夜是如此的深沉,屋外只有瑟瑟的风声,偶尔也夹杂着数声犬吠。
徐少龙望着外面黑暗的天空,没有月光,只有繁星万点,在遥远的空际闪耀。
在这间小屋内,徐少龙不管与沈如菁干什么事,都不会有人知道。徐少龙深知这一点,是以满腔充塞着欲火情焰。他觉得最使人心猿意马的是,她那坚挺的胸脯,紧贴着他的后背。这种触觉,男人实在很难抗拒。
沈如菁柔声道:“你还等什么呢?反正我以后不会缠住你,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徐少龙软弱地道:“古圣贤说,为人应当不欺暗室,即使没有人得知,但天地鬼神,无不知道。”
沈如菁道:“天地鬼神皆属虚无缥缈之事,就算真有灵应,那也是以后的事……”她转到他面前,整个人挨到他身上。
徐少龙本能地抱着她,可是双臂没有使劲用力。显然他虽是欲火中烧,但目下还有一点点克制的力量。
他之所以迟疑不决,便是因为心中浮动着沈恒的影子。由于他与沈恒相识,所以沈如菁与他的关系,便变成“不可欺”的朋友妻子。此一世俗公认的伦理观念,是如此有力的影响着他,所以他还能克制着自己。
不过,他这一道防线仍然十分脆弱,这是徐少龙自己也知道的。原因是他乃是属于闯荡江湖,时时受到“死亡”威胁的人,这一类人,对于“生死”尚且不大放在心上,像这等浅薄的朋友关系,自然不能发生很大的作用。
要知他时时遭受“死亡”威胁,性格上必然地趋向于喜欢寻找刺激。以沈如菁今晚的情形,实在是一种顺理成章的刺激。
他叹口气,双臂的力量渐渐增加。接着低头吻在她的朱唇上,一面把她抱起,向屋角的柴草堆走去。
他把这个动人的美女,放在软软的草堆上。沈如菁马上把那仅有的外衣剥掉,在黑暗中,虽然只有一个白色的形体,然而徐少龙乃是夜眼,是以把她的胴体曲线,完全收在眼中。他的脑中已没有其它的念头,因为他的体内燃烧起青春的火焰,本能的强烈欲望,使他完全变成野兽一般。
徐少龙还未有所动作,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声响。他吃一惊,迅如闪电般跃到门口,向外窥看。但见数丈外人影晃闪,接着还出现一盏灯笼。持着灯笼的是个公人打扮的大汉,在前面尚有两人。徐少龙一眼望去,已看出一个是本寺的枯木大师,另一个则是早先与他说话的捕头。这三人无疑是向这边巡视,虽然只是例行公事,但如果他已经沉醉在欲海中,可能就听不见他们的步声了。
徐少龙心中叫声侥幸,迅即回身,就在对方还未走出五步时,他已把全身赤裸的沈如菁抱起,跃出门外。
沈如菁自然马上晓得是怎么回事,是以没有做声。尤其是当徐少龙抱着她绕到屋后,晚风吹袭在她光滑的身体上,使她不住发抖,但她仍然没有作声。
她全身颤抖着,徐少龙只好尽可能的把她抱紧。当下心念一转,忖道:“我何不趁这时机,把她送回沈恒那儿呢?”他立即付诸行动,仗着夜色掩护,以及绝世的轻功,一点不困难的回到寺内,跃落一道窗下。
沈如菁死命的搂着他,徐少龙发觉若要把她放下,首先要得她同意,否则她不放手,便只有用武力才行。当然徐少龙不会向这个投怀送抱的美女动用武力,是以心中大为窘困。
这刻已逼近沈家母子藏身的窗外,说话不便。当下用传声之法道:“你可以进去啦!”
沈如菁连连摇头,同时向外推摇,表示要他离开。
徐少龙并没有不离开的意思,只是她死命抱住自己,若然走开,岂不是等如白走了这一趟?因此他又传声道:“别怕,公人们不在这附近。”
沈如菁仍然推他,身子不断扭动。徐少龙无可奈何,只好依她所推动的方向行去。走出了两丈许,已到了院子的角落。
沈如菁这时才在他耳边道:“唉!我身无寸缕,怎生入屋呢?”
徐少龙道:“现下一片漆黑,谁也瞧不见,怕什么呢?”
沈如菁道:“如果单是我婆婆,自然不怕。因为我入屋时,她一定不会作声。”
徐少龙道:“沈恒兄亦决计不敢作声的。”
沈如菁道:“是的,他也不敢作声,可是他一定伸手来拉我,他一摸之下,发觉我全身没有衣裳,还不大惊小怪的叫嚷么?”
徐少龙道:“这话甚是,我本以为你悄悄入屋,立即找件衣服披上,就没事了。”
沈如菁用手指轻轻戳他鼻子一下,薄嗔道:“你呀!真是把人急死了。”
徐少龙道:“这样说来,我们仍须回去把衣服弄回来才行啦!”
沈如菁道:“可不是么?如果我穿上别人的衣服回去,里面又没有小衣,沈恒不晓得才怪哩!”
徐少龙道:“好,咱们回去瞧瞧。”
他抱着这具随时可以使他沉没在欲海中的光滑胴体,复又循着原路,出了此寺,来到后面的小屋附近。但见灯笼还在小屋前面摇闪,还可以见到人影。若要进入小屋,势必得等候这些人走开才行。
徐少龙不敢过于迫近,站在五六尺外的墙角,遥遥窥视。
沈如菁全身尽量地绻缩为一团,假如她不是心中感到无限刺激,这午夜中的寒意,一定受不了。
她从未梦想过,她会一丝不挂的让一个男子抱着,在黑夜中走来走去。当然除了这一回之外,以后也永远不会再有这种情形了。
徐少龙突然在她耳边道:“如菁,你会不会恨我?”
沈如菁轻轻道:“现在很难知道,也许我会恨你居然不把我放在心上。”
徐少龙道:“我正是这么想。”
沈如菁道:“你竟关心到我的感情么?”
徐少龙道:“当然啦,我非木石,岂能不知?”
沈如菁道:“在我的感觉中,你似乎已经要动手占有我了,是不?”
徐少龙禁不住腾出一只手,在她面颊上抚摸接着移到她胸前。他道:“是的,假如没有人来的话,我已经占有你了。”
沈如菁欣然道:“这样说来,你虽然在行动上没有真的怎样,可是我已经满足啦!”
徐少龙脑中“轰”的一声,楞了一下,才道:“你已经满足了?”
沈如菁道:“为什么不满足呢?行动并不是最重要,只要你甘我愿,心中已作此想,也就是了,对不对?”
徐少龙迟疑一下,才道:“对,对……”心中却忖道:“原来她当真是真心相爱于我,并非由于‘欲念’,因此之故,她根本不重视男欢女爱的这一套。”念头转到此处,他的手便从她滑腻丰满的裸体上,缩了回来。
他自谴地继续想道:“在她面前,我是何等庸俗淫亵,而她则是何等高雅纯洁啊!她的想法,才真正超脱和有真情……”幸而那边厢房的灯笼已开始移动,向禅院走去。
徐少龙一直等到灯光已隐,才赶快奔入小屋内。
他把手中的裸女,放在草上,沈如菁一摸,低低惊叫一声,道:“糟糕,衣服不见了。”
徐少龙道:“怪不得他们站了好久才走开,一定是看到这件文士外衣,显然不属僧寺之人所有,所以那两个公人,查究了许久。”
沈如菁道:“这便如何是好?我回不去啦!”
徐少龙道:“别慌,待我想个办法……”他坐在她身旁,想了一阵,似乎没有一点法子可想。
沈如菁爬到他身上,轻轻道:“对不起,我给你添了这许多麻烦。”
徐少龙苦笑一下,想道:“现在麻烦的只是你,我有什么关系?”
沈如菁又道:“你别烦恼,总想得出法子的。”她反而柔声劝慰徐少龙,还伸手搂他的脖子,两人在不知不觉中已躺下去。
沈如菁娇躯一震,在他耳边道:“少龙,占有我吧,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徐少龙以男性的本能,双手开始向她侵袭。但他忽然停止一切动作,烦恼地道:“我们再闹下去,马上就天亮了,那时候更不好办。”
沈如菁道:“管他呢!”
徐少龙道:“不行,至少枯木大师看了那件外衣,已经晓得咱们的情形啦!”
沈如菁没有做声,只意味深长地吐了一口气。
徐少龙坐起来,道:“你且等一下,无论如何,我先解决了这个难题,再说别的。”
沈如菁没有挽留他,徐少龙出了小屋,用力吸一口气,清冷的空气,使他头脑为之一清。
他悄悄行去,越过院墙,恰好见到枯木大师,正把公人们送去。
枯木大师回到佛堂中,看见徐少龙独个儿在屋中,不禁一怔,道:“沈少奶奶呢?”
徐少龙道:“在后面小屋中。”
枯木大师沉吟一下,才道:“贫僧是出家之人,本来不该谈到男女之事,可是目前的情况,与平时不同……”
徐少龙道:“大师请说。”
枯木禅师道:“如若我老眼不花,那沈少奶奶分明对你很有意思……”他停歇了一下,又道:“可以说她已被你的绝世武功,以及焕发的英姿所迷惑了。”
徐少龙道:“是的,不过……”
枯木禅师叹口气,道:“你正当青春盛年,以沈少奶奶的才貌,实在也难不被她吸引。”
徐少龙道:“在下实是感到十分惭愧。”
枯木禅师道:“这些话不必说了,老衲只想知道,你将如何善后?”
徐少龙道:“在下打算设法让她回到屋里,趁天色未明,尚有希望。因为……因为她身上没有衣服。”
枯木禅师道:“这一点老衲早就知道了,她当时只穿一件外衣,老衲倒没多想。早知如此,不让她与你见面,就可以省去许多事了。”
徐少龙道:“此事实在不能怪她,晚辈如果道心坚定,她也起不了作用。”
枯木禅师反而泛起笑容,使人感到达观的,没有拘束的味道。他道:“好吧,我们转个方向,且说那位沈少奶奶,既然爱上了你这等人才,而你却把她送回去,她将会变成怎样?这后果你想到了没有?”
徐少龙一怔,道:“她不会变成怎样的。”
枯木禅师道:“不变才怪,她将永远找寻一个失去的偶像,沈恒纵然不知,但在现实上,仍然有种种困扰。”
徐少龙道:“晚辈认为不会,因为沈如菁实在是个高雅纯洁的女孩子。”
枯木禅师道:“这话怎说?至少她并不纯洁,对也不对?”
徐少龙道:“不,她根本不在乎我有没有占有她,只要我有过此一意念,在她来说,已经能够满足了。”
枯木禅师道:“但事实上你已占有她,这些都不过是空话而已,依老衲的看法,你唯有把她带走,才是办法。”
徐少龙道:“那不行,晚辈怎能夺人妻子?而且我根本没有占有她。”
枯木禅师既讶且喜,道:“这话可是当真?”
徐少龙道:“晚辈岂敢有欺大师?”
枯木大师道:“但她的衣服?”
徐少龙坚决地道:“不,如菁还没失身于我。”
枯木大师透一口气,道:“既然如此,你可把她送回去,她的衣服,就在右面墙下的草堆中,是老衲入屋时看见,赶紧藏起,免得捕头问起。”
徐少龙心中顿时丢下一块大石,甚感轻松。他并不是对沈如菁没有感情,而是他身上的任务,太以重大,断断不能为了个人的情爱肉欲,使任务失败。要知沈如菁不但长得美丽,而且还具有许多美女无法比拟的特质,如高贵、娴雅、才学等等。因此徐少龙要割断这一段情缘,委实不是容易的事。尤其是他身在局中,最易迷糊。
而细论起来,他纵然带走沈如菁,也不算十分不便之事,因为他尽可以找到妥善安置她的方法,不会误了大事。但从理论上说,他若是带走沈如菁,占为己有。则他已违背了侠义、公道和礼教等做人原则了。在这情况之下,则他努力从事的艰险任务,就算成功了,可是他自己为人方面,却是失败了。
徐少龙暂时不讨论以后之事,先返回小屋,见到瑟缩在一角的沈如菁。她用双手遮掩着身体上重要的部位,虽然这一动作,起不了多大的遮掩作用。
徐少龙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她。在黑暗中,她茫然地睁大双眼。
徐少龙心中叹口气,才道:“你的衣服找到啦!”
沈如菁并没有泛起笑容,反而长眉微颦。不过,她双手却松放下来,把整个躯体呈露在这个男人的眼前。事实上,她不知道对方能把她看得那么清楚的,是以她的姿势,非常的随便,更没丝毫做作。
徐少龙暗中吞一口唾沫,又道:“你听见没有?”
沈如菁道:“听见了。”
徐少龙道:“衣服就在你旁边的草堆内。”
她动也不动,道:“我得走啦,对不对?”
徐少龙道:“是的。”
沈如菁道:“我们还有见面的一天么?”
徐少龙点点头,但随即晓得对方看不见,于是开口道:“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不过那时候……”
沈如菁幽幽叹口气,道:“我知道,我知道,那时候我们只能泛泛地寒暄数语,不可能再谈到什么,唉!若然如此,真是相见不如不见。”她说得一往情深,措词甚雅,特别能打动人心。
徐少龙突然退出屋外,在门口说道:“你把衣服穿上吧!”
沈如菁惊讶于他的动作,当下一面摸取衣服,一面问道:“你为什么走开呢?”
徐少龙道:“因为我的眼睛与平常之人不同,虽然屋内很黑暗,但我仍然看得见你。”
她惊讶地低叫了一声,心想原来自己的身体,一直在他注视之下,一览无遗。
徐少龙又道:“你的身体,加上你多情的说话,很容易使我情不自禁,做出侵犯你之事。所以我不得不退出门外。”
沈如菁心中大感温馨,迅即把衣服披上,走了出去。
她从后面抱住这个男人,道:“徐郎,妾身得听你这番话,已无遗憾了。”
她终究是“尚情”的人,由于她的才学见识,使她的品味不俗,醉心于高雅的爱情,而不是“肉欲”。因此她才会说出“已无遗憾”的话,而徐少龙也领略得出其中回肠荡气的真情,已不须再有言语。
两人厮贴着站了一会,沈如菁才放手走去。
徐少龙仍然没有动弹,此时天边已微露曙色,因此沈如菁非回去不可了,好在她已得回原来的衣服,纵然天色已明,亦无大碍。
他目送着这个窈窕纤美的身影,姗姗走去,晚风之中,她的长发和衣襟,都轻轻地飘动,景象之美,难以形容。
徐少龙满怀怅然,凝目注视。不断送来的清新晚风,岂能吹得散他心中的怅惆之情?
片刻之后,徐少龙已回到禅堂,与枯木禅师会面。现在他们谈的都是如何把沈家三口,送到安全稳妥之地,永远不让那个暗杀集团查出行踪。
徐少龙根据他的江湖经验,以及对五旗帮的了解,贡献了不少意见。最后的结论是:沈家暂时分作两起,一拨是沈母和如菁,觅地居住,由于她们都是女流,所以不难找到适合的大户人家寄居,而且她们根本不必出门露面,永远安居在内宅之中,极是妥当。沈恒一个人到南方去,利用徐少龙在各方面的关系,替他报籍应考,图个出身。等到他仕途得意时,再接回母亲妻子。
徐少龙离开之时,尚是拂晓时分,街上并无行人。
他回到妓院,这时四下都阒静无人。因为这一带全是勾栏行业,除了一些下人之外,决计没有早起的。
徐少龙翻墙而入,回到房中,但见那个姑娘仍然酣睡,当下脱去衣服,一径上床,搂着那个女子,放心大睡。直到中午时分,徐少龙才醒过来,但见身边的女人,仍然酣睡如故。当下伸手拍开她的穴道,同时翻身而起。
他盥洗已毕,穿衣出门,那名青楼女子方始醒来,徐少龙也不与她多说,放下一锭银子,便飘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