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氏道:“老前辈的对头可就是这位程姑娘么?”
老赌徒吴遐点头道:“大概是她,数十年来我一直留意她的下落,直到最近,听说有人到处找寻于我,是男是女无人得知,只知道他杀死不少恶人时手段神奇,根本不须出手,而那些被杀之人死后验不出伤痕,竟不知因何而死。”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我听了之后心中暗自明白,这正是使毒的最高境界!”
无名氏道:“其实昔年老前辈乃是无心铸成大错,非是有意加害于你恩师,这段经过你到时向程姑娘解释明白,应该可以得到原谅。”
吴遐摇摇头,突然清啸一声,人随声起,倏忽间已出去了十余丈,宛如御风飞行一般。
无名氏见他轻功如此高妙,心中大为惕凛,暗想如果当真要闯入帝疆之中,须得勤修苦练才行。想了一想,便回转身向北帝庙奔去。
偌大的神庙内杳无人迹,他在角落中坐下,默运玄功。
过了七八天,罗门居士抵达这北帝庙中,见到了无名氏,道:“美艳夫人行踪十分隐秘,实在查不出她们下落!”
无名氏道:“她们会不会发生事故?”
罗门居士笑道:“不会,不会,美艳夫人的一身武功,即便是爵榜上有名的高手,等闲也胜她不得,何况她相识满天下,若是有事,但须登高一呼,自然有人为她拚命,我猜她所以隐起行踪之故,便因怕慕名之人太多,会出乱子。”
无名氏大觉安心,道:“这就是了。”
当下回到后殿练武。他没有敢阅吴遐的“人鬼剑诀”,只翻看那本达摩秘录。本来以前许多无法想得通的招数,现下都豁然贯通,越是推究深入,越发悟出无穷妙用,因此兴奋之极,身外其它的事都忘了。
他还以为是因为学会了大悲佛手及修罗七诀这两武学中“根本之学”,所以能领悟这本达摩秘录中的精深武功,那知主要还是经过神尼伽因大师数十年静中参悟,那一次见到无名氏时,曾乘他昏迷之际,取去秘录,将其中引入歧途及断节的招数完全删除或补足,自然加上他的天资和那两种根本之学,所以才能畅悟奥义精妙。
又过了二十天左右,离赴会之期只有十多日,无名氏更是勤修苦练,身外之事都付诸不闻不问。好在有个罗门居士照应一切,谁也无法打扰他的潜修。
那十二金钱叶葆忽然来到这北帝庙,罗门居士大为讶异,道:“叶兄不是说过期前不到此地来么?”
叶葆眉头紧皱,却不答他,径自问道:“无名兄进境怎样了?可有什么别的消息没有?”
罗门居士道:“他很好,这几日是他最吃紧的时候,不能教他心神略有分散。叶兄提及,必是有什么消息?”
叶葆低声道:“美艳夫人已经抵达庐州,请天下英雄助她找回凌玉姬姑娘。”
罗门居士骇了一跳,道:“可是真的?这消息如若传入无名氏耳中,他这个月余的苦功就等如白费了!他一定立刻参加搜寻行列无疑!”
十二金钱叶葆道:“对啊,所以兄弟尽快赶来,与罗兄商量一下,咱们是不是封锁住这个消息?抑是和他一起去搜寻凌姑娘下落?”
罗门居士默想半晌,道:“以兄弟愚见,还是封锁住这消息为是,宁可担这不是的干系,务必让他大功告成,免得输在颜峰手下,那时不但身败名裂,连凌姑娘也得拱手让人。这种情形之下,即使现下找回了凌姑娘,也不过是替人代劳而已!叶兄对此有何高见?”
叶葆道:“兄弟也赞成封锁消息之去!只不过此事也着实可虑,等到约会前才被他晓得的话,势必心神大乱,削弱战力!”
罗门居士道:“叶兄所虑甚是,我们除非不封锁则已,一旦实行,必须设法防止他在动手以前晓得,等到打完之后,那就没有多大妨碍了。”
叶葆点头道:“对,不过还得考虑他日后会不会怪责我们拖延耽误了时间。唉,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这一点我们只好担待下来。”
两人同意之后,便商量了好些步骤。到了下午,无名氏练功完毕,和叶葆相见了。无名氏虽是心悬凌玉姬近况,却也不便一见面就开口。
叶葆道:“我特地来奉告两件事,一是凌姑娘目下跟随着美艳夫人,谁也见她不着,无名氏大可专心练武,以备生死之战。二是闻悉有些武林人物查知你在颖州练功,有意赶来瞻仰丰采。此举自是对你大有妨碍,只是既然无法阻止,那就只好用釜底抽新之法,立既离开此处,找个更加隐僻之地。”
罗门居士道:“这话甚是,我们就避上一避。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有什去处!”
叶葆道:“兄弟来时已有安排,从此地向东西方走,大约是五十里左右,有个金牛庄,庄中有一家姓宋的富户,乃是做买卖之人,昔年曾受过兄弟救命之恩。早上我已经去过,请他腾出一间屋子,还有后园宜于练武,正好作暂避之所。”
无名氏十分感激,道:“两位如此爱顾帮忙,小弟永铭于心!”
当下一走出庙去,忽听一阵急骤蹄声,接着一骑如飞驰到。
罗门居士沉声道:“如果来人是武林中人,又是要找无名兄的,不论是何等身份,立刻取他性命。叶兄以为如何?”
无名氏方想出声,十二金钱叶葆已经大声道:“兄弟正有此意。”
来骑已冲到五丈之内,匆匆勒住,踢蹬下马。罗叶两人齐齐飞纵过去。他们身法何等迅疾,晃眼便自分别夹在来人左右。
只见来人一身劲疾服,背上带着单刀,一望而知乃是武林中人无疑。
叶葆朗声道:“看来尊驾乃是武林同道中人,是也不是?”
那劲装大汉道:“不错,在下是快刀帮神行太保顾远,两位怎生称呼?”
罗门居士接声道:“顾兄匆匆赶来,敢是要见无名氏么?”
神行太保顾远讶道:“两位怎生得知?无名氏在不在?在下正是特地来见见他,有要事……”最后这句话还未说完,忽地咽住,原来罗门居士冷笑一声,伸手疾点他胸前要穴。
神行太保顾远怒喝一声,使出擒拿手法,掌心封住对方指势,五指箕张,反扣对方脉门。
这一招使得甚是高明,掌指上功力深厚,不比凡庸之辈。谁知罗门居士指势仍然笔直点去,竟不打理他反扣脉门的擒拿手法。
他们动手快如电光石火,这时连念头也来不及转,掌指业已相触。那快刀帮的神行太保顾远五指已翻下去扣住对方脉门,可是胸前要穴也被对方手指点个正着,猛可感到一阵攻心奇疼,惨叫一声,整个人摔出七八尺之远,立时气绝毙命。
叶大声道:“罗兄这一指功力盖世,莫说是快刀帮的五太保之一,纵使是快刀帮帮主快刀胡元亲自出手,恐怕也难逃大劫。”
无名氏本来觉得他们一出手就杀死来人之举,不但不对,而且还有点蹊跷。可是又想到这罗门居士名列封爵金榜上第二级“侯爵”之位,岂是轻易就施杀手之人,定必有不得已的苦衷,想是自己还没有彻悟局势的艰难危险,所以才有宽纵来人之念。其次那十二金钱叶葆侠名满天下,连楚南宫也对他甚是佩服。以他这种人物,自然不会做错。
于是不加置评,默然随着他们向东南方驰去。五十里路在他们的脚程算不了什么,黄昏之际,已自赶到。
那金牛庄人丁旺盛,全庄有近千户人家。叶葆引领他们绕道到了庄后。只见一圈高墙遮住目光,内里屋宇特高,占地甚广,一看而知此屋主人必是本庄富户。
他们打后门入去,一个相貌老实的家人就在后门处等候着,这时领他们穿过园子,走进一间屋宇。屋内共有三个房间,每人占一间。
那家人很快就张罗好晚餐及洗澡水等,还有内外衣服鞋裤等。
无名氏洗过澡换了衣服,顿时大感轻松,神采涣发,和罗、叶两人谈了一会,便回房练功。
如此又过十日,离约定比武的日子只有四天,无名氏越发练得勤了,终日不饮不食,不过罗、叶两人每次悄悄探看,总发觉他更加光彩闪耀,英气内敛,只有精进之象而没有一丝不妙之兆,所以他们都很放心,却更加注意四周响动,生怕有人寻到,以致无名氏耽误了最宝贵的时间,落得功败垂成。
这天二更时分,无名氏正在潜修内功,耳中感到极是轻微的步声在头附近的屋面上徘徊,心知正是罗、叶两人为他守夜,严防一切妨碍扰阻之事发生,不禁大是感激。
那罗、叶二人分班巡逻,这时正是轮到罗门居士,他为人老练沉着,虽是多日来毫无变故,可是仍然一点都不肯大意。依照多日来拟定的巡逻路线,不停地察看。
这条路线十分巧妙,不须有意掩饰,却有地形之便,自会隐蔽住身形,等到有人发现他时,他也就同时发觉了敌人。
大约巡看了一个更次,蓦地耳中听到极是低微的响声,生似是风吹落叶。
他眉头一皱,立即隐起身形,忖道:“来人身手好俊,我虽不怕树立仇敌,但事先仍以不露形变为妙,起码先教敌人莫测高深。”
此念一生,立即取出一块汗巾,蒙住口鼻。眨眼间一条人影飘落在他左侧三丈之处,这人只要再越过一重门户,便闯入他们所居的屋宇后面的院子,那儿正是无名氏白天练习招数之所,目下空着正适合动手搏斗。
罗门居士一纵身先抢入院中,那个夜行人猛一击掌,静夜中发出一声脆响,便传出老远,接着也奔入院内。
罗门居士一眼就认出来人乃是列爵榜上的神指丁岚,不觉一怔,还未开口,神指丁岚已大声叫道:“无名氏……无名氏……”
罗门居士心中大怒,想不到自己和十二金钱叶葆两人苦心孤诣地为无名氏安排,日夕惊惕,却终于被人在面前占了先着。一怒之下,低喝一“看招”挥掌返面击去。
原来罗门居士早知神指丁岚与无名氏关系特别,是以不用问就可了然丁岚此来必是为了凌玉姬之事。进一步推测到神指丁岚与十日前被自己击毙的神行太保顾远大有关连,不然的话,他决不会首先扬声惊动无名氏,好教他晓得谁来了,却放着眼前有个人站着而不开口询问。
他一方面为了怕干扰无名氏愤怒,另一方面也因丁岚机智过人、占了先着而羞愧,是以他出手就使出全身绝学,掌劈指扫,招发连环。
他一出手,神指丁岚连话也不敢说,赶紧全力应敌。他本来也是爵榜上列名的高手,可是数招才过,已经险象环生,脚下后退不迭。
要知神指丁岚名列爵榜上第三级的子爵,而罗门居士则是第二级的候爵,相去达两级之多,武功上高下已判,何况罗门居士抢制了机先,手下又毫不留情。是以仅仅数招就到了生死关头。
无名氏听到丁岚叫声,立时睁眼,疑惑地侧耳而听。
还未起身,一个人闯了入来,沉声道:“无名兄切切不可出声答应,待罗兄将他赶走便行啦!”
这人便是十二金钱叶葆,无名氏道:“两位美意在下深深感铭,但这位丁兄……”
叶葆不让他有机会讲得明白,插口道:“除了是凌姑娘驾到,不管是谁,无名兄都不能出见,免得无意中横生枝节,你须切记不但你自身声名生死系于这一战,最重要的还是凌姑娘,大丈夫若是不能保全妻子的话,虽死犹自辱及先人!”
这一番话只说得无名氏不敢哼气,讷讷道:“叶大侠说得是,在下遵命。”
外面的神指丁岚正在岌岌可危之时,院墙上乍现精芒,暴射而下,如电掣一般疾攻罗门居士。
这个帮手来得及时之极,罗门居士发觉这道如雪刀光来势凌厉已极,心中已想到此人必是快刀帮帮主胡元,此时虽然有心想一举击毙丁岚,事实上已办不到。他本来也是老练已极,机智过人的老江湖。在这电光石火之际心念陡转,忖道:“我若不把他引走,只怕终被丁岚叫喝出凌姑娘失踪之事,打动无名氏的心,那时叶兄不能阻拦他不要出来。”
当下朗笑一声,偏身让开这一刀,纵出院外。
此举使得丁岚大大一怔,旋即想到若果无名氏就在这屋子之中,那人怎肯忽然退却。他原是施展出独步天下的追踪之术循着已经模糊的少许线索遗迹追来,而那神行太保顾远确是他的好友快刀帮帮主胡元特地派遣,向无名氏报讯,直到昨日他才因顾远没有回去而和胡元赶到北帝庙,发现顾远惨死。当时有两种判断,一是无名氏已经被害,恰被神行太保顾远见到,是故被人杀死灭口。一是无名氏在罗、叶两人从楚南宫他们口中探知,至今于他得知无名氏北帝庙之事,却是从蓝岳处查出,那罗、叶二人出手抢先击毙来人,免得泄漏凌玉姬失踪之事,这后面的推测乃是他将心比心得出来的结论。
因此他一到了地头便大声叫喊,自信无名氏听到他的声音,定会出来,但目下敌人忽然退去,表示出屋中无人。丁岚可就不禁想到第一个推测,即是无名氏业已被困甚或被害,故此才没有闻声出现,而对方也不阻止他入屋,说不定对方乃想趁机带走无名氏。这些念头就在他心中打个转,已无犹疑余地只好决定急追,免得那个当先追去的快刀帮主胡元被害。
他被对方抢攻了七八招,陷入生死险地,当时无法查看敌人手法,是以至今还不晓得那蒙面人就是罗门居士,只知他功力高得出奇。快刀胡元虽然威名甚着,创立一帮,可是他的武功不过和自己不相上下,若是落单的话,定难逃败亡的结果。这也是他急于追去的原因。
叶葆查听出众人已走,舒口大气,无名氏忽然道:“丁兄赶来不知为了何事,我该出去见见他才是。”
十二金钱叶葆连忙道:“他们已经离开,也就算了,须知你现下分心不得,寸阴似金,决决不可为了外事分散了心神。”
无名氏颔首道:“叶兄说得是,小弟近几日来已感到功力未纯,最好能假以时日,同时许多手法招数越是揣摩参悟,其中妙奥越深难尽,反而令人有茫然无所适从之感。”
叶葆道:“你只要尽力了,即使打不过那颜峰,却也于心无愧,倘若因别的事分散了心神,以致误了大事,那时只怕万死难赎。”
无名氏道:“这话正是金玉良言,不敢或忘,叶兄及罗兄鼎力护持,小弟感恩不尽!”
叶葆辞了出来,当下不敢远走,仍然在无名氏房门外徘徊守候。
且说罗门居士一直奔出庄外,忽然在旷地上停住脚步,快刀帮帮主胡元首先追上,黑暗中划出一道光华,迅逾掣电,直取罗门居士。
这一刀虽是劈得势急力猛,似是有去无回,但罗门居士不敢作此想,一面挥掌斜拍刀身,一面脚下暗暗蓄势待发。
快刀胡元待得敌掌堪堪沾到刀身,口中暴叱一声,那柄去势猛快和早刀倏然收回一尺,换了一个方向,再度疾劈对方。
这一招显示出他湛深功力以及灵巧手法,的确可以开宗立派,而且称为“快刀”二字。
罗门居士心中微凛,暗忖如非早有准备,只要略有大意,这迎门第一刀就受不住。当下身形疾闪开去,当真是刀砍得快,闪得更快。
快刀胡元喝一声“好身法”,猱身又上,手中快刀施展开来,涌出阵阵刀光,宛如潮水般冲激卷扫。
罗门居士实在一时破解不了,只好迭连后退。胡元见这十余招迅快刀法还收拾不下敌人,忽然撤身退开寻丈,仰天大笑道:“总算找到对了人,尊驾贵姓大名,可敢见告?”
罗门居士哼一声,忖道:“这人已测出我是杀死神行太保顾远之人,这一来我却不能不道出字号,免得日后被江湖同道耻笑。”当下应道:“区区姓罗名门,向居洛阳银鱼精舍,久仰帮主大名,今日有缘得见,果是名不虚传!”
快刀胡元惊异地喊了一声,道:“原来是名列侯爵的罗门居士,无怪我那顾兄弟内伤如此之重,只不知我那顾兄犯了何罪,竟遭如此悲惨下场?”
这时神指丁岚也落在场中,接口道:“果然是罗门居士,唉,这怎么办?”
罗门居士微微一笑,道:“本人也素知贵帮顾太保一向行侠仗义,非是卑鄙之辈。是以下手之后,深觉后悔。不过其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又是骑虎之势,如若不下毒手,便得坏了大局。胡帮主这一问教本人无言可答,一个月后罗某亲自到贵帮领罪如何?”
快刀胡元按住一肚子怒火,道:“居士用不着如此谦恭客气,一个月后敝帮赴洛阳银鱼精舍请教就是!”他转面向丁岚道:“兄弟还须赶回办理顾兄弟身后之事,如若丁兄没有别的差遣,恕我早退!”
神指丁岚心知无名氏必定在此,当下向他道谢告罪,拱手送走了他,然后回到场中,正要询问罗门居士关于无名氏之事,忽然一道人影划空而至,落在场中,朗声道:“丁兄久违了,你老远赶来找我,有何见教?”
丁岚举目一看,只见无名氏卓立面前,虽在黑夜之中,但神采焕发,更见俊美挺拔。
他想起这件要急于告诉他之事,果然一如罗门居士、叶葆他们所虑,定必使他心分神散,甚至连数日后之约也可能赶不上。这一来不免踌躇起来,一时难以置答。
罗门居士心中大急,却又不便开口,免得露出马脚,只好接口道:“我正向丁兄请问呢。”转眼一看丁岚犹疑之状,灵机一动,接着道:“你刚才说除了帝疆那几位之外,还有些什么足以震动武林之人?”
神指丁岚迅速作了决定,道:“还有一位最使武林同道动心的就是武林太史居介州,却怕他还未到达庐州皇恩寺便已送命。”
无名氏讶道:“这话怎说?武林太史居介州虽说是身上被刺上帝疆四绝最得意的三招,故此人人都欲得之而甘心,但难道说他自家竟连一招也练不会么?若是他把十二招都练会了,加上他本身深厚的功力,谁能动得了他?”
神指丁岚道:“这事你有所不知,昔年帝疆四绝联名向武林同道传话,说是这十二招有意流传武林,任何人只要能从居介州身上看到。都可以揣摩修练,只有居介州本身不得学这一十二招。他不但曾经向天发下毒誓,而且答应过若是学了这些招数,只要使用出来,帝疆四绝就要出面擒捉住他,点住他的穴道,教他不能寻死,然后脱光衣服吊在黄山山麓,任凭天下武林同道到那儿观着他身上的十二图。”
无名氏不禁伸一下舌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无力敌天下高手,唉我想他这样活着也没有意思,倒不如自寻了断!”
罗门居士道:“他自杀的话,又怕别人不肯死心,总要找到他的尸首,把皮剥下来,如此耻辱真是死难瞑目,是以只好苟延残喘,东藏西躲。兄弟往昔也是热衷于追查居老的一份子,现在颇觉后悔,真不该那样做。”
无名氏道:“罗兄可曾见过他?”
罗门居士道:“何止见过,我和他交手五次,其中有三次都是我击伤了他,唉,想起来心中当真侮疚。”
神指丁岚道:“兄弟也听说居介州曾被许多高手围捕,有一次被罗兄击瞎一眼,这话不知是真是假?”
罗门居士叹口气,默默承认。无名氏不觉从心中涌起悲悯之念,暗想这武林太史居介州实在可怜,大概这数十年来他都像惊兔一般东奔西窜地活着,这种颠沛流离、提心吊胆的生活,真是生不如死,却偏偏又不敢死。如此滋味,恐怕谁也想象不出。
再想到这居介州本属痴人旧友之一,若不是长胜将军吕飞忽然生出畏惧之心,隐姓埋名。还有那位马痴欧阳铭,为了心爱名驹被夺,以致都不出世的话,居介州有这两个武功高强的好友维护,仍然可以稍为安心一点。
大家又谈了一会,无名氏问起夏雪,丁岚告诉他已经成亲,现下在庐州等候。
他们一道走回去,无名氏向他们告个便,说是要思索一些武学难题,独自向庄外走去。罗门居士既不好拦阻,又不便跟踪,只好担着心事和丁岚到屋中。
丁岚与叶葆见过,便道:“兄弟本来实是有极急之事,但如若告知无名氏,他势必搁下庐州皇恩寺之约,这却如何是好?”
叶葆道:“到底是什么事?丁兄快点赐告!”
丁岚道:“兄弟已见过美艳夫人,那还是凌玉姬姑娘刚刚失踪第三日之事!据夫人亲自对我说,凌姑娘是自行失踪的,兄弟当时还不敢深信,但美艳夫人为了要兄弟代她访查,所以取出凌姑娘留下书信,信中情致缠绵,道出她得知美艳夫人乃是亲生母亲的欣慰及哀怨,最后一段是要夫人传话给无名氏,若果他当真到庐州皇恩寺比武的话,她这一辈子就永不理睬他,也不要见他。口气极是决绝,但又不是冲动之言,兄弟根据信上的气味,加以信上语气词句,才敢深信不疑。”
罗门居士道:“丁兄追踪之术天下无双,既是如此说法,必定错不了!”
丁岚道:“罗兄不必过奖了,兄弟后来筋斗跌得大啦!所以才会耽搁至今!当时兄弟立刻循各种线索追踪,一直追到襄阳西郊的荒山之内,发现一座颇为雅致的石室,屋外的花圃极是幽丽,名花异卉不可胜数。入得屋内,却杳无人迹,从屋中种种迹象显示,凌姑娘刚刚走了不久,而且还是被屋中之人劫走,凌姑娘还曾经苦苦挣扎,当时她必是极度惊恐,所以才会在桌上及椅背上留下指甲抓的痕迹。”
他略略一停,打量罗、叶两人一眼,又道:“兄弟心中大为着急,赶快循各种线索急追,一共有三条线索,每一条线索在五十里后断去,现也查不出来。”
罗、叶两人大惊:“后来怎样了?”
丁岚道:“后来兄弟往回去,急欲向美艳夫人报讯,那知才走了数十里路,昏暮中经过一片树林,忽然听到凌姑娘呼叫救命之声。”
他这一番经过至此奇峰突出,罗、叶二人都目瞪口呆,不敢出声打断他的话。
丁岚想了一想,才道:“其时兄弟连忙循声入林,果然嗅出凌姑娘的气味,但一任我寻遍整片树林,仍然找不到她的下落,也没有再听到她的声音。”
他面色忽然微微变动,接着道:“这时兄弟不禁生出疑惧之心,只因这等事委实是平生未见,除非是鬼神妖怪之类将凌姑娘劫走,兄弟才无法找得到她。当下盘算了一阵,决定以退为进,先行走开,诈作失望而退,然后才设法卷土重来,出得树林,忽然一道人影拦住我去路,竟不知他从何而至。兄弟勉强定住心神,凝目看时,却是一个蒙住头脸之人,身材比普通之人略矮,却瞧不出男女老嫩。”
罗门居士道:“此人既是蒙住头面,定非生人无疑,否则岂须遮起面目,怕人认出?”
丁岚道:“不错,兄弟其时也想出此理,是以胆气一壮,问他是否就是据劫凌姑娘之人。那蒙面人点头,打个手势要我动手,兄弟自是非出手不可,唉,那知十招左右,就被那厮推了一掌,幸好那人掌上不发内力,只摔了一个大筋斗,兄弟心中不服,再上前动手,这一回十五招左右,又摔一个筋斗,第三回 再行动手,三十招时不但被那厮摔个筋斗,而且真气浮动,略受内伤,兄弟这时才死了心。”
罗门居士道:“此人不显露本身武功,所以单用一种手法对付丁兄,此所以到第三次动手时,须得三十招方始取胜!”
十二金钱叶葆道:“罗兄被武林太史居介州许列为侯爵之位,果然盛名不虚,似这等精辟见解,若非武学上有独到之见,绝难作此剖析!”
罗门居士道:“叶兄过奖了,兄弟是将心比心,妄作臆测而已。对不是对,还得待事实证明。刚才言犹不尽,还有一点就是这个神秘蒙面人只是武林罕见高手,绝非帝疆四绝之一!”
神指丁岚心中大大服气,道:“罗兄这话何以见得?”
罗门居士道:“这道理很简单,兄弟见识过帝疆四绝中的葛山堂老人的绝艺,的是名不虚传。以他们的功力造诣,用不着拿丁兄磨练招数手法。试想那蒙面人连用同样手法击败丁兄三回,一次比一次困难,可见得这一套手法必有疏漏破绽,未臻完善。不过经过与丁兄一战之后,日后再用同样的手法,其威力理应突增猛进,这正是因丁兄试招之后修改的结果!”
他说得头头是道,不由丁、叶两人不信,当下都不再诘驳。
丁岚道:“兄弟第三回 败退之后,那蒙面人冷笑一声,开口道:‘我在此处等候无名氏一个半月,如若他不在四十五日之内赶到,凌玉姬就不再是他的妻子了,你可以找到无名氏代我转告此言!’我这时方从声音及言词内听出此人乃是男子,但年纪老少却仍然听不出来。那蒙面人飘然入林去了,片刻间林中传出凌姑娘的惊叫声,那叫声倏忽间已移动二三十丈,可见得她是被那蒙面人挟着,更可见出这蒙面人身法之快,远出我意料之外,怪不得无法查出一点线索。”
罗、叶两人听了他后面的话,都在心头加上数百斤大石一般的沉重。
罗门居士轻嗟一声,道:“也许那天兄弟将快刀帮神行太保顾远击毙之举竟是错了。”
叶葆道:“过去之事不必再提,目前应如何决定,看看是否还有补救之道?”
神指丁岚摇头道:“现在已经太迟了,那蒙面人的限期即是庐州皇恩寺约会之日的前两日,也就是明日到期,从这儿赶到襄阳,最快的脚程也须六七日,赶到那儿,早就过期啦!”
罗门居士跺脚道:“这便如何是好?”
十二金钱叶葆道:“咱们三人人一同连夜赶去,让无名氏独自到庐州皇恩寺赴约,俾免两头落空,两位以为如何?”
罗门居士寻思半晌,道:“此法本来可行,但有两点顾虑,一是无名氏独自赴约的话,难保不在中途听到凌姑娘失踪的消息,大受刺激之下,因而无法力拒强敌。第二个顾虑是那蒙面人的武功可能不是我们三个人所能匹敌,此人即使不超出封爵金榜所有之人,也应是第一级公爵有限的几位高手之一。”
叶葆慨然道:“咱们三人纵使送了性命,但也强胜死在床笫之上,武林人下场自当如是!”
丁岚也颔首道:“兄弟深得无名兄眷顾,就算为他战死,也在所不辞!”
罗门居士豪气勃发,道:“兄弟岂是怕死这辈,咱们这就击掌为誓,迟早总要联袂找到这个蒙面人,与他一拼。”
他停歇一下,又道:“不过目前却不宜冲动,我们送了性命不打紧,最怕的是这一头无名兄又赴不成约,或是战败,这又是咱们的罪咎。倒不如壮士断腕,下定决心,先设法将无名兄平安送到庐州皇恩寺,一路上严密防备,不让任何人将消息送入他耳中,俾使他得以一心一意与颜峰比武。”
丁、叶两人郑重考虑之下,觉得除此之外,别无更妥善之法,只好同意了。
丁岚自此便住下来,到了第三日的清晨,四人束装就道。出庄之后,只见道旁备有一辆双马双座的轻便马车,还有两匹鞍鞯俱全的快马。
一个彪形大汉上前向叶葆行礼,道:“在下林勇,奉了敝局总镖头王靖之命在此恭候诸位大驾!”
叶葆替他向众人引见了,那林勇似是早已受嘱,别的话一概不说,上车持鞭待发。当下由罗门居士陪同无名氏上车,叶、丁两人则骑马随后跟着。
无名氏见们们都安排得十分妥当,心中大是感激。一车两马电掣风驰般向庐州进发,走了两个时辰,已驰出百余里路,四匹骏马早已力乏,满身大汗。此时庐州只有三十里路左右,离约会的午时则还有一个时辰之久。
车马忽然停在一片树林前面,林中立时出现四匹骏马,由另一名大汉牵着。赶车的林勇跃下去,迅即换上两马。那边丁叶二人也都换了健马,接着向前赶路。
这一次只须用普通速度驰骋,约莫奔行了二十里左右,忽见大道上黑压压一片人马,少说也有五六十骑,拦住了去路。
罗门居士一挥手,叶、丁二人纵马领先,马车则坠后十来丈跟着。
神指丁岚和十二金钱叶葆一忽儿就冲到那一大群人马之前,只见马上之人个个劲装疾服,尽皆带有兵刃,一望而知都是武林人物。
神指丁岚颈上系着的红巾,特别惹人注目,那正是他的独特标志。此人以往在江湖上出名的心狠手辣,威震武林,是以一到达那群人马前面,已经有许多人认了出来,纷纷传告,并且让出道路。
丁、叶两人冲入人马群中之后,便勒住坐骑,两人一齐站在鞍口,登时高出许多,所有的人无不望见。丁岚厉声道:“兄弟是神指丁岚,这一位是十二金钱叶葆,诸位集结此处,有何用意?”
众人一听另一个竟是当代大侠,都议论起来,发出一片嗡嗡之声。
近处有个大汉洪声道:“咱们都是武林朋友,只想先行瞻仰无名氏风采。”
另外有人接口道:“对,我们要先看看武林第一美男子无名氏。”
丁岚厉声道:“他就在后面的马车上,与他同坐的是银鱼精舍罗门居士,诸位要看尽管看,但马车经过之时,不论那一位嘴皮一动,作出讲话之状,兄弟两掌就要送给他尝尝。兄弟的暗器算不了什么,但叶葆兄的十二攻金钱镖可不是说着玩的。而且他这十二枚金钱镖上都喂了毒。此外,罗门居士双手也都藏着暗器。话说到此处为止,我等为了大局着想,是以言词之中不免有得罪之处,务请诸位朋友包涵!”
他内功深厚,口齿清晰,一字一句都明明白白地传入众人耳中。
这五六十骑尽是武林名手,江湖豪杰,本来都不是畏死怕事之人,可是人人肚中明白丁岚他们想禁止泄漏的是美艳夫人找寻凌玉姬之事,所以大都体谅丁岚、叶葆此举,有些存心捣乱之辈则当真慑于这几个人的威名,那敢哼气。
叶葆在马鞍上举手一挥,那边厢的林勇立时驱车疾驰。
穿过人群之时,无名氏感到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自己面上,反倒不好意思,垂下目光。
马车从人墙中穿过,丁岚在前,叶葆跟在车后,都万分紧张地监视着所有人的动静。这么一段数十丈短短的距离,竟使得罗门居士,叶葆和丁岚这三名高手出了一身冷汗。
好不容易驰了过去,平安无事。不久,马车便到了城门。
无名氏忽然双眼发直,左张右望,面上神色变动得十分剧烈。罗门居士看了心中大为紧张,暗忖这等高手搏斗之举,更须比平日冷静沉着才行,怎的他心绪如此波动紊乱?如果不找出根源,设法使他在短期内恢复冷静,这一战非输不可。当下徐徐道:“无名兄,你心中有什么事?”他尽量将声音放得十分自然。
无名氏喃喃道:“这儿的景象我好熟悉,难道是我的故乡?唉,唉,故居何处,令人不禁缅怀触想……”
其实他这时的心境远不是言语所能说出。他不但觉得周围景象十分眼熟,同时心中隐隐约约浮起一个女人的影子,这个女子却不是凌玉姬。而他这时彷佛又记起不知那一天曾经见过这个与他十分亲近的女人。
最使他心情波荡的是那个深藏心底的隐秘痛苦这时又涌上来,教他十分沮丧灰心。
罗门居士心头一震,突然吩咐赶车的林勇道:“林兄,往皇恩寺可有别的路径?我不想穿城而过!”
林勇放缓车行速度,想了一想,道:“有,可以绕城过去。”这时已入城门,他以敏捷的手法勒转双马,掉头驰去。
叶、丁二人急急跟上来,罗门居士只打个手势,他们便不询问。
马车在小路上转来转去,无名氏不住地向四周打量,面色变化得十分剧烈,此刻他又隐隐触及那道记忆之门,可是却是他自己没有勇气打开。
罗门居士忽地点在他睡穴之上,无名氏正在心散神驰之际,竟抵不住他的指力,登时闭眼睡着。
叶、丁二人策马贴车而驰,一面商讨应付这种特然发生的局势,罗门居士毅然道:“丁兄烦你立刻转回去,迎住那数十骑武林朋友,请他们传讯与天下英雄,说是无名氏改了比武地点,就在刚才我们路上经过,离庐州北门只有七八里的北关坪上。”
他转回头望住叶葆,道:“你负责通知对方以及美艳夫人等。”
叶、丁二人一想除了此法之外,更无善策,叶葆道:“好,就这么办。那皇恩寺乃是庐州有名寺院,无名氏若是本地人氏,该寺必是旧游之地,咱们只好做主更改。”
丁岚道:“还有就是那儿不属庐州地面,无名氏总算没有违背凌姑娘留书之言。啊呀,莫非凌姑娘早已知道无名兄心中隐秘,所以激烈反对他的赴约?唉,如果她不曾陷入恶人手中,咱们可就做对了。”
当下各人分道而去,叶葆快马加鞭赶到皇恩寺,只见好一座丛林古刹,这时到处都是劲装疾服高瘦肥矮不等的人。他一到达,立刻有许多人上来打招呼,但他已无暇应付。他方自踏入寺内,遥见山墙右方那一大片旷场之上,聚集着数十人,其中有僧有道,有男有女,一望而知那儿之人尽皆是武林极有身份地位之人。
叶葆想起一事猛可停步,忖道:“不好了!若然颜峰当着这些名重一时的武林各派领袖,指责无名氏擅自改变约会地点,于理不合。这一来事情就不好转圜了。本来此事没有什么大不了,最多立刻把无名氏召来此地,然而目下就因无名氏心灵波动,料是触景忆起旧游情怀所致,是以决不能来此赴约。”
只见人丛一阵骚动,原来一位白衣美人从偏殿姗姗走出。
叶葆更加吃惊,忖道:“美艳夫人已经到了,只不知颜峰到了未曾?”
他终是一代大侠,见多识广,胸中自有常人不及的机智谋略。当下想出一计,转身出去,向外面的人宣布说无名氏和颜峰已经转赴城北的北关坪。
那些人无不知道这十二金钱叶葆乃是轻性命,重言诺的大侠,自然深信不疑,立时互相辗转传告,一忽儿百数十骑都纷纷出寺,蹄声震天,渐渐远去。
寺内的数十高手都听到声息,正在讶异。十二金钱叶葆这时才奔了入来。
他径向美艳夫人大声道:“无名氏请兄弟转告夫人,他和颜峰在北关坪拚斗,请夫人速速移驾!”
这话当即引起所有的人的惊讶,他们都听到早先远去的震天蹄声,加上叶葆这么一说,人人都不再深思,纷纷起身。
美艳夫人道:“无怪这两个主角至今都不见踪影,我们快去吧!”
她自有许多高手簇拥着,很快便从寺侧出去,片刻间走个干净。
这皇恩寺内本来人马杂沓,大有水泄不通之势,便前后不到半盏热茶时分,便人迹皆杳。
这时只剩下一个十二金钱叶葆,他见这一计成功,暗中叫声侥幸,自个儿仍然留在寺内。
过了不久,一个中年尼姑缓缓走入来。叶葆抬目打量一眼,只见这中年尼姑皮肤白皙,眉目秀丽慈祥,约是三四旬上下年纪。
他一看不认识,便不多言,况且这个中年尼姑除了双眸清澈湛明,隐隐透出一种深沉的智慧之外,别无可疑之处。
那中年女尼四下看了看,清澈的眸子内闪过一丝疑惑的云翳,旋即消失,静静靠山墙边站着。
眨眼工夫,两条人影从山门迅走入来,叶葆举目一瞥,只见当先的一个身量矮胖,头颅半秃,虽是六七旬的老人,但面色红润如婴儿,正是帝疆四绝之一的“矮神”葛山堂。
后面跟着一个年轻人,长得面长如马,但气宇堂堂,步履轻快沉实,正是武林第一世家直隶颜家的后辈高手颜峰。
十二金钱叶葆平生不知轻历过多少死生场面,但今日却不由得心中十分紧张,暗忖此刻如果一个应付不好,自己一身安危倒不要紧,但无名氏的荣辱得失,以及与凌玉姬这一宗好事,都系在眼下的应对。
他洒步上前,拱手道:“葛老亲自驾临……”底下的话尚未说出,葛山堂两眼一翻,没好气地道:“无名氏呢?”
颜峰迅速四瞥一眼,冷冷道:“叶兄可别告诉我们无名氏改期再战!”
葛山常道:“你看出什么征兆?”
颜峰道:“此事已传遍江湖,若非另有变卦,不会杳无人影!”
叶葆道:“颜兄猜得很对,此事果然有点变卦!”
葛山堂仰天大笑道:“总算他也有自知之明,这么说来,他不啻认输了,哈哈……”
颜峰狠狠道:“他想改期的话,我是决不答应的!”
葛山堂道:“这个自然,难道还让他准备十年八载再行动手不成?”
十二金钱叶葆忙道:“无名兄并非改期,仍然要在今日约定之时与颜兄见面,但只是改了一处地方而已。”
葛山堂怒道:“改一处地方?谁准许他的?不行,我说不行!你叫他来此见我!”
十二金钱叶葆见他气势汹汹,大有一言不合便即动手之意,心想这人好生骄傲自大,我岂是随便任人支来指去之辈?当下神色一冷,道:“依葛老的话,那是非要无名兄来此不可的了?”
葛山堂怒犹未息,道:“当然啦!”他自从得传少林寺山海二僧的绝艺以来,一生岁月都消磨在上乘武功之中,是以不懂俗世的礼貌过节,此刻态度虽是极坏,其实却不是向叶葆而发。
十二金钱叶葆道:“那么葛老自行派人去叫他便了,在下不管此事!”
葛山堂登时将怒气转到他身上,大喝道:“你想找死!”
叶葆抗声道:“叶葆岂是贪生怕死之人,葛老如若赐教,叶某唯有尽力周旋!”
葛山堂气极反笑,戮指道:“凭你也配!”
颜峰忽然低声道:“葛老爹万万不可杀死此人!”
葛山堂一怔,道:“为什么?”
颜峰低声道:“晚辈看今日情形,无名氏已将消息传了出去,因此武林之人尽皆转到那边等候观战,我们若果不去,而又不留下一个见证,天下谁知我们曾经赴约?”
葛山常沉吟道:“这话也是点道理!”
颜峰又道:“这叶葆在武林中声誉甚高,说的话无人不信,留下他一命对晚辈只有好处,无名氏反而不利!”
葛山常想了一想,道:“好,我们走,谁耐烦转来转去。”
十二金钱叶葆心中大急,暗想这事已经闹僵,自己若是活着的话,不但没有面目去见无名氏,而且日后还是颜峰的活见证。
此念一起,死志立决,朗声大喝道:“想叶某行走江湖数十年,几时受过这等耻辱,葛山常你虽是名列帝疆四绝之内,但叶某却不能忍受这口气。”
葛山堂厉声道:“你侍怎样?”
叶葆道:“我要与你决一死战!”
葛山堂道:“想死还不容易?来,十招之内,管教你身首异处!”
颜峰大声道:“葛老,他就是想死啊!”
葛山堂恍然大悟,道:“好小子,老夫偏不让你如愿,我先摔你一百个筋斗,然后折断四肢。”
话声中只见他头颅一晃,已经移到叶葆面前,快的难以形容。
叶葆听了对方之言,方自心乱如麻,正待设法自裁,免得受此奇耻大辱。
就在这一刹那间,一直静立不动的女尼忽然诵句佛号,声音圆妙清朗,送入耳中,令人泛起一阵安详慰贴之感。
她接着走出来,徐徐道:“葛老如果心中真有把握,何不携同令高足去寻无名氏施主?”
葛山常怔一下,道:“你以为我心中没有把握,所以借故不去?”
女尼道:“老擅越非是胸有成算之人,决不会藉词规避。但今日之事,若是传出江湖,却难禁天下之人不作此想!”
颜峰怒道:“你是谁?为何故意拿言语激怒葛老改变初衷?”他也是利害之人,这话不向葛山堂说,却直接诘驳对方。
女尼微微一笑,道:“贫尼只是方外之人,对于这等江湖恩怨仇杀之事,本应掩耳而过。但若是如此,岂不称了颜施主的心愿?”
她也不指出称他什么心愿,但葛山堂却登时明白她意指颜峰有心借故规避此战。
他沉声道:“颜峰,你心中有没有把握?”
颜峰躬身道:“晚辈信念坚强,必胜此战!”
葛山堂道:“如此甚好,我们找他去!”
十二金钱叶葆怔道:“无名氏就在城北外的北关坪上候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