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蒙面人开始说话时,声音沙哑低沉,但说到“一皇”的绝世武功之际,不知不觉恢复了原来的口音,甚为强劲震耳,显然他的武功造诣,也是不可测的一派人物。房中众人听他把“一皇”描述得如此厉害,都不禁瞿然动容。须知这些人个个都在江湖上纵横过二三十年以上,无有不知二十年前的“一皇三公”震动天下,武功高强。可是今日在这个武功也是极强而又甚为神秘的蒙面人口中说将出来,份量又特别不同,是以没有一个不为之瞿然色变,凝神倾听!
蒙面人接着道:“兄弟提起十招之事,听起来令人有轻描淡写之感。但事实上当年武林之中已因此元气大伤,各派精英折损了大半,直至二十年后的今日,好像尚未恢复过来呢……”
他微微一顿,又接着道:“说到一皇以下的三公,他们的武功也是强绝一世,不过各人都有一定的路子,所以他们的成就比起‘一皇’便不可同日而语!诸位也知道三公久以日月星三字为号,事实上他们正因武功的路子而起的名号。日公舒涛的武功刚猛无俦,为人也是性如烈火,刚暴无比。月公佟雷走的是阴柔路子,为人沉默寡言,这位杀星的脾气阴沉古怪,动手之时往往可以和对手缠战上三数百招,可是所有的对手从来没有一个生还。最后一位是星公冷央,这一位为人权诈善变,强记博闻,天下之事无有不知。说话时快速异常,寻常人说一句话的时间,他可以说了七八句之多,字字清楚无比,至于他的武功也是以快速博杂见长,一出手就是七八招之多,教人防不胜防。”
勾魂浪蝶香如海问道:“请问蒙面兄那三公是否也像一皇那样赢遍天下武林?”
这一问正合众人心意,因此个个都轻轻点头表示赞同。蒙面人道:“这一点很难作肯定答复,因为日月星三公从来是焦不离孟,甚至在其后名倾宇内之后,凡是出手,仍然多半连手齐上。听说他们的连手三招,天下无敌,从来没有用足三招。不过以兄弟想来,他们的武功虽然高强,但既是有路子拘限,再厉害也有一定的限度,所以如果三人拆开,天下武林中总有人能与他们抗衡,如果说到有没有能赢得他们的话,兄弟却敢肯定奉覆一句,那就是绝对无人能赢得三公之中任何一位……”
众人都轻轻嘘了口大气,各各暗自庆幸当年没有碰上那四个杀星。只因他们均是在二十年前便已出道的人物,便使当年碰上这无法抗衡的一皇三公,此刻焉能还在此处讨论他们的武功?其中更有大半的人与那一皇三公结有极深仇怨,这些仇恨有些是授艺师父死在一皇三公手下,有些是重视好友受害。这种情形并不足异,反正目下武林之中各家各派无不与“一皇三公”结下血账深仇。
蒙面人又道:“刚才那位绛衣仙子舒倩不但为人性情酷似日公舒涛,以她出手时所露的鳞爪,也是走的刚猛的路子。金总管等三位想是出其不意,吃她突然发挥独门气功的威力,因此都震动真气,略负内伤。不过碰上这一路还好,若是碰上月公阴柔的一路,除非不输则已,一旦受伤便非死不可,真真是不幸中之大幸!”
铁骑大将蒲坚道:“那么她一定是三公的传人了?”妙手巧匠耿青道:“照蒙面兄的话推想,她不但一定是三公传人,甚且可以测知她属于日公舒涛一脉。若然不是巧合,她可能就是日公舒涛之女呢?”
鬼医向公度道:“很有可能,她刚好也姓舒。”
蒙面人转眼望着辣水仙杜筠,道:“杜姑娘的璇玑玉盒可是从皇甫维手中取得?”
杜筠被他问得一怔,想了一下,道:“不错,他自愿将此盒给我……”
妙手巧匠耿青接口道:“那皇甫维日前在许州由兄弟一个手下弟子陪同北来,这事杜姑娘想必知道,兄弟并非争论璇玑玉盒的权利谁属,只想知道那个弟子的下落而已……”
杜筠微微一笑,道:“这个恕小妹无以奉答,皇甫维他昨日自行来见先表兄,据他说是有事在身,不能留此,同时又怕耿兄等发生误会,惹起事端,所以将此盒送给小妹……”
蒙面人突然道:“这样说来,杜姑娘当真不知皇甫维的来历了?”杜筠立刻道:“小妹真的不知道。”
蒙面人沉吟道:“这就奇怪了,他如果是一皇三公之人,武潘安余舫怎肯将璇玑玉盒交他带来?退一步说,就算余兄肯的话,皇甫维也不会答应。再说如果他知道这次我们炼药之举的主要目的,他更不会把璇玑玉盒交给杜姑娘……”
众人都不做声,等他再说下去。隔了一阵,蒙面人又道:“可是绛衣仙子舒倩对他大有维护之意,这一点又可证明他多半是一皇三公之人……”
杜筠面上微微变色,道:“会不会一皇三公探知我等炼药之举,故意先让我们炼药,然后……”
她的话还未说完,铁骑大将蒲坚陡然跳起来,大声道:“有理有理,试想屠元庭兄这次忽然惨遭不幸,情形何等奇怪?兄弟深信屠兄定然是死在一皇三公等人手下无疑……”这话一出,房中众人无不凛然色变。只有蒙面人忽地仰首寻思,过了一阵,他哑声道:“难说得很,假如是一皇三公下的毒手,今日绛衣仙子舒倩便不该正面现身。但不管怎样,目下先炼药要紧。”
辣水仙杜筠自知形势已非昔比,首先道:“蒙面兄说得对,目下炼药要紧,小妹也不再耽搁大家的时间,等灵药炼成之后,就承继先表兄的一份权利。”
房中众人均无异议,于是鬼医向公度把众人所寻来的各种药物取来,放在一个丝囊之内,然后道:“这个房间乃是屠兄特地为炼药而建造,他一定把其余需用之物也准备好,杜姑娘是否知道放在何处?”
杜筠道:“请各位等候一会,小妹这就把需用之物取来……”她出去之时,顺便请铁骑大将蒲坚及胖霸王邢勇一道去帮忙。不久工夫,那蒲、邢两人合力抬了一口巨形的铁铜鼎进来,杜筠则捧着四个颜色黝黑的蒲团进来。那古铜鼎高与人齐,巨大异常,看来那怕没有千余斤之重,无怪要蒲坚及邢勇两人帮忙抬来。
鬼医向公度指挥着把铜鼎放置在房间中央,四个蒲团三个摆在各一只鼎脚旁边,一个放置在鼎底。
他向众人道:“这宝鼎神丹因有夺天地造化之功,因此炼时极不容易,不但各种药料难求,就算人选和这具巨大的古铜鼎,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缺一不可。此次纯以我等本身修积所得的三昧真火炼药,除了兄弟须在鼎底一直坐至功行圆满方能起身之外,还须另有三位用力相助,但诸位却可以轮流休息。”
辣水仙杜筠道:“筵席已摆好在外间,请各位入席饱餐之后,即行动手炼药。”
众人都走出外间,分别入席。席上连杜筠一共八人,酒菜虽然极为丰富,但大家都好像没有心情品尝味道,单单吃完之后。鬼医向公度道:“现在快要到达午时,我们等到午时正便开始运功炼药,首先兄弟请蒲兄,耿兄及这一位……”他指一指蒙面人,接着道:“你们三位调运功力之后,便请各以双手握住鼎脚,将本身真火传向鼎内。如见兄弟托着鼎腹的双手显出用力之时,请各各运力将铜鼎压住,不可让那鼎稍有移动。每隔两个时辰就请香兄、邢兄及吕兄逐一轮替。不过蒙面兄每次只可休息两个时辰,这次炼药仰仗大力之处最多。假如火力不够,便将功亏一篑,最多炼成几粒可以治愈伤残疾病的救命灵丹。这种灵丹虽然算得上人间一宝,但自然远比不上宝鼎神丹对我们的用处……”
众人之中有几位见到杜筠面色微变,但都以为她是因鬼医向公度没有派她帮忙出力,心中不悦,故此都诈作不知。
向公度再说明后日午时便是炼丹功满之后,便首先坐向鼎腹之下,蒲坚耿青和蒙面人也分坐三只鼎脚之前。其余的人便都退出房外,杜筠在每个人身边放置一只大水杯,以备他们渴时饮用,便也退了出来。
午时过后,每隔两个时辰,便有一人入替,到蒙面人出来之时,已是半夜子时。蒙面人显得甚为疲乏,走出外间,便在准备好的床上躺下。
这时外间只有杜筠一个人,她道:“蒙面兄觉得很吃力么?”蒙面人点点头,杜筠又道:“你歇过来之后,假如听到外面有什么可疑的动静,务请你出来照顾,耿兄和蒲兄都在外面严密戒备。”
蒙面人点点头,默然闭目休息。杜筠暗暗诡笑一下,便出去了。蒙面人歇息了一阵,已觉恢复大半,正想睡上个把时辰,突然间想起一事,大大一惊,两眼怎样也闭不拢。原来他忽然想到自己功力深湛,炼药之举虽是极耗元气,但只有短短六个时辰,按理说不该觉得如此之疲倦。唯一的解释便是突然间功力减退,一如常人因衰老而使体力减弱。可是他自知这些年一身功夫日有进境,怎会忽然间有此可怕的现象?
他想来想去,总想不出一点道理。不知不觉已过了两个时辰,突然又发觉耿青、蒲坚两人都未回来,不禁又大为惊讶!
这时内间里传来喘气之声,蒙面人不须过去掀帘观看,已知这喘气必是六个时辰前最先进去替换铁骑大将蒲坚的江南孤客吕东青。那吕东青功力逊于蒙面人甚多,而蒙面人于支持了六个时辰以后,尚且感到这等疲倦,吕东青的情形更是不问可知。
蒙面人暗想这次炼药的过程中如若火候不够,则功败垂成,万万大意不得,便不假思索,迅速走入内间,把江南孤客吕东青替换下来。
内间中围着巨鼎而坐的三人神情间都显出疲乏,只有端坐巨鼎腹下的鬼医向公度,虽然时间最长,可是反而一点都不显出疲累之容。
江南孤客吕东青抱了六个时辰的鼎脚,元气大耗。出到外间,喘气不已。突然间听到外面如像有人蹑足走动之声。他倾听了一下,因一则太以疲乏,二则又没有受杜筠所托,帮忙戒备,所以懒得理会。若然蒙面人尚未入替的话,这刻一定纵出去查看。
过了一阵,一个人疾纵入来,正是妙手巧匠耿青。他一脸紧张之色,也不管吕东青正在调元运气,伸手拉他一把,道:“吕兄可见到杜姑娘么?”
吕东青见他神情不对,忙道:“没有,可是发生意外之事?”耿青道:“正是这样,蒲坚兄当真还未回返,对么?”吕东青又点点头,耿青不等他追问,已接着道:“真糟透了,四个时辰以前兄弟由香如海兄换下来,出到外间,已不见蒲兄踪迹。杜姑娘匆匆过来告诉兄弟说,蒲兄刚刚因瞧见一个人,形迹可疑,虽在光天化日之下,仍然施展轻功,超屋越户。看那厮的样子好像来偷窥我们炼药之事。因此他匆匆对杜姑娘说几句话之后,便匆匆追去。杜姑娘对我说,因恐蒲兄有失,所以已派金总管等人分三路追去,眼下只剩下南面的一路没有人查看。兄弟当时便不管身上疲乏,即速向南路追上去,刚刚出了巷子不远,突然见到一个汉子迅速地闪入一间门户之内。那汉子形迹最启人疑窦之处,便是远远一见兄弟身影,立即举袖遮面,跟着迅即闪入门内。”
江南孤客吕东青听出兴趣,意忘掉疲倦之事,插口问道:“耿兄见到这种情形,一定诈作不知,等到走近那门户时,突然闯进去瞧一瞧那人是谁……”
“吕兄说得不错,兄弟正是这样做,可是闯入门内之后,只见竟是座厅堂,内中阒静无人,厅堂左右两边都另有门户,兄弟留心一听,发觉右边的房中传出可疑的声响。当下疾闯进去,一进了门内,便已发现不妥,原来那处是个小房间,内中空无一物,连把椅子也没有,更别说人影了。”
江南孤客吕东青插嘴道:“兄弟实在愚笨得很,竟想不出那房内虽是空无一物,却有什么不妥?”
耿青微微一笑,道:“吕兄不是黑道中人,自然不知其中玄妙。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普通黑道中人,也不见得就懂得这个道理……”他略咯停歇一下接着又道:“在黑道上这种情形称为‘瓮中捉鳖’,但除非谙晓机关埋伏之道的人,也少有听过这名称!”
吕东青道:“这就是了,但下面如何捉法,尚希耿兄有以启我茅塞。”
耿青道:“吕兄好说了,这不过是黑道中一种小诡计,那个房间空无一物之故,便是算定敌人落网之后,尽量不使有任何对象让对方利用。说到捉鳖之法,最是简单不过,只要对头一踏入房内,房门一道特制的钢门无声无息地落下来,闸住门口出路。而房间四周的墙壁均经特别建造,掌打脚踢全无用处,这时敌人就成了瓮中之鳖,任人宰割了。”
吕东青疑惑道:“既是这样,耿兄怎样出得来?”
妙手巧匠耿青尚未回答,吕东青又接着道:“是不是耿兄机智过人,一见不对,立时退出那房间,以致对方诡计难施?不过如是这样,耿兄又怎会耽延至今方始回转?”
“吕兄问得好,兄弟方自发觉不妙之际,身后又传来‘砰’的一声,房门已被一道钢门闸住。兄弟心想这一回真是终日打雁,今日却教雁啄了眼睛,心中一阵难受,但又没有法子,只好定心静虑,观察那房间……”
他停了一下,似是回想当时的情况,然后又道:“这时突然一个陌生的口音传入房来,那人说道:‘姓耿的少安毋燥,蒲坚处境比你惨得多啦,你不过是瓮中之鳖,他却是离了水的鱼儿……’那人说到这里,话声便戞然收歇、不论我怎样喝骂相激,也没有回音。”
吕东青道:“那真是尴尬极了,耿兄后来怎样脱困的?”耿青得意地笑一下,道:“兄弟细细观察过那座房间之后,发现虽是坚牢无比,可是那道钢门装置得不大妥善。不是兄弟夸口,今日若果换了别人,就算武功比兄弟高上一倍,也不济事。因为兄弟一生酷嗜各种小巧玩艺,所以身上一直带着一批小巧工具,这一回却碰上施展的机会。是兄弟将吊住钢门的钢缆暗道慢慢弄开,然后方能用上力量,将钢门拉起两寸,一方面用匕首的柄垫住在钢门底下,这样钢门便离了地,露出一条两寸宽的缝隙。这时兄弟再纵落地上,把钢门抬起,终于出困!幸而其时那座屋内已无人看守,否则外面的人只要在垫塞钢门底下之时,把匕首取出去,兄弟那时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因那扇钢门重达千斤,就算垫高之后,可容双手插入用力,也不易抬起来。何况对方取走匕首,根本无法出力,那时只好认栽啦!”
吕东青道:“耿兄的机智令人佩服,只不知出困后可曾找到蒲坚兄?”
“没有,兄弟弄了四个时辰,才能脱身,这时已是子时,那座屋内到处一片黑暗,阒无人声,似是荒弃已久的空宅。兄弟仔细查看一遍,没有发现蒲兄踪迹,因此猜想他一定在别处受困。”
“这件事太奇怪了,可惜目下炼药已到紧要关头,无法与大家商量对策。”
耿青振起精神,道:“本该轮到蒲兄替换,他既然不在,兄弟就先行替一位出来……”
江南孤客吕东青正在凝神寻思,随口道:“这样只好请耿兄多辛苦了。”
耿青说了声“那也算不子什么”,便进房去了。吕东青突然想起蒙面人刚刚把自己换了出来,这刻耿青尚可以多休息一会,正要说时,耿青已隐没在帘后,他只好把话吞回。
恰好外面有人进来,吕东青一看,来人乃是辣水仙杜筠,不觉面色一沉。杜筠却没有注意到,讶然问道:“噫,蒙面兄上那儿去了?”吕东青道:“他见蒲耿两位兄台未曾回来,所以先把兄弟替下来休息。”
杜筠哦了一声,作出恍然大悟之状。吕东青眉头一皱,道:“但刚好耿青兄已回来了……”他说出此话之时,双目凝注在杜筠面上,暗暗视察地的神色。
杜筠微微一怔,道:“他回来了?”吕东青接口道:“杜姑娘觉得很意外么?”杜筠又怔一下,看他一眼,当下发觉吕东青神色有异,立刻淡淡一笑,道:“他本是要追上蒲兄,以防有失,想不到两个都一去没有消息。现在耿兄已经回来,小妹自然感到意外之喜。这样说来,蒲兄也必定无恙归来了?”
江南孤客吕东青摇摇头,算是回答。此时突然感到甚为疲倦。忽见那勾魂浪蝶香如海走出来,他虽然已坐了四个时辰,但面上毫无倦色。吕东青看出之后,禁不住冷哼一声。
勾魂浪蝶香如海一生以奸狡机智出名,听到江南孤客吕东青的哼声,望他一眼,见他倦容满面,脑筋一转,不但已知他冷哼之意,连对付的法子也想好在心。
他故意装出不大愿意说话的神情,淡淡道:“吕东青你冷哼一声,有什么用心?”
江南孤客吕东青最瞧不起此人,同时不久以前又曾经口角过,这时见他神态倨傲逼人,如何忍得住这口气,立刻冷笑道:“以我所知,没有一人出来时不是疲累欲死,但你却好像根本未用过力。我就不信阁下的功力强过房中任何人,分明你始终未曾出力……”
勾瑰浪蝶香如海哂道:“你真爱管闲事,我看你这个孤客的外号得改动一下,你说我没有出力,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江南孤客吕东青气得七窍生烟,尚未答话,杜筠看出两人弩张剑拔,大有出手一拚之意。眼珠一转,抢先道:“两位且谈一下,小妹去取些茶水来……”说罢,向勾魂浪蝶香如海微笑一下,便出房去了。
勾魂浪蝶香如海瞧出杜筠有鼓励自己出手之意,脑筋连转,突然大声道:“此处又臭又闷,我到外面去吸口干净的气……”说时大踏步走出房外院中。
江南孤客吕东青那里忍得住,追出院外,?指喝问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我老实跟你说,你的身上才是又臭又闷,都是下五门的味道。”
勾魂浪蝶香如海从袖中摸出一把长达两尺以上的描金折扇,瞇起眼睛,道:“你敢当面侮辱大爷!”
吕东青在腰间掣出一支两尺五寸长的金笛,冷笑道:“就算骂你又怎样,不服气接我一笛……”只见他手起笛落,疾点对方中盘“璇宫”、“玉阙”、“紫宫”三处大穴。那江南孤客出身于黄山派,后来又得到江南名家陈维扬传以名震武林的“神仙步”,竟然自成一家。目下他虽是力乏手软,但仗着步法神奇,笛招功深,第一击不中,跟着连环进攻,气势凌厉异常,不愧是江南大负盛名的人物。
香如海手中两尺余长的折扇,忽开忽合,直削横抹,诡奇之极,虽是连退六七步之多,但手法丝毫不乱。扇上更飘出阵阵香气,数招之后,越发浓郁。
江南孤客吕东青知道对方手中折扇名为“摇香扇”,据说是下五门之人公认为三宝之一。此时七八招攻敌不下,便赶快闭住呼吸,以免吸入香气,着了道儿。
他锋锐之势一挫,勾魂浪蝶香如海立时长笑一声,手中折扇攻出数招,内力绝强,登时把他逼退数步。这一来更加证明那香如海在炼药之时,根本未曾耗用丹田那点真火,故此元气丝毫无损!
江南孤客吕东青性情虽是孤僻,但为人却重视信诺,行事正派。察觉香如海当真在炼药之际独善其身,不由得怒不可遏,奋起全身功力,猛攻数招。这几招都是不要性命的打法,因此又把香如海迫退数步。
两人在院中舍命拚斗之际,对面屋顶上伏有一人,静静观看,那人竟是辣水仙杜筠。这刻她满腹如意算盘,正打得震天价响。须知目下那两人拚斗,其结果势必是江南孤客吕东青失手被击毙,以后等众人查问之际,香如海因倚仗杜筠会偏袒于他,以为可以振振有词地解释,而请杜筠作证。但杜筠已想好一套说话,可以使众人借口吕东青之死而一齐出手,把香如海击毙当场。这一来只剩下五个人(包括她在内)有份夺取灵药,而那蒙面人和邢勇早已……
她得意地微笑一下,竟没有发觉她身后不远处,已有一条人影伏在暗影之中。不过倒不是完全因为她的疏忽,事实上那人的轻功极为高明,根本没有半点声息。
院中的香如海和吕东青两人又硬拚了七八招。吕东青一来元气亏耗太多,未有时间恢复。二来对方的折扇上香气浓郁,真是名符其实的“摇香扇”,迫得他必须闭住呼吸。这样更不能行功运气,略为补充元气。有这两个原故,他虽是拚着命与敌人同归于尽,却也大觉不支。
又拚了三招,勾魂浪蝶香如海嘿嘿冷笑两声,摇香扇疾然一拍,荡开吕东青的金笛,左手出处,已堪堪印在吕东青胸口之上。吕东青自知无幸,就算竭力翻身旋开,也无法避过人家的追击。在这最后的一刹那间,他突然触发胸中豪气,但觉一个人总不免一死,可是,就算死也要死得硬朗一点,何必吃对方乘势追击,好像打丧家犬那样把自己追击毙命?
此念一转,陡然停住身形,挺胸任得对方左掌印下。勾魂浪蝶香如海左手突然倒移开去,手中摇香扇随着脚法,疾然向右侧虚发出去。他的招数只使了一半,因敌人根本不在他招数所发之处,是以大大一幌,扇掌一齐本能地收了回来。
要知他万万想不到吕东青突然会有这等古怪念头,因自知难逃毒手,故意豪气地任他取命。而像他们这种武林高手,每一招发出之际,跟着已想好下一招。香如海正是料定对方必定向右方疾闪,所以左掌印将出去,不过是迫对方非右闪不可。谁知吕东青突然停住身形,反而使他的连环招数打空。
但江南孤客吕东青实在已是筋疲力尽,虽然使对方招数落空,并且怔了一下,可是仍然无法趁机遁走。
屋脊上的辣水仙杜筠心中骂一声“真该死”,恨不得帮那香如海出点气力,立即反手一掌把吕东青击毙。
说得迟,那时快,只见勾魂浪蝶香如海微怔之后,果然反手一掌扫拍吕东青胸口。吕东青本能地一侧身,同时之间,屋顶上一条人影电掣般冲泻下来,相距尚有寻丈之遥,已发出一股奇重奇猛的掌力,直劈勾魂浪蝶香如海。
香如海感到突袭自己的力量过于强劲凶猛,不敢贸然用摇香扇对挡,疾忙飘身退开。退开之时,左掌已击在吕东青肩头上,但掌上力量只剩下三成不到。吕东青哼一声,整个人掼开丈远。但一骨碌又跃起身来。
香如海疾然飘退,可是突袭而来的绝强潜力仍然跟踪压到。这时他势子不对,更加无法出手抵挡,只好急急闪避。那个由屋上有如电掣星泻般冲下来的人影脚不点尘,其快无比地追逐在勾魂浪蝶香如海后面,在院中绕了三个大圈,当真把香如海追得魂飞魄散。假如可能的话,香如海可着实愿意向他求饶!
辣水仙杜筠大惊失色,她一点也不为了香如海的危机而着急,却是看不清那条人影的面貌和想不出此人的来历,所以感到惊骇。
院中的两人犹自电掣风驰地沿着围墙绕圈而走,辣水仙杜筠突然娇叱一声,拔出两支短剑,疾扑下去。她虽然有除去香如海之心,可是眼下这条神秘出现的人影对她更加重要。假如此人的用心是阻挠炼药,则就算香如海吕东青等人死个清光,但灵药没有炼成,一切心机都变成白费。所以她必须先弄清楚此人来路,然后再作图谋。
她娇叱之声一起,那条人影闷声不响,刷地纵出院墙,转眼间已失去踪迹。脚程之快,杜筠虽然匆匆一瞥,也自知绝对无法追上,只好收起追赶之心。
香如海惊魂未定,喘声大作。杜筠这刻诈作不知方才之事,大声道:“那厮是谁?噫,吕兄你为何缩在一角,竟不出手帮忙香兄?”
吕东青收起金笛,勉强振起精神,道:“在下因炼药时真元耗损过甚,已无力出手。刚才那厮的确武功强绝,在下虽然站在一旁,也仅仅瞧见此人似是甚为年青俊美。”
辣水仙杜筠如有所触,娇躯一震,道:“吕兄可否把他的面貌形容得详细一点?”
吕东青寻思一下,道:“惭愧得很,在下实在无法加以形容,只知道他甚为年青。看他的掌势和脚程,恐怕只有那位蒙面兄尚堪比较。”
杜筠及香如海心中都承认吕东青的话,不过杜筠却必须装出失惊之色,道:“那还了得,这事非向他们几位说一说不可……”
江南孤客吕东青见这时铁骑大将蒲坚尚未归来,他早先听了妙手巧匠耿青的话,心中颇为思疑乃是辣水仙杜筠设下的圈套,欲把耿青蒲坚暗暗害死。但刚刚亲眼见到有个武功绝强的人出现,不觉将怀疑杜筠之心完全消除。当下提出蒲坚之事与杜筠商量,杜筠答称她手下的金旭等三人亦未回转,自己无论如何也要留在府中。勾魂浪蝶香如海则狡猾如狐,连炼药时也不肯耗丝毫元气,何况要他冒生命之险去查蒲坚下落?
他们谈不出点要领,回到房内,吕东青忙忙养神调息。隔了不久,内间传来阵阵喘息之声。杜筠探头一瞧,只见鬼医向公度端坐鼎腹之下,面色红润,双目紧闭,看不出他功力耗损的情形。但分坐在三鼎脚边的蒙面人,胖霸王邢勇及妙手巧匠耿青三人都露出极为疲乏之象。其中以邢勇显得最是艰困,气喘如牛。
鬼医向公度突然微微睁眼,道:“如何不见蒲兄来替换?”杜筠道:“他恐怕已经出事啦,详情以后再说……”鬼医向公度眼光迅速地扫过蒙面人邢勇等三人,又道:“外面还有香兄及吕兄,加上杜姑娘你请一齐进来替换,以免灵药火候不足,大家都白白耗费心血。”
杜筠回头向香如海道:“香兄可听见了么?”心中却忖道:“众人之中除了香如海他狡谲自私之外,无不耗尽真元。可是向公度他主持大局,为何一点也不显得疲乏?”这个疑念在心中闪过时,还来不及细想,香如海已唤起尚在运功调息的吕东青,一齐进房。
邢勇那副様子实在惊人,他本是以力大著称于世,但此刻面色苍白,双腿几乎支持不住巨大的身躯。蒙面人扶他一把,出到外间,连同妙手巧匠耿青三人各自运起吐纳之功。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外面已传来五更鼓声。
蒙面人突然睁开眼,仰首寻思片刻,然后起身走到邢勇身边,低声问道:“邢兄现下觉得怎样?”胖霸王邢勇疲乏地睁眼道:“不行,累得要死……”蒙面人随即问耿青道:“耿兄你呢?”耿青并不睁开眼睛,应道:“兄弟还好,坐了这一会,已恢复了大半。”
蒙面人眼中陡然射出令人震慑的光芒,附在邢勇耳边道:“邢兄,咱们都中了人家暗算啦。兄弟一直思疑是中了某种世上罕见的奇毒,所以真元耗损之后,功力登时锐减,并且难以复原。”
邢勇大为震惊,瞠目道:“尊兄之言有理,但目下可有什么办法?”对面的耿青听不见他们所说何事,心下大觉怀疑,微睁一目,偷窥他们。
蒙面人嗫嚅一下欲言又止,最后道:“你且安心运功,待兄弟再仔细想一想……”说罢,他自家也回到榻上盘膝运功调息。
过了一阵,内间已传出喘气之声。耿青首先道:“看来咱们又得换班啦!”蒙面人应道:“最好请耿兄看那一位最支持不住,先换出来。”耿青虽然感到有点蹊跷,但又没有推托之词,只好走进内间。片刻之后,一个人换了出来,却是那江南孤客吕东青。
蒙面人见他真元耗损极多,已显出疲弱无力,眼光中露出一丝阴笑。突然起身走到邢勇身边,取出两粒药丸,一红一白,道:“邢兄请服此药,可以解救百毒!”邢勇并不犹疑,立即取过服下。过了片刻,突然面色大变,口吐白沫!
江南孤客吕东青一见此状,在榻上双腿一振,跃了过来。他本要跃到邢勇床边,但此房面积甚大,相距两丈以上。而他这一跃只纵出六七尺远,便自落地,可见得他一身功力,剩下不到三成。
他奔了过去,厉声道:“你把邢兄怎样啦?”蒙面人冷冷道:“他已中了奇毒,我是好心送他解药!”
“什么解药?”吕东青严厉地注视着蒙面人,言下大有不能置信之意。蒙面人到底心虚,冲口道:“我给他服下的是大檀丸……”
吕东青重重地哦一声,道:“大檀丸?你是少林门下?”他顿一下,突然又道:“不对,听说少林寺大檀丸可解千毒,为少林至宝之一,就算你是少林之人,也不一定有此宝贵之药在身,何况邢兄目下已奄奄一息……”
蒙面人左手微提,斜按胸口,嘴上道:“这样说来,吕兄是万万不肯相信兄弟之言了?”吕东青到底也是老江湖,发觉对方已暗运功力,同时这等势式正是少林寺惊世绝艺之一的“大乘心印手”,发出时能够将两丈之内正当他身前的人全部击毙。暗忖此人功力,可能当真已炼成那“大乘心印手”,心头一凛,立即答道:“话不是这样说,兄台如果有办法证明你真带有大檀丸,兄弟自无不信之理。”
蒙面人眼珠连转,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出手击毙那江南孤客吕东青。吕东青深知自己这刻已经无力抗拒对方一击,因此极感紧张,突然灵机一动,道:“兄台如果想出手对付兄弟,我劝你最好把气力留下,以对付外来强敌!”这话果然引起蒙面人的注意,问道:“可是那绛衣仙子舒倩曾来侵扰?”
吕东青道:“不是,是个年青英俊的小伙子,功力之强,可与兄台相比……”蒙面人眼光一闪,道:“他的相貌有什么特征?可知道他的姓名?”吕东青道:“兄弟无法看清楚,也不知他的姓名。此外还有一事,相信兄台听了,当会感到兴趣。”
蒙面人垂下按胸的左手,显然已泯去杀机,道:“吕兄可否惠告?”吕东青道:“那就是关于此次炼药之人中,有一个人根本不曾出力,丝毫没有损耗真元。他这样子取巧保存实力,其用心不喻可知,此人就是香如海!”
对方哦了一声,道:“当真有这等事么?”吕东青道:“兄台要是不信,我也无法。上一次兄弟休息之际,他被耿兄替换出来,便曾以言语相激,卒之与我动手。他本是想趁我功力大弱之时取我性命。动手之际,兄弟便试出他全身功力俱在,丝毫无损……”
蒙面人沉吟道:“这就奇了,他既然不出力炼药,难道向兄不曾发觉火候不妥?此事甚为蹊跷,必须予以查究。”吕东青趁他说话之际,退开一边。蒙面人没有阻止他,这刻才有功夫低头细察邢勇的情形,只见他面色铁青,双目紧闭,口角喷出大量的白沫。最奇怪之处便是他的头发根根直竖。整个人看起来已呈僵硬,只余下一丝气息。
蒙面人看了老大一会工夫,好像看不出道理,犹疑片刻,突然取出一颗金黄色的药丸,自己迅速服下。
江南孤客吕东青这时已站在内间房门当中,撩起门帘,这一来蒙面人如果向他下手,房内之人都可看见。他冷冷道:“兄台如何证明那是大檀丸?”
蒙面人忖度形势,知道不便下手,当下闪到墙边,这样只有吕东青见得到他,内间众人的眼光都被墙壁所隔。他闪到墙边之后,才道:“吕兄要是不信,定要我证明的话,那就只好遵命。不过吕兄一定要答应替我保持秘密……”吕东青道:“这一点兄弟办得到!”
蒙面人不再说话,突然举手把蒙面青巾取下来,赫然露出一颗光秃秃的和尚头。吕东青深深瞥了一眼,口中忍不住咦一声,道:“你……你是……”
蒙面人作个手势,阻止吕东青说出名字,随即把青巾蒙上,招手要他过来。吕东青犹豫了一下,便举步走近那蒙面人身边。那蒙面人压低声音,道:“吕兄这下该相信老衲带的有大檀丸了,但你可知邢兄何故中了奇毒?”江南孤客吕东青仍然迷惑之极,道:“兄弟实在不知!”蒙面人道:“老衲可以将心中猜疑奉告,邢兄及老衲所中奇毒,均由食物侵入内脏,不但我及邢兄遭了毒手、恐怕吕兄也难逃此劫!”
吕东青大惊道:“兄弟可没有感到体内有中毒之象。大师说是因食物而中毒,那么下毒之人,大师也知道是谁了?”蒙面人道:“吕兄真不明白么?我们所进的食物,都由杜姑娘包办,自然是她下的毒……老衲目下还查不出是那一种毒物,但我少林大檀丸乃解毒保命之圣药,短期内当可无妨。吕兄总算有缘,老衲可奉赠一丸。”江南孤客吕东青但觉此时此地,人人怀有杀机,任何一个都不可相信。心想就算自己已中了毒,可是目前尚无迹象,对方的药丸不知是真是假,还是以不服为宜。当下微笑道:“多谢大师垂爱,但兄弟自有保身之法,不敢多耗大师灵药!”
蒙面人冷哂一声,道:“老衲也希望你真有保身之方,目下我等一同进去内间,瞧一瞧那勾魂浪蝶香如海的动静,必要时我们一齐迫他出力炼药。”
吕东青点头道:“这话很对,我们一齐行动,声势比较浩大,也容易说话。不过假如那香如海仍然不肯当真用力,我们如何对付此人?”
“他敢这样,哼,那就不必留情……反正他要是不曾出力,就没有份可以得到宝鼎丹。”
两人决定之后,便一齐走入内间。鬼医向公度忽然开口道:“两位如果要替换的话,请先把耿兄换下,他真元亏耗过多,快要力竭!”
蒙面人和吕东青移目向耿青瞧去,只见他脑袋瓜已布满汗珠,显出力竭之象。再转眼看看那勾魂浪蝶香如海,果真毫无疲乏之象。蒙面人向吕东青眨眨眼,应道:“向兄说得对,耿兄看来已呈不支。吕兄请去把他替下,我来替换香兄。”
香如海听了此言,眉宇间微露喜色,忽然感到后背心被一双手掌按住,心头一凛,只听蒙面人的声音起自身后,道:“香兄太以爱惜自己身体,吕兄和我都觉得要促请你多用点力,否则药炼不成,香兄的责任最大!”
香如海明知那蒙面人武功卓绝,此时那敢妄动,一面筹思诡谋脱身,一面答道:“蒙面兄切勿听信吕东青之言,他有意跟兄弟过不去!”
蒙面人冷笑一声,道:“香兄这样说来,那就等如表示拒绝之意了,对是不对?”香如海骇了一跳,道:“兄弟绝无此意,蒙面兄不妨再瞧瞧看。”这时他真伯对方掌力一发,震断自己心脉,连忙运足全身功力,导引丹田那一点三昧真火,从鼎脚传传出去。
他一发出掌力,耿青和杜筠都感到轻松不少,不然那只粗大的鼎脚抱在双臂之内,重逾千钧,有一种压得透不出气的感觉。蒙面人道:“香兄这样就对!”但他按在香如海背上的手掌仍不收回。
过了个把时辰之后,吕东青才把耿青换下。耿青走出外间,突然退了回来。神色大异平常。
蒙面人念头一转,已想到耿青必是看见邢勇死状,跟着又推想到他一旦宣布之后,这些人必定群起责难,甚至出手围攻。如果在炼药以前,倒也不怕他们连手。目下功力大大亏耗损弱,形势不同,务必先下手为强,减少一个敌人,自己就安全一分,他心随念动,掌力突然发出,勾魂浪蝶香如海闷哼一声,上半身登时扑倒在鼎脚之上。
却听耿青吶吶道:“外面……有敌人……”
耿青的话声未落,房帘突然被人强力扯毁,门口处出现了一个身穿红衣裳的秀丽女郎。正是那绛衣仙子舒倩。她那对锐利的目光,注现在蒙面人身上。
扒伏在鼎脚下的勾魂浪蝶香如海忽然发出极微弱的哼声。蒙面人心头一震,这才知道自家一身武功中了某种奇毒后,虽然业已服下少林寺的秘制灵药“大檀丸”,但仍然未能恢复原有功力。再加上勾魂浪蝶香如海功力俱在,早已运气护身,在这种此消彼长的情形下,他刚才发出的掌力居然没有把香如海当堂震死!
他正在踌躇要不要再发一掌,把那勾魂浪蝶香如海击毙,突闻红衣女郎大声笑道:“用这种手段暗算别人,就算杀死的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也未免太不够风度了。”
鬼医向公度忽然开口道:“姑娘有所不知,那位姓香的家伙平生无恶不作,领袖江湖下五门人物,花样之多,武林中不论黑白两道,都有除他之心!”
红衣女不屑地哼了一声,望望房中的人,然后反问道:“你们本来一共有八个人之多,现在连快死的那个才七个人,还有一人到那里去了?”
吕东青道:“还有一位蒲兄,不是被你诱出宅外了么?”耿青也喘着气道:“姑娘何妨坦白说出来?”
绛衣仙子舒倩怔一下,道:“谁说是我做的?”这时辣水仙杜筠已悄声请蒙面人把她替换下来。耿青睹状,唯恐那宝鼎火候不够,炼不成功,自己虽是极为疲乏,却也自动过去搬开香如海,然后跌坐在鼎脚前。
绛衣仙子舒倩见众人不答,突然厉声道:“你们既然可以自相残杀,说不定皇甫维早已被你们暗算。我劝你们即速据实说出来!不然的话,哼,我马上就教你们全部丧命在此地!”
杜筠在她说话之时,已移到鼎腹之下,悄声对鬼医向公度道:“假如有法子把那泼妇弄出外面院子,小妹得以有时间出去把机关开动,然后大家以最快身法回到房中,那时将有一道钢门把房门闸住。她就算放火烧屋也不中用。”
鬼医向公度心中一凛,阴阴笑道:“杜姑娘这道钢门本来是不是用来对付我们?”杜筠道:“向兄怎可这样说法?此屋早在数年之前便已建成,难道那时已经预谋到今日的用途?”
鬼医向公度道:“令表兄号称神算公子,兄弟实在不敢断言他没有此心。目下处境急迫,这些话不须多说,兄弟设法去把她弄出院外便是。”杜筠惊道:“向兄离得开此鼎么?”
向公度不再答话,突然跃了起身。那红衣女厉喝之后,见众人仍不答话,心中大怒,已跨入房中。
吕东青突然出声问道:“敢问姑娘,那位皇甫兄的武功怎样?是不是跟你差不多?”
绛衣仙子舒倩想了一下,道:“不错,你如果说出他的下落,你饶你一死!”
吕东青道:“在下并非为了求姑娘饶命才说话,而是早先那香如海趁我力乏之际,想乘机加害。正在动手之际,突然有个青年男子疾冲下来,把香如海击退。”
红衣女大喜道:“他长得什么样子?如今在那里?”吕东青道:“他身法太快,陡现即隐,面目看不真切,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杜筠突然轻轻啊一声,接口道:“我刚才已怀疑是他,可惜他走得太快。”
鬼医向公度走近房门,这才瞧见外间情形,眉头一皱,道:“姑娘竟然带了这么多的人,难道竟这么看重我们几个人?”
绛衣仙子舒倩长眉一扬,回头朗声道:“你们跟我进来干什么?都出去……”鬼医向公度望着外面,微微一笑,道:“这就对了,以姑娘的武功身手,实在用不着这么多的人!姑娘你想知道皇甫兄的下落么?我可以奉告。”
绛衣仙子舒倩冷冷道:“是死的还是活的?”鬼医向公度应道:“当然是活的,试想以他的身手,谁能害得了他?噢,杜姑娘你可否把外面的邢兄搬进来?”
杜筠应道:“这有何不可?”说时,已从红衣女身边擦过,走出外间。
绛衣仙子舒倩大笑道:“那也不一定,那个蒙住面的少林门下就想加害他……”房中众人除了鬼医向公度知道蒙面人来历之外,其余的人听了红衣女之言,都不觉诧然注视蒙面人。红衣女笑声响震全房,只听她继续道:“你们可知道他是谁么?”
鬼医向公度急于弄她出去,接声道:“当然,当然,他就是少林三老之一,当今少林监寺无意大师。姑娘你如要知道皇甫兄的下落,我们到外边去说话。”
房中众人都为之楞住,连在外间的辣水仙杜筠也诧骇得连连向蒙面人瞧着。那蒙面人见身份已透露,便除掉蒙面青巾,现出本来面目。绛衣仙子舒倩好像连少林长老也不放在心上,随意看无意大师一眼,便立刻道:“好,我们出去讲……”
他们出去之后,杜筠装模作样把邢勇搬进来,其实却紧紧盯住红衣女和鬼医向公度两人,只等他们一出了院子之外,她便要赶紧再出外间开动机关。
这时无意大师道:“奇怪得很,我们个个都炼药练得真元大耗,为何向兄好像功力反而强了?”须知像无意大师这等身份和眼力,自然能够从一个人的举动上查察出他的武功深浅!杜筠应声道:“是呀,他把炼药的火候说得那样郑重,可是他自己却可以随意离开位置……”
她突然跃出外间,伸手在门口上面摸索。而在院子里的鬼医向公度忽然出手抵挡住绛衣仙子舒倩的掌招。杜筠惊噫一声,低声向内房的人道:“那红衣泼妇的掌势何等强劲凶猛,可是向兄却接得住,当真是功力大增了,以前他决无法接住!”
无意大师道:“老衲绝不会看错,喂!杜姑娘你在干什么?”
杜筠道:“向兄已把那红衣女骗出院外,现在等他脱身入房,小妹把钢门放下,隔住外敌侵扰。”
院子里的鬼医向公度抵住红衣女舒倩一掌后,百忙中瞥一眼她身后那一排三个面目凶横,身材魁梧的红衣大汉,心想他们的武功不知深浅如何,念头一转,便阴阴一笑,道:“姑娘且勿动怒,在下刚才故意拖延一下,便是想试一试姑娘的武功,如今已知道在下万万敌不住姑娘,自然要把皇甫兄的去向奉告。但在下有个要求,就是请姑娘赐告师门来历与及这几位是谁?在下可否和他们试上三招两式?”
舒倩眼中露出暴怒之色,但却极力抑制住,道:“他们都是我的师侄,你既要试一试,那就叫他们一齐出手攻你一招!”
那三名红衣大汉面目毫无表情,闻言一齐跃过来,分为品字形围住向公度。向公度老谋深算,情知对方必有连手合攻的绝招,便加了十分小心戒备。舒倩又道:“本姑娘乃是三公第一位日公舒涛的独生女儿,你听清楚了没有?”鬼医向公度道:“在下等已曾这样猜过,除了三公嫡传,天下那还有这等高明的武功?”
舒倩又喝道:“我命他们动手啦……你们用第二招!”
那三名红衣大汉斗然间一齐吐气开声,各用右掌力劈出去,三股掌力一发,登时激起一道风柱,轰轰之声不绝于耳。鬼医向公度全力应付,谁知一碰上那支风柱,登时震开十余步之远!
鬼医向公度虽是抵敌不住三个红衣大汉一齐发出的掌力,而被震了开去,反而脱出那三名红大汉之招数威力范围之外。
绛衣仙子舒倩噫了一声,道:“想不到你也抵挡得住这一招,现在快把皇甫维的下落说出来!”
鬼医向公度面上现出失望之色,心想连日公舒涛的三个徒孙也干不过,更别说要与三公本人拚斗了。他不知不觉叹了口气,道:“一皇三公的盛名,确实不虚。在下此生此世,不知有没有机会炼到与他们平手相争的地步?对了,姑娘请等一等,我去取一样东西出来,你就可以知道皇甫兄的下落了。”
绛衣仙子舒倩皱眉道:“你先等一下,让我想一想你的话是不是真的!怎会有这么多的推托之词?”
鬼医向公度疾然向房内奔去,口中道:“待我把那样东西取出来,你就明白啦!”
舒倩怒喝一声,香肩微晃,人也疾纵入房。忽见一道灰影从内房中射出来,势道急猛异常。绛衣仙子舒倩刚好和这道灰影碰个对面,不暇寻思,一掌劈去。她的掌力纯是阳刚的路子,雄浑凶猛无比。
那条灰影突然也发出一股潜力暗劲,迎击上来,双方一碰,“蓬”的一响,那道灰影斜斜震退寻丈,落地现身,竟是少林三老之一的无意大师。
绛衣仙子舒倩虽然震退对方,可是自家骤然中止了前进之势,落在地上。眼见鬼医向公度已纵入内房,杜筠刚刚也退入门内。门上发出一阵隆隆之声,一道钢门正从上面滑落下来。
舒倩气得大声骂道:“好小子!你敢骗我……”红光闪处,她的人已到了门边。这时那道钢门已落了小半,她本可以冲入房内。可是舒倩尽管怒气冲天,却不敢自陷于绝地之内,在门边踌躇了一下,那道钢门已闸住一半房门。
那鬼医向公度身形停在房门内数尺之处,只因那江南孤客吕东青抱着邢勇,恰好阻住他的去路。向公度心中一急,疾然转身,双掌运功待敌。却见舒倩不敢追入来,心头登时大宽。
舒倩玉腕一伸,托住钢门。那道钢门下沉之势登时缓慢了许多。须知这道钢闸本身虽然重达千钧,但舒倩一身神力,要托住此门并非难事。但当年神算公子屠元庭由已算到有被人托住的可能,所以另外加了数块巨石,重量达数千斤以上,所以连舒倩也托之不住。
她粉面红如朝霞,显然已运足全身气力去托那道钢门。但转瞬间钢门又沉下将近一尺。
鬼医向公度阴声笑道:“姑娘何必白费气力,假如你肯冒饿死之险,不妨进此房内……”
舒倩突然间用另外的手掌向内房的天花板上拍了一掌,跟着又向地上拍了一掌,出手动作极快,却没有丝毫异状。她随即收了托门的手,那道钢门转瞬间已把整道房门闸住。
内房中的人突然都感到风力激荡,异声隐隐。这时钢门已闸下,这一股风力异响从何而来,委实令人惊诧。
众人正在张望之时,鬼医向公度倏然哼了一声,面色变成惨白,随即怒声骂道:“死丫头手段真辣,临放手时还弄一下玄虚。”
大家都向他望去,发觉向公度居然受了内伤。这一来可就明白刚才的风力异响,竟是那舒倩仗着惊世骇俗的功力,向房内天花板及地直发出劈空掌力,这两股力量上下反弹相合,身当其冲的向公度因而在不知不觉中被她击伤。
鬼医向公度骂了两句之后,便曳步走回鼎腹之下,一面运气压住伤势,一面道:“诸位请速运功用力,以免灵药失效,无法炼成。”
这时房中连向公度一共是四个人,江南孤客吕东青垂重毙的邢勇放下,忙忙回到鼎脚蒲团上跌坐,其余耿青及杜筠也分别坐好,房中登时寂静无声。
过了两个时辰,鬼医向公度长长嘘了口气,面色已完全好转,恢复原状。可是耿青、杜筠及吕东青等三人,却喘个不住,均显出力竭之象。
向公度的眼光迅速地在三人面上扫过,阴阴一笑,突然道:“诸位请歇一歇,虽然对炼药火候有所影响,可是如果勉强拖下去,更加不利,倒不如暂时停上一阵,好让诸位稍为恢复一些。”
那三人闻言齐齐松开抱住鼎脚的双手,但都不睁开眼睛,各各调元运气,以求复原。
过了一阵,鬼医向公度起身走到邢勇身边,注视一下,便道:“这就奇了,邢兄乃是服了一种能够打散武功的毒药,然后又服下一种催促毒性立刻发作的药物,所以昏迷不醒……他怎会一连服了两种奇药?”
闭目休息的三人都睁开眼瞧看,杜筠见吕东青要说话,便抢先道:“实不相瞒,向兄说的第一种毒药,乃是小妹所为。小妹本来只对付少林无意大师,因为他的武功太高,无人制得住他。后来又觉得人数太多,日后那宝鼎丹炼成,只怕轮不到小妹。所以顺手又弄了一些在邢兄的茶杯之内……”
“那么第二种药物呢?是谁给他服下的?”
吕东青接口道:“是无意大师,兄弟亲眼目睹,绝不会假!”他转目望着杜筠,接着又道:“杜姑娘手段未免太狠了,怪不得外号称为辣水仙。目中此房之内尚有四人,但灵丹炼成后只有三粒,不知杜姑娘想牺牲那一个?嘿……嘿……”
杜筠淡淡道:“那一个都可以,但小妹却不怕没有份,因为诸位想走出此房,非小妹不可!”
耿青和吕东青都为之一楞,须知目下形势已极是分明,四人之中杜筠是唯一能开启钢闸的人,鬼医向公度则是炼药主持人,同时他一身功力犹在,就算药炼成后想干掉他,也办不到。这样只能在他们两人之中牺牲其一。
他们两人越想越不妙,都感到如在形势未澄清之前,就算继续炼药,也没用处,必须先拚出一个结果才行!
房中的空气立时变得十分紧张凝重,耿青和吕东青两人虎视眈眈,一派弩张剑拔的样子。
鬼医向公度大声道:“两位且勿妄行出手,须知你们之间如果少了一位,这宝鼎丹也炼不成啦!”杜筠怔一怔,道:“是啊,你们切切不可动手!”
耿青道:“兄弟不必说假话,若果形势不能澄清,兄弟何必白费气力继续炼药?吕兄你说是也不是?”
吕东青点头赞同,向公度为难地沉思一阵,突然道:“有了,咱们炼这一炉灵丹,目的在造成几个功力足以和一皇三公分庭抗礼的人物。兄弟刚才想到好不容易弄齐了这一炉灵药,如果半途而废,岂不是白白费了无数心血?所以兄弟决定灵丹炼成之后,就让你们三位分占,兄弟自愿一粒也不要……”
杜筠道:“这主意听起来很好,但到时你如果出手抢夺,我们有什么办法阻止?”
鬼医向公度道:“兄弟岂是出尔反尔之人?我可以发誓表明心迹。假如杜姑娘还不肯相信,那就没有法子了……”杜筠接口道:“你肯发个毒誓,我们便相信你……”向公度立刻发了一个毒誓,耿、吕两人想来想去,真是不信也得相信,便都不再加反对。
于是四人继续炼药,他们炼炼停停,不知不觉已过了第三日的午时。那鬼医向公度的精神愈来愈好,双目之中神光四射,而且他身体上不时呈现十分怪异的现象!
譬喻他的面色有时变得十分青白,谁看了都感到那不会是人类的面孔,青白的像是石头或青铜一般。不过他却没有表现出痛苦或其它的表情,仅仅是面色变换而已。
有时他头上的毛发都猬竖起来,根根朝天,显得十分恐怖惊人。有时他嘴中发出哼哼喞喞的声音,但却不是痛苦不适的表示,而那声音坚实得如同有形之物,震得杜筠等三人都耳鼓生疼!
又到了必须休息之时,大家都松开手,喘着气休息。这三日夜以来,他们仅仅喝了点茶水,所以个个都感到极度饥饿。
休息了个把时辰,吕东青突然叹口气,道:“真吃不消,现在若是有东西充饥,那就太好了!”
妙手巧匠耿青道:“兄弟肚子虽然极饿,但我如果能够选择的话,第一件事就是大大睡上一觉!”
杜筠接口道:“小妹一直计算时间,目下大概已到了未申之交啦!”
鬼医向公度缓缓道:“虽然已过了约定的时间,可是诸位炼炼停停之故,所以还要再炼上两三次……”
杜筠叫一声“我的老天”之后,叹气道:“早知这么辛苦,小妹绝不参加炼药。向兄的内功似乎大有进境,虽然低声说话,却也震人耳膜。”
向公度阴沉地笑一笑,道:“你们三位再支持着炼上两次,等那宝鼎丹炼成,各位服下之后,立刻脱胎换骨,成为武林中最强的数人之一,兄弟那时真是望尘莫及,只希望诸位念着兄弟这番功劳,时加照拂,那就一生受用不尽了。”
他突然起身走到胖霸王邢勇身边,注视一下,讶道:“邢兄居然挺过了这两日,无意大师给他服下相反的药物,竟把杜姑娘的毒药完全发散掉。兄弟身边有点药给他服下,立时可以起身。”
杜筠道:“他起身之后,功力是否尚在?”
向公度一面取药,一面点头。杜筠急急道:“向兄且慢,他醒后如果功力尚在,势必向小妹寻仇。”
吕东青也道:“向兄当真要三思才行,否则邢兄出手伤了杜姑娘,我们都别想出去!”
向公度微微一笑,道:“他还不知杜姑娘给他服过毒药之事,咱们如果都不提及,怎会向杜姑娘无礼动手?再说就算他知道了,咱们也可以提醒他离开此室要靠杜姑娘之事!谅他也不敢鲁莽……”
他停顿一下,又道:“兄弟把他救醒之后,请他帮忙炼药,有他这支生力军参加,相信只炼一趟就行了!诸位以为如何?”
杜筠道:“邢兄参加的话,要把小妹替下才行!”耿青道:“这也不是办法,他既然醒转,势必参加争夺,那宝鼎丹岂不是又不够分配?”
向公度把药放入邢勇口中,同时答道:“不妨事,到时他筋疲力尽,你们有三位之多,怕他何来?”
耿青见阻止无效,一时想不出应付之法。吕东青和杜筠都没做声,隔了一阵,邢勇突然大大哼一声,然后坐了起身。他四瞧一眼道:“怎的这等阴暗?”
杜筠道:“因为有外敌侵犯,小妹把钢门放下,阻住出入之路,所以只靠一个小小天窗透入光线。邢兄目下觉得怎样?”
邢勇站起身,宛如一座肉山,他伸展一下四肢,道:“没有觉得怎样,宝鼎丹炼成了么?”
向公度虽然觉得他不询问自己昏迷与及死在一边的勾魂浪蝶香如海的事,有点不合情理,但此时却无暇追究,忙道:“还差一点火候,刑兄快快帮忙!”
邢勇并不推辞,坐了下去,隔了一阵,杜筠忽然道:“小妹真想知道那红衣女走了没有?”
鬼医向公度道:“你千万别启开钢闸,免得她乘机侵入……”
辣水仙杜筠道:“向兄你怎么开口啦,也不怕火候走失么?”
向公度深深瞥了邢勇一眼,道:“邢兄如果仍然不出力,炼下去也是徒劳无益。”
邢勇微微一笑,道:“兄弟不是不想出力,可是兄弟又怕出力之后,反而分不到灵丹。这也不要紧,怕只怕连性命也断送了!”
杜筠听了此言,面上登时变色。向公度沉声道:“这样说来,邢兄刚才虽然爬不起身,但知觉早已回复,因此完全听见我们的话了?”
邢勇道:“不敢,不敢,假如不是要等杜姑娘带出此室,兄弟决难忍气佯作不知她加害兄弟的阴谋!”
向公度道:“然则邢兄有何打算?”
邢勇道:“兄弟不得不保存实力,以便作生离此室的打算,向兄认为对是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