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胡柏龄等三人,就住在水榭旁那栋小楼里。
次日早饭,是水仙送过来的。
直到午饭时,才又和包九峰见了面。
包九峰当即交给胡柏龄一封信道:“这是三妙前辈的亲笔回信,胡盟主请好好收着。”
胡柏龄急问道:“三妙老前辈可提及召见在下之事?”
“他若肯接见胡盟主,也许就用不着回信了。老夫为这事曾向他苦苦恳求,但他却—口回绝。”
“他老人家为什么不肯?总该有个理由,在下迢迢数千里赶来天台山,三妙老前辈居然不肯接见,说起来在下还是他的师侄,他这样做,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胡柏龄话出口后,才觉出措词有些不恭。
包九峰摇了摇头道:“怪只怪先前老夫没对胡盟主说清楚,其实三妙前辈也有他的苦衷。”
胡柏龄道:“他老人家有什么苦衷?”
包九峰道:“据说三妙前辈高龄已一百六十有余,早就是半仙之体,因之,他必须少见生人,否则将对他的身体有害。”
这几句话,使得胡柏龄、麦小明、苗素苓都吃了一惊。
尤其胡柏龄,只知帅父四绝老人已是百岁之上,却万没料到连他的师弟三妙书生年已一百六十有余。
正在讶然间,只听麦小明道:“既然如此,师兄就用不着坚持非见三妙前辈不可了。您只有三个月假期,还是快些返回北岳的好。”
胡柏龄也关心钟一豪等人的安危,就在当日下午,便离开万花宫北返。
出了天台山,麦小明提醒道:“以咱们的脚程,不足一月,便可返回北岳。回去后师兄还有—月假期,回程时咱们何不稍稍绕道到嵩山少林—趟。”
胡柏龄道:“为什么要到少林?”
麦小明道:“少林的天机大师,上次到迷踪谷铩羽而归,此刻少林可能又增派高手到迷踪谷去了。咱们能在少林预先知道一些情况,不是很好吗?”
苗素苓也接着道:“晚辈也想到少林一趟去见见天禅大师。”
胡柏龄已知少林当今掌门和苗素苓甚是投缘。
便答应二人要求之事。
半月之后,三人已到达豫省登封县,当晚就投宿在登封县城,次日一早,便向嵩山进发。
嵩山就在登封县境内,古称外方山,诗经上即称赞嵩山云:“嵩高维岳,峻极于天。”
嵩山包括太室、少室两山,东面是太室山,西面是少室山。太室周围一百廿里,少室周围百里。
少林寺位于少室山麓,是魏文帝二十年,西域高僧陀跋所建。
到南北朝时,天竺高僧达摩来中国,被梁武帝派人迎往金陵,达摩阐释佛教教义,不立文字,但不能为梁武帝所理解。于是达摩便渡江北来(即有名的一苇渡江故事)。到达嵩山少林寺,创设禅宗,又面壁静坐达九年之久,从此少林武学便名闻天下,被武林中九大门派认为泰山北斗。
当胡柏龄等三人到达少林寺外,便有僧人进内通报,掌门大师天禅很快便亲自迎了出来。
乍见胡柏龄,天禅大师不由吃了一惊。他和胡柏龄曾见过几次,明知他两年前已战死在迷踪谷外的落雁谷,如今怎的却又活了回来?
但他是有道高僧,定力深厚,虽然内心惊异,却不形之于色。天禅大师把胡柏龄等三人迎进禅室。
麦小明和天禅大师也早就认识,上次在吕梁山,还多亏天禅大师出手相助,才击退阴手—魔。
他知道天禅大师必定要问胡柏龄何以死而复生,便主动代胡柏龄把得蒙四绝老人相救的事说了一遍。
天禅大师似是神色颇为凝重,寒喧过后道:“听麦小施主的语气,在来到天台山之前,曾住在北岳迷踪谷外的白姑寺,可曾见过老衲的天机天觉两位师弟以及他们所带颔的十二名弟子?”
麦小明大感一愣道:“莫非天机老禅师还不曾回到贵寺?”
天禅也不觉一惊道:“原来麦小施主已见过他们,可否把当时经过的情形告诉老衲?”
麦小明随即把自己和苗素苓已随天机、天觉进入迷踪谷,最后只剩下天机大师—人逃出的经过,详细叙述了一遍。
天禅大师的神色越来越沉重,长长叹口气道:“原来如此,难怪老衲—直得不到消息?”
麦小明道:“可是天机老禅师总该早已回到贵寺,晚辈和他老人家逃出迷踪谷后,曾一同回到白姑寺,他当时归心似箭,为什么到在现还未回来呢?”
“依老衲预料,很可能在路上又出了事情!”
“以天机老禅师的绝世武功,既已离开迷踪谷,又怎会再出事情?”
天禅大师再叹口气道:“老衲也为这事不解。”
麦小明蹙起两道剑眉道:“大师准备怎么办呢?”
天禅大师道:“幸好今天三位到来,老衲才知道了天机、天觉两位师弟率领十二名弟子到北岳的经过,也证实了敝派的叛徒悟明确实是带了九名铜人投靠了迷踪谷的霍元伽。”
“难道大师就罢了不成?”
“这样的大事,岂能罢了,老衲当立即挑选派寺内高手,马上再赶往北岳。”
麦小明道:“只派出高手不成,虽道贵派上次派出的天机、天觉两位大师还不是高手?”
天禅大师略一沉忖道:“麦小施主有何见?”
麦小明道:“从前国家遇到强敌外侮,是早有皇帝御驾亲征之例,现在贵派要对付迷踪谷的霍元伽,也必须掌门大师亲自率众出马,否则很可能再蹈天机、天觉两位大师的覆辙。”
天禅大师颔首道:“麦小施主说得对,老衲就决定亲自去趟北岳。”
麦小明趁机道:“上次曾见大师和武当掌门青阳道长同行,如果再能找到青阳道长同行,那就更好了!”
天禅大师道:“悟明率九名铜人叛出少林,纯属本派私事,不应再邀武当插手,如果胡盟主和麦小施主回到北岳后肯相助一臂之力,那倒是老衲所希望的。”
麦小明道:“大师何必客气?消灭霍元伽,也可说是我们的事。与其说是我们帮贵派的忙,不如说是贵派帮我们的忙。”
天禅大师道:“那就太好了,老衲大约数日后便可率领弟子出发,只是到达北岳后,最好双方能约一个会合地点。”
麦小明想了想道:“就在白姑寺如何?”
天禅大师道:“也好,一言为定!”
当日中午,天禅大师设席招待胡柏龄等三人。午后,并亲自把三人送下山来。
和天禅大师分手后,麦小明便迫不及待的道:“真是想不到,天机老禅师竟然没回来!”
胡帕龄道:“看来—定是出了意外。”
麦小明大为不安的道:“如果天机老禅师出了意外,必定仍是霍元伽所为,小弟扭心钟副盟主他们也可能有意外。”
胡柏龄道:“我也有同感,据钟一豪和余亦乐对我说,你和苗姑娘是他们之间的两名主将,连你们和他们在一起时都被霍元伽赶得东奔西跑,如今他们少了你们,情况当然就更为危险了!”
麦小明越发沉不住气道:“那咱们就该加紧脚程,越快赶回去越好。”
胡柏龄道:“如果他们真出了意外,咱们回去得再早,也来不及了,为今之计,必须回去等候和少林方面会合,才能正式对迷踪谷采取行动。”
麦小明不觉大喜道;“莫非师兄也要参加行动?”
胡柏龄道:“我有师命在身,规定我不得进入迷踪谷一步,如果双方是在谷外有行动,我也许可以和霍元伽会会,虽然如此,我仍担心将来会受到师父的责罚。”
麦小明沉吟了半晌道:“师兄,小弟想起一件事,又该和您商议商议。”
“什么事?你说。”
“霍元伽目前对外最大的法宝,便是小弟的那四位师兄,他们服了‘向心露’,一切听命于霍元伽驱使,不但武功不减,临阵反而越发勇往直前。小弟和钟副盟主等人,几乎每次都吃了他们四人的亏。”
“你的意思,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能找到‘向心露’的解药,是吗?”
“小弟正是这意思。”
“你可有什么打算?”
“‘向心露’是阴手—魔的独门药物,小弟上次到吕梁山,目的就是向阴手一魔求取解药,不想险些送了一命。
还多亏苗姑娘相助脱逃,所以我想回程时再到吕梁山九天玄阴洞府一趟,只要能讨到解药让小弟的四位师兄清醒,霍元伽的力量就等于瓦解了一半。”
“你有把握能讨到解药?”
“上次小弟是单人独马,这次有了师兄,咱们来个先礼后兵,不怕他不交出解药。”
胡柏龄转问苗素苓道:“苗姑娘原是阴手一魔的人,可知道他的解药藏在哪里?”
苗素苓道:“家师有处药室,里面几乎什么药物都有,只要能打开药室,晚辈就有办法找到‘向心露’解药。”
胡柏龄道:“既然如此,咱们去一趟吕梁山也好。”
谁知苗素苓却吓得脸色骤变道:“可是晚辈怎敢和他见面?”
麦小明笑道:“有胡师兄和我,还怕什么?谅他也不敢动你一根汗毛。”
苗素苓心有余悸道:“可是要对付他,进去之后,很容易落入他的圈套,除非能把他引出洞外。”
麦小明想了想道:“我有办法把他引出来。”
“什么办法?”
“不必现在讲,到时候再说吧!”
胡柏龄道:“就这么决定,我陪你们到吕梁山一趟。”
吕粱山位于山西中部偏四,纵走于黄、汾两河之间,由于有苗素苓带路,入山之后,很快便找到阴手一魔所居的九天玄阴洞府。
这处洞府,外表看来,只是峡谷深处的—个山洞,但两旁都奇岩插天,形势十分险恶,一般人根本无法到达。
即使居住在附近山下的人,也绝大多数不知九天玄阴洞府所在,平时更无人敢到附近徘徊,因之,也就越发养成阴手一魔的妄自尊大。
来到洞口,并无一人,由洞口向里望去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麦小明道:“上次小弟走过这处入口的确很深,师兄,要不要现在就直接进去?”
胡柏龄道:“咱们既已决定先礼后兵,就不应直往里闯,更何况里面还有机关埋伏?”
苗素苓道:“麦小侠不是有办法把他引出来吗?”
麦小明随即走近洞口,提高嗓门向里叫道:“里面有人没有?客人来啦!”
他这声音本来就大,再加洞内传音力强,连站在远处的胡柏龄和苗素苓都被回音震得耳鼓作响,传入洞内的声音,也就可想而知。
不大一会工夫,果然有一名绿衣小婢奔了出来。
苗素苓自然认识这名绿衣小婢,连忙叫道:“绿云,是我!”
那小婢愕然道:“原来是苓姑娘,你怎么来了!”
苗素苓道:“我是回来探望师父的。”
绿云吃惊道:“苓姑娘好大胆,洞主捉你都捉不到手,你居然回来自投罗网!”
苗素苓道:“你别管那么多,快快进内通报。”
“那一位是不是麦公子?”
“不错。”
“还有一位呢?”
“不必问那么多,师父他老人家见了面一定认识。”
绿云略—犹豫,便返身匆匆进洞而去。
苗素苓从怀中掏出只绿色玉瓶,倒出三粒药丸,分送胡柏龄、麦小明各自一粒道:“胡大侠和麦小侠请即服下药丸!”
胡柏龄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苗素苓道:“这是解毒灵药,预先服下,可使百毒不侵,免得待会遭了家师的暗算。”
麦小明也道:“师兄只管服下,苗姑娘这药灵得很,崆峒五魔的老大阴天琳最擅施毒。上次天机、天觉两位大师在迷踪谷几乎败得全军覆没,主要便是中了‘血雾散’的毒,苗姑娘和我能全身而退,全是沾了这药儿的光。”
胡柏龄随即一口服下。
麦小明和苗素苓也跟着服下。
大约半盏茶工夫之后,绿云重又在洞口出现。
麦小明抢着问道:“你们洞主是否请我们进去?”
岂知绿云毫无表情的道:“真抱歉!洞主不在洞府,有劳诸位空跑—趟了!”
“你不是骗我们吧?”
“三位是贵客,我们怎敢随便欺骗!”
“他是什么时候出洞的?”
“麦公子应该说我们洞主什么时候离开洞府才对!”
“奸吧!就照你这样讲,他是什么时候离开洞府的?”
“详细时间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昨晚,也可能是今天一早,因为昨天还见过他老人家。”
绿云说完话,径自回洞而去。
这一来,简直把麦小明弄傻了眼。
苗素苓望了麦小明一眼道:“这回你可没咒念了吧?”
麦小明紧皱眉头道:“你认为阴手一魔是否真的不在洞里?”
苗素苓沉吟了半晌道:“很难讲。不过我想他十有八九仍在洞里。”
麦小明道:“如果是这样,那反而令人不解了。”
“你想到了什么?”
“你我二人,都是他最恨的,如今咱们自动送上门来,他正应该利用洞内机关埋伏,把我们逮住,为什么反而不希望我们入洞呢?”
“他的疑心最大,也许他怀疑咱们也有埋伏,所以才不敢轻易放咱们进去。另外,他知道洞内的机关埋伏我都清楚,更不能不有所顾忌。”
“难道他就这样罢了不成?”
“如果我所料不差,他现在一定会派出眼线,在暗中监视我们。”
”他派出的眼线又从哪里出洞呢?”
“据我所知,另外还有出口,只是很隐秘罢了,说不定现在山谷上方或者附近峭壁就已经有人在对咱们暗中监视了。”
麦小明不觉心头悚然一震,抬头留意向附近望去,却看不出什么可疑。
苗素苓道:“这附近峭壁上杂树丛生,到处都是突出的岩石,任何地方都可藏住一二个人,根本不易发现他们的踪迹。”
麦小明道;“不管如何,这洞口是他们进出的正门,我一定要逼他们现身不可。”
苗素苓摇了摇头道:“你有什么办法呢?”
麦小明颇有把握的道:“你看我的,不过还要请你帮帮忙!”
他说着,立即在附近找寻干枝枯叶,然后一大抱—大抱的往洞口搬运。
苗素苓明白他的用意,自然也帮起忙来。
不大一会儿,那洞口便几乎被干枝枯草塞满。
麦小明取出火熠,随即点燃起来。
正好洞外有风,而且正是吹向洞口内的,很快便噼噼啪啪形成一团熊熊烈火,虽然火烧不到洞内去,但那浓烟被吹进洞内,洞内的情形自是不难想见,说不定有人会被浓烟呛死。
九天玄阴洞府居然会遭到火攻,只怕是阴手一魔再也想不到的事。
这股浓烟烈火,直烧了顿饭工夫才渐渐熄灭。
麦小明心里有数,此刻还不可能有人出来。
苗素苓道:“如果里面还是没人出来,你打算怎么办?”
麦小明道:“他们可能已经被浓烟呛昏,若仍没人出来,咱们尽可放大胆进去,进入药室找到解药就出来,用不着再见阴手—魔。”
谁知他的话刚刚说完,耳际竟传来阴手一魔嘿嘿的冷笑声道:“好小子!竟敢放火烧老夫的九天玄阴洞府,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用不着进去找老夫,老夫现在就在洞外与你们会会。”
麦小明愕然举目四下望去,却看不到阴手一魔的踪影。
他本来要开口大骂几句!但又想到先礼后兵,只好忍了下去。
其实他早该想到,放火烧洞已经失去先礼后兵的立场了。
只听阴手一魔又道:“贱婢,原来你这叛逆也来了,那倒省了老夫的事啦!”
麦小明听音辨位,已经确定对方声音发自左前方峭壁上一块大石后,立即高叫道:“阴手一魔,用不着藏藏躲躲,还是早些现身出来的好。”
一语甫毕,果然由峭壁上的大石后,转出了阴手一魔。
他一现身就由三四丈高的大石上,像魅影般无声无息的飘下地来。
麦小明不由暗自提高警觉,阴手一魔独自一人面对面的拦住去路,必是有恃无恐,说不定在周围另有埋伏。因之,在未得到胡柏龄的示意下,自己也不敢轻举妄动。
胡柏龄并未面对阴手一魔,因之,阴手一魔也未看清是谁。
只听阴手一魔声音冷得像鬼域吹来一阵阴风般问道:“那一个是谁?”
麦小明已不再先礼后兵,冷冷一笑道:“若你看清他是谁,只怕会吓破狗胆!”
阴手一魔不但不怒,反而嘿嘿笑道:“老夫胆子哪会这么小!”
麦小明道:“你的胆子再大,照样也会屁滚尿流。”
突见胡柏龄转过身来,抱拳一礼道:“阴手前辈别来无恙!”
阴手一魔不觉脸色一变道:“尊驾是什么人?”
胡柏龄道:“阴手前辈当真健忘,咱们三年前在南昌城药王庙还曾会过,应该还记得胡某吧?”
阴手一魔双颊急剧的搐了几下道:“你……你不是已经……”
胡柏龄昂然笑道:“江湖传言,何足凭信!胡某若死了,怎会又在阴手前辈面前出现!”
麦小明紧跟着道:“老小子,若把我们胡盟主当成阴魂出现,你也就瞎子闻臭一离死(屎)不远了!”
阴手一魔不便追根究底,往上一招手道:“四位请亮亮相,也好让他们见识见识!”
蓦地,由先前峭壁上那块大石后,冒出了四个奇形怪状的人影。
这四人赫然是数月前几乎把迷踪谷闹得天翻地覆的毒火成全,黑魔时寅、苗疆火云洞总峒主火莽和号称西域密宗红教亲王的牛奔。
这四人因数月前曾在迷踪谷大闹过,麦小明自然全认识。胡柏龄虽是走遍黄河两岸、大江南北的人物,却只能认出毒火成全和黑魔时寅。
至于苗素苓,连一个也认不得。
胡柏龄等人,虽早就预料阴手一魔必有埋伏,却万未料到竟是毒火成全和黑魔时寅等人为阴手一魔助阵。
麦小明低声道:“师兄,另两人也许您不认识,那秃顶红发是苗疆火云洞的峒主,名叫火莽。
另一个面圆无髯、双眼奇短的西域密宗红教的,名叫牛奔。数月前他们曾进入迷踪谷闹事,多亏妙妙庵那位老师太把他们制伏驱走。”
胡柏龄左手抄起铁拐,右手掣出长剑道:“知道了,你和苗姑娘要千万小心!”
麦小明表面上虽然仍能保持镇定,内心也是难免有些恐慌,毒火成全等四人再加上阴手一魔,上次曾在迷踪谷大厅制住绿林总寨的数十名高手。
连老奸巨猾的霍元伽都几乎栽了跟头,如今自己一方只有三人,纵然胡柏龄神勇盖世,看来也凶多占少。
这时他真后悔不该到吕梁山九天玄阴洞府来,因为这事是由他提议的。
只听毒火成全道:“阴手兄,胡柏龄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出来啦?”
阴手一魔道:“听说当年胡柏龄被刺的时候你曾在场,你该知道的比老夫清楚。”
毒火成全道:“成某明明看到他被豫南范玉昆一剑刺死,然后尸体被谷寒香拖走,他又怎能再活回来了?”
“那么面前这人却和他一般无二,又是怎么回事?”
“这人一定是假的。”
“人怎么会有假的?”
“目前武林中的易容术,比从前又不知进步了多少,只要身材相仿佛,易容出来,根本毫无破绽可寻。他若真是胡柏龄,怎会不回迷踪谷再做他的绿林盟主?”
这几句话,终于使阴手一魔完全相信面前的胡柏龄是另有人伪装改扮的,正因如此,也使他大大放下心来。
阴手—魔向上招了招手道:“你们为什么还不下来?”
毒火成全和黑魔时寅立即应声轻飘瓢的落在阴手一魔身侧。
阴手一魔望着牛奔和火莽道:“你们二位还在上面做什么?”
火莽道:“本总峒主居高临下放虫比较方便些。”
牛奔道:“本亲王在上面负责监视,也比较方便些。”
麦小明向上叱道:“牛奔,你这个王八蛋!上次到迷踪谷,装成不会说人话,现在怎么会说话了?”
牛奔嘿嘿笑道:“本亲王在中原住了这么久,学也学会了!”
麦小明道:“你这王八蛋既然有这么好的语言天才,为什么不去说书?”
牛奔道:“好小子,死到临头,还敢跟本亲王闹笑!”
只听胡柏龄道;“小明,迎敌要紧,用不着和他罗嗦!”
麦小明望向阴手一魔道:“老小子,你有本事,现在就使吧!”
阴手一魔不动声色道:“老夫想先问问你们今天是做什么来的?”
麦小明道:“很简单,想跟你讨些‘向心露’解药。”
“笑活!老夫独门特制的解药,岂能无缘无故送给你们。”
“如果不给,我们就只有硬要!”
“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你们自信今天还能跑得了吗?”
“我们本来就没想跑的。”
只听黑魔时寅道:“阴手兄,跟这小子还斗的什么嘴,早点把他们解决了再说。”
阴手一魔道:“就请时兄把这小子拿下,最好拿活的,老夫还要问他口供。”
黑魔时寅道:“听说这小子很扎手。”
阴手一魔道:“这小子虽然扎手,凭你时兄的黑砂掌,何愁制不住他!”
黑魔时寅随即向前走出几步。
只见他猛一吸气,顿时上腹暴胀如鼓,接着右臂也粗了一倍有余,尤其右掌不但刹时颜色变得有如黑炭,而且还冒出蒸黑气。
麦小明只看得大感吃惊。
胡柏龄立即以传音入密之术道:“用软鞭对付他!”
麦小明明白,软鞭是长兵器,可避免和对方近身接触,只要不被对方掌力所及,纵然受伤,也不至于太严重。
他依言松开腰间扣把,握鞭也向前走出两步道:“黑老小,用不着耽误时间,在下等着你发掌!”
黑魔时寅并不答话,因为这时他根本不能开口,一开口必定泄气。
麦小明倒是很大方,并不趁机施袭,只是静静的等候对方发招。
突见时寅吐气开声,倏忽间疾进三步,猛然一掌,直向麦小明当头劈下。
麦小明虽早已有备,却也大吃了一惊,急急向后跃退几步,手中软鞭,“唰”的一声掠了出去。
时寅的这一掌,威势不亚于排山倒海,激起地面一片飞沙走石,连站在数丈外的胡柏龄和苗素苓,也都被掌风激荡得衣袂飘飘。
尤其他这掌力,更挟着一股奇寒无比的阴风冷气,麦小明虽未被掌力击中,却连打两个寒噤,连手脚都冻得有些僵硬。
但时寅却并不满意,在他预料,这一掌足可把麦小明击毙掌下,在既恼又气之下紧接着又发出一掌。
只听胡柏龄又传音道:“暂时别还击,尽量以迷踪谷步法闪避!”
麦小明一连避开时寅七八掌,胡柏龄又道:“现在可以出鞭了,用鞭梢缠住他的右腕。”
原来时寅的黑砂掌力,固是运气蓄势而发,故而第—掌最猛,以后的威力则随之递减。此刻已连发七八掌,只要不被掌力直接击中,麦小明已可抵受得住。
麦小明把握时机,看准部位,骤起一鞭,—招“金蛇摇尾”直向时寅右臂抽去。
这鞭势疾似闪电,奇准无比的正好缠上时寅右腕。
时寅大惊之下,猛力向后带去。
岂知麦小明也同时将软鞭猛力后带。
若论内力,时寅必定胜过麦小明,但因一个是用手带,一个是用鞭带,手臂没有鞭长,时寅当然要大大吃亏。
竟被当场带动得踉跄向前摔出好几步,当他刚刚站稳,不想麦小明已在这时,迅快的掣出长剑,剑尖已抵住了他的胸口。
此刻时寅就是想再发掌,也无能为力。一来被人剑抵前胸,不敢轻举妄动;二来他的右腕已被软鞭缠拉得皮破血流,即使想运气也无法将内力贯穿到右掌上去。
麦小明冷冷一笑道:“黑老小子,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
时寅的确做梦也没想到,纵横大江南北数十年的一代黑魔,竟然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手里。除了面色憋得有如猪肝,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麦小明得理不让人,再道:“黑老小子,怎么不讲话?什么时候变哑巴了?”
他知道时寅必定仍不开口!,说完话猛然一指,点上对方的右肘“曲池穴”,再一指加点“将台穴”。
这一来,等于给时寅加上了二道枷锁,时寅晃了几晃,当场倒下地去。
只听毒火成全冷笑道:“好小子,让老夫来收拾你!”
说话间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毒火成全的长相,看来就令人既恐怖又恶心,脸色半边白半边红,红的鲜艳夺目,白的毫无血色。
此人号称武林第一暗器高手,尤其善于施放火药,他出战时看似双手空无一物、其实系在腰间的革囊有如蜂窝一般,装满了几十种不同的暗器火药,随时都可出手伤人。
麦小明刚要迎战,已听胡柏龄道:“小明和苗姑娘退下,站远些!这姓成的交给我。”
麦小明和苗素苓依言向后退了好几丈,但还是蓄势以待。
胡柏龄右剑左拐,缓缓向前走出几步,冷冷笑道:“成全,念在你和胡某的邓师叔是多年老友,在下情愿让你先行出手。”
毒火成全不屑的瞥过来一眼道:“好小子,你就是假冒胡柏龄,也吓不倒老夫!”
胡柏龄道:“动手过招,各凭真实本领取胜,在下是不是胡柏龄,并不重要。”
毒火成全道:“你的确装得很像,连兵器也完全一样,老夫现在就想看看你把胡柏龄“拐内套剑”的绝招,学到了几分!”
胡柏龄不动声色道:“用不着多说废话,有多少暗器和火药,只管施展出来!”
这时站在后面远处的麦小明和苗素苓,都为胡柏龄捏一把汗,一旦胡柏龄被暗器所伤,他们二人也必难逃厄运。
突见毒火成全左手一扬,一团蓝汪汪的光芒,直向胡柏龄盖洒而下。
谁都知道,这是一蓬体积极小的淬毒暗器。
毒火成全施放暗器的手法,果然与众不同,出手初时有如一道银柱,几十枚暗器凝聚不散,直到临近对方上空三尺左右,蓦地化作一团蓝星,直笼罩了数尺方圆,像水银泄地般,奔向人身各处大穴。
但见胡柏龄剑拐交挥,拐中套剑,剑外罩拐,形成一道风雨难侵的光幕,一阵簌簌啪啪之声过后,那打来的汁毒梅花针和歇尾细针全纷纷落在地上,竟然连胡柏龄的衣服都没沾到。
这使毒火成全简直有些目瞪口呆,暗道:“这冒牌胡柏龄,似乎比真的便还要厉害些,老夫的暗器,居然伤不到他!”
他哪里知道,此刻的胡柏龄,因又随四绝老人习得不少武功,身手比三年前又不知进步了多少。
毒火成全岂能就此干休,右手一扬,一颗鸡蛋大小的金球,直向胡柏龄闪电般砸去。
胡柏龄反手一拐,只听“铮”的一声,正好击中金球。
那金球吃铁拐一击,当场斜飞出三四丈远,落地之后,顿时爆列成一团耀眼的火焰,竟把附近的草地烧了丈余方圆的一大片。
毒火成全越发吃惊,喝道:“你到底是谁?”
胡柏龄道:“在下现在只是和你对敌,何必问在下是谁?”
谁知毒火成全竟一声不响退回阴手一魔身边。
阴手一魔愣了愣道:“成兄,为什么不打了?”
毒火成全道:“阴手兄刚才一定看到了,这家伙的武功,比真的胡柏龄还要高出许多,再打只怕也打不出什么明堂来。”
阴手一魔两眼转了几转道:“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假冒胡柏龄?”
“那就不是成某所能知道的了?”
阴手一魔倒提拂尘,向前走出几步道:“待老夫和他拼几招试试!”
胡柏龄依然左拐右剑,蓄势以待。
阴手一魔有如死灰般的双颊,抽搐了几下道:“你既然武功不在胡柏龄之下,就实在犯不着再冒他人之名,先接老夫三招试试!”
说着拂尘一抖,先是横扫,半路又转为直击,挟着锐风怒啸,当头罩下。
胡柏龄铁拐一抡,施出一招“万蜂寻穴”,迎了上去。
岂知阴手一魔只是虚招,那拂尘招术并未使满,疾收再出,倏忽间竟然扫向胡柏龄下盘。
胡柏龄铁拐已出,来不及变招,长剑急急施出一招“浪卷流砂”,疾向拂尘迎去。
长剑和拂尘一接,虽未发出声音,但胡柏龄却突感右臂有不少处奇痛彻骨。很显然的,他的右臂已被拂尘扫中多处。
阴手一魔正欲再攻,却在大惊失色之下,反而急急向后跃退。
原来他那拂尘已被胡柏龄的长剑拦腰刺断,只剩下半截。而胡柏龄被扫中右臂,只是拂尘被削断后的余力反弹,否则岂止是奇痛彻骨而已。
阴手一魔最拿手的是“阴风掌”,不过他决定把绝招留在最后才施出,因之,转头望向上方道:“火总峒主,快快施放神虫攻击!”
岂知这时火莽和牛奔都已失去所在。
阴手一魔不觉大感惊异,立即高声道:“火总峒主、牛亲王,你们到哪里去了?”
只听一个苍老而又沉浑的声音道:“他们都在这里,现在就让你看看!”
说话间,由峭壁上那块大石后探出两个头来,正是火莽和牛奔。
阴手—魔脸色一变,哦了声道:“你们两位是怎么回事?”
火莽直着嗓门叫道:“有位老英雄把本总峒主和牛亲王制住了!”
“他是谁?”
“本总峒主和牛亲王都不认识。”
阴手一魔越发骇异,此人能无声无息制住牛奔和火莽,武功之高,不难想见。尤其此人是如何登上峭壁的,竟然无人察觉,就更不可思议了。
他干咳了两声道:“究竟何方高人,还请现身相见!”
峭壁上的大石后,果然又探出一个头来,赫然是长白神叟庞士冲。
这时最感惊喜的莫过于麦小明和苗素苓,但二人却并未表示什么。
阴手一魔呆了呆道:“庞兄,你这算何意?”
庞士冲冷哼一声道:“少来这套!老夫什么时候曾和你这种人称兄道弟过?”
阴手一魔顿了顿道:“好吧!既然如此,老夫也不想高攀,你把他们二人制住,必是冲着老夫来的!”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够不够资格让老夫冲着你来!”
“那么尊驾是冲着谁来的?”
“老夫看不惯这两个狗东西,居然来到中原为非作歹,兴风作浪!”
庞士冲说话间已把火莽、牛奔点了穴道,人也跟着落下地来。
阴手一魔—见不妙,立即向毒火成全使一个眼色,两人刹时奔进洞中。
胡柏龄和麦小明随即向前见礼。
苗素苓也来拜见师父。
庞士冲到这时才吃惊的问道:“尊驾真是胡盟主吗?究竟是怎么回事?”
麦小明抢着把胡柏龄为四绝老人所救的经过,摘要说了一遍。
庞士冲只听得也大感愕然,多时,才像自言自语般道:“原来四绝老人竟然真活在世上?……”
麦小明忙道:”庞老伯可曾见过四绝老人?”
庞士冲道:“老夫也只是由传闻中得知武林中百年前有这样一位盖世高人,老夫虽然年纪不轻,但当年在行走武林时,这位前辈却早已不在武林出现。”
麦小明道:“庞老伯怎会到这里来?”
庞士冲道:“还不是为好奇而来。”
“什么事引起老前辈的好奇?”
“老夫今天一早就在山下发现你和苓儿随同胡盟主入山而来,当时心想胡盟主已死,怎会又出现一个相同的人,内心难免起了怀疑,于是就跟踪你们而来,正好就遇上了这件事。”
胡柏龄连忙抱拳一礼道:“今天若不是老前辈施以援手,后果如何,实在难以预料,相援之情,晚辈们日后必当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