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丁高挟着小叫化,一口气奔出狭谷,未见百奇老人追来,始停下喘息。
哪知放下小叫化一看,他竟已吓昏,想必是自绝峰落下时,受惊过度所致。
鬼王丁高不禁暗觉诧异,思忖道:徐元平屡逢奇遇,几番死里逃生,均因祸得福,功力更为精进,如今竟然如此不济?
但仔细想到,丁凤曾相告,徐元平虽死而复生,却已丧失武功及记忆,甚至记不起自己姓名。
念及于此,鬼王丁高不禁莞尔一笑道:“这就是了!”
惟恐百奇老人追来,此地不宜久留。鬼王丁高不等小叫化清醒,又将他一把挟在胁下,疾奔而去。
入山之时,是由索魂羽士丁炎山带路,这时鬼王丁高却已记不清路径。奔出数里,始发觉沿途景象与入山时不大相同。
鬼王丁高停下来,举目四望,但见崇山峻岭,延绵不绝。置身层峦叠嶂之间,难分东西南北。
若是往回走,担心撞上百奇老人,只有继续向前,心忖道:纵然与入山时背道而驰,总会另有出山之路吧!
幸好不到一盏热茶时间,小叫化已自醒来,鬼王丁高立即将他放下,笑道:“徐老弟,你若再不醒,可要把老朽累倒啦!”
小叫化强自一笑,举目四望,诧异道:“丁老伯,咱们现在何处?”
鬼王丁高摇摇头,苦笑道:“老朽也不知道啊。”
小叫化突有所悟道:“唔……这条路我好像走过。”
鬼王丁高大喜,急问道:“可是出山之路?”
小叫化道:“不!这不是出山之路,是我那日顺着这条,到达万蛇宫的……”说时向鬼王丁高方才走过的路一指。
鬼王丁高顿觉失望道:“看来老朽是走错方向,愈走愈深入了。”
小叫化沉思一下,道:“在下那日也是走错方向,误打误撞才到达万蛇宫的。既然如此,咱们再背道而驰,岂不是就走对了。!”
鬼王丁高捋须笑道:“对!对!徐老弟果然比老朽聪明!哈哈……”
小叫化忽道:“丁老伯,宗老前辈与丁姑娘……”
鬼王丁高若无其事道:“风儿是个鬼灵精,且有足智多谋的老叫化,与老朽那老狐狸的三弟同行,绝对万无一失,可能早已出山了。”
小叫化心念丁凤,期期然道:“那咱们背道而驰,岂不是……”
鬼王丁高哈哈一笑,得意忘形,轻轻一拍小叫化肩膀道:“徐老弟,你可是放心不下我那风丫头?”
虽是轻轻一拍,小叫化哪里承受得起,竟被拍得向前一个踉跄,双眉紧蹙,一脸苦楚。
鬼王丁高见状,自知出手过重,急道:“抱歉抱歉,老朽忘了徐老弟已丧失武功,拍痛了吗?”
小叫化强自一笑道:“还好,还好……”
鬼王丁高道:“徐老弟放心,咱们只管觅路出山,他们自会找到咱们的。”其实他是别有居心,企图单独与小叫化相处,趁机套出少林绝武学,才不虚此行。
小叫化哪知他的心计,只好唯唯应命,凭多日前的记忆,觅路朝白石谷方向而去。
鬼王丁高身怀绝顶轻功,小叫化的脚力哪能相比?且山路崎岖难行,走出不到十里,已是急喘不已。
这时已是日正当头,火伞高张,更使小叫化汗流浃背,举步异常吃力。
鬼王丁高只得放缓脚步,转身问道:“徐老弟,可要找个阴凉地方,歇歇脚再走?”
小叫化正有此意,只是不便启口,闻言喜形于色道:“好哇!我真的走不动了……”
鬼王丁高向前一指,拉了小叫化一把,相偕来至一株大树下,双双席地而坐。
小叫化连连大喘,已累得筋疲力尽。
鬼王丁高从怀中取出白色小瓷瓶,拔开瓶塞,倒出一粒棕色药丸,递向小叫化道:“徐老弟,服下此丸,可使你迅速恢复体力,元气大增。”
这时小叫化已累得抬不起手,去接那粒药丸。
鬼王丁高只好将之送入他口中。
药丸入口,但觉清凉芒香,顿使小叫化精神一振。
片刻之后,药力散发开来,遍及全身,不但疲惫全消,更觉出一股热流,周身循环,直达丹田。
小叫化突觉全身如被火灼,奇势难当,一时汗如雨下,已然支持不住。
鬼王丁高见状大惊,急问道:“徐老弟,你当真丧失功力了?”
小叫化未及答话,已不支昏倒。
原来鬼王丁高的药丸,乃是他珍惜如命的“九阳增力丹”。由于药材不易觅得,生平仅炼制成三粒。
若是身受重伤,生命垂危之人,服下一丸,足可保住性命。练武之人服之,则可抵十年功力。
“九阳增力丹”一向珍藏鬼王谷内,除鬼王丁高之外,没有任何人知其藏处。数月之前,可惜他未随身携带,以致眼看爱女丁玲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却无法施救。否则,必可保住性命,为此使他抱憾悔痛不已。
如今既已自毁鬼王谷,这三粒“九阳增力丹”,自须随身携带,以免遭人觊觎。
但如此珍品,他为何不惜给小叫化服下?
原来鬼王丁高猜疑心极重,到此刻为止,他仍不信死而复生的徐元平,当真已丧失武功及记忆,认为是装的。
惟有忍痛一试,以“九阳增力丹”让其服下,如果不出所料,服下后非但恢复体力,且功力大增,伪装面目即无可遁形。
反之,若其当真功力丧失,则难抵强烈药力,必至不支昏迷。
小叫化既不支,当场昏迷,足见确实功力已失。
鬼王丁高此时心情极为复杂、矛盾。
徐元平纵然武功丧失,若能使其恢复记忆,软硬兼施,逼其说出“达摩易筋经”所载武功,练成之后,足可睥睨天下,唯我独尊。
但万一徐元平不就范,或落入他人之手,则终成心腹之患,不如就此将之除去。
由于患得患失之心,使鬼王丁高一时之间,确实拿不定主意。
沉思之下,心忖道:“这小子既对凤儿有意,我何不利用凤儿,使他就范!”
心念既定,杀意顿消,使昏迷中的小叫化逃过一劫。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小叫化始缓缓苏醒,睁眼一看,鬼王丁高坐在身旁,若有所思。
小叫化忙撑身坐起,诧然道:“我怎么睡着了?”
鬼王丁高笑道:“大概是疲劳过度吧。”
小叫化霍的跳起身,只觉全身轻松,精力充沛,不禁振奋道:“丁老伯,你的药丸真管用啊!”
鬼王丁高不动声色,若无其事道:“可惜你已丧失武功,否则只此一丸,可增十年功力呢!”
小叫化不知他是故意试探,强自一笑道:“是啊,在下若能有丁老伯的武功,那该多好……”
鬼王丁高趁机道:“那不难,以后如有机会,你可与凤儿互相切磋。”
小叫化欣喜道:“好极了,咱们快去找丁姑娘!”
鬼王丁高一笑而起,偕同小叫化,继续朝向白石谷方向前进。
小叫化服下“九阳增力丹”,体力果然大增,翻山越岭,一口气走出十余里,丝毫未觉劳累。
正行之间,小叫化突止步,鼻子一皱,作嗅闻状道:“哇!好香……”
鬼王丁高停下一嗅,果然闻出,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烤肉之香,令人垂涎欲滴。
昨夜至凌晨,他连番苦战,消耗体力甚巨,又经这一阵奔走,滴水未进,确已感到饥肠雷鸣,不禁失声呼道:“是烤肉之香!”
二人互望,会心一笑,立即朝香味飘来方向奔去。
奔上一座小丘,只见坡下一片林外,蹲着一人,面前以树枝作成烤架,架上烤着整只山猪,下面燃烧着木柴。
那人正将山猪不断转动。
小叫化顿时垂涎三尺,轻声道:“他就一个人,能吃得一整只山猪吗?”
鬼王丁高笑道:“那咱们就去,与他分食之!”
小叫化正中下怀,咧嘴一笑,迫不及待向坡下奔去。
奔至近处,正好烤猪的一抬头,小叫化不禁意外地一怔,失声呼道:“阿熊!”
原来烤猪之人,正是巨人阿熊。
他乍见小叫化,也是意外地一怔。
就值此际,突见人影翻飞,从林内射出七八个蛇女,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将小叫化执住。
鬼王丁高适奔来,见状勃然大怒,厉喝道:“快快放开他!”
巨人阿熊霍地跳起,双臂齐张,向鬼王丁高扑来。
鬼王丁高怒哼声中,一掌平胸推出,卷起一股强劲掌风,将巨人阿熊的扑势阻止,同时跨步横纵,打算抢救小叫化。
哪知犹未出手,林内又射出两条人影,赫然是冷公霄、冷公霰两兄弟。
鬼王丁高未见过冷公霰,瞪着冷公霄道:“原来是千毒谷的第二号老毒物!”
冷公霄眼皮一翻,冷声道:“我道丁老三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你这鬼王在作怪,暗中为他接应!”
鬼王丁高道:“不必把他的账,算在我头上,如不服气,尽管冲着我来好了!”
冷公霄冷冷一笑,道:“好!咱们为了徐元平这小子,不但毁弃万蛇宫,还损失数十名蛇女……”
不等他说完,鬼王丁高已怒道:“你们自己无能,与我何干!”
冷公霰沉声问道:“老二,这矮怪是何人?”
冷公霄答道:“鬼王谷的鬼王丁高。”
冷公霰对丁炎山在紧要关头,突然倒戈相向,竟出其不意,以迷魂药物将之谜昏,为此恨之入骨。
他一听来人是鬼王丁高,不由地怒从心起,出手如电,一掌劈去。
鬼王丁高曾闻千毒谷中三老毒物,老三冷公霰于三十年前负气出走,迄今未再露面,想必是此人。
眼看来势疾猛,若是在平时,他绝不示弱,定然全力硬拼。
但此刻情况不同,死而复生的徐元平武功丧失,且被数蛇女所执。而对方人多势众,他却孤掌难鸣,必需保留实力,才能跟他们长时间周旋。
既存此心,他不敢逞强硬接,身形一晃,向旁横掠八尺,故作诧异道:“阁下莫非是冷老三?”
冷公霰根本不答话,一掌劈空,转身又是双掌齐发,施展出他苦练多年,威力惊人的“乾坤掌”。
鬼王丁高并非沉得住气之人,顿被激起无名之火,巨目一瞪,怒喝道:“来吧!我还怕你不成?”
翻掌就向来势迎去。
他出掌虽快,但却蓄劲不发,只待双方接实,始发出强劲真力,揉合着寒阴气功之劲,图一举震破对方肺腑,来个速战速决。
哪知冷公霰练的“乾坤掌”,刚柔兼具,且含以柔克刚,以刚制柔无穷妙用。对方掌发寒阴气功,属于柔劲,他的掌力立即坤消干长,顿成一股刚阳强劲,势如狂飙,朝鬼王丁高的掌力撞去。
鬼王丁高暗蓄寒阳气功已发,惊觉对方施展的是“乾坤掌”,已然收势不及。只因他若将发出掌力收回,被对方掌力趁虚而入,直逼体内,必将震伤内腑。
情急之下,他只有一咬牙,将已发寒阴气功加至十成,决心全力一拼。
就这电光石火之间,双方掌力已撞个正着。冷公霰是以刚制柔,鬼王丁高等于遇上克星,自不免吃了不暗亏。只听他发出一声沉哼,被震得退数大步,脸色顿时苍白如纸,一阵血气翻涌。
所幸他功力深厚,急忙气纳丹田,始未当场喷出一口鲜血。
冷公霰得理不饶人,趁势欺身逼近,打算一掌将对方击毙,以泄压积胸中多日,受挫于百奇老人之恨。
说时迟,那时快,值此生死关头,鬼王丁高也顾不得身份,出手如电,扬掌之间发出了迷魂药物,向攻来的冷公霰电射而出。
冷公霰已吃过丁炎山暗亏,再遇鬼王谷的人,按理说应该有所警惕,以免重蹈覆辙。但他一出手即占尽上风,难免得意忘形,轻敌之心顿生,忘了对方是鬼王丁高。
这一大意,突觉一股异香扑鼻,顿失知觉,倒地不起。
冷公霄大惊,掠身而至,一掌逼开举掌欲下的鬼王丁高,以身掩护昏倒在地的冷公霰,怒斥道:“哼!堂堂鬼王谷主,也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
鬼王丁高反唇相讥道:“鬼王谷以迷魂药物驰誉江湖,冷老三不知防范,只怪他孤陋寡闻!”
冷公霄不屑道:“那就让我来领教领教,鬼王谷的迷魂药物!”
说时一施眼色,示意巨人阿熊,将昏迷不醒的冷公霰救开一旁。
鬼王丁高趁机取出白瓷小瓶,拔开瓶塞,倒出一粒“九阳增力丹”,迅速塞入口中。
冷公霄看在眼里,不知他所服何种药物,亦未出手阻止,冷冷一笑道:“你已中了老三的‘乾坤掌’,震伤内腑,纵然服下仙丹也无济于事,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鬼王丁高正是想拖延时间,以便药力散发全身,是以故作惊诧道:“哦!冷老三躲了三十年,原来已练成了‘乾坤掌’?”
冷公霄道:“‘乾坤掌’你已见识过了,再试试我的‘夺命飞星’吧!”
鬼王丁高暗自一惊,心知“夺命飞星”歹毒霸道无比,堪称暗器之绝。
他心中骇然,嘴上却不甘示弱道:“据我那三弟说,阁下的‘夺命飞星’,曾被百奇老人破解,可有其事?”
冷公霄顿时面红耳赤,怒哼一声却未答话。
鬼王丁高又道:“百奇老人不过虚张声势,武功不过尔尔,你们尚且奈何不了他,又怎能奈何得了我!”
冷公霄状至不屑道:“听你的口气,莫非也见过那老怪物了?”
鬼王丁高大言不惭道:“我若不将他制服,岂能救出徐元平!”
冷公霄果然一怔,只因在万蛇宫前,丁炎山突然倒戈相向,以迷魂药物制住冷公霰,趁机挟持小叫化而去。
冷公霄急起直追,迫使丁炎山放下小叫化,全力与他相拼之际,小叫化却被红衣女童劫走。
小叫化落在百奇老人手中,已是不争之事实。
如今这小叫化与鬼王丁高走在一起,也是事实,若非鬼王丁高曾登峰顶,且制住百奇老人,何以能救出小叫化?
是以鬼王丁高虽大言不惭,冷公霄却是信以为真,以致手中以扣了几枚“夺命飞星”,闻言竟不敢贸然出手。
就这片刻之间,鬼王丁高已暗自运功,将服下的“九阳增力丹”,药力加速逼发,遍及全身,顿时压制内伤,功力倍增。
这时他虽有恃无恐,自信与冷公霄硬拼,必可稳操胜算。但对那“夺命飞星”,仍有几分心寒。
趁着冷公霄尚未出手,哪敢怠慢,出其不意地身形暴射,冲入几名蛇女之中。
但见他出手如电,双掌连发,使几名蛇女被攻了个措手不及,纷纷跌开。
冷公霄惊怒交加,手中暗扣“夺命飞星”未及出手,鬼王丁高已拦腰挟起小叫化狂奔而去。
由于小叫化在对方手中,使冷公霄投鼠忌器,不敢将“夺命飞星”贸然出手。
本当急起直追,又因冷公霰被迷昏倒于地,几名蛇女武功平平,追上了也无济于事。冷公霄气得把脚一跺,只有放弃追赶,将气出在几名蛇女身上破口大骂道:“没用的东西,连一个人都看不住!”
几名蛇女跌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一个个被骂得垂头丧气,敢怒而不敢言。
怒不可遏的冷公霄,忙着去察看昏倒的冷公霰。
鬼王丁高,挟着小叫化疾奔如飞,一口气奔出十余里外,未见有人追来,始将小叫化放下。
“九阳增力丹”果然具有神效,鬼王丁高挟着小叫化,这一阵疾奔,竟能气不喘,面不改色。
小叫化惊魂未定,连声道:“好险!好险……”
鬼王丁高又趁机道:“可惜徐老弟武功已失,否则施出‘达摩易筋经’所载武功,他们一个也休想活命!”
小叫化好奇道:“丁老伯,‘达摩易筋经’究竟是什么,为何连那峰顶上的老怪物,也认为我知道,逼我……”
鬼王丁高接口道:“徐老弟,你是真的丧失记忆,连这个也记不起了?”
小叫化苦笑道:“我要记得,我不会鬼画符,画出那张我自己都看不懂的玩意了。不过,不瞒丁老伯说,我真的不是什么徐元平,也没死过,我……”
鬼王丁高劝慰道:“不用急,等风儿跟咱们会合了,她会帮助你,设法使你慢慢恢复记忆的。”
小叫化又报以苦笑,反正所有见到他的人,都一口咬定死而复生的徐元平,尽管他矢口否认,也无人肯相信。
如今连他自己也糊涂了,是否是真的丧失记忆,以致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徐元平了。
鬼王丁高见他若有所思,不禁暗喜,急问道:“徐老弟,你可记起了些什么?”
小叫化沮然摇头道:“什么也没有!”
鬼王丁高虽觉失望,但心知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只好不再追问,继续觅路朝白石谷方向前进。
由于二人各服下一粒“九阳增力丹”,虽自昨夜开始,即滴水未进,此刻并不觉饥渴,反而精神奕奕,体力充沛,足见药效之神奇。
多日之前,小叫化逃离白石谷,因慌不择路,未能逃出山外,反而误入深山,愈走愈远,终至闯入冷公霰的隐身练武之地。
当时心慌意乱,并未认清路径。
事隔多日,这时要他记忆曾走过的路,谈何容易?
转来转去,他终于又迷失了方向。
鬼王丁高从未入过泰山,全仗小叫化带路。
小叫化既已迷路,他就更不辨东西南北了。
好在他虽有居心,并不急于找到出山之路。
愈是与小叫化独处时间长久,则对他愈有利。可不受干扰,伺机套出“达摩易筋经”所载武功。
行走竟日,直到薄暮时分,眼看天色已昏暗,前面一片原始森林阻挡,必需绕道而行,鬼王丁高始提议休息。
小叫化这时已觉出饥渴,就近摘了些野果,与鬼王丁高分食。
鬼王丁高随时不放弃机会,一面啃食野果,一面又试探道:“徐老弟,你虽丧失武功,可想从头再学?”
小叫化毫无与趣,摇头道:“我不想学。”
鬼王丁高还不死心,怂恿道:“徐老弟,学会武功,只是备而不用,必要时可以防身啊。”
小叫化仍然摇头道:“我笨手笨脚的,学也学不好,不学也罢!”
鬼王丁高不便勉强,心忖道:你这小子真狡猾,分明是怕露出马脚,装的可真像呢!
凡是习武之人,举手投足之间,总或多或少与常人有异。尤其武功登峰造极,深藏不露者,更会在不知不觉间露出破绽。
小叫经既坚持不肯习武,自然更引起鬼王丁高疑心,认定他是惟恐被识破,并未丧失武功与记忆。
但鬼王丁高百思不解,他被百奇老人所囚,若是武功未失,何以无力逃出?
唯一可能的答案,就是与那使他死而复生之人,曾有什么承诺,甚至立下重誓,从此不得施展武功!
然则,使徐元平死而复生者,究竟是谁?
他的目的又何在呢?
鬼王丁高陷于苦思,愈想愈糊涂了。
小叫化却随遇而安,早已以石为枕,蜷卧草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鬼王丁高不是睡,只是盘膝打坐,闭目养神,随时注意附近情况,万一有任何风吹草动,以免措手不及。
月移中天,已是三更交替时分。
山中天气变化莫测,狂风骤起,霎时乌云密集,布满夜空,顿使星月无光,大地为一片黑暗吞没。
鬼王丁高风见雨欲来,急忙唤醒小叫化,道:“徐老弟,天变了,咱们快找个地方避雨吧!”
小叫化睡眼惺忪,慌忙撑身而起,随着鬼王丁高去寻避雨之处。
深山旷谷,哪有房舍可以避雨,只有将就找处山洞。哪知找了半天,连个野狐山狼的洞穴均未发现。
狂风暴雨已来,并且雷电交加。
二人无处可避,被淋得全身尽湿,冒雨奔至山岩下,已成了两只落汤鸡。
大雨滂沱中,雷声隆隆,闪电如银鞭划过夜空。借着闪电光亮,鬼王丁高突见远处山头上,出现幢幢人影,似乎抬着什么沉重之物。
如此风雨交加之夜,怎会有人冒雨出现山头?
鬼王丁高为惊异,急向小叫化道:“徐老弟,你看见了吗?”
说时用手一指。
小叫化放眼看去,果见山头上人影幢幢,似在举行甚么祭典仪式。
鬼王丁高未见他答话,又追问道:“看见了吗?”
小叫化这才连连点头道:“看见了,如此深夜,他们冒着狂风暴雨,雷电交加,跑到山头上去做什么?莫非是群疯子吧!”
鬼王丁高一时好奇,叮嘱道:“徐老弟,你留在此地,千万不可走开,待我去看个究竟。”
小叫化急道:“我也去……”
鬼王丁高转头看他,道:“那座山头距此数里,高在数百丈之上,除非身怀绝顶轻功,恐怕……徐老弟,你有此能耐吗?”
小叫化一听,只好苦笑道:“我还是留在此处,等候丁老伯吧。”
鬼王丁高又叮咛一句,嘱小叫化不可走开,始猛提一口真气,冒雨疾奔而去。
雨势愈来愈大,如江河倒泻,万马奔腾。鬼王丁高虽全力施展轻功,身法却受风雨阻力速度大为逊色。
所幸奔近山下,风雨已止,乌云消散,夜空重见星月交辉。
鬼王丁高调息片刻,重提一口气,再度施展绝顶轻功,朝山头疾掠而去。
哪知到达山头,竟然一无所见!
鬼王丁高大为意外,四下搜寻,亦毫无发现,不禁大失所望,只好沮然下山。
小叫化果然很听话,未曾走开一步,淋得像只落汤鸡,缩在山岩下,全身冷得直发抖。
一见鬼王丁高奔回,他就迎上前,迫不及待问道:“丁老伯,见到了什么?”
鬼王丁高垂头丧气道:“等我到达山头,已毫无所见,可能是咱们看花了眼吧。”
小叫化抹一把脸上雨水,睁大两眼道:“不!咱们没有看错,山头上确实有群人在举行祭典仪式,直到风雨停止,他们才离去。”
鬼王丁高一怔,心想他到达山下时,风雨始止,等他再赶至山头,约需一盏热茶时间,那群人自可从容离去,是以毫无所见,因而置之一笑道:“管他的,反正无论那群人干啥,都与咱们无关。”
风雨虽止,他们却全身尽湿。
既无法将湿衣烘干,亦无处可睡,索性只有继续赶路。
这一老一少,在山里转了三昼夜,一路摘食野果,或猎取野味充饥,倒也别具一番乐趣。
第三日薄暮时分,终抵白石谷内,遥见一座孤坟前,跪着一对青年男女,似在默默祭祷。
小叫化欣喜道:“丁老伯,那里有人,咱们可以问路了。”
言毕即向前奔去。
坟前一对男女,听觉十分灵敏,警觉有人奔近,霍地起身,双双蓄势戒备。
小叫化刚奔近,白衣少女突然扑来,出手如电,当胸一把抓住,娇叱道:“徐元平,还我爷爷的命来!”
这突如其来之事,使小叫化大为吃惊,只因他根本不认识这少女。
鬼王丁高原是从容不迫,慢条斯理地迈着大步,见状立即掠身而至,向那白衣少女喝令道:“放手!”
白衣少女正是白小仙。
她与白云峰在那鲁山附近庄院中,发现逼毒疗伤的易天行,可惜被萧夫人及六剑童所阻,技不如人,无法为祖父白石老人报仇。
兄妹二人离开鲁山,沮然赶回白石谷,决心等候传授他们武功的疯和尚,再作报仇之图。
在他们认为,白石老人突遭杀身之祸,事由上官婉倩带来徐元平而起。此刻见了小叫化,岂能轻易甘休。
白小仙不知鬼王丁高是何许人,怒叱道:“本姑娘与他算账,关你个屁事!”
鬼王丁高沉声道:“野丫头,你嘴里最好干净些,若再出言不逊,小心我打烂你的嘴巴!”
白小仙不甘示弱道:“哪让试试看,谁打烂谁的嘴巴!”
鬼王丁高怒从心起,正待出手。
白云峰突然挺身上前,双手一抱拳,道:“这位老人家息怒,舍妹年幼无知,请勿计较。”
伸后不打笑脸人,对方既礼数周到,鬼王丁高只好放下手,冷哼一声道:“若非你这娃儿知趣,我非给这野丫头一顿教训,还不快把他放开!”
说完向小叫化一指。
白小仙正要发作。
白云峰又抢先发话道:“请问这位老人家,尊号如何称呼?”
鬼王丁高眼皮一翻,沉声道:“你问这个作甚?”
白云峰道:“晚辈有话要说,若不知老人家如何称呼,惟恐失礼。”
鬼王丁高昂然道:“告诉你也无妨,你可知晓,鬼王谷谷主是谁?”
白云峰一怔,惊异道:“莫非老人家就是鬼王……丁老前辈?”
鬼王丁高哈哈一笑,道:“不错,正是老朽!”
白小仙突然冷冷一哼,嗤之以鼻道:“凤姐倒是挺俊俏的,想不到却有这么个又矮又丑,而且不讲理的父亲!”
鬼王丁高急道:“你说什么?”
白云峰忙打圆场道:“舍妹年幼无知,出言无状……”
鬼王丁高道:“她说的没错,我是又矮又丑。我只是问她,在何处见到了凤儿?”
白云峰代为回答道:“那是多日以前了,晚辈与舍妹,为了要找易天行……”
鬼王丁高接口道:“你们找易天行作甚?”
白小仙恨声道:“报杀我祖父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