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叫化这一醉,直到天明方清醒过来。睁眼一看,发现是躺在三面石壁,一面为铁栅的斗室之中,如同置身牢房。
他不由地暗自一惊,霍地撑身而起,冲向铁栅。从铁栅内看出去,只见隔着一条数尺宽走道,对面是一排同样的十余间铁栅斗室。
定神一看,更令他大为惊诧,原来那十余铁栅斗室内,囚禁着十余个非人非兽的怪物。
其中之一,赫然竟是三头双体怪!
小叫化惊得倒吸一口凉气,退至石壁墙角,犹自喘自不已。只因他昨夜被几个蛇女灌醉,失去知觉,直到此刻醒来,根本不知置身何处。
惊魂犹未定,突闻“呛郎”一声,似为开启铁门声响。
随见一个骨瘦如柴,形同骷髅的黑袍老妪,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推车,一跛一拐地走来。
老媪的拐杖似为钢铁打造,发出沉重清脆之声,犹如击在小叫化心弦之上。
车上置一盆盆食物,老媪顺着走道两旁铁栅,将食物分送至铁栅下方洞口。栅内“怪物”立即迫不及待,抓起盆内食物就狼吞虎咽大嚼。
老媪来至小叫化铁栅前,端一盆食物送入洞口。
她以诧异眼光,向栅内小叫化打量一下,似觉毫无特别之处,失望地耸耸肩,继续向前分送食物。
小叫化再也按捺不住,冲至铁栅前,双手紧抓铁条,大叫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老媪回头瞥他一眼,置之不理而去。
小叫化情急之下,奋力摇撼铁栅,声嘶力竭叫道:“放我出去啊!……”
老媪充耳不闻,分毕食物,推着轮车离去,使小叫化又急又怒,但却无可奈何。
小叫化一向随遇而安,在“万蛇宫”内数日,几乎不亦乐乎,那是有吃有喝,且有众蛇女为伴。
如今不知置身何处,又见别的铁栅内,囚禁着不少非人非兽的怪物,教他心里如何能安?
这时若在“万蛇宫”内,蛇女早已送上美味可口的锦蛇羹,作为他的早餐。而老媪分送的,却不知是何食物。
眼看那些“怪物”狼吞虎咽,片刻之间,将盆内食物一扫而空,小叫化不禁亦感到了腹中饥饿。
“怪物”既吃得如此之香,想必其味不差吧?
小叫化又冲至铁栅前,蹲下一看,只见洞口送入的盆内,竟是一块干饼,及一堆切碎的生肉,这种食物,教他如何能下咽?
一气之下小叫化站起来飞起一脚,将食物连盆踢出铁栅外,怒道:“哼!简直不把我当人嘛!”
他对食物不屑一顾,别的铁栅内的“怪物”,眼见食物散落一地,似觉十分可惜,纷纷在栅内吼叫,且又跳又叫,像是在对他的举动表示抗议。
小叫化正自发愁,苦无脱身之计。
突又听得铁门开启声,随即由走道一端,走来个手抱白色有猕猴的红衣女童,直接来至铁栅前。
红衣女童打量小叫化一阵,问道:“那天救了小雪球的,是不是你?”
小叫化猛然记起,这只白色小猕猴被巨蟒追逐之事,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小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红衣女道:“老爷爷的‘搜奇苑’。”
小叫化诧异道:“老爷爷是谁?”
红衣女童稚气地一笑道:“你这人真是孤陋寡闻,连老爷爷是谁都不知道,他老人家就是百奇老人!”
小叫化暗自一怔,更觉茫然道:“哦?百奇老人……是他把我关在这里的么?”
红衣女童微微点头,没有答话。
小叫化不由地气愤道:“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红衣女童作个无奈表情,转身欲去。
小叫化急叫道:“小姑娘!慢走……”
红衣女童闻声止步,回身道:“虽然你曾救过小雪球,可是我无法帮助你脱身啊!”
这女童好机伶,未待小叫化开口,竟已洞悉他的心意,来个先发制人,以绝其念。
但小叫化却不死心,沮然道:“唉!看来我只好关在这里,活活饿死算了!”
红衣女童眼光一扫,发现食物散落在上,不禁皱眉道:“这些食物你吃不惯?”
小叫化愤声道:“这哪是人吃的嘛!”
红衣女童略一思索,道:“这个忙我可以帮你,回头我送些好吃的来。”
说完又要走。
小叫化急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童答道:“我叫菊儿。”
随即转身而去。
小叫化听得关铁门声,不禁沮然叹息道:“唉!你即使拿来山珍海味,我也吃不下去了!”他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尤其他曾救过那白色小猕猴,菊儿已表明爱莫能助,无法助,他逃出,还能指望谁来救他出去?
这时他不禁想起了丁凤与上官婉倩两个姑娘,无论是她们任何一个在此,必会竭其所能,全力救他脱身的。
然而,他哪里知道,丁凤与上官婉倩,连日来,正疲于奔命,各处找寻他呢!
且说丁凤、白云峰、白小仙兄妹,随着神丐宗涛,一面追踪易天行,一面寻找小叫化下落。
两兄妹矢志为白石老人报仇,决心与易天行一拼,对于是否能找到小叫化,似乎漠不关心。
相反地,丁凤则一心要找小叫化,其他的事与她毫不相干。
是以各有目的,迹象逐渐明显,终于发生争执。
白小仙索性表明态度道:“既然咱们各怀心志,不如就此分道扬镳,以免互受牵制!”
丁凤亦不讳言道:“不错,我只要尽速找到徐元平,其他的与我无关!”
宗涛忙从中排解道:“二位姑娘不可意气用事,无论遇上徐元平或易天行,必然有番激斗,咱们绝不可将人力分散。”
白小仙比丁凤更任性,向白云峰道:“哥哥,易天行杀的是咱们的爷爷,不关别人痛痒,咱们自己去找他为爷爷报仇吧!”
要知数日相处,白云峰已对丁凤暗生爱慕之情,闻言不由地暗瞥丁凤一眼,面有难色道:“妹妹,宗老前辈说的也有道理,咱们……”
他的话犹未了,白小仙就愤声道:“那你就跟他们走在一起,我一个人去找易天行!”言毕一声怒哼,人已掠身而去。
白云峰急叫道:“妹妹!……”
白小仙充耳不闻,疾奔而去!
眨眼之间已奔出数十丈外。
白云峰一时无所适从,转脸向宗涛道:“宗老前辈,我……”
宗涛道:“快去追她回来!”
白云峰恭应一声,立即急起直追。
哪知白小仙十分刁钻,明知他会追来,竟施展轻功,疾奔如飞。哪消半盏热茶时间,早已奔出数里。
白小仙奔势一收,回身等着白云峰奔近,笑道:“哥哥,咱们总算摆脱老叫化他们了。”
白云峰上前一把执住她的手,正色道:“妹妹,快跟我回去!”
不由分说,拖了白小仙就走。
白小仙用力一挣,甩脱白云峰的手,娇叱道:“哥哥,你疯了?跟着他们去找那姓徐的,这算哪一门?”
白云峰道,“凭咱们两人,就算找到易天行,能为爷爷报得了仇么?”
白小仙激动道:“你若怕死,就不必去!”
言毕,转身狂奔而去。
白云峰哪敢怠慢,再度急起直追,一面叫道:“妹妹!快回来……”
白小仙未加理会,越奔越快。
白云峰只好一路紧追不舍。
他一直追出数里,始将白小仙追上,拦住去路道:“妹妹,咱们即使要去找易天行,也该向宗老前辈和丁凤姑娘打声招呼啊。”
哪知白小仙柳眉一竖,愤声道:“哥哥,你是舍不得跟丁姑娘分手吧!”
白云峰被她一语道破,不禁窘迫道:“妹妹,你不许胡说……”
白小仙却得理不饶人,诡异地一笑道:“哥哥,你的心思,早就被我看穿了。若不是你已对丁姑娘有意,就不会同意跟他们走在一起的!”
白云峰强自一笑道:“好吧,既然你怀疑我对丁姑娘有意,咱们就不必去向他们打招呼了,自行去找易天行,为爷爷报仇吧。”
白小仙这才转嗔为喜,欣然一笑道:“哥哥放心,爷爷在天之灵,定然会保佑咱们,为他老人家手刃仇人的!”
但易天行的行踪不明,上何处去找他呢?
这两兄妹生长在白石谷从未涉足江湖,可说毫无经验阅历。总不能逢人就问,易天行在哪里。
更何况,那日易天行前往白石谷,头戴大斗笠,几乎遮住整个脸的上半部,白小仙根本未看清他的真面目。
一连数日,两兄妹明查暗访,毫无所获。这日来至鲁山附近,天色已晚,只得向一处大庄院要求借宿,哪知竟被庄丁断然拒绝。
白云峰忙陪小心道:“咱们为着赶路,错过宿头,请这位大哥行个方便……”
为首庄丁盛气凌人道:“错过宿头,那是你家的事,本庄从不留客,快走吧!”
白云峰犹想说几句好话,白小仙愤声道:“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怒哼一声,拖了白云峰就走。
兄妹二人正待离去,突见一位面罩黑纱,身穿华丽宫装的妇人,走向庄前,照样遭到几名庄丁挡驾。
宫装妇人直截了当道:“易天行可在?”
乍闻易天行之名,兄妹二人不由地暗自一怔,同时止步回身。
为首庄丁答道:“本庄并无此人!”
宫装妇人冷声道:“你不够资格说话,叫你们当家的出来!”
那庄丁微微一怔,欲待发作,却被宫装妇人的气势所慑,不禁向她打量一下,道:“你是什么人?”
宫装妇人怒斥道:“你不配问!”倏地双手一分,发出两股无形强劲之力,分向挡在庄前几名庄丁击去。
只见几名庄丁措手不及,纷纷踉跄倒退,跌了开去。一个个惊怒交加,爬起身来,向宫装妇人一拥而上。
宫装妇人怒从心起,叱道:“找死!”即将袍袖疾拂,卷起一股狂飙。
几名庄丁犹未近身,已被震荡开去,摔出数丈之外,纷纷倒地不起。这一手拂袖神功,看得白氏兄妹瞠目结舌,却不知道宫装妇人是什么来头。
宫装妇人冷冷一哼,大步向庄内走去。
白小仙灵机一动,急叫道:“前辈!……”同时抢步上前,深深一礼。
宫装妇人止步,诧然道:“姑娘有什么事?”
白小仙恭然道;“方才听长辈说,是来此找易天行的吗?”
宫装妇人道:“不错。姑娘知道他在此庄?”
白小仙摇头道:“不,晚辈也是找他的……”
宫装妇人也不追问原由,笑道:“那就随我入庄吧!”
白小仙喜出望外,急向尚在发愣的白云峰一招手,紧随宫装妇人身后,快步进入庄内。
正在这时,突见迎面奔来六个白衣童子,年纪均约十四五岁之间,各持一柄利剑,挡住了去路。
宫装妇人见状,沉声道:“小小年纪,我不忍杀你们,还不快快闪开!”
六个白衣童子,个个眉清目秀,但神色之间却是一片庄肃。他们抱剑而立,一言不发,似对宫装妇人好意决不领情。
宫装妇人冷冷一哼,对眼前六个童子视若无睹,昂然向前走去。
六个童子互望一眼,突然分两旁散开,以扇形向宫装妇人发动攻击。刹时白影连翻,寒光乍动,有如一片剑波,汹涌而至。
宫装妇人急向身后白小仙招呼道,“姑娘退后!”不由地怒从心起,双袖疾拂,向攻来的六个童子迎去。
六个童子年纪不大,身手却是不弱,立即移步换位,各据一方,由扇形变为包围之势。
宫装妇人微微一怔,冷声道:“哦?易天行已教会了你们‘六合剑阵’?”
六个童子尚未出手,已被宫装妇人识出,自是暗自一惊。要知古墓事件后,武林群豪均萌退隐之意,无心再争名夺利,乃是各自解散之公议。
易天行恶行败露,更是众矢之的,遂不能不从善如流。表面上他遵守公议,解散徒众手下迁居南阳。
他甚至改名换姓,从此深居简出。
实际上他仍保存实力,暗命心腹死党铁掌杜风,带着六名剑童等人,潜来鲁山落脚,准备他日东山再起,即以此庄为根据地。
数月以来,六剑童苦练“六合剑阵”不懈,从未用以对敌,此刻正好试试其威力,齐喝声中,剑阵已发动,六道寒光同时攻来,声势果然不凡,白云峰、白小仙亦被包围,岂能按兵不动,由宫装妇人独立迎战六剑童。兄妹俩互相打个招呼,已然各自拔剑出鞘,双双抡剑迎敌。
他们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哪知“六合剑阵”的厉害,分向正南、正北两个方位上的剑童攻去。
疯和尚武功并无派可循,似为自成一家。
两兄妹瞒着白石老人,私下从其学艺多年,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武功究竟到达何等境界。
这时白云峰用的是一招“入山问路”,白小仙则施出一招“拨草寻蛇”,招式虽异,却同样是求功心切之作。
但闻两童同发冷笑,手中三尺青锋一挥,迅疾无比向对方剑身削去,四剑相交,只听得“呛呛”两声脆响,两兄妹的剑竟被削断,手上只握着半截断剑。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们才一出手,已被对方将剑削断,始知两剑童所用兵刃,并非普通钢铁打造,乃是削铁如泥的宝剑。
说时迟,那时快,宫装妇人双袖齐拂,逼退一拥而上的四名剑童。一眼瞥见两剑童趁机抢攻,使两兄妹险象环生,立即双掌交错疾发,分向两剑童击去。
掌发无形,两剑童却见多识广,急忙敛剑暴退两丈,始解兄妹之危。
六剑童似已看出,宫装妇人武功高深莫测,纵然易天行亲自出手,也未必能操胜算。其中一剑童急以手势打出暗号,阻制其他五剑童轻举妄动,随即朗声道:“前辈可是来自南海?”
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甫一交手,即认出宫装妇人武功路数,果然不愧是名师出高徒,确非凡俗之才。
宫装妇人冷声道:“不错,我乃南海一门的萧夫人!”
六名剑童乍闻之下,肃然起敬,立即敛剑施礼。方才问话的剑童急道:“原来是萧夫人,恕晚辈们的有眼无珠,多有冒犯。”
萧夫人置之一笑,道:“我本无恶意,此来实为救易天行一命,尔等竟不问情由,阻我入庄。本当给你们点教训,姑念你们年幼无知,算了吧。还不快快带路,领我去见易天行!”
这番话听得两兄妹,心里不禁发毛。以萧夫人方才展露的功力,虽疯和尚亦不及。她既表明来意,显然与易天行交情不恶。他们连六名剑童都对付不了,再加上个武功奇高的萧夫人,如何能报得了仇?
白小仙此刻始想到宗涛的顾虑不错,不应分散人力。但事到如今,悔之莫及。即使心里暗自忧急,也只好不动声色。
两兄妹暗自交换一下眼色,心照不宣,似已有了默契,决心到时候见机行事。
六剑童则是另一番心情,闻言立即在前带路,恭领萧夫人及两兄妹,朝向庄舍走去。
原来萧夫人自上官婉倩口中,获悉易天行被冷公天的毒蛇咬伤,中毒仓惶逃去。二人乃决意,分头追寻徐元平与易天行。
当然,主要的是要找到徐元平。
一连数日,萧夫人并未发现徐元平踪迹,却无意中探出易天行的心腹死党,铁掌杜风在此落脚,暗中保存实力,试图他日东山再起。
萧夫人一向料事如神,判断易天行既受伤中毒极深,必需觅一安全无虑之地,疗伤驱毒。则别无去处,定然会来此处。
果然不出所料,易天行已来此数日,由铁掌杜风助他运功逼毒。
但老毒物那条全身赤红的小蛇,乃是毒蛇之冠,若非易天行本身功力深厚,早已毒发身亡。
然则,性命虽能暂时保住,毒已运行全身,纵有铁掌杜风相助,也无法将毒逼出。
这时易天行不禁沮然叹道:“唉!除非有那能解天下奇毒的‘玉蝉’吾命休矣!”
正说之间,突见一名剑童奔入,恭然施礼道:“禀主人,南海萧夫人求见。”
易天行闻报竟意外地一惊,诧异道:“萧夫人?她怎会突然找上门来……”
话犹未了,萧夫人已出现大厅门口,接口道:“我是来救你命的!”
易天行闻言一怔,只见萧夫人身后,尚跟着一对青年男女。一眼认出白小仙,正是白石老人的孙女!
他只道萧夫人带两兄妹来,是为白石老人之死来寻仇,一见另五名剑童跟入,立即喝令道:“六合剑阵!”
六剑童哪敢怠慢,即时身形乍动,分占六方,各自抱剑而立,蓄势待发。
白小仙突然挺身上前,怒目相向道:“易天行,我爷爷与你有何深仇大恨,你竟向他老人家猝下毒手?”
易天行不及答话。
萧夫人已诧异道:“姑娘,你爷爷是谁?”
白小仙痛声道:“白石老人!”
萧夫人前往白石谷,正是欲向白石老人求教,有关死而复生之谜,岂知去迟一步,白石老人早已遭了毒手。
一对兄妹悲痛之余,将祖父与哑童分别草草埋葬,即随宗涛与丁凤离去,决心找易天行报仇。
当她到达白石谷时,并不知白石老人已遇害,却撞上老毒物父子,正向上官婉倩逼婚,就地在石厅内强迫拜堂。
这时乍闻白石老已丧命,且是遭了易天行毒手,不禁大感意外,即道:“易天行,这位姑娘所言,确有其事吗?”
易天行强自一笑,矢口否认道:“在下自古墓出来,早已决心收山。既未去过白石谷与白石老人亦从无瓜葛,为何要向他下毒手?”
萧夫人斥道;“易天行,你这是违心之论吧。姑不论白石老人是否遭毒手,就凭你暗命手下于此立庄,足见你心犹未死,仍怀兴风作浪之图!”
易天行辩道;“在下决心解散之时,言明今后另谋生路,各奔前程。他们在此落脚,有何不可。而在下只是身中剧毒,来此疗伤而已。”
白小仙已按捺不住,咬牙切齿道:“易天行,你不用欲盖弥彰,杀人偿命,纳命来吧!”
手中虽只握半截剑,却奋身欲向易天行扑去。
哪知萧夫人出手如电,一把扣住白小仙腕脉,厉声喝道:“不许胡闹!”
白小仙手腕急沉,未能挣脱,激动道:“易天行无端向我爷爷下毒手,我来找他报仇,这叫胡闹吗?”
萧夫人微微一怔,沉声道:“凭你们两个毛孩子,就算我不插手,你们能报得了仇么?”
言下之意,似在暗示两兄妹,单是六个剑童,你们已非对手,还能对付得了易天行与铁掌杜风?
但白小仙却豪气万千道:“晚辈既敢来找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纵然丧命此庄,只怪学艺不精,死而无憾!”
萧夫人怒斥道:“胡说!小小年纪,不知爱惜生命,竟然一意孤行,还不快快替我滚出去!”
随手一抛,白小仙已身不由主,踉跄向外跌去。
白云峰抢步上前,将白小仙扶住,急道:“妹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不必急于一时……”
白小仙恨声道:“不!我不能等那么久,今天不是我死,就是他亡!”
白云峰毕竟年长几岁,看出情势不利,拦阻白小仙道:“妹妹,不可意气用事,咱们走吧!”
铁掌杜风突然振声喝道:“走?今天你们是来得去不得。六剑童,把他们拿下!”
六剑童齐声恭应,正待出手。
萧夫人却冷声道:“是我带他们入庄的,看谁敢动手!”
这一来,六剑童顿时相顾愕然,无所适从起来。
易天行果然老奸巨猾,当机立断道:“让他们走!”
六剑童又齐声恭应,立即退让一旁。
白小仙怒哼一声,佯作与白云峰转身欲出,突然出其不意地回身,手握半截断剑,直朝易天行扑去。
易天行连日来运功逼毒,元气大伤,已无力自卫。
一旁的铁掌杜风惊怒交加,尚未及出手掩护易天行,只见人影乍晃,萧夫人已将身挡住白小仙。
由于白小仙决心一拼,扑势快如流矢,等她惊觉萧夫人以身掩护易天行,已然收势不及。
眼看半截断剑,即将刺向萧夫人身体,哪知她出手如电,仅以食中指,将断剑夹个正着。
白小仙扑势受阻,未能挺进分毫。
就凭这一手功夫,已足令人叹为观止!
萧夫人冷声斥道:“不知死活的丫头,还不快滚!”双指运力一送,震得白小仙整条手臂发麻,踉跄倒退丈余。
白云峰再次抢步上前,及时将她扶住,沮然道:“妹妹,咱们技不如人,走吧!”
白小仙热泪盈眶,夺门而出。
白云峰哪敢怠慢,急忙跟了出去。
六剑童不敢轻举妄动,未加拦阻。
易天行抱拳道:“多谢萧夫人出手解危!”
萧夫人未加理会,向易天行端详一阵,始道:“你脸色发青,且带暗红,显然中毒已深!”
易天行强自一笑道:“倘非连日运功逼毒,这条老命早已不保了……”
萧夫人冷声道:“你被老毒物的毒蛇所伤,毒血运行全身。凭你那点功力,能将毒逼出吗?”
易天行沮然道:“在下已竭尽所能,只好听天由命了!”
萧夫人状至不屑地冷冷一笑,突自怀中取出一只精致小方盒,问道:“易天行,你可知盒内是何物?”
易天行一怔,似觉此盒曾经见过,但一时却记忆不起,不禁茫然摇头道:“在下不知道……”
萧夫人又是一声冷笑,将盒盖揭开,道:“现在你知道了吧!”
易天行乍见之下,失声惊呼道:“玉蝉!”
要知“金蝶”“玉蝉”二宝,乃是两件天下奇物,武林中人,无不视为至宝,人人垂涎。
数月之前,吸引群豪冒死赶往“孤独老人之墓”,即是风闻二宝亦在古墓之中,始经不起其诱惑。
“金蝶”乃世间最毒之物。
“玉蝉”却可解天下奇毒。
易天行在古墓中,曾亲眼见过,是以一眼就能认出。即有“玉蝉”,他即可得救,顿时喜出望外。
但他哪里知道,萧夫人之所以赶来相救,只是把他的命保住,以他为饵,诱使尚未报得血海深仇的徐元平出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