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中,忽然间静了下来,只余下了黄媚和王俊。王俊拉了一把太师椅,端坐在大厅之中。黄媚轻步行了过去,低声道:“大哥,你要不要藏起来?”
王俊摇摇头,道:“不用了,金灯门既然是堂堂正正的门户,我们就应该端端正正的坐在这里。”
黄媚轻轻吁一口气,道:“大哥,兵刃无眼,暗器亦难防,你如不找一个隐蔽之处藏起身子,只怕小妹保护不周。”
王俊道:“不用保护我,我已经会施用手中的短剑,这剑中藏有暗器,我一样可以取他们的性命。”
黄媚道:“大哥,剑中的飞针太毒,如非情不得已,最好不要施用,小妹会尽力保护你。”
王俊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挺胸,道:“六妹,不用为我担心,我既是金灯门的掌门人,就应该承受金灯门中所有的灾难。”
黄媚也不坚持王俊躲入隐蔽之处,娇躯一晃,闪出厅外,隐去不见。
整座大厅中,空空荡荡的只余下了王俊一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大厅外面突然响起了一声呼喝。王俊站起身子,举步向厅外行去。
只听黄媚柔和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大哥,不要动,别管大厅外面的事。”
这时日近中午,王俊又退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大厅外两个人影,疾如流星一般疾奔而来。
大厅外,四丈处一棵高大古柏上,突然响起了一声断喝,道:“站住。”
密茂的枝叶中,飘落下一个人来。一个全身劲装的人,拦住了两人的去路,他是方昭。
两个向前奔行的人,来势快,收势也快,倏忽之间,停下了脚步。
方昭目光转动,打量了两个来人一眼,拱手一笑,道:“在下方昭,两位怎么称呼?”
两个人都是穿着一色天蓝劲装,背插雁翎刀,年纪很轻,都在二十五、六左右。
左首一人吁一口气,道:“你叫方昭,可是金灯门中人?”
方昭道:“不错,区区正是金灯门中人。”
两个人相互望了一眼,道:“金灯门一共有多少人?”
方昭道:“不太多,也不太少,两位不觉得问得太多些么?”
左首蓝衣人道:“好吧!不管你们有多少人,咱们要找一个作主的出来答话。”
方昭微微一笑,道:“在下就可以作一点小主。”
左首蓝衣人道:“作一点小主,你是金灯门中的老大?”
方昭道:“不是。”
左首蓝衣人右手一抬,雁翎刀突然出鞘,闪起了一片寒芒,道:“找你们老大出来!”
方昭没有拔剑,但目光却盯注雁翎刀上,道:“阁下还未回答在下一句,两位是哪一道上的人物?”
左首蓝衣人道:“咱们是淮阳派……”
方昭接道:“淮阳派在江湖上,也算正大门户,和我们金灯门有何瓜葛?找我们金灯门作甚么?”
蓝衣人道:“我已说出了身份来历,已给足了你的面子,你不是金灯门中老大,作不了主,噜嗦个甚么劲呢?”
方昭道:“看两位这点年纪,只怕也不是淮阳派的掌门人吧?”
左首蓝衣人道:“咱们不是掌门人,但却奉掌门人之命而来。”
方昭笑一笑,道:“要见我们老大,只要请你们掌门人来,至于两位这样身份嘛,只有委屈一下和在下说说了。”
蓝衣人道:“咱们在江湖上走动的人,要凭真实武功,不是耍嘴皮子的。”
方昭道:“说的也是,两位动手吧!”
两个蓝衣人互相望了一眼,突然欺身而上,两把雁翎刀,像两龙出水一般,分左右攻了过来。方昭飘身后退站定,手中长剑出鞘,一式“野火烧天”,金铁交鸣声中,封开了两柄雁翎刀。
两个蓝衣人微微一怔,立刻又攻上来,双方配合紧密,有如狂风骤雨一般,把方昭困于一片刀光之中。
方昭神态从容,长剑不紧不慢,正好封住了两人的攻势。
表面上看起来,两把雁翎刀占尽优势,其实,两人心中之苦,只有他们才知道。
只觉方昭的长剑,总是快那么一点点,占了先机。
两个人、两把刀飞舞如电,看上去威风八面,但事实上两个人却无法越过雷池一步。在两个蓝衣人而言,这是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但在方昭而言,却是打得十分轻松。
片刻之间,已过百合。两个蓝衣人冒出了一身大汗,但方昭却仍然是不慌不忙,面不红,气不喘,脸上也不见汗水。
搏斗之中,突闻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给我住手,没有出息的东西,不要给我丢人现眼了。”
听得那呼喝之声,两个蓝衣人突然向后退了一步。
方昭也未进袭,收了长剑,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六旬老人,身穿蓝绸子棉袍,长髯如雪,飘垂胸前,正是淮阳派的掌门人,神刀无敌万长青。
两个蓝衣人抹去了脸上的汗珠,躬身一礼,道:“见过师父。”
万长青冷冷说道:“不知好歹的东西,我算白教了你们一场,人家要杀你们,早就要了你们的命,还有脸和人家缠斗下去!”
两个蓝衣人羞红满颊,一欠身,道:“弟子等无能。”
万长青道:“给我退下去!”
两个蓝衣人应了一声,退向师父背后。
方昭目光转动,只见万长青身后,一字排列着四个人,年纪都在四十上下,每人背负雁翊刀,都是淮阳派中的精锐。
一个年纪很轻的青衣童子,怀中抱着一把九环金背大砍刀,这是一江湖上很有名的一把刀,也是万长青仗以成名的兵刃。
万长青抬抬手道:“阁下怎么称呼?”
方昭笑”笑,道:“方昭。”
万长青道:“阁下在金灯门中排行第几?”
方昭道:“方老三。”
万长青说道:“原来是方三爷,在下失敬了。”
方昭道:“不敢当,见名如见人,阁下是淮南派掌门人万老爷子?”
万长青道:“不敢当,方三爷适才教训小徒,蒙手下留情,老朽很感激。”
方昭道:”两位兄台刀法精纯,在下只是勉为其力抵御。”
万长青道:“方三爷过谦了,老朽年纪老迈,但这双老眼还不花,我看得很清楚。”
方昭笑一笑,未再答话。
万长青轻轻咳了一声,道:“老朽先谢过不杀小徒之情。”
方昭道:“惭愧,惭愧。”
万长青道:‘私情既罢,老朽倒想请教方三爷一件事了。”
方昭道:“万老爷子吩咐。”
万长青道:“老朽此番受人之邀而来,方三爷想是早知晓了?”
方昭道:“这正是在下心中之疑,淮阳派和金灯门,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万老爷子亲率贵派精锐来此,颇有兴师问罪之意,不知为何故?”
万长青一锁眉头,道:“方三爷真的不知道么?”
方昭道:“在下如是知晓了,怎会推作不知?”
万长青道:“史家堡的史大官人,是不是贵门所杀?”
方昭摇摇头,道:“不是。”
万长青冷哼一声,道:“史大官人对淮阳派三度有恩,手中执有淮阳派的护身金牌,贵门夜入史家堡,杀了史大官人,也等于是砸了咱们淮阳派的招牌,这件事,贵门准备如何对老夫交代?”
方昭苦笑一下,道:“老爷子,无凭无据的,你怎能找上我们金灯门?”
万长青道:“老朽如是能够提出证物呢?”
方昭道:“甚么证物?”
万长青右手伸入怀中,取出一物,道:“这个,方三爷认识么?”
方昭道:“认识,金灯门的金灯标志。”
万长青道:“这张标志,就留在史大官人的卧室之内,伴着这张金灯标志的,就是史大官人的尸体。”
方昭呆一呆,道:“史大官人确非金灯门所杀……”
万长青接道:“这个金灯标志,也非贵派所有了?”
方昭道:“标志确是本门所有。”
万长青道:“是别人腾造的?”
方昭摇摇头,道:“不是。”
万长青道:“这就是了,金灯标志既非别人伪造,它怎会跑到了史大官人的卧室中去,伴着那血淋淋的尸体。”
方昭一时间想不出解说之词,不禁为之一呆。
万长青道:“方三爷,金灯门在江湖上自称为替天行道,应该都是坦荡君子,既然敢杀人,为甚么不敢认账?”
方昭道:“老爷子,这中间必有误会,本门自当给老爷子一个解释。”
万长青道:“行!方三爷如何解释,老朽洗耳恭听。”
方昭呆住了,一时间,他确实想不出如何解释这件事情。
万长青冷哼一声,说道:“方三爷,你语塞了。”
方昭道:“万老爷子,此事来得太过突然,在下确实一时之间想不出适当的措词,不过,金灯门的行动,在下全都知道,史大官人是正人君子,我们为甚么要杀他?”
万长青道:“这就是老朽要问的事,方三爷既然无法回答,那就请让让路。”
方昭道:“万老爷子的意思是……”
万长青道:“我要去见见贵门的老大,要他给老朽一个交代。”
方昭道:“老爷子,敝门老大就位不过数日,而且不是江湖人,也不会武功。”
万长青道:“他还活着吧?而且也不是哑巴?”
方昭道:“老爷子!”
万长青厉声喝道:“方老三,你无法解释,又不让去路,那是迫老夫硬闯了。”
方昭道:“老爷子,今天来此找我金灯门的,似非止贵派……”
万长青接道:“那是他们的事,和老夫无关,我只要问明白,史大官人为何被杀,是何人下手的?”
方昭道:“有些事,我虽然是不太明白,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万掌门人一声,金灯门决没有杀害史大官人。”
万长青道:“我要证明,我要很合理合情的解释,空口白话无法叫老夫相信。”
方昭笑一笑,道:“掌门人,方某人保证,一定会给贵派一个详细的说明,只不过时间上要有一点变动。”
万长青道:“怎么说?”
方昭道:“除了今天,贵门中人可以选择任何时间,来和金灯门中人交谈。”
万长青道:“老夫很担心一件事。”
方昭道:“你担心甚么事?”
万长青道:“我担心错过了今天之后,很可能会找不到诸位了。”
方昭道:“万掌门人这样说,可是怕我们跑了?”
万长青道:“就算你们跑到天涯海角,老夫也有办法找到你们。”
方昭道:“这就是了,那你还怕甚么?”
万长青道:“我怕错过了今天之后,诸位尸骨早寒了,我又如何和你们见面啊!”
方昭仰天打个哈哈道:“这么说来,你非要抢先一步了?”
万长青道:“不错,老夫要抢先一步,我先替史大官人报仇。”
方昭冷笑一声,道:“听万掌门人的口气,似是咱们已经用口舌解决不了。”
万长青道:“淮阳派在江湖上立足,一向是不欺人,但也不受人欺侮,恩怨分明,是非清楚,如若贵派无法解说内情,那就只有还老夫一个公道。”
方昭道:“阁下步步进迫,方某人已退无可退了,今天咱们无法应命,万老爷子如是坚持不肯答允,那就只有任凭阁下闯进去了。”
万长青道:“方老三,话是你说的,可别怪老夫出手了。”他一挥右手,道:“给我闯过去。”随着挥动的右手,两个人影双龙分水般由万长青的两侧闪了出来。两道寒光交进合击,有如一把巨剪。
方昭一看两人出刀的手法,已知遇上了劲敌,一吸气疾退三步,长剑风摆枯荷,左右摇动,封开了两柄合击的雁翎刀。
这两人都是淮阳派中的一流高手,刀法精厉,合击落空,不容对方还击,立即刀招一变。两把雁翎刀左送右击,攻势凌厉,只见一团刀光。
方昭长剑疾转,有如瑞雪飞舞,和刀光纠结缠斗一处。万长青冷眼旁观,发觉方昭的剑招平实中,常有奇招突出。每每被雁翎刀迫入劣势时,忽然间有两招奇怪变化攻了出来,又抢回失去的平衡。万长青一皱眉头,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不一刻工夫,双方已搏斗到五十余合。
他身价的另两个随行而来的壮汉,轻轻咳了一声,道:“师父,弟子去助两位师兄一臂。”
万长青未答应,也未阻止。这就是默认,不反对的允准。
两个壮汉刷的一声,抽出了雁翎刀合围而上,这两人加入了搏斗之中,情势立刻大变。这四个壮汉,都是万长青最满意的弟子,也是淮阳派这一代中四个武功最强的人。
这两人一出手便形成了四人合搏,威势又自不同,多了两个人,但增加的威力却又不止是两个人了。奇怪的是,方昭独斗两人时保持了一个平分秋色、不胜不败的局面,但独斗四人时,也是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尽管四把雁翎刀怒潮汹涌,合攻的刀光棉密如幕,但方昭却仍能应付过去。
万长青愣住了,暗暗忖道:“看来金灯门下之人,果然是非同小可。”
单是一个方老三,就抵住我淮阳门下四大金刚。”
原来这四个中年大汉都是淮阳门中四个成就最好的弟子,号称淮阳门下四大金刚。
其实,方昭独斗四人是打得十分吃力的,只是他尽量保持着外形的平静,不让人瞧出自己是在全力搏杀。
这时,王俊突然大步走出了大厅,背手站在门口高声叫道:“老三!退下来。”
自然,这不是王俊的主意,他根本就无法瞧出搏斗的情形来,令谕虽然是他口中传下来,但却是黄媚的主意,黄媚看出了方昭吃力的情形,如让他再搏下去,不出五十合,非败在对方手中不可。
听得王俊的呼喝之声,方昭立时全力反击三剑。
这三剑连环而出,如同一招,剑聚银光,迫开了四人的合击之势,闪退五尺。
王俊大声说道:“老三,退回来啊!”
方昭一拱手,道:“万掌门人,老大相召,兄弟要去听命了。”
万长青冷笑一声,道:“方三爷,老夫也正要去见贵门老大。”
他口中虽然强硬,但内心之中却是别有一种想法,忖道:“单是一个方老三,就力敌我淮阳门下四大金刚,金灯门中数兄弟,想来都非泛泛之辈了。”
心中念头转动,人却停下未动。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传入耳际,道:“万掌门人,也来兴师问罪的么?”
万长青回头望去,只见说话的,正是武当派中三鹤之一的青鹤道长。
武当三鹤名噪江湖,青鹤道长的年纪最轻,但却是剑招最为辛辣的一个。
万长青回头一抱拳,道:“道长,也来找金灯门么?”
青鹤道长说道:“不错,金灯门这几年闹得太不象话,贫道受命来教训他们一番,而且也准备把几个罪魁祸首押返武当,听候掌门人的处置。”
万长青呵呵一笑道:“是啊!目下贵派掌门人正是本届的武林盟主。”
青鹤傲然一笑,道:“如果敝掌门不在盟主之位,贫道也不会在这年节期间率人到此了。”
万长青道:“金灯门这几年确实太猖狂,如果不给他们一点教训,只怕他们还要不停的闹下去了。”目光转动,打量青鹤一眼。
只见他身后,相随着六个中年道人,都在三十五、六的年纪,那正是练武人最高成就的境界岁数。
六个随行道人各佩长剑,脸色一片肃穆,一望即知是极有成就的剑手。
万长青点点头,拱手说道:“老朽来找金灯门,只求了解昔年一段公案,既是道长执法而来,老朽只有奉让了。”
自和方昭一战,万长青已然心中明白,单凭淮阳派的力量决无法对付金灯门。
哪知青鹤道长忽然谦虚起来,说道:“掌门人既是和金灯门存有一段公案,自然也应该趁此了断一下,贫道愿为助力,咱们一起去吧!”
万长青微微一怔,道:“道长说的是,咱们应该问个明白。”心中暗道:“江湖传说青鹤躁急,看来传言确不可信,单是这一手,非把淮阳派拖下浑水不可了。”
青鹤道长身佩长剑,黄色的剑鞘和宽大的道袍,轻飘飘的向前行去,神情十分潇洒。万长青紧随在青鹤道长的身侧,步履十分沉重。青鹤道长却是神态自若,步履轻松。
又行进了丈许左右,忽见人影一闪,两个人拦住了去路,是于重和齐子川。
青鹤道长伸手摸了一下腰中的剑柄,冷冷说道:“你们是甚么人?”
于重冷冷一笑道:“在下名于重。”
青鹤道长道:“嗯!你是金灯门中的甚么人?”
于重道:“于重,排行老二!”
青鹤道长道:“阁下报名报得很清楚。”
于重道:“对武当三鹤,咱们一向十分敬重。”
青鹤道长道:“好说!好说!”
于重说道:“道长大驾亲临,不知有何见教?”
青鹤道长道:“听说金灯门中的老大才是作主的人?”
于重道:“不错,不过若是不太重大的事,在下也可以作得一点主。”
青鹤道长道:“这是很大的事,只怕非得贵门老大出面不可。”
千重道:“可否让在下试试看。”
青鹤道长道:“不用试,对贵门而言,这大概是一桩前所未有的重大之事了。”
于重道:“哦!”
青鹤道长道:“阁下可知道,当今武林的盟主是甚么人?”
于重道:“贵派掌门人。”
青鹤道长道:“不错,这一任的武林盟主是我们武当派,贫道正是受了武林盟主之命,特地来找贵门。”
于重道:“找我们金灯门?”
青鹤道长道:“找贵门,贫道有掌门命令在身,心须和贵门老大说说了。”
于重冷笑一声,道:“道长,既是奉了盟主之命,想必是有而来了?”
青鹤道长道:“不错,咱们的确是有为而来。”
于重道:“道长准备如何对付金灯门?”
青鹤道长道:“贫道奉到的令谕是要把诸位押上武当山,听候盟主的处置。”
于重道:“咱们一无背弃武林正义,二无触犯武林门规,为甚么要把我们押上武当山去?”
青鹤道长微微一笑道:“于二侠说得很有理,不过,贫道只是奉命行事,押解诸位回山复命,于二侠既有道理,那就等见到了敝掌门再说不迟。”
于重一皱眉头,道:“道长,如果我们不肯去呢?”
青鹤道长点点头,道:“想当然耳,贫道早已在预料之中了。”
于重道:“道长的意思是……”
青鹤道长道:“贫道的意思很明显,如若贵门不肯遵从令谕,那只有一途可循。”
于重道:“愿闻其详。”
青鹤道长道:“彼此在武力上分个高低出来。”
于重说道:“这么说来,咱们是非打不可了。”
青鹤道长道:“贫道执法,不畏强暴,贵门中人如果不肯随贫道上山领罪,可能要后悔莫及。”
于重脸色一变,道:“道长,我们尊敬贵派,并不是害怕贵派。”
青鹤道长道:“很好,很好,既是如此,咱们就不用谈下去了。”
右手一摆,六个随从道人刷的一声抽出了长剑。
于重神情冷肃,道:“道长,真的要动手么?”
青鹤道长点点头,道:“武当三鹤出口的话一向不准变更!”
眼看双方就要展开一场搏斗,突然王俊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老二,齐子川,请暂住手。”
于重一回头,道:“有甚么吩咐?”
王俊手执短剑,站在大厅门口之处,道:“快些回来!”
于重怔了一怔,道:“为甚么?”
王俊道:“咱们金灯门对老大之命一向遵从,我叫你们回来。”
于重道:“好吧!小弟遵命就是。”口气之中虽然不乐,但人却退回到大厅中去。
青鹤道长哈哈一笑,道:“万掌门人,看来金灯门并不像传言中那么厉害了。”
万长青道:“这就是所谓的见面不如闻名啊!”
青鹤道长点点头,又举步向前行去。一面高声说道:“金灯门中人听着,贫道武当青鹤奉了武林盟主的令谕,特来收服诸位,如不弃剑就缚者,格杀勿论。”说话之间,人已到了大厅前面。
王俊仍然静静的站在原处未动,于重、方昭拦在了王俊的身前,萧飞燕和黄媚,却分站在王俊的身侧,言小秋独自一个,迎在五尺开外。只听他冷笑一声,道:“站住!”
青鹤道长停下了脚步,道:“你是金灯门中的老几?”
言小伙道:“老四言小秋。”
青鹤道长道:“言老四。”
言士秋道:“不敢当。”
青鹤道长道:“你叫贫道停下?”
言小秋道:“不错!要你停下。”
青鹤道长冷笑一声,道:“好大的胆子,竟然对贫道如此无礼。”
言小秋道:“彼此既是明目张胆为敌,实也用不着甚么虚假手段了。”
青鹤道长冷冷说道:“言小秋,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言小秋道:“说的也是,在下一向天生硬骨,有这点怪脾气。”
青鹤道长道:“我自有办法,能让你改一改,动手!”两个佩剑道长应声而去,把言小秋围了起来。
言小秋脸色冷肃,道:“青鹤道长,兵刃无眼,若是真的打起来,只怕会有人伤亡。”
青鹤道长笑道:“把实力集中大门外面,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这法子不错啊!”
言小秋道:“道长,如是一对一的动手相搏,言某人决不找人帮忙。”青鹤道长道:“贫道执法而来,用不着和你们说甚么江湖规矩了,动手!”
两个道人应了一声,刷的一声长剑出鞘,两道剑光直向言小秋刺了过去。
就在两个道人长剑出鞘的同时,言小秋的长剑也同时出鞘。
一道青芒,疾闪而起。但闻当的一声,两个道人手中的长剑被那青芒一下子分挡开去。
原来,言小秋这把剑完全是青铜铸造,剑身泛起了一片青色光芒。封开了两个道人的长剑之后,言小秋并未立刻还手,却淡淡一笑,道:“道长,在下……”
青鹤道长冷冷接道:“既然已兵刃相见,似乎用不着说条件了,给我杀。”
两个执剑道人应了一声,长剑疾挥,连绵刺出,两人攻势快速,眨眼间各攻四剑。
那武当派乃天下第一剑派,门中弟子都是千挑万选的好资质。两个道人又是青鹤选出的好手,连手合璧,双剑如出水蛟龙一样,剑光如电,各展精妙。
言小秋手中的青铜剑闪起了一道耀目的青虹,卷飞在两个道人的剑芒中,保持着一种稳定的平衡。两个道人剑如急风骤雨,但言小秋却一直是那么不慌不忙。
双方搏斗了五十余招,仍然保持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青鹤道长一皱眉头,道:“再上去两个!”
又有两个道长应声而出,四柄剑,包围了言小秋。
王俊眼看四个人合打一个,不禁心中冒火,冷笑一声,正要下令于重、方昭等迎战,却被黄媚示意阻止道:“大哥,四哥最擅防守,当年曾力拒江北八虎八刀的围袭,激战三百招,未分胜败。”
王俊皱皱眉头说道:“四个打一个,那不是太不公平了么?”
黄媚道:“大哥,世上不公平的事很多,所以才有我们这等人。”语声一顿,又接道:“我们的人手太少,一向是以寡敌众,四哥支持不住的时候,我会看得出来,自会报告大哥派人助战。”
言小秋独拒两个人的攻势时,保持个不胜不败之局,但四个道人的合攻,竟也是同样的局面。
青铜剑幻起了一片青芒,守得严谨无比,四柄长剑仍然无法越过雷池一步。
不多的工夫,双方又搏斗了五十余招。
青鹤道长愣住了,暗暗忖道:“这些剑手都是武当门下第一流的剑手,四个人联袂的出手,威力要比两个人增强了一倍,但对方竟仍能从容应付。”
忽然间,金灯门的地位在他心目中提高了很多。
四个武当剑手久攻不下,心中也动了怒火,长啸一声,各出绝技,四把剑同时展开了迅若惊雷的攻势,但见寒芒大盛,绵密联合剑势,布成了一道剑网直罩下来。
青铜剑一柱擎天,幻起一片青虹,但闻一阵金铁相触的铮铮之声,罩下的剑网忽然间散布开去,像一片飘落的雪花,遇上了沸水热气,顿然间化作无形。
剑气敛收,寒芒消散,四个武当道人各执长剑肃然而立。每个人脸上都泛现出苍白之色,显然,这是全力一击。
言小秋手中执着长剑,脸色却是一片平静。但从外表看来,言小秋还未出尽全力。
青鹤道长脸上的狂傲之气,至此已然完全消退,代之而起的是一片严肃之色。
淮阳派的掌门人万长青,手中捧着大刀,脸色也是一片凝重。
显然,他对金灯门的实力也要重新估计,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独自找上门来。
青鹤道长行到了言小秋的身前,低声说道:“佩服,佩服,阁下高明得很。”
他口气之中,已然大为客气。
黄媚沉声道:“大哥,喝退四哥,换我上去。”
王俊还不大了解金灯门,但他隐隐觉得这五人之中,以黄媚和言小秋的武功最好。也许是于重、方昭都有绝技没有施展出来。
黄媚开了口,王俊只好依言行事,高声叫道:“老四回来,六妹去会会青鹤道长!”
言小秋缓缓说道:“本门大哥有命,在下失陪了。”忽然转身向厅中行去。
青鹤道长道:“慢着,贫道还有话……”
但言小秋仿如未闻,仍然是缓步向前行去,连头也未回一下。
青鹤道长顿感到一种被人羞辱的怒火,冷笑一声,接道:“站住!”
但见人影一闪,娇艳绝伦的黄媚已横身拦在青鹤的身前,道:“道长,有甚么话对我说也是一样,敝门中戒规森严,对掌灯大哥之命,一向不敢稍有违背。”
青鹤道长并非好色之徒,但见了黄姑娘这般明媚,也有着眼睛一亮的感觉。
他究是出身于正大门派的人,略一定神,恢复了镇静,缓缓说道:“那位言少兄很高明。”
黄媚道:“道长夸奖。”
青鹤道长道:“也许贵门中的作为,确实都是替天行道的事,但江湖上对贵门确有很多不利的批评。”
黄媚道:“江湖上的传言并不可信。”
青鹤道长道:“绿林道中人对贵门大都衔恨极深。”
黄媚说道:“那更证明了我们的清白。”
青鹤道长道:“但江湖中正大门派也有很多人对贵门不谅解,因此,告状到武当的积案多达数十件。”
黄媚道:“哦!”
青鹤道长道:“这一届的武林盟主由本派掌门当任,姑娘想必早已知道了。”
黄媚道:“三年前,武林大会推举贵派掌门主盟武林,现在已经过了三年多了!”
青鹤道长道:“上一届武林大会修改了会章,每一届盟主的任期由三年改为五年。”
黄媚道:“原来如此。”
青熟道长道:“贫道奉了掌门师兄之命,特来请贵门中人同往武当山上一行,辨明是非黑白。”
黄媚笑一笑,没有答话。
青鹤道长接道:“本派掌门的武林盟主身份,乃天下武林大会通过,在武林之中自有权威,这一点姑娘想是早已清楚了。”
黄媚道:“这件事我没有权力答覆,要我们掌灯大哥决定。”
青鹤道长接道:“好!那就请你们的掌门大哥和贫道答话。”
黄媚笑一笑道:“道长,可否先听听小妹的私人看法呢?”
青鹤道长道:“姑娘请说。”
黄媚道:“咱们金灯门没有奉邀参加武林大会,那是说明了我们金灯门在武林中是微不足道罢了,事实上,我们确是个小门派。”
青鹤道长道:“但贵门在江湖中的声望却是不小。”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接道:“贵门中还有多少人?”
黄媚道:“我说过是小门户,上下只不过六个人罢了。”
青鹤道长摇摇头,道:“不可能吧?”
黄媚道:“千真万确,信不信那是道长的事了。”
青鹤道长道:“但江湖上传说金灯门人手遍布,大江南北都有你们的耳目,人数之多何止千名。”
黄媚道:“武林中很多门派控告我们为非作歹,但本门中人个个都问心无愧。”
青鹤道长道:“贵门含冤莫白,何不随贫道同往武当山上一行,向盟主说明内情,也好由盟主昭告天下,洗清贵门的冤。”
黄媚笑一笑道:“若是武林盟主真能主持正义,咱们金灯门也不用在江湖中走动了。”
青鹤道长脸色一变,道:“女施主出言伤害敝掌门,不觉得太过放肆么?”
黄媚冷冷说道:“我说的是实话,就算咱们掌灯大哥要见贵掌门,也用不着你道长把咱们押回去……”
青鹤道长冷冷接道:“姑娘的意思是……”
黄媚道:“小妹先要向道长请教一事。”
青鹤道长道:“请说。”
黄媚道:“道长是以私人的身份卷入这场恩怨呢,还是奉了盟主之命而来?”
青鹤道长道:“自然是奉命而来。”
黄媚道:“小妹听说,凡是以武林盟主的身份,拘提同道,须有两个不可缺条件。”
青鹤道长道:“什么条件?”
黄媚道:“一是原告的状本,二是拘提金牌,但不知道何人告了我们金灯门?拘提金牌何在?”
青鹤道长怔了一怔,道:“那要看来人的身份,像贫道这样身份的人,用不着拘提金牌和原告状本,照样可以拘人,押回武当山听候审讯。”
黄媚道:“我明白了。”
青鹤道长道:“你明白甚么?”
黄媚道:“你是私自来此。”
青鹤道长道:“我现为武林盟主座前三大护法之一,代为巡守、执法,怎能算是私人行动?
黄媚淡淡一笑,回头说道:“掌灯大哥,这老道士是私人行动,不是逞强好胜,为人所用,就是受人挑拨而来,大哥,他该犯何罪?”
王俊道:“蒙混营私,是非不明,应该给他一点教训了。”
黄媚笑道:“青鹤道长,你听到了么?我们掌灯大哥很仁慈,只叫我教训你一顿就是,你想受些甚么样的教训,自己说吧!”
青鹤道长道:“女施主利口如刀,休怪贫道无礼了。”
黄媚笑一笑道:“照这样说,你想和我打一架么?”
青鹤道长道:“你是一个女流之辈,如何是我敌手,换一个人出来,贫道……”
黄媚接道:“不用了,道长只管出剑,你要客气,我就先攻了。”
说攻就攻,长剑一扬,刺向对方前胸。
青鹤道长只觉那一剑的来势若点若劈,竟然找不出它攻向的部位,不禁一呆,疾快的向后退了五尺。
黄媚长剑一扬,仍然攻向前胸。
和上次一样,青鹤道长仍然无法分辨出长剑刺出的部位,只觉要闪开这一剑,十分困难,青鹤道长又被迫退数尺。
黄媚一连三剑都是用同一招式,攻向同一个部位。
青鹤道长也是用同一个办法向后闪避,退开了一丈多远。
以武当三鹤在江湖上的威名,被这么一个姑娘家三剑逼退了一丈多远,实在是一件很丢人的大事。
果然,青鹤道长避过了三剑之后,脸色大变。
黄媚笑一笑,道:“我说过,我的剑招不太好让避,阁下似乎是有些不信。”
青鹤道长道:“姑娘,你要小心了。”
话未落口,长剑已然递上了。
武当派本为江湖上著名的剑派,这青鹤道长又是武当门下极为杰出的人。
剑招出手,有如倒挂天河,绵绵不绝的剑招变化,直攻而上。
黄媚手中剑左封右刺,常常迫得青鹤道长途中撤招,间中也有兵刃相撞的金铁交鸣之声。
双方交手三十招,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但明眼人都已看出,黄媚是有意相让。
自然青鹤道长心中也明白,攻出了第三十六剑之后,突然收剑而退,道:“金灯门中人,果然不凡,贫道领教了。”
黄媚道:“道长心存谦让,小妹感激不尽。”
青鹤道长笑一笑,道:“姑娘,今日之事,贫道只怕无法替姑娘掩盖了。”
黄媚道:“掩盖甚么?”
青鹤道长道:“贫道要把这件事据实奉告盟主,也就是本派的掌门人。”
黄媚沉吟了一阵,道:“可以,小妹只有个请求。”
青鹤道长道:“贫道能办到么?”
黄媚道:“能够,而且也是你应该做的事。”
青鹤道长道:“那是甚么事?”
黄媚道:“就把今日之事,据实奉告盟主。”
青鹤道长笑一笑,道:“这个自然。”
黄媚说道:“道长如果要走,恕小妹不送了。”
话虽说得客气,但词意之中却无疑是在下逐客令。
青鹤道长借阶下台,还剑入鞘道:“姑娘,贫道今日虽然不能把贵门中人带走,回山覆命,但并不是说这件事就此完了。”
黄媚一挥手道:“咱们随时候教。”
青鹤道长一转身,道:“走!”带着武当门下剑士快步而去。
淮阳掌门人万长青带着门下,紧随青鹤道长身后行去。
黄媚冷冷说道:“万掌门人,请留步。”
万长青愣了一愣,停下脚步。他乃一派门户之长,若是不理会别人的呼叫,传扬到江湖上去了,那可是一桩丢人事件。
缓缓转过了身子,万长青强自忍下心中的激动,道:“姑娘是找我么?”
黄媚道:“不错,正是。”
万长青道:“咱们素不相识,你找我作甚么?”
黄媚道:“你不是也奉了武林盟主之命来问罪本门吧?”
万长青道:“不是。”
黄媚道:“那你来作甚?”
万长青道:“你们杀了我一位恩人!”
黄媚道:“你要替他报仇?但不知报了没有?”
万长青道:“没有,在下发觉贵门人人都有超人之能,所以,短短几年就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头。”
黄媚接道:“那是我们金灯门的事,不劳贵掌门人费心,万掌门人大仇未报,那也不用急着走了。
万长青脸色一变,道:“姑娘要留下区区么?”
黄媚道:“留你下来,答复我们掌灯大哥几句话。”
万长青道:“姑娘不敢留下武当剑士,却把麻烦找上了淮阳派?”
黄媚道:“不论你怎么想,重要的是你必须留下来。”
万长青仰天打个哈哈,道:“姑娘你好大的口气,万某人闯荡了大半辈子江湖,还没有遇上过这样的事。”
黄媚道:“上得山多遇到虎,今天很不幸的叫你遇上了。”
万长青伸手取过金背刀,平横前胸,道:“你们先走,为师继后。”
黄媚厉声喝道:“万掌门人,我已经说明了,诸位不听从,休怪我手段狠辣了。”
这时,随同万长青而来的淮阳派弟子,已然快步向前行去。
黄媚冷笑一声,突然飞身而起一剑劈下。
万长青大刀迎挥,横向旁侧一带,希望一招败敌,先把黄媚手中的长剑震飞。
他手中金背刀沉重威猛,重达数十斤,希望凭仗手中的臂力,一刀震飞黄媚手中的兵刃。
哪知刀剑相触,只响起一阵锵然轻响,黄媚剑上的阴柔之力,竟然把万长青雄猛的刀上力量完全卸去。
黄媚剑势贴刀下划,斩向万长青握刀的右手,猛吸一口气,万长青忽然间向后退了三步。黄媚剑招疾变,一探腕间,随着万长青向后的奔退之势,直刺而出。
这一剑就势攻出,剑招快速,万长青竟然闪避不及,寒芒过处,穿透了万长青的握刀右腕。
如果黄媚手中长剑一转,万长青的右腕势必被剑锋绞裂,但黄媚手下留情,停剑未动,道:“万掌门人,委屈你留下来了。”左手一抬,点了万长青的穴道。
这时,向前奔走的淮阳派弟子,眼看掌门师父被人生擒,个个转身奔回,意图抢救。
但听万长青冷厉的说道:“回去,为师未回之前,你们代我行命,严厉约束淮阳派中人,不许离开一步,违令者逐出门墙。”
淮阳门下弟子但听万长青一番厉喝之后,立刻回头而去。
黄媚低声说道:“万前辈,我们没有伤人之意,留下老前辈,只是想查明真相。”
万长青说道:“外面的强敌还多,姑娘虽然勇冠三军,只怕你一人之力,也难是他们之敌。”
黄媚低声道:“掌门人,金灯门自出道以来,一直和江湖上凶恶之徒不停的搏杀周旋,直在接受着冷酷的考验,我们的人手不多,但是每一个都有经历过凶险的情景,阁下可以放心,比目下处境还凶险的事,我们也经历过。”
万长青哦了一声,未再多一言。
青鹤道长的撤走、万长青的被擒,似乎对强敌的影响很大,所以不少人围拢了上来,但却没有人再立刻冲上。黄媚也未再向外冲杀,双方又形成了一个对峙之局。
黄媚扶着万长青行入大厅之中。
这时,王俊怀抱金剑,端坐在厅中一张太师椅上。
黄媚扶着万长青在一张椅上坐下,道:“这是我们掌灯大哥,两位谈谈吧!”
万长青身上三处麻穴被点,只失去了抗拒之力,但他的头脑还可以想,口还能言。放下了万长青之后,黄媚娇躯一闪,人又离开了大厅。
大厅中只余下万长青和王俊两个人。
王俊轻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万掌门人,贵门派对本门似乎有很多成见?”
万长青道:“谈不上甚么成见,在下来找贵门中人,只是替一位故旧报仇。”
王俊道:“你能够肯定那人是我们杀的么?”
万长青道:“贵门有杀他的能力,也有这个传言,所以,在下找上了贵门。”
这时,萧飞燕快步行了过来,蹲下身子,替万长青包扎伤口。
万长青轻轻吁了一口气,接道:“不过,现在在下已经改变了看法。”
王俊道:“甚么看法?”
万长青道:“金灯门中人的武功,大出在下的意料之外,所以,我觉得在下过去的看法也许错了。”
王俊道:“哦!说说你现在的看法。”
万长青道:“以金灯门中人的武功,实在用不着暗施偷袭,就算明目张胆的找上门去,也可以杀了他。”
王俊点点头,道:“金灯门的各种事务,我只能了解个十分之七、八,不过,在下可以奉告掌门人的是,金灯门中若做错了甚么都会有一个交代。”
万长青叹口气道:“贵门的行动太神秘,所以江湖上有很多传说对贵门十分不利。”
王俊道:“金灯门是个只求心安、为所当为的组合,我们不想扬名于世,也不愿争利人间,进入金灯门的人都有一个志愿,那就是奉献自己,为人间做些有益的事。”
万长青道:“好博大的思想!”
王俊道:“万掌门人,在下有事请教,不知可否据实见告?”
万长青道:“掌灯人但请吩咐!”
王ff道:“我们的行动很隐密,诸位怎会找上此地?”
万长青道:“有人告诉了诸位的行踪。”
王俊道:“甚么人?”
万长青道:“那人,那人……”说了半天,说不下去。
王俊道:“万掌门人,你不敢言明,可是有难言之隐?”
万长青摇了摇头道:“不是,不过那人的面目很平凡,在下无法说出他的特征来。”
王俊道:“是甚么样一个人,你总该有些记忆吧!”
万长青道:“一张很平凡的面目,一张很会说话的嘴,很详细的说明了贵门的行踪,不过他的面目太平凡,平凡得找不出一点特征,所以在下无法说出他形貌。”
王俊道:“还有很多江湖同道,都在同一时间内赶来此地,是否也接到了通知呢?”
万长青道:“大概是吧!”
王俊道:“江湖上好像是有一个规矩,在过年之时,不挂刀用剑,不开杀戒,但诸位却在过年之时赶来此地。”
万长青道:“江湖上确有这么一个规矩,至少要过了元宵节才能佩刀挂剑,行走江湖,但是对你们金灯门来说,这情形就大不相同了。”
王俊道:“为甚么?”
万长青道:“因为贵门一向行踪神秘,有如见首不见尾的神龙,那就没有法子计较年节了。”
王俊道:“唉!万兄,在下有件事不明白,想请教万兄了。”
万长青道:“不敢当,王兄请吩咐。”
王俊道:“我们金灯门自信没有做过甚么为害人间的事,为甚么正邪两道中人,都对我们存着很强烈的仇恨之心?”
万长青沉吟T一阵,道:“这中间的道理,在下也不能肯定的回答是甚么。但贵门做事一向不留余地,再加上行踪神秘,造成了江湖一股怪流,这也许就是正邪两道都不能和贵门和平相处的原因了。”
王俊笑笑道:“万兄,这一次包围敝门的人不少吧?”
万长青道:“相当的多,不过,除武当的剑士之外,还有很多正大门户中人,不下六、七十位之多……”
王俊接道:“他们为甚么不见攻来?”
万长青道:“因为武当派是这一届的武林盟主,所以大家都让了他们三分,目下武当派人已撤走,其他的门派是否会立刻发动,在下就无法断言了。”
王俊道:“贵门何以先行出手呢?”
万长青赧然地道:“因为在下报的是私仇……”似是突然间,想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口气一变,接道:“掌灯人,在下来此之前曾听说,少林寺也有两位大师赶到,但他们为何来此,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王俊闭目沉思了一阵,说道:“万掌门人,你觉得金灯门目下的处境如何?”
万长青还未来得及答话,厅外已传来兵刃交击和厉喝之声。
万长青轻轻吁一口气,缓缓接道:“又打上了!”
王俊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有些情不自禁的问道:“万掌门人,厅外打得很激烈吧?”
万长青微微一怔,道:“掌灯人,你听不出来么?”
王俊道:“在下不会武功。”
万长青怔了一怔,说道:“掌灯人不会武功?”
王俊笑笑,道:“万掌门人可是觉得很奇怪?”
万长青道:“确实有些奇怪。”
忽然哈哈一笑,接道:“掌灯人,你的武功大约已到不着皮相的境界,在下确实有些看不出来。”
王俊道:“那是在下根本不会武功,所以,你瞧不出来。”
万长青道:“贵掌灯人属下,个个如生龙活虎,掌灯人的武功,自然是更为高明了。”
王俊苦笑了一下,道:“在下希望万掌门人相信,我真的不会武功。”
万长青道:“哦!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了。”
王俊道:“万掌门人,你看这一场搏斗下来,会是甚么样的结果?”
万长青凝神倾听了一阵,道:“这个很难说了,目下打斗得非常激烈。”
王俊道:“听兵刃相击之声,似是还在展开一场混战。”
万长青道:“贵门中人的武功,似是极为高强,但来的人手太多,只怕很难避免闹出流血惨事了。”
王俊道:“我也正为此担心,觉得这一战可能造成不堪收拾之局。”忽见人影一闪,刚刚替万长青包好伤口的萧飞燕,突然又去而复返,道:“大哥,敌势强大,外面搏杀激烈,三哥身受四处刀伤,六妹动了怒火,已剑劈七敌,正在大开杀戒。”
王俊一皱眉头,道:“老二呢?”
萧飞燕道:“二哥和齐老并肩拒敌,也只是力堪自保。”
王俊道:“四弟呢?”
萧飞燕道:“四哥刚调息完毕,接替了小妹,但他一面力拒强敌,一面还要顾及三哥,在攻势上大打折扣。”
王俊道:“去叫老三下来休息。”
萧飞燕道:“三哥裹伤苦战,坚不肯退,看来要大哥下令,他才会退下来了。”
王俊哦了一声,站起身子。
万长青轻轻吁了一口气,道:“掌灯人,老朽可否也去瞧瞧?”
王俊略一沉吟,道:“好!五妹,解开万掌门人的穴道。”
萧飞燕怔了一怔,迟疑地道:“大哥!这个……”
王俊接道:“我说,解开他的穴道!”
萧飞燕不敢再出口反驳,应了一声,解开了万长青的穴道。
万长青望了王俊手中的短剑一眼,道:“掌灯人这样相信万某,万某人很感激。”
王俊道:“万掌门,不用客气,咱们去吧。”举步向前行去。
万长青紧随在王俊身后,向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