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仙本想赶来助肖寒月一臂之力,但她却为闲云大师的危险处境所吸引。
原来,闲云大师迎向了黑衣刀手,连环击掌,一口气伤了四人。
但却为黑衣刀手完成了包围的形势,四把厚背鬼头刀,对准了闲云大师。
这时,肖寒月又适时发出了警告。
老和尚估算一下处境,很难一下子闪开四把鬼头刀中激射而出的毒水,索性站着不动,暗运真气,一件宽大的僧袍,整个的膨胀起来。
他想以精湛于佛门的无相神功抗拒。
但闲云大师忘记了这些是毒水,不是一般暗器。
老和尚功力精深,无相气功固然可以抗拒暗器的攻袭,但却无法抗拒毒水,这些沾到肌肤就开始溃烂的毒水。
幸好,白玉仙及时赶到,也瞧出了闲云大师的阴恶处境,沉声道:“大师,不能力拒。”
说话声中,挥手打出了手中的冰魄寒珠。
这本是准备解去肖寒月危境的安排,但此刻却用在了闲云大师的身上。
四个刀手应声而倒,但刀中毒水,也同时射出,只是他们已失去了准备,大片毒水,洒射在草地上。
本是一片青绿之草,立刻间变成枯干。
闲云大师呆了一呆,道:“多谢姑娘。”
白玉仙一举解去了闭云大师之危机,全力攻向两个黑衣人,一面高声叫道:“大师,不可手下留情,他们都是致命的杀手。”
闲云大师冷哼一声,全力发掌,把两个准备围攻白玉仙的黑衣刀手,击毙在一丈开外。
老和尚的劈空掌力,已到了一丈左右处可以开辟的境界。
白玉仙第二次打出了冰魄寒珠,击倒了两个对手。
她心中挂念肖寒月,不惜连下杀手。
说来话长,事实上不过是心念一转的工大,闲云大师大开杀戒,和他举世第一的劈空掌力,配合着尽歼强敌。
当然,这里面也着几分侥幸在内。
回头看去,肖寒月也尽残了白衣剑手。
原来,朱姑娘的“银月飞霜”发挥了神奇的威力,就在肖寒月和敌人对峙时刻,朱姑娘的“银月飞霜”突然卷着一片寒芒,飞旋而至。
当然,人都会本能的举剑一封。
但闻呛地一声,手中长剑被削成两截,剑中的毒水,四下溅飞,洒在了一个同伴的脸上。
那人大叫一声,弃去长剑,双手蒙脸。
朱姑娘的“银月飞霜”回旋如电,斩向另一个白衣人。
肖寒月也同时发动,以快速无比的剑法,在那人未及转动剑柄上的机关之前,已先斩下他一条右臂。
有如势如破竹般,黑衣、白衣剑手们一个个倒下。
但肖寒月剑势仍不停,立刻攻向围住墨非子的白衣剑手。
这一次,肖寒月不再手下留情,连出四剑,刺死了四个敌人。
剑术之高,自不在话下。
墨非子心中真的佩服,这四个人本是围攻于他的,缠斗了十几个回合,竟然未能伤到一个敌人,而肖寒月只攻出四剑,就杀了四人。
当然,如果不是墨非子缠住了这四人,肖寒月也许不会如此快速毙敌。
转眼看去,只见那被药水溅在脸上的白衣剑手,实在忍受不了痛苦,双手自己击在两边太阳要穴,以死求得解脱。
这毒水显然是至极的毒物,就这一下子工夫,他脸上已溃烂了大半。
目睹这些毒水的厉害,肖寒月不自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闲云大师合掌当胸,道:“好利害的毒水,我佛有灵,老衲逃过了一劫。”
墨非子更是暗叫了一声惭愧,忖道:如若他们在搏杀中施放毒水,这真是可悲极了。
须知他们的兵刃中,固然藏了毒水,但施放一次,并非容易,他们必须要先腾出左手转动刀柄后的机关,才能射出毒水。
如若他们一见面,就立刻放出毒水,肖寒月和闲云大师纵有绝世武功,恐也将伤在那毒水之下了。
这一仗,虽然胜了,尽歼了刀客、剑手,但想来却是心有余悸。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厉害呀、厉害,以后,不知他们还有什么样的人物出现来截击我们。”
但闻一个清脆的声音,道:“肖公子,别来无恙,还认识不婢吗?”
肖寒月转头看去,只见杏花缓步行了过来。
“我不会武功,你们不要出手啊!”
肖寒月忽觉心中一阵波动,但赶紧吸一口气,忍了下去,道:“杏花,幽兰姑娘呢?”
杏花道;“她忙得很,没有空来,所以,遣小婢来,对公子说几句话。”
这时,肖寒月问道:“什么话?”
杏花此刻距离肖寒月有两丈多远,但却停步不前,只高声叫道:“你过来,我告诉你,姑娘说,这件事很重要,须当……”
她虽未再说下去,但肖寒月心中明白,是不是让太多的人听到。
她略一沉吟,举步行近杏花,道:“姑娘要你告诉我什么?”
杏花低声道:“她要你们立刻退走,这里的事,由她来解决。”
“赵姑娘能解决……”肖寒月大感讶异地说道:“她能解决!”
杏花道:“姑娘说,解决一个大难题,武功未必有用。”
“噢……”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杏花,我知道幽兰姑娘聪明绝伦,但那位二先生也不是省油之灯,幽兰姑娘不会武功,不能让她涉险。”
杏花摇摇头,道:“肖公子,我没有太多时间和你争辩,我要尽快地回去帮小姐的忙,我只告诉你三件事,说完就走……”
肖寒月接道:“好,你请说。”。
杏花道:“第一,那些被改头换面的人,已经离开了这里,这里云集了举国最有本领的大夫,也已远走,你们打进去,什么也看不到,第二,那里面埋下了一批火药,只要你们进人预定的区域中,立刻点燃火线,纵横十丈内,无人能活,第三,姑娘已逐渐控制大局,她告诉你一年内和你见面的话,可能……”
“怎么?幽兰姑娘变卦了……”肖寒月焦急地说。
在不停改变的环境中,肖寒月对朱盈盈已逐渐接受,但赵幽兰藏在他心中的力量更为强大,这股力量,使肖寒月无力主裁。
“不是变卦……”杏花微笑的说:“可能是提前半年或十个月,就可以和你见面了。”
“杏花……”肖寒月低沉地说:“能不能安排我早些见见赵姑娘?我有很多话要对她说。”
杏花没吟了一阵,道:“姑娘虽然没有告诉我什么,但我看得出,她也想念你,但为了这一件拯救苍生万民的大事,你要多忍受一点,我相信,姑娘一定会对你有个交代。”
什么交代呢?肖寒月心中暗暗奇怪,但他却没有追问下去,点点头,道:“好!我们立刻退走。”
杏花微微一笑,道:“这才对!姑娘说你是聪明人……”
肖寒月接道:“杏花,能不能转告她一句话,就说,我希望能见她一面……”
杏花接道:“我可以转告,但据我所知,她太忙了,忙得无暇见你,金陵赵家,暂时托你照顾,姑娘已在帐房先生那里放了很多银钱,也交代过帐房先生,你可以随意支用,她要你在那里等她。”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好!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杏花轻轻叹息一声道:“有一件事,姑娘很伤心。”
肖寒月怔了一怔,道:“和在下有关吗?”
杏花道:“除了你之外,天下没有第二个人,能让姑娘伤心了。”
肖寒月道;“什么事?”
杏花道:“她给你一幅画,你仔细看过没有?”
肖寒月道:“很惭愧,在下忘了。”
杏花道:“画呢?”
肖寒月道:“那是吴道子的手笔,仍存在赵府中。”
杏花道:“那么就快回去吧!姑娘说,夜阑人静时,仔细看看那幅画,你会发觉一件奇事。”
肖寒月道;“好!在下立刻回到赵府中去。”
杏花道:“在那里等姑娘。”说完,转身而去。
肖寒月望着杏花的背影消失之后,才缓缓转身,行近群豪身侧。
朱盈盈道:“杏花姑娘说些什么?”
肖寒月看看闲云大师、墨非子,道:“她要咱们退去。”
“退回去……”墨非子有些讶然的说:“咱们千辛万苦地找来此地,怎么能够退回去。”
肖寒月笑一笑,道:“道长发现了秘密之后,在那里工作的大夫,都已远走……”
墨非子道:“至少,咱们也该去看看才放心。”
肖寒月道:“那里已安排好了陷阱,等咱们跳进去。”
闲云大师道:“肖大侠,那位女施主是什么人?说话可信吗?”
肖寒月道:“她代表赵幽兰姑娘来,赵姑娘的话自然可信。”
闻百奇道:“百里行程半九十,咱们已到秘谷边缘,为何不进去瞧瞧?”
肖寒月道:“那里已埋好了火药,只等我们一进去,他们就点燃药信。”
白玉仙道:“照二先生的为人看,肖公子说的话,十分可靠。”
闲云大师道:“阿弥陀佛,老衲亦认为此事大有可能。”
朱盈盈道:“那就不要去了?”
白玉仙道:“肖兄,她没有说,要咱们到那里去吗?”
肖寒月道:“说了,要咱们回赵府中等消息。”
墨非子道:“恕贫道多言,那位赵幽兰姑娘,是什么身份?”
“神医赵百年之女……”肖寒月神情中无限敬慕地说:“一个才会绝世的姑娘。”
“江湖上有这么一位人物,贫道怎的未听人说过?”
肖寒月道:“也不是江湖中人。”
墨非子道:“既然不是江湖中人,怎会知晓江湖中事,所以,贫道认为此事未必顶真。”
肖寒月一指朱盈盈道:“她是谁,道长知道吗?”
墨非子微微一笑,道:“郡主,七王爷膝下的爱女。”
肖寒月道:“她是江湖中人吗?”
墨非子道:“不是。”
肖寒月道:“但她却卷入了江湖是非……”
朱盈盈接道:“对!我已离开王府,而且交回了郡主的封赠,我现在是跟着肖大哥闯荡江湖的人。”
肖寒月道:“道长,朱姑娘的武功如何?”
“高明,“银月飞霜”的变化,已到了神奇莫测的境界。”
“谁会相信,一个郡主会在江湖上走动。”
墨非子道:“肖大侠的意思是……”
肖寒月道:“我相信赵姑娘的话,所以,决心回金陵赵家宅院中去。”
墨非子道:“好吧!诸位请在此等候片刻,贫道去看看就回来……”
突然飞身而去,向前奔去。
肖寒月本待飞身追赶,却被白玉仙伸手拦住,道:“让他去看看吧!”
闲云大师叹息一声,道:“这老道士如许年纪了,仍然是火爆得很,四十年前,他的剑法已到了现在的境界,四十年来,竟然无法更上层楼,大概和他这等性格有关了。”
肖寒月道:“赵幽兰才华非凡,对药物的知识,更是已到十分博大的境界,她能够……”
突然觉得不对,这个隐密,知道的人极少,说出去,只怕会惊世骇俗,立刻住口不言。
偏偏是一向乘巧柔顺,很少接话的朱盈盈,这一次,竟然接下去,道:“赵姑娘能够怎么样?”
肖寒月怔了一怔,道:“她能配制出各种毒药物……”
“对!兰姊姊的疗伤本领,当真高明。”
白玉仙微微一笑,道:“盈,你和赵幽兰相处过吗?”
她故意引开话题,因为,她不相信肖寒月回答的话,闲云大师自然是也不相信。
肖寒月很少说谎,尤其是欺骗朱盈盈这么一个纯洁的人,所以,答完话,脸上不自觉泛起了一抹羞惭之色。
白玉仙看了出来。
朱盈盈笑一笑,道:“我见过她,她很美丽,只是脸色太苍白,身体不太好,唉!她好像有着很沉重的心情?”
“噢……”’白玉仙微笑着说道:“以后,你见着她时,可要好好地待她呀!”
她言外有意,听得肖寒月心中一动。
但朱盈盈却未感觉,点了点头,道:
“我很喜欢她,凡是肖大哥喜欢的人,我都喜欢,但赵姑娘却不喜欢和别人交往,郁郁寡欢……”
她也能看出来赵幽兰有着重重的心情,白玉仙心中忖道:这丫头实在很聪明,只是她接触的事物太少,内心之中仍保持着纤尘不染的纯洁,我要借机会开导她几句……
忽然间,心中又升起一个念头,暗道:我在干什么?难道我要促成他们三位一体么?这位出身皇家的金技玉叶,总是要长大的,现在胸无城府,不解情爱,日后未必就会有如此的度量,三个人,真要凑在一起,他们真的会很幸福么?
有了这层顾虑,赶紧把欲待出口之言,又忍了下去。
突然间,响起了一声长啸,传入耳际。
肖寒月吃了一惊,道:“是墨非子……”
闲云大师道:“三位守在此地,老衲去看看……”
大袖一拂,有如巨鸟腾空一般,一跃五丈多远。
肖寒月正待要追上去,却被白玉仙一把抓去,道:“肖兄,不要……”
肖寒月接道:“你……”
白玉仙急急接道:“不要误会,有闲云大师一个人去就够了,这位大和尚武功深不可测,恐不在肖兄之下……”
“我知道……”肖寒月说:“但如墨非子道长,真要遇上了什么凶险,在下同往,岂不是就可助大师一臂之力吗?”
白玉仙摇摇头,道:“你如不去,闲云大师一定会劝他回来……”
说话之间,两个人影,已转出山角,疾奔而来。
果然是闲云大师和墨非子。
两人来势奇快,片刻间,已到了肖寒月等三人身前。
只见墨非子左脸上一片红肿,似是被人打了一拳般的。
肖寒月还未来得及开口,墨非子已抢先说道;“那丫头,小妖女,贫道真该杀了她!”
闲云大师望着墨非子脸上的伤势,默默不语。
白玉仙道:“道长,怎么回事?”
墨非子道:“她不知用什么方法,伤了贫道。”
肖寒月心中明白,又是赵幽兰养的毒蚊作崇,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那毒蛇很大,以墨非子的目力,岂会不知,不禁心中大奇,问道:“道长是伤在什么东西之下?”
说实在的,墨非子也莫名其妙。
他叹口气,道:“她要贫道退回来,贫道不允,她就一怒转身而去,贫道两个飞跃,已经越过她,却不知怎的脸上一阵剧疼,成了这个样子。”
朱盈盈道:“你怎知是杏花姑娘伤了你?”
墨非子道:“那里四野无人,自然是那个丫头闹的鬼了。”接着又道:“奇怪的是,到现在为上,贫道还不知道脸上是如何伤的?”
肖寒月道:“看道长的伤势,似是被什么毒物叮了一下……”
闲云大师接道:“不错,不知是被什么毒虫叮了一下。”
墨非子道:“最可恨的是她告诉我,再不回来,只怕双眼立刻会瞎,贫道正在和她理论,大师就赶到了。”
肖寒月心中忖道:如非闲云大师赶到,他真要出剑,只怕杏花难逃一剑取命之危。
白玉仙过:“道长,瞧出了什么没有?”
墨非子摇摇头,道:“还未到那秘谷所在,自然是什么也瞧不到了。”
闲云大师突然接口说道:“老道士,老衲也觉得该回金陵休息一下。”
“怎么?你很累吗?”
闲云大师点点头,道:“我想,那位杏花女施主说的不错,赵姑娘可能早已有所安排,咱们不要破坏了她的计划。”
墨非子沉吟了一阵,叹道:“好!她已经手下留情了,她说弄瞎贫道的双目,看来,也不似恐吓之言了。”
原来,他心中早已有数,脸上之伤,只是一个警告罢了。
此刻,最吃惊的是白玉仙了,望着肖寒月,道:“肖兄,你确定这是毒蚊吓的?”
肖寒月道:“不一定是毒蚊……”
白玉仙接道:“是一种毒虫就是,如此厉害的毒虫,能伤了墨非子道长这等高人,在钟山之内,还未听过,这毒虫是杏花姑娘放出来的?”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大概是吧……”
白玉仙点点头接道:“是不是赵幽兰养的毒物?”
他不能承认,但他素来少说谎言,心中既然知道,又无法否认,这个了半天,这个不出个所以然来。
白玉仙轻轻吁一口气,道:
“我明白了,那些人,都是伤在毒虫之下。”
她明白,肖寒月也明白,指的是风七那些杀手。
但闲云大师和墨非子听得不明白,老和尚修养深厚,已到了视若无睹的境界,但墨非子却忍不住的问道:“这毒虫真是培养的?”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白玉仙倒替肖寒月掩遮起来,说:“役使毒虫伤人,也不算什么出奇的事。”
墨非子突然长叹一声,道:“贫道一生习剑,因为剑为兵器之祖,学入化境,无坚不摧,想不到贫道数十年的功力,竟然难入大乘,习剑何用?”
双手握剑一折两断,投掷于地。
他连番受挫,顿有着数十年习剑无成之感,不禁心灰意冷。
闲云大师微微一笑,道:“道兄,为德不卒乎?”
墨非子已然转过身子,准备放腿奔去,闻言突又停了下来,缓缓回过身来,道:“大师,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在下惭愧得很,目前局面,实已是有贫道不多,无贫道不少,贫道是否留此,已经无关紧要了。”
闲云大师淡淡一笑,道:“数十修心养性,还没有把你的嗔念磨去……”
墨非子接道:“大师之意呢?”
闲云大师道:“到金陵去,咱们坐在观变,至少,要等这件事情有个结束!”
墨非子沉吟了一阵,道:
“好吧!贫道从命就是。”
闲云大师一合掌,道:
“肖施主,老袖和墨道兄先走一步,咱们在金陵赵府中见面。”
一拉墨非子,双双飞跃而起,直奔而去。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肖寒月轻轻叹息一声,道:“墨道长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朱盈盈道:“肖大哥,他为什么生气呢?自断手中长剑!”
白玉仙微微一笑,道:
“他学的是正宗剑法,论造诣之深,江湖上难得一见,但正大有余,诡变不足,连香受到一些小挫,忽然觉着数十年的苦功,竟然是如此的无用,再加上那位杏花姑娘役使毒虫伤地,他竟不能防范,平日自负的傲气,忽然消去,顿有心灰意冷之感了。”
肖寒月道:“白姑娘,你看他们两位会不会回金陵赵府中去?”
白玉仙道:“会!闲云大师会劝他去!”
肖寒月道:“老和尚佛法无边,技艺精深,确实是一位高人!”
白玉仙接道:“我看他还未全力施展,这个老和尚少藏海纳,不知还有多少人绝技未曾现露,他主持金山寺数十年,竟然无人知晓他是一位绝世高手,二先生自负耳目灵敏,竟然忽略了这位大和尚。”
肖寒月顾了一眼,道:
“咱们回金陵去吧!”
这里的形势,白玉仙很熟,三人绕道而行,一路上竟未遇上拦阻。
回到赵府,常九、唐明等早已在等候,而且,张岚,王守义,谭三姑,都在府中。
赵家宅院,看上去依然如旧,但暗中却密布卡桩,应天府最精干的十名捕快,带着连球匣弩再加上张岚约请了十几个武林高手,事着肖寒月设计的阴阳伞在赵家宅院中布下了天罗地网。
肖寒月受到了很热烈的欢迎,他住的雅室,也一切陈设如常,而且打扫得很干净。
张岚和王守义,重又聚居赵府,倒是有些大出了肖寒月的意料之外。
但他没有追问。
这一段时日的艰苦历练,使得肖寒月成熟了不少,张岚笑道:“肖兄弟,白姑娘,你们先休息,等一下咱们再谈。”
白玉仙被接待在一间单独雅宝中。
张岚一个人行入了肖寒月的房里,脸色一片严肃。
肖寒月也不过刚刚坐下,一杯茶才喝了两口,急急站起,道;“张前辈,有事啊?”
张岚道:“本来是准备晚上再告诉你,但我如梗在喉,不吐不快,忍不住就现在来了。”
肖寒月微微一怔,感觉到这是一个十分重大的事,吁一口气,道:“什么事?只管清说。”
张岚道:“七王爷身在危境……”
千恩万想,肖寒月没有想到是这么一件事,呆了一呆,道;“怎么会呢?”
张岚道:“千真万确。”
肖寒月剑眉耸动,俊目放光,正容说道:“七王爷真有危难,肖寒月拼了命也要救他,走!带我去找……”。
张岚摇摇头,道:“倒不是拼命的事……”
肖寒月急道:“你说清楚一些好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七王爷中了一种怪毒……”张岚黯然地说:“每两天要服用下一种药物,二十四个时辰不眼药,立即痛断肝肠,全身收缩,那种痛苦,就算是我们这种江湖人,也受不了,何况,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但他竟咬着牙忍住不叫,每次发作,足足要折腾他半个时辰,而且间距很短,连续发作,一次比一次厉害,实非得已,只好服用下他送来的药物了?”
肖寒月道:“他是谁?七王爷又是怎么作中的这种怪毒?”
张岚道:“他是一黑衣人,戴着面具……”
“一定是他,二先生……”
张岚接道:“至于七王爷几时中了毒,说来惭愧,我们竟然是一无所知,直到他毒发受苦,我们才知道这件事情。”
肖寒月道:“走!咱们见王爷去。”
张岚道:“你会解毒么?”
肖寒月摇摇头,黯然一叹。
张岚四下瞧瞧,低声道:“兄弟,七王爷交代了两件事,我要告诉你……”
肖寒月接道:“在下洗耳恭听。”
张岚道:“第一,要你好好照顾盈盈郡主,她想跟你走江湖,就由她吧……!”
肖寒月接道:“我会尽力照顾她,第二件呢?”
张岚道:“他不会屈服在压力之下,必要时将会以身殉国,希望你能力所及处,为国事尽份心力,他如不死,待事过之后,他会奏明圣上,对你重加封赏。”
肖寒月道:“此间事了,我要走遍天涯海角,寻访恩师,封赏的事,体再提它……”
语声一顿,接道:“既知王爷是遭受毒害,为什么不找个大夫瞧瞧,下药解毒?”
张岚道:“金陵的名医,都找遍了,没有敢下药,七王爷勉强他们用药,但吃了也是白吃,除了像赵百年那样的活神仙之外,天下恐怕再无人能解七王爷身中之毒了。”
张岚接道:“好兄弟。这我就放心了,总算不负七王爷的吩托,不过,这件事不能告诉郡主。”
肖寒月点点头,道:“我明白,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张岚道:“不多,现在赵府的,只有我和谭三姑知道。”
肖寒月道:“王府中人,有谁知晓?”
张岚沉吟一阵,道:“王爷夫人。”
肖寒月道:“王爷几时被人下毒控制的?……”
张岚道:“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这是最近的事。”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付道:以七王爷的精明,岂会不知乌衣巷内,早为江湖中人盘居,他留下白发龙女谭三姑,岂是无因,尚书府等,将军公馆,再加上一个七王爷府,官府中捕快,巡营中的官兵,都不能擅越雷池,但绝对无法瞒过七王爷,如非他们早已在暗中勾串一处,也必是有意纵容,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时间,想不出原因何在?
但看样子,七王爷又不像和他串连一处?
江湖中诡变万干,变化难测,但官场中事,比江湖更是复杂十倍……
张岚皱皱眉头,道:“肖兄弟,你在想什么”。
肖寒月叹口气,道:“我在想,如何才能疗治好七王爷身中之毒?”
这几句话,自非由衷之言,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到应付之法。
张岚却认真了,叹口气,道:“肖兄弟如此担心七王爷的安危,他听到了一定十分高兴……”
语声一顿,接道:“你休息一下吧!老哥哥不打搅了。”转身走出雅室。
望着张岚远去的背影,肖寒月不禁暗暗一叹,伸手掩上房门。
二先生,究竟是何许人物,竟然能在京都重地内城、郊区,建立起了这么庞大一股势力……
大先生又是何许人?该不会是七王爷吧?
读书人毕竟想得深远,非一般江湖革可比。
仔细思索,又感到个中诸多可疑,如能和七王爷坦诚的交谈一次,肖寒月相信可以解去不少心中之疑。
室门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之声。
“门未加栓,请进来吧!”
这时刻,肖寒月实在不希望有人打扰,他要静静地想一想,这中间的复杂关系。
推门而入的是常九。
肖寒月忽然精神大振,这常九才是真通晓江湖事故的人物。
地鼠门是一个不见天日的小门户,江湖中知道这个门户的不多,他们没有赫赫的武功,但他们一直隐在暗中,他们的遁形潜踪之术,独步江湖,他们才真正能了解江湖中的事物。
这个小门户,没有森严的门规约束,也难得出一两个受江湖同道敬重的人物,但能够在江湖上立足成名的人,必有不凡的成就。
他们不是凭仗武功成名,而是他们渊博的见识,和精密的头脑,和熟记在胸的江湖形势。
常九关上房门,笑一笑,道:“我知道你很想静下来,想一想很多问题,但我有很多事如梗在喉,不吐不快……”
“我也正想和常兄谈……”肖寒月是由衷地欢迎常九的造访,说:“七王爷受毒物控制的事,搅得我思绪紊乱,理不出一个头绪。”
“这件事,我倒未听说过,看来,张岚很守承诺……”常九微微叹息说:“也许,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这等重大的事情,用不着跟我商量。”
肖寒月道:“但我却知道常兄的观察能力……”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只有你肯相信我说的话。”
“承常兄看得起我……”肖寒月有着惺惺相惜的感觉,说:“才肯把你心中隐密告诉我。”
“这就象一个善于弹琴的人,遇上了知音一样……”常九微笑说:“才能弹出最好的琴声。”
肖寒月道:“常兄,我正在洗耳恭听。”
常九在肖寒月对面坐了下来,道:
“二先生不是江湖上出身的人物,他出身富贵之家,这种神秘的组织,也不是江湖人物争霸的格局,他们有更大的野心。”
肖寒月点点头,道:“一组武功高明的杀手,如果运用得当,那无疑胜过千万雄兵。”
“那么多人,隐藏在乌衣巷神密的地下密室中……”常九皱起了眉头,说:“连杨夫人都无法瞒过……”
“自然,也瞒不过七王爷,乌衣巷的秘密地下甬道,本来就是相通相连,只是有人故意把它分赌起来,我想不通的是,七王爷早知道这些事了,为什么不去阻止?”
常九沉吟了一阵,道:“我们初见七王爷时,他一切都很正常,张岚很用心地保护着王府,所以,那时刻七王爷至少还没有受到胁迫……”
突然住口不言。
肖寒月接道:“常兄,说下去,此地只有我们两个人。”
常九道:“那时间,他们好像有某种默契……”
肖寒月点点头,道:“所以,七王爷装作不知道。”
常九接道:“锦衣卫和东厂提骑,遍布天下,七王爷虽是世袭贵胄,也无法避过东厂监视……”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你是说……”
常九接道:“就在下所知,金陵至少有东厂两处秘密的分站,金陵城中,有如此庞大的神秘实力,他们竟然没有呈报上去。”
肖寒月道:“是不是那些东厂密探,也受到了二先生的控制。”
常九道:“这是可能之一,另一个可能是,二先生的势力,已伸入了东厂。”
肖寒月叹道:“常兄思虑的精密,果然胜过寒月甚多。”
常九道:“变化关键,似乎和赵百年扯上了关系,七王爷也似乎为了那件事,和他们闹出了意见,有意的纵容应天府和肖兄弟,追索根源,而且还派来了张岚帮助……”
肖寒月点点头,接道:“这中间有两点可疑之处,一是七王爷既然早知道了这件事情,而且有意翼护,其甘愿一开始就受人控制……”
肖寒月道:“常兄之意,可是说七王爷一开始就参加了这个组织?”
“又不太象……”常九缓缓说道:“我想不通的也就是这些了,他究竟是一开始就参与此事,或是中途合谋,以他的身份,如果一开始就参与此事,一定是领导人物……”
肖寒月接道:“但目下的七王爷,似乎完全受制于人,被控制在一个黑衣蒙面人的手中。”
常九道:“如若这个消息不错,那就是双方因故闹翻,七王爷由首座高位,跌入阶下之四。”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在下想夜入王府,一探究竟,不知常兄的意下如何?”
常九摇摇头,道:“此事重大,必须要谋定而后动,不能轻率从事,一个不好,可能会害了七王爷的性命。”
肖寒月点点头,道:“说的有理。”
常九道:“所以,咱们要了解七王爷和这个组织的关系,才能找到下手之处。”
肖寒月道:“只是目前要见七王爷,恐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常九道:“要张岚替你安排,易容晋见,不过……”
肖寒月道:“不过什么……”
常九接道:“这件事,千万不能让郡主知道……”
肖寒月点点头。
常九道:“这件事,早就有蛛丝马迹可寻,只不过,咱们当时没注意罢了。”
肖寒月道:“你是说,七王爷允许郡主……”
常九接道:“不错,你想想,除非七王爷预见到王府中,可能会有危机发生,必会想办法把你引入王府,怎会甘愿让郡主离开……”
肖寒月接道:“也许也早就发现了在下不可能入幕王府,所以才……”
常九摇摇手,接道:“官场中的办法多得很,只要七王爷一个口谕,必能把你引入王府,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想过没有?”
肖寒月沉吟了良久,始终想不出来,轻轻一笑,道:“什么事?”
常九道:“七王爷膝下尤虚,除了郡主之外,没有子女,郡主是他唯一的掌珠,肯让你带她行走江湖,这中间是否有可疑之处?”
肖寒月想了一下,道:“说的也是,这中间……”
“因为七王爷已发生了一些危急,只是他没有明白的说出来,你表现出的技艺和具有的才华,使七王爷认为可以保护郡主的安全……”常九缓缓地分析说:“至少,你不能弃郡主不顾,这就是使他让郡主跟你的原因,当然,美丽的小郡主情有所钟,也是促成七王爷下决心的原因,其实,那“银月飞霜”是江湖上绝无仅有的利器,郡主根本不可能知道王府中收藏有此物,自是七王爷有意的赠与了。”
肖寒月道:
“常见果然有过人见解,小弟十分佩服。”
常九笑一笑,道:
“咱们猜测、分析,大概就是如此了,应该如何,要你做个决定了。”
肖寒月道:
“我……常兄,你想和我共商一策才成。”
“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好商量了,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去见见七王爷,听听他的遭遇,处境,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再决定如何去应付……”常九神情肃然的说:“不过,有一件事,你必须要先想清楚。”
这一下,肖寒月愣住了,呆一呆,道:“什么事?”
常九道:“赵幽兰姑娘的事,这位姑娘,才华非凡,环境逼得她把才华用于歧途,肖兄弟,一个人,在邪门歪道中走得久了,连生性也会改变,我不知道赵幽兰这样聪明的人,会不会也和常人一样,一旦她真入歧途,我不敢想她会闹出什么事情?”
肖寒月长长叹息一声,道:“常兄的意思,是让我怎么办呢?”
常九道:“我不知道,在郡主和幽兰姑娘之间,是那么难作取舍,两个人一般美丽,一般的可爱,别说我想不出一种说法能把她们分个高下,就算我想出,却不忍说不出口。”
肖寒月道:“常见,我是当局者述,你得替我想个办法才对。”
常九沉吟了一阵,道:“只有一个办法,勉强可以……”
肖寒月急道:“常兄请说。”
常九道:“两个人兼收并……”
“不行……”肖寒月冷然地打断了常九的话,说:“这是不可能的事。”
“嗅……”常九微笑着说:“为什么?”
肖寒月道:“赵幽兰柔中蕴刚,不可能接受这种世俗的生活形式。”
常九道:“这一点,我和你看法不同,除非七王爷府发生什么巨变,七王爷绝不会允许准具有郡主身份的爱女甘为人妾。”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我两个都不要,此间事了,我想办法去找我授业的恩师,然后,找一个清静的地方,读书、习武,侍奉老母,度过此生……”
“那就天下大乱了。”
肖寒月道:“怎么会?”
常九接道:“目前,只有一个模糊的感觉,赵姑娘似是正在努力,她以不凡的才华介入江湖,但我相信,她会有很大的成就。”
肖寒月接道:“杏花要我们回到赵府来等候消息,她可能已经掌握了什么?”
常九微微一怔,道:“真的。”
肖寒月道:“是的”。
“难道,她已经有所成就?这样短的时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啊,”
肖寒月道:“杏花没有说的很清楚,但她要我们回来,由口气中推断,她可能已经掌握了一些什么?”
常九道:“有没有说明白,要你们等候多久时间?”
肖寒月道:“有很明确的交代,但听口气似乎是时间不长。”
常九道:“这位姑娘,确有点神秘莫测了,在下的意思是,既然她要咱们在这里等候消息,在下的意思,就在这里待候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好!咱们等她三天?”
常九道:“在这三天之内,要按兵不动……”
肖寒月接道:“连七王爷也不去见吗?”
常九叹口气,道;“这倒不必,安排晋见七王爷,也不是一两天的时间,但除此之外,任何行动都要取消。”
肖寒月点点头,道;“一切照常兄的吩咐。”
常九站起身子,道:
“打搅了半天,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这座赵府,防守得很森严,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大概都可以应付下来,非必要的时候,你不要露面……”
肖寒月接道:“这是为了什么?”
常九道:“给他们一个莫测高深。”
转身出室,顺手带上房门。
肖寒月感觉到,目前的形势,极端复杂,但也到了最后的时刻,这一战之后,很可能真相大白。
心中念转,缓缓取“众星拱月图”,摊在案上,烛火下仔细查看。
这幅图,他已经看过了很多次,只不过,都没有看得十分仔细。
赵幽兰一再示意他细看此图,话中的原因,并非全是为了这是画圣吴道子的手笔。
肖寒月仔细的端详之下,果然发觉了一些异常之处。
异常处的破绽不在画上,而在那画轴边缘。
肖寒月是精于鉴赏书画的人,立刻发觉了隐于这位名家画笔之后,还有一幅密画。
那当然不会是一幅古画,在中国的画坛上,还有什么人能掩盖过一代画圣吴道子的光辉?
肖寒月怦然心动,小心的加上了房门的木栓。
双指搓动,划开了微现裂痕的夹层,轻轻撕下。
“众星拱月图”原画无损,但原图后的白绢亦是完整无缺,绢色新旧不同,相差了相当的年代,肖寒月对绢丝的辩认,不是内行,但看上去这新绢裱上不久,最多不过十年。
绢上淡墨着笔,是字不是画。
写字的人很用心机,淡墨着绢,大约是怕墨色过浓,会被人一眼就瞧出了画中的隐密。
只见写道:密诏押书,虎口藏珠,慎之莫现,国泰民安,……三王会衔……。下面的黑色太淡,年代稍久,竟然看不清写的什么了。
但这已经够了,肖寒月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概念,但密诏是何人所下,三王会衔又代表什么?却又不能弄得十分清楚。
这等深宫机密,国家大事,肖寒月虽然胸罗锦绣,也是料断不出,不过,隐隐觉得,七王爷和二先生一手操持的神秘组织,可能和这张淡墨写成的神秘文件,有着很密切的关系。
但实际的内情如何?就不是凭借着猜测便能够了然全盘情势的。
肖寒月匆匆收好了白织,重新贴好“众星拱月图”,心中暗付思,赵百年,只是一个医生,怎么牵入这一场纠纷之中?
赵幽兰虽然聪明绝伦,但从未涉足江湖纷争,又怎么会了解图中藏密?
在肖寒月想象之中,这图中的秘密,定然是有关医药,或是震动江南的“长生神丹”,绝未料料到,竟然是一张记载着有关密诏的大事……
肖寒月花费了相当的一段时间,希望能把这密诏和眼前金陵发生的事事物物,连贯起来,但有些地方,总是无法顺畅相接,使得全局无法明朗。
但他很快地明白了原因:这些事,必须要人,物对接,才能找出实情。
忽然间,肖寒月有着一股强烈的冲动,要尽早见到七王爷。
推窗看去,月已西斜,已是四更过后,肖寒月吸一口气,平静一下心情,静坐调息明白,一旦愈深入,可能会有更大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