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三番,单刀都已压到了秋傲霜的头顶,若非江秋露回招甚快,他早已头颅两开。但他却依然未动,不过,额上的汗珠已如黄豆般滚滚而下,以他的狂傲和功力,岂能忍受这种怨气。毫无疑问,干面鬼胡道的淬毒袖箭已使他的内力殆尽了。
只不过十几招,江秋露就已香汗淋漓,渐露败象。剑贵轻灵,全靠身法巧,步眼活,为了保护秋傲霜,她不敢乱动,因而攻击时不够彻底,闪避时又不够干净,逐渐不支,原是意料中事。
江秋露似已看出了大局,忙叫道:“秋傲霜,快从后门走出去,旁边就是铁匠铺的马厩,上马快走,让我和这三个家伙拚一拚。”
秋傲霜喟然道:“江姑娘!盛情多谢了。天欲灭我,非人力可以挽转,你快些走,凭这三个无名小卒要取我的性命可还不太容易,我宁可毒发身死,也不会活着被他们用刀砍下头颅。”
突然,屋外一声大喝道:“住手!”
声落人现,竟是蔡锦堂,面上浮现着阴冷的笑容,瞪视着秋傲霜,一语不发。
秋傲霜连忙叫道:“蔡总管!如果杜爷未出远门,你也不可能在此出现,快请杜爷出来,就说秋某人……”
杜桐屯缓缓走进了堂屋,冷声道:“老夫在此!”
秋傲霜道:“杜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在金陵时,小侄是受人挑唆,所以才冒犯了杜爷。这里当面谢罪。”
杜桐屯哈哈大笑道:“娃儿!想不到你会栽在下五门中的末流人物千面鬼胡道手中。想必娃儿死后也难以瞑目。”
秋傲霜神情大变,颤声道:“杜爷!你都知道了?”
杜桐屯道:“老夫原以为是你这娃儿在弄诡,教胡如桧一试,才知你当真着了那千面鬼胡道的鬼玩意儿,娃儿还有什么话说?”
江秋露道:“杜‘金刀’在江湖是有名气的人物,乘人之危,未免有失气度吧!”
牡桐屯嘿嘿笑道:“江姑娘!万人迷你,我姓杜的不会迷你,你最好站在旁边少开口。”
江秋露道:“本姑娘只要有一口气?你休想动秋傲霜一根汗毛。”
秋傲霜冷声道:“江姑娘!不得对杜爷无理……”
秋傲霜转过面来,对杜桐屯笑道:“杜爷,你老人家与先父乃是世交,总不能和小侄一般见识,再说,你老人家要完成千秋大业,还少不了小侄为你老人家效劳。”
杜桐屯缓缓颔首道:“不错。有些地方的确少不了你,可惜你这娃儿是一只养不驯的麻雀。”
秋傲霜道:“杜爷请尽管放心,小侄一定忠心耿耿,为杜爷效劳。”
杜桐屯道:“等你经血之内的毒性消失,你这娃儿就不会如此说了。”
秋傲霜道:“小侄说的是句句实话。”
杜桐屯道:“好!老夫看在你父份上,饶你一命,不过,你得据实回答老夫的话。”
秋傲霜道:“小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杜桐屯道:“文公庭对你说了些什么?”
秋傲霜道:“天大的秘密。”
杜桐屯道:“老夫正想知道是什么天大的秘密。”
秋傲霜目光左右一瞟,道:“这话只能说与杜爷一人听。”
杜桐屯道:“左右都是心腹。”
秋傲霜道:“小侄日前给了朱星寒半段残墨,那是先父的遗物,也并非多么贵重,却想不到先父在那半段残墨之中暗藏了一张纸条,上书‘飞天八抓’的奥妙招式,不管何人,得到那八招精传,必然成为武林至尊,天下无敌。”
杜桐屯冷笑道:“难怪当年你父化身‘飞抓怪客’时,无人能当其锋锐,你此番赶去江州,就是为了取回那八招武功秘笈么?”
秋傲霜道:“一来想在医圣朱啸天那儿讨取解药。二来嘛!趁朱星寒尚未练就那八招武功之前,取回那张武功秘笈。”
杜桐屯冷笑道:“武功秘笈,老夫会去代取,至于解药嘛!倒不必去讨了。”
秋傲霜道:“莫非杜爷有解毒之方?”
杜桐屯缓缓拔出了紫金宝刀,沉声遣:“千面鬼胡道的奇毒天下无解,与其长痛,不如短痛,待老夫的拿刀为你送终。”
江秋露冷叱一声,仗剑飞身前扑。
紫光大涨,当地一响,江秋露手中长剑立刻断成两截。胡如桧等三把单刀立刻将她拦住。
秋傲霜惶然道:“杜爷!不看金面看佛面,先父当年和你老人家也有一段交情啊!”
杜桐屯嘿嘿笑道:“正因为有些交情,老夫才以金刀为你这娃儿送终。”
秋傲霜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地上,连连拱手道:“杜爷饶命。”
杜桐屯仰首大笑道:“哈哈……秋日长当年不可一世,他的儿子竟然跪地向老夫求情,这大概是他的报应吧!”
连跨两步,紫金刀缓缓递出。
秋傲霜方才只是跪地打拱作揖,现在竟然连头也伏下去了,似乎已闭目待死。
江秋露大叫道:“秋傲霜,你真是丢人现眼,拔剑一拚呀!怎么这样没出息。”
杜桐屯冷笑了一声,猛地扬腕……
秋傲霜突地弹身而起,寒光闪亮,宛如出洞蛟龙。
杜桐屯飞身疾退中,小腹处却射出了一道血箭。待他倚门站定时,只见他已然肚破肠流。
秋傲霜满面阴狠之色,缓缓走前一步,獠笑道:“杜爷!姜是老的辣、葱是嫩的冲。小侄教你一招,即使踏死一只蚂蚁,也得防那小东西在你脚心上咬一口,留着黄泉路上用吧!”
杜桐屯的身子朝前一扑,四平八稳,再也不动了。
蔡锦堂知道中了秋傲霜的狡计,转身就走。
秋傲霜沉声道:“蔡总管留步!”
蔡锦堂胆颤心惊地回过身来道:“秋副宫主……”
秋傲霜冷笑着接道:“不用害怕,我不会杀你们,四个人正好抬着杜桐屯的尸体回金陵。”
蔡锦堂连忙打拱作揖地道:“多谢秋副宫主!”
胡如桧等三人也连忙收起了单刀,连声称谢。
秋傲霜冷声道:“人呢?”
蔡锦堂道:“是那位姑娘么?”
秋傲霜道:“正是她。派一个人去带她到这儿来,动了她一根汗毛,我就割下你们一条胎臂。”
蔡锦堂道:“在下只是以‘七星指’点了她的麻穴和哑穴……”
向胡如桧挥挥手,道:“你去将那姑娘带来。”
胡如桧转身而去。
秋傲霜道:“蔡总管!你潜伏在门口草堆的后面,屋顶上还有两人拿着绳套,可对?”
蔡锦堂道:“不错。绑去那位姑娘只是一个饵,目的是要钓江姑娘这条鱼。你二人正在作合壁双修之功,掌握了江姑娘,才能对副宫主起挟制的作用。后来听说副宫主中了千面鬼胡道袖箭之毒,杜爷才临时改变了主意,却想不到上了秋副宫主的大当。”
秋傲霜冷冷笑道:“蔡总管!你服气吗?”
蔡锦堂道:“佩服之至!方才胡如桧等围攻之际,秋副宫主滚汗如珠,面露惊色,几番利刀迫近,都不曾闪躲,伪装得太逼真,难怪杜爷要上当了。”
秋傲霜道:“蔡总管!我给你一个机会。”
蔡锦堂恭声道:“在下愿听吩咐。”
秋傲霜道:“这把紫金宝刀赏赐给你,草草将杜桐屯的尸体就地掩埋,不得发丧,回到金陵后切实掌握杜府实力,听我指示行事。”
蔡锦堂垂首道:“在下遵命。”
秋傲霜道:“为防止机密外泄……”
上前几步,附在蔡锦堂耳根上悄声接道:“胡如桧等三人就地解决。”
蔡锦堂作了个领会的神色。
须臾,胡如桧带着凤吟回来,凤吟满脸错谔之色,显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
秋傲霜挥挥手道:“蔡总管去吧!”
蔡锦堂立刻吩咐那两名大汉抬起杜桐屯的尸体,飞快离去。
江秋露道:“秋傲霜,你真够阴狠的。”
秋傲霜道:“论江湖阅历,我很差,讲心机,实在也比不上像杜桐屯这个老姜,但是,在‘百花楼’中和那黄金岳交手之后却给了我很大的启示,所谓利剑易避,诡计难防。我若不是耍了点诡计,目下的局面恐怕是主客易位了。”
江秋露笑道:“我真服了你,也算我当初没有看错人……”
语气一顿,凝声问道:“你方才和杜桐屯说的话,可是真的?”
秋傲霜道:“一点也不假。”
江秋露道:“那么,我们得尽快赶去江州了?”
秋傲霜道:“还得你去催催那位老铁匠为咱们连夜开工钉上马蹄铁哩!”
江秋露连忙走了出去。
凤吟茫然地问道:“秋副宫主,发生了什么事?”
秋傲霜道:“除去了一个对头。”
凤吟道:“好像是金陵城的杜‘金刀’哩!”
秋傲霜道:“正是他。凤吟!咱们在一起也有不少日子了,是江姑娘待你好呢,还是我待你好呢?”
凤吟想了一想,道:“都好。”
秋傲霜道:“难道没有一点儿分别吗?”
凤吟又想了一想,道:“以秋副宫主的身份及武功,不拿我当下人看,处处亲切照料,似乎比姑娘待我更好。”
秋傲霜道:“可是真心话?”
凤吟道:“句句实言,只是我不懂世故,武功又差,和副宫主行在一处,成了累赘。”
秋傲霜道:“这倒不必放在心上。”
凤吟道:“我一直在想,副宫主在沈姑娘处将我要来,必有用我之处。可是副宫主却一直没有差遣,这可教我想不透。”
秋傲霜道:“用你之时未到,只要你忠心耿耿地跟着我就行了。”
凤吟呐呐道:“我是愿意跟随副宫主的,只是……”
她说了一半,突地停口不语。
秋傲霜道:“怎不说下去?”
凤吟摇摇头道:“我不敢说。”
秋傲霜轻笑道:“说吧!有我在,谁也难为不了你的。”
凤吟放了声音道:“我只是一个婢女,却想不到江姑娘醋心太大,时时说些教人害怕的话,副宫主以后可别待我太好了。”
秋傲霜楞了一楞,冷笑道:“凤吟!忍着点!她狠不了多久的。”
※※※※※※
江州,好地方!
药庐!该是江州城内最具气派的院宅,这儿的人管它叫朱家大院。
往日,药庐的门口,经常有登门求诊的病家,现在,大门却是紧紧闭着的,地方上的人经过这儿都难免摇头叹息一声。为啥?只因为活人无算的神医朱啸天竟然也染病在床,真是天不长眼了。
这天,正是九月中旬。
天气阴沉沉的,已是申、酉相交光景,房内还不曾上灯,显得异常昏黯。一个蓝衫少年正负手窗前,他……正是医圣朱啸天的独子朱星寒。
一个青衫小童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嗫嚅地说道:“少爷!天黑啦?待小的将灯点上。”
朱星寒冷声道:“不用。”
青衫小童怔了一怔,复又陪着笑脸问道:“少爷!要不要小的给您沏一壶茶?”
朱星寒都不曾动一下,仍是冷冷道:“不用!”
青衫小童皱皱眉头,背着朱星寒扮了一个鬼脸,转身欲去。
朱星寒忽然叫道:“慢走!老爷房里那位客人走了么?”
青衫小童道:“还在聊哩!也真是的,老爷久病初愈,正该疗养。那老家伙竟然聊个没完……”
那小童的话说到这里,突然在他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小童脸上的神色大变,连忙回身打了个拱儿,恭声道:“老爷!”
门帘掀动,进来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貌相清奇,目光祥和,敢情他就是江湖中人人称道的一代医圣朱啸天了。
朱星寒闻声也连忙车转身子,恭声叫道:“爹!客人走了么?”
朱啸天嗯了一声,向那青衫小童一挥手,低叱道:“下去!以后再听你说话如此没有分寸,老夫可要掌嘴。”
青衫小童如逢大赦般,一溜烟走了。
朱啸天打了一个手势,父子二人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沉默许久,朱啸天才开口说道:“知子莫若父,我知道你这两天心头不痛快。你如想想武林大局,就不会引以自责了。”
朱星寒道:“爹如对孩儿明讲,孩儿也不至终日为你老人家的身体而耽心了!再说,孩儿用别的方法也能将那段龙涎乌墨拿到手。”
朱啸天吁叹了一声,道:“还是那句话,知子莫若父,你生性耿直,为人方正。我若不装病,你绝不会千方百计地将这段残墨弄到手,秋傲霜那种人,也只有你才能对付他。”
朱星寒道:“孩儿总觉得有负于秋傲霜。”
朱啸天道:“星寒!忘了吧!一切都是为了武林大局着想,否则,为父又怎能作出这种欺人之事。”
朱星寒缓缓地摇头说道:“孩儿一时绝难释怀。秋傲霜私心暗恋萧月梅姑娘,萧姑娘也诈病想得到那段残墨,但是秋傲霜并没有因情背信。而孩儿却欺骗了他,来日将无颜以对。”
朱啸天道:“星寒!为父已说了多少遍,一切都是为了武林大局。”
朱星寒正义凛然地说道:“恕孩儿顶撞,秋日长已死,秋傲霜并不知残墨中暗藏‘飞天八抓’招式图形,对武林根本无害,如今取出,一旦落入狂徒之手,反而遗害无穷呀!”
朱啸天喟叹道:“星寒!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朱星寒道:“孩儿愿闻其详。”
朱啸天道:“当日秋日长化身‘飞抓怪客’,每于满月之夜,出没伤人,武林同道即有人相互连络,暗中调查,终于获得部份证据,显示秋日长很可能是‘飞抓怪客’的化身……”
吁了一口长气,复又接道:“正当其时,秋日长突在黄山自碎天灵盖而亡。当时武林同道以其侠誉多年,且证据不甚明确,这段公案也就不了了之。”
朱星寒道:“难道目下又旧事重提了么?”
朱啸天点点头,道:“不错。”
朱星寒道:“何故呢?”
朱啸天道:“秋日长极可能尚在人间。”
朱星寒道:“可有凭据?”
朱啸天道:“凭据就是那把四绝剑,原为前人之物,据武林同道揣测,可能落在一个姓莫的剑客手里。而姓莫的剑客却又被‘飞抓怪客’所杀。如今那把四绝剑在秋傲霜手里出现,秋傲霜却又是得自他那隐名的师父,据推断,秋傲霜之师极可能就是秋日长。”
朱星寒沉吟一阵,道:“传说秋日长所以在满月之夜飞抓杀人,是由于习练书法渗入魔性,每天满月之夜难以控制之故。多年来,‘飞抓怪客’不复重现,那表示秋日长已能自制了?”
朱啸天道:“可能如此,但这并非绝对是好现象。”
朱星寒不解地问道:“怎样讲?”
朱啸天道:“秋日长即‘飞抓怪客’之说并未传扬在外,以秋日长的侠誉,似无隐姓埋名之必要,由此可见,秋日长尚别有所图。”
朱星寒道:“因此你老人家打算练习‘飞天八抓’之功,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是么?”
朱啸天道:“黑道人物欲求而不得,正派人士却无人敢练那种邪门外道之功。”
朱星寒道:“秘笈要来何用?”
朱啸天道:“熟悉那‘飞天八抓’的招式,以便研创招式解破。”
朱星寒道:“孩儿只耽心一旦秋傲霜发觉内情,找上门来,孩儿将无辞以对。”
朱啸天沉吟了一阵,道:“照说他永远也不会知晓这个秘密,除非秋日长自己去告诉他。不过,秋日长是否真的尚在人间,目前还不能够证实。”
朱星寒道:“孩儿想出门远游,一方面避秋傲霜,另一方面也想藉此增广见识……”
朱啸天连连摇摇头,道:“不可……不可……”
语气微顿,缓缓接道:“方才来客,乃华山剑派掌门,也是当年调查‘飞抓怪客’隐密的武林同道召集人。彼等业已商妥,详研‘飞天八抓’,并拟将对应之策的重任交给你的。”
朱星寒大惊道:“孩儿资质愚鲁,何敢当此重任?”
朱啸天道:“看来你已与那秋傲霜有了友情,日后必是文公庭第二。”
朱星寒道:“文公庭是谁?”
朱啸天道:“乃是秋日长的好友,此君可谓方正,只是太重视友情,结果善恶不分,是非不明,深为可惜。”
朱星寒道:“这人目下还在么?”
朱啸天道:“久已不见下落……”
语气一顿,接道:“吾儿千万要识大体,万千性命系你一身,切莫因私情而误。”
朱星寒启唇欲言,却又止住,在这一瞬间,他好像又多了解了一些人情世故。抛开武林安危,为人大义的观点,单是父子骨肉之情就已压得他无法抬头,他心里一连暗暗念了三个难字,口里却毫无话说。
朱啸天眼看他的爱子星目无光,剑眉紧皱,也不禁浩叹一声,道:“唉!从小为父就看出你生就一副柔肠,本不该传授你什么武功,现在后悔已来不及了……”
拍一拍爱儿的肩头,接道:“星寒,为父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一桩重任非得你去承担不可。从明天起,你就要住进后园那间无窗的密室,潜心去研究‘飞天八抓’的奥妙招式。除了为父亲自为你护法之外,各武林同道已集结不少高手微服巡狩于大院之外,绝不使你受到丝毫干扰。星寒,你务必要澄清心念,集中神智,不要辜负诸位伯叔的期望。”
朱星寒似乎有些困难地张口叫道:“爹……”
朱啸天抚摸着爱儿的头顶,道:“别说了!陪为父用饭去吧!从明天开始,你绝对不能离开密室一步,直到研创出禁制‘飞天八抓’之策……”
话声中,他目光电突显机警之色,停口不语。
原来长廊上传来一阵轻微而又急促的步履之声。
朱星寒道:“爹!那是喜儿!”
朱啸天以手拈须,微微颔首,道:“嗯,是喜儿,敢情是来催咱们去用饭。”
门帘掀动,那青衫小童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朱啸天沉着脸,冷叱道:“喜儿!何事如此慌张?”
喜儿慌忙打拱作揖,恭声道:“老爷!有客……有客求见?”
朱啸天白眉一掀,噢了一声,道:“可有名刺、拜帖?”
喜儿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有。一老一少两个婆娘,那老婆子活像母夜叉,小……小的问她可有拜帖,她随手一挥,掌风摔了小……小的一个大跟斗……”
朱星寒抢着问道:“人在何处?”
喜儿道:“在……穿堂中候着。”
父子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朱啸天喃喃道:“这二人是谁?”
朱星寒微微蹙眉,道:“是‘梅花仙子’俞蕊香和她的外孙女儿萧月梅。”
朱啸天惊道:“是她们?”
喜儿连忙接口道:“对!对!那年轻的姑娘说她姓萧,还说一定要面见少爷。”
朱星寒道:“爹!这二人可不能不见。”
朱啸天道:“星寒,你可知道她二人的来意?”
朱星寒道:“自然与那段‘龙涎乌墨’有关。”
朱啸天点点头,道:“不错……”
挥一挥手,接道:“你去见她二人,就说为父尚未离开病床,千万要小心应付,更不要泄漏有关‘飞天八抓’的秘密。”
朱星寒道:“孩儿省得。”
快步向外走去。
待走至拱门处,喜儿跟了上来,疾声道:“少爷!小的又犯错了。”
朱星寒停步问道:“怎么回事?”
喜儿道:“那位姓萧的姑娘问小的,老爷病好了没有?小的实话实说,您现在去告诉她说,老爷尚未离开病床,岂不是驴唇对不上马嘴?”
朱星寒道:“你真多话!被老爷知道,少不得要打了几十个嘴巴!”
喜儿哀告道:“少爷一向疼小的,这回还要请少爷遮盖,千万别让老爷知道。”
朱星寒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快去延请客人,就说我在大厅阶前候驾。”
喜儿一连声应是,疾步超前跑去。
朱星寒慢步来到大厅门前,只见俞蕊香和萧月梅二人在喜儿引导下缓缓向大厅处行来。
朱星寒要跨下石阶迓迎,那萧月梅已飞身来到他的面前,高声笑道:“不请自来,朱少侠该不会责怪吧!”
朱星寒一拱手,道:“那里话!快请里面坐。”
转身又向走到面前的俞蕊香深深一揖。
俞蕊香虽然也一福回礼,鼻孔里却轻轻地冷哼了一声,满面孔不愉之色。萧月梅暗中扯了她外婆的衣袖一把,似乎在暗示她的外婆不可对朱星寒过份冷峻。
这一切,都看在朱星寒的眼里,但他却能故作不见,仍然笑脸肃客。
三人进入大厅,分宾主坐定,献茶已毕,朱星寒一正脸色问道:“二位仆仆风尘赶来舍下,不知有何贵干?”
萧月梅道:“特来道贺。”
朱星寒微微一怔,道:“舍下有何可贺之事?”
俞蕊香冷冷道:“少侠费尽心血,将那万金难求的药引‘龙涎乌墨’弄到了手,使令尊沉疴霍然而愈,难道不算是一件大喜事?”
朱星寒淡淡一笑,道:“原来如此……”
剑眉微微一蹙,接道:“是否真有灵效,还要等到明年开春方知。”
萧月梅道:“令尊业已离开病床,接待贵宾,足证那药引已然生效了。”
朱星寒道:“姑娘怎知?”
萧月梅抬手一指喜儿,道:“那位聪慧酌小童,已经先一步报喜了!而且,华山掌门‘缺剑道长’吴震洲刚才辞去时,令尊曾亲自送到二门,比之服药前辗转床榻,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啊!”
华山派掌门人辞去时朱啸天是否亲自达到二门,朱星寒不得而知,不过,他却深信萧月梅绝不可能信口雌黄,不禁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