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道:“多谢指教。”提气跃出宫门,游下石壁。
果然,沈木风早已带人在等候,拦住了去路。
萧翎四顾了一眼,只见除了金花夫人、唐老太太外,又增加了周兆龙,剑门双英追风剑裴百里和无影剑谭恫,以及江南四公子,一阵风张萍、五毒花王剑、六月雪李波、寒江月赵光。
江南四公子突然在此地出现,而且又和那沈木风等站在一起,使萧翎大感困惑,望了四人一眼,冷冷说道:“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了,想不到在此地又遇见了几位。”
江南四公子相互望了一眼,缓缓说道:“萧大侠别来无恙。”
萧翎不再理会四人,目光转到沈木风的脸上,冷冷说道:“沈大庄主,带了这么多人手,拦我去路,不知是何用心?”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目下已出了禁宫,在禁宫中所有的约言,自然是不能算了!”
萧翎缓缓说道:“沈大庄主意欲何为?”
说话之间,百里冰和宇文寒涛也已游下悬崖。
沈木风神情肃然,缓缓说道:“萧翎,为兄欢迎你重回百花山庄,既往不咎。”
萧翎道:“助你为虐,霸主江湖?”
沈木风道:“由我霸主江湖,有何不好?”
萧翎冷冷说道:“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心存此念,但未闻有一人得如愿以偿,你已经满手血腥,一身罪恶……”
沈木风厉声喝道:“住口!”
萧翎冷笑一声,不理沈木风呼叫,继续接着道:“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你如肯解散百花山庄,不再为非作歹,息隐悔过,我萧翎愿挺身而出,代你向天下英雄解说,你过往的罪恶,可不再追索……”
沈木风纵声大笑,凄厉的笑声,打断了萧翎之言,接道:“这些话老夫已听得多了。”
萧翎冷冷说道:“那很好,你再仔细想想。”
沈木风不愧一代枭雄之才,眨眼之间,激动的神情,已然平复了下来,缓缓说道:“萧翎,此刻你已经身处绝地,老夫也不用和你作片刻之争,你和我纵论武林大局,老夫倒也愿和你谈谈,谅你一个萧翎,也无法改变目下情势,何况,此番你已无法生离此谷。”
萧翎回顾百里冰和宇文寒涛一眼,只见两人已然分左右站立在自己身后,运气戒备,当下说道:“如论此刻你沈大庄主的实力,未必有强过昔日百花山庄一战。”
沈木风冷冷说道:“我对你不过是存有了惜才之念,才让你连番逃过毒手,希望你有一日看清武林大势,重归百花山庄之中,别人不知内情,你萧翎当可知晓,天下各大门派,大部都已为我掌握,但得时机成熟,我只要一声令下,一夕间,可使诸大门派瓦解兵消。”
萧翎道:“可惜此刻形势已变,各大门派,都已开始警觉、防备,你派在各大门派的内奸,只怕早已在各大门派的高手监视之下了。”
是否如此,萧翎并不知晓。但他想到,双方对阵,各逞手段,兵不厌诈,愈诈愈好,随口就说了出来。
这几句话,似是给了沈木风甚大的打击,只见他呆了一呆。道:“老夫派遣之人,身份隐秘,而且在各大门派中,都有着很高的身份,他们怎么知晓?”
萧翎心中暗道:好啊!他倒是当真了,看来此事对他影响甚大。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在下既然知晓了,诸大门派中人,怎会不知。”
沈木风冷冷说道:“看来,你已经决定和我作对,而且是永不改变了?”
萧翎缓缓说道:“除非你肯听在下相劝……”
沈木风双眉一耸道:“萧翎,咱们一直没有真动过手,今日,老夫要较量一下你的武功了。”
萧翎眼看局势已僵,势非动手一拼不可,自是不能示弱,暗中提气说道:“在下舍命奉陪。”
这当儿,宇文寒涛突然向前行了两步,拱手说道:“沈大庄主在禁宫中和在下相约之言,不知还算是不算。”
金花夫人暗自骂道:这人又想逃走,不能让他如愿以偿。
心念转动,抢先接道:“宇文先生想走么?”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夫人能够做得主么?”
金花夫人道:“我不能做主放你,却可以做主把你留下!”
举手一理头上秀发,接道:“你随便选一个方向,走一下试试看。”
原来沈木风所带之人,早已排成了一半圆形的阵势,除了身后的峭壁之外,不论那个方位,都已有人把守,除非动手冲出,那是寸步难行。
宇文寒涛暗估双方实力,如若动上手,萧翎是必败无疑,沈木风功力深厚,绝非萧翎所能抵抗,那位随同萧翎的姑娘,武功纵然高强,也无法抗拒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两大高手,何况还有周兆龙等高手相助,萧翎若有机会,就是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突然倒戈相向,帮助萧翎,合力对付沈木风。
他曾为百花山庄中的上宾,对百花山庄中的情形,了然甚多,此刻沈木风所带之人,虽都算得武林中的高手,但却算不得百花山庄的真正精锐之师,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在这些人中,武功最为高强。
宇文寒涛暗算过双方实力和胜负之机,萧翎虽然是败多胜少,但还有一线生机,如若是自己单独向外冲去,那是毫无半分生机,必死无疑的了。
他心中念头百转,也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缓缓说道:“沈大庄主,请说一句话。”
沈木风打个哈哈道:“宇文兄,想走尽管动身,在下绝不拦阻就是。”
宇文寒涛冷笑一声,道:“沈大庄主本人不拦阻在下,别人阻拦,你沈大庄主也不干涉,是么?”
沈木风缓缓说道:“金花夫人来自苗疆,并非我百花山庄中人,再说你们之间的恩怨,在下也不愿多管。”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沈大庄主如想毁去承诺,何妨大胆直认,这等转弯抹角的手法,不觉着有欠光明么?”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宇文兄一向是诡计多端,你和萧翎在禁宫之中多留了不少时光,想必已帮萧翎研讨了脱身之计,我放你离开,代萧翎求援,岂不是纵虎归山么?区区格于诺言,不便直接出手,那已是对你宇文寒涛格外施仁了。”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不必再多绕圈子了,区区留此,至少对萧翎尚有一臂之助。”
沈木风道:“那很好,你和江湖上人人崇敬的萧大侠,死在一起,对于宇文寒涛而言,那该是一件很光荣的事了。”
宇文寒涛右手探入怀中,摸出禁宫中分得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道:“在下这身武功,实不配使用这把宝剑。”
退后两步,把短剑递向萧翎,接道:“萧大侠剑上造诣过人,请受此剑。”
萧翎心中暗道:此人求命不遂所愿,才被迫准备迎战,实非大丈夫的行径,但此刻情势逼人,多他一人,倒也有一些助力,那是不用和他计较了。
宇文寒涛是何等老练之人,看萧翎迟疑不肯接剑,已知心中所思,淡淡一笑,道:“在下虽然早已料知那沈木风不肯遵守信约,也不能不逼他亲口说出违约之言,不论咱们今日能否生出此地,此事必将在江湖之上流传。”
萧翎缓缓伸出手去,接过短剑,道:“多谢宇文先生,兄弟但得不死,定将奉还此剑。”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不用还了,区区不善用剑,故以此剑相赠萧大侠。”
萧翎道:“无功不受禄,在下怎能受此厚礼。”
宇文寒涛道:“宝剑赠侠士,红粉赠佳人,此锋利之剑,适合你萧大侠的身份。”
萧翎还待推辞,百里冰却抢先说道:“既是如此,我代大哥谢过了。”言罢,欠身一礼。
宇文寒涛心中暗道,这丫头不知是何许人物,看来倒是一位很难对付的人物。
他把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送给了萧翎,竟然连萧翎亲口一声谢谢,亦未听到,心中虽有点别扭,但表面之上,还要装的若无其事一般,连声说道:“姑娘言重了。”
沈木风看萧翎手中握了那柄斩金断玉的短剑,心中顿生了畏惧之心。
数月来的冲突交手,沈木风对萧翎这位师承如谜,武功奇高的对手,心中实有几分忌惮,看他利剑在手,那无异如虎添翼。心中更加重了几分畏惧,但表面之上去又不能不装出十分镇静的神态。
直待萧翎接过短剑之后,才冷笑一声,说道:“萧大侠准备好了么?”
萧翎道:“准备好了,沈大庄主可以出手了!”
沈木风目光转动,一掠剑门双英,道:“两位终身习剑,应该向萧大侠探求那上乘剑术奥秘,这第一阵该由两位出手了!”
剑门双英虽然对萧翎心存畏惧,但又不敢不听那沈木风之命,相互望了一眼,仗剑齐步而出。
两人心中明白,一个个的出手,那是自取死亡,两人联剑齐出,或可支持几合,目下人手不多,沈木风或不致看两人战死当场,畏惧中又存了几分侥幸之想。希望在败象呈现之后,沈木风能及时取代两人下来。
宇文寒涛已把各人形势,暗作了一番论结,沈木风和萧翎之战,是双方生死存亡的关键,如若萧翎伤亡在沈木风的手下,这一战也不用再打下去,自己和那位姑娘,只有设法自绝一途,如若萧翎胜了沈木风,余众就不足畏,对方虽然人数不少,但生死存亡,却系于萧翎和沈木风的决战之上。
那知沈木风竟然先派了剑门双英出战,显然是准备先用车轮大战,消耗去萧翎的体能,然后,沈木风再全力出手,一鼓作气击毙萧翎。当下大声叫道:“沈大庄主,可是想施展车轮大战?”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咱们只求生死之分,不择手段如何!”
只见百里冰放下手中木盒,身子突然一晃,疾快绝伦的闪在萧翎身前,望了剑门双英一眼,道:“两位想和我大哥动手,那得先胜了我才行。”
剑门双英对萧翎心中畏惧甚深,眼看有人出来拦阻,心中大是喜悦,追风剑裴百里一扬手中长剑,道:“姑娘通上名来。”
百里冰道:“咱们打架拼命,又不是论道攀交,通的什么姓名。”
无影剑谭侗接道:“姑娘想快些动手,那就请亮出兵刃。”
百里冰道:“两位不是替我送了兵刃来么?”说着话,目光却一掠两人手中长剑。
裴百里冷笑一声,道:“姑娘不想活了,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右手倏然一沉,长剑闪起一道白芒,直向百里冰迎面劈下。
宇文寒涛看那百里冰神态托大,竟然连兵刃也不亮出来,心中大为担心,暗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剑门双英素以剑法快速见称,这丫头手无寸铁,竟敢接他剑招,那岂不是自寻死路么?
心中正在替那百里冰担忧,忽见她娇躯一闪,顿然失去踪影。
裴百里一剑落空,才知遇上劲敌,正待纵身而退,突觉右腕一麻,五指一松,长剑落地。
凝目望去,只见右腕之上,钉了一枚灿烂耀目的小针。
百里冰以奇奥无伦的身法,闪身避开了一剑,又在裴百里惊愕失措的瞬间,发出一枚小针,钉在裴百里右腕。
这不过一刹那间,裴百里宝剑脱手时,百里冰已疾快的伸出右手,接住了裴百里向下跌落的长剑。
无影剑谭侗,右手一挥,剑芒连闪,疾向百里冰刺去。
百里冰右手接到裴百里长剑的同时,无影剑谭侗的剑势,已然攻到了百里冰的身前。
宇文寒涛料不到百里冰竟然武功如此高强,只一照面,就使那裴百里弃去长剑,虽然并非是全凭武功手法,夺下那裴百里的兵刃,但其间的机巧、身法,如无极深的武功造诣,自是无法办到,不禁暗赞一声:好厉害的丫头!
百里冰出手得胜的影响所及,宇文寒涛的精神也不禁为之一振,胆气壮了不少。
且说百里冰接到长剑,无影剑谭侗的剑势已同时递到,来不及挥剑封架,匆忙中一个大翻身,在间不容发中避开了谭侗的剑势。
谭侗出剑的同时,裴百里也同时纵身而起,横跃七尺。
裴百里也是江湖上大有声誉的人物,一照面,就败在一个女子手下,心中这份难过,那是不用提的了,面含愧色,伸手拔出了腕上毒针,弃置于地,垂首而立。
这时,无影剑谭侗已和百里冰打在一起,两人剑来剑往,打的激烈绝伦。
沈木风目光一掠谭侗和百里冰搏斗的情势,缓步行到裴百里的身侧,道:“针上有毒么?”
裴百里抬起右腕看去,只见右腕中针处,成了黄豆大小一片紫黑颜色,整个手臂都肿了起来。
百里冰一面和那谭侗动手,一面高声说道:“那针含剧毒,在一个时辰之内,就要攻入心脏而亡,除了我身上的解药之外,再无药物能够解得。”
无影剑谭侗趁她说话的机会,剑势加速,急攻三剑,迫的百里冰连退了两步。
但百里冰立还颜色,快速无伦的反击四剑,又把谭侗迫回原位。
沈木风冷哼一声,道:“姑娘不觉着口气过大么?”
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两粒药物,递向裴百里道:“你先服下这两粒解毒丹试试。”
裴百里苦笑一笑,接过灵丹,一语不发的张口吞了下去。
百里冰冷冷说道:“除了我身上独门解药之外,天下再无能解我针上之毒的药物。”
沈木风道:“如若姑娘说的不错,在下自会生擒姑娘,逼你交出药物。”
百里冰道:“咱们如是真的动手,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沈木风道:“好大的口气。”举步向前行来。
萧翎疾快地向前踏了两步,道:“沈大庄主想打么?在下奉陪!”
沈木风回顾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一眼,道:“萧翎的武功高强,手中又有宝刃,你两人对他一个,我要生擒这丫头,逼她交出解药。”
宇文寒涛眼看沈木风始终不肯出手和萧翎决战,却要师法古策,以中驷对上驷,以上驷对下驷,先以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两人,绊住萧翎,自己出手对付百里冰,以迅快的手法制服了百里冰,再全力对付萧翎。
他为人虽然阴沉自私,但此刻局势不同,自己和萧翎有如怒海同舟,生死相关,心中暗打主意,如若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当真联手而出,对付萧翎,说不得今日也只好全力出手一拼了。
念转意决,暗中提气戒备。
凝目望去,只见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仍然站在原地未动,似是根本未听到沈木风的话一般。
宇文寒涛对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心中实是畏惧甚深,见两人站着不动,自己自然是静观其变了。
沈木风本来已举步向百里冰和谭侗身边行去,但见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站着不动,立时停下身子,淡淡一笑,望着金花夫人说道:“夫人听到区区的话了么?”
金花夫人右手取出白线儿,缓缓应道:“听到了。”
沈木风目光转注到唐老太太脸上,道:“唐老夫人听到了么?”
唐老太太道:“老身也听到了!”
沈木风道:“两位都听到了,何以仍然站着不动?”
宇文寒涛心中暗自喜道:如若这三人先闹一个窝里反,动手互拼,今日之局,将是大有转机,鹿死谁手,那就很难预料了。
要知那金花夫人一身毒物,动手之时,可以随时放出伤人,四川唐家为武林暗器鼻祖,享誉武林数百年,武功再高的人,也对这两人有些头疼,如若两人联手,那更是叫人防不胜防了。
但闻金花夫人缓缓说道:“今日之局,已很明显,沈大庄主已然对我和唐老夫人,动了怀疑之念,就算我等替你杀死萧翎也是难以消除你沈大庄主的疑心,萧翎死亡之后,紧随着当是我和唐老夫人的死亡……”
沈木风仰天打个哈哈,接道:“夫人当真是多虑了,两位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身怀奇技,在下日后借重正多,怎会加害两位?”
谈话之间,突闻百里冰娇叱一声:“放手!”无影谭侗手中的长剑,应手而落。
萧翎急急喝道:“冰儿,不可伤人!”
百里冰逼落谭侗手中长剑之后,本可顺势一剑,斩断那谭侗的一只右手,但闻得萧翎喝叫之声,及时收回长剑,飘身而起,退在萧翎身侧。
萧翎望了百里冰一眼,微微一叹,道:“冰儿,快给那位裴兄一粒解药。”
百里冰先是一怔,继而嫣然一笑,道:“大哥的话,自是不会有错。”掏出一粒解药,投向追风剑裴百里。
裴百里虽然服下了沈木风解毒丹丸,但因药路不对,未见效果,已然感觉着奇毒正在体内蔓延,不自觉伸手接过解药,投入口中吞下。
沈木风眼看裴百里接过解药吞下,不禁脸色微变。
但他乃大奸大雄之人,心知眼前局势纷乱,如若处置严厉,必将激起大变,暗中咬牙,装作未见。
但闻金花夫人咯咯娇笑道:“沈大庄主,如若真对我等信任,还望答允贱妾一个不情之求。”
沈木风默察大局,如若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倒戈相向,强弱立时易势,忍下一口气,笑道:“不知夫人有何相求?”
金花夫人笑道:“百花山庄,除了周兆龙二庄主之外,大约都被你在身上下了奇毒,贱妾为你效命,身为前躯,搏杀凶险,随时可能死去,但那是技不如人,死而无怨,但贱妾身中之毒,每隔十日,就要向你沈大庄主讨取一次解药,沈大庄主想取我等之命,只要十几日不和我等相见,贱妾即自行毒发而死,大庄主如是真的信任我等,先请解去贱妾和唐老夫人身中之毒。”
萧翎亦知今日之局,当真打了起来,实胜少败多,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真正意向为何,此时还无法捉摸,何况,自己还和岳姊姊有着断魂崖底之约,如若今日战死此地,不但难再相助岳姊姊,渡过危难,而且也无法再见最后一面,局势既然有变,也就不急于出手。
只听沈木风哈哈一笑,道:“夫人既有此感,何以不早些提出?”
金花夫人道:“贱妾如早提出,只怕此刻尸骨已寒多时了。”
沈木风道:“夫人选择此地此时,那是想逼我沈某人就范了。”
金花夫人笑道:“今日时机最好,错过此时,只怕是永难再遇上今日机会了。”
沈木风目光一掠唐老太太道:“唐老夫人呢?”
唐老太太道:“老身亦有同感。”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在下纵想答允两位,但却势又不能!”
唐老太太道:“为什么?那解药带在你沈大庄主身上啊。”
沈木风道:“不错,但那一粒解药只有十日之效,无法除去两位身上之毒。”
金花夫人道:“这么说来,我们只有一生一世,追随你大庄主了,离开十日,必死无疑。”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自然除去两位身上之毒,在下并非无法……”
金花夫人接道:“那又为何不肯除去我等身上之毒呢?”
沈木风道:“那要大费一番手脚,先用金针过穴之法,然后行药,逼出内腑之毒,至少也需要两个时辰时间,此时此地,如何动手。”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那是说,我们死定了?”
沈木风神情肃然地说道:“在下答允两位,过了今日,就除去两位内腑之毒。”
金花夫人摇摇头,道:“我不相信。”
唐老太太突然把右手凤头杖交到左手,右手却迅快的探入怀中,套上鹿皮手套,握了一把毒沙,说道:“沈大庄主可知我唐门绝技为何?”
沈木风道:“施放暗器手法,那是天下皆知了。”
唐老太太摇摇头道:“如若算你沈大庄主猜对了,那也只能算猜对了一半,唐门绝技是,一手能放出七种淬毒暗器,唐家善用毒,老身身为唐家掌门人,却为沈大庄主奇毒所困,这也算是报应了。”
这一番话,说的十分露骨,敌意已明,大有不惜动手一拼之势了。
沈木风目光转动,已瞧出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都已经蓄势待发,再有一着失措,立时将先引起一番自相残杀,但自己势又不能向两人低头。
阴沉多智的沈木风,处此情景之下,竟然也想不出一个妥当之策,一时间,呆在当地。
宇文寒涛眼看局势变的对自己等大为有利,心中暗自欢喜,生恐萧翎冒出几句话来,破坏了这大为有利的局势,低声对萧翎说道:“萧大侠,江湖之上,千奇百怪,有时候奇遇奇幻,智谋比武功,尤为重要。”
萧翎回视了宇文寒涛一眼,却未接言。
但闻沈木风沙哑低沉的声音,说道:“两位当真要背叛百花山庄么?”
金花夫人道:“如若等我们失去价值后,听凭你沈大庄主宰杀,那就不如争取几分生机了!”
一向冷静的沈木风,似是也被激得有些怒火上冲起来,冷笑一声,道:“两位自信能够争得到生机么?”
唐老太太道:“很难说吧!此情此景之下,也许是一个两败俱伤之局!”
金花夫人接道:“沈大庄主请估量一下今日的形势,除了你沈大庄主之外,余下之人,还有谁能够避开唐老夫人的暗器。”
她虽是只提唐老太太一人,但含意之中,却是包括了萧翎和自己在内,那无疑是说,如若我和唐老太太,倒戈相向,眼下还有谁来助你。
只听沈木风冷哼一声,道:“在下如是破围而去,两位仍是难获解药,还是免不了毒发而亡。”
金花夫人道:“这是一场武功、机智、运气联合的大赌博,在胜负未分之前,谁也不能料定有什么结果和变化。大庄主虽然神勇多智,但在此情此景之下,也不能断言必胜,我等也未必非败不可。”
沈木风冷冷说道:“你想赌一下是么?”
金花夫人道:“不错。”
沈木风目光转到唐老太太的脸上,道:“你呢?是否也想赌一下呢?”
唐老太太道:“局势迫人,老身不赌也不行了。”
沈木风冷冷说道:“好,两位既然都想赌一下,区区也只好奉陪了……”
目光一掠萧翎和宇文寒涛,值:“加上你萧翎和宇文寒涛,也未必能够拦得住我沈某突围。”
金花夫人望了唐老太太一眼,唐老太太忽然向后退了五步,移动了停身之位。
沈木风仰天大笑三声,道:“二弟,你率领他们先行退走。”
周兆龙应了一声,带着江南四公子等,疾快的转身而去。
金花夫人和宇文寒涛都还曾未转过念头,不知是否该拦挡这几人……
就在几人一转念间,周兆龙已率领群豪,跑出了四五丈远。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此刻,只余下我沈某一人,诸位那个先上,可以出手了。”
金花夫人、唐老太太、宇文寒涛,都知那沈木风功力深厚,非同小可,先行出手,必定先受反击,而且那一击之势,亦必是排山倒海一般的恶毒,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虽然有了拼命之心,竟也是心生惮忌,不敢先行出手。
萧翎四顾了一眼,低声说道:“冰儿,你站远一些。”举步向前行去。
沈木风神情间一片肃穆,站在原地不动,双掌分垂,看上去,毫无准备一般。
萧翎也不敢过分逼近,在相距沈木风五步左右时,停了下来,道:“大庄主请亮兵刃吧!”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在下以赤手双掌,领教你的剑招。”
萧翎缓缓把短剑收起,道:“在下也愿以双掌奉陪。”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咱们是生死相搏,你手上既有利器,为何不用?”
萧翎道:“如论你的作为,那是人人得而诛之,但在下和沈大庄主,却有一番相交之情,虽然已割袍断义,划地绝交,但余情仍在……”
沈木风厉声道:“住口!”
萧翎淡淡一笑,道:“你可不义,我却不能绝情,今日你如不愿动手,但望能够留下解药,尽管请便。”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萧翎,你可是认为凭这几人之力,可以留下我沈某人吗,我沈木风纵然要走,也是要凭仗自己的力量,破围而去。”
萧翎道:“我萧翎和你动手,与人无关,你如想打,尽管出手就是。”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萧翎,你可是想让我一招么?”
萧翎道:“在下自知无此能耐,但由你沈大庄主先行出手,自是应该。”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你不要太狂了,还是先行出手吧!”
萧翎道:“沈大庄主既是自恃身份,我萧翎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言罢,右手缓缓伸出,向沈木风前胸劈去。
金花夫人、唐老太太和宇文寒涛,心中都知这两人一动上手,必将是石破天惊的恶斗,是以,个个全神贯注,看两人动手情形。
只见萧翎攻出的掌势,愈来愈慢,逐渐的接近了沈木风的前胸,但那沈木风仍然肃立不动。
直待萧翎掌势,将要接近沈木风前胸之时,沈木风突然疾翻右掌,硬向萧翎手掌之上迎去。
沈木风出手奇快,萧翎闪避亦自不及,砰然一声双掌接实。
萧翎闷哼一声,拿桩不稳,疾快的向后退了五步,才站稳身子。
沈木风双肩晃动,但他终于站稳了脚步,原地未动。
群豪凝目望去,只见萧翎英俊的脸上,泛现起一片艳红之色,有如醉酒一般。
半晌之后,萧翎才张嘴吐出一口鲜血,道:“大庄主,好雄浑的内力。”
沈木风仰天大笑一阵,道:“萧翎,你还有再战之能么?”
萧翎道:“萧某虽然受伤不轻,但自信还可再战。”战字出口,人也疾快的向前冲去,双掌连挥,攻出四掌。
这四掌快速绝伦,招招如电光石火一般。
沈木风双掌挥动,以快速掌法,接了萧翎的快攻。
但闻四声清脆的掌声响过,萧翎攻出的四掌,尽为沈木风掌势接下。
萧翎攻他四掌之后,人却疾快的向后跃退八尺。
百里冰娇躯一闪,飞落到萧翎的身侧,道:“大哥!你伤的重么?”
萧翎身躯摇了两摇,又吐出一口鲜血。
他生性倔强,重伤之下,战志反而更见激昂,淡淡一笑,道:“不要紧……”
百里冰看他又吐出一口血来,心知内伤甚重,不禁玉容变色,伸出纤纤玉手,扶住了萧翎,道:“你伤的很重,不能再战下去了。”
萧翎误食千年石菌,又得庄山贝传授乾清罡气的上乘内功,而且已小有成就,体能耐力,已大异常人,暗中一提真气,笑道:“降魔卫道,死而何憾。”
百里冰道:“你不能死啊!死了我怎么活下去。”
萧翎剑眉微耸,哈哈一笑,道:“人活百岁,也是难免一死,我如死得其所,留名武林,死活又有何分别,冰儿,放开我。”
百里冰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黯然说道:“大哥说的是,你是大英雄,大豪杰,铁铮铮的汉子,我不能阻拦你。”
缓缓放开萧翎,退后几步。
沈木风一直是静如山岳,巍然不动,叫人无法猜出他的心意何在。
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都知晓萧翎性格,在堂堂正正的交手相搏之中,如若出手助力,反而招致他的不悦,再者沈木风一直没出手反击,只是接下他的掌势,竟然把萧翎震得内腑受伤,连吐鲜血,何况那金花夫人私心中,泛起了一股莫名的妒恨,眼望着百里冰对萧翎那等温婉体贴之情,竟动了不如让萧翎死去之心,然后,好看看那百里冰碎心断肠,哀哀欲绝的神情。
是故,两人都蓄势旁观,未曾出手。
宇文寒涛却是细心冷静的观察两人搏斗的形势,他心无别念,灵智清明,他对沈木风一直不肯出手反击一事,大为奇怪,暗暗忖道:沈木风心中最畏惧的就是萧翎,此时此刻正是杀死萧翎的大好机会,不知他何以不肯出手,却有意的让萧翎有着喘息的机会,恢复再战之能,以沈木风的为人,绝不会动什么慈悲心肠,其间定然是大有文章了。
他绞脑苦思,终被他想出了三个原因。
一是沈木风不愿失去萧翎这样一个高手,准备迫服于他,重新收归己用,用药物迷他心智,逐其为己效命。
二是在两人接触中,沈木风也受了很重的内伤,只是他历练丰富,内功又强过萧翎,外面仍可保持着不动声色,但实无发动反击之能;萧翎需要那片刻喘息时间,恢复再战之能,沈木风也极度需要那片刻时间,准备应战;因双方微末差别的需要,才维持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情势。
三是沈木风担心出手反击时,唐老太太、金花夫人、自己和百里冰一拥而上,在萧翎回击中,无法自保。
这三个原因,每一个都有着很大的可能,宇文寒涛虽然狡猾多智,也无法判断出一个结论。
只听百里冰喃喃自语,道:“死就死吧!反正你死了我也不活下去,生生死死,那又有什么分别的呢?”
她眼看萧翎伤势甚重,情绪激动,这本是心中所思,却是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心声外传,情词真切,字字句句,无不动人心弦。
萧翎回顾了百里冰一眼,道:“冰儿,不用为我如此,北海冰宫,慈母望你归去,心情又是何等焦急,快些离开此地回家去吧!”
他两番和沈木风互拼掌力,每次都被震得气血上昇,五腑翻腾,心知再打下去,那是绝无胜望,又何苦牵连一个和中原武林从无恩怨的纯洁少女百里冰呢。
只见百里冰启动樱唇,微微一笑,两行情泪,缓缓流了下来,道:“大哥,难道现在你还不知道我的心么?”
沈木风暗道:这萧翎毕竟厉害,竟然勾上了北天尊者的女儿。
宇文寒涛却大为焦急,暗道:这当口,正是生死决战,随时有性命之忧,这两人怎的会谈起儿女之私来,分心旁骛,岂不是授予那沈木风以可乘之机,当下说道:“燕婉之私,儿女柔情,这是此刻能谈的么?”
萧翎心头一檩,赶忙提气凝神,蓄势待敌。
沈木风目光转注到宇文寒涛,道:“宇文寒涛,不论今日情势如何变化,你都要准备接我沈某一掌的了。”
宇文寒涛深知那沈木风对自己已经恨到极处,已动杀机,一面提气戒备,一面说道:“沈大庄主如若在萧翎攻势之后,仍有反击之能,此刻萧翎已然血流五步,伏尸当场了。”
沈木风冷笑一声,突然一拂左袖,直向萧翎冲去,右掌遥遥劈出。
萧翎吐气出声,左手横里拍出一掌,右手却扬指点出,发出修罗指力。
他全力运气,犹非那沈木风的敌手,何况功力分作二用,一运掌力抗拒,一面又发出修罗指力。
双方掌力一接,萧翎身子有如断线风筝一般,突然离地而起。
就在萧翎的身子飞起的同时,沈木风也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显然,沈木风掌震萧翎时,自己也为修罗指力所伤。
一代枭雄沈木风,果然有着超绝一般武林人物的深厚功力,重伤之下,仍然能收发掌力,右腕一收一吐,一股暗蓄的阴柔之劲,直向宇文寒涛击去。
宇文寒涛看他扑攻萧翎之势,忽的转向自己扑来,心中大为震骇,正待纵身让避,已觉一股潜力逼近身来。
这力道来势无声无息,直待近身才能觉出。
宇文寒涛骇得匆忙之中,双掌全力推出。
但推出掌力和那近身的暗劲接触,宇文寒涛已然觉得不对,只觉那暗劲遇阻忽强,自己双掌生生被逼了回来,闷哼一声,身不由己倒退了十几步,仰面摔倒。
说来话长,其实这都是极短促的一瞬,沈木风右手击向宇文寒涛时,拂动的左袖中,同时飞出四道寒芒,分袭向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
唐老太太虽是天下第一流施用暗器能手,但也不敢妄自伸手去接沈木风发出的暗器,急急横里闪让,避开两道寒芒。
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同心一意,横跃避开。
唐老太太扬手还击,四点寒星,破空飞出。
那沈木风同时发出掌力,去人如飞,直奔正西而去,唐老太太暗器出手,沈木风人已到四丈开外,去势如风,眨眼不见。
耳际间响起了一阵呼呼之声,分由两个方向传来。
原来是那沈木风和唐老太太发出的暗器撞击在山石上,发出的声音。
大风暴过去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斜阳照射在狭谷中,是那般清幽、宁静。
一阵阵低微的泣声,传了过来。
金花夫人长长吁一口气,转眼望去,只见百里冰抱着满身是水的萧翎,背靠在一块大石上,在低声啜泣。
唐老太太轻轻叹息一声,道:“萧大侠一定伤得很重,那女娃儿哭得很伤心。”
金花夫人道:“北海冰宫,是什么所在?”
唐老太太道:“大大有名的地方,你知道北天尊者么?”
金花夫人道:“我知道,那女娃儿就是北天尊者的女儿了,她双亲武功高强,影响所及,你们中原武林道上人物,对她也生出了畏惧之心,是么?”
语声微微一顿,不待唐老太太接口,又抢先说道:“你去看看那宇文寒涛,是否已气绝而逝,如若气还未绝,老夫人就设法救救他吧!”
唐老太太冷笑一声,接道:“其人诡计多端,救活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好事来!”
金花夫人道:“不错,正因他诡计多端,才能对付沈木风,救回了他性命,那就是等于沈木风多了一个阴沉险恶的仇人。”
唐老太太点点头道:“好吧!你去看着萧大侠,今后三十年武林人物,能否见得天日,和萧翎关系很大,唉!我早已料到他功力内劲,绝不是那沈木风的敌手,不宜硬拼掌力,果然未出我意料……”
语声一顿,接道:“有一事,倒叫老身想不明白,请教高见了。”
金花夫人道:“什么事?”
唐老太太道:“反正咱们已身中奇毒,不死在沈木风掌下,也是难以再活旬日,如若当时合力抢先出手,助萧翎一臂之力,也许此刻,又大不相同了。”
金花夫人淡淡一笑,道:“私情作祟,现在悔之已晚了。”
唐老太太先是一怔,继而摇头苦笑一下,举步走向宇文寒涛。
金花夫人也缓步走到百里冰的身前,低声说道:“不要哭了。”
原来,沈木风一掌震飞起萧翎的身子,正好落在那水潭之中。当时,百里冰惊慌过度,茫然无措,直待萧翎落入水中之后,百里冰才想到救人,急急奔向潭边,救起萧翎。
这时,萧翎伤势甚重,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百里冰目睹其情,芳心大乱,忍不住心中的悲苦,低声哭了起来。
金花夫人直行到两人身前,百里冰仍无所觉,直待金花夫人说话之声,传入了耳中,百里冰才如梦初醒一般,抬头望了金花夫人一眼。
金花夫人蹲下身子,伸出右手,按在萧翎前胸之上,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他心跳未停,生机未绝,你不设法救他,一个劲哭什么呢?”
百里冰举起右手,拂拭一下脸上的泪水,道:“他还有救么?”
金花夫人道:“自然是有救了,就算是希望不大,你也该先尽了心力再说。”
原来,金花夫人手按萧翎心脉之后,也觉出他伤的很重,能否救得活,心中实无把握,故而言词闪烁,不敢肯定。
百里冰心中对那金花夫人,并无好感,但此刻听她说萧翎有救,观念立时大变,急急说道:“小妹方寸已乱,不知如何处理,姊姊能够救他么?”
金花夫人道:“你很信任我?”
百里冰道:“你如救活了我大哥之命,以后,我就信任你。”
金花夫人心中暗道:不论是否能够救得,总要一试才成。当下说道:“你把他放在地上。”
百里冰应了一声,缓缓把萧翎放在地上。
金花夫人暗运功力,伸出玉掌,按在萧翎前胸之上,说道:“他内功基础很好,和那沈木风拼掌之时,虽受重击,但功力回聚保护了要害,所以,虽受重创,心脉未停。”
她借说话机会,暗运神功,内力源源不绝的攻入萧翎内腑。
这等奇重的内伤,能否医治的好,金花夫人心中实无把握,但又不便说出口来,只好存心碰碰运气再说。
那知事情竟然大出金花夫人的意料之外,语声甫落,忽见萧翎长长吐一口气,微闭的双目,也突然睁开,望了金花夫人和百里冰一眼,微微一笑,重又闭上双目。
百里冰眼看萧翎真的醒转过来,心中大喜,笑道:“姊姊,他醒过来了。”
金花夫人茫然一笑,道:“不错,他醒过来了。”
日光下,只见百里冰嫩脸嫣红,柳眉弯弯,一笑之下,露出来一口整齐的牙齿,两个深深的酒窝,一派天真,心中暗暗忖道:似这等娇媚纯情的少女,才配和他交往……
百里冰道:“姊姊,他又闭上眼睛了,咱们要怎么办?”
金花夫人黯然一笑,道:“你把右掌按在他前胸之上,逼出内力攻入他的心脉之中。”一面说话,一面把右手移开。
百里冰望了金花夫人一眼,伸出右手,按在萧翎前胸之上,将内力攻入萧翎心脉。
她尽力施为,片刻之间,已然累得满头大汗,滚滚而下。
萧翎伸动了一下双臂,缓缓睁开双目,道:“冰儿,你休息一会吧!”
百里冰举手一抹头上汗水,笑道:“我很好啊!大哥,你的伤势如何?”
萧翎正待接言,金花夫人却抢先说道:“不要说话。”
萧翎点点头,不再言语。
金花夫人道:“姑娘,此时此刻让他尽量休息,能不说话,就别扰他。”
一向倔强冷傲的百里冰,此刻却变的十分柔顺,应道:“姊姊教训的是。”
金花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好好照顾他,他内功深厚,人已醒来,当不会再有变化,我要去了。”
言罢,转身而行。
百里冰霍然站起,道:“姊姊要到那里去?”
金花夫人道:“我从苗疆来,该回苗疆去!死也该死在故乡中啊!”
百里冰道:“姊姊为何要死呢?”
金花夫人用手理一下散在鬓边的长发,笑道:“我满怀壮志而来,想争雄于中原武林之中,但身到中原之后,才知中原武林,果是高手如云,像我金花夫人这点武功,岂能争雄中原,这叫做满怀豪壮的兴致而来,却落得一腔悲伤而去。”
百里冰道:“那也不用死啊!”
金花夫人凄凉一笑,道:“我也不愿死,可是我不死不行啊!”
百里冰道:“为什么?”
金花夫人道:“小妹妹,你一定要问得很清楚么?”
百里冰道:“不错,姊姊帮我救了大哥之命,小妹亦尽我之能力帮忙姊姊!”
金花夫人道:“没有用的,这世间,只有两个人能够救我。”
百里冰道:“那两个人?”
金花夫人道:“一个是沈木风,但我已和他正面为敌,自然不会救我了。”
百里冰道:“还有一个呢?”
金花夫人道:“毒手药王,其人行踪飘忽,很少人知晓他现在何处……”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何况,就算找到他,他也未必肯动手为我医治。”
百里冰道:“你可是中了毒?”
金花夫人道:“不错,我被那沈木风在身上下了毒,而且是一种非常厉害的奇毒。”
百里冰道:“世间不乏良药,姊姊何妨找个大夫瞧瞧,一个不行,找十个,也许可以解得了身上奇毒。”
金花夫人摇头笑道:“小妹妹,你可是知道,老姊姊我也是用毒能手么?”
百里冰道:“不知道,但你既会用毒,难道就不会解毒么?”
金花夫人道:“天下能够施用活毒的人,只怕没有人能超过我金花夫人……”
百里冰道:“何为活毒?”
金花夫人道:“嗯,小妹妹,你一定要真的明明白白才行么?”
百里冰道:“小妹年纪轻,不懂事,过去常住冰宫,上有父母,下有仆婢,一切事,都用不着我费心,但现在不行了,我要跟大哥闯荡江湖,自然是知道愈多愈好,姊姊可是觉得小妹太噜嗦了么?”
金花夫人无可奈何地说道:“好,那我详细的告诉你吧!所谓活毒,那是指有生命的毒物而言,像毒蛇蜈蚣,以及蠍子毒蛛等。”
百里冰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一般的使用毒物之人,都是用的死毒了?”
金花夫人道:“嗯!不过这是姊姊我的看法。”
百里冰道:“死毒大都是活毒身上之物调成,姊姊既懂活毒,难道连死毒都不懂么?”
金花夫人道:“自然是懂了,只是不精而已。”
萧翎睁开双目,坐了起来,道:“姊姊,你……”
金花夫人一皱眉头,道:“告诉你不能讲话,你怎么偏不肯听,还不给我躺下……”
萧翎摇头道:“我不要紧了,适才暗中运气相试,真气已通,姊姊不用替我担心了。”
金花夫人望了百里冰一眼,道:“兄弟,你一定要多多珍重,你知道这位百里妹妹,对你是如何的关心,唉!你如有个三长两短,我看她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这几句话,似是出自肺腑,但却带一点轻淡的醋意。
萧翎回目望去,只见百里冰含羞微笑,那是默认了金花夫人之言。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姊姊,听小弟说几句话,好么?”
金花夫人道:“好!你说吧。”
萧翎道:“姊姊适才之言,小弟都已经听得明白,你要回苗疆,置身于中原武林是非之外,小弟绝不敢阻拦,但此刻,你绝不能走。”
金花夫人道:“为什么?”
萧翎道:“因为你身中奇毒,苗疆中,无人替你治疗。”
金花夫人道:“难道我留在中原,就有人替我治疗了么?”
萧翎道:“至少有疗治的机会,姊姊之死,明里是为了背叛那沈木风,但实则是为了小弟……”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又恢复她那玩世不恭的神情,说道:“千古艰难唯一死,我为什么要为了你,害了自己呢?”
萧翎道:“姊姊不用掩饰,适才小弟已看到你凄凉的笑意,你如不为我,也不会背叛那沈木风的,如是那样,小弟尸骨已寒,只因姊姊之叛助我,才使沈木风心有所畏,不敢恋战而去。”
金花夫人道:“就算你说的不错吧,你也无能帮助我啊!”
长长叹息一声,道:“我看这位百里姑娘对你的情意,姊姊我很惭愧,希望你以后好好待她,她年少情真,不像妹姊我玩世不恭,不用管姊姊我了。”
言罢,也不待萧翎答话,转身急急而去。
萧翎心中大急,高声叫:“姊姊止步。”挺身站了起来。
金花夫人眼看萧翎站起了身子,急急走了回来,道:“你要干什么?还不给我坐下。”
萧翎看她语气神情之间充满着关怀、情爱,心中大是感动,暗道:这女人生性偏激,终日与毒物为伍,杀人于谈笑之间,但对我萧翎却是有数番救命之恩,情义并重不似作伪,看她对自己关怀之情,心中一动,说道:“如若姊姊答应留此,小弟就立刻坐下运功调息。”
百里冰接道:“姊姊答应他吧!”
金花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快坐下运气调息,别让伤势行血凝结,我留在此地等你。”
萧翎道:“在下相信姊姊。”盘膝坐下,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这时,唐老太太满脸严肃神色,缓步行了过来,道:“萧大侠好了么?”
金花夫人点点头,道:“他已能自行运气,自然没有大碍了,宇文寒涛呢?怎么样了?”
唐老太太缓缓说道:“人已清醒过来,但他伤的很重,我已给他服了两粒疗治内伤的丹药,现在正躺着休息,那丹丸并非是对症药物,能否有效,很难预料,但老身已经尽了心力……”
金花夫人道:“你可曾用内功助他行血运气?”
唐老太太道:“用过了,但对他那等沉重的伤势,却未必有助。”
金花夫人沉吟了一阵,道:“不要紧,只要他神智清醒过来,那就不会死了。”
唐老太太奇道:“为什么?”
金花夫人道:“宇文寒涛老奸巨猾,胸罗既博,又精通医理,想他清醒之后,必有医疗自己伤势之策。”
唐老太太略一沉吟,道:“老身此番不顾本身生死,和那悲惨的后果,正式背叛那沈木风,固然觉得他为人阴险、恶毒,为他卖命效力,最后仍是难免一死,但最重要的还是为了萧大侠,目下各大门派,各方雄主,不是被沈木风的耳目渗入,就是被他的威势震慑,如若武林中领导无人,很难起而抗拒沈木风,萧大侠出道虽然不久,但他已是武林中公认抗拒沈木风的领导人物,他不但不能死,而且,连伤势也得尽早疗好……”
金花夫人接道:“他内功精湛,又有罡气护身,当时虽被沈木风的开碑碎石掌力震的连喷鲜血,但内腑伤的并不很重。”
唐老太太每一句话,萧翎都听得十分清楚,但因自己正在运气调息,无法作答。
百里冰突然长长叹息一声,望青金花夫人道:“姊姊,你说那沈木风是否也受了很重的伤?”
金花夫人道:“看上去,他似乎是也受了伤,但却不是很重,最低限度,他伤的没有萧翎这么样的严重。”
唐老太太接道:“只怕那沈木风伤的不轻。”
金花夫人道:“何以见得?”
唐老太太道:“老身起初之时,亦和你一般想法,但此刻,我却又有了别的想法。”
金花夫人道:“那要请教你高见了。”
唐老太太道:“那沈木风心中最怕的是萧大侠,最恨的也是萧大侠,如若他仍有余力,好不容易把萧大侠打倒,怎会不杀了萧大侠。”
金花夫人怔了一怔,道:“不错,如若是我,也将如此,何况那沈木风了。”
唐老太太道:“因此,我判断那沈木风所受之伤,比咱们想像都重。”
金花夫人道:“但他的行动,仍然是神速无比。”
唐老太太道:“他强提着最后一口真气,勉强奔行而去!”
金花夫人接道:“如若他伤得太重,纵然是拼尽余力,只怕也奔行不快了。”
唐老太太略一沉吟,缓缓说道:“一个内功深厚的人,其耐受之力,和他深厚的功力,有着相互的因果关系,沈木风重伤在萧大侠之手,不肯杀死萧大侠而去,永绝后患,必然有他的苦衷。”
金花夫人突然站起身子,道:“唐掌门如若推断的不错,那沈木风去势很快,那也是走不了很远了,咱们何不利用短促的有限生命,追杀于他。”
唐老太太道:“我想,他此刻已和周兆龙会在一起了。”
金花夫人道:“对那沈木风,我金花夫人确有几分忌惮,自知难是他的敌手,但除他之外,百花山庄的高手,我自信都可对付,加上你唐老太太那毒药暗器,咱们不难尽歼彼辈。”
这几句话,似是激起那唐老太太的豪气,当下说道:“夫人说的是……”
目光一掠萧翎,接道:“咱们去后,万一再有百花山庄中人赶来,只怕这位百里姑娘孤掌难鸣。”
金花夫人淡淡一笑,道:“不要紧,照贱妾的看法,这位百里姑娘的武功,绝不在我们之下,有她保护萧翎和宇文寒涛,那绰绰有余了。”
目光转注在百里冰脸上,接道:“姑娘好好保护萧大侠,我和这位唐老太太,去追杀沈木风等,如若二更之前,还不回来,姑娘就不用等我们了。”
百里冰颦起了秀眉儿,道:“小妹很同意唐掌门的意见,那沈木风虽然伤了我大哥,但他亦重伤在我大哥的手下。”
语声微微一顿,缓步行到金花夫人身前,柔声说道:“姊姊,你们去追杀沈木风,小妹不敢阻拦,那或可取到你们需要的解药,不过,有一件事,我希望姊姊能答应我。”
金花夫人看她的言词神情,有着水一般的温柔,当真是我见犹怜,当下说道:“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一定会答应你!”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大哥很挂念你,希望你去后能够早些回来。”
金花夫人点点头,道:“好!不论是否追上沈木风,一定在二更之前赶回来……”
转顾了唐老太太一眼,接道:“咱们走吧!”
两人联袂而起,放腿奔去,转眼间,走的踪影不见。
萧翎耳际中,听到了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的谈话,心知她们要走,一则因为运功正值紧要关头,无法接言,二则心想两人此去,虽未必能杀了那沈木风,但或可讨取一些续命的解药回来,这是一条延续生命之路,也不便再行阻止。
百里冰目睹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去远,站起身子,行到了宇文寒涛身前低头看去,只见那宇文寒涛紧闭双目,仰卧在石地上,气息大有即时可断之虑。
这时候已然是太阳下山时分,一抹金黄的阳光,由山谷中迥照过来,正照在宇文寒涛的脸上,只见他脸色苍白,鼻口之间,血迹隐隐,伤的似是尤重过萧翎。
百里冰轻轻叹息一声,伸出纤巧的玉手,按在宇文寒涛的前胸之上,柔声说道:“宇文先生,你能够听到我的话么?”
宇文寒涛睁开失去神采的双目,望了百里冰一眼,重又无力的闭上,嘴唇启动,似想回答百里冰之言,但却苦于说不出一点声音。
百里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不用说话……”暗中一提真气,接道:“宇文先生,我用内力,助你行血运动,”运气逼出内力。
一股热流,攻入宇文寒涛前心,循经脉流行四肢。
她年纪虽轻,但内功却极为深厚,内力源源不绝攻入,帮着宇文寒涛行血。
宇文寒涛已然有些僵硬的四肢,在百里冰内功催迫之下,逐渐的开始回暖。
足足过了有一顿饭工夫之久,宇文寒涛苍白的脸色,才泛起一片血色,长长吁一口气。
这等疗伤,最耗功力,百里冰内力绵绵不绝用出,撑了顿饭工夫,早已累得大汗滚滚而下。雨水般的汗珠儿,滴落在宇文寒涛的衣襟上。
她虽然早已累得精疲力竭,但却看到宇文寒涛已有生机,心知此刻如若停下手来,必将会前功尽弃,暗中咬牙,强力支持下去。
又过了盏茶工夫,宇文寒涛突然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睁开双目说道:“多谢姑娘相救了。”
百里冰已累得眼睛昏花,听到宇文寒涛的声音,才知他清醒过来,接道:“你醒了。”
宇文寒涛道:“姑娘此番救命之恩,在下铭感五中,但得不死,必有一报。”
百里冰长长吁一口气,取开按在宇文寒涛前心的右手,说道:“宇文先生,不要停息运功,催动行血,你运气很好,再不醒来,我也支撑不住了。”言罢,闭目盘膝而坐,自行运功调息。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百里冰调息一周天,醒来时,已经是夜幕低垂。
只见萧翎面带微笑,站在身侧,宇文寒涛仍然在盘坐运功。
百里冰举手理一下秀发,道:“大哥,什么时候了?”
萧翎道:“初更时分了。”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过去我总觉着自己的本领很大,现在,我才觉着自己不过是暗夜萤火,这点功夫、本领,实是有限的很,救了一个人,就把我累成这样,当真是太没用了!”
萧翎道:“冰儿以本身内力救人,本是最耗功力的事……”
盘坐调息的宇文寒涛,突然睁开眼睛说道:“在下奄奄一息,四肢已僵,如非姑娘功力深厚过人,出手相救,在下已尸寒多时了。”
百里冰眨动了一下圆圆的眼睛,道:“你很感激我,是么?”
宇文寒涛恭恭敬敬地说道:“姑娘对在下恩同再造,自是感激不尽……”
百里冰接道:“你也不用感激我,但请以后不要再和我大哥作对就是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的仁德,沈木风的残酷,正好是一个明显的对比,在下自当尽我之能,协助萧大侠,何况,还有姑娘的吩咐。”
百里冰忽然想起那箫王张放的武功秘本,说道:“宇文先生,我求你一件事好么?”
宇文寒涛道:“姑娘只管吩咐,在下无不答允,水里水中去,火里火中行。”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当真么?”
宇文寒涛道:“自然是当真了。”
百里冰道:“你那箫王武功秘本,送给我萧大哥,不要再讨回去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好!姑娘吩咐,在下自然没有不从之理。”
他这爽爽快快的答应,倒是大出了萧翎意外,怔了一怔,道:“宇文兄是由衷之言呢?还是情面难却,君子不夺人之爱,在下确无独自霸占这箫王武功秘本之意。”
宇文寒涛神情严肃地说道:“在下是由衷之言,不但那箫王武功秘本,从此刻起,为你萧大侠独自所有,就是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在下也一并奉送……”
萧翎心中大奇,接道:“为什么?”
宇文寒涛轻轻叹息一声,道:“老朽老矣,纵然尽得禁宫中十大高手武功秘本,也难练成绝技,古往今来,武林确有身负绝技的高手,但却不见长生于世,永不死的人……”
他仰起脸来,望着夜空闪烁的繁星,接道:“今年我已经快近花甲,内腑体能恐都已无法适应更上一层楼的高深武功,经过这大变之后,更使我想通了很多问题,那锋利的短剑,和箫王的武功秘本对我而言,实已没有很大用处。”
百里冰听他说的豪气尽消,大有英雄老迈,心灰意懒之态,心中大为不解地接道:“宇文先生,你并不算老啊!”
宇文寒涛道:“是的,对习武之人而言,我并不算太老,不过我武学方面的基础太坏……”
百里冰接道:“但你读了很多书呀?”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我确实读了很多书,讲心机,我自信不在那沈木风之下……”
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接道:“沈木风一记劈空掌力,把我送上死亡的边缘,多亏百里姑娘把我从死亡中救了回来,在情而言,这是救命大恩,我理当有以报答……”
百里冰嫣然一笑,接道:“你不用报答我了,帮助我大哥吧!”
宇文寒涛道:“在下亦有此念,我要在有生之年,襄助萧大侠,和那沈木风一争长短,这是千秋大业,在下当尽我所能阻挡那沈木风霸统江湖之愿,如若他一旦得逞,武林中将永沦黑暗,难见天日。”
萧翎道:“如得宇文先生相助,在下是感激不尽。”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此刻,已然是武林抗拒沈木风的标证,已然先得人心。”
又道:“不过那沈木风是一个残酷、冷静,有着严密组织的枭雄人才,武功已登峰造极,心机深沉难测,萧大侠虽已得人心倾向,但如不能把那些人严密的组织起来,很难发挥力量,区区不才、愿为萧大侠筹谋此策。”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只是武林门户纷陈,千头万绪,如若没有很严密的计划,很难在短期内,见到成效,在下亦必有一番深思熟虑,才能着手布置,目下最为要紧的一件事,是咱们得早些治疗好伤势,在下稍通医理,萧大侠如肯信任在下,咱们得找一处隐秘所在,养息伤势,再借药力之助,早日康复。”
萧翎想到和岳小钗订下之约,转眼即届,断魂崖底,只怕是难免有一场凶险场面,生死难卜,眼下最重要的是研读箫王张放武功秘本,到时好用来对付那玉箫郎君。
此乃他心中之秘,但却不便说出口来,沉吟了一阵,道:“宇文先生的盛情,萧翎是感激不尽,如若我萧翎还能活过三个月,自当会晤先生,请领教益。”
宇文寒涛微微一怔,口齿启动,似乎想追问,但却突然忍了下去。
萧翎接道:“对于先生的才智,我萧翎早已敬服,对抗那沈木风必得借重先生,咱们订一个后会之期……”
宇文寒涛接道:“那是至少要在三个月之后了。”
萧翎道:“不错,至少要过三个月。”
宇文寒涛道:“好!三个月之后,在下在西湖灵隐寺前,候驾一月,萧大侠如若在一月之内,还不赶去,在下明哲自保,当剃度为僧出家灵隐寺,永不在江湖之上露面了。”
萧翎道:“我如不死,一定践约。”
宇文寒涛道:“就此一言为走,在下就此别过。”站起身来,抱拳一揖,转身而去。
萧翎看他步履蹒跚,显是内伤仍然很重,立时说道:“先生行动不便,在下先送先生一程如何?”
宇文寒涛回头笑道:“不用了,在下自信尚有能力走出此山。萧大侠也不宜在此久留,早些离此为上。”
萧翎心中暗道:我如强行送他,或将招致他的不悦,不如任他去吧!
但闻百里冰摇头说道:“我们还不能走,宇文先生先行一步吧!”
宇文寒涛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我和那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约好了在此相会,她们在二更之前,返回此地。”
宇文寒涛道:“她们那里去了?”
百里冰道:“追杀沈木风而去。”
宇文寒涛苦笑一下道:“这两人太不自量力,如在下料断的不错,她们将重入虎口,又为百花山庄所用。”
百里冰道:“那沈木风受伤很重,重得没有时间杀死我大哥和先生再走,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武功又很高强,也许她们有机会。”
宇文寒涛道:“沈木风先行遣走周兆龙等随行之人,绝不是心存慈悲,怕几人在动手时为萧大侠利剑所伤,而是深谋熟虑的一步棋,未败之前,已经安排,就近埋伏,唉!和沈木风这等人物相斗,必得是武功和智谋并重。”
百里冰道:“先生之意,可是说她们很危险么?”
宇文寒涛道:“生命倒是无忧,此时此刻,沈木风正值用人之时,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都是一等的身手,沈木风杀之,何如用之……”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姑娘既和她们约好了,自然应该等等她们,不过,约好二更,等到二更就是,不要多在此地停留。”
言罢,回身向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