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站在山洞口各怀鬼胎,想着不同心事,洞口的十二名黑甲壮汉,一个个金刚怒目、威风凛凛,对于二人自洞中走出来,谁也不假词色。
沙成山有意无意地问:“伍总管,似乎常来凤凰岭吧?”
伍大浪一笑,道:“一家人,一年总要来个十次八次的!”
沙成山淡淡地道:“伍总管真是大忙人,放下虎跃山庄的事赶来帮人忙,令人佩服!”
一顿,又道:“秦老爷子丢了宝物,虎跃山庄怎不见动静?”
伍大浪似乎早巳成竹在胸道:“我们庄主信得过你,当然,虎跃山庄也派出不少兄弟暗中打探。
只要东西露面,沙大侠,你立刻会发现在你四周有多少虎跃山庄的人了!”
沙成山没有吃惊,反倒哈哈笑了……
远处灯火辉煌,“龙腾山庄”上那座宛似城堡的高大庄院墙上面,隐隐有人影晃动,月光蒙蒙,附近几处山林似乎隐藏着不少埋伏。
一条蜿蜒山道就在附近一片岩石旁边绕过去,那是一条捷径,显然与沙成山来时的路截然不同。
半个时辰未到,张长江已同另一个黑衣软甲劲装大汉走来,那大汉恭谨地把马缰交到沙成山的手上。
张长江轻拍着沙成山的肩头,笑道:“真难令人相信,庄主竟然接纳了你的建议,沙大侠,我们庄主的意思,是希望你放弃虎跃山庄的买卖,答应替我们办这件事,什么价码,我们照付!”
沙成山轻松地上得马背,低头又道:“二位,我在前面慢慢走,你们只管放人,哼,丘兰儿跑不了的!”
张长江也点着头,道:“告诉你,沙大侠,丘兰儿可能先回沙河,你顺道往那面绕一圈,也许就能兜截住那家伙了!”
沙成山重重地道:“别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你们一定要派出高手后面跟下去,两下里只要小心,就不怕那个王八蛋跑上了天!”
沙成山极不愿骂出这三个字,但为了取信于人,便也硬起头皮开骂,不少人就喜欢如此骂上这句“王八蛋”,虽然不好听,却又无伤大雅。
伍大浪笑笑,对沙成山道:“倒是对你的这份执着,我们庄主十分欣赏,希望你很快地找到我们庄主的失物,虎跃山庄备酒以待,哈……”
沙成山心中暗骂——这个矮王八,竟然说的话与秦百年的一模样,百花谷秦百年就是在得意之下说了这么一句王二麻子的话,操他娘!
干涩的一笑,沙成山抖着马缰绳“得”的一声,黄骠马似是没吃草料般地先喷出一阵冷气,扭着粗腰往山道上走去……
他去的方向当然是沙河。
于是,张长江在暗中挥挥手,只见附近有人走上前去,张长江只在那耳边说了一句话,便呵呵笑着与伍大浪走向山洞中去了。
后面,沙成山跨坐在黄骠马上仰面看看头顶上的月儿,笑笑,一付懒态地晃荡着身子,心中那在思忖着那山腹中的地牢。
一旦落入里面,大概只有死路一条,自己还算是幸运,碰上伍大浪这小子,否则真不知如何脱身。
已经离开凤凰岭十里了,沙成山忽然把马拨向一片林子里,他并未下马,却端坐在马背上一动也不动,他不动,那匹黄骠马也不动,甚至马尾巴也不甩一甩,宛似泥塑石刻在那儿一般。
人与马不动并不表示平静,沙成山的心中正激动不已,便坐下的黄骠马似乎也等着翻动四蹄绝尘而去的样子。
于是,后面有了影子在移动,移动在月夜的山道上。
沙成山极目望过去,一时间他尚不敢出声音,因为他心中雪亮,能当上“龙腾山庄”的总管,头脑必不简单,说不定张长江那位心狠手辣人物来一个将计就计——弄个假的丘兰儿诱自己上当,也说不定!
月下面的黑影子走得十分急,从她走的方向看,不错,正是往沙河去的!
已经到树林边,沙成山猛孤丁一个腾跃,人从三丈余高的空中直往那团小黑影头上落去。
小黑影子一声尖叫,沙成山已扣住她的脖子,沉声道:“你是谁?”
小黑影惊愣地望着沙成山,而沙成山的另一只手已往丘兰儿的面上抹擦,他忽然搂住她低声道:“兰妹,果然是你!”
丘兰儿没有出声,双泪却泉涌而出。
沙成山错着钢牙,道:“兰妹,我们的孩子!”
丘兰儿把满面泪水蹭在沙成山的胸前,低泣着:“就是为了要孩子,我没有一点抵抗,任他们把我押上凤凰岭,沙大哥,我只有一口气,一定要把孩子保护好,因为……因为那是我们的孩子……”
沙成山抚摸着丘兰儿的秀发,道:“兰妹,苦了你了!”
仰起泪脸,丘兰儿道:“沙大哥,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自从见你进入山洞以后,就知道你会救我的……”
沙成山一声苦笑,涩涩地道:“我同你一样,也被他们用机关陷入洞中地牢,若非我听出‘虎跃山庄’伍总管的声音,此生我们怕很难再见到面了。”
丘兰儿抹去泪痕,道:“他们为什么放我出来?”
沙成山笑笑,道:“我以蒙骗法,激将法把他们的策略导入歧途,然后配合‘唬’字诀,想不到他们真地放你出来了,哈……”
丘兰儿立刻惊愣道:“快走,他们一定派出高手跟来了!”
“二阎王”沙成山笑了,他拉过黄骡马,扶着丘兰儿上去,低声道:“兰妹,我要带你去找个人,你先慢慢往东走,我等着侍候几个家伙上路,完了以后我立刻追上来。”
丘兰儿点点头,道:“沙大哥,能战则战,不能战就走人,且莫逞强拼命,要为我们的孩子想想啊。”
沙成山拼命咽了一口唾沫,道:“走吧,我自有主意,兰妹放心好了!”
丘兰儿骑在马上,不时地回头望一眼沙成山,直到她绕过大片树林子。
沙成山木雕似地站在路中央,寒风吹起他的衣摆发出嘟嘟声音,大半个树林子枯叶已尽。
枯枝萧条,一幅初冬的景象,倒是天上的月儿更清亮,亮得半里外奔驰的三条人影也清晰可见。
沙成山笑了……
当然是冷笑,因为他发出的笑声低沉而带着咬牙声音,那当然不会是叫人愉悦的笑。
三条黑影俱都是穿着黑皮软甲劲装,他们的头巾上俱都插着一个金色雕龙,说明他们是“龙腾山庄”的人。
三个黑衣大汉追到沙成山身前,俱都一怔,其中一人对正面大汉,道:“于副总管,别停下来了,追踪丘兰儿要紧!”
这人的话令姓于的点了头,三个人准备错身从沙成山身边过,不料沙成山嘿嘿笑着张开双臂,道:“别追丘兰儿了,你们要找的凶手,就站在你们面前,沙河岸杀你们二公子的正主儿就是我!”
沙成山强调自己是凶手,令姓于的三人怀疑,其中一个大汉已反手拔出背后的砍刀,沉声道:“你是谁?”
沙成山面无表情地道:“丘兰儿的丈夫呀,你们不信?”
姓于的沉声道:“让开,别误了于大爷办正事,那可是你在找死!”
姓于的当然不相信沙成山的话,以为他是在阻延时间,好让丘兰儿从容逃走。
沙成山立刻又道:“张长江只派了你们三个人来?”
这句话立刻使三人吃惊不已!
姓于的紧着双眉,问:“你怎么知道的?”
沙成山坦然一笑,道:“因为我是沙成山!”
姓于的怒叱一声,道:“少说废话,沙成山明明骑着马,而你……”
沙成山一声笑,但面上却残酷地直视着三人,道:“马由我的妻子骑着走了,而我却在此地等候着各位上路,三位,我的话够明白了吧?”
姓于的三人立刻往后退,三把砍刀已横在三人胸前,这位龙腾山庄的副总管已沉声骂道:“沙成山,你这个骗死人不偿命的王八蛋,连我们庄主也上当了,你真该死!”
沙成山双臂一垂,看上去又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但说起话就冲死人,道:“该死的是你们,今日我才发现你们“龙腾山庄”没好人,现在,就从你们开始吧!”
姓于的忿怒地吼叫道:“我们上,先活劈了这小子,再去追拿丘兰儿!”
姓于的话声甫落,他右边的大汉已皮笑肉不动地道:“于副总且后退,我先上!”
姓于的沉声横眉道:“沙成山有人叫‘二阎王’,闻说他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这种恶劣的名声中,他必然不简单,我们还是并肩一齐上!”
另一大汉怒声如雷道:“于副总,我们祁连二怪几时丢过龙腾山庄的人了?我哥先上就由他先上,错不了!”
沙成山笑笑,道:“原来是西北道上失踪数年的‘祁连二怪’,却原来投靠在龙腾山庄当奴才,嗯,怪不得龙腾山庄如此跋扈!”
于副总管怪叫一声,道:“沙成山,你狠,我们也不慈悲,一朝卯上干,他娘的谁又含糊谁。”
祁连二怪中,“黑风刀”丁大山怪声粗哑道:“副总管说得对,姓沙的他娘本事再大,不见得就能抗过我哥俩的一阵杀!”
另一怪汉名叫何太冲,右面颊上长着一块红色胎痣,大咧咧凛然道:“沙成山,你不错是条汉子,我姓何的也不是孬种,且莫以为你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我何太冲在道上也榜上有名。
今夜你先用奸再施诈,哄得爷们团团转,这口鸟气我们受够了,别说你是‘二阎王’,便真的是阎王老子,何大爷也要踢他三脚,揍他三拳!”
沙成山笑笑,道:“真是番豪语,有时间的话,沙某一定把你的这番话刻在你的墓志铭上以流传后世。”
何太冲大怒,骂道:“放你娘的屁,且看谁替谁刻墓志铭吧!”
何太冲的那柄沉重锋利、寒光激射的砍刀高举过顶,尖薄的刀刃竖起成线地对着沙成山,一副力劈华山架式,刀未落下,已令人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而,攻击沙成山的却是“黑风刀”丁大山。
就在“白星子”何太冲高举砍刀的时候,丁大山的砍刀已斜肩带背地杀来。
沙成山的身法真够快得吓人,他鬼魅一现地从于副总管身侧闪过,口中沉声,道:“于副总,我没时间同你们泡蘑菇,你也出手吧!”
对敌人这种逗人的方法,简直目无余子,欺人之言,无以为甚,于副总管本想由‘祁连二怪’拦杀沙成山,自己立刻去追丘兰儿,闻得沙成山此语,心中怒骂——王八蛋,是你自己找死!
三把砍刀,发出窒人的“咻”声,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呼轰着无数刀芒照上敌人。
沙成山的身子猝然旋起,人只腾起一丈,口中狂喝犹似旱地炸雷:
“寒江月刃”!
是的,又是那种令人有如登上刀山之感的杀招。
一天的星月,比不了沙成山四周刀芒闪烁明亮,枯枝簌簌声响,三条人影——高大的影在地上扭动,就是没有喊叫呼号。
当然,若是人的喉管被切断,这个人又怎么能叫得出声音来?
沙成山十分放心,因为他下刀的手法他自己最清楚,不再去查验,三个人准定活不成了。
沙成山淡淡地,对即将断气的三人,道:“对不起,我没时间为三位刻墓志铭了!”
于是,沙成山缓缓地走了,他带着一种厌倦与无奈的心情匆匆地走了。
然而他绝对想不到,于副总管会压着心头一口气,努力地以手挤着鲜血,在地上写了个“沙……”
也只有一个“沙”字,他的人便瞪着大眼睛不动了。
沙成山很快便追上了丘兰儿,他已经在心中盘算过了,一定要把丘兰儿带到一个地方去。
是的,只有到那儿,丘兰儿才可能平安无事。
当然,沙成山把他的计划对丘兰儿说过之后,丘兰儿立刻点头同意。
于是他们绕道往南而去,方家集的事也只有暂搁一边了。※
※
※天亮了,凤凰岭上的龙腾山庄,总管张长江一早便站在庄门楼下面,他正等着于副总管来回报了。
然而,直到快近午时,尚不见于副总管与“祁连二怪”回转,这时候他不得不急急地找来伍大浪商量。
就在这时,山道上出现两个人—— 一老一壮,二人走得都稳健。
如果仔细一看,这二人都简单,一位是川南龙爪门的掌门白良,另一位却是东海来的“冷面豹”贝海涛。
这二人都是沙成山的对头冤家,闻得龙腾山庄二公子被人杀害,便顺道折来凤凰岭,方便的话,准备与江厚生合作以对付沙成山。
张长江正在等候伍大浪的到来,见白良二人已到了庄院前,立刻笑容可掬地迎上前去,深深抱拳,道:“来的可是白掌门吧?”
他指着贝海涛又问:“这位是谁?白掌门请介绍一下,如何?”
哈哈一声笑,“铁爪”白良指着贝海涛道:“这位东海太极老人门下传人贝海涛,人称“冷面豹”就是我这位老弟台!”
贝海涛笑笑,仍然是傲骨嶙峋地不多说话。
张长江忙伸手一让,道:“真对不住,庄主伤子之痛心情不佳,凡是登门的道上朋友,都要先去我家二公子停尸的地方认一下,可有人认得江湖上谁出手尽往要害处切的,一经证实,庄主必定有重赏!”
白良心中十分不快,我以龙爪门掌门之尊来到你凤凰山下,江厚生不亲自迎接,至少也要先进庄一叙,没得倒先去看他被人杀死的儿子江少强,真是岂有此理!
贝海涛仍然未开口,但见他冷视着张长江满面不悦之色,光景对于张长江也是甚无好感。
绕过高大的围墙,又走过一段山道,深树后面,断崖之下便露出个大山洞,仍然是二十四名身穿软皮黑色劲装大汉金钢怒目地守在洞口,对于张总管走到,立刻抱刀施礼,十分恭敬,反倒对白良与贝海涛二人不理不睬。
张长江一走人洞中,便忿怒地沉声道:“我们龙腾山庄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老爷子这几年又甚少出庄,对于下属的管束也十分严厉!
想不到有人不长眼睛,竟一举杀了我们二公子等八人之多,二位试想,谁能咽下这口气?”
贝海涛未开口,仍然面罩不悦之色。
白良重重地道:“是狠了些,且容老夫看过之后,或许会知道一二,也说不定!”
山洞很深,进去三丈以后便靠着洞壁上面的长明灯来照明。
白良与贝海涛二个人紧跟着张长江,没多久便到了洞中的宽敞地方,那里停了八具尸体。
张长江亲自掀着覆盖在尸体上面的单子,双目却直视着白良与贝海涛二人……
干瘦的贝海涛双目如炬,他看了尸体之后未开口,仍然一副冷傲之态。
白良就不同了,当他仔细看到江少强脖子上面的刀口之后,立刻惊呼,道:“我知道是谁的刀法了!”
张长江全身一震,道:“白门主,你说,这是谁的刀法?”
伸手抚摸着面上的疤痕—— 一条从左面颊到下巴的刀口子,白良沉声道:“张总管,你应该看到白某面上的刀疤吧?还有……”
张长江已点点头,道:“是很像一个人下的手,白门主,你说,他是谁?”
这时候贝海涛开口了。
他的语声就像是铁球坠地,铿锵而又干脆:“沙成山——‘二阎王’沙成山!”
张长江几乎面色变得青紫,黑而浓的粗胡子不由得根根颤抖……
是的,张长江说不出来了!
捋着白髯,白良重重地道:“不错,正是沙成山出刀的手法,‘银练弯月’!”他似是十分沉痛地道:“二公子怎会惹上姓沙的?”
就在这时,伍大浪从外面跑进来,他是认得白良的,立刻笑着走上前,道:“白门主也赶来了?”
张长江一把揪住伍大浪,叱骂道:“都是你这个‘武大郎’,害得我把真凶放走,临去还加上个丘兰儿,你说,我怎么去向庄主交待?”
伍大浪猛摇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沙成山干的!”
张长江怒道:“出招一样,刀法雷同,他们都受过姓沙的害,你还说什么不可能?我要你负责!”
伍大浪指着张长江的手,道:“张兄,你松开手吧?”
白良已对伍大浪道:“这件事八九就是沙成山干的,错不了!”
伍大浪仍然摇着头,道:“沙成山正为我们庄主办事,两件宝物在方家集出现,他已经忙得不可开交,怎会远去两百里外的沙河?”
他—顿,又道:“更何况他与丘兰儿之间尚有一段梁子,试想,沙成山怎为丘兰儿拼命?我实在不敢苟同!”
张长江忿怒地道:“姓沙的骑了一匹快马,两百里地快得很,我是宁可相信是他干的!”
伍大浪重重地道:“这没有争论的必要,且等于副总管与‘祁连二怪’回来之后,便会一切明白!”
张长江咬着牙道,道:“也只有如此了!”
贝海涛突然对白良道:“白掌门,我有些不太喜欢此地,如果白掌门要留下来,那我先走一步了!”
不等白良开口,张长江伸手一拦,道:“请留步,二位既然来到凤凰岭,就是我们龙腾山庄的贵宾,那有就此一走的道理?二位这边请!”
伍大浪立刻往洞口走,笑道:“你去招待二位,我到洞口等人!”
张长江十分恭敬地把白良与贝海涛二人往另一条洞中礼让着,他笑得令人高兴,令人愉快,这时候便是贝海涛要走,也只得暂时留下来了。
同样的,张长江指着一间豪华的洞室,道:“二位且请暂时歇着,我立刻命人送上酒菜,且等庄主走来,大家在此相见”
白良抚髯点着头,贝海涛见这室中富丽堂皇,地上铺着厚毯,果是待客好地方,也就与白良二人坐了下来。
张长江找了个招呼——暂时告退,便走出这间洞室,远处已传来脚步声音……
张长江一掌拍在洞壁的暗门上,“轰嗵”一声室内陷出个深坑,旋即两片铁板又合了起来。
地牢中,白良高声大叫,道:“张长江,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我们出去!”
贝海涛已在咒骂,道:“娘的,龙腾山庄果然是个虎狼窝,贝大爷预感着一股子血腥味本就要离去的,可是……”
上面,张长江已冷冷道:“找几个江湖成名人物,为我们二公子陪葬,这原是我们庄主的意思,二位,真对不住了!”
白良狂怒地腾身往上冲,寸厚的铁板他如何冲得开来。
贝海涛叫道:“江厚生这个王八蛋,他想得真绝,竟然找我们为他死的儿子陪葬,娘的皮,老子到阴司里专杀他的鬼儿子去!”
就在这时,洞中跑来人已到了张长江面前,那人气急败坏地道:“总管,不好了,于副总管他们……”
张长江忿怒地一把揪住来人,吼叫道:“快说,他们怎么了?”
那汉子喘着气,道:“死了!”
张长江惊怒地狂吼道:“死在什么地方?”
那汉子重重地道:“往沙河去的路上,大约十里多一点吧!”
张长江破口大骂,道:“沙成山啊,你这个小狗操的王八蛋!”
忽然,洞底下传来贝海涛的声音,道:“好,沙成山就是沙成山,果然令贝某心折,哈……干得好,干得太好了,哈……”
张长江大怒,在铁板上跺着脚骂道:“死囚,姓沙的干得好,你们就惨了!”
贝海涛咬着牙,道:“姓张的,你给老子听清楚了,且莫被我走出此牢,否则,我要血洗你们的凤凰岭!”
张长江怒叱道:“做梦,此生你休想再有机会走出来!”
说完正要离去,突闻得白良在下面叫道:“张总管,请江庄主来一见,如何?”
张长江哈哈大笑,道:“庄主不见任何人,白门主,你省省力气吧!哈……”
白良忿怒地叫道:“张长江,你们龙腾山庄胆敢杀害白某人,他日龙爪门必大举前来,江厚生他想一手遮天,只怕难了!”
张长江得意地道:“你们将死于无声无息,天底下再也没有人知道是我们的手段。哈……”
白良也笑起来……
贝海涛更是尖声大笑……
张长江猛地收往笑声,道:“笑吧,七七之日一过,怕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白良沉声对贝海涛道:“此刻我倒希望沙成山长命百岁了,哈……”
张长江闻得“沙成山”三字,立刻便往洞口走去。
是的,沙成山绝对不能活,因为洞中地牢囚的人物已被他知道了!
张长江边往洞口走,口中大声道:“快,备马来!”
有人在洞中应道:“总管的马已拉在洞口了,伍总管在等着你了!”
果然,伍大浪已坐在马背上等他了。
张长江忿怒地瞪了伍大浪一眼,咬牙落在马上,道:“你这个名符其实的‘武大郎’,真要是沙成山干的,我看你怎么向庄主交待!”
二人匆匆地赶到一处山林边,果然,路上躺着三具尸体,不用细看,张长江就知道是于副总管与“祁连二怪”三个。
伍大浪翻动着尸体,只见全是一刀要老命,刀刀中在喉管上面,与江二公子的刀口子完全吻合。
于是,伍大浪怔住了。
张长江走近于副总管尸体旁边,猛孤丁一愣,他又眼如豹目,直视着地上的血迹,转转头,又扭扭身子,不由得狂怒地叫起来:“老于在地上写了个字,‘武大郎’你看得出是什么?”
伍大浪双眉微晃,立刻走近张长江身边,细心地比划着地上的字一血字……
猛然间,他咬咬牙,道:“是个‘妙’字又不像,倒像写的‘沙’字!”
好一阵跺脚,张长江几乎把地踩了个洞,忿怒地高声狂骂,道:“好一个沙成山,你这个小狗操的,果然心狠手辣两手血腥,惹上我们龙腾山庄,你就别再混下去了,我的儿!”
伍大浪冷冷地道:“馊主意是我出的,老张,你回去上禀庄主,伍大浪一定动脑筋把沙成山原封不变地拎回他老人家面前。”
张长江重重地点点头,道:“好吧,我先回去挨骂吧!”※
※
※一间相当精致的红砖瓦屋,屋子前面一片梅花,初冬的季节里大片花海,在西北凉风飕飕里尚有一股子泌人心肺的香气——香得十分细腻舒坦。
屋子的两边,碗口粗的青竹直插云霄,风吹竹叶响,但响得醉人,毫无呼呼啦啦的吵人声。
屋子后面是个山坡,一片松林延伸到山坡顶上,青绿得泛黑的松林子把初冬染上醉人的绿色,美极了!
能住在这座精致的瓦屋里面,又有“岁寒三友”的陪伴,这个人一定会享受。
不错,江湖上的“千面老人”易容大师扁奇就住在这小屋子里面。
“二阎王”沙成山与丘兰儿骑马来到小屋前面。
丘兰儿惊喜地对沙成山道:“沙大哥,这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真希望有一天我同我们的孩子,平安地住在这种地方,摆脱掉江湖的纷争与搏杀,放弃那权力与财富的庸俗诱惑,那才是真正的人生享受。”
沙成山重重地点点头,道:“是的,神仙笑傲山林,恶人图谋权势,兰妹所希望的便是神仙生活。
且让我们共同努力往这条干净的人生道路上走去!”
丘兰儿仰面望着沙成山,笑道:“沙大哥,我忽然发现我才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沙成山已扶着丘兰儿走到门口台阶下面,他轻声地道:“扁老,沙成山二次造访来了。”
不错,过去沙成山来过。
那一次为了替“武林老爷”秦百年送宝物特别请这位“易容大师”在沙成山的头皮上略施小术,果然瞒过了冷若冰他们的搜索。
现在,沙成山带着丘兰儿来了,当然沙成山早已打定主意,目的就是要把把丘兰儿的面貌加以改造。
屋子里面传来苍老的声音,道:“进来吧,沙成山!”
进屋的不止沙成山,丘兰儿也跟着进来了。
屋子里,只见扁奇病恹恹地睡在床上。
沙成山惊异地走近前,道:“扁老病了?”
“千面老人”扁奇叹口气,道:“人老了,毛病也多了,你们坐!”
沙成山坐在床边,急切地道:“沙成山有事相求,扁老这一生病……”
丘兰儿立刻对沙成山道:“老人家病成这样子,我们就不用麻烦老人家了!”
扁奇望望丘兰儿,问沙成山:“这位姑娘是谁?怎会跟你在一起?”
沙成山手拦着丘兰儿,道:“她叫丘兰儿,也是我老婆!”
扁奇惊异地道:“沙成山,你敢讨老婆,造孽呀!别忘了你是干什么吃的!”
丘兰儿当然知道扁奇话中的含义,立刻笑笑,道:“老人家,是我愿意的,而且……”
沙成山接着道:“扁老,所以我把她带到你这儿,希望你能把她易容,可是……你病成这样……”
丘兰儿一笑,道:“沙大哥,你先去办事吧,扁老病成这样子,他需要人侍候,我等他病好自会小心去找你!”
沙成山怔怔地道:“你要留下来?”
丘兰儿指着一脸病容的扁奇道:“老人家病得不轻,我侍候他几天,对你也好呀!”
扁奇瞪着沙成山,道:“沙成山,你有眼光,娶了个好心肠女人,你要我替她易容,且等我病好再动手。”
沙成山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尽快赶来,不过……”
沙成山看了丘兰儿的肚子,期期艾艾地对扁奇道:“扁……老,她……是个有身孕的人,望你……多多担待了!”
扁奇干干一笑,指着沙成山,道:“沙成山,你真行,佩服!佩服!”
沙成山赧然一笑,重重抱拳施礼,道:“扁老,我走了,你请多多保重!”
丘兰儿送沙成山到门口,关怀备至地道:“沙大哥,为我,为孩子,更为你自己,此去多多保重,尽早回来呀!”
托起丘兰儿的俏面,沙成山笑道:“兰妹,我说句心里话,往后的日子里,我沙成山就是为你同孩子而活,放心吧!”
热呼呼的泪水,就因为沙成山的这句话,便从丘兰儿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是的,生命的可贵之处便在于此,丘兰儿又何曾不是这样的想法?
沙成山骑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