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章飞这种观念的人,衙门中有一半是这样的,真心在为民做事的,多说也是一半吧。
章飞就是前一半,所以他说得大方,也自然,他都不会想一想,刘一龙死了女儿,那份心情该多么苦,他老兄却找机会来弄几个。
刘一龙不是傻子,他明白这种人不能得罪,否则,这种人比恶人还恶。
刘一龙闻得章飞的话,立刻回敬一礼,道:“真是辛苦章爷了。”
章飞道:“也是应该的。”
他一口喝了一杯,重重地放下酒杯,又道:“有人密报,那淫贼在武当山北出现,我立刻率弟兄追去,你看看,鞋也跑烂了,盘缠花完了,便干粮也没得吃的,可也未曾找到那狗东西,没办法,绕道贵庄来打扰你一顿了。”
刘一龙听章飞这几句话已经是第五遍了。
他便也花费了五次银子。
“章爷,真是太辛苦你了,请问章爷,那报信的人在什么地方?”
章飞嘿嘿笑道:“刘庄主,你虽是苦主,我也不便奉告,这是衙门规矩,不能说出通风报信人的身份名字。”
刘一龙道:“我理解。”
他顿了一下,心中在想,标准的骗吃骗花。
几个公差也吃得差不多了。
几个人在摸肚子,当然是要走的样子。
于是,章飞又说了:“刘庄主,为了你这件案子,我们兄弟几人这些日子里跑东到西,餐风露宿,有时候还免不了受冻挨饿,还得等着拼性命,够苦的了。”
刘一龙点头,道:“是,是,是,确也够苦了。”
他转而对桂三元又道:“快去找帐房,取十两银子,要一两一个的。”
章飞忙笑笑,道:“怎好再拿庄主的银子,这……”
刘一龙道:“你们来,就是一份关怀,破案与否,那是另一回事,你别客气。”
他心中直想指着章飞的鼻子骂。
章飞又是两大杯酒下肚,那面桂三元已双手捧了十两银子进来了。
只不过章飞故作不见,他又自斟着酒了,那桂三元已把银子堆在他面前。
章飞指着银子,道:“庄主,这……”
“这是送给你的。”说话的不是刘庄主。
说话的人从厅门口进来了,是陶克来了。
陶克还在扣衣扣,边哈哈笑着往厅上走。
章飞一瞪眼,他有了反应。
干公门的人,反应是一流的,只见他一推面前银子,对刘一龙叱道:“你这是干什么?这银子我能收吗?我收,这是贪污,想我章某人在衙门吃粮,两手干净不带肮脏,何况你是苦主,我忍心吗?这是不可以的。”
章飞这么一吼,刘一龙当然明白,那是因为来了陶克的缘故。
如果陶克晚一步进来,这十两银子已揣进章捕头的怀里面了。
刘庄主与桂三元当然明白章飞的话,他们站起身来迎接陶克。
“陶老弟,快过来见见桐城县捕头章大人。”
不用介绍,陶克已冲着章飞抱拳,道:“章捕头,我们又见面了。”
章飞心中骂,他骂陶克狗东西,但他的脸上是客气的,因为他明白自己打不过他。
章飞如果打得过陶克,陶克如今正在桐城县大牢中受他的摆布了。
“哟!是你呀,陶老弟台,为了你的那件案子,桐城县境我几乎走遍。”
他看看陶克又看看刘一龙,接道:“我章飞打心眼里为两位苦主难过,所以这件案子非尽快破了不可。”
陶克淡淡地,道:“章捕头,可有什么消息?”
章飞道:“就是听到消息,方才出来抓人的,不幸却扑了个空,不过……”
陶克指指桌上十两银子,笑笑道:“章捕头,我可就没什么可送你的,刘庄主不在乎,你应该拿的,你又何必客气。”
章飞摇头,满脸不愉快,道:“陶老弟,你这什么话?不论官家悬不悬赏银,章某一样要尽力,章某人吃的是官家饭,当然得为官家出力,为民除害,这十两银子我是不会收的。”
刘一龙笑笑,道:“说来说去,都是为了那可恶的淫贼,大家都在出力,又何必把区区几两银子放在心上,就算是路上喝杯茶吧!”
陶克也接道:“看到章捕头如此辛苦,兄弟们到处奔波,实在令人感动,陶某如果口袋方便,一定也奉上若干以表心意。”
章飞直摇头,道:“绝不可以,这是贪财呀,我们怎么能接受?”
陶克道:“客气什么,收下吧!”
他指指桌面,又道:“酒足了吗?”
章飞哈哈地笑道:“足了……喝得真不少。”
陶克又问:“饭饱了吗?”
章飞捧着肚皮笑笑,道:“看,饱极了!”
陶克向桂三元暗示。
就见大掌鞭捧起银子往章捕头的怀中硬塞:“收下吧,章大人,莫非嫌少?”
章飞脸皮一寒,道:“不可以!”
陶克道:“收下,章捕头,你收下以后,我指个贼窝你辛苦一趟。”
一听说贼窝,章飞的精神来了。
“在哪儿,你告诉我。”
陶克道:“把银子收下,我这就领着各位去。”
章飞看看银子又看看陶克,道:“陶兄弟,这可是你逼我贪财,为了你给我们带路,我……唉,我……我就只好厚颜收下了。”
真快,动作也干净利落,章飞的大手—把抓过银子往怀里一揣,银子就不见了,变魔术似的。
他对四个脸现痴呆的捕快吩咐:“咱们谢谢刘庄主的关怀。”
四个捕快站起来,一齐向刘庄主抱拳施礼。
那年头就是那么一回事,官场的人谁不找机会弄几个,对章飞这是小钱,也就不值得去论长道短,只不过民间却也有句惊世新语:“饿死不典当,屈死不告状!”
章捕头指指庄外,对陶克道:“走,陶老弟,烦你带我们去抓人!”
陶克道:“听说那些贼子个个武功了得呀。”
章捕头一挺胸,眼一瞪,真像戏里面的毛张飞一样,只可惜他没有哇哇一声大叫:“怕什么,邪不胜正,陶老弟,你带路!”
陶克一笑,道:“也好,我这就去收拾一下,咱们即刻上路。”
刘一龙不会说的,当然,他心中明白陶克的意思。
桂三元只是笑,把章捕头五人往前门送。
不旋踵间,陶克提着他的棒子走出来了。
那根棒子是章捕头最不愿意看见的。
从眼神中,章捕头带着几分厌恶,他甚至更不愿意见到陶克。
陶克带领着章捕头五人出了刘家庄,那章捕头心里在嘀咕,如果有贼窝,这是什么样的贼?
陶克对章捕头没好感,当然,他更知道章飞藉着出外办事,总是来刘家庄上混吃又拿,他是借机会整一整这个唬人的章捕头。
陶克相信,昨夜逃走的铁石心五人,怕是仍然又回那尼姑庵地道中去了。
陶克更相信,去得晚了也许铁石心几个会换地方。
“章捕头,咱们要快呀,去得晚了贼跑了。”
章捕头道:“在什么地方?”
陶克道:“说也说不清楚,跟我走就对了。”
他说完拔步往前走,章飞的心中不舒服,从刘家庄一走就是20里,没多久,便来到那间破落的土地庙。
章捕头道:“贼在这里?”
陶克道:“也可以这么说。”
章捕头心想,贼子一定很厉害,要不然这姓陶的为什么不下手?
他抬头四下看,远处东南方隐隐可见大江如带。
章捕头对陶克摇摇头,道:“老弟,这地方不属于桐城县管辖,怕是我不便出手了。”
陶克闻听猛一怔,道:“抓贼还有分地方的?”
章捕头道:“当然,我如果在这儿下手拿人,襄阳府衙就不高兴,抢他们的功劳呀!”
陶克道:“这也是朝廷规定的?”
章捕头道:“那倒不是,只不过大家办案,彼此尊重,如此而已。”
陶克道:“如此说来,章爷不打算抓人了?”
章飞道:“爱莫能助。”
陶克道:“若万一是那淫贼呢?”
章飞道:“若是淫贼,你正可报仇呀!”
陶克道:“我人单势孤,所以我找章爷一齐前来,抓到淫贼,赏金全属你们的。”
章飞浓眉一紧,又看看身后四人,只见四个捕快在瞪眼点头。
“好吧,今天破一次例,老弟,你带路。”
陶克道:“章捕头,随我来,就在庙后面一间小屋里面。”
“呛!”
章捕头的四个捕快拔刀在手,跟着陶克便往土地庙的后面大步走了。
绕过土地庙后墙,来到那片小小后院,院子一边就是那间小屋。
陶克带着章捕头几人奔进去,他立刻十分不悦地道:“老弟呀,你这是什么意思?只不过三具棺材,怎么的,你要咱们倒霉不是?”
陶克自怀中取出火折子,指着最里面的棺材,道:“章捕头,你派人把那具棺材盖子推开来,就知道这儿是不是贼窝了。”
“贼窝?”
“是呀!而且藏的真不少。”
“兄弟,这会是真的?”
“开棺一看便知。”
章捕头心中在骂,奶奶的,如果不是你小子,老子们已回桐城了,谁愿意在此多事,真他娘的王八蛋。
只不过如今他便只有硬起头皮干了。
章捕头命两名捕快:“开棺!”
那捕快急向章捕头道:“头儿,开不得呀!”
章捕头的酒还未清醒,闻言道:“怎么说?”
那捕快道:“官府没公文,仵作又不在,咱们开棺就犯了法了。”
章捕头点点头,对陶克道:“是呀,咱们不能知法犯法,丧家会告咱们的。”
陶克道:“棺中有尸当然不能打开,棺中无尸,有什么关系?”
他此言一出,捕头与捕快齐吃惊。
陶克道:“开棺吧,如有尸体我担待。”
章飞一咬牙,道:“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他对身边的手下道:“开棺!”
两个捕快分站在棺材两端,双臂使力,便把棺盖打开了,章飞伸头一看,不由得一瞪眼。
“空的,这是机关呀!”
陶克道:“不是机关,是通道出入口。”
章飞道:“什么,谁会相信这儿会有通道。”
陶克道:“而且是一条很长的地下道。”
“有多长?”
“下去就知道了。”
“你带路。”
陶克摇摇头,道:“我不下去。”
章飞道:“你是通风报信人,你为什么不下去?”
陶克道:“不错,我是通风报信人,只不过我已经带你们来了,如何捉拿恶人,那是官家的事情,再说……”
他淡淡一笑,又道:“再说我还要奔去另外一个地方,我不能把大好机会错过。”
章飞低头看看下面,他咬咬牙,对陶克道:“借你火折子一用,我们下去。”
陶克把火折子交在章飞手上,章飞却又把火折子交在一个捕快手上,道:“你们二人先下去,小心慢慢地往前走着,别怕,我在你们后面。”
他又对另外两人,吩咐道:“你二人走在我后面,放心大胆地往里面走,别怕,有我在你们前面开道。”
陶克几乎想笑。
“章大人,人马调派得很得当,我祝你们马到成功,一举抓住下面的贼。”
章捕头狠狠地瞪了陶克一眼,低头下去了。
如果陶克不在就好了。
陶克若不在,章飞五人就愉快地回桐城县了。
陶克见章捕头五人消失在地道中后,他拍拍双手十分轻松地走了。
他只走了三里远,前面一片矮林下,只见了无大师冬瓜唐等全都在那儿了。
陶克奔上前,先对了无大师一礼,道:“大师,怎的你们都来了?”
冬瓜唐道:“大师说,不能去三两个,因为……”
他未能再往下说,因为清莲庵的老尼姑乃是了无大师的师妹,他如果说,一定不是好话。
了无大师点头道:“我再去点化我那任性的师妹,我再一次力劝,唉,她中毒太深了。”
陶克道:“清莲师太为什么同四山八怪搞在一起?江湖上谁人不知四山八怪乃黑道枭雄,师太她……”
了无大师深深一叹,道:“我师妹在清莲庵快三十年了,起初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变得如此邪恶,她甚至已服下五年的毒,直到前年我才知道,她已食毒很深了。”
陶克几人惊异地睁大眼睛。
冬瓜唐急问:“食毒?食什么毒?”
“鸦片,唉,中了鸦片烟毒,这个人便完了。”
陶克怔怔地道:“就是桐城县城‘快活居’后院的烟摊子呀!还有美女侍候。”
了无大师咬牙道:“那是坑人的玩意,你们以后千万沾不得呀!”
陶克道:“大师,你放心,咱们也没有银子去玩那东西,这真叫人坑人坑死人,那么多人甘愿被坑。”
常在山道:“大哥,咱们快去吧,别被那几个恶人跑了,不是帮官家抓姓铁的吗?”
陶克道:“走,大师在,清莲师太就不用我们对付了。”
了无大师道:“你们快把鼻子堵起来,最好沾水,这样就不怕我师妹的毒物了。”
几个小哥儿立刻各以湿棉把鼻孔塞住,了无大帅看看远处那片紫竹遮掩的山坡,深深地叹了口气。
陶克几人走得慢,因为他以为官家自地道找去,清莲庵的恶人便一定会从上面逃走,然而,他再也想不到事情会是那样。
江湖上有许多出人意料的事情。
清莲庵的两扇厚木门是敞开的,有个十分朴素的尼姑正在庵门扫落叶,那模样看上去是恬静的,清莲庵内有个尼姑在打扫着,而且也是一副清淡出家人模样。
了无大师六人到了清莲庵前面,那扫地的尼姑已迎上前:“阿弥陀佛,各位施主是前来……上香……”
了无大师道:“老衲乃清莲师兄。”
“是师伯到了,小尼进去通报。”
了无大师垂眉不语,看着小尼姑往内走。
不多久,只见小尼姑又走出来:“我师正在念课,请师伯与各位施主先在客房坐。”
她说完当先回身带路,就在六人进入院内,果然看见清莲师太跪在观音莲花座前击钵低唱。
了无大师神情一黯,叹了一口气。
六人被接待在一边的客厢中,小尼姑立刻把茶端上,一副十分殷勤的样子。
只不过茶虽倒上,却没人喝。
因为他们知道清莲师太会用毒坑人。
几个人等了半个时辰,方才见到清莲师太缓缓地走来,她是那么稳重,那么高雅,就好像带着一身高贵与圣洁走到客厢来了。
这光景,便了无大师也吃一惊,以为师妹怎么会突然变了。
于是,清莲的高雅气质,引得了无大师也不由得站起来了。
“师兄,你来了。真抱歉,我在念课。”
“师妹,你……”
清莲师太笑笑,道:“师兄,多日不见了,师兄除了稍为清瘦,仍然精神奕奕,令师妹高兴呀!”
陶克心中吃惊,这老尼姑真会做作,才不过几日,她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冬瓜唐早就想开口骂人了。
如果了无大师不在,他一定指着老尼姑的鼻子骂。
了无大师叹息地道:“师妹,你不用在师兄面前伪装什么了,老实说,清莲庵已引起官家的注意,你们这儿的一切,就要被破了,你……”
不料清莲师太淡然地道:“师兄,你以为师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了无大师脸色一沉,道:“你,难道忘了把我囚在这地道之事了?”
清莲师太吃惊地直摇头,道:“什么?我会把师兄囚在地牢?地牢在什么地方?”
了无大师冷笑道:“看来师妹是要把事情推得干净了,哼,你白费心机了,因为……”
清莲师太道:“师兄,你的话师妹十分之中,便一分也难懂,你能不能说得更清楚些?”
这话令所有的人都冷笑不已。
冬瓜唐就以为那老尼姑真会弄糊涂。
常在山那天曾来过,他此刻就往外看。
当然,他想看到那曾同他在庵外说过话的三十来岁尼姑,如果看到,他就会拉进门来问明白。
又是一个尼姑进来了。
这尼姑也清秀文静,她到清莲师太面前施礼,道:“师父,素斋几位?”
清莲师太道:“摆上一桌就够了。”
她还张罗客人吃饭,把听的几个人弄得迷惘了。
了无大师脸色一沉,道:“师妹,你真的不明白吗?好,我问你,你是否学得一手以毒害人的功夫?你身上带有令人闻到便昏倒的毒粉,你甚至也会抽鸦片烟,还有,你的几个徒弟,嗨!我怎么说得出来啊,罪过呀!”
清莲师太闻言,几乎脸色也僵住了。
“师兄,看你说得如此认真,原来你是前来兴师问罪的吧!”
了无大师道:“师妹,当年我们峨嵋同门习艺,金顶禅院发过誓,难道你会忘了?”
清莲师太道:“不敢或忘,师兄,可要我背誓词给你听吗?”
了无大师道:“那么,你为何与‘四山八怪’他们沆瀣一气,戕害江湖。”
清莲师太已忍无可忍地叱道:“师兄,拿出证据来,否则别怪我不顾师门情谊。”
她见了无大师冷笑,立刻又道:“你说我抽大烟,好,你过来,闻一闻我的口中可有大烟味道?”
了无大师当然不会把鼻子凑上去闻味道。
他对陶克示意,道:“看来我们只有下地道去找了,哼,我在地道内被囚一年,难道,这还会错得了?”
清莲师太吃惊地道:“什么?我这儿有地道?而你……师兄,你还被人囚在地道一年,这人……是……”
“你,我被你囚了一年,难道你有健忘症?”
清莲师太道:“我囚师兄一年整?太不可思议了,我怎么一些也不知道?”
了无大师道:“师妹,前年我发觉有陌生人往清莲庵来,等我追到,那人已进入庵里了,可巧我走入庵内,遇见一个30岁左右的尼姑,她带我到了你的禅房,你竟然在床上放着大烟灯之类,我立刻对你加以叱责,你不但不听师兄我的劝,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突然施放毒粉把我迷倒,从此被囚在地牢内,当时……”
清莲听了大怒:“那不是我!”
了无大师一声长叹,又道:“当时我真是心痛之极,认为你真的无可救药,一年了,我才被他们几个自地牢内救出,这件事你是赖不掉的。”
他越说越火,陶克已当先站起来了。
常在山嘿嘿冷笑道:“老尼姑,我还找到贵地来过,哼,只差没有进来抓你们。”
清莲大怒,尖声叱道:“拿出证据来。”
这叫声,又不得不令人相信,她是被冤枉了。
了无大师就有些犹豫了。
了无大师心想:“难道真的冤枉她了?”
但退而一想,绝不可能,因为一个善说谎的人,也兼具绝佳的伪装,她现在就在伪装她自己了。
“师妹,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呀!”
“师兄,我走到天边也清白。”
常在山早就憋不住了。
“老尼姑,这尼姑庵下面有地下室,我可是曾经进去过,我问你,你是自己带我们下去呢?还是由我把通道找给你看?”
清莲师太道:“我这儿有什么地道?胡说八道,年轻人,不可乱讲话。”
陶克道:“师太,你直说自己清白,我们却在地道之中把了无大师救了上来,而了无大师又是被你囚入地道的囚室中,这一切已经很明显了,你还想赖?”
清莲的脸也更青了。
清莲师太全身哆嗦,道:“我是清白的,我上可以向天表,下可以起恶咒,师兄,不要冤枉我。”
她看看常在山,又道:“我这里哪有什么地室,太出乎意料了,我在此修道快三十年了,为什么我会不知道什么地方有地道呀!”
冬瓜唐已火了。
“简单啦,下去看看就明白了。”
常在山随之也道:“对,下去一看就明白了。”
不料清莲师太已站起来,道:“走,带我去看。”
陶克道:“不是我们带你去看,是你带我们去。”
清莲师太见素斋送上满满一桌,她火大了,也不招待她的师兄了。
“收回去,不招待!”
冬瓜唐冷哼一声,道:“请我们也不吃,谁敢吃你有毒之物呀!”
清莲师太大怒,叱道:“你敢说我的东西渗毒?”
“八成有毒!”冬瓜唐顶上一句。
清莲师太气急了,也不用筷子,她用手抓,12道精美可口的素斋,她每一盘吃了一大口,冷冷道:“有毒就先毒死我。”
清莲师太的这个动作,不只是了无大师一震,陶克五人便也愣住了。
了无大师甚至脸上带着几分愧疚之色。
陶克却在稍思之后,道:“师太,你可否带我们下地道呀?”
清莲师太道:“我这儿没有地道,叫我如何带你们下去?”
常在山道:“我已经找到此地方,岂容你一句话就会令我们相信。”
清莲师太大怒,道:“清莲庵有多大?只不过小小一座四合院,前面是佛堂,庙堂之后是禅房。”
她走近怔忡的了无大师面前,又道:“师兄,当年我们峨嵋金顶习艺,你该知道我的脾气吧?”
了无大师道:“你个性爽直不带虚伪……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你被江湖利欲薰染了,我劝过你,可是你的回答令我痛心,你说人生在世不过数十寒暑,为什么要虚度此生?放着发财的机会不干!”
清莲师太大吼:“那不是我说的。”
了无大师道:“我不会认错人吧?又是在此地。”
“不是我,你们可以去查,如果有地下室,我把头交给你(此处缺2页)”
前面的人不动了,他把燃起的火折子举得高高地道:“头儿,你看这门!”
是的,一扇厚木门是开着的,从木门内飘出一股恶臭味出来,比死尸的臭味还难闻。
章捕头命那人把火光移往地牢内,只见那人紧紧地捏着鼻子进去。
牢内空间不大,但有一角落处半干不干的屎尿一大堆,光景有人在这儿拉屎了。
那绝不是了无大师在此时候拉的,因为了无大师三五天难得有屎尿拉,如果了无大师的武功差,怕早就被折磨死在此牢中了。
了无大师没吃没喝,三天两头挨饿,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屎尿在此地。
不过,有了这些屎尿,这便证明地道之中住有人,章飞把手一指,道:“走,咱们再往前看看!”
他对四个捕役又谆谆告诫:“咱们是吃公事饭的人,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论遇上什么恶人,总得叫他知道,咱们是前来办案的!”
前面那人道:“抓人之前先报身份,对不对?”
章飞道:“应该如此!”
大约又走了半里远,前面好像就是地室了,却不料忽然传来一声冷笑。
“哈……哈……”
立刻,有一股冷风飘进来,紧接着传来了人声。
“死吧,哈……你们五个小子,早就该死了,哈……”
章捕头厉吼一声:“谁,爷们办案的来了,还不束手就擒!”
“县城抓人的来了,快出来!”
“出来!”几个公差一齐叫。
只可惜他们只叫了三两声,便听得“咚咚咚”声不断,五个人倒了两对半。
那章捕头就在他昏迷之前还大叫:“我们是公差来抓恶人的!”
章飞临倒还挣扎,心头上那股子不甘,全在他那张大团脸毛茸茸的脸皮上表露出来了。
桐城县的五个公差全躺下了,而且一个接着一个口吐白沫,宛似发了羊癫疯似的还在抽动着。
于是,另一批人走到土地庙的后面来了。
当然,那正是陶克六人与清莲师太。
冬瓜唐就要攀着棺材往下跳了,却被了无大师叫住。
了无大师向清莲大师重重地道:“师妹,我实对你说,桐城县的捕快,此刻怕已到你的清莲庵了,他们就是由这里找去的,你已到了图穷匕现地步,如再不承认,为师兄的怕也再难袒护你了。”
清莲师太吃惊地道:“这儿真有地道,我怎么一直没听人提过?”
这几年她与门下三名弟子暮鼓晨钟早晚诵经习武,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出现?
她闻得师兄了无的话,自是惊怒交加。
“师兄,且走下去再定夺,你一口咬定师妹不务正业,真正岂有此理!”
了无大师只是叹惜。
陶克道:“你善于用毒,我们自也不怕你,因为我们已有防备了。”
了无大师早叫几人以湿棉堵在鼻孔里,便了无大师自己也加以堵塞。
那清莲师太大怒,道:“胡说八道,贫尼不是下五门人,休得对贫尼侮辱。”
冬瓜唐道:“马上叫你这老尼姑露出原形,走!”
“咚”的一声,冬瓜唐当先跳入洞中了。
常在山随之跟进,这两人举着火把,把地洞中照得很亮,这是有备而来。
这一行全部跳人地道中,清莲师太很注意地道方向,似乎是通往清莲庵的,这就令她大吃一惊了。
了无大师走在清莲的身后,他的脸上一片严肃,走了一段地道,他老人家忍不住又低声道:“师妹,你为什么变得如此冥顽,你叫师兄痛心疾首啊。”
清莲师太回头,她重重地道:“师兄,你仍然不相信我是无辜的?”
了无大师道:“事实上我被你囚在前面的牢中一年,我亲身经历的浩劫,难道是假?”
清莲师太道:“我何曾囚过你了,师兄,我们同门学艺十年,我会那么狠心囚你?”
了无大师道:“利欲薰心,权势诱人,这世上有几人不为所动,江湖上六亲不认的太多了。”
清莲师太猛回身,她几乎出掌。
她的掌停在了无大师的胸前三寸处刹住了。
“师兄,你说这话叫我好寒心呢。”
了无大师不回避地道:“你这一掌打上我身,师妹,我们就不必前去查证了。”
清莲师太道:“所以我忍住了。”
她深自叹一口气,又道:“这一掌我要打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了无大师道:“等你无话可说,穷途末路,欲作垂死挣扎的时候?”
清莲师太道:“相反的,等到证明我是无辜的时候,我会向你这老糊涂讨回公道。”
了无淡淡地道:“如此,我甘愿挨你这一掌,我不但不回手,而且高兴,唉,你……”
便在这时候,突然……
“哟,好臭!”这是清莲尼姑的低叫。
了无大师几人当然没有闻出来,他们的鼻子已经用湿棉堵住了。
前面传来冬瓜唐的吼声:“这是囚牢。”
常在山指着厚木门,道:“大师,这儿你曾住了一年,你来再认一下。”
清莲师太已到了地牢前,她只往里面看了一眼。
“师妹,这地方你难道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你把我囚在这里一年呀!”
“胡说,我也第一次看到!”
“你还不承认呀!”
“叫我承认什么?”
了无大师冷哼一声,道:“走,前面就是你的清莲庵,看你怎么说!”
几个人又往前面走去。
那冬瓜唐又走出三五十丈远了,突然间,清莲师太直摇头不已!
这光景早被后面的了无大师看见了。
“你……怎么了?”
“师兄,我好像……好像……”
她摇摇欲坠的样子,了无大师却不伸手去扶持。
如果在平时,师妹要昏倒,师兄早就关怀备至地伸双手去扶住了。
但这时候了无大师不但不去扶她,反而一声冷哼。
“又在耍花样了,老衲再也不上你的当了。”
陶克也跟上一句,道:“大师,千万别上当,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这时候,清莲师太已缓缓地往地上歪去,她的双目十分阴沉,宛如她看到了幽冥十多层地狱。
“轰!”
清莲师太倒下去了,她的脸上一片痛苦,这光景使了无大师也吃一惊。
这绝不是装出来的,因为清莲开始口吐白沫,那情形就是中毒的样子。
陶克大叫:“快拿火把过来!”
常在山回身过来了,他把火把照在清莲师太的脸上。
于是,大伙都吃惊了。
火把高举,直照清莲师太脸上,了无大师立即大吃一惊:“这是中毒了,老衲曾中过这样的毒,然后被囚在那间地牢之中。”
陶克道:“难道师太真的冤枉?”
他低头再细审,又道:“她如果用毒,为何她自己先中毒?”
他此言一出,众人均无言以对。
陶克又道:“刚才似乎地道传来声音,不知各位兄弟可曾听到?”
众人又在摇头,了无大师道:“且往前面找去,成石过来,快把清莲师太背起,找到清莲庵之后,上面把人先救活。”
成石立刻背起清莲师太,众人再往前面寻去。
常在山曾到过地道另一端,距离还有半里远,而且还得绕个弯,这时候走在冬瓜唐前面。
只不过才走了二十几丈远,火把照耀之下,嗨,地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五个人。
不用瞧不用猜,只一看就知道地道内躺的是桐城县的五名公差。
章飞侧面横躺着,五个人的钢刀也抛在地上了,陶克一看就笑了。
“这位混吃混喝又唬人的大捕头,看看这模样,再想想他在桐城县大街上不可一世的威风,真叫人骂也不是,同情也不是。”
了无大师道:“快,救人要紧,晚了必会出事。”
地上躺的均是大汉,尤其章飞,模样长得像张飞,既粗又黑也高大,当然不能让了无大师背。
常在山背起章飞,那成石把清莲师太交由了无大师背,陶克四人便每人各扛起一名捕快这就要往前面奔去救人了。
六个人背了六个中毒的,前面走了五六丈,忽然传来一声冷酷的女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