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天抬头一瞧,只见大殿左右十间云房,依然是双扉紧闭蛛网尘封,由那交叉而贴的封条看来,依然是去年自己来时所见形状。
楚江天心头惊怔,不由愕然说道:“难道这一年来他们都没有出过这几间云房么?”
如海和尚略一沉吟,立即点首道:“此时算来,已是十七年了!”
楚江天闻言又是一怔:“十七年?他们……”
如海和尚淡淡一笑道:“小施主不必多问,既然应约而来,就赶紧准备较量武学吧!”
楚江天闻言双眉倏扬,沉声说道:“在下既然来了,还怕不与你们较量么?不过在没有较量之前,我要看看你们弄的什么玄虚?”
他话音刚落,陡然飞身而起,右掌一扬,就待向那第一间云房门上击去……
那如海和尚说话之间,双目紧瞪着他不敢稍瞬,此时一见他飞身出掌立即大喝一声:“小施主且慢!”
声落掌起,快似星火一般,直向楚江天背后三处大穴击下。
他位居十绝罗汉之首,功力深不可测,但见掌动风生,较之那九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高出一倍有余。
楚江天见状一凛,蓦地双肩一沉,旋身出掌,右手“倒打金钟”,呼地一声撞了过来。
但闻一声裂帛大震,楚江天脚下仅止微微一晃,可是,那气沉力猛的如海和尚,竟然连退五步。
楚江天对自己功力精进之速,犹在茫然不觉之中,这一招拼斗的结果,就他自己也颇感意外。当下心神一定,不禁沉声说道:“大和尚若不赶快请令师出来相见,我可要……”
如海淡然说道:“少侠此来,目的是要和家师较量武学,见与不见又有何妨呢?”
楚江天闻言又是一怔道:“既不见面,如何较量?”
如海上步说道:“挥拳出掌,提刀亮剑,乃是一般江湖武师较技之方法,莫说家师不屑如此较量,恐怕少侠也认为那样有失风范吧!”
“那么依你所说,今日该当如何较量?”
“家师入定之初曾对老僧说过,将来武林中会有一位冷血人出现,要老衲将他引入后山雪谷,假如他幸而不死,当可获得家师预置谷中的凤笛……”
楚江天冷笑一声:“在下并不承情!”
如海自顾说道:“冷血人苦练三年,大约才能参透船若凤笛上全部武学,精谙笛音打穴之法……”
楚江天又是冷笑一声:“可惜在下并未耗费三年时光!”
“家师留言,等那冷血人武功大成之后,就请他到我拘魂寺里来……”
“在下来了,可惜他不敢出现!”
“家师与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以佛家涅檗大法分别在这十间房中入定,请少侠以笛音打穴之法猛攻……”
“他们不还手么?”
“他们紧守周身玄关要穴,少侠只要能将家师与九大门派掌门人全身玄穴冲破,这一场较量就算少侠得胜,否则,就算少侠输了!”
楚江天闻言冷笑一声:“那么在下就放肆了!”
话声落处,当即盘膝在雪地上坐下,由袖中抽出那支般若凤笛,就唇用力吹奏起来。
他此时功力深沉,笛声初起,顿见积雪乱飞,狂风撼衣,呼号奔腾,有如行军万马一般。
不消半盏茶时分,笛音突变,风声更急,接连几声大震过后,十间云房的门扉,全被笛声震开。
门户开处,楚江天双目一扫,顿时神色大震。
原来十间云房之中,薄团上分别坐着个僧俗各异之人,为首一间云房里是个年逾八旬的老僧,黄袍白袜,面如满月,双目微闭,两掌合十,神态丑恶无比。
楚江天略一思量,就知他定是凤笛主人阿难尊者,当下冷哼一声,笛间倏化万缕音波,快似流矢一般,分别向室中诸人要穴点去。
笛音打穴之法,他此刻已能得心应手,身在三丈开外,居然一击而中。
一声狂笑过处,笛音二次飘起,耳闻响声不断,恍如骤雨芭蕉,转眼之间,阿难尊者与中原九大门派掌门人的七十二麻穴全被打中。
笛声稍歇,楚江天趁机吸口长气,然后笛韵一变,把千百缕微波归纳为一般劲气,丝丝连响之中,分向十人气海要穴指到。
劲气由气海透人,搜筋逐脉,循路而上,也不过顿饭工夫,三十六大穴已经十开其九。
就在最后三处要穴将要打开之际,楚江天突然心头气血翻腾,笛韵骤然低沉下来!
他心下一凛,蓦地一提真气,谁知真元消耗过巨,此时立有力不从心之感。
就在此时,只闻远处传来如海和尚的声音道:“小施主假如真力不济,就请住手吧!”
所谓住手,还不就是认败服输么?楚江天不禁冷哼一声,猝凝真力,蓦地沉肩一吹。
一声刺耳厉啸,划破了沉静长空,室内诸人云台要穴,又被他以笛韵震开。
楚江天此时头昏目眩,气机微弱。
但是他生性好强,岂能就此罢手,心中一动,突把蕴蓄在体内的股股寒晶之气,由笛中吹了出来。
又是一声划空呼啸,室中诸人的璇玑又开。,可是,楚江天此时周身酸软,气喘力促,似乎已至山穷水尽之地。
为山九刃,功亏一篑,仅余的一处华盖大穴,楚江天眼看无法打开,如海和尚又是一声冷笑道:“你冷血人虽然巧服八魄金粟看来……哈……”
这一声冷笑,重又激起了楚江天的怒火,他仰起头来,暗以太阳真决的要领,对日深吸一口长气。
一缕生机,起自丹田,将太阳神功化于笛韵之中,用足残存之力,陡然吹了过去。
炎风灼灼,呼啸震耳,院中积雪消融水流有声,阿难尊者与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仅余的华盖大穴已被震开。
场中一静,阿难尊者与九大门派的掌门人霍地睁开双目,四下一望,立即纷纷飘出室外。
为首一名老道向阿难尊者注视一眼,说道:“尊者曾云,我等出困之日,是即冷血人血洗武林之时,难道我等门下弟子,现在均已遭那恶魔毒手了么?”
楚江天闻言心神一震,就听阿难尊者沉声说道:“阿弥陀佛,那冷血恶魔既已具此功力,江湖中遭其毒手之人,又岂止你武当一派门下,不过诸位掌门人与老僧这多年若功并没白废,冷血人此时功力尽失,已成废人了!”
楚江天周身气血四散,真力难聚,正在苦苦行功之际,骤闻此言,不禁神色一怔厉声喝道:“老和尚,你说什么?”
阿难尊者用目向他一扫,沉声说道:“孽障,你从此功力尽失,已与废人无异,难道还不悔悟么?”
楚江天闻言心神猛怔,惊诧悲愤,双目尽赤,蓦地大吼一声,双掌双飞,直向阿难尊者扑到。谁知他身形刚动,真力未聚,突觉八脉乱窜五内齐翻,不禁哇地喷出一口热血,颓然倒地,立即晕了过去。
彤云密布,冷风劲吹。
拘魂寺阴沉的后院里,站着那默无一言的阿难尊者,在他身后,并立着眉峰紧皱的中原九大门派掌门人。
十绝罗汉之首的如海和尚,正在恭声禀告冷血人出道后的江湖近事。
阿难尊者与九大门派掌门人凝神静听,时而皱眉蹙额,时而摇首唏嘘,及至如海和尚把话说完,阿难尊者不禁合十道:“阿弥陀佛!半点无名,铸成山高水深之错,想不到老僧年届百龄,竟而……”
话音未毕,突然发出一声长叹。
如海和尚见状一怔,连忙躬身轻呼道:“师父……”
阿难尊者双目一扫晕沉未醒的楚江天,又是一声叹息。中原九大门派的掌门人神色同时一怔道:“尊者,这……”
阿难尊者在武林中辈分极高,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似乎有所欲言,但却又不便轻率启齿,是以话到唇边又复同时一顿。
阿难尊者长呼一声,道:“多谢诸位掌门人信得过老僧,十七年前来此共谋消除武林浩劫之道,又谁知……唉!诸位请随老僧进殿,待我把此事因果细说一番!”
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互视一眼,鱼贯跟随。
众人坐定,阿难尊者将楚江天平放在膝上,双掌置于其德海、灵台之交,这才沉声说道:“十七年前,敞师弟冷残子夺得鬼谷龙符……”
九派掌门人同声说道:“除去尊者之外,令师弟武功确属江湖第一无二!”
阿难尊者平静地,继续说道:“却不料怀璧招灾,祸患于眉睫之间……”
“尊者是说……”,“就当他回转所居人间活死人之墓以后,立即遭受暗算……”
“那暗算他的是……”
“那暗算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视为心腹的中原八煞!”
“难道中原八煞的武功,真能青出于蓝么?”
“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在饮食之中暗暗下毒,等到敝师弟发觉,业已无法挽回!”
“他既已发现,岂肯轻易放过中原八煞么?”
“敞师弟生性冷酷,经此一来,不但不肯放过中原八煞,并且恨透了世间之人,恨不得把江湖豪雄一齐斩尽杀绝才恪心意!”
九大门派的掌门人,闻言同时抽一口凉气道:“幸亏他当日中毒已深,不然我辈武林中人,岂非又要经历一劫!”
阿难尊者连连摆首:“以师弟之心性,岂能就此作罢!”
“那么他……”
“师弟立闭要穴,故作不知,然后吩咐八人不要远离,自己前往轮迥寺去求取灵台金粟,归来后好在八人中择一以传衣钵!”
“想来这定是他故意推托之词!”
“不错,他取回灵台金粟之后,立即以夺魄大法,把八人精魄全部摄入金粟之中,然后再用极地寒晶之气浸泡三日……”
“经此一来,这粒金粟立成增功益元之灵药,即使丝毫不会武功之人服下,亦能顿成江湖第一流高手!不过服食此物之人,却因那寒晶之气影响,血液顿冷,心性渐弱,惨毒酷虐,以杀人为快事……”
“他本身功力已属武林罕见,假如再服此金粟……”
阿难尊者叹息一声:“他假如自己服下,也还罢了,可是他自知中毒已深,不久人世,竟而把那粒金粟交于江湖中以冷傲驰名的九州阎罗……”
九大门派的掌门人同时一震道:“九州阎罗?尊者既然知道,就该把他夺回来才是!”
“阿弥陀佛,数十年前,老衲就已佛前受戒,发誓永不与人作拳足之争,岂肯因此与九州阎罗动手,不过经老衲晓以利害之后,九州阎罗也声言自己绝不服此金粟……”
“九州阎罗之言怎能相信?”
“因为他当时之言是出自肺腑,不过老僧却深知他的心意,意欲留此金粟以待有缘……”
“这样还是依然要兴起一场江湖浩劫,难道尊者就肯袖手旁观?”
阿难尊者目光向众人一扫,然后仰面长叹道:“就因老衲不肯袖手旁观,所以当时才把诸位掌门人请来,以守株待免之计,共研涅粱大法,以待将来这位冷血人上钩,想不到一等就是十七年,并且还……唉!”
这位江湖圣僧,放声至此,又复若有所触地叹息一声。
九大门派掌门人见状齐道:“十七年苦候并未白废,尊者何必叹息?”
阿难尊者双眉紧皱道:“老僧自入佛门,不敢妄伤蝼蚁性命,想不到……唉,老衲真没想到冷血人心性逐渐转变之际,竟然巧获太阳真诀,龙虎相济,水火得调,使一个尚未形成的武林煞星,转变成千载难逢的侠士,老僧当年的一番安排,实在……”
“尊者何必自责,冷血人出世之初,不也曾是满手血腥么?今日纵然……”
“我等坐关期中虽未亲见,但由小徒之言听来,似乎那些事并不怪这姓楚的少年!”
九大门派掌门人默然无语。阿难尊者继续道:“冷残师弟临终之前,犹念念不忘挑起江湖杀劫,他把那方得来的鬼谷龙符断为四截,分送红尘四绝,在这场夺宝之争中,剑圣首遭暗算,而今老衲假如再杀其子……”
这位武林绝代高僧,话音至此,不禁喟然长叹!
就在这愁云笼罩之时,门外突然传来如海和尚的喝声:“两位女施主请速留步,拘魂寺佛门净地不要乱闯!”
话声过处,立即传来一声娇叱:“什么佛门净地?你们不赶快把我楚哥哥放出来,我就一把火烧了你们这破庙!”
殿中诸人,闻言全是一怔。
阿难尊者略一沉吟,立即高声呼唤道:“如海,放两位女施主进来!”
但闻如海轻应一声,蓦见人影连闪,大殿飘进一阵香风,现出两名少女,阿难尊者立即道:“两位女施主是楚少侠的……”
他话音未落,两名少女业已看到他膝上躺着的楚江天,顿时惊叫一声,飞快地扑了过来。
阿难尊得蓦地大喝一声:“女施主,难道你们不要楚少侠的性命……”
这一声大喝果然有效,两名小女应声停了下来。
阿难尊者眼见两名少女满脸焦急之态,不禁沉声说道:“阿弥陀佛!老僧已舍十年修为之功,替他串关活穴,不过他功力已废万难复原,两位女施主可怨不得老僧了!”
话声中左掌一抬,猛向楚江天脑刻穴上拍了下去。
掌势落处,但闻一声轻呼,楚江天紧闭的双目,终于缓缓地睁开来。他一眼看清两名少女之后,蓦地神色一怔,翻身而起道:“韦姊姊,苓妹妹,你们怎么找到此地来了?”
这两名少女果然就是韦骊珠与祁苓苓!二人能够找到此地,一方面是因为无双剑赶到海天山庄,说出了楚江天的行踪,二方面是因为巧逢峨嵋的青城一凤,说出拘魂寺这场别开生面的约会。
青城一凤因故耽延,二女先她而来,虽然身临拘魂古寺,楚江天业已在涅檗大法下废去了全身武功。
二女一见楚江天醒来,顿时答非所问向他惊呼一声:“楚弟弟,楚哥哥!难道你功力真已……”
楚江天昏沉之中,对阿难尊者之言已经恍惚听到,闻言神色一怔,当下微提真力。
谁知真气焕散,百骸皆酥,一口真力,再也无法提起,这真如万丈高楼失足,无边大海翻舟,木然半晌,突然恨声怒笑:“你们这班老鬼,楚江天只要不死,今日之仇必报!”
================================点评:凤笛主人“宅心仁厚”,十七年前就预料到有个冷血人出世,但他却不毁去九州阎罗手中的八魄金粟。这样的“宅心仁厚”,可真让人难以苟同。
更离谱的是,凤笛主人故意把凤笛丢入山涧,并且让弟子诱冷血人捡到。
弟子们早就知道冷血人是谁,较长时间里,十人联手,甚至单独一人,武功也在冷血人之上,但却从不下杀手。也不象后来拘禁江北斗那样,将冷血人拘禁起来。
最荒唐的是,凤笛主人让十弟子(武功路数与冷血人相近)与冷血人过招,过招前,还得说明一下凤笛的用途(客观上形成了以提高武学修为为目的的切磋)。
姑且不谈凤笛主人的“预言”能力令读者难以置信,就算读者相信吧,可他这样做,分明就是一个伪君子。但小说偏偏把凤笛主人写成正人君子………
这是本小说的又一处败笔。好在这一败笔是着落在配角(凤笛主人)身上,不是男、女主角身上,这就不显得太过显眼。
================================楚江天身形一转,直向拘魂寺外奔去。
九大门派的掌门人见状,正待出手拦阻,突然,耳畔传出一声冷笑,人影疾晃,落下个冷若冰霜的白衣少女。
楚江天闻声也愕然一顾,双目过处,看出这猝然而来的少女,正是那神秘莫测的艾姑娘,不禁神色一愕道:“姑娘是找我赴约来的么?可惜你来迟一步,家叔已死,在下功力又废,天柱山之约只好作罢了!”
艾姑娘目注楚江天沉吟半晌,蓦地上步出掌一下抓住了楚江天的左臂,迅疾无比地将他衣袖向上一掳。
她出手快捷无比,不要说功力已失的楚江天无法闪躲,就连韦、祁二女也觉驰救不及,衣袖掳起之后,楚江天左肘七颗朱红小痣,如同七星般一目了然。
韦、祁二女同声娇叱,挥掌攻来。
但那姓艾的姑娘一见楚江天这与生俱来的七星朱红痣,蓦地神色一变,沉声说道:“你……你功力真被那老和尚废了么?”
楚江天将手一摔道:“不肯放手你就出招吧!楚江天功力虽废,但可不是俯首乞怜之辈!”
话声中韦、祁二女掌风已到,姓艾的姑娘蓦地双眉一扬,脚步一闪,奇诡绝伦地避过来掌,转向阿难尊者喝道:“老和尚,你这出家人真是菩萨心肠啊?”
阿难尊者脸色一连数变,终于微微一叹道:“服食八魄金粟之人,气质能不为寒晶厉魄所移,这……实在出乎老僧意料之外!”
艾姑娘双眉上挑,嘿然冷笑道:“那你知道冒失之错了么?”
阿难脸色一变道:“老衲为武林除恶,何错之有?”
“难道你此时还不明白,被你废去全身功力的楚江天,并非是你想象中的恶人么?”
“他不是我想象中之恶,但佛门涅檗大法全属以静制动之学,他如不心存杀伐全力施为,又怎会功力尽失呢?”
“若非你门下弟子一意相激,他又怎会全力施为?这只怪你固执己见,认为服食八魄金粟之后,就是武林中最残酷之人,非要除去而后快!”
“老衲纵有此心,也不算错!”
艾姑娘又是一声冷笑:“你居心虽然不恶,怎奈当年既不能防患未然,而今又措置乖张,你还能转辞其咎么?”
阿难尊者木然半晌,始道:“姑娘之言虽然有理,无奈老衲早在佛前许下重愿,此生之中再不与人动武,是以当年老僧虽有阻止之心,却……”
艾姑娘星目一睁,叱道:“你此生之中真不会再与人动武么?我今天倒要试试看!”
话音一落,陡地脚步一晃,玉掌飘飘,直向阿难尊者胸前攻到。
招式诡奥,武林罕见,阿难尊者武功绝世,但眼见此景也不禁心下一凛,匆促中双肩一晃,疾退五步。
艾姑娘施展鬼谷遗书上的绝学,一击未中,心中顿时一怔,不过就在她一怔之后,娇叱再起,双掌舞动,幻化出漫天掌影。
阿难尊者依然不肯还手,身形一闪。
可是鬼谷遗书上的武学,岂是等闲可比,这姓艾的白衣姑娘,自幼沉溺其中,已得十之七八,较之江北斗又高很多,阿难尊者这下没有躲开。
中原九大门派的掌门人同声大喝,刹那间拍出九道掌风,呼啸奔腾,直向艾姑娘卷去。
艾姑娘功力再高,也不敢轻视其锋,招式一撤,后退三步,目注九人冷笑道:“你们就是助纣为虐的中原九大门派掌门人么?”
中原九大门派的掌门,见她年纪轻轻,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避开了九人合击之势,不觉又是一震。
就在九人惊怔失神之际,艾姑娘再次发出一声冷笑:“可惜你这九个井底之蛙,只在此地耀武扬威,竟把门中弟子的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九人闻言大震,同声惊呼道:“姑娘是谁?你说……”
艾姑娘轻嗤一声:“姑娘艾静婷!我说你们中原九大门派现遭重劫,各派代理掌门人十丧其九,弟子死伤狼籍……”
艾姑娘话声未毕,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不由惊惶失神,四体皆颤道,“艾姑娘,你这话是真的么?”
艾静婷姑娘双目一瞪道:“你们还认为是假的么?”
九人愕然无声,半晌,突然同时转身施礼道:“尊者保重,我等告辞!“话音一落,人影齐飞,转眼出寺而去。
艾姑娘冷笑一声:“老和尚,你既不肯与人动手,怎么我出掌之时,你还晃身闪躲?”
阿难尊者低宣佛号道:“阿弥陀佛,难道姑娘要我束手就毙么?”
“拳掌兵刃,固属武学,身形步法,又何尝不是武功之一?老和尚,你这不与人动武之言,不是欺人言谈么?”
“这……”
“依本姑娘之意,劝你趁早施展平生所学,与我放手一战,否则,就该设法恢复楚少侠的功力!” “佛门涅桀大法岂是等闲?功力已失,哪还有复原之望,除非……”
阿难尊者双目一亮,沉声说道:“除非姑娘胜得了我!”
艾姑娘傲然一笑:“现在你肯出手了?”
“要我破戒动武今生休想!”
“难道你也要试你那佛门涅桀大法么?”
“佛门涅檠大法可一而不可再!”
“你敢与老衲门下十大弟子较量么?”
阿难尊者从容说道:“姑娘稍候,他们已进三殿了!”
艾姑娘闻言转身,果见人影晃动,刹那间院中走进十名肥瘦高矮不一的和尚。
也就在这同时,她也发现了功力已废的楚江天,与那两名秀丽的姑娘,竟不知在何时离开了现场。
她心中一急立道:“老和尚,你叫他们出手吧!”
十绝罗汉中有九人是刚刚赶到,他们眼见师父出关,正待上前施礼,却不料场中这位姑娘,竟已放肆地扬言叫战,当下冷哼一声,就待……
阿难尊者双手一摆道:“徒儿且慢!”
十绝罗汉闻言同时止步,阿难尊者一指艾姑娘,郑重说道:“这位女施主想要单独会会你们十个!十七年来,尔等功力想必也稍有寸进,不过女施主身怀旷代绝学,尔等虽以众敌寡,可也得小心了!”
十绝罗汉均是修为有素之人,闻言浮躁之性一敛,同时合十顶礼道:“弟子恭谨受教!”
然后身形一转,沉声说道:“女施主,请赐教!”
话声落处,蓦闻衣衿飒飒,人影快如疾风般一下散开。
姓艾的姑娘此时急欲追寻离去的楚江天,闻言淡淡一笑,掌势倏忽飘起,卷起淡漠寒涛,直向十绝罗汉中第三人拍去。
这第三名十绝罗汉,乃是如真大师,见状反掌一接。
眼看两招接实,突然,艾静婷掌势一晃,避过如真大师迎来的招式,神鬼莫测地点向胸前三处要穴。
阿难尊者旁观者清,顿时发出一声沉重的冷哼。
可是,他身入禅关十七年,对十大弟子功力之精进尚还一无所知,就在一声冷哼刚出口,蓦地里,耳畔响起连声佛号。
僧袖飘飘,人影疾晃,另外两名十绝罗汉,四掌分出,左面一人用的是“云断风清”。右面一人使的是“幽谷鸣泉”,晃眼之间,便已印上艾姑娘的双肩。
阿难尊者眼看就是一场两败俱伤之局,顿时长叹一声。
可是,艾静婷自幼即得鬼谷遗书上的武学,哪会如此轻易失着,只闻她娇叱声中,身形一滑。
那猝然攻来的两名十绝罗汉,四掌便即走空,首当其冲的如真,但觉全身一震,情不由己地退出三步。
这开始一招结束,十绝罗汉固然惶骇不已,艾静婷也是心神凛凛,觉得眼前这十名和尚,实在不能轻视。
冷凰劲吹,乌云低压。
阿难尊者满面沉重之色。
艾静婷外表静止如水,但脑海中思虑起伏,秀目四顾,搜巡可趁之机。
十绝罗汉敛眉肃立,双掌上提,隐隐有推星抱月之势,精神贯注,只见得已把这眼前少女,当作了平生罕遇的强敌。
双方相持半盏热茶之久,突然,如海和尚双手猛一比画,顿时佛号四起,人影连翻转动,如同万佛朝宗,但见掌影万千浸空飘来。
艾静婷心下一震,蓦地双肩一晃,直似惊虹暴射,迎空疾起。
就在他身形拨起,招式尚未展开之际,突然,拘魂寺外传来连声狂笑道:“想不到凤笛主人居然躲在此处,哈哈,三十年前的旧帐,现在该是结算的时候了吧!”
一条黑影,紧随笑声飘了进来,双掌舞动,直向阿难尊者推了过去。
十绝罗汉早知师父曾在佛前受戒,今生决不再与别人动武,是以见状同时一凛,情不自禁地手下慢了下来。
似这等高手过招,岂能有半丝差错,就因这略一分神,立被艾静婷所趁,只听她娇叱一声,蓦地双手齐扬。
她两掌分扬时用的招式,正是那亘古至今的菡萏震穴手。要知江北斗由她手中获得鬼谷遗书,在那样短短几日之中,已有非凡成就,她自幼精研,功力之深可以想见。
只听连声闷哼,十绝罗汉被击中,刹那之间,纷纷退出数步。
艾静婷飘然落地,沉声冷笑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和尚,你该不会嫌我手段毒辣吧!”
阿难尊者先前被那猝然而来之人袭击,匆忙中身形一闪,向左疾飘八尺,那人一招刚好击空。
他一眼之下,已看出来人是多年前较技之时,输在自己手中的高原矮叟,正想解说几句,却不料场中胜负已分,艾姑娘这几句话听得他心头狂震道:“女施主,你是说……”
艾静婷又是轻笑一声:“承蒙各位大师礼让,我也废了他们的武功!”
“姑娘,你这话……”
艾静婷双眉一竖道:“我这话你不相信么?”
阿难尊者确实不信,就凭眼前这姑娘,怎能在转眼之间废去自己十大弟子的武功,因此满面惊疑地双目一瞟。
谁知道目光所及,只见十大弟子,一个个敛眉垂首满脸愧色道:“弟子不肖,有辱师威,敬领师尊重责!”
事已至此,阿难尊者哪里还能再有怀疑的余地,木然半晌,终于废然长叹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老僧恶因早种怨得谁来?”
艾静婷沉声说道:“只要你能恢复楚江天被废功力,我也一为你门下弟子解开被制穴道,使他们的功力尽复一如往昔,十倍之利,你该不会拒绝吧?”
阿难尊者沉吟半晌,又是一声叹息道:“孽债未偿,恶因难解,又怎能西归极乐,请女施主解开小徒等被制穴道,老僧答应你就是!”
艾静婷见阿难尊者答允此事,竟也经过了重重考虑,瞧那情形,分明恢复楚江天的功力,并非是一件容易之事。思量至此,顿时心头连转,冷冷一笑道:“大和尚之言,小女子焉能不信?只是在楚江天功力未复之前,就要我解开你门下弟子被制的穴道,那未免太便宜了吧!”
阿难尊者闻言不禁眉头一皱道:“老僧自忖,恢复楚江天一人功力,已非易事,姑娘要想恢复他的十人之功力,实在叫老僧不无疑问。”
艾静婷扬眉冷笑道:“你可知我废去他们功力的方法与你不同么?事实上我不过制住他们一处秘穴,使得功力无法施展而已,只要穴道一解,武功立复!”
“阿弥陀佛,既然如此,老僧这就重出江湖,但望你能在恢复楚江天功力之后,遵约到拘魂寺来……”
“那是当然,时间愈快愈好,大和尚,可以登程了!”
阿难尊者掉转身形,向十大弟子吩咐数语。便即迈开大步出寺而去。
艾静婷见状双肩一晃,也向寺外飘去。
那刚刚入寺的高原矮叟,此时身边又多出个醉眼迷糊的老顽童。二人本在静待观看,直至此时,才如梦初醒般同声惊叫道:“姑娘请先留步!”
艾静婷身形一转,瞪目轻叱道:“你们俩打算怎样?”
那醉眼迷糊的老顽童淡淡一笑道:“老朽人称醉乡老顽童,乃是楚少侠忘年之交,但不知姑娘是他……”
艾静婷道:“家师就是武林剑圣夫人!”
老顽童更加一震,脱口惊呼道:“剑圣夫人?她……她在哪里?”
艾静婷身形已在数丈之外,闻言头也不回地冷哼一声:“你们近日不死的话,总可以看到她老人家就是!”
话声冷厉,声音落处,人影已出寺外。
高原矮叟与老顽童,本是风闻楚江天拘魂寺赴约,这才匆匆赶来,虽然晚到一步,但却无形中帮了艾静婷一个大忙,使得她轻易击败了十绝罗汉。
谁知道心性高傲的艾姑娘,不但毫无感激之辞,反而冷语相加。
这两个老头子知道她武功奇绝,并且又是楚江天的师姊,因此只好暂时谷忍,互视一眼也随后赶去。
早春天气,景色撩人。
三本谷内出现了一双少年男女,那男的仰望着天上浮云,像有满腹心事似的皱紧了眉头,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随伴在他身边的少女,闻声不觉秀眉深锁,但刹那之间,双颊上绽开两朵娇花,扬眉巧笑道:“楚哥哥,快不要难过了!韦姊姊已去请杏林医师,只要他来了,你还怕失去的功力不能恢复么?” 原来这一双少年男女,正是功力尽失的楚江天,与那娇憨无邪的芩芩。二女由拘魂寺陪着他来到此地,虽然百般安慰,楚江天依然难释愁怀。
于是,二女儿经商量,决定要苓苓暂留谷中陪伴,韦骊珠则亲往杏林,去请那江湖第一神医,来此为楚弟弟设法。
可是,楚江天乍闻此言,虽对二女感人肺腑,但却依然没有欢欣之色,仍只得万般颓丧地连连摇首道:“苓妹,你与韦姊姊这番苦心,恐怕是白费了!”
苓苓神色一愕道:“楚哥哥,难道……”
楚江天望着她满面疑讶之态,不由歉然说道:“苓妹不要多想了,我是说纵然杏林医师亲来,恐怕也于事无补,倒不如……”
“我不相信,杏林医师会没有办法恢复你的功力!”
“苓妹妹,你知道我这一身功力是怎样来的么?”
“难道不是练出来的么?”
“我出道仅止年余,纵然勤练不辍,功力也极有限!”
“那么是……”
“此次拘魂寺赴约,我一时不察,把周身真力攻入阿难尊者等人穴道之中,被他们涅檗大法所阻无法收回,因此现在已与常人无异,纵然杏林医师亲来又有何益?”
“那么再找我爹爹要一粒金粟,不就成了么?”
小妮子至今尚不知九州阎罗已死,话声中充满了自信的语气,楚江天听得心下一酸,只得仍旧瞒着她道:“那八魄金粟举世仅有一颗,令尊已将它给我服了,还到哪儿去讨呢!”
苓苓神色一愣,两只大眼连连眨动,半晌始道:“就算你功力不能恢复,我和韦姊姊还是一样喜欢你,等她回来之后,我们三人就在谷中住下,栽花、钓鱼、讲故事,这样过一辈子不也好吗?”
小妮子一热一忧,自然流露于言词之中,楚江天闻言感人肺腑,默然半晌,这才收敛了心中激动之情道:“苓妹之言,正合愚兄的心愿,只是愚兄身负血海之仇,谁知刚刚获得真正的仇家是谁……唉,我若就此老死荒山,将来怎见死去的父亲!” 这几句话,似乎触动了苓苓的思亲之情,目中泪光濡濡,幽幽说道:“我也想出去找爹爹啊!唉!那什么阿难尊者真是坏死啦,可惜我就是打不过他,要不然……”
她这里话声未落,三本谷外突然爆出一串狂笑:“冷血人,原来你真躲在此地,可真把我找苦啦!”
两条人影,由远处飞掠而来,外罩灰青披风,一眼就看出是蜘蛛宫里的爪牙,楚江天见状大震,但未容他想出是怎么回事,来人已到眼前。
提铁杖的阴沉老叟,乃是楚江天见过的荆山百杖翁,另一个是雪山人魔。
雪山人魔来到八步开外,突然身形一停,露齿狞笑道:“冷血人,你当年的威风哪里去了!”
楚江天此时功力虽失,但满腔傲性仍在,闻言不觉冷哼一声道:“蠢牛住口!楚江天当年吓得你忘命而逃,今日也不见得怕你!”
雪山人魔大声狞笑道:“好一个不知死活的小狗,我看你能强到几时!”
话声如同鬼叫,怪叫中五指扬起,如同钢钩一般,直向楚江天抓来。
这一来,吓得苓苓心头怦怦狂跳,娇叱声中,飞快翻腕出掌,由下而上,反切雪山人魔的脉门。
雪山人魔见状,又是一声嘿嘿怪笑,五指一沉。
苓苓哪会是雪山人魔的对手,只觉玉腕一酸,当场被震得连退三步。
雪山人魔狂笑一声,黑影一晃,电射星飞般绕了过去,十指如钩,直向楚江天肩头抓到。
苓苓明知楚哥哥此时功力尽废,直与常人无异,你说她怎能不吓得魄魂皆冒?眼看楚哥哥欲避无及,两掌无可奈何往上一挡。
双掌相接,顿时惨号暴起,苓苓魂飞魄散,双目紧闭,不忍再看。
就在此时,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怒喝:“冷血人,你……你说功力已废,原来乃是欺人之言!”
苓苓闻声一惊,双目突睁,只见楚哥哥依然迎风卓立,雪山人魔竟不知怎地倒卧在八步开外,双睛外凸,口鼻喷血,似乎已经气绝多时。
突然之变,真令她惊异莫名,再看楚哥哥时,只见他也是一脸惊诧之色,不过这种惊诧之色,仅止刹那之间便即消逝,依然恢复了一派庄严道:“百杖老儿,在下功力已废是我亲口对你说的么?”
百杖翁蓦地一愣道:“这……难道……”
“难道怎样?”
“难道你还不知我家主人是谁么?”
“我早知他就是苍穹书贤白凤鸣老贼!”
“难道你不想杀他?” 楚江天闻言双目尽赤,嘿嘿怒笑道:“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百杖翁诡笑一声:“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你既如此恨他,他又怎能轻易放过你,实对你说,我家主人闻说你功力已废,派遣帮中高手百人,深入江湖,打算趁机除了你!”
楚江天身形一震,突又几声冷笑道:“那么你现在怎还不趁早下手?”
话声中双目怒瞪,缓缓地向前逼了过去。
百杖翁对雪山人魔之死,早已心惊胆颤,见状浑身一颤,情不自禁连退两步道:“你以为我会轻易地饶了你么?不过你既然功力还在,我倒不能不放过今天了!”
这老鬼外强中干,怯意毕现,可是,楚江天虽对雪山人魔之死感到诧异,但自己功力未复那确是千真万确之事,因此也只好故做镇静道:“这番好意,在下可真心领了!”
“哼,老朽虽然想放过你,只怕我家主人不会这般好说话!”
楚江天心中明白,此时若真打起来,那可是凶多吉少,是以闻言之下不觉又一震。不过他镇定的工夫确实到家,心中虽惊,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道:“那他还打算怎样?”
百杖翁沉声一笑道:“我家主人早料你功力尽废乃是欺世之言,是以吩咐宫中高手,见你之后,假如所料不差,便代他出面相邀……”
“邀什么?”
“邀你下月月圆之后,前往蜘蛛宫,他要亲自为你送终!哈哈!冷血人,你有这个胆量么?” “蜘蛛官算不得龙潭虎穴,你回去告诉白风鸣老贼,緓x熳际备霸迹兴蒙垂芫鄙先送罚 ?br/>这两人都是一般心理,楚江天望他速走,他也巴不得立刻离开此地,是以楚江天话刚落,百杖翁立即提起雪山人魔尸身,假作强横地冷笑一声,望东南如飞而去。
眼见百丈翁翻身急出山谷,楚江天额上沁出了丝丝冷汗,那在一旁惊怔失神的苓苓,此时突然走了过来,连连眨动那双大眼道:“楚哥哥,你……你功力真已恢复了么?”
楚江天茫然摇头道:“没有。”
苓苓回想先前他一招击毙雪山人魔的情形不禁满面疑讶道:“那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据我猜想,一定是暗中有人相助!”
“那人是谁?是我义父,还是我师父!”
“他们两个都无此功力!”
“那么是谁?他为什么要救我们?为什么现在又不敢出来呢?”
在苓苓连声催问下,楚江天此时却游目四周,突然,他目光停留在一块青黑色的山石上,像发现了什么似的。
苓苓刚觉一愕,就听楚江天朗声说道:“石后是哪位高人,能蒙援手,怎不肯赐见?”
话声落处,石后果然有人答道:“愚姊错铸人间,实在无颜与师弟相见!”
楚江天闻言先是一怔,既而心头一转,立即猜出石后之人是谁,不禁脱口说道:“你!难道你是艾姑娘么?”
人影一闪,石后惊鸿一瞥般飘出个白衣女郎,只见她柔腰轻折,裣衽施礼道:“不错,正是愚姊艾静婷!”
楚江天见所料不差,乃趁机问道:“在下机缘巧遇,身入武林,但自忖从未投师,但不知姑娘何以师弟相称?”
艾静婷缓缓而行,说道:“楚师弟,你可知愚姊的师父是谁么?”
“在下不知!”
“实对你说,愚姊的师父就是令堂灵飞仙子!”
“你……你说什么?她老人家在海天山庄遭劫之前就已绝迹江湖,怎会……”
“师父当年为了成全师叔青城一凤的心愿,因此飘然离家,谁知就在她离家之后,海天山庄竟发生了惊心动魄的惨变……”
“她老人家对毁家之仇,为何不闻不问呢?”
“师父知道强仇势众,凭自己当时功力,绝难完成报仇的夙愿!”
“难道她老人家会这样忍气吞声地算了么?”
“师父报仇之心无时不忘,因此乃根据离家前所见的那方龙符上的文字,搜寻鬼谷遗书,以师父绝世英明,费时三载,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被她老人家在巫山找到了鬼谷遗书……”
“啊!怪不得班达喇嘛打开那玉盒之时,不见鬼谷遗书的踪迹!”
艾静婷突然双眉一皱,喟然说道:“家师虽然巧获鬼谷遗书,但却因一时不慎,误中匣内机关,以至周身逐渐瘫痪……”
楚江天闻言蓦地心头一跳道:“你……你说什么?”
艾静婷展颜一笑道:“师弟休慌!自从愚姊送回那粒牛龙珠后,她老人家病体已见转机,咳!愚姊本该晨昏侍奉以尽孝道,怎奈她老人家思子心切,不断催促愚姊下山……”
“她老人家怎知小弟尚在人世?是姑娘你说的么?”
“不错!可是愚姊当时并不知道这个中曲折,以致把江北斗错当了师父的亲生之子,竟而轻易地将那本鬼谷遗书交付于他……”
“他乃是二叔之子,对小弟有救命之恩,给他也不算错!”
“可是他习会鬼谷遗书中的武学之后,武林之中就无宁日了!”
“何以见得?”
“哼!难道他邀约九大门派代掌门人,赤峰之下,惨施毒手,这事你还不知道么?”
楚江天闻言一怔道:“姑娘这话……”
艾静婷柳眉一皱道:“愚姊乃师父娘家侄女,论起与你乃是表姊弟关系,小师弟假如不念既往,就请叫我姊姊好了,这样姑娘姑娘的,不嫌太生么?”
楚江天闻言脸色一红,嗫嗫着说:“艾姊姊,难道中原九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
“咳,他们九人,除去师叔青城一凤未到外,其余人人俱都依约而至!”
“那么江北斗岂不要遭他们……”
“师弟,你错了,江北斗已得鬼谷遗学,不但没遭他们毒手,反而狂性大发,将九大门派代理掌门人,全都击毙在赤峰之下!”
楚江天闻言大震道:“这……这是真的么?”
艾静婷淡然一笑道:“千真万确!”
楚江天顿时陷入一片沉思,良久才茫然说道:“这其中一定另有缘由,我一定……”
他话声至此,似乎突然想到了自己功力已废,不禁话音一顿,摇首叹道:“算了算了!这些事哪是我一个残废之人管得了的?此生之中,能得见慈母之面,再也别无所求了!艾姊姊,你能带小弟去趟天柱山吗?”
艾静婷刚待答言,苓苓突然满面疑问地叫道:“楚哥哥,你要去天柱山,那么不等韦姊姊了么?”
楚江天略事迟疑,终于黯然道:“愚兄真力散尽,岂是药石能奏奇功?纵然请来杏林医师又有何益……”
艾静婷未等他把话说完,忙道:“师弟休急,阿难尊者已允为你恢复功力,你且与这位姑娘小住,待愚姊去寻那阿难尊者……”
苓苓闻言大眼一霎,忙道:“那怎么成啊!万一蜘蛛宫里那贼子们再来了,我可打不过他们呢!艾姊姊,你在这里陪伴楚哥哥,我出去找阿难尊者,你说好么?”
楚江天自忖功力尽失,若想一下赶到天柱山,确也不是易事,于是只好依从苓苓之言。
苓苓去后,三本谷只剩下楚江天与艾静婷。这位心冷气傲的艾姑娘,因感日前之错深为内疚,是以对楚江天百般迁就,嘘寒问暖爱护备至。
但楚江天功力已失,壮志全消,终日里愁眉难展长叹不绝!
这情形,就连那心冷气傲的艾姑娘也觉怜惜不已,为了消磨这寂寞岁月,乃把鬼谷遗书中的武学倾囊相授。
楚江天生性好武,这一来果然兴致奕奕。可是,他虽然悟性绝高,无奈鬼谷遗书中的武学,要有良好的根基,也只能听之了了,难望有成。
时光流转,晃眼就是二十余日,不但苓苓没有找来阿难尊者,就是韦骊珠与杏林医师也依然影踪不见,楚江天凝视夜空明月,想起日前与百杖翁之约将近,情绪渐觉烦躁。
可是他功力未复,艾姑娘怎会让他出谷,因此无限关切地说道:“师弟,你真要到蜘蛛宫赴约么?”
楚江天默默点首道:“既定之约,怎能不去?”
艾静婷急道:“你功力未复,这种随口说说的话怎可认真?”
楚江天仰首向天,庄严说道:“大丈夫一言九鼎,不要说小弟功力未复,只要有一口气在,也不能失信于人啊!”
艾静婷闻言默然,半晌始道:“师弟壮志凌云,令人可敬,只是站在愚姊的立场,却不能任你胡来!”
“姊姊你……”
“你再有好坏,我怎向师父交待?”
“可是我已和百杖翁有言在先!”
“再等三日,假如苓妹妹不能找来阿难尊者,愚姊代你赴约就是!”
楚江天双唇微动,似乎尚有所言,但刹那之间,又把已到唇边的话收了回去,掉转话峰道:“既然姊姊这样说,小弟依你就是!”
艾静婷闻言一笑:“嗯!这才是我的好师弟呢!”
她人极秀美,平日不苟言笑,如同空谷幽兰雪里寒梅,此刻软语温馨,直像是娇花吐蕊,更令人目定神凝。
楚江天但觉心中一荡,慌忙按定心神,唯唯应是。可他表面上虽然如此,但心中却另有打算。
夜深人静,艾静婷安息之后,楚江天悄悄地溜出三本谷。他为要避免艾姑娘的追踪,竟而舍近求远,由山后小道翻了出去。
这一带全是崇山峻岭,他此时已与常人元异,初行时尚可勉强支撑,及至深入那悬崖峭壁之中,不免有举步艰难之感。
但也就因为如此,才使艾姑娘想象不到,终究没追上他。
日出日落,他将近走了两日两夜,究竟走了多少路,他自己也不知道,甚至于他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绵亘不断的群山。
夕阳似火,他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清叱。他心下一震,立即鼓起勇气,手脚并用地向前面一座山峰上爬去。
娇叱声中,夹杂着阵阵狂笑,阴森森冷厉的笑,入耳就辨得出是蝙蝠帮主翼人裘飞。
至于那入耳心惊的娇叱,不正是单身赴杏林的韦姊姊吗?
韦姊姊怎是蝙蝠帮主的对手?
楚江天一念至此,不由心下大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身形迈动,转眼攀上峰顶,俯身一看,果见峰下两条人影,正在全力相搏。
蝙蝠帮主招出如风,掌势舞动,激斗时刺耳厉啸。
韦骊珠全力抢攻,但内力相差过甚,往往招式尚未用满,就被蝙蝠帮主的掌风逼了回来。
楚江天见状大急,双肩一晃,就待飞身而下。
可是,突然之间,他想到自己功力已废,虽然此时存身之处仅距地面数丈,但若真个跳了下去,恐怕不但毫无助益,反有断筋折骨之危!
真力一沉,他总算勉强地将身形稳了下来。
就在他身形刚稳惊魂未定之际,突然山峰下扬起刺耳怪笑!
“韦骊珠,你再不让开可别怨本帮主手下无情了!”
韦骊珠娇喘微定,怒声叱道:“除非你杀了我,不然你休想进这座山洞!”
话毕也猛吸一口真气,瞪目凝视,如临大敌。
楚江天依然是用目一瞟,果见她身后有座高与人齐的山洞。当下暗暗纳罕道:“这山洞有何奥妙,为什么韦姊姊竟会以死阻止别人进去呢?”
一念未已,蝙蝠帮主再次狂笑遣:“鬼丫头,我不过看你老子份上,难道你以为我真杀不了你么?” 双掌一推,呼地一声击了过去。
韦骊珠手掌一扬,数十点银星嘶啸扑出。
蝙蝠帮主身形倏晃,背上假翅扇动,放声狂笑道:“鬼丫头,你那九寒砂也吓得了人么?”
九寒砂击在他那双鼓动的假翅上,但闻叮咚连响,立即倒飞而回。
韦骊珠见状大骇,香肩一沉,向左避开三步,才算躲过了九寒砂反击之力。
蝙蝠帮主似是胜券在握,嘿嘿冷笑中缓缓逼近。
楚江天看在眼中急在心头,怎奈欲助无力,空急得冷汗直冒。
“鬼丫头,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了!”
蝙蝠帮主身形如风,抢步直进,右掌由腕下翻起,猛击韦骊珠胸前三处大穴。
韦骊珠神色一惊,措步出招,双掌左右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