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天闻言一怔,立即停了下来,双目过处,只见疏林掩映中驰来两条人影,一个是年约半百的僧人,另一个是先前离开海天山庄的武当道士一真。
那老僧话声一落,就闻一真道长说道:“大师不要小看了那孽障,假如他没有绝学,金顶上人怎会断送在他手中?这一次中原九大门派联盟,势必要把孙北斗那小贼……”
话声未落,突闻一串刺耳长笑,就在两人身外八尺之外,鬼魅般落下一个黑衣少年,紧盯着两人沉哼一声:“你们要把孙北斗怎样?”
原来这条人影,正是昨日离开的孙北斗,他一时恨火烧心,神智昏昏,是以走了一天,依然未能走远。
楚江天只觉神情一震,就听那和尚沉声大喝道:“无知小贼,敢挡洒家法驾,快快报上名来!”
“在下江北斗!”
“江北斗?”
“哼,江北斗,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孙北斗,你们这班自诩名门正派的家伙,竟想联手对付小爷,我要不杀你们,简直是太没有天理了!”
他说话冷厉异常,语声未落,掌势业已举起。
那和尚性如烈火,闻言大吼一声,挥起一拳,连向江北斗攻了过去。掌势凌厉,劲气迫人,正是少林罗汉拳的招式。
可是,江北斗此时成竹在胸,见状不闪不躲,蓦地扬眉冷笑一声:“你这自负武林绝艺的罗汉拳,在小爷眼中实在不值一提,哼,躺下吧!”
语声中五指陡地一伸,那老僧顿时狂吼一声,满口喷血,栽倒在地。
一合未到,这少林高僧就毙在他掌下。
楚江天见状一震,突然上步大喝道:“江兄且住!”
江北斗右掌本已指向一真道长,闻声突地一顿,双目一扫,也是神情一愕道:“是你?”
楚江天上前施礼道:“不错,正是小弟!”
江北斗脸色一沉:“你想怎样?”
楚江天和声说道:“小弟想请江兄……”
话声未毕,江北斗陡地脸色一沉道:“住口,我姓江的落到如此下场,完全是为了你姓楚一家,你要想阻挡于我,可别怪我连你算上!”
掌式一抬,二次向一真道人攻去。
一真道长就势脚步一错,穿林而去。
江北斗一招落空,蓦地冷哼一声,五指一收,招变菡萏震穴手的架势,就想……
楚江天身形一撤,也把太阳神功运集两掌,双目凝注,沉声说道:“中原各派,人多势众,江兄虽然巧获鬼谷遗书……”
他心感松花钓叟相待深恩,虽说叔叔算是死在江北斗的手中,但他乃是叔叔的骨肉啊!自己假如眼看他将引起中原各派围攻之危而不顾,叔叔九泉之下怎能瞑目呢?
如此一想,楚江天放下了种种仇恩,不惜恳切进言。
但江北斗却把他看成了仇人,夺爱之恨不说,就是自己掌伤老父,不也是为了他姓楚的才引起的吗?
不过,他对鬼谷遗书此时尚未完全参透,他没有必胜的把握,他更不敢冒昧的向楚江天下手!
因此,就在楚江天话声未落之时,他突然猛吼一声:“姓楚的,我的事不用你来管,你给我走开!”,他要别人走开,但话音落处,自己却已返身疾驰而去。楚江天见状高叫道:“江兄,你要到哪去?”
江北斗冷笑一声:“我要遍访九大门派,杀尽那班老贼,你不服气,尽管跟着来好了!”
人影一连几晃,立即消失于茂林之中。
九大门派,遍布中原,谁知道江北斗先上哪儿去?
楚江天略一思虑,觉得少林虽近,但少林派高手如云,江北斗决不会先由难处下手,华山派人单力弱,并且是前往峨嵋的必经之地,说不定……
思量至此,楚江天立即向华山赶去。
他所料确是不错,江北斗出林以后,果真直奔华山。
华山派代理掌门人三手快剑厉青萍,接获峨嵋传书,一惊之后,本欲立即登程,后来因想到江北斗西去峨嵋,华山乃必经之地,于是心意一变立即派遣弟子在潼关附近暗暗刺探,只要江北斗一旦出现,便……
谁知他算计虽好,却不料江北斗因恨九大门派联手对付自己,竟然一变初衷,企图杀尽九大门派高手,直接找上了华山!
在一处乌云密布的山道,江北斗登上了华山。他正行之中,突闻一声断喝:“来人通名!”
声落人至,只见一名黑衣大汉当道而立。
江北斗冷笑一声:“我要是不想通名呢?”
那大汉双目一瞪:“不想通名你就休想上山!”
江北斗又是一声冷笑:“那我真要试试!”
那大汉怎知煞星上门,身形一横,就待出手阻拦。
江北斗双目一瞪,陡然发出一阵狂笑,右手一抬,呼地一声,直向那大汉攻了过去。劲风中夹着一声惨号,那大汉竟被他一掌扫落崖下。
江北斗沉哼一声,再次迈步登山,突然,耳畔传来几声冷笑:“小贼胆敢动手伤人,你现在还能下得了华山么?”
五条人影,一下飘落,刺刺连声,亮出五枝长剑,十目冷流电转,直向江北斗逼了过来。
江北斗游目四视,嘿嘿冷笑道:“小爷特地赶来,现在下山做甚!”
这五人没见过孙北斗,但一闻他特地赶来,不由心中同时一怔,大声说道:“你特地赶来?你来做甚!”
江北斗沉哼一声:“小爷赶来为你们华山派送终,难道你不承情么?”
“那你是……”
“小爷江北斗,也就是昔日孙北斗!”
“孙北斗?你……”
五人神色一怔,蓦地齐声一喝,剑光闪闪,刺疾而来。
江北斗大喝一声,亮腕拍出三掌,疾风劲狂,兜头涌到。
但这五名大汉却像生成一体似的,三进二退,江北斗招式走空,三支长剑业已搭上肩头。
一时失算,立陷危机,江北斗心头大震,匆促中双肩一缩,电闪云飘狂攻五招。
这五招诡奥难测,狠猛绝伦,但见一阵人影摇晃,五名大汉被逼退六尺。
场中一静,孙北斗环视四周,嘿然冷笑道:“此处风景绝佳,你们就一起葬在此地吧!”
身形一错,陡展鬼谷遗书上的武学,但见运掌如飞,掌势过处,幻出了圈圈光影,直向五人兜头罩下。
五名大汉齐声怒喝,长剑嘶嘶厉啸,激起了砭肤寒气。
华山派虽以剑道驰誉江湖,但较之那旷古绝今的鬼谷武学,实在相差太远,只听连声惨叫中,已有两人被击下悬崖。
眼看五名大汉转眼就将断送在江北斗手下,突然,山头上飘飘一条人影,剑光如同匹练经天,直向江北斗劈到。
这猝然而来之人,正是华山代理掌门人三手快剑厉青萍,他此刻含恨出手,实非等闲可比。
江北斗心下一惊,身形微翻,剑光夺目生辉,冷流沾身,心下一狠,立即五指一收,菡萏震穴手猝然展开。
眼看三手快剑就将断送在这绝世武学之下。突然,长啸破空,人影猝至,一股至刚至柔的劲气,由神鬼莫测的角度撞来。
江北斗心下大惊,真力猝然撤去七成,身形倒翻八尺。
三手快剑死里逃生,心中兀自不知,耳闻身后劲风霍霍,也撤招向左飘出五步。
二人目光过处,看出来人是谁之后,不禁同时一怔。三手快剑更把人家一番好心,当作了满盘恶意,反而变颜喝道:“江雨舟,你……”
来人果是昔日的江雨舟,他见状忙道:“在下已认祖归宗,改叫楚江天了,掌门人……”
他话声未落,三手快剑蓦地狂笑一声:“江雨舟也好,楚江天也好,你们二人已联手与我中原各大门派为敌,还有什么话说,峨嵋金顶,老夫与各代掌门人恭候大驾,生死之约,不见不散!”
话声一落,长啸一声,就向山下扑去。
残余的三名大汉,见状身形连闪,也隐入莽莽山林之中。
江北斗正待出手截击,就被楚江天拦了下来。
楚江天惟恐他多树强敌,是以才出手阻挡,但江北斗心中却不是这般想法,见状双目一横,沉声说道:“姓楚的,你再不知进退,可别怪我要对不起你!”
楚江天笑道:“叔叔对我恩重如山,江兄纵然对不住小弟的地方,小弟也不会怪你!”
江北斗狂笑一声:“那你就等着吧,待我金顶归来之后,我们再细算恩怨!”
他没有必胜楚江天的把握,虽然心中怨恨,但却不敢冒昧出手,话声一落,立即狂奔而去。
峨嵋金顶,九大门派高手齐集,江北斗纵有通天之能,也不能说一无凶险,楚江天沉思半晌,终于决定先行赶去,设法排解这一场浩劫。
楚江天计划虽周,怎奈人算不如天算,半日延迟,竟使全局改观。
这一日刚入川境,在一处荒凉的山道上,传来一声刺耳惨号。
楚江天神色一愕,立即向那出声之处奔去,身临其境,看到地上倒着个蓝衫汉子,背脊上赫然插着一柄金刀。
楚江天心头猛跳,不禁脱口惊呼道:“断魂金刀!”
蓝衫汉子一闻人声,突然微微睁开双目,楚江天立即上步大喝道:“断魂金刀哪里去了?快告诉我,我为你报仇。”
蓝衫汉子充满了感激之情,遥望东南断续说道:“枉死涧……无常洞……在下本想……不料先遭毒手……少侠……快……去……“话声未毕,突然双目一翻气绝身亡。
楚江天神情一怔,立即放开脚步,直向东南高峰下驰去。
断涧交错,古洞无数,哪一座是枉死涧?哪一座是无常洞?楚江天正无法寻觅之际,突然,耳畔接连传来几声惨号。
楚江天心情一凛,反身疾奔而来,百丈路未走完,惨号之声连传九次,就在第九次惨号之声一落之时,楚江天来到了一座又深又狭的山涧旁。
他无暇考虑这是否就是蓝衫汉子口中的枉死润,双臂一抖,如同巨鸟般飘了下去。
身落涧底,只觉冷风嗖嗖,三丈之外,就是一座石洞。
楚江天正待飞身入洞,突闻一声刺耳冷笑,两条人影,和身扑到。
这两人出手全都狠毒无比,四掌指处,全是人身死穴,劲风呼啸,迫人难耐。
楚江天不知洞中情形如何,哪肯与他们恶战,反正由这两人出手狠毒看来,绝非良善之辈,当下沉哼一声,凤笛绝技,猝然展开。
奇招突出,功力用到九成,但闻扑咚连声,两人倒翻八尺,立即气绝而亡。
几乎就在这同时,山洞中又爆出一声惨号,楚江天就势欺身,一闪而人。
洞中冷气嗖嗖,阴森迫人,洞口大如碗口,各各露出一颗蓬头散发的脑袋。
这伙人也不知冒犯何法,竟然遭此惨遇,尤其是靠外这十多只小洞,每一颗脑袋上俱插着一柄金刀,热血飞溅,脑浆横溢,一阵阵血腥刺鼻,惨不忍睹。
“无双剑,你我虽是多年老友,不过主命在身,此时可顾不了你了!”
话声阴沉冷厉,听之人毛骨悚然。
楚江天就势掩住身势,向内仔细看去。只见洞中站着个黑衣老叟,由后观看不辨面目,在他身前三步之外,右壁洞穴中露出一颗须发皆白的脑袋。微弱的火炬照射下,只见那脑袋缓缓仰起,恨声说道:“断魂金刀,这事我不怪你,千不该,万不该,是我当初认错了人,不该把蜘蛛老魔当成正人君子……”
那黑衣老人是断魂金刀,这事早在楚江天意料之中,可是“蜘蛛老魔”几字出口,却不禁叫他心头狂跳不已。
他正想现身喝问究竟,突然,断魂金刀发出一声怪笑:“无双剑,我说你死到临头怎还不悟?”
“你这是什么话?”
“嘿,主人待你可算不簿,委你为蜘蛛使者,赏赐蛛丝披风,言明衣在人在,衣亡人亡,你当初衣毁之时,就该一死以报主人厚遇……”
“老朽当初确有一死之心,怎奈冷血人及时救了我!”
楚江天听至此处,突然想起自己初入江湖之时,因用般若凤笛在一名蜘蛛使者的披风上戳了三只圆孔,那名使者立即举掌自绝,自己把他的掌势拔开使他未能及时自裁。
他悟出那洞之人,定是当日蜘蛛使者,就在此时,断魂金刀又是一声怪笑:“若不是冷血人救了你,主人今天也不会派我来杀你了!”
那脑袋在火焰下陡地一颤,诧声说道:“为什么?”
“因为冷血人有恩于你!”
“这……”
“主人本想饶你一死,把你囚禁终生,怎奈冷血人此刻身份已明“他是谁?”
“嘿嘿,他乃是剑圣之子!”
无双剑脑袋一垂,颓然叹道:“剑圣之子?这就难怪他要杀我灭口了!咦,当初他把我列为心腹,我尚沾沾自喜,想不到就因为我知道他一切秘密,终种下了今日杀身之祸,你……下手吧!”
断魂金刀突然狂笑一声,掌势一亮。
就在这刹那之间,楚江天已看出他手中多出了一柄金刀,冷芒四射,直向无双脑袋上刺去。
无双剑双目一闭,静待死神接引。
突然,石洞中喝声震耳:“断魂金刀,你敢!”
这一声大喝,把壁上松油火炬震熄了一大半,洞中光线突地一暗。
断魂金刀心知来了强敌,大吼一声:“张霸,李武,你们死了么?”
喝声中身形一转,只见英气凛凛的少年,望着他沉声冷笑笑道:“不错,他们全都死了,假如他们不死,我又怎能进来!”
断魂金刀神色大震:“你……你是……冷血人?”
他声音颤抖,狂态全收。
少年又是一声冷笑:“你知道我最讨厌冷血人这称呼么?我叫楚江天,也就是昔日的江雨舟!你现在都知道,可以安心去死了吧!”
断魂金刀脸上一连数变,蓦地狂吼一声,三把尖刀,划空飞来,威势之疾,嘶啸不已。
楚江天怒吼一声:“论你之行,万剐有余,今天便宜你了!”
双掌一抡,拍出两股疾劲狂风。
洞中狭小,愈见掌力雄浑无比,疾飞而来的三柄尖刀,陡然倒翻而回,速度之快,较之来时更猛更疾。
断魂金刀惨呼一声,只听扑扑扑一连三响,尖刀透胸而入,鲜血如同泉水般喷了出来。
楚江天快步行至无双剑身前。
无双剑抬起头来,愕然半晌,突然叹自成一声道:“两次相救,恩逾天地,只恨将死之身,无以为报了!”
楚江天双目一亮,说道:“义伸援手,何敢望报?不过老前辈能把心中秘密相告,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无双剑双目一闪道:“但不知少侠说的是哪一件?”
楚江天淡然一笑道:“前辈休慌,待我先救你出洞,然后再慢慢说吧!”
这石洞壁间,共有十来个小洞,每洞坐着一名死囚,无双剑乃是断魂金刀下仅存的一个。楚江天话声一落,陡然运掌一压,那小洞立即裂开。
无双剑被囚日久,筋络均渐萎缩,石壁一裂,身形立即倒了下来,楚江天伸手一扶,皱眉说道:“难道前辈……”
无双剑叹息一声:“老朽四肢关节,均被蜘蛛老魔上了附骨之钉,少侠虽有相救之心,无奈……”
楚江天自从能控制体内的寒晶之气以后,早已恢复了那与生俱来的侠义天性。闻言心中一动道:“前辈休急,待我为你试试看!”
话声一落,立即按照前次在杏林医治高原矮叟的方法,慢慢地施为起来。太阳神功,果有无穷妙用,加以楚江天有了上一次经验,施展起来愈见奇效。
那被武林中人视为无法医治的附骨钉,竟在太阳神功下慢慢化去。
楚江天功力一歇,无双剑立即深深叹息道:“想当年,老朽自负剑术无双,因此深忌剑圣之名,愤而投奔苍穹书贤,想不到老贼人面兽心,今日若不是你剑圣之子相救,老朽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楚江天闻言大震,愕然问道:“老前辈,你说什么?难道那蜘蛛宫主就是……”
无双剑霍然起立,应声答道:“不错,那老魔就是苍穹书贤的化身!”
楚江天满面疑云道:“当年火焚望圣楼,苍穹书贤不是已死了么?”
“火焚望圣楼,烧死了老鬼手下三百余名爪牙,无怪江湖人俱都信以为真,唉,这老鬼手段真是太毒了!”
“那把火是他自己放的?他没有死?”
“当然是他自己放的!不但他没有死,就连他心腹之人也没死一个!不过,这班人虽然没死,但却都被他下了附骨钉,因此谁也不敢背叛于他了!”
楚江天双眉怒竖道:“他为什么这样做呢?”
无双剑活动了一下全身关节,继续说道:“还不是为了那四方龙符,他怕引起江湖人物猜忌,于是先从自己下手,然后集中全力偷袭海天山庄……”
楚江天听到此处,不禁热血沸腾,仰天怒笑道:“苍穹书贤,你这个阴狠残毒的老贼,我要不能杀你,就不算剑圣之子!”
无双剑两目圆睁,沉声说道:“少侠如若不弃,老朽愿供差遣,以赎当日罪恶!”
楚江天知道,当年夜袭海天山庄,无双剑纵然参与,也是迫不得已,这多年活罪,已使他痛悔前非,自己真正的仇人,乃是苍穹书贤白凤鸣。
思量至此,立即说道:“老前辈,既有诚心,就请将蜘蛛宫位置相告!”
无双剑沉声说道:“蜘蛛宫就在巫山之中,地虽隐秘,但有老朽向导,定可轻车熟道,不过蜘蛛宫高手如云,少侠虽然……”
话声至此一顿,楚江天急道:“你以为我不是白凤鸣老贼之对手么?”
无双剑摇摇头道:“老朽担心的是,白风鸣不会与你单打独斗!”
楚江天见他所说颇为有理,当下略一沉思,便道:“那么你先到海天山庄等我,一月之内,我再回来从长计议!”
他惟恐江北斗涉险,就连报仇之事,也不得不暂时按了下来,分别之后立即兼程赶赴峨嵋。
他心中不敢迟延,又谁知这半日耽误,江北斗业已先他而至。
峨嵋金顶,高插云霄,夕日余辉里遥见七条人影,他们是:武当清云、少林了尘、五台朽木头陀、终南王五先生、点苍潇湘逸士、昆仑天涯散人,以及峨嵋最新的代掌门人慧灯。
他们团团围坐,满面沉重之色。
暮霭渐合,慧灯大师发出一声长叹!
“此次师兄遭遇不测,承蒙各派代掌门人亲身驰援,隆情高谊,老衲代表我峨嵋派先行谢过!”
武当清云道长,闻言双眉一扬道:“中原九大门派,向来如同手足,此乃份内之事,禅师何必过谦?只是青城一凤与三手快剑至今未至……”
清云道长沉吟之际,王五先沉声说道:“青城一凤?哼,我看她十九不会来了!倒是华山厉老二此时不见,莫不是遭了那小子毒手!”
他话声一落,突闻山下有人应声说道:“多谢王兄挂念,老朽这条命真算拾得来的,不过华山派中弟子……哼,华山派数名弟子的生命,非要那小贼偿还不可!”
话声落处,三手快剑厉青萍一掠而至。只见他满面尘风憔悴不堪。
七条人影,同时起立,愕然说道:“厉兄,难道那小贼果真找上华山了么?”‘厉青萍抖落两袖风尘,喟然叹道:“若仅是江北斗一个则罢了!”
“难道还有别人么?”
“还有那心狠手辣的楚江天!”
“楚江天?这又是哪派人物?”
“诸位有所不知,他就是昔日的冷血人江雨舟!”
“江雨舟?”
“据说这小贼就是当年的剑圣遗孤,他与江北斗狼狈为奸,一意与我九大门派为敌……”
楚江天一片好心,三手快剑却把他误成满盘恶意,这番话听到那性如烈火的王五先生耳中,不禁瞪目大喝道:“江雨舟,孙北斗,他们搞的什么花样?哼,不管什么南王太子,剑圣遗孤,若不把他们一个个斩尽杀绝,中原武林还有我九大门派立足之地么?”
话声刚毕,突闻一声冷笑:“我今天倒要看看,是你们杀我,还是我杀你们!”
话声冷浸肌肤,令人心神动荡。
卓立在山头上的中原八派代理掌门人,闻言全都一震,不约而同地霍然转过身来。
斜阳影里,傲然立着个冷漠少年,剑眉双扬,两目带煞,嘴角上一丝冷笑,表现出他内心的愤恨。
这少年可不就是昔日南王太子,而今的江北斗,就凭这悄然而来的身法,可知他功力之精进,实在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
八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惊愕中面面相视,因为眼前事情,实在太出他们的意外了!
江北斗圆睁着双目,瞪视着眼前诸人,冷流四射的眸子里,飘出缕缕仇恨的火焰。
一阵沉默之后,清云道长和声说道:“贫道等业已恭候多时,想不到少侠此时才来!”
江北斗嘿嘿冷笑一声:“你嫌我来迟了?你们真有点活腻了么?”
这种话实在冷傲迫人,终南王五先生双目一翻,厉声大喝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我看你到底有何绝学!”
右掌一挥,呼地一声劈了过来。
江北斗双眉一场,就要还击。
突然,清云道长叱喝一声:“王兄且慢!”
终南王五闻声招式一撤,向后退出七尺,掌风过处,依然击得山石乱飞。
江北斗毫不动容地收掌狂笑一声道:“牛鼻子,你有什么话?说吧,我可没有工夫久候!”
清云道长涵养高深,闻言淡淡一笑道:“少侠处心与我九大门派为敌,但不知我九大门派何事负于少侠?”
江北斗应声冷笑道:“你们这几个老不死的金顶聚会,难道不是为了我?”
了尘大师高宣佛号道:“少侠掌毙金顶上人,分明是存心向我九大门派挑战,难道还能怪我九大门派?”
江北斗厉喝一声:“住口,金顶秃驴与我有杀父之仇,死得还算冤枉么?”
清云道长又是微微一笑:“当日之事,贫道亦有耳闻,不过当时纵然金顶上人没有出手,少侠恐怕亦无法挽回令尊一命吧!”
江北斗仰面狂笑道:“返璞归真大法,妙用可参造化,岂是你这浪得虚名的老道所了悟的?”
这种话实在太狂,清云道长身为九大门派中首屈一指的人物,哪能受得了这番侮辱?只见他白发飘动沉声怒笑道:“你自幼离开生父,南王虽然传你一身武功,但却未教你半点儿做人的道理,九大门派弟子断送在你手下的已非一人,不想你狼子野心,奸污峨嵋弟子不说,更敢掌毙金顶上人,今日再让你生离峨嵋……”
清云道长愈说愈气,其余各派掌门人也都怒上眉梢,亮掌提拳,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但在这剑拔究张的气氛中,江北斗突然打断了清云道长的话声,嘿嘿冷笑道:“牛鼻子,这点儿小事,你还提他做甚?”
“小贼,你认为这还算小事么?什么样才算大事?”
江北斗放声狂笑道:“小爷先前登山之际,看到各位带来的赴会的弟子……”
这几位掌门人齐集金顶,山道上担任警卫之人,俱是各派杰出的弟子,奇怪的是江北斗上山这久,竟没有半点儿声音。
江北斗一言未毕,八派代理掌门人全是一怔,不约而同地大声喝道:“小狗!你把他们怎样了?”
江北斗冷酷地笑道:“我已派他们到阴曹地府之中,为你们准备食宿之处了!”
八派代理掌门人,闻言如遭雷击,不约而同地全身一颤,面色惨变道:“你……你把……他们……通通……杀了么?”
江北斗面色一沉:“几十个人,在你九大门派中来说并不算多!”
他说来平静异常,根本就象没事人儿一般。
可是,八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却如同万箭穿心般惊怒交加,痛恨入骨,首先是终南王五先生狂吼而上。
七步追魂穿心剪猝然使出,双掌猛错,顿觉一道狂流,呼啸奔出,直向江北斗胸头撞来。
江北斗怒吼一声:“既然你等不及,我就先送你走好了!”
右掌轻抬,脚步摇动,避开来势,极其轻巧地迫出三掌。
场中诸人,哪一个不是数十年修为?江北斗脚步初动,众人已看出他招式异常,由不得心头全是一跳。
这真是快若星火,就在众人心旌摇动之际,王五先生那一招七步追魂穿心剪业已走空,江北斗三掌连翻而至。
这三掌外看轻易,骨子里却有无穷妙用,只看得众人心中狂跳,再也顾不上武林身份,只听大吼一声,武当清云、少林了尘,二人联袂而起。
两股疾劲狂风,打从左右袭到。
终南王五就势身形一闪,仓皇中还攻两招。
可是,江北斗这种鬼谷绝学,哪是轻易闪躲得了的?两掌过去,第三掌再也无法躲开,但闻唰地一响,正击在左臂上。
这一掌看来不重,但身受的王五先生却感到如遭千斤重锤,眉头一皱,连退八尺,一口鲜血喷出,左臂再也抬不起来。
江北斗一掌占先,招式又变,双臂横抡,反扫清云道长与了尘禅师的来势。
只听轰然两声巨震,江北斗虽被逼退三步,但联手合攻的中原两大派代理掌门人,竟也双肩摇晃,噔地退后一步。
众人眼见这种难以相信的事实,恍如身在梦中,场中顿时一静。
江北斗在一静之后,狂笑如雷道:“老贼,你们假如自忖不敌,赶快趁早离开,小爷今天是要杀尽峨嵋秃驴,还会让你们多活几日!”
双掌一提,十指骤然收拢。
峨嵋派新任代理掌门人慧灯,见状惊呼一声:“菡萏震穴手!”
他在海天山庄外,曾见过江北斗这种菡萏震穴手击毙门人,心中至今余悸犹存。
江北斗哈哈狂笑:“你既知道菡萏震穴手的厉害,还不束手待毙么?”
话声中嘿嘿冷笑,向前缓缓逼来。
清云道长见状心中一动,突然沉声大喝道:“诸位小心,不要让他逼近身来!”
他这话果真是一针见血,江北斗菡萏震穴手仅是初习,五步开外,功力渐减,众人假如联手遥击,依仗内力上的优势……
江北斗闻言心中大震,突然狂笑一声:“牛鼻子,你知道得太迟了!”两掌一弹,分向朽木头陀与潇湘逸士攻到。
事起仓促,朽木头陀被震退八步,哇地吐出一口热血,盘膝跌坐,气喘不已。
潇湘逸士距离较远,但也被震退三步,心中猝然一荡,慌忙叠坐在地理气调元。八大门派中代理掌门人,顷刻间连伤三人,顿时激起了全体公愤,但闻连声吼叫中,五道罡风,分由四面八方袭到。
合五派掌门人之力,威势岂同凡响,只觉山摇地动石滚沙飞,就像是天崩地陷世界面临末日似的。
江北斗此时对鬼谷遗书虽已参透五成,但依然不敢硬抗,狂笑声中,招式立变,踏空走隙,以巧制拙,刹那间还攻一十六招。
五派掌门人因惧他菡萏震穴手,不敢过份接近。
事实上,菡萏震穴手虽然厉害,但却最耗真力,江北斗连用两次,此时早已无力施展,这五位江湖第一流高手,居然没有看得出来。
可是,时间一久,江北斗招式终于慢了下来。
三手快剑厉青萍冷笑一声,猝然收剑用掌,狂攻三拳。
江北斗此时真力渐尽,不敢硬接,忙不迭向左一闪。
其余四人,突然同声大喝,八掌齐挥,劲气狂涌而来。
江北斗勉强闪过两人,没奈何猛提真气,双掌猝然拍了出去。
双方一接,顿时闷哼一声,飘身退出八尺,满口热血乱喷。
慧灯大师双目圆瞪,高宣佛号道:“阿弥陀佛,孽障,你今天为我们九大门派中的冤魂偿命吧!”
欺身出掌,直向江北斗胸头攻到。
江北斗虽巧获鬼谷遗书,但在这五位绝顶高手围攻下真力早已耗尽,加以身负重伤,哪还有还手之力?眼见他报仇不成,就要横尸金顶血溅峨嵋。
但就在这紧要关头,楚江天刚好赶到。
凤笛长啸,人影骤至,慧灯大师被逼退五步。
江北斗就势双肩一晃,翻下金顶。
山头上大喝一声,人影乱晃,就待拔足追赶。
但楚江天凤笛嘶风,连攻五招,硬把众人阻了下来。
了尘大师、清云道长,见状齐声说:“楚江天,你真与江北斗联成一气,存心与我九大门派为难么?”
楚江天淡淡说道:“在下此来,不过想向诸位讨个人情,请诸位放过今天之事!”
“你凭什么?”
“凭你八大门派中人欠我一笔旧债未还!”
“什么旧债?”
“当日各位联手,在烈焰天堂上把我击下万丈深谷,难道这不算是一笔旧债么?”
“谁叫你承认是杀我九大门派十名弟子的凶手?”
“我说是杀你九大门派掌门人的凶手,你也相信?”
“楚江天,你敢!”
楚江天哈哈长笑:“我有什么不敢?今天谁要下山追赶江北斗,我楚江天就不饶他!”
聚集在峨嵋金顶上的各派掌门人,闻言同时冷哼一声,眼看又是一场剧战。
突然耳畔传来一声怪笑,暗淡的暮色里飘来一条人影。
钩月半弯,疏星几点。
在星月光辉里,青城一凤傲然卓立,目注场中诸人嗤声冷笑道:“各位难道又想重施巫山故伎么?”
众人闻声全是一愕,就连倒地负伤的三人,也情不自禁地由地上一跃而起,场中一阵沉默。朽木头陀忍不住大声说道:“魏掌门,难道你真不知这小贼与江北斗狼狈为奸,蓄意找我九大门派寻仇之事么?”
青城一凤轻哼一声:“这话我今天真还是第一次听说,你朽木头陀能找出证据么?”
朽木头陀尚未开口,就听慧灯怒声说道:“你还要什么证据?江北斗掌毙本派掌门人……”
楚江天未等他把话说完,立即大喝一声:“住口!掌毙你派掌门人怎样?难道江北斗为父复仇还不该么?”
慧灯被他顶得神色一愕,但三手快剑厉青萍却陡地上前一步,沉声喝道:“哼,就算他为父复仇,可是他骚扰我华山派,掌毙本派三名弟子又为的是什么?”
楚江天瞪目怒笑一声:“这只怪你多管闲事,至于你的门下三名弟子之死,更怪他们学艺不精,不然江北斗还不早就死在他们手下了么?”
三手快剑气愤填膺地大吼一声:“小儿住口,你说谁学艺不精?那天若非你从中插手,江北斗还不是早就毙在老夫剑下了!”
楚江天冷哼一声。
青城一凤也不屑地笑道:“我虽没见那日之事,但有今日之事衡量,恐怕楚少侠那日若不及时出手,死的不会是江北斗!”
三手快剑沉声一哼:“死的不是江北斗,难道还会是老夫么?”
楚江天应声冷笑道:“这下算你猜对了!”
三手快剑神色一愕:“你是说……”
楚江天面色陡地一沉:“我说你经不起江北斗菡萏震穴手的一击,你不心服么?”
三手快剑刚闻慧灯说过菡萏震穴手之名,此时被楚江天一言点破,再想起刚刚朽木头陀等人负伤的情形,不觉心下一寒,立即噔目结舌出声不得。
武当清云道长见状稍事犹疑道:“既然少侠那日肯救厉代掌门人,为何今日……”
楚江天想到那日巫山遇难,对各派这种以多为胜的手段颇为不耻,因此未等清云道长把话说完,立即沉声冷笑道:“今日怎样?难道要我眼看着江北斗死在你们群殴的手段下么?”
清云道长双眉倏扬:“无量佛!小施主,你怎不知事有经过,江北斗今日连毙我八派三十二名弟子,难道还要我八派掌门人与他单打独斗么?”
楚江天闻言放声冷笑道:“好一个事有经过!江北斗若不先毙你三十二名弟子,那么在你们四十余众围攻之下,还不早就一命呜呼了么?”
楚江天话声刚落,全场顿时骚动,但闻连声断喝道:“冷血人,难道你真存心与我九大门派为敌么?”
楚江天嘿嘿怒笑道:“既然你们认为如此,我也不必否认!”
青城一凤忙道:“楚少侠,我青城派可没有这种看法!”
楚江天怒容一收,连道:“师叔对小侄恩重如山,小侄怎会不知?”
青城一凤莞然一笑。
少林了尘大师立即沉声说道:“魏代掌门人,你虽与剑圣夫人谊属同门,但可不要忘了楚江天对我九大派仇深如海……”
青城一凤面色突寒道:“不错!楚少侠对我九大门派仇深似海,不过这话该由楚少侠来说才对,出自禅师之口,似乎难以叫人心服!”
话声落处,潇湘逸士突然叱喝一声:“青城一凤,你敢袒护这小鬼,先接我两掌再说!”
迈步欺身,亮掌猛向青城一凤扑来。
青城一凤双目一亮,正想……
楚江天突然冷哼一声:“凭你不配与我师叔动手!”
声落掌起,一股刚猛绝伦的劲气,呼地一声,硬把潇湘逸士震退三步。
场中诸人,见状全都勃然变色。
了尘大师慌忙以目制止,然后转向青城一凤道:“魏代掌门,我八派前次在巫山虽有对不起楚江天之处,但他尽可找我八派代掌门人理论,可是他不由正途,竟敢恃强放走江北斗,今日我八派三十二名弟子性命,说不得只有找他来算!假如魏代掌门人不肯置身事外的话……”
青城一凤正要出言,楚江天早已怒声说道:“三十二名弟子性命能值几何?就是三百名弟子性命我也可以担当!此事与青城派无关,你们都算在我楚江天头上好了!”
话声落处,三手快剑怒吼一声,剑尖一晃,闪电般刺了过来。
青城一凤这次未等楚江天出手侧地一声,长剑出鞘,一片刺目冷芒,竟向三手快剑腕上斩去。
三手快剑心下一凛,慌不迭抽身退出三步,双目怒瞪,愕然喝道:“魏红菱!你真想搅这趟浑水么?”
青城一凤冷笑一声:“谁敢动楚江天一指,我魏红菱就与他拼命!”三手快剑狂笑一声,二次剑尖打闪,嗖嗖冷芒,重向青城一凤罩到。
楚江天决心把八大门派的恩怨一手承担,见状大喝一声,凤笛嘶风,奇招突出,冷流如电,直向三手快剑卷到。
他此时功力远非昔比,但闻当当两声,三手快剑长剑脱手,人被震退八尺。
场中一阵惊愕,顿时鸦雀无声。
楚江天向青城一凤,轻唤一声:“师叔,我们走!”
二人身形迈动,正想翻下峨嵋金顶。
突然,连声叱喝之中,八条人影,闪电飘来,一个个挥拳亮掌,沉声冷笑道:“你们两个还想走么?”
楚江天星目四下一扫,傲声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诸位今天怎样拦我!”
左手一推,凤笛划起一声尖啸,直向终南王五先生点到。
这声划空而来的笛韵,似乎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劲力,直奔向王五先生前胸三处要穴,吓得王五先生心凛神骇,欲拒不及。
幸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潇湘逸士、朽木头陀,加上少林了尘大师,三人六掌适时攻来,这才解了终南王五之危。
不过,就在这出手第一招下,中原八派的代理掌门人,均已觉出楚江天此时功力,已非昔日巫山之时可比,不由眉头同时一皱。
楚江天见状冷笑一声,凤笛挥动,一连就是三下。
这一次挥动凤笛,他并未指向场中之人,但笛声激起的强劲罡风,竟然分成二十一道细流,如同穹箭一般,指向八派掌门人的要穴。
众人心神一凛,不觉同时大喝一声,十六只巨掌举起,猛向中间的楚江天与青城一凤拍下。
耳闻劲风呼啸,又将是一招不折不扣的硬拼。
突然,耳畔佛号连响,十条人影凭空落下,僧袖摆动。罡风怒漩,把众人攻出的招式一齐化去。
众人身形一撤,目光过处,就在这刹那之间,山头上已多出了,十名和尚,不禁同声大喝道:“你们是谁?”
为首一名老和尚应声合掌,向四周打一个问讯,这才和声说道:“老衲等拘魂寺十绝罗汉,奉家师之命,特来恭请江少侠前往赴约!”
清云道长等人闻言一怔道:“十绝罗汉?令师是谁?”
那和尚缓缓答道:“家师就是昔日的凤笛主人!”
九大门派代理掌门人同时一震,喝道:“凤笛主人?”
他们想起十六年前,凤笛主人邀约九大门派的掌门人,至今一去不返音讯渺茫,在一惊呼之后,不禁同时转身,怒目相向。
那和尚轻宣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各位代理掌门人休急,家师昔年邀约各派掌门人,为的就是今日与冷血人约会,不久之后,各位就可与贵派掌门人重见了!”
九大门派的代理掌门人全是一怔道:“难道本派的掌门人还在人世么?”
那和尚淡淡一笑:“他们与家师共研一项神功,十六年来,朝夕与共怎会不在人世?”
“冷血人出世未久,令师怎会在十六年前就安排下今日的约会!”
“此中详情,不及细述,各位代掌门人请各自回山,等候贵派掌门人出关之后就可知道了!”
“我等情愿跟往拘魂寺去看个究竟!”
那老僧眉峰一皱道:“非是老衲不允,实在这事与各派掌门人生死有关,所以只好先请各位委屈一时了!”
楚江天听到此处,突然狂笑一声:“这样也好,我想看看凤笛主人与各派掌门人,十六年前安排下的究竟是怎样个约会!老和尚,咱们走吧!”
话声落处,由金顶疾翻而下。
青城一凤万分关切地惊呼一声,也紧随着楚江天飘下峨嵋。
一时人影摇晃,疏星淡月下的峨嵋金顶,已不见了十绝罗汉的踪影。
其余八派代理掌门人眼见拦阻不及,经过一阵商量,决定先收拾死难弟子的后事,然后各自回山静待佳音,又谁知他们等到的不是佳音,而是死神。
夜深人静,月光如水。
楚江天步履如风,劲疾快捷,十绝罗汉中也只有为首那名老僧能够勉强跟随。一路行进之中,楚江天知道了这十绝罗汉中为首的老僧名叫如海,也知道了凤笛主人阿难尊者,乃是当年纵横江湖的魔头冷残子之师兄。
可是,阿难尊者为什么要安排下今日这场约会?他怎会知道十六年后的江湖中会有我这个冷血人?难道这全是推托之词?
可是,中原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不是早在十六年就失踪了么?阿难尊者把他们安排到哪里去了?是真在拘魂寺里练一种神功?还是……
就算是在拘魂寺里修习一种武功吧!难道,他们辛苦的准备了一十六年,就为的是我楚江天?
不!他们不会知道十六年后的武林之中,会有我楚江天的!然而当初巧获那枝凤笛,笛中那方黄绢上不是说得明明白白么?
这神秘的阿难尊者在绢上留言说:“将来武林中会有个冷血人出现,冷血人虽然可算武林中一流高手,但对他那枝凤笛上所载的武学,绝对参悟不透!
纵然参悟得透,他也难及他阿难尊者十分之一,假如冷血人不服的话,可以苦练三年,然后到拘魂寺中找他较量。
这分明是一篇激将之词,然而,隐藏在这篇激将之词后面的,能不会是一座陷阱么?
管他呢!难道我楚江天还怕他不成!
他带着满腔傲气,随如海和尚来到了拘魂寺。这又是一个隆冬天气,拘魂寺里披上了一层新的白雪,他想到一年以前的事,不禁感慨万端恍如做梦。
步履沙沙,二人来到了第三层院落,如海和尚脚步一停,说道:“小施主止步吧!”
楚江天依言停了下来,傲然说道:“令师何在?怎么我来了,他倒……”
如海用手一指两侧耳房,说道:“家师与九大门派的掌门人就在室中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