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大法师等人的死讯,翌日上午才传至东厂。
十九个人浩浩荡荡前来收尸。实力空前强大,每个人皆如临大敌,步步提防留意四周动静,随时防备有人突袭。
领队的人是阴风客冷青云,他的心腹龙虎大法师以及十数名精锐死了,令他元气大伤,心情的怨毒可想而知,原本阴森的面孔,更令人害怕了。
荆若天也派了心腹之一的铁公鸡商京随队行动,这个面黄肌瘦,形如病夫的铁公鸡,表面上毫不起眼,其实却是个满手血腥的屠夫。
冷青云和商京仔细检查遇害每具尸体,发现这十四人的致命伤口,几乎都在不可能被击中的部位,可见下手之人的武功之高,实在骇人听闻。
冷青云抑住激动的心情,道:“兄弟认为这个凶手绝不是沈陵,他没有如此骇人的武功,不知商兄有何高见?”
荆若天的四大心腹,在东厂中地位超然,所以冷青云在称呼上非常客气。
“兄弟的看法与冷大人刚好相反。”商京语气非常肯定:“荆大人于昨晚接获密报,指沈陵就是杀死锦衣卫魏大人等二十一人的凶手,此次血案的手法与前次雷同,因此兄弟认为他涉嫌最大,并且另有同党策应。”
“这怎么可能?”冷青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消息来源是否可靠?”
“是内线消息,绝对可靠。”铁公鸡肯定地说:“以往他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咱们都被愚弄了,荆大人即将召集有关人员计议,咱们这就回去吧!”
冷青云立即下令动身,十九个人背了十九具尸体,凄凄惨惨的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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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事房中的气氛很不寻常,人人面色都很凝重。
会议进行已快近尾声。
荆若天轻咳了一声,道:“总而言之,咱们先后折损了四五十名高手,乃是不知彼之故。
目下情势丕变,同时已知对方是个无敌高手,欲将其生擒已势不可能,因此必须改变计划与作法,立刻暂停搜捕行动,改为秘密监视,掌握其行踪,没有绝对把握,决不可轻易出手,以免造成更多的人员损失。
冷青云道:“荆大哥,咱们何不调来禁军,支援搜捕行动,任他多大的本领,亦难敌雷霆攻击!”
冷青云本是鹰派人物,更因众多手下多被沈陵所杀,因此将他恨之入骨。
“绝对不可。”荆若天断然的说:“调动禁军,,事情就闹大了,势将惊动内廷,届时梁公公就很难说话了。”他停歇了一下,又道:“青云,入夜之后,你会同娄供奉娄大娘,率十数名精锐手下前往逮捕他们的主事人以及核心人员,记着!行动要秘密迅速,绝不可泄漏丝毫风声。”
冷青云和娄大娘皆应声称是。
荆若天将目光转落在千里追风黄永平身上,问道:“京华镖局的情形如何?”
千里追风黄永平道:“仍然一如平常,钟子豪局主的行动亦无可疑之处,可否将担任监视的人手撤回?”
荆若天沉吟了一下,道:“好,将那些人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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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
一个黑衣蒙面人出现在一座已废置多年的大宅院中,黑色的身影动也不动地伫立在大厅中央,像似鬼魂幻现。
不久,又有一条黑影越墙而人,是个身材高大的虬髯壮汉,他举步踏上石阶,踏入厅门,在黑衣蒙面人身前八尺处止步。
他向黑衣蒙面人抱拳,道:“虬髯客陆弘,见过‘天堂鸟’上座。”
“在下不敢。”黑衣蒙面人抱拳还了一礼:“陆大侠使用紧急通讯网要求会面,究竟有何重大之事?”
陆弘神情激动地说:“老爷子及郭、苏两位小姐,昨夜在侯府遭东厂逮捕,在下拜兄白衣秀士庄士廷,拒捕时被杀,在下奉老爷子之命,自密道潜逃出府前来传讯。”
黑衣蒙面人闻言,身躯微微一震,由于脸部自双目以下蒙有布巾,所以无法看出其表情。
“老爷子行事一向谨慎,东厂不可能侦知其身份,莫非组织出了内奸不成?”
“上座说的是,在下亦认为组织中出了叛徒。”
“组织中哪些人知道老爷子的身份?”
“除了您之外,有郭玉玲、苏小欣两位小姐,在下与拜兄庄士廷等人……对啦!还有唐雄少爷知道。”
“唐雄是什么人?”
“是老爷子收养的义子。”
“他目前人在何处?”
“不知道。”陆弘摇摇头:“出事前一日,就未见到他。”
黑衣蒙面人沉吟道:“他和老爷子及两位小姐,相处的情形如何?”
“他和老爷子相处得不错,但却和两位小姐处得不好,尤其和玉玲小姐,最近闹得很不愉快……”
“原因为何?”
“是男女间感情问题。唐雄少爷自小就喜欢玉玲小姐,可是玉玲小姐不喜欢他。最近唐雄对她纠缠得很紧,并企图夜闯香闺,被小欣小姐出手惩戒,并遭受老爷子的斥责。啊!上座莫非怀疑他是……”
黑衣蒙面人接口道:“在下的确怀疑他因爱生恨,向东厂告密,但光凭这一点,仍不足以证明他是叛徒。”
“绝对是这个狗东西!”陆弘肯定地说:“他原本从不过问组织中事,但自月前发生那件事,被斥责后,突然转变态度,热心参与各项工作,并曾向在下打听张云飞的去向,这些反常的举动,足以证明他早就居心叵测。”
“哦!有这种事?陆大侠可曾告诉他张云飞的去向?”
“张公子的行踪乃绝对机密,在下根本不知道。”
黑衣蒙面人似乎松了口气,道:“如此说来,唐雄是内奸的可能性非常高。请立即通令所有人员,马上撤离各据点并停止一切活动。他说到此处,突然改为传音,道:“张云飞目下藏身在第九秘密据点,由于身份掩护得宜,安全无虞,烦请陆大侠暗中维护。”
黑衣蒙面人话说得谦虚,但陆弘心知这等于是极严的命令。
陆弘躬身沉声道:“在下遵命,请上座放心!”
“老爷子等人失事,是咱们的不幸。陆大侠应该比我清楚,凡被关进东厂大牢的人,活着出来的机率几乎等于零,咱们要有接受事实的心理准备。黑衣蒙面人虎目中杀机怒涌,一字一吐地说:“自此刻起,我要大开杀戒,屠尽那些丧心病狂的奸贼,纵使有损道基,亦在所不惜。”
这位威震江湖,北地双杰之一的虬髯客陆弘,只听得汗毛直竖,心向下沉。心想这位神秘的“天堂鸟”,好大的杀气!
陆弘早就知悉天堂鸟的底细,知道他并非吹牛,一定有能力办得到,将可预见有一场大屠杀在京师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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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突然变得平静。
原本满街走动的厂卫密探,已经销声匿迹,城外也不曾出现大批的搜索队。
巳牌末,沈陵公开出现在颇有名气的悦宾楼。
尚未到午膳时刻,厅堂里的食客不到一成。
喝了半壶热茶,陆续有食客光临,最先是三个年轻书生进入,接着是十三个商贾打扮的人,进来之后,分坐四个角落。
三个先到的书生,不时用眼角余光偷瞄他。
接着又来了几批食客,五十多副座头,有一半有人占了,表示午膳时光快要到了。
他招来店伙,要了酒菜,独自小酌,自得其乐。
喝到第二杯酒,前后左右四张食桌客满,分别坐了一些相貌惊人稀奇古怪的男女,总数有二十出头。
喝到第三杯酒时,原本喝酒行令的嘈杂声突然静寂,所有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向门口注视,并发出讶然轻呼。
沈陵被食客的举动所吸引,也向门口注目,心中同样发出一声轻呼。
一位绿裳美妇正踏人厅堂,袅袅娜娜款步而来。
厅堂内霎时迷漫着扑鼻异香。远在二三十步外,她那娇艳动人的面庞,与隆胸细腰丰臀的撩人体态,已经把厅堂中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
她款步来到了沈陵这桌附近,嫣然一笑,笑容美极了,动人极了,好看极了,真有勾魂摄魄的无穷魅力。
她将目光落在沈陵身上,水汪汪的明眸中,有一丝喜色。
“公子爷,贱妾可否并桌?”她向沈陵说。
“小姐请自便。”沈陵泰然微笑:“这里本是人人能来的地方,小姐高兴坐哪儿都可以。”
“那就谢啦!”她拖出对面凳子落坐,媚然一笑。
这一带着诱惑性的笑容,真能令男人想人非非。
沈陵是见过世面的人,也不由心中一荡,心想这个女人可称是天生尤物,任何男人见到她,就会想对她看得透彻一点。
“公子爷,同桌也是缘份,贱妾叫翡翠,你贵姓大名呀?”绿裳美妇大方地道。
“你说得对极了。俗云:同舟共渡乃三生之缘,咱们同桌进食,少说也有五生缘份。”
沈陵微微一笑:“在下叫沈陵,翡翠小姐该听说过吧!”
“公子大名贱妾久仰了,想不到见面胜过闻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绿裳少妇媚目中有热切的光芒。
“你既有幸,在下恐将不幸了!”沈陵仍然微笑。
“公子多心啦!贱妾为您带来好讯息!”
“哦!听起来好像不错,你说来听听。”
“公子认为贱妾的风姿容貌如何?”
“风情万钟,艳媚无双。”
“多谢公子缪赞。”绿裳美妇神色一正,道:“有人愿以价值万金的四色珍宝与万两银票,再加上我这个人,请您勿插手东厂之事……”
她一打手式,厅门急步进来一个手捧檀木盒的小侍女,来至绿裳少妇身边;将木盒置于桌上。
绿裳少妇美目凝视着他,道:“只要您肯点头,马上就可带着珍宝银票,以及贱妾远走高飞。”
沈陵沉吟了一下,道:“你是东厂之人?”
“不是,贱妾只是受人之托,与东厂没有任何关系。”
“你既非东厂中人,为何甘愿以身相许?”
“贱妾一来是还报东厂某人的救命恩情,再者贱妾非常仰慕您的人品风格。”绿裳美妇郑重地说,态度极为诚恳:“不管公子是否点头,贱妾始终是公子的朋友。”
“翡翠小姐,很高兴你不将我视为敌人。”沈陵坦率地说:“在下也是为了还报某人的救命恩情,而投入杀戮战场的。金银珍宝与美女,谁都会心动,可是我不敢要,亦不能要,这就是我的答复!”
绿裳少妇盈盈起立,收起檀木盒,叹道:“这种结果我一点也不感到惊讶。我走了,请珍重!”
她深深地看了沈陵一眼,叹了口气,偕小侍女转身袅袅娜娜地走出厅门。
沈陵目送她们的身形消失于门外后,徐徐举杯就唇。正待干杯之际,门口又进来一个满头白发,长相和善,年约五旬开外的壮年人。头发与容貌不相衬,可能是少年白。
那人一直来到沈陵桌旁,径自在绿裳少妇坐过的凳子落座。
“多来几壶酒,添几味菜。”那人笑吟吟地说:“我作东,咱们好好的亲近,呵呵!”
“我这个人虽然生性不羁,但绝不吃敌人的东西。”沈陵淡然说,语气中满含揶揄:“所以,千里追风黄永平,不,应该称黄大人,别来那套过门,有话就请说。”
“好,你干脆,我也不噜苏。”黄永平仍然笑容可掬:“老弟,你自己刚才也说过,你是为了报恩而加入那个集团,你业已杀了厂卫四五十名高手,难道还不够么?”
“当然不够!”沈陵淡然地道:“我的承诺不只这些,除非你们愿接受我一个条件,否则免谈!”
“什么条件?”
“释放靖安侯及其两位义女。”
“恕难照办。”黄永平摇头道:“除此之外,任何其它条件,咱们都可商量。”
“这是我惟一条件,办不到就免谈。”沈陵的语气渐渐变得冷厉:“今天你是代表身份,所以你是安全的,你走吧!”
邻座传来一声阴厉无比的冷哼,站起一个身材瘦高,脸色狰狞的佩剑老者,身形一晃便到了桌旁。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风随之而至。
“小辈,你在一位老前辈面前,无礼猖狂得离了谱。”瘦高老者语音冷厉无比:“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人,调教出你这种没教养的胆大狂妄弟子,老夫……”
“你又怎样?你也是东厂的走狗?”沈陵毫不留情地反问。
黄永平接口道:“他是威震大江南北,名动天下的一代霸主,九华山庄庄主玄阴神剑宇文化。”
“哼!原来是那个什么自称仁义大爷,自命不凡的玄阴剑宇文化。呸!江湖杂碎一个,表面伪装仁义,暗中坏事做绝的人渣,你居然敢找到我头上摆威风,你一定是活腻了……”
玄阴神剑怒火直冲上天灵盖,受不了啦!暴怒中,一耳光抽出。
“劈啪劈啪……”无数阴阳耳光声似连珠炮,玄阴神剑的脑袋像搏浪鼓摆动,领口被沈陵抓住,动弹不得。
出手打人耳光,不但失手,反而被对方打得大牙松动满口流血,眼前发黑,吃足苦头。
沈陵手一松,字文化摔倒在地挣扎,含糊地叫号。
与字文化同桌的另三个人惊呆了,佩刀的人警觉地伸手拔刀。
“到外面去。”沈陵左手按住桌面,右手指向门外:“我要送你们下地狱,龙虎大法师等十余名一等一的超等高手,片刻间全被我屠光,你们算老几?”
所有食客都吓了一跳,那个佩刀的人脸色泛灰,慢慢的变白,刀拔不出来了,如见鬼魅向后退。
对面坐着的千里追风,脸色一变,连人带凳滑退了九尺。
前后左右四张食桌,各站起一个人,三男一女,年纪皆在花甲。
四个人几乎在同一瞬间面对着沈陵,八只手遥向中间聚力一击。
这是事先安排好的布局,一旦谈判破裂,四人立即出手合击。
这瞬间沈陵身形突然鬼魅似的向下萎缩,像是安然隐没入地一般,而食桌同时上升,侧翻。
四股无俦的劲道,凶猛地汇集,罡风呼啸,劲流进爆,如殷雷乍震。
碗碟炸裂,菜汁四溅,食桌崩裂。
淡淡的流光贴地逸走,在各种器物炸裂四散声中,流泻出店门外。
随凳后退的黄永平,额心嵌着一块破碗瓷片,血流满面,已无气息。
躺在地上的宇文化,被炸裂的桌板击中天灵盖,就地倒毙。
自沈陵按桌用神功震退黄永平至四人合击器物爆裂,只是刹那间所发生的事,发生得快结束也快。
可是沈陵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咦!人呢?”有人惊叫。
所有的人皆感到不可思议,目光皆集中在碎桌破碗堆搜视,的确没有沈陵的身影。
“他走了……”在身后攻击的老者急叫,向门外急抢。
人向店外急涌,那十三名商贾接着跟出,三名书生走在最后,脸色不正常。
“荆若天大概被逼急了,才采取软硬兼施的手段。”为首的书生向同伴低声说:“想不到他竟然请得动这许多宇内凶煞,真是大手笔。”
“那四个出手的老者都是什么人?”另一个问。
“是上一代的宇内凶魔,人称“宇内四绝”,横行江湖三十余载,四人联手打遍天下无敌手。”
“那些凶魔已追去了,沈先生岂不危险?”
“你紧张什么?四个凶魔设下陷阱,在他无备之下联手合力一击,都无法奏功,面对面岂能奈何得了他?”
“沈先生到底是怎么走的?”第三个书生道:“天下间,哪有突然消失的遁形术?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他硬是一眨眼就消失了,难道他是妖怪鬼魅?”
“是五行遁术。”为首的书生苦笑:“那天在官道上,他不就是一晃不见了,却瞬间出现在二十多丈以外么?”
他看了另两个书生一眼,道:“今后,东厂那些人,日子就难过了。咱们根本插不上手,只能冷眼旁观。你们给我记住,绝不可胡乱伸手,以免乱了他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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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那些胆大看热闹的江湖人赶到旧校场时,已看不到一个活人了。
那片荒废的旷地,简直成了屠场,十丈方圆内,凌落散布着包括“宇内四绝”在内,肢体不全的二十九具尸体,血腥刺鼻,纵使此刻正届日正当中,亦令人感到阴风惨惨,寒毛耸立。
隐身在南面一座土堆后窥视的三名书生,虽然亦是心肠冷硬,辣手无情的人,亦被眼前的景象,惊骇得呆住了,人人面色大变。
“我的天!”那个身材稍矮的书生,用抖切的嗓音说:“这儿简直是杀人的工作坊,谁干的?就这么一会工夫,竟然杀了那么多人,杀鸡也没那么快呀!咦!沈先生呢?”
“除了沈先生之外,谁能在转眼间杀得了那么多人?”最矮的书生苦笑:“他杀完人之后,当然走啦!”
“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为首的书生又说:“场中四具尸体,是商贾打扮的食客,刚才在酒楼中,我曾仔细察看过,这四人与另外九个同伴,似乎不像东厂之人,假如是东厂之人,连宇内四绝都难逃被杀厄运,为何却未见另外九个商贾打扮之人的尸体?这只有一种解释,就是那十三个商贾是沈陵的同伴。”
“他不是一向都独来独往的么?怎会有同伴?”稍矮的书生惑然地问。
“那个轰天雷程天仇,又怎么说?谁会想得到阿陵与他年龄相差了一甲子,竟然兄弟相称?”为首书生苦笑说:“阿陵的鬼名堂很多,只是咱们不知道罢了!”
“咱们和程老魔头中途偷偷折返,沈先生如果知道,一定会生气的……”稍矮的书生忧心说。
“不会啦!程老魔说过暂时不会公开露面,咱们经过化装,沈先生不可能会发现的。”
矮个子书生放心地说。
“奇怪!咱们回来两天了,仍然查不出沈先生落脚之处,他究竟躲在什么地方?”稍矮的书生疑惑地说。
“他一定藏身在令人想不到的地方,例如:隐身在风月场所,成了某个名花的入幕之宾,或躲在某位大户人家千金小姐的闺房中。”矮个子书生信口说,并做了个鬼脸。
“好啊!你敢在背后胡乱造谣,小心他知道了修理你!”稍矮书生说。
“我才没有胡说呢!”矮个书生辩道:“难道你不觉得他经常会获得女人的帮助吗?先有神巫教的护法艾娜,接着是京华镖局的胡蝶衣,万家的千金万艳香等。刚才在酒楼你也曾看到,那个翡翠的绿裳美妇,还向他表示甘愿委身呢……”
“嘘!”稍矮书生急忙以指压唇,示意同伴住嘴,同时并扭头看了正在沉思的为首书生一眼。
“小姐,你怎么啦?”稍矮书生轻声问。
“啊!没什么!”为首书生回过神来:“咱们快离开这儿,东厂之人将会很快到来,万一遇上就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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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陵回到居处时,于夫人吓了个花容失色。
他的双目无神,脸色苍白如鬼,染有血迹的长衫成了百衲衣,并且血腥味甚重。
于夫人急忙扶他坐在椅上,端来一杯热茶。
“我需要的是一杯烈酒,而不是热茶。”他哑声说。
于夫人拿走热茶,换来一杯烈酒。
他接过一口喝干,才恢复了一些生气。
在于夫人的协助下,沐完了浴,换上一袭宽松的睡袍,坐在太师椅上,喝着温热的参汤。
于夫人侧坐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半个娇躯几乎偎在他的怀中。
“你刚才的样子,可将我吓了一跳,究竟发生了什么祸事?”她似仍心有余悸。
“是一场大劫难!”沈陵喝了一口参汤:“先受到阴谋暗算,继则遭受二十多个混蛋的围攻,好在有朋友助我一臂之力,才摆平了他们,否则你就得替我戴孝啦!”
“人家都快担心死了,你还有心情说笑。”于夫人白了他一眼:“你现在有没有感到哪里不适?”
她边说边将玉手伸进他的睡袍内,很有技巧地抚摸他结实的胸膛。
“我感到全身都不对劲!”
“待会用过晚膳之后,你就早点憩息吧!”她娇面泛起一丝失望的神色。
“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今天我杀了不少强敌。”
“那又怎么样?”
“你难道忘了,我杀的敌人愈强,越需要舒解心情呀!”
“但你……”
“我虽然全身没劲,但只要想有劲就行啦!”
“你这样不是更消耗体力吗?”
“我会得到心理上的平息。”
“喔!弄痛人家啦!”
这样的娇啼,即使是做作,男人仍然是吃这一套的。
沈陵长身而起,抱起她走向内室。
“你饿不饿呀?”
“好饿,好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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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次的大屠杀都是发生在城郊,没有目击者,东厂又刻意封锁消息,所以外界并不知情。此次旧校场的血案发生在城内,而第一现场的悦宾楼更是公共场所,想瞒也瞒不住,不到半日,消息已传遍全城。
次日,入夜之后,东厂的几处前进指挥厅,又先后遭到不明人物的袭击,死伤了不少的人。
生还之人对入侵者的描述,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有的说是一个白发披肩形如厉鬼,支着两支拐杖的缺腿老者,武功高得骇人。有的说是一群悍不畏死的蒙面人,擅长刀阵,分进合击,势若雷霆。还有人说是一个面色惨白的黑衣人,行动如鬼魅,刀势猛烈狂野。
接二连三遭到毁灭性的打击,那些平日耀武扬威,目中无人的密探高手,人人心胆俱寒感到自危,深恐灾难会降临自己身上,士气一落千丈。
京师人人心中大快,有不少居民假借酬神还愿设香宴谢天地,放爆竹大事庆祝。那些迭遭勒索的富商巨贾,更以寿诞名义,大宴宾客。
阴风客冷青云亦感到胆颤心惊,他是策划行动的主事人,当然知道情势的严重性,立即撤销各前进指挥所,将残余人员集中于“清风庄”,以免备多力分。
做好了各种应变措施后,他匆匆进城向荆若天回报。
“荆大哥,情势显示,沈陵已展开反击了。”冷青云眉心深锁,显得神情不安地说:“他不但武功高得骇人,而且还有一伙实力强大的同党在暗中策应,神出鬼没地向咱们袭击,造成我方人员严重损失,目下人心惶惶,士气低落……”
“咱们在知彼方面一直做得不够,才会造成这种后果。”荆若天沉声道:“目下我已征调锦衣卫四十多名精锐作充员,咱们要尽速找出对方的落脚点,再以优势的实力攻袭之。你在进行时务必谨慎,尤其要特别小心那个长发缺腿老者。”
“那个残废老人是什么人?”
“我怀疑他就是轰天雷程天仇,家先师的仇敌。”
“原来是本厂多年来急欲追缉的头号人物。”冷青云惊疑地说:“难道他亦是那个集团之人?”
荆若天沉吟道:“以他的为人来说,不可能是该集团之人,或许是机会巧合,意外碰上向咱们的人下手。此人武功高绝,当今天下恐怕很难找到与他抗衡之人。一旦与他相遇时,绝不可出手,由我亲自对付他。”
“是的。”冷青云欠了欠身,说:“小弟这就下去与本厂的几位供奉研商细节,就此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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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庄后面那片树林前的空地上,屹立着一个黑衣人,面对庄院发出一阵低沉绵延的啸声。
不久,庄内起了骚动。后庄门启处,出来十数名男女,向空地飞掠而来,在黑衣人身前两丈处止住身形,并雁翅列阵。
为首之人,是身穿玉色道袍的道姑。
这个道姑很年轻,美丽的女人不易看出真实的年龄,而且她的脸蛋美得令人想入非非,流露在外的妖冶风韵,极为诱人。
阳光下,她抬起头,款步走向黑衣人,脸上展露明艳的微笑,那股诱惑性的亮丽笑容,可令男人不克自恃。
“炼魂羽士的鼎炉,果然艳绝群芳。”黑衣人冷冷说:“你,缥缈仙子廖天香,不但道术深厚,缥缈迷香亦极为霸道,十步之内逆风不散,请不要接近十步之内。”
“哦!你知道我?”美道姑停步,笑道:“一见面就能识破我身份的人,必是当今知名之士,你又是谁呀?”
“沈陵!”
他这一报出姓名,美道姑身后的八男二女,立即向他展开包围态势。
“原来是沈大侠……”
“我不是什么大侠。”
“我就称你为沈兄吧!”缥缈仙子道:“沈兄在此现身发啸,目的为何?”
“你说呢?”他不答反问。
“沈兄,你原本不是那个叛逆集团之人,何苦介入他们之间的斗争呢?你已杀了我们不少人,梁公公不但不见怪,反而开出优厚条件请你收手。俗语说: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你……”
沈陵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廖仙子,你不是一个说客的材料,无法使我改变心意的,除非梁太监释放靖安侯和他的两个义女,否则免谈!”
“这是不可能的。”
“那就没什么好谈了。”
“不错,是没什么好谈……”
话声未落,她右手拔出长剑,左手打散发髻,双手捧剑上举,诡异的气氛陡然降临。接着口中念念有词,足踏七星,阴风乍起,人影倏然而没。
原先采取包围态势的八男二女,骇然地退出三丈外。
沈陵冷哼一声,吸口气,星目大张,幻现出妖异光芒,微风飒然,人影倏然幻灭。
方圆三丈之内,两条似虚似幻的人影,倏没倏现地在追逐,各种异声此起彼落,入耳令人毛骨悚然,迷漫着妖异诡谲的气氛。
乍隐乍现的两条淡淡人影,追逐得更激烈了,你幻我现,像是幽灵隐现。
一声尖锐的惨叫响起,声光俱灭,激旋的气流袅袅而散,人影幻现。
缥缈仙子萎坐于地,脸色惨白,汗流满面,长剑弃置于身侧,目蕴凶光地瞪视身前的沈陵。
“你这天杀的,破了我的气门,你不如杀了我……”她尖声叫。
“我很少对女人下煞手,所以只破了你的气门。”沈陵冷冷地说:“自此以后,你将是个普通的女人,说不定可得善终呢!”
话声方落,身躯突然前仆卧地,像蛇一般向左滑出数丈,接着侧滚跃身而起,扭身回顾,几乎吓出一身冷汗。
十几种暗器像钢流铁雨般,罩向他刚才站立之处,假如他不是前仆卧倒侧滚的话,无论是跃起或左右闪避,都将难逃暗器贯体命运。
一声长啸,声震四野。
他身刀合一贯入人群,刀光陡然进射,挥出的刀已经不具刀的形态,化为快速流泻而无法分辨的淡淡光芒,从对方挥动兵刃的几微空隙中,一无阻碍地闪进、烁出,一无阻滞地掠过躯体,掠过要害。
好快……
仅闪烁了那么短暂的十几次,眨眼间便从兵刃交织的空隙中,流泻而出。
好短暂的一刹那,似乎时空在这一刹那不存在了。
沈陵出现在侧方丈余,似乎他早就屹立在那儿,刚才那模糊难辨的闪烁刀光与人影,只是幻觉而已,事实上并没发生任何事故。
“咔”一声轻响,他的刀没入鞘中。
萎坐在地的缥缈仙子,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个胆裂魂飞,惊得血液都快要凝结了。
她这十个同伴,都是高手中的高手,竟然在片刻间被对方屠杀殆尽,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打死她也不会相信。
沈陵冷冷瞥了神色萎靡神智未醒的缥缈仙子一眼,转身举步离去,瞬间身影就消失于树林之中。
※※
※※
※※
起更时分,沈陵黑衣蒙面,又出现在上次那座废置已久的大院,等待会晤之人到来。
不久,虬髯客陆弘越墙而人,急步来至沈陵身前。
沈陵抱拳为礼,道:“陆大侠急召,有何见告?”
陆弘欠身施礼,沉声道:“启禀上座,老爷子与两位小姐,于正午的时分以“成仁环”
自尽,遗体现正暂厝于东厂大牢殓房……”
沈陵闻言身躯微微一震,没有说话。
陆弘见他没有表示,于是继续道:“消息是我方潜伏东厂的内线传出的,咱们可否委请第三者出面迎回遗骸,办理后事?”
沈陵长长吁了一口气,道:“绝不可以。老爷子等人乃是被秘密逮捕,而今自尽就义,东厂必封锁消息,任何人都不宜出面,否则将危及内线的安全。何况老爷子从事此项工作时,早已将死生置之度外,而今求仁得仁,何必计较埋骨桑梓或曝尸荒野呢?”他停歇了一下,又道:“目下在朝廷方面,东宫太子的地位又恢复稳固,万贵妃以及那些太监们,已无能为力。咱们集团的任务,已经告一段落,但东厂方面仍然不放弃追缉张公子之行动。陆大侠乃是集团仅存的核心干部,务请负起维护张公子安全之重任。”
虬髯客陆弘躬身,道:“陆弘遵命!”
沈陵叹了口气:“在下为了一个承诺而投效集团,执行锄奸任务,目下厂卫的重要人员大部已被歼除,总算不负老爷子生前之托……”
陆弘急急接口:“但东厂的几个主事人仍在,祸患并未消除……”
“我知道。”沈陵点点道:“荆若天和冷青云的残余势力,仍足以对集团构成严重威胁,但他俩人深居东厂甚少外出,难以找到搏杀二人的机会。而东厂之内机关密布,高手如云,欲想进入行刺,不啻飞蛾扑火……”
“如此说来,岂非毫无法子?”陆弘失望地说。
“并不尽然,我已设计了一个引蛇出洞之法,灵不灵不日就可见晓。”
沈陵颇具自信地又说:“东厂之事就交给我,办妥之后,我将恢复我以往的生涯,他日有缘,江湖上见。在下就此别过。”
话声一落,身形一晃,顿失踪影。
陆弘仰望夜空半晌,长叹了一声,纵身跃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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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华镖局门前,车马纷沓,还有许多壮健的大汉出入,热闹非凡。
一个英挺的青年,身穿淡青长袍,一派斯文模样。他从车马和人堆中挤到镖局大门,毫不迟疑走了进去。
他们这个地方,罕得有读书人登门,是以大堂中许多人都投以惊诧的目光。
正在厅堂口送客的局主钟子豪与副总镖头楚戈,一见来人,不由一怔!
钟子豪一怔之后,立即满面堆笑地走到年轻人面前。
“啊呀!这是什么风,把您老兄吹到敝局来了。”他抱拳相迎,声音中有惊有喜:“快请,咱们到内堂聊聊。”
年轻人道:“今日又惊扰局主,在下深感不安。”
此刻已来到内院,别无他人。
钟子豪哈哈一笑,道:“沈兄说哪里话来,您肯光临,钟某人真是请也请不到啊!”
他们走入花厅,楚戈也过来跟沈陵见过礼,随即告罪辞去。
他深知沈陵乃是东厂全力追缉之人,这一出现,不管是什么缘由,也不管掩饰得多巧妙,必定会带来风风雨雨。所以他得赶快部署一下,以免猝生祸变,措手不及。
“沈兄,最近京师发生不少变化,这一切似乎都是您造成烦恼的。”钟子豪笑了笑,接道:“你的刀,可把他们杀惨了,荆若天的心腹高手以及那些供奉,几乎被您屠个精光,以往跃武扬威的高手密探,听到您的名字都会心虚冒汗,我算是服了您。”
“钟局主缪赞了,在下尚谢过局主派遣绝域十三煞神相助之情呢!对了,十三煞神的其中四位,不幸丧生于旧校场,在下深表歉意……”
钟子豪摇手道:“沈兄千万别自责,他们死得其所,死得心甘情愿,当会含笑于九泉的。”
沈陵在避尘庄见过十三煞神那种视死如归的气概,所以对钟子豪的话,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钟子豪接着转变话题道:“这几天东厂暗中调集大批高手,部署于庐师山附近,在各出入路径设置暗桩,秘密监视游人。假如沈兄是为此而来打听,钟某恐怕无法应命了。”
沈陵笑道:“这一点在下知道啦!”
钟子豪听得一怔,道:“沈兄真是神通广大,钟某引尽手段心机,也探听不出事情的真相呢!”
“钟局主,荆若天此举,为的是对付一个人。”
钟子豪急问:“哦?那是什么人?”
“是一位隐居多年的魔道高手,姓程名天仇。”
“原来是轰天雷程天仇!这个老魔还未死么?”
“他没死,在下曾见过他。”沈陵淡然地说:“此老双腿已废,但是武功比以前有增无减。”
“如果他武功不减当年,则荆若天可碰上克星啦!”
“对,除非他将靠山‘五绝神君’搬出来。”
“五绝神君数十年前称无敌高手,沈兄敢情也见过他?”
“那倒没有。”沈陵道:“荆若天是五绝神君的弟子,他奉师命注意程天仇的下落。程天仇日前现身京师庐师山一带,并曾袭击东厂之前进指挥所,荆若天亲自出马,乃是必然之事。”
“沈兄,五绝神君若是出山,势必与程天仇作殊死之战。这一场拼斗,定必精彩绝伦,正是百年罕见的好机会,咱们万不可错过。”钟子豪兴奋地道。
“不瞒钟局主说,此事乃是在下与程天仇共谋的引蛇出洞之计,希望将荆若天等人引出,加以搏杀。在下此来之目的,就是请钟局主提供一些消息。”
“哪方面的消息?”
“荆若天暗中调集的那批高手藏身处所。”
钟子豪道:“是一处叫“幽园”的园林别墅,位于庐师山西南的五里处。沈兄莫非打算先铲除那些人?”
“是的,那些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对我的引蛇出洞之计,有决定性的影响,必须先予清除。”沈陵道:“对啦,在下还要拜见石奇峰先生,以叩谢大恩。”
钟子豪道:“他目前不在京师……”
石奇峰鲜明明的影像出现在他心中,使他感到一阵绞痛。可怜的石奇峰,虽有绝世智慧,却敌不过命运,钟子豪黯然地想。
他曾帮我建立这一全国最大的镖局,因而容纳了千万个悲惨遭遇的兄弟姐妹,可是他自己仍然挣不脱这个噩运。
沈陵惊讶地观察这位当代名人的表情,石奇峰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但这个想法却令人难以置信,以石奇峰的智慧,加上京华镖局的势力,除了天灾之外。
人祸是绝对到不了他头上的。
“恕我冒昧,石先生现在哪里?”
钟子豪深深吸了一口气,收敛起激动的心神,道:“他正在从事一件危险的任务,但与武功无关,你或我都无法插手相助。”他已完全恢复冷静,又道:“你们决战的日子定好后,请立即通知我,我会设法通知他赶来,合力对付荆若天和冷青云等人。”
“好,就这么决定了,胡蝶衣姑娘呢?我也想见见她。”
“她虽不住在此地,但巧得很,她马上就要到啦!一会儿你就可以见到她了。”
沈陵欣然道:“好极了!等东厂之事解决之后,我恐怕在三五年内不会来京师。她曾帮助过我,我须得向她道谢和告别,才能安心。”
他话中之意,表示以后将不再和胡蝶衣见面,钟子豪可放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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