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傍山,华灯初放,东野焜一行人从庐州归来,风尘仆仆,一脸风霜。
三山街上,车水马龙,好似繁星,好一派热闹繁华。
冯二狗叹息道:“京师就是京师,这三山街上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吃的、穿的、玩的、看的,无所不包,真叫人留连忘返!”
吴小东道:“保住一条命归来,愈发觉得人还是活着的好,可以吃、玩……”
大牛道:“废话,谁又愿去死了?”
侯四姑道:“那可由不得自己,这回可热闹了,不光金龙会,还加上个复仇山庄,一不小心着了他们的道儿,能有命么?”
侯三娘道:“别在大街上说这些事,回家后再说吧,说不定有眼线盯着呢!”
众人不再言语,匆匆回到了怡和巷。
冯二狗正欲敲门,却见门上有锁,诧道:“咦,两位大师上哪儿去了,门锁着呢。”
沈志武道:“进去再说!”说话一跃进院。
众人纷纷从墙上越过,进正房客室点亮了蜡烛,见桌上压着张纸,东野焜就着灯一看,只见上面写道:“东野师弟:师兄急事外出,详情自有人奉告。”下面落款如澄,日期正是前天。大家挤凑着看了留言,均感十分惊奇。
冯二狗道:“怪事,有谁来告诉我们?对了,准是凌小姐她们。”
沈志武道:“这一路上回来,不是听说紫星红梅在杭州府作案么?凌小姐对此事岂能坐视不管,我看两位大师八成是查案去了。”
大牛道:“这纸上怎不写清楚,好让大伙儿去找,这不是打哑谜让人着急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忽然,有人越墙跳进了天井,众人一看,是张劲风、张劲竹两兄弟,均感诧异。
张劲竹道:“我一回到家,大哥便把我拉来了,凌小姐有难,得赶快去救!”
“什么?”众人大吃一惊,七嘴八舌追问。
张劲风道:“各位,三天前的晚上,秦玉雄忽然将我们召去,说金龙会要在莫干山麓围歼紫星红梅,命我们第二天动身,限三天赶到德清县的凤溪镇,并不交代详情。我岂肯去害凌小姐,便托辞拒绝,秦玉雄十分不悦。回来后便到怡和巷告知如澄如愚两位大师,两位大师决定赶去救援。当晚二更后,伏正霆、梁公柏两位到了镖局,讲述了详情。五毒色鹗的师弟陈元,与毕震山勾结,假扮紫星红梅一行人在杭州作案,旨在将凌小姐一行人引出。据说关外著名的魔头血雕厉刚,扮作追魂驭手羊老爷子,各位可听说过此人?”
沈志武道:“听说过,此人名声极大。”
“还有,关外沈阳卫的野狼堡听说过么?”
孙彪道:“我们在洛阳时,曾听常跑关外的朋友说起过,野狼堡在关外武林颇有名声。”
“陈元搬来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野狼堡的人,这样一来,紫星红梅此次在莫干山无论胜败,我们和野狼堡就算结下梁子了!”略顿续道:“伏梁二兄还说,此次金龙会总坛和仁勇、忠武两堂出动大批高手,决心除去紫星红梅,而凌小姐势单力孤、处境险恶,他二人到时只有反戈,不惜暴露身份,大家拼个鱼死网破。家父欲与如澄如愚两位大师同去,说不愿再违心充当秦玉雄的走卒。伏兄劝家父暂时隐忍,镖局人多,拖家带口,一旦反目,众人性命难保。家父不允,说凌小姐若出了险事,虎威镖局将受金龙会摆布,哪有出头之日,必将陷于万劫不复之地,与其将来被朝廷灭九族,不如就此一拼,救出凌小姐,大家同舟共济,对付金龙会,方是上策。伏罗二人听后也觉有理,便商定由家父率镖局高手,与两位大师一起前往德清县,由我在家等候诸位回来,并将镖局男女老少悄悄遣散。幸而老天保佑,诸位今夜回来,若能及时赶到,凌小姐定保无虞!”
东野焜大急,道:“各位歇息一夜,由在下今夜先走一步……”
话未完,众人便嚷嚷起来,都要一同前往,说听了这消息,哪里还睡得着。
张劲风道:“我二人回去带几件衣物,各位稍等一等,大家同去如何?”
沈志武道:“好,两位快去吧!”
等两人一走,大家各自回房运功调息。
东野焜心急似火,为凌晓玉担忧,哪里静得下来,心里东想西想,恨不得插翅飞去。
自从与凌晓玉再度相逢后,他会经常想起她,只要和她在一起,心里就觉得快活。但是,他至今不知凌晓玉的真实身份,总觉得她对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彼此无法靠得很近很近。她究竟保守着一个什么样的秘密呢,为何至今仍不向他敞开心扉、吐露心曲呢,金龙会的人疑心她是钦探,她果真是钦探么?
听沈爷说,钦探是皇上的鹰犬,权利很大,常有些官员士绅遭到陷害,因此官民对钦探均畏之如虎。凌晓玉是个善良聪明的姑娘,为何要去干这种事呢?不能辞去不干么?
当然,他相信她不会害人,她做钦探必有原因,何必计较呢?
前人有词云:“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既然自己对她有情,能以生死相许,管她是不是钦探,何在乎身份呢?今后不管她会遇到什么样的风险,自己都要追随在她身边,哪怕舍出一条性命也心甘!
遐想中张劲风张劲竹已来到,韩飞燕也跟着来了,张劲竹上她家道别时,韩老镖头定要让女儿跟去以表寸心,多一人多一份力。
于是,众人立即上路,一夜紧赶,马不停蹄,辰时到了宜兴县府,人进食,马进料。
冯二狗向店小二打听两天前,有无如此这般的几伙人路过此地,小二答说有一伙人在该店住宿,为首的是一位秦公子。冯二狗十分满意,摸出一钱银子酬谢。
照日程计算,秦玉雄今日就可到德清县府,住上一夜,明日才能有所举动,大伙儿歇息一个时辰后走,再有一天一夜便可赶上。
一个时辰后,众人继续上路。傍晚在一个大镇进膳,买了干粮,便即上路。
第二天黎明时分便到了德清县府。众人在城边找了家旅店隐身,冯二狗、吴小东、张劲风、张劲竹、孙彪、朱丰两人一起,分别到城中打探消息。
不到顿饭功夫,冯吴二人带着如澄、如愚、张元顺老镖头和娄刚、高泰、胡康禾、骆大忠四位镖师最先来到,大家见面,分外欢喜。不一会,张劲风兄弟、豫南双刀相继回来。
如澄如愚和张老镖头是昨天傍晚到的,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尾追秦玉雄等人的踪迹。从打听到的情形判断,只有秦玉雄一伙四十多人从京师往德清县府赶,金龙会总坛和忠武堂的人却没有踪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夜间伏正霆、梁公柏来联络,他们也奇怪没碰上忠武堂和总坛的人,不知其中又有什么诡计。
昨夜到达德清县城后,半夜伏梁二人告知,总坛派副总巡使奚正良、奚保祥、奚超与秦玉雄联络,命他今早赶赴杭州,如愚等人正欲出城,便碰到了冯二狗吴小东。
沈志武道:“他们改了地方,定有谋算。”
张元顺道:“幸好有伏罗两位卧底,我们只管跟去,不难找到他们。”
如澄道:“此去杭州府不过六七十里,半日便可赶到,各位连日连夜赶路,不如就在德清小歇半日,由老衲和张老施主先走一步,说好在何处相会就成。”
冯二狗道:“此去杭州要经过余杭县府,我们不如多走二十多里,到余杭县再歇气吧。”
东野焜道:“如此甚好,可离杭州近些。”
就此议定,大家启程。
半个时辰不到,一行人进了余杭县府。
忽然,在街边蹲着的一个闲汉站了起来,冲着大伙嚷道:“是如澄如愚两位法师么?”
如澄勒马站住,道:“正是老衲。”
壮汉跑了过来,低声道:“有一位姓伏的大爷给了小的一两银子,让小的守侯在城门,见两位法师来时替他传个话,说他到径山去了,请两位法师速速前往。”
众人听了一愣,怎么又换地方了?
如澄道:“多谢施主,何处是径山?”
壮汉道:“径山在城西北方向,有五十多里路程,小的可以带路。”
冯二狗又摸出一两银子给他,道:“多谢多谢,无须烦老兄带路,我们这就走。”
壮汉千恩万谢,欢天喜地走了。
众人计议一番,不敢再歇息,同去径山。
行约二十里,见有一村庄,冯二狗吴小东去问讯,回来说径山有两条长约十里的山径直达天目东北峰,两径各在东西,盘旋而上,故尔称为径山。半个多时辰以前,有数十人骑马经过,看来,秦玉雄走的就是这条道。
冯二狗一马当先走在前,快到山脚时突见右侧有一片林子,几十匹马散在林前吃草,十个黑衣壮汉在看守马匹。正欲招呼众人回避,已被黑衣人发现,立即就有五人跑了过来。
“什么人在此窥探!”其中一人喝道。
“咦,这不是张少镖头么?”又有一人叫道。
张劲竹、张劲风灵机一动,双双策马走上前去,黑衣人连忙行礼。
张劲风大大咧咧问道:“是秦爷府上的黑衣刀手么?你们为何不上山?”
黑衣人头领道:“回禀巡爷,山道曲折,骑马不便,秦公子命我等在此看望马匹。”
张劲竹道:“秦爷走的是东径还是西径?”
“回巡爷,走的是东径。”
“总坛的人到了么?”
“回巡爷,总坛的人到没到属下不知,只是属下们到余杭县城时,总坛副总巡抚使三位督爷已在城中等候,命属下等前往径山。”
张劲风道:“忠武堂的人呢?”
“属下未见到。”
“那紫星红梅一行人在山上么?”
“属下听说已困在天目山中,详情不知。”
张劲风点点头,回过身问众人:“马匹留在此地留给这些弟兄看守还是往山上骑?”
众人小声商议,主张往山上骑。
经黑衣刀手指点,众人纵马上了东径。走了三四里,把马留在一处山凹,徒步飞奔。
东天目山山势雄伟奇兀,树林茂密,怪石嶙峋,又多飞瀑流川,景物壮丽清秀,听说凌晓玉被困山中,众人也无心观景。
行约十多里,只见处处烟峦滴翠,却杳无人踪,不知该往何处去。
张元顺道:“慢,大家仔细查找,看看可有伏梁二位留下的标记。他二位曾说,必要时留下路标,或划地,或插枝……”
言未了,冯二狗指着身边一棵树道:“你们看,这树上划了个箭头。”
众人围过去查看,只见树身上以剑尖划了一道线,一端有个箭头朝着偏北方向。
如愚道:“山大林密,各位千万不要走失了,不如请冯施主前头开路,东野师弟随后,其余人鱼贯而行,由老衲断后,大家意下如何?”
众人俱皆赞同,于是顺序而行。
冯二狗小心翼翼,走得不快不慢,两只眼睛一会瞄树一会看地。
东野焜心急如火,似这般要何时才能赶到,便催促道:“二狗兄,走快些呀!”
冯二狗道:“这怕看不到标记迷路。”
话虽这般说,他还是加快了脚步。
突然,他停住了身子,东野焜差点撞上他,正要问干么站下,只见他指着丈外的一棵大树。拿眼瞧去,丈高处削掉了一大块树皮,有人在树上刻了一朵梅花,梅花之下是个“死”字,梅花和字还抹了朱砂,红红的,十分刺目,看得人惊心。不用说,这梅花指的凌晓玉。
一行人加快了脚步,山势越来越陡,怪石嵯峨,古木参天,众人均小心戒备。走不出十丈,又见一株树上刻有红字:“斩尽杀绝”。
来到树下,发现地势往下斜,林中多小草,被践踏得东倒西歪,显然有许多人走过,不须再寻什么标记,于是又加快了脚步。
这道坡极长,仿佛永远下不到底似的,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才算下到坡底。再往前是个沟谷,众人发现了几个尸身,再有些断折的兵刃,可见这儿曾发生了一场狠斗。
众人十分震惊,连忙查看尸身,全是不认识的人,有四十多具,有的被兵刃所杀,有的则是死于内家掌力。照这些人的死状看,该是发生在头一天的事。
吴小东道:“不好,他们昨日就交了手!”
东野焜道:“快走快走,救人要紧!”
如澄道:“秦玉雄就走在前,要小心,别让他们察觉,等把情势探明,再商对策。”
东野焜道:“师兄说得是,我先走吧,各位离我五丈外,以免被人发觉。”说完,施展佛遁,一晃便跃前了四五丈。
这道沟谷又深又宽又长,若有人埋伏在两侧树后石后,出其不意杀出,势难逃生。
凌晓玉等人身陷重围,又是如何脱身的?此时处境如何,能不能及时赶上救援?
他惶急焦虑,心乱如麻,飞也似地往前赶,把一行人抛后老远。
行进中沟谷越来越窄,离出口三四丈时,只容两人并肩通过。他很快到了出口,停下身子往外窥看,同时听见了人声。
原来,外间是一块杂草丛生的平地,四周是笔直的悬崖陡壁,除了这道沟谷,再无其他通道。有好几十人围在东边崖壁下,也不知在干什么?这里极像一只硕大无比的巨桶,四周崖壁是桶身,平地是桶底,进来的沟谷就是桶身的一条裂缝,好一个险恶的地方。
他纵身一跃,蹿到崖壁的一株树上,这才看清那些人围着的是一个山洞。山洞高约丈余,宽仅六七尺,洞内依稀看见有两人站着。洞外的人离洞两三丈,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在附近抱草抱枯枝,堆放在洞外。
莫非凌晓玉一行人被困在洞中?
他从树上跳下来,冯二狗等正好赶到。
他把所见情形说了,众人轮流跃上树探查,然后隐在沟内商议。
张劲风道:“洞内的人看不见,洞外的就是金龙会的人,秦玉雄、伏正霆、梁公柏、陈志鸣、陆望、周涛等全在这儿,还有毕震山、应天华那一伙,有许多人不认识。”
沈志武道:“既然金龙会高手聚于此地,洞内当是凌小姐等人无疑。那山洞定无出口,困在洞中走不掉,外间的人也无法进去,因为洞口狭窄,所以形成僵持。现在金龙会准备柴禾,大概想用火攻,得想出办法解救。”
东野焜道:“我出其不意冲进洞,看看晓玉他们情形如何……”
如愚道:“不可不可,师弟被他们发现,我们的行踪就泄露了,再想救人就难了。”
如澄道:“对方少说也有七八十人,金龙会的高手,大半聚于此,如果硬打硬冲,非但救不了人,只怕我等也难生还。”
东野焜道:“二位师兄说得是,小弟急躁了,大家就静下心来想想办法吧。”
张元顺道:“我们是奇兵一支,除了伏梁二位,没人知道,因此不能轻易暴露。依老夫之见,大家先隐藏起来,由老夫和二位大师观察动静,你们各位日夜奔波,疲乏已极,若不调息,打斗起来功力打了折扣,大家意下如何?这两壁树木极盛,是藏身的好地方。”
沈志武道:“好极,我等确需调息。”
于是大家在沟谷两壁找藏身处调息,如澄如愚张老镖头则集在谷口一株大树上观察。
东野焜虽然心急,但一时确无办法,便静下心来打坐,眼观鼻,鼻观心,片刻就入定。
一个时辰后,他坐息完醒来,自感精力充沛,疲乏感已经消除。遂跃到如澄等三人藏身的大树上,如愚指了指山洞,只见山洞前已堆了不少枯枝,金龙会的人正坐在地上吃喝,二十来个黑衣武士在分送食物。
张元顺道:“干粮是秦玉雄他们带来的,伏罗二人忘了提醒我们,什么也没有带。看这般情形,还要熬很长时候,老夫担心凌小姐他们,从昨日困到今日,无粮无水,如何撑持?”
东野焜道:“如何救人,想出办法了么?”
如澄道:“四壁陡立,别无通道,一时还想不出办法,好在凌施主他们在洞中暂保无虞,我等只有耐心等候时机。”
如澄道:“小师弟可恢复了功力?”
东野焜道:“体力已复,随时可以厮杀。”
如愚道:“这就好。老衲设想,只有等入夜以后,小师弟出其不意进入洞中,然后与凌施主他们杀出,直奔这峡谷通道,我等守在沟口接应,阻止追兵,这虽是冒险之法,说不定可以助他们脱身,师弟以为如何?”
如愚道:“这沟口只需二人一前一后防守,别的人就休想冲得进来。”
此刻,峡谷内传来声音,只见有五人并肩立在洞前,中间的一人正向着洞口说话。
他道:“紫星红梅,冤有头,债有主,你既敢杀我师兄,那就一命抵一命,为何不敢出来做个了断,缩在洞中不怕辱你师门么?”
又听毕震山道:“紫星红梅,你屡次与我金龙令作对,今日困于山洞,可谓坐以待毙,但金龙令令主宽大为怀,只要你改弦易辙,从今后拜服金龙令,今日便饶你一死,以后将功赎罪。若再执迷不悟,本座就下令火攻,你和你手下将葬身于此地,你听见了么?”
洞中并无回应,无人理睬。
毕震山喝道:“怎不答话,聋了么?”
遂听凌晓玉的声音道:“陈元,你师兄章玉春罪该万死,他的恶行江湖上无人不晓,你若是个正人君子,早该为师门清理门户,可你居然还要为他复仇……”
陈元大叫道:“章玉春行为如何,轮不到你来管,你既然害死了他,我就要杀你报仇,贱人你给我滚出来受死!”
凌晓玉冷笑一声:“章玉春三次冒犯于我,最后一次公然在京师作案逼我出来,他这是死有余辜,你要找我报仇我自当奉陪,但你却勾结金龙会的人,设下陷阱,诱我至此,你不过是依仗人多势众罢了,充什么英雄!”
毕震山道:“胡说八道,哪来什么金龙会,世间只有金龙令,令主发出金龙令,天下武林无不敬服,你紫星红梅自不量力,竟敢与金龙令为敌,那是自取灭亡!”
凌晓玉道:“你何必遮遮掩掩,金龙会由朝中贵人掌舵,你毕震山是忠武堂堂主,新任会主是冲天剑奚玄机,陈元上京师寻仇,你们便加以利用,借机欲将我除去,好让你们一统武林,以实现不可告人之野心。你们种种违反天道的举措,不过是枉费一番苦心,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只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还有你秦玉雄,追名逐利,猪油蒙心,当上仁勇堂堂主,甘心充当鹰犬……”
毕震山大喝道:“住口,任你有一付伶牙俐齿,今日也难逃厄运!”
陈元忽然道:“金龙会中的贵人是谁?”
毕震山道:“休听那贱人嚼舌,此时不是说家常的时候,我们开始火攻吧!”略一顿,喝道:“点火,把那班人活活烧死!”
火一燃起,就有好几个抓起枯枝点燃,以内力向洞中抛去,有的半道熄灭,落在洞中便发出一股青烟。这时洞口出现了两人,一人是郑通,一人是严仁君。两人各持一根干枝,拨打飞来的着火枝条。
东野焜道:“咦,严兄也在,看来黑鹰前辈他们都来了,人不少呢。”
如愚道:“所以金龙会大举出动。”
东野焜道:“火烧烟薰,如何得了?”
如澄道:“暂时无碍,不必担心。”
此刻,扔火的人越来越多,郑严二人拨打不及,许多柴禾便落在洞前,熊熊燃烧。又有一些人将枯枝干草往明火上扔,发出一股浓浓的烟雾四处弥漫,严仁君突然跃出洞口,手中干枝一阵挑拨,把压在火堆上的干草连同干枝挑得四处飞散,如暗器般飞向洞外的人。片刻功夫,烟雾消散,他立即跃回洞内。
毕震山大怒,骂道:“你们一天一夜未进食,看你们熬得了几天!”
独臂屠夫太叔罡喝道:“再扔火把,用暗青子招呼,看他们如何抵挡!”
于是,许多人便捆扎干枝,准备再投。
东野焜急了,道:“以暗器射人,严兄他们无暇顾及火把,这便如何是好?”
张老镖头道:“稍等看看再作计较,危急时我等只好舍命相救!”
如澄道:“对方人多势众,硬拼不利,更何况洞中有几人受伤,能战者还剩几人等等情形我们不知,是以不能轻举妄.动。”
这话的确不错,可又该怎么办呢?
东野焜心急似火,却又无可奈何。
片刻后,火把扎了不少,点着后往洞里扔。洞里的人不再出来,却把扔进洞的火把灭了,往洞深处拖,扔一把拖走一把。
看来,靠火攻是不成了,毕震山下令停止,十几人围成圈商议办法。
东野焜等人放下了心,暂时松了口气。
可是,不久,金龙会的人又有了行动。只见他们四处采集枯枝,结成大捆。
张元顺道:“不妙不妙,这一捆捆扔到洞里,烟雾呛人,他们在洞里便藏身不住。”
东野焜朝洞口上方查看,只见上壁陡峭,离崖顶何止数十丈,壁间稀稀落落有几丛灌木,无法借此攀登上去,看来只有硬拼。但洞中情形不知,万一受伤的人多,岂不是让他们送死?看来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等到天黑以后再冲杀,只要洞中的人能顶住白天的火攻。
此时,干柴已扎好几大捆,每一捆由两人抬着点火,燃盛之后,扔向山洞。扔柴捆的都是武功高手,柴捆“呼”一声,直射洞口。但就在此时,洞中蹿出两人,分别以长枝挑打,两人轻功之高,宛如两头巨鹰,将一捆柴禾挑得四处散落。毕震山等人大喝一声,纷纷扑向二人,但二人却迅疾返回洞中,气得他们破口大骂,激洞中人出来应战。
东野焜等看得清楚,两只巨鹰正是严壮行、严仁君父子俩,看来他二人并未受伤。
此计不成,毕震山等人暂时罢手,局面又恢复了平静,东野焜等人也放下心来。
又一个时辰过去,冯二狗等人坐息醒来,纷纷跃到树上张望,如澄请大家集中商议。他先把刚才火攻的情形讲了,请大家出主意。
侯三娘道:“好毒的手段,幸而无恙。”
冯二狗道:“看来只能等天黑,到时我们虚张声势,冲到洞中救人,趁黑四处奔逃。”
如愚道:“这沟口要守住,自己人则放行,金龙会的人则挡住。”
吴小东道:“黑夜中如何区分?”
如愚道:“自己人来时小声报出姓名就成,只是金龙会人多,要从洞口冲到并不容易。”
张元顺道:“多想想办法,要以智取。”
于是众人不再说话,苦苦思索。
留在树上守望的张逸鹏忽然道:“贼人们又在准备柴禾,看来又要用火攻。”
东野焜连忙上树,只见金龙会的人又忙着拖拉干枝,捆扎火把。
如愚也跃上了树,看了一会,道:“这是用做火把,晚上照明,下去吧!”
回到沟底,如澄劝大家坐息以养精力。
没法子,大家只好觅地闷坐。
而此时在洞中的凌晓玉等人,正议论着摆脱困境的办法,人人知道难以保命。
严壮行道:“经昨日一战,除少数几人外,其余人不是外伤就是内伤,加上无水无粮,再这么熬下去,只有束手待擒的份。因此老夫以为,趁身上还有些气力,不如出洞一战,冲得出去的就只管走,今后再为大家报仇!”
雌雄刀卢新泰道:“在下以为,敌势强大,硬拼只怕走不掉一人,不如天黑再杀出。”
追魂尺柯骏道:“天黑冲出固然好,但黑暗中彼此难以相互援手,而对方人数多我数倍,很容易被其以多胜少,再说他们若点起火来,我们的打算便落了空。”
凌晓玉凄然道:“此次中计,怪我求胜心切,明知对方设有圈套,但自恃人多,过于轻敌,致使各位受累……”
瘦道人玄灵道:“姑娘,说这些话无益,金龙会与我等誓不两立,今日就来个了断,我老道不信明年今日就是老道忌日。俗话说:吉人自有天相,只要大家力斗,就有生路!”
胖和尚惠空道:“我方虽死了二十来人,但精英尚存,我和尚也赞同严老兄此议,出去与这班小人见个高下,或许还能杀出一线生机!”
羊操道:“出去列阵,与他们单打独斗,将对方最厉害的对手拼倒几人,那时便向谷沟冲去,彼方人虽多,但不足惧矣!”
严壮行道:“羊兄高见,不妨就此商定出斗的人,其余人则待机冲杀。”
郑通道:“要是对方群殴呢?”
羊操道:“先拿话套住他们,若他们并肩子上,我们立刻退回洞中就是。”
严壮行道:“老夫打头一阵!”
惠空道:“我和老道打第二阵,拼两人。”
凌晓玉道:“我出第三阵……”
羊操道:“那不成,你是群龙之首,只能临阵指挥,掌握全局……”
凌晓玉道:“前辈,事已至此,今日处境危殆,人人都要上阵,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哪怕就是葬身此地,也死而无憾!”
严壮行昂然道:“大丈夫何惧一死,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了一个,让他们亏尽血本!”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情绪十分激昂。
凌晓玉请大家静了下来,道:“各位都愿一战,要死也死在一起,就请各位准备吧!”
在沟谷壁上的张逸鹏,忽见有人出了洞,忙对大家轻喊道:“哎哟,他们出来了!”
东野焜双臂一振,最先上了大树。
只见江湖四杰郑通、施魁、殷正全、贺刚两人一对,并肩而出。四人身上血迹斑斑,手脚都裹着伤。他们之后是崔平、薛峰、袁勋、羊操,接着是风尘二怪胖和尚惠通、瘦道人玄灵、追魂尺柯骏、雌雄刀卢新泰、黑鹰严壮行、严仁君、四星女,宣琼玉、宣如玉、史锦莲、凌晓玉、粉面妖娥汪青青、断魂婆婆施大娘。这么多人的衣服上都有血迹,有的一拐一瘸,但人人昂头挺胸,决无半点畏缩。
东野焜看得心酸,摸出手帕蒙上脸,对如澄道:“师兄,小弟去助一臂之力!”
如澄道:“不忙,大家下来商议。”
众人纷纷回到沟底,围成一圈。
张元顺道:“凌小姐他们自忖无生还之望,趁着还有些精力一拼,以免力竭受擒。”
如澄道:“大家此时现身还是稍后再出?”
如愚道:“此时现身可长斗志,但此峡沟要留有人守,以免被对方堵住去路。”
话刚完,张逸鹏小声道:“有二十来人奔过来了,大家快藏身!”
如愚道:“等他们进沟来,莫放走一人!”
东野焜道:“小弟用黄豆粒儿治他们穴道,各位往后退出七八丈!”话声中他已跃上左边峭壁上的一块巨石之后。
如澄和众人立即退开,刹时人影全无。
片刻后,那二十人已来到沟谷。
领头的是总坛副巡检使奚正良、奚保祥、奚超,他们带的都是奚家庄的人。
奚正良道:“就在这口子上站好,不许放走一人,今日是我奚家庄的人第一次显身手,你们可别丢了会主的脸面!”
众人齐答:“遵命!”
于是,十七人站成两排,奚正良、奚保祥、奚超则站在他们之前,全神贯注斗场。此时双方都站成横列,马上就要动手了。
东野焜见状,改了主意,从岩石上飘然而下,落在最后一排人的背后,轻而易举将他们制了穴,那些武士惊得想喊也喊不出声。
东野焜对前排的武士如法泡制,然后又将奚正良等三人治住,让他们呆立不动,也叫不出声。
事毕,他把众人叫回。
张元顺有些惊异,这年青人身手果然高明,便道:“我等立即杀出,东野少侠暂留,一则再给敌方一个出其不意,二则敌方派人来解救这班武士,又可乘机治伏,各位以为如何?”
如澄道:“好主意,走吧!”
于是东野焜又上石壁巨石后藏身,如澄、如愚、张元顺走在前,其余人跟在后,快步向斗场走去。
从沟口到双方交手处有二十来丈,众人不吭不声,对恃双方都未注意。
此刻,金龙会护法关钰、黄武杰、太叔罡和毕震山、秦玉雄站在前列,与凌晓玉、严壮行、胖僧惠空、瘦道玄灵四人相照面。
毕震山阴笑道:“紫星红梅,昨日一战,你方丢盔弃甲,仓皇逃命,龟缩于洞中一夜,此时重整旗鼓出阵,莫非还要让这些残兵败将白白送死么?本座昨日就申言过,只要你紫星红梅束手就缚,其余人可免一死,你又何苦牵累他人呢?今日你们插翅难飞……”
严壮行喝道:“住口!我等老少英雄,何在乎一条性命,今日就与你们拼个鱼死网破!”
玄灵骂道:“毕震山你这个王八羔子,你家道爷是贪生怕死的人么?听听你那乌鸦嘴聒躁些什么,道爷先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毕震山大怒:“老道你敢……”
凌晓玉大声道:“住口!毕震山,你说只要我紫星红梅束手就缚,你就让大家离开此地,你说话可算话?”
毕震山微一怔笑道:“本座的话言出如山,自然算数,你愿束手就缚么?”
“不错,只要我的同伴一个个安全离开,我紫星红梅任你宰割!”
严壮行一愣,喝道:“不可!姑娘你把我等看成了什么人,大丈夫何言惧死……”
凌晓玉手一抬,温言道:“前辈,请稍候,容晚辈与他交涉……”略一顿,对毕震山续道:“你只要让我的同伴离开沟谷,我便放下兵刃,由你处置……”
言未了,陈剑书、严仁君、四星女都嚷了起来,其余人也决不愿让她丢了性命。
毕震山喝道:“嚷什么,要想死还不容易?今日定让你们奔赴黄泉就是了!”
凌晓玉道:“快说,你答不答应!”
毕震山眼珠一转:“你真的束手就缚?”
凌晓玉有苦难言,他勃然道:“不错!”
昨夜她痛断肝肠,不曾有一刻合眼。
从接到密报,杭州府有人冒紫星红梅之名劫掠富商之时起,她便料到其中必有阴谋,并非只为破坏她在江湖上的名声,十有八九是诱她现身,好一网打尽。她与四星女四星卫及羊老爷子商议,决定不上圈套,暗中探查这伙人的来历,再作计较。哪知婆婆也知晓了这事,把她招到郁香楼,问她:“杭州的劫案你知道了么?有什么举措?”她说等查清作案人身份再设法抓捕,没想到这话招来了一顿申斥。
“你好糊涂!老身命你在江湖扬名,旨在联络武林好汉,并探查江湖动静,你若把这点好名声丢了,白道上还有谁会理睬你?你怎么变得如此胆小,连几个冒名的小贼都惧怕,今后还能有什么作为?干咱们这一行的,自然免不了出生入死,岂能畏首畏尾,再说你身边都是一流高手,还捉不了几个小贼,难道要老身亲自出马不成?真是岂有此理!”
“启禀婆婆,杭州府作案之事,属下疑为金龙会设下的圈套,旨在诱属下现身……”
“那不更好么?金龙会就在咱们鼻子底下兴风作浪,但你却抓不到人家的真凭实据,你说是胡相国创立的金龙会,这话谁能相信?你说金龙会旨在谋反,你又有什么凭证?直到如今,你既未活捉到一人问出口供,也未能抓到半点凭证,你说说你多无能!现在不是机会来了么?他们设圈套害你,你就不能将计就计,反将他们一网打尽,留下几个活口逼问出口供么?”
“金龙会高手太多,属下所部不是对手……”
“住口!老身就不信金龙会上至总护法,下至无名小卒都会上阵对付你,至多派出一二十个高手罢了。而你却畏敌如虎,临敌怯阵,辜负了老身对你的栽培,令老身大失所望。现命你立即奔赴杭州,捉拿冒名盗贼,擒获金龙会头目,并斩除其高手,削弱金龙会实力。为助你一臂之力,除你原有人马,再调二十人随你前往。此行只许获胜,不准失手,听明白了?”
无奈,她只好请风尘二怪、严壮行等人相助,加上宣琼玉等人,声势也不小。只可惜东野焜助凤凰镖局寻镖外出,若是有他在,就稳妥得多。有心等他回来再走,又不能违反婆婆的钧旨,她只好率众赴杭州。
经大家商议,她与四星女、四星卫、羊老爷子做一路,改装骑马,其余人分四路,在她前后不远,各走各的道。
一路上,虽发现有可疑之人跟踪,但却平安无事到了杭州,下榻于一家大旅舍。其余人则分散住在附近旅舍,由四杰外出与眼钱接头,眼线禀报冒名作案人失去踪迹,未再作案。
但是,夜间有人到了旅舍,以飞刀寄柬,四星女追踪出外,连人影也未找到。取下钉在墙上的飞刀,打开书信,只见上面写道:“紫星红梅,你杀我师兄章玉春,此仇不共戴天,我誓取汝首级雪恨,明夜南门外五里坟场,就是你葬身之地,三更恭候。”署名是陈元。
第二天,由四杰将消息传给大家,准备夜里三更赴会,请大家暗中前往。
她住的酒楼叫丰乐楼,正好靠近南门,于是白天足不出户,只等夜晚来临,她不知丰乐楼掌柜葛兆春等人均系金龙会杭州分堂的人,一举一动全在人家眼皮底下。
二更后,她与四星卫四星女和羊老爷子出城,风尘二怪等人已在城外等候,仍分三起先后往五里坟场赶去。
五里坟场阴森荒凉,不见人影,等了一会仍无动静,她便高声道:“陈元,你为何不敢现身,再不出来我可要走了!”
语声刚落,忽然一声惨嚎撕破宁静,惊得众人毛发竖立,这叫声来自坟场西侧。紧接着有人大叫:“站住!暗算偷袭算什么好汉……”呼声未了,一声“哎哟”便没了声音。
她和羊操等人飞也似扑了过去,就在十丈开外的坟堆上,两人栽倒俯卧。郑通将尸身翻转,认出是婆婆派来的人。离此二人四五丈外,隐伏着他二人的十八名手下,此时纷纷从潜身处赶来查看。两名头领一姓王一姓苏,四杰检验后,发现姓王的头领背部有五个小洞汩汩流血,姓苏的头领额头上插着一枚小小的三棱刺,刺上有剧毒,他发现有人偷袭姓王的同伴,在站起来吼叫时中了三棱刺。他是直挺挺扑倒在地的,朝着西北方向,那一片是杂树林,偷袭者正是朝那儿遁去的。最让人气恼的是,姓王的头领背腰处,放着一张纸,上面写得有字。四星卫、羊操和十八名武士展开搜索,她和四星女擦着了火,见纸上写着:“你们仰仗人多,浑似市井无赖,但陈大爷并不放在心上,只是今夜没了胃口,有种的在余杭县决战,大爷明日恭候,你若没胆赴约,就滚回京师龟缩,从此不出江湖!”署名是知名不具。
她气得直跺脚,让四星女告诉大家不必再费神,天明赶赴余杭县府。
翌日晨,她请风尘二怪、黑鹰等几位前辈到丰乐楼议事,大家决定,一直奉陪到底。只有卢新泰有异议,说人家置了圈套,不必往里钻,先回京师再说。她只得实话相告,说自己奉命追捕,不得违令。黑鹰问奉谁之命,她说不能奉告,请前辈原宥。于是,众人又分开赶路,先后到达了余杭县府。
刚在一家旅舍住下,店小二就拿了封书信来,拆开一看,上面写道:“你总算有点儿胆量,应约而来,你不妨与你那些鹰犬好好用一顿午膳,须知这是你们在人世之最后一餐,今日径山之战,你们尽皆成为刀下之鬼同赴阴曹地府哉!知名不具。”
紫梅何凤娇叫道:“气死我了,这姓陈的不是人,我要看看是他死还是我亡!”
白梅乔玉珠骂道:“今日非宰了这畜牲不可,要不然还有脸在江湖上行走么?”
“骂有何益,快去吃饭,把书信传给大家看,路上计议应付之法。”她也生气地说。
半路上,大家在路边商议,估计我明敌暗,一行人踪迹早露,若再把人分散,危险更大,易被对方各个击破,不如集中一处,便于相互照应。从昨夜情形判断,陈元一伙人绝非庸手,己方两个头领被击杀,部下十八人竟不知是怎么回事,连个人影都未见。因此不能轻敌,要谨慎行事,并议定由风尘二怪、追魂尺柯骏、雌雄刀卢永泰率十八名武士走前,她和其余人在后,大家相隔不出三丈。
上了径山后,见到朱砂留字,这才明白对方耍弄这许多手段,就为的是诱她来此,可见其早已作了充分准备。但大家认为己方人多,足可一战,不管有什么圈套都不必害怕。
上山后,众人小心翼翼,走成单行,四十多人如一条长蛇,蜿蜒在崎岖山道上。忽然,领头的郑通发现“斩尽杀绝”四个红字,眨眼间从树上跃下三人,一个鹰鼻秃头老儿,一个书生和一个公子哥儿模样的年青人并排而立。
郑通喝道:“什么人,通名!”
年青公子冷笑道:“命在旦夕,还敢张狂,你家公子爷就是陈元,这还用问么?”
郑通叱道:“姓陈的,你鬼鬼祟祟,东躲西藏,算什么好汉,有种的就与你郑爷爷见个高下,没种的就钻到林子里去……”
秃头老儿大喝一声:“放肆!”
灰影一闪,五指成爪,老儿已到郑通面前,一爪朝他胸前抓来,其势快如闪电。
郑通连忙后退,一掌截其臂肘。只听“嘶”一声,胸前衣服已被撕去一块,掌缘切在对方臂肘上,就像切到了石块上一般,毫无用处。
在他身后的施魁大悟,一刀从斜刺里劈出,但秃头老儿已退回坡来,微微冷笑。
陈元喝道:“这里树多,不便动手,大爷在坡底的平地上等候你们,速来送死!”
喝声中腾身而起,一晃不见。
郑通又羞又怒,双足一跺,跃上坡头,只见往下是道长坡,陈元等三人已出去了十丈。
他“喳”一声,抽出兵刃,大喝一声跃起便追,施魁等后面的人也赶忙紧跟于后。
不到片刻下到坡底,哪里有什么平地,却是一道深长的峡沟。郑通停下了身,等后面的人来商议,然而从后面发出来喊声,说有许多人已堵住了退路,正从坡上下来。
羊操道:“快往前走,腾出地方让坡上的人下来,今日就是到了鬼门关也得闯一闯!”
郑通喝道:“好!郑某人今日不信邪,倒看看这班小人有什么伎俩!”
他立即快步奔向峡谷沟,不出十丈,那老儿和年青公子率一班子人堵住去路。
突然,后面传来了厮杀声,陈元尖叫道:“杀!一个不留,大家并肩子上!”
话未落音,两边岩石后、大树上跳下了许多人,一时杀声震天,群山回应。
这是一场殊死的拼斗,双方人多势大,金龙会许多相识的对手也一个个现身。
这里地势极狭窄,相互不能策应,她便及时下令,命大家往前冲,冲出峡沟才有生路。
事后想来,这主意像是救了大家,其实正好中了对方的诡计,她率人一冲,敌方就纷纷退让,大伙冲出峡沟,才知是一块绝地。峡沟中的厮杀,大部份人都带了伤,十八名武士没一个跟来,全战死在峡沟,回京师如何向婆婆交待?慌乱中崔平发现了山洞,大家便一涌而入,只听金龙会的人哈哈大笑,说这叫瓮中捉鳖,纷纷喊叫要她们投降,否则困死洞中。
这一切,都是金龙会算计好的,这洞只有十来丈深,若有粮食饮水可坐守其中,对方也奈何不了自己,可是什么都没有,只能束手待毙。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里就是她的归宿,还让这许多武林高手陪葬。
进洞后,由严仁君等守住洞口,其余人包扎伤口,调理内伤,有了个喘气的机会,至晚,金龙会的人只守在外间,并不骚扰。
雌雄刀卢新泰请她往洞深处去说话。
卢新泰冷声问她:“你打算如何脱身?”
她道:“带着烛火么,点亮了好说话。”
卢新泰取出蜡烛,点燃了搁在地上。郑通等都随身携有照明之物,纷纷取出点上,把洞里照得昏昏暗暗,但足以视物。
“前辈,我们只有等天明之后,突围而出。”
“敌势甚强,能冲得出去么?”
“走得一人是一人,困守只能束手待毙。”
“我早就说过,回京师为上策,可你一意孤行,不听劝告,把大家带入绝境!”
“前辈,这是我的错,我对不住大家!”
“对不住又该如何?一句空话么?”
“事已至此,晚辈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我等助你在江湖上扬名立威,你却在性命交关的时候不顾大家,你还是个人么?”
“前辈大恩,晓玉不能忘怀,但……”
“空话少说,我只问你如何救大家脱险?”
“这……晚辈实在想不出法子……”
“你当真想不出来还是故意装痴装傻?”
“前辈虽对晓玉有恩,但也不可随意辱及晓玉,此刻处境危殆,前辈有何高招尽管说出。”
“好,你既然不知,我只好点醒你,金龙会、陈元都是冲着你来的,只要你出洞束手就擒,其余人不就得救了么?”
她不禁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个大名鼎鼎的侠义道高手,居然说出这种话来!他几度以言伤及自己,自己都得忍下一口气,因为大家几年来仗义助己,能和人家翻下脸来么?
事已至此,若真能救得了大家,倒也是一条上策,怕只怕对方不讲信义,她死了不说,大家仍无生还之望。
她想了片刻,道:“晓玉只要能救得大家,愿出洞束手就缚,但这班人素无信义……”
卢新泰道:“不妨,明日你由我点穴,然后与他们说定,待我们走后再留下你。”
她心中十分难受,但毅然道:“好……”
“那就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晓玉决不反悔,只是四星卫他们……”
“你怕他们反对么?那也好办,你只要下令就是,他们不敢不听从。”
“好的,这事要不要对大家说?”
“今夜不必,明早再说吧!”略一顿,卢新泰又道:“还有,若对方捉你一人嫌少,就把四星女四星卫带上。”
“这个,恕晚辈不能做到,要他们自愿……”
“你是他们的头领,有权下令,谁敢不从?”
“我与他们是道义上的朋友,不能命他们束手就擒,他们若愿以死相拼,那是他们的事!”
“这么说来,你不是他们的上官?”
“前辈这话从何说起?晚辈与官府无关……”
“你瞒得了别人还瞒得了我?”
“晓玉不明前辈何以认定……”
“不必多言,我给你看件东西!”卢新泰从怀中摸出块腰牌,对着她晃了晃。
她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前辈是……”
卢新泰立即制止她:“嘘,噤声,你如今已知道了我的身份,还不照我的吩咐去做么?”说着将腰牌迅速放回内袋。
“是,属下遵命!”
两年来,她居然不知道卢新泰的真实身份,还以为是冲着师傅的面子来助她的,那么追魂尺和风尘二怪又是什么身份呢?
她满腹心事靠在洞壁上沉思,越想越伤心,婆婆命她不顾一切要抓获陈元这班人,而在处境艰危的时候,卢新泰竟然命她束手让敌人抓获,以保全他自己的性命。
两年多以来,她出生入死,为的什么?
父母生死系于她一身,她若死了,何人来救父母?两三年的功夫岂不白费?
她禁不住珠泪直流,她死了无妨,可父母双亲也永远见不了天日!
她把头沉入两膝之间,怕被别人发现她在哭泣,眼泪湿了膝头湿了裤腿。
绝望之中又想起了东野焜,不知他此行是否顺利,有没有回到京师?他也许盼望着和自己见面,却不知姑娘明日就会香消玉殒!从此如天上的参星与商星,一个出一个没,两不相见。她在阴间,他在阳间,永无相逢之时。她有许多许多话还未及向他说,她对他的满腔情意也不及向他表白。啊,她是多么后悔呀……
一夜伤痛,不觉天已大明,生死关头已到。她走到洞口探视,洞外之人或坐或立,正吃干粮,有二十多人持兵刃散在洞口周围。
她将四星女、四星卫和羊老爷子请到后面席地坐下,凄然道:“由于我指挥失误,使各位陷于绝境,十分对不住各位……”
羊操道:“凌姑娘,说这些作甚,今日之局,尚有可为,老夫力护姑娘逃走……”
她接口道:“慢,前辈听我说,晓玉奉命出洞束手就擒,与敌方交换大家出谷……”
“你说些什么?奉命,奉谁的命?”
江湖四杰也纷纷责备她不该这么说,要生要死大家在一起就是,哪能让她一人抵命!
她平静地说道:“要救大家,只有此一法,晓玉愿以一命换取各位……”
何凤娇道:“我去顶缸,小姐千金之体,怎能落入敌手,小婢一条命值不了什么……”
“人家要捉的是紫星红梅,你能替代么?”卢新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郑通道:“卢兄暂请回避……”
卢新泰傲然摸出腰牌一亮,除了羊老爷子,其余人皆大吃一惊,忙着要站起行礼。
卢新泰手一挥:“不必了,坐着说话。”略一顿,道:“事急,不必耽搁时候,为顾全大局,保全实力,由凌姑娘顶缸……”
话未了,羊操骂道:“胡说八道,你……”
卢新泰眼一翻:“你虽和我同一品级,但我受命指挥尔等,这是婆婆手谕!”
他摸出一封书信,递给羊操。
羊操看完递给她,只见上面写道:“密令。杭州之行务必大获全胜,抓捕金龙会首脑人物,事关重大,特令卢新泰暗中监察凌晓玉举止,若有不当,由卢新泰亮出此令,接过指挥权,统一号令。”末尾是婆婆的印章。
书信在每个人手上传了一遍,被卢新泰收回,道:“今日之局,不能全都葬身于此,凌晓玉在我等脱身后自尽,不得泄露身份!”
羊操道:“人落在人家手中,还容你自尽么?你虽受命指挥,但老夫不听此令,晓玉也不准自投罗网,回京师后自有老夫向婆婆交代,卢新泰你就识相些走开吧!”
卢新泰大怒:“你我同等身份,但我受命指挥,你敢违令么?”
“不错,老夫敢违令,你能把老夫怎的?”
她连忙道:“羊前辈,以晓玉一人之命换取大家生还,这十分值得……”
四星女齐声道:“小姐死,我们陪葬!”
羊操道:“你们好糊涂,金龙会已占上风,能放过我们这许多人么?”
卢新泰道:“他们虽占上风,但并无把握全歼我等,拼杀起来,他们的伤亡不会少,而且他们费那么多功夫,旨在捉拿紫星红梅,因此以她顶缸,他们必会同意。”
羊操叱道:“你贪生怕死,无耻已极,按罪应军法从事,老夫先毙了你……”
卢新泰冷笑道:“羊操,事关大局,你竟违抗婆婆旨意,就凭这一条,该处死的是你!”
话声一落,他倏地一个后跃,到洞口前把风尘二怪和追魂尺柯骏叫了过来,亮出腰牌和婆婆手谕让他们看了,然后说交出凌晓玉,保全实力,但羊操却公然违抗……
柯骏和惠空、玄灵都亮出了腰牌,使她和四星卫四星女又一次感到震惊,原来他们都是一家人,品级都比他们高。
惠空道:“阿弥陀佛,让凌姑娘束手被擒不是上策,我等只怕也脱不了身,不妥不妥!”
玄灵骂道:“亏你想得出来,我等报效朝廷,危难时理应同舟共济,哪里能背弃同伴自己逃生,我老道决不干这种事!”
柯骏道:“卢兄受命全权指挥,我等自当遵从号令,但交出凌姑娘并不能挽回大局,因此请卢兄慎重,且勿草率从事!”
卢新泰见无人赞同此议,便放缓了口气道:“并非我卢某薄情寡义,只因我等身陷绝境,已无生路,而我等身负重任,岂能在此轻易丧身?为保全实力,从大局着眼,只得忍痛交出凌姑娘,此乃不得已之下策,舍此又有什么办法脱身,望各位献计献策!”
羊操道:“我等同食朝廷俸禄,平日刀光剑影、出生入死,今日陷于绝境,那就同心协力,闯过鬼门关,若是闯不过去,那就与敌同归于尽,死得壮烈,岂能出卖同伙,换取一条性命,苟且度日,遗羞后人!”
玄灵道:“羊老儿说得是,与其困守洞中等死,不如出去拼个鱼死网破!”
正说着,宣琼玉来报,敌方来了援手,是秦玉雄仁勇堂的人马。众人连忙到洞口查看,果见来了四五十人,为首的正是秦玉雄。
接下来毕震山命他们出洞受擒,然后开始火攻,把她交出去顶缸的事不及再说,大家忙着防守,匆忙中过了两个时辰。敌方见火攻无效,便停止攻击,忙着扎火把,看来又准备过夜。严壮行便提出不能坐等待毙,干脆出洞一拼。卢新泰当着众人不好再说交出她的话,想拖延到晚间,但其余人均赞同立即拼杀,他只把两只目光凶狠地对着她,这意思她自然明白,若不照他之命行事,回去也逃不过婆婆的惩治,与其到时受尽侮辱,不如现在就死,以救大家一命。
主意拿定,她假意赞同出洞拼命,到阵前伺机说出她愿束手受擒的话。
毕震山道:“很好,你走过来让我治穴。”
凌晓玉道:“你让我的人走,我自己由你点穴,人不走就受制于你,岂不上当!”
太叔罡忍不住喝道:“你立刻束手就擒,哪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今日你们不过是瓮中之鳖,盆中之鱼……”
这些话东野焜等人都听见了,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凌姑娘居然要以自己的性命换取一行人的性命,这如何使得?
东野焜心痛如刀割,哪里再能忍耐,道:“师兄,快出手,千万莫让凌小姐落入敌手!”
如澄道:“小师弟,你莫急,我等现身后敌方必派人来此救人,你可乘机再治住他们,那边由我们去对付,稍迟你再来援手,这样做可再次惊破敌胆,鼓舞我方斗志!”
东野焜道:“好,师兄快走吧!”
如澄当即双肩一晃,跃前十丈,众人立即紧跟而上,直奔斗场。
此时太叔罡正说到“盆中之鱼”,忽听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震得人耳朵发痛,惊得扭头一看,只见两个和尚率十多人已到跟前。
凌晓玉等人见是如澄如愚和冯二狗他们,禁不住大声欢呼起来,这不啻是天降神兵,一个个无比震奋。晓玉和四星女不见东野焜,心中十分奇怪。冯二狗他们来了,为何不见个郎?莫非他没有和二狗他们一起?他到哪儿去了?如果有他在,今日就更有把握脱身。
此刻毕震山等人大吃一惊,不明白这伙人从何而来,峡谷中有奚家丁壮守卫,怎么不见听一点动静就来了这么多人。
毕震山喝道:“和尚,通名!”
冯二狗喝道:“姓毕的,你瞎了狗眼,连如澄、如愚大师都不知晓么!”
秦玉雄见虎威镖局张家公子和冯二狗这班人在一起,不禁十分惊诧,忙喊道:“张老镖头,快过来,你们怎会和他们一起?”
张元顺斥道:“秦玉雄,你和毕震山狼狈为奸,骗老夫入了金龙会,老夫一生堂堂正正做人岂能与尔等同流合污,金龙会到处劫财杀人,野心勃勃,怀有不可告人之阴谋,老夫决不充当你等之鹰犬,早就伺机脱离金龙会,还我虎威镖局清白名声,今日与各位同道联手,匡正除邪,申扬道义!”
一番话把秦玉雄气得差点闭了气,仁勇堂居然出了公开反叛的逆贼,叫他如何向总坛交代,在毕震山面前也丢尽了颜面。
说话声中,如澄等人已走到凌晓玉等跟前站住,四星女宣琼玉姊妹等姑娘高兴得流出了泪,危难中突然来了一支生力军,可谓绝处逢生,一个个斗志昂扬,精神振奋。
如澄道:“紫星红梅姑娘,切勿束手就缚,这班人素无信誉可言,只有战而胜之,以暴治暴,岂容彼等如此张狂耶!”
秦玉雄破口大骂道:“张元顺老匹夫,你敢背叛本座,今日就杀绝你一家以解恨!”
张劲风一抡十字拐,回骂道:“秦玉雄,你这个卑鄙小人,攀龙附凤,依附权贵,你不过是人家豢养的一只鹰犬,威风什么?”
秦玉雄“唰”一声抽出腰刀,要来动手,但有个公子哥儿抢上一步,拦阻他道:“且慢,先由本公子找紫星红梅算帐!”说着一跃跳到场中,一指凌晓玉:“贱人,通名!”
凌晓玉道:“放肆,你少张狂!”
“本公子陈元,找你为师兄报仇,你该有个姓氏的吧,为何不敢亮出,见不得人么?”
“陈元,你是女扮男妆,充什么章玉春的师弟,你究竟是他什么人?”
陈元被识破,又羞又怒:“贱人,你少啰嗦,我是他什么人你管得着?”
“冒我名扮我身的可就是你?”
“不错,正是本小姐所为!”
“念你并无恶迹,我不与你计较,今日你就走吧,待我与金龙会这班人了断后再奉陪!”
“你休要做梦!本小姐为师兄报仇……”
“他不是你师兄,真不明白一个姑娘家,居然要为一个人人切齿痛恨的淫贼出头,也不怕玷污了自己的名声么?”
“不要你管!章玉春再坏,也轮不着你杀他,要惩治我自会惩治,决不许旁人插手!”
“哟,你和他是……他是你什么人?”
“你管得着么,你杀了他,我就要杀你!”
“章玉春两次侵扰我,又到京师作案,他是死有余辜,奉劝你明白些,别干糊涂事!”
“你敢骂我?好贱人,我宰了你!”
“且慢,今日我们与金龙会誓不两立,你何苦掺和在其中,你最好退开一边,等我们了断后,你再来找我就是了。”
一个青年儒士从后面走到陈元身前,低声说了些什么,只见陈元把身一扭:“不!我就是要找她算账,要不她被人宰了,我怎么报仇?你退开一边,不要管我的事!”
寒光一闪,陈元弯刀出鞘,状如新月,她娇叱一声,向凌晓玉出了手。
凌晓玉无奈,拔剑迎战。斗了五个回合,不禁心惊。这
丫头刀法怪异,出手又狠,招式直接快速,刀刀砍人要害。若是全力与她斗,或可胜他,但这就会耗掉本已不足的精力,况自己与她并不深仇大恨,该对付的是金龙会的人。于是便以守为主,攻得并不猛烈。
此时,毕震山把目光朝着沟谷通路,派去的人至少八个,只见他们奔到被治了穴道木愣愣站着的人面前,并不去解那些人的穴道,却站在那些人跟前查看,有的还未走到就停下了,动作如此迟缓,真叫人冒火。
此刻后,派去的人仍痴站着,情知不妙,立即吩咐魔手秀士应天华带潜山二虎纪雕、阮洪、恶头陀普济去查看。
他道:“峡谷口必潜有对手,你们四位要小心了,莫遭人暗算!”
应天华道:“堂主放心,我等自会谨慎。”
四人立即施展轻功,眨眼间几个起落,已到了峡谷沟前三丈。只见奚正良、奚保祥、奚超直朝他们眨眼,后派去的十人一个个木僵僵背对着他们,显然是遭人治了穴道。
应天华小声道:“我去解奚家三人穴道,你们三位站在一旁,查看对手隐身何处。”
普济道:“你只管动手,自有我等照应!”
应天华比个手势,四个便一步步上前。
纪雕道:“我和阮二弟越过奚家的那些壮丁,进峡沟去搜索,二位解救他们如何?”
应天华想了想,道:“不错,二位先走。”
纪雕、阮洪腾身而起,越过总坛两排人的头顶,向沟内落去,应天华见他们落到那些人身后看不见了,便和普济并肩向奚正良等三人走去,并不打算先解救后派的人。
走到奚正良面前,正要去解他的哑穴,忽觉一股极细的劲风朝他脸上射来,连忙举起铁手去挡,又觉脸肩有劲风袭来,便赶紧躲开。但他腿上伏兔穴一麻,已经动弹不得,惊得他忙对普济喊道:“快来……”言未了,有个青影一闪,从站着的两排人后跳到奚正良身后,伸手一把揪住他衣襟,从奚正良身边拽过来,伸指点了他哑穴。这不过是眨跟间的事,他吓得魂飞天外,叫苦不迭。
普济与他一样同时受到袭击,他正抬头瞧着两边沟道上方,不防腿上一麻穴道受治,他“啊哟”一声,欲向应天华呼救,却见应天华被人拖拽而不反抗,惊得他灵魂儿出窍,就在这瞬间,眼前青云一闪,哑穴被人治住,再也喊不出声。紧接着被人揪着衣襟拖到了峡谷内,不一会应天华也被拖了来。两人虽动弹不得,眼睛却看得清楚,那越过总坛卫队头顶跳进沟内的潜山二虎,也直僵僵躺在他二人面前,眨巴着眼睛望着他们。
潜山二虎双脚一落地,就被人从后面点了穴,然后放倒在地上,连人影也未见。因为东野焜正藏在两排卫士身后偷窥斗场,见他们来了便准备对付他们。他先治了潜山二虎,后又蹲下身子,以黄豆粒打中应天华、普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四大高手治住。
此刻凌晓玉和陈元已斗了三十回合,陈元已尽全力,仍无法伤到对方。
毕震山以为派应天华等人去沟口定能解救总坛的人,便把目光盯着凌晓玉,寻思破敌之法,对方新来的一二十人中,武功最高的是两个和尚,只有请幽冥三凶出马,只要把二僧除掉,余人不可畏,是以他退到人群中,与三凶商议,三凶也认定该先除去二僧。
于是三凶大摇大摆从人丛中走出。
施震、余沛指着如澄、如愚喝道:“来!”
如澄、如愚并肩而出,双方人众屏息凝神,俱都紧张起来,这将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狠斗,两方都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
凌晓玉见状,无心再斗,突施绝招,三剑将陈元逼退两步,然后一跃回到阵中。
陈元要追赶过来,严仁君跨前一步挡在凌晓玉身前。陈元正要出手,被青年儒士拽了回去,对她不知说了些什么,她才安静下来。
此刻,场中四人已动上了手。
三凶之首施震对如澄,余沛对如愚。
幽冥三凶以鬼阴爪称雄于世,所以并不使用兵刃。施震两手无名指和食指弯屈于掌心,只以拇指食指中指弯曲如钩,就像鸟禽的两只脚趾,施展的招式十分怪异。如澄大师立掌为刀,以掌缘劈砍对方,招式多变灵活。
如愚以掌对敌,一套掌法稳健刚猛。
四人功力精深,一掌一爪都带罡风,迫得对方人众各自退后了丈远。
侯四姑挤到凌晓玉身后,轻声道:“小姐,东野兄弟守在峡谷口,过一会再来,放心。”
凌晓玉一直纳闷个郎到底哪里去了,猛听这话,个郎就在附近,不禁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只要有他在,今日定能脱灾,当下芳心大慰,连忙运功调息,准备一拼。
如澄大师当年力斗夜行魔,名震遐迩,都惋惜他失去了功力。如今他居然恢复了武功,是以都想看看他究竟如何,因此双方人众都把目光对准了他和施老大,不去注意如愚、余沛。
严壮行、羊操等人深知幽冥三凶的厉害,心中都为如澄捏了把汗。毕竟丧失过功力,只怕难比当年,因此都随时准备出场接应。
此时两人已斥了五十多招,施展的攻势越来越猛,如澄虽然守得极稳,攻势却减弱了,这使得羊操等人更为担心。他们哪里知道,如澄得寂空大师指点,武功远胜当年。他并不急于出全力反攻,他要留下些气力,对付更高明的敌人。
他知道凌晓玉一行人受伤的居多,杀出峡沟要仰仗他们这拨生力军,因此他务必求稳以保存体力,不能轻易受伤影响大局。
施震不知对手未出全力,他低估了这个枯瘦的老和尚,以为对方已落下风,便猛提真气,施出全力进攻,要在十招内一爪击毙对方。
果然,如澄招架不住了,显得有些忙乱。
施震心中得意已极,第五招上大喝一声:“着!”右手三指闪电般朝如澄脑门上抓去。
如愚右手一掌,正好劈在他的腕骨上,只听一声大震,两人拼了一次内力。施震斜着退了一步,如澄却猱声而进,左掌一掌切在施震左肩胛骨上,只听“喀喳”一声,肩胛骨碎裂,施震受此重创,左手三指迅即自下而上猛抽,如澄没料及此人这般凶悍,左上臂被其三指戳通,顿时鲜血淋漓,如澄右手紧接着一掌切在对方脑门上,施震大叫一声倒地而亡。这一掌若不及时出手,如澄的左上臂会被其撕下肌肤,废了一只手。当下他及时点穴止血,人往后退。那厉钧见老大身亡,狂吼一声扑了过来,黑鹰严壮行立即迎上,十指如钩,与敌方大斗。
此刻如愚与余沛已经分出了胜负,如愚打了余沛一掌,但被其抓了一爪,伤在肩上。若不是闪避得及时,左肩骨早已粉碎,哪里只会破了层皮,流点血了事?
余沛激起了凶性,怒吼声中又猛扑上来,如愚也存心击杀此獠,运足功力迎了上去。
余沛瞥见老大已死,要为老大报仇,自信鬼阴爪无坚不摧,施的全是硬打硬架招式,他要再受对手一掌,与此同时击中对方一爪。他相信自己受得了对方一掌,对方决受不了他的一爪。这种打法,不闪不避,形同拼命。
如愚见对方欲两败俱伤,想抽身已是不及,立刻横下一条心,来个同归于尽。
就在此时,破风之声乍起,几道黄光从侧面朝如愚飞来,又听一声娇叱,几道寒光从凌晓玉手中飞出,接着叮当声起,三只铜镖被三把小飞刀击落。那发镖的正是鬼镖于炎,他想暗算如愚,被凌晓玉及时阻住。但鬼镖之所以名噪江湖,就是他发镖的手法极多。只见他手一扬,又是三道黄光朝凌晓玉飞来,晓玉手一扬,三把柳叶飞刀出手,哪知于炎此举旨在分散她的注意,左手扬处,五道黄光直奔如愚。
吴小东见状,连忙打出几颗铁莲子,但于炎双手连扬,紧接着十道黄光袭向如愚。吴小东的铁莲子击落了第一拨五枚铜镖,第二拨十枚他打出的铁莲子只击落三只,其余七只向如愚飞到。如愚正在与余沛打得激烈,匆忙中闪避不及,肩上、腰上、腿上都中了镖,这些镖远比平常江湖人用的镖小得很多,是以极为难防。羊操和瘦道玄灵同时跃出,但仍然慢了一步,只见半空灰影一闪,犹如一头巨鹰从空而降,向余沛扑了过去,惊得他连忙后跃避过。
那灰影立即一个倒翻,站在如愚身边。
好快的身法,羊操和玄灵都吃了一惊,他们根本想不到严仁君有这等超凡的功力。
宣如玉一对妙目紧盯着一身灰衣的严仁君,心中十分钦佩,他居然敢向幽冥三凶的老二出击,救下如愚大师。这份轻功、这份胆魄,都使她十分钦佩。个郎生得斯斯文文,平日甚为腼腆,不爱说话,这一路上来,他总是默默跟在大家后面,但却时时向她注视,目光中满含万分柔情,常常令她脸热心跳。自相识后,也不知为什么,她也很愿意与他接近,不时找机会和他说几句话。此次在峡沟大战,她在拼杀中总能发现他就在她旁边,直到进入山洞,他才离开走到洞口去守卫。
她对他越来越有好感,很愿意亲近他。
此刻如愚大师已退下,瘦道玄灵与余沛交上了手,严仁君和羊操只退两步,并肩而立。
严壮行与厉钧练的都是爪功,严壮行的鹰爪功已练到十成火候,两人势均力敌,战到七十回合仍不分胜败,双方越打越火,尽出全力,看得场外之人惊心动魄。但不久之后,严壮行落了下风,他昨日已带内伤,加上一日一夜粒米未进,滴水未沾,是以精力不足。
厉钧看出他后力不继,便趁机对他对爪,只听“哧嚓”一声,严壮行倒退两步,为对方罡气所伤。厉钧乘胜追击,突然改爪为掌,一掌猛击对方心窝,严壮行已无法闪避,只得以掌对掌,“轰隆”声中他喷出了一口鲜血,人也退了三步。
厉钧大吼一声,双掌齐出,欲取黑鹰性命,只听一声巨响,他被震得气血翻滚,蹬蹬蹬退了三步,定睛一看,却是如愚与他对掌,严壮行已被一年青人扶回本阵。
如愚拔去铜镖,孙彪、朱丰替他上了金创药包扎好伤口,他便来到前列观战,眼见严壮行受伤,便及时跃出救助。
厉钧大怒,稍作调息,举起双手,六指如钩,一步步向如愚走来。如愚迅即运气提功,一步步迎了上去。两人同时大吼一声,以爪对掌,这一击双方出了全力,又是一声巨响,两人被震得趔趄后退,站立不稳倒在地上,但眨眼间如愚又立了起来,缓缓退入阵中坐下调息,而厉钧却被人抬了回去,眼看活不成了。
独臂屠夫太叔罡一抡子母刀,杀向瘦道玄灵,口中道:“余兄快退,照看令弟要紧!”
余沛及时抽身退出,由太叔罡接战。
毕震山大惊,幽冥三凶是护卫堂的人,如今已死一双,回去如何交代,再不亲自出战,只怕大祸加身。他抽出幻龙笔,朝凌晓玉一指:“出来,大爷今日取你性命!”
郑通一跃,挥刀就砍。但他昨日已负了几处伤,斗得十个回合,被毕震山一笔敲在背上,喷出一口鲜血,若不是张元顺挥拐救助,他必死无疑。当下被冯二狗、吴小东架回。
张元顺恨透了毕震山,虎威镖局就是被他逼得走投无路加入金龙会的。他号称神拐张,一对牛心拐自有独到功夫,扫、拨、搂、盖、架、拦,使得刚柔并济,进攻时,凌厉凶猛,防守时巧妙柔顺,与毕震山的幻龙笔相斗,一时间难分胜负,看得双方人众眼花缭乱。
秦玉雄见毕震山亲自动手,便仔细观看他的幻龙笔法,就像两条小蛇在灵动飞舞,招式狠辣巧妙,武功之高出于意料。那神拐的拐法也不容轻视,他原来把张老儿看低了。这张老儿煞是可恨,竟敢当众背叛,今日不杀他张家三口,回去后怎么向总坛交代?
正盘算何时出手,只听一声痛呼,张老儿胸前中了铜镖,动作一慢,毕震山上刺他左目,下刺他小腹,眼看脱不出此劫。倏忽间寒光一闪,三把柳叶刀飞向毕震山,他不得不撤回幻龙笔,击飞柳叶飞刀。张劲竹、张劲风已双双抢出,把老镖头救回,不用说,又是鬼镖于炎在旁暗算,恨得凌晓玉等人咬牙切齿。
太叔罡与玄灵斗了三十回合,发现对方精力不济,便将功力提足,逼得玄灵步步退让。
胖和尚惠空一抡戒尺,欲将玄灵替下,被毕震山截住,断魂婆婆施大娘提拐杖助玄灵,被混天猴黄武杰使熟铜棍敌住。追魂尺柯骏刚一出阵,追命双钩龚强便迅速将他拦下。
余沛此刻又冲了出来,三凶死了二凶,他满腔仇恨,双目尽赤,见柯骏离他较近,一声大吼,箭一般蹿了上去,从背后下手。柯骏被他吼声震慑了心魄,又被龚强双钩缠住,一时间闪避不及,被余沛一爪插进后心,一声惨叫倒地而亡。这不过是瞬间的事,谁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偷袭,以至不及救助。
如愚双肩一晃,从阵中跃出堵住了余沛,两人立即大打出手,以命相搏。
秦玉雄再也按捺不住,一指张劲风:“逆贼出来,本座取你首级!”
凌晓玉娇叱一声,挥剑出阵。
正在此时,一声惨呼震惊全场,凌晓玉不及出手,忙向传声处看去,只见断魂婆婆施大娘满身血迹倒在地上,紧接着一声震响,如愚大师口吐鲜血后退三步,与他交手的余沛身边,多了个豹头环眼的矮壮老头。她记起在峡沟混战时,对方曾有五个蒙面人,事后听黑鹰、羊操等人说,这五人武功最高,有三人从招式上看出幽冥三凶,另有两人身份不明。羊操就是与其中一人对掌受了内伤的。
严壮行、施大娘、风尘二怪情形都相似,今日对阵,不见了蒙面人,幽冥三凶去了面罩,另两人也不知是谁,大约隐在了人丛中,无法认出。这老儿当是其中的一人,不知是什么来历。
思绪电闪间,紧跟着又听见一声闷哼,胖僧惠空已倒在地上,与他交手的毕震山身边,同样多了一个五旬壮汉。
毕震山抡起幻龙笔,朝胖僧戳去,被严仁君以短剑架开,严仁君的身法快得惊人,眨眼间从立身处跃了出去。粉面妖娥汪青青和豫南双刀孙彪、朱丰把胖僧抱了回去。五旬壮汉双肩一摇,又蹿到了瘦道玄灵跟前,玄灵已被太叔罡逼得无招架之力,那壮汉居心不良,趁人之危下毒手,亏得侯三娘侯四姑及时跃上,两把刀向壮汉砍去,阻得一阻,张逸鹏以柳叶刀杀向太叔罡。玄灵老道这才得以缓过一口气。但那壮汉武功高得惊人。两个回合间,侯四姑的刀已被他夺下,玄灵老道立即蹿了上去,那壮汉一掌把侯三娘震得退了两步,又及时向玄灵打出两掌。
玄灵内力早已不继,万般无奈只有一拼,巨震声中口吐鲜血,蹬蹬蹬退了五步倒在地上。
这不过是片刻间的事,叫人来不及作出反应,让你触目惊心,魂飞魄散。
此刻,场中只有严仁君与毕震山相斗,侯三娘侯四姑张逸鹏已退了回来。
五旬壮汉喝道:“住手,毕堂主,本座有话训示!”边说边往豹头环眼老头身边走。
毕震山立即收式,严仁君也退了回来。
壮汉续道:“尔等认识我二人么?”
羊操叱道:“谁知你猪名狗姓,少摆你那臭架子,你羊爷爷从来目中无人!”
壮汉大怒:“瞎了眼睛,竟连胭脂山四尊者都不识,亏你还在江湖上充字号!”略顿,续道:“老夫四尊者之末刘金豹,这位是第三尊者武天祥,试问你们这许多人,有谁是我二人对手?顽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现令尔等束手就缚,听候发落,否则要受尽酷刑折磨而死!”
胭脂山四尊者远在西北边塞,但他们不时在中原惹事生非,凭仗着高超的武技,挫辱了中原武林不少高手,并顺带劫掠富家珠宝,每每满载而归,名利双收。武林中,提起他们四尊者,真是无人不知。
金龙会何时将他们招来,他们何以愿意投效,这内中情形外间不知,只觉得不可思议。
羊操等人不禁大惊,四尊者在武林堪称稀世高手,眼前虽只有两人,已经无法抵御。
卢新泰上前拱手道:“原来是两位尊者,久仰久仰,在下愿将紫星红梅凌晓玉交出,以换取大家性命,不知二位尊者以为如何?乞盼高抬贵手,放过我等……”
羊操大骂道:“无耻之徒,老夫先宰了你!”话声中一掌向卢新泰击去。
卢新泰是老江湖,早有提防,连忙闪身避过,雌雄刀出手护身。
刘金豹大怒,立即飞身而出,来斗羊操。
羊操知道今日凶多吉少,不如与敌拼个同归于尽,减少一个强敌。
他双掌一错,运起全身功力,与敌速战速决,拖延反而不利。昨日带了内伤,又没有进食饮水,精力不如平日。那刘金豹,自视甚高,也只想一掌就将对方击毙,两人怀着同样的心思,因此一上手就硬拼内力。
“砰、砰、砰!”三声震响,羊操口角溢血,刘金豹也带了血丝,两人都退后了一步。冷不防武天祥电闪般蹿了出来,对着羊操就是一掌。羊操已无力对抗,只有闭目等死。
凌晓玉等人惊得大叫出声,魂飞天外。忽觉眼前青影一闪,同时响起一声大震,武天祥接连退了两步,羊操身边多了个青衫蒙面人。
“青衫客!”金龙会中有人惊恐地大叫。
凌晓玉等人见东野焜现身,欣喜得欢叫起来,女的竟流出了眼泪。
东野焜何以此时才现身,为何不早一刻露面?
其实,在如愚受伤前他已从峡谷出来,顺山崖边沿绕向己方后面,当时人人正注目斗场,他身形又快,根本无人发觉。
他刚到众人身后,如愚大师被武天祥、余沛合力出掌震伤,被吴小东、冯二狗抱了回来,他连忙从他们手上接过师兄,要以内力助他疗伤。
如愚有气无力道:“快上阵,愚师兄自能疗伤,要小心对敌,师弟再受伤,后果不堪。”
东野焜含泪放下如愚,嘱咐冯吴二人小心照料,立起身一看,正值羊操危急,连忙奋起一跃,接下了武天祥的一掌,震得他内腑翻腾,胭脂山四尊者果然名不虚传。
对掌双方很快作了调息。
武天祥无比惊讶地注视着对手,看其穿着身材像个富家公子哥儿。
“你是何人?通名!”
“青衫客!”
金龙会上下对青衫客已不陌生,尤其是吃过亏的黑衣女妖彭桂兰等人,可说是闻名丧胆。但一直都未能睹其庐山真面目,就连身影也未正眼看过。此刻总算有了仔细端详的机会,一个个瞪大了眼,又好奇又害怕。
毕震山、张天龙虽在太湖遇上青衫客,但没有交手机会,今日是头一遭照面,因此很注意他的整个身姿,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伏正霆、梁公柏也十分关注东野焜,今日这局凌晓玉等人大是不利,他二人已准备出手,现在东野焜来了,出手不凡,居然接下了第三尊者武天祥的一掌,是以静观后效。
秦玉雄与他们不同,他并未将青衫客放在心上,在太湖青衫客在他手下只有招架之功,相斗的时候若长些,定能取青衫客性命。他准备拔刀一试,让毕震山他们瞧瞧,开开眼界。
此时武天祥回头问毕震山:“他就是你们说的那个青衫客么?”
彭桂兰娇声答道:“禀尊者,正是他!”
“很好很好,你把面巾摘下来!”
“我戴面巾,与你何干?”
武天祥大怒:“叫你摘你就摘,你敢不听,叫你受尽酷刑而死!”
“好大的口气,我偏不摘!”
秦玉雄道:“让本座来教训他!”
武天祥正恼,闻言想臭骂他一顿,转念一想,青衫客能把自己震退两步,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何不让这姓秦的小子与他斗上一斗,从中可以看出他的武功家数,才更有把握对付他。于是点头道:“好!本座替你押阵!”
东野焜道:“姓武的,我找的是你!”
见秦玉雄大步而来,又道:“我不与你交手,你休要替别人顶锅!”
秦玉雄冷笑道:“在太湖你是我手下败将,今日你怕了么,那就跪下认罪投降!”
东野焜道:“我说过,我找的是武天祥,与你无干,你何苦来架梁。”
凌晓玉知他不愿与秦玉雄这个师兄动手,忍不住大声道:“青衫客,情势危急,你若再手下留情,延搁时候,重伤者如何救治?”
东野焜心头一震,这是什么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同门之谊,只要不伤他就是了。
转念间,秦玉雄已动了手。只见寒光一闪,腰刀出鞘,快若闪电向青衫客脖颈砍去。
东野焜举臂一挡,侧身而进,一拳捣其心室,惊得秦玉雄慌忙退开一步。
这一来激怒了他,将功力提至七成,刀光如匹练将东野焜卷了进去,片刻间攻了十招,全被青衫客化解了去。这十招并不能串通一气攻出,对方在招架时还了四招,阻遇了他的刀势。十招一过,青衫客忽拳忽掌,攻了他三招,将他逼退三步。
秦玉雄不禁吃了一惊,在太湖对方并无还手之力,事隔两三个月,他的武功就高了不成?心念电闪间,又被对方攻了两招,打得他手忙脚乱。他连忙朝后跃出一丈,猛提一口真气,施出了狂风烈焰。只见寒光闪闪,罡风呼呼,刀势如排山倒海,向青衫客攻了过去。
观战双方都被他的绝技震慑住,一个个不寒而栗,面如土色,心惊肉跳。
突然,匹练般的白光朝天冲去,众人不明所以,齐齐仰头观看,见白光划了道孤形落地,一柄细长的腰刀,颤悠悠插进土中。再看交战双方,秦玉雄面色苍白,痴痴地瞪着青衫客,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而青衫客离他丈远,气定神闲站在那儿。众人这才明白,秦玉雄的兵刃被青衫客打落,他那凌厉吓人的攻势并未伤得了人家。于是凌晓玉一方的人众大声欢呼起来,金龙会的人则发出声声惊呼。
武天祥也不禁动容,道:“青衫客,你果然有点门道,让本座与你比个高下!”
话落人到,双拳连环击出,发出极大的响声,东野焜急于救治受伤的师兄,也不答话,挥舞双臂硬接对方双掌,以求速战速决。
“砰砰砰!”三声巨响,对掌双方都停下了手,相距两尺余对立,四目交接,全神贯注。
“咳!”武天祥吐气开声,猛力又出一掌。
东野焜不声不吭,举掌相迎,“砰”一声,武天祥退了一步,他则双肩摇动站在原地。
武天祥涨红了脸,怒火升腾,狂性大发,迅即提起十成功力,双掌并出。
东野焜则提起九成功力,举掌相迎。
就在四掌相接的瞬间,刘金豹出其不意突然从侧面跃起,一掌攻向东野焜。
他这一掌非常及时非常阴狠,恰在东野焜双掌推出的刹那,无法分出一拳迎拒之际,定能要了青衫客的老命,就像他们刚才对付如愚、断魂婆婆那样,时候拿捏到恰到好处。
然而,他毕竟低估了东野焜。
就在这眨眼间,东野焜居然分出了左掌,与此同时眼前灰影一闪,青衫客身边多了个灰衣少年,挥拳捣出,正好对上他的掌。
只听一声轰隆大震,东野焜、严仁君被震得朝后飞了起来,在半空接连几个后翻,远远落在五六丈外,彼此相距丈余。
武天祥、刘金豹则被震得连连退后了五六步才站稳。武天祥口角溢血,刘金豹连吐三口血,看来他伤得最重,因为严仁君的一拳加东野焜的一掌都对着他。
毕震山见状,心下骇然,脑中灵光一闪,青衫客和灰衫小子尽管后跃卸力,但内腑一定受了伤,当即一拉站在身边的张天龙,腾空朝青衫客立处飞跃过去,张天龙则对着严仁君立身处蹿跃。
二人身法极快,眨眼便到。
凌晓玉和宣如玉在东野焜严仁君落地后,不约而同向他们跑去,急着探问他们的伤势。
于是,四人几乎同时赶到。
凌宣二女看出毕张二人的用心,娇叱一声,兵刃出手,攻向对方。
东野焜闭目调息,严仁君也闭着眼,身边有人打斗,他们不闻不问。
毕震山避过凌晓玉一剑,倏地一个转身向凌晓玉抛出一笔,但身子并不停留,借势轻轻一跃,已到了东野焜面前。
凌晓玉没料到抛笔这一招,见来势凶猛,闪避不及,便以剑身将笔击落。但毕震山已接近了东野焜,一笔朝他胸口戳去,惊得凌晓玉一声尖叫,已无法救援,眼睁睁看着东野焜要一笔穿胸而亡。
就在幻龙笔要触及前胸之时,东野焜的手突然动了起来,自下而上,极准确地击在毕震山手腕上,幻龙笔脱手飞出,毕震山痛得惊叫一声,双脚一蹬,倒跃出三丈远,以左手捧着右手没命地逃回本阵。
凌晓玉欢叫一声,向东野焜跑去。
东野焜眼一睁,道:“玉妹,我没事,别担心,走,看看严兄弟情形如何。”
凌晓玉真想扑到他怀里,抚慰一下自己受尽惊吓的心,但大敌当前,还有一番殊死拼斗,岂能作此儿女态?
她立即道:“好,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抬头一看,严仁君也睁开了眼,道:“我没事,二位快归本阵,小弟助如玉姑娘。”
张天龙无心再战,跳出圈外回了本阵。
四人立即腾身一跃,回到众人身边。
无敌鹰爪关钰和混天猴黄武杰双双出阵,东野焜、严仁君立即出战,凌晓玉等一旁押阵。
独臂屠夫太叔罡阴沉沉对黑心书生司徒俊道:“把仁勇堂的人叫过来议事!”
司徒俊忙叫上梁伏裘骆等人,走到彭桂兰等人站立处,太叔罡已等在那里。
“你们都瞧见了。”太叔罡道:“对方虽有青衫客和那个灰衣小子,其余人却不堪一击,彭桂兰你速去峡谷口,瞧瞧那奚家的人如何了,他们直僵僵站立,像是被治了穴,你替他们解穴后,叫他们速来参战!”
彭桂兰赶紧转身走了,她宁愿远离青衫客,叫她去救人,真是再好不过。
太叔罡又道:“大家并肩子上,合斗青衫客,今天定能将他们全都做了!”略顿,续道:“听我号令行事,不得有误!”
秦玉雄刚才拾回了腰刀,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从出道以来,他从未丢过面子,今日当众出丑,他恨死了青衫客。
他道:“对付青衫客有我一个,今日不宰了他,难消我心头之恨!”
太叔罡道:“好,我二人紧紧缠住他,你们其他人下手要狠,杀一个算一个,青衫客心神一乱,性命就不保!”
议完事,众人立即回到阵前,只见关钰已落下风,黄武杰却步步进逼。
凌晓玉不时注意敌阵,见秦玉雄等人离开前列转到人堆中,像是在议事,估计对方又有计谋,连忙吩咐紫梅何凤娇,转告后面的人,把受伤的抬回洞中,以防对方群殴,又吩咐白梅乔玉珠,对方袭来时要拼命抵挡,以护伤员,要她悄悄告知其他人。
此时场中情势又变,秦玉雄已攻向东野焜,和关钰联手双战,那独臂屠夫太叔罡正跃跃欲试,便把双目盯住他,防他出手,同时左手扣了三把飞刀,不时注意那鬼镖于炎。
突然一声闷哼发自斗场中,那关钰被青衫客一“杵”打伤,口喷鲜血退回阵中,秦玉雄一惊之下收式后退。他十分机灵地去搀扶关钰,以照顾伤者为名遮掩他怯敌的狼狈。
太叔罡大怒,正要发令群殴,突然见己方行列中跃出一人,以为他要出战,却见他落在场中后大步向敌阵走去,口中道:“凌女侠,在下九宫门门主骆艄,去年误入金龙会,今日阵前反水,以明心态,愿与各位共存亡!”
这话大是出人意外,双方人众不禁一愣。
凌晓玉打量他,四十开外年纪,一脸正气,九宫门平日的作为,她自是心中有数,立即不假思索道:“知过能改乃真君子,骆门主请过来,危难中得门主相助,小女子感恩不尽!”
骆艄早想反水,又怕对方不接纳,也怕对方不堪一击,自己反水死了不说,还累及九宫门上上下下,因此一直犹豫不决。待到太叔罡要下令群殴,再反水就来不及。他看准了对方只要有青衫客在,就不会全军覆没。因为金龙会武功最高的几人已伤的伤,死的死,剩下的人虽还有不少高手,但绝对治不了青衫客。要是此刻再不反水,回到京师上哪儿找凌晓玉去,在金龙会治下,九宫门只会堕入黑道最终毁灭,不如冒险阵前反水,从此与凌晓玉等联盟。
他这一手,气得秦玉雄破口大骂。
黄武杰、严仁君也停了手,双方罢战。
突然,又有三人从阵中跑出,他们是九宫门弟子,师傅反了水,他们还能不溜?
太叔罡怒火冲天,大吼道:“九宫门上下,一个活口不留,斩尽杀绝!”
话声刚落,一声呐喊,又有数人腾空跃起,落到凌晓玉等人身前。
只听一人大声道:“白鹤门门主裴泱,愿在阵前反水,与凌女侠同仇敌忾!”
凌晓玉也大声回答:“裴老前辈心存道义,决心不与金龙会同流合污,小女子好生敬佩!”
原来这裴泱也和骆艄一样怀着同样心思,只是他怕凌晓玉当面拒绝,是以迟迟不动。及见骆艄先走一步无事,便。借机表明心志。
秦玉雄气得差点昏了过去,背叛的都是仁勇堂的人,把他的颜面丢尽,对总坛也无法交代,若不是畏惧青衫客,他就要冲杀过去。
接连两名高手倒戈,使金龙会的人感到沮丧,正在此时传来一阵叫喊声,双方人众朝峡沟方向看去,原来是守卫沟口的人,被彭桂兰解了穴道,奚家三人和应天华等一起跑了过来,那叫喊着要杀要砍的正是奚正良等人。
不一会,他们来到斗场。
奚正良抽出佩剑对着侠义道一方喝道:“是哪一个王八羔子,胆敢暗算奚大爷,有种的出来,大爷要掏出你的五脏六腑!”
东野焜道:“是我,点了你们的穴道。”
凌晓玉叹道:“手下留情,纵虎归山,应天华这般恶贼,为何不下手除去?”
东野焜脸一红,责备自己心太慈,这不是又给敌人添了几个高手么?
不及细想,奚正良已出剑攻击。但他使的是虚招,东野焜刚一闪避,他就收了式。
“知道这剑法么?”奚正良得意洋洋地喝道,“使个虚招就吓破了胆,告诉你,小子,大爷只要三招就取了你的性命,你把狗名报上来,大爷可不能宰了个无名小子!”
东野焜见他狂妄至极,便道:“大爷青衫客,你使的什么剑法说出来听听,能吓人么?”
奚正良大怒:“你小子暗算奚大爷,罪该万死,死到临头还敢侮慢大爷的神技,那就罪上加罪!大爷要把你身上戳出一百个洞!”
“真的么?你使的什么剑法?”
“你站稳了听,别吓破了胆,大爷使的是天下第一剑法,人称冲天剑式,怎么样,你吓瘫了吧,胆吓破了么?快快下跪求饶……”
这话就连关钰、秦玉雄、应天华等人都觉得太离谱,不知这位兄台是傻还是痴。
此刻冯二狗等人已把伤者送进洞中返回,听了这话吴小东先骂出声:“姓奚的小子,你这是吹喇叭的打鼓,自吹自擂,藏在井底的癞哈蟆,未见过世面,就凭你那一手三脚猫的玩艺儿,怎是青衫客的对手,闭上你那臭嘴吧!”
冯二狗接嘴道:“小子,你那一手剑法是娃娃玩菜刀,不是玩艺,趁早给你冯二爷滚开,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何凤娇笑道:“瞧你那乡巴佬的模样,能使出什么好剑法来?我看你是没长眼的猪,瞎哼哼,有谁想听?滚回你的猪窝去吧!”
众女哈哈笑起来,气得奚正良跳脚。
他把剑指着众女大叫:“你们说什么?臭丫头!大爷割了你们的舌头!”
东野焜道:“喂,大剑客,有本领就施展吧,你再敢骂这几位小姐,我掌你的嘴!”
奚正良“呸”一声吼道:“大爷偏要骂,臭丫头、臭娘们……”
青影一闪,“啪”一声,奚正良挨了耳刮子,打得他歪三倒四差点没摔倒。
“好,打得好!”姑娘们拍起手来。
奚正良暴跳如雷,咆哮着向东野焜进招。他使出的招式也确实高明,凌厉凶猛,变化巧妙,但东野焜没给他炫耀的机会,三招后将他的剑震出了手,再一“杵”把他打倒,但没有伤他。奚正良跌出丈外,一个滚翻跳了起来,直愣愣盯着东野焜:“你使的什么妖法?”
冯二狗笑道:“你的剑冲天去了,是不是你的绝招呀,真是名符其实的冲天剑法!”
太叔罡大怒:“奚正良退下,毕堂主,秦堂主弟兄们并肩子上,杀光这班恶徒!”
凌晓玉忙对大家喊道:“护住洞口,与这班恶贼决一生死!”
众侠立即后退,片刻已至洞口。
宣琼玉、史锦莲、袁世雄、崔平、薛峰也从洞中出来,他们人人带伤,精神疲累,抱着拼死一战的决心,要与敌同归于尽。
凌晓玉命他们回洞,防止有人冲进洞里。
东野焜道:“玉妹,你和几位妹妹还有郑兄等人守洞,由我们对敌。”
凌晓玉道:“别再手软,大家的性命全在此一斗……”
“放心,愚兄决不手软!”
“严兄,缠住鬼镖于炎,防他暗箭伤人!”
严仁君道:“遵命,请姑娘多加小心!”
东野焜手一挥,对张劲风等人道:“各位,相互间多照顾,上!”
冯二狗喊道:“杀!”当先向敌冲去。
张劲风、张劲竹、韩飞燕、侯三娘、侯四姑、张逸鹏、孙彪、朱丰、牛安、沈志武,阵前反水的裴泱、骆艄紧跟着呐喊一声杀了上去。
东野焜双肩一晃,闪入敌阵,那太叔罡一直盯着他,立即一抡子母刀,对秦玉雄、关钰、黄武杰打个招呼,联手攻了过去。
严仁君并未移动脚步,他在寻找于炎,见他从厮斗的人群中退开,便知他的用意,当下纵身一跃,短剑出手,直攻于炎。
于炎见走不脱,狞笑一声:“小子你找死,大爷这就打发你上西天!”
他抽出一把二尺余的短刀,与严仁君的短剑相同,两人都善近身搏斗,打得凶险至极。
守在洞口的宣如玉轻声对凌晓玉道:“玉姐,严仁君这人有些奇怪。”
晓玉边注视斗场边说:“怎么个怪法?”’
“他的武功并不弱于他老子,路数也不尽相同,这一路来他从不显露,所以有些怪。”
“你说的也是,可能他的武功不是严前辈传授的,我看他很不错,对你也好。”
“是么?小妹也觉得他人不错。”
“这事以后再说,注意场中,随时救援。”
“我知道,误不了事的。你瞧,他们四人斗东野兄,我为他担心!”
“敌方高手太多,他以一敌四,缠住最厉害的敌人,否则更糟!”
“啊哟,你瞧彭桂兰、应天华那一班人,冯二狗他们哪里是对手,我们上吧!”
“好,我们上!”凌晓玉点头。又对洞中人道:“琼玉姐、世雄兄、崔平兄出来守洞,我们去助战!”
等人应声而出,凌晓玉、宣如玉和四星女四星卫立即冲杀过去。
整个场中杀声连天,但有几人却袖手旁观,他们是野狼堡的人,他们正在商议。
那青年文士被称作二大爷的叫黎升,是野狼堡主的二弟子,他正劝说陈元退出峡沟。
他道:“姑娘都看见了,他们双方不共戴天,有许多恩恩怨怨,我们何苦掺和进去,今后结下冤仇又算哪一门子的事……”
陈元其实叫陈媛,女扮男妆易名,她道:“金龙会帮我报仇,我怎能言而无信?”
“这一路上我打听过,章玉春名声太坏,姑娘把复仇之事揽在身上,不怕玷污了名声?”
“这话你一路上不知说了多少遍,我都听腻了,从野狼堡出来,我大伯是对你怎么说的?”
“师傅说帮助小姐查找真凶……”
“这不就得了,你照着办就是。”
“可事情不像原先想的那样,如今又有了个金龙会,再说杀章玉春的是个女子……”
“女子又怎么了,女子不是人?”
“章玉春冒犯了她,所以……”
“我不管!章玉春只能由我来杀,其他人凭什么要杀他,谁杀他我就杀谁!”
黎升按捺着心中气愤,师傅宠坏了这位侄姑娘,她如此不可理喻,该怎么办呢?当初真不该答应陪她到中原!
陈嫒见他不作声,道:“如今两边群斗,我们正好坐收渔人之利,只要我们动手,凌晓玉那班人就吃不消,我的仇不就报了么?”
“这倒未必,那个叫青衫客的蒙面人,武功奇高,他们决奈何不了他。”
“谁说的?请厉老爷子动手,包管取他的狗命!”略一顿,亲切地对鹰鼻秃头老儿道:“厉大爷,你说是不是?”
厉刚傲然道:“那是自然。”
“听见了么?二师兄,动手吧!”
“不成,野狼堡不能掺和进去……”
“哟,你这话不是说得太迟了么?从京师到杭州,从杭州到这儿,我们不都是和金龙会的人一起干么?为何到了这节骨眼上你变了卦?”
“姑娘,我原先并不知晓紫星红梅是什么人,也不知晓她的作为,但经刚才金龙会的人倒戈,我才悟出一些……”
“得了吧,你被凌晓玉美色所迷……”
“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
“够了!我不与你纠缠,谁愿跟我上阵就走,你不愿就自管站在这儿作壁上观!
此刻,场中打斗激烈万分。
东野焜一人独斗四大高手,被逼得东蹿西游,仗着佛遁的绝妙轻功和两只忽硬忽软的臂膀,一会儿硬打硬架,一会儿抢夺对方兵刃。因此旁观者看来他是在逃命奔波,实则与他交手的四人绝不敢掉心轻心,每人都感到对手凶猛可怕,只要稍一疏神,就会折在对方手下。而东野自身其实并不惊慌,他在找四人的破绽,四人联手反而施展不开,相互碍手碍脚,黄武杰的一条熟铜棍本来威力极大,但无法尽施招数,只能双手握在铜棍中间,以两端击打。关钰号称无敌鹰爪,鹰爪功自是有非凡的造诣,但他往往不能逼近攻击,因为对手在秦玉雄的腰刀、黄武杰的铜棍攻击下,东蹿西跳,他根本无法近身,追得太紧,就会自己人撞上自己人,他只能在对手跳到他跟前时加以攻击,一身功夫也就无法施展。
独臂屠夫太叔罡使的是子母刀,刀叶像菜刀,刀把有护手,这是近身攻击的兵器,他紧紧追赶对手,使其他三人不时被他阻遇,他就像对手的影子,紧跟着对手跳来跳去。
东野焜终于想出了破敌之法,于是加快了身法,逃命般四处乱蹿。太叔罡满以为对手怯阵,只要其三人围住不让他逃掉,就可以一刀将其劈翻。果然,对手朝空档处逃了,快得像兔子一般,便大声喊道:“围住他,别让他逃了!”喊声中拔步猛追。
秦玉雄等立即散开,从三面围截。
这正是东野焜所期望的,秦玉雄等三人不追着他跑,拉开距离各奔一个方向去堵截他,正好让他去单独去对付太叔罡。
突然,他刹住了脚步,朝着猛撞上来的太叔罡打出一“杵”,太叔罡正全力追赶,哪里想到对手会忽然停住,想要止步哪里还来得及,急切中子母刀当头劈了下去。
东野焜左肩一架,右手“杵”正击在太叔罡心口上,这一杵他用了七成功力,太叔罡五腑俱碎,一声未哼便倒飞出去,吧达一声摔在地上魂归地府去了。
以他的武功本不至于就这么死掉的,无奈东野焜身手太高,出手太快,加之以臂挡刀,不受伤害,无法两败俱伤。
这一招奏效,他准备如法泡制,但秦玉雄三人却寒了胆,不敢再逼近他。
他于是忙朝斗场看去,见凌晓玉等人已上阵,打得十分辛苦,其余众侠俱都苦苦撑持,落于下风。大急之下他撇下秦玉雄,向凌晓玉冲去。
凌晓玉正与张天龙相斗,由于疲累过度,腹中空空,武功只及平日六成,被张天龙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旁边还有两个帮手不时抽冷子朝她出招,再打下去她累也要累倒。
张天龙使的是一枝连杆虎爪,招术奇特,又能锁拿刀剑兵刃,武功极高,他一心想把凌晓玉击倒活捉,为金龙会建一奇功。
蓦地眼前青影一闪,又听“哎哟”连声惊叫,两名武士兵刃脱手,紧接着向他扑来,惊得他一爪抓去,却被来人举臂一格,将爪震得弹起,一只拳头同时向他心窝击来,吓得拼命往后一跃,脱出危险。双脚站定,才看清是青衫客,不禁怒火上升,大吼一声击出虎爪。
东野焜道:“玉妹快去助他人。”话声中迎着张天龙冲去,一“杵”猛砸在虎爪杆上,将虎爪杆砸成了两节。张天龙扔下短柄,空手来斗东野焜。只见他两手忽抓忽击,有时又以掌缘劈砍,一套招术十分勇猛。东野焜急着去援救别人,便强与他对了一掌,把对手震得内腑受伤,口吐鲜血,便撂下他直往紫梅等四女冲去。四星女苦斗追魂夜叉闵庆功、爬山蛟姜斌和四个黑衣刀手,她们本就精力不济,再打下去就要丧命。东野焜一到,先打闵庆功。
众人只觉青影一闪,东野焜一把抓住闵庆功的短柄叉,用力一夺,叉便到手。
闵庆功见是青衫客,慌忙转身就逃。
东野焜身法比他快了许多,双肩一晃追上他,一掌切在后颈,结果了他。
姜斌大惊,转身欲逃,被紫梅白梅截住,东野焜打出一“杵”,击在他背上,未叫一声就断了气,四星女欢喜不尽,要谢他两句,青影一闪,早出去了五丈。
凌晓玉这时赶来,令她们去助侯三娘。
侯三娘侯四姑韩飞燕张逸鹏与大力双斧申豹、黔北双煞董雷董坤、卓炜对阵,几个回合就招架不住,幸得张劲风张劲竹冲了过来,这才勉强敌住,后有四个黑衣刀手来参战,情势又变危急。
混乱中牛安虎吼着杀了过来,挽回颓势。凌晓玉率四星女赶到,局面立刻改观,黑衣刀手被杀,围住申豹董氏兄弟苦斗。
骆艄、裴泱、沈志武、冯二狗、吴小东、孙彪、朱丰等人则与彭桂兰、应天华、普济、龚强、申豹、纪雕、阮洪、管翠玉、司徒俊等人交手,被逼得一个个险象环生。四星卫赶到时,被陆望、王简、陈志鸣、伏正霆、梁公柏截住。
伏梁二人出招极巧,四星卫心照不宣,他二人剑上无力,而且尽朝空档处砍杀。
张逸鹏等人合力伤了董氏兄弟和申豹,又赶忙来助冯二狗等人,东野焜先他们一步赶到。
彭桂兰一见青衫客,吓得就往后缩,其余人也提心吊胆,哪有心思厮杀。
东野焜先找上了应天华,几“杵”就把他打得连连后退,情急之下跃出圈外。
正在这时,忽听有人大喊:“堂主有令,扯乎!”这号令来得再好不过,彭桂兰尖声叫大家撤,自己抢先朝峡谷口奔去,余下众人争先恐后飞奔,眨眼间已到了沟口。
众侠长吁口气,相互帮助敷药裹伤,从沈志武起,可说没有人不带点儿伤。
于是,陈元带着她的七个人过来了。
适才她嘴上说要上前动手,但双脚并未迈出一步。
她表面上装出一股横蛮劲,似乎她愿干什么就干什么,无人能干涉,但心里却明白,黎升在野狼堡堡主心目中的分量。他是堡主的得力助手,武功既高,又有计谋,堡主什么事都要向他征询。堡主的大徒弟是少堡主,未来继承堡主大位还要依靠他的扶助。所以,她不能太过放肆,否则以后日子不好过。
片刻后,金龙会下令撤人,她便找到了机会,道:“二师兄,金龙会走人,我们该上了吧,你说不和金龙会的人掺和在一起……”
话未了,右手受伤的毕震山来叫他们:“各位袖手旁观,实在令本座齿冷,适才大家联手一击,必得将对手斩尽杀绝,现已坐失良机,还不快快随我等出谷!”
他面对今日败局,手又受伤,心中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说起话来就带着火。
陈媛等人一向受他礼遇,忽然见了这付凶霸霸的面孔,心里大不是滋味。
“咦,你说什么?”陈媛板起面孔,“我……”
毕震山斥道:“你们已成金龙会属下,本堂主命你们快走,难道还要说两遍么?”
“谁是你的部下?你胡说八道什么?”陈媛大怒:“告诉你,你姑奶奶……”
“住口!本座无暇与你纠缠,若不遵令,后果不堪!金龙令统驭武林,谁敢不遵?野狼堡迟早会接到金龙令……”
厉刚不声不响,突然一把抓去,惊得毕震山一个后跃,接着出谷去了。
黎升冷冷道:“小姐,你看清楚了么?”
陈嫒不作声,想了想,道:“别理他,报了仇我们就回野狼堡,看他敢怎么样?”
“幻龙笔毕震山在中原武林是有名人物,他的话只怕不是虚声恫吓!”
“怕什么,有厉老爷子在,谁敢动我?”
黎升叹口气,不再说话。
陈媛有些着恼,她一赌气,往山洞走去。
黎升一摆手,让大家跟着。
凌晓玉见他们来了,便迎上两步,道:“陈姑娘,为何没有与金龙会的人一起走?”
陈媛抽出新月刀:“找你报仇!”
四星女、宣如玉等人围了过来,其余众侠坐在地上,闻言纷纷站起来。
“你和我单打独斗决一生死,敢么?”
“有什么不敢?但我与你素昧平生,何苦以命相搏,又无深仇大恨。”
东野焜走过来道:“姑娘,章玉春无恶不作,你何苦为这种人出头呢?”
“青衫客,不敢见人么,蒙着脸……”
东野焜一把扯下面巾,一笑道:“我忘了,并非见不得人,请姑娘原宥!”
陈嫒等人见他如此年青,无比惊讶。
“咦,你这么年青,我还以为是老头子呢!”
黎升见他并无傲气,有了几分好感。
凌晓玉道:“对不住,山洞有几位前辈受了重伤,我们还要设法救助,告辞了。”
“站住!我要取你首级……”
“听着,我的武功并不弱于你,你我无仇怨,不必以命相搏,回去吧!”
厉刚忽然道:“小姐,老夫代你一搏如何?”这话让大家十分意外。
“什么?厉老爷子,你帮我宰了她?”
厉刚摇摇头:“老夫怎能欺负一位姑娘,况且她一日一夜未进食,能有几分精力?”
“那就奇怪啦,不与她搏还报什么仇?”
“请这位青衫客代她与老夫相斗……”
“啊,你要斗青衫客,这与我报仇何干?”
“这就看你们两位姑娘愿不愿意了。老夫与青衫客相斗,若老夫胜了,这位姓凌的姑娘就拔剑自刎,若老夫输了,姑娘就……”
“就什么?”
“就化解了这场仇怨,如何?”
陈媛想,这可是划算的买卖,他斗胜了她死,斗败了我走人,什么亏也不吃,于是欣然答道:“好,就这么办,开始吧!”
“且慢,还要问问这位凌姑娘。”
黎升皱起了眉:“前辈,这不好……”
陈媛连忙止住他不让往下说:“这是两厢情愿的事,你可管不着!”
凌晓玉道:“我还没答应呢,作不了数!”
何凤娇冷笑道:“想得美,这条件不公平,你的人要是输了,你就拿刀抹脖子吧!”
陈媛大怒,嗔道:“你是什么人,要你来多嘴,老爷子,出招吧!”
黎升道:“等这位姑娘答应了再说。”
凌晓玉道:“好,我答应,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陈媛高兴得直嚷。
东野焜道:“不可不可,在下不是这位前辈的对手,这可是性命交关的大事,轻率不得,玉妹你千万别答应。”
陈媛叫道:“君子一诺值千金!她亲口答应了的,大家都听见了,赖不掉!”
凌晓玉道:“我说不认账了么?我的条件是,你的人输了,我也不要你的命,只要你两只耳朵,你看如何?”
陈媛一愣:“割我的耳朵?哎呀,不成不成,没了耳朵怎么见人!”
“你怕输么?怕输就不要赌!”
“谁说我怕输了?好,一言为定!”
东野焜道:“玉妹,这……”
宣如玉忍不住了,嗔道:“这什么这?玉姐相信你,把性命作了赌注,你还犹豫什么?”
东野焜不愿和不相干的人动手,听宣如玉一说,心热了起来,道:“多谢玉妹!”
乔玉珠道:“有两个玉妹,你谢谁呀?”
汤燕道:“连你有三个呢,看他谢谁?”
众人都笑起来,浑不把这场赌斗当回事。
厉刚道:“比兵刃还是空手?”
东野焜道:“晚辈从不用兵刃。”
厉刚道:“老夫看见了,你腕臂上戴着皮革套,以拳头打人,老夫就与你空手相搏吧!”
黎升十分不安,道:“这位兄台,厉老前辈功臻化境,这赌约又事关人命,须慎重些好,否则后悔不及……”
凌晓玉道:“陈姑娘定要报仇,不斗不行,所以只好听天由命啦!”
陈媛道:“你输定了!到时别后悔。”
“后悔的不是我,等着瞧吧。”
厉刚冷笑了一声:“小哥儿,请!”
东野焜道:“有僭了!”
他握起拳头,以不太快的速度打出。
厉刚五阴爪功力极深,一把扣在对方腕臂上,正欲加力,忽觉腕臂变软,随即从他手中脱出,毫不费力。他暗暗一惊,这小子确实有点门道,不可大意了。当即施展招式爪爪攻向对方要害,但对方双臂任意攻挡,五阴爪碎石为粉的功力竟奈何他不得,心中十分惊诧。
东野焜也不敢大意,招术上半招也输不得,这可是关系着凌晓玉的性命。他在接了对方五招后,也迅速还了五招,越打越快。
二十招后厉刚不耐,这般打下去何时分出胜负,不如以内力取胜。
他瞅准对方一拳打来之际,身子往后退出一步,及时打出一爪迎上,拳爪相撞,各人退后一步。他大喝一声,又是一爪击出。东野焜急着要救治师兄内伤,也想速战速决,于是举“杵”捣出。“砰”一声巨响,厉刚退了两步,东野焜退了一步,但他立即又退了一步,双手抱拳道:“前辈,点到为止,就此停手吧!”
厉刚心中明白,对手故意多退了一步,以示平局,此子武功惊人,深不可测,但宅心仁厚,不骄不狂,自己一把年纪,何苦再与他争高下以命相搏,当下也抱拳道:“老夫认输!”
“输”字出口,只听陈媛一声尖叫,这才想起她下的赌注,真是糟糕,可话已出口,难以收回,一时急得说不出话来。
紫梅何凤娇拍手笑道:“好啊,这下子有人没耳朵啦,真够好瞧的!”
白梅乔玉珠道:“没耳朵有什么要紧?把头发来遮着,人家瞧不见!”
陈媛又急又怒:“谁敢动我耳朵就拼……”
凌晓玉笑道:“你嚷嚷什么,谁要你的耳朵了?这位前辈又没输,说句客套话而已,你当什么真?拼什么命?”
东野焜道:“厉前辈手下留情,是以算个平局,彼此本无仇怨,切磋而已,不必认真。”
陈嫒嗔道:“怎么没仇?我又不是疯子,大老远跑来要么?”又朝厉刚嚷道:“老爷子,你未出全力,该重新打过,我要报仇!”
东野焜不理她,对厉刚道:“晚辈欲为几位受重伤的前辈疗伤,就此告辞!”说完行礼,又对黎升致意,这才转身向洞口走去。
厉刚道:“慢,尊师是谁?”
“寂空禅师,一向不在江湖走动,从未被人相识,前辈定然不知。”
厉刚叹道:“令师高人,老夫敬服。”略一顿,又道:“老夫有一瓶药相赠,此药名七宝丸,功能祛毒疗伤,服后顿见奇效。药中含有千年灵芝,故十分珍贵,切勿滥用。”
他从怀中摸出个小葫芦,递给东野焜。
这一举动大出众人意外,个个欣喜惊异。
陈嫒气得跺足:“老爷子,你这是做什么?这样的珍宝把来送与我的仇人,你、你……”
东野焜抱拳再次行礼:“多谢前辈恩德,但晚辈不敢承受,如此珍贵药物还请前辈珍藏,前辈美意,晚辈铭记于心。”
厉刚道:“此药老夫还有些,你快收下,鬼镖于炎的镖头上,淬有毒药,而且各不相同,如果一个人身中三只镖,极有可能是三种不同的毒效,你解了一种解不了另一种。七宝丸祛除百毒,一粒见效,快拿去救人要紧!”
语声刚落,就听洞中有人大叫:“不好啦,伤口有毒,快请凌小姐来!”
东野焜双手接过葫芦,双膝跪下:“前辈大恩,永生铭记,不知何以为报!”
厉刚忙把他扶起来,笑道:“老夫一生只服了两个人,一位是野狼堡陈堡主,一位是令师寂空大师。大师虽未见面,但能调教出你这样的徒弟,是见其高明。今日你我也算有缘,所谓不打不相识,快去救人要紧,有话慢慢说。”
东野焜又行了一礼,才匆忙进洞。
凌晓玉对着厉刚深深一个万福:“老人家救了几条人命,晓玉感恩不尽!”
她一行礼,所确在场之人也跟着行礼。
厉刚忙道:“不敢当不敢当,各位……”
陈媛气得大哭起来,冲着厉刚尖叫:“老爷子,你一向最疼我,还授我武功,可你今日胳膊肘朝外,帮助仇人对付我,你这是怎么了?”
厉刚道:“莫哭莫哭,老夫仍然疼你,只是你这个仇也实在不该报,章玉春是个大淫贼,回去让堡主知道了,你恐怕吃不消……”
陈媛一愣:“啊哟,这……”
厉刚道:“放心,老夫替你化解了,回去也好交代,你不用担心……”
“不对不对,章玉春是什么人,堡主是知道的,他怎会责怪我?”
黎升冷冷道:“你说章玉春早巳改过自新,还说于你有恩,曾经救过你的命,堡主这才派我陪同进中原。但堡主并不知晓金龙会与我们联手的事,毕震山不是说了么,他已把我们几人拉进了金龙会,天下武林归一统,野狼堡也得俯首听命。这个风波可是你陈姑娘惹出来的,金龙令一旦下到野狼堡,堡主追究起来,在下不知要怎样向堡主说,还请姑娘示下。”
陈媛一惊:“啊呀,真是的,如何交代?”
厉刚道:“祸已闯下,这事还得姑娘担待,亲自向堡主解说才好。”
他二人一唱一和,急得陈媛流出了泪,道:“我怎么担待得了,老爷子你替我扛着吧!”又对黎升道:“二师兄,你不能推得一干二净,金龙会找上我,你为何不制止?”
黎升道:“在下奉劝过姑娘,厉老爷子和春梅、春香两丫头都听着的,你根本不睬,我有什么办法?怎么反来怪我?”
厉刚道:“这个,我确实听见的。”
陈嫒大急:“啊呀,老爷子你见死不救!”
厉刚道:“你是乖侄女儿,老夫岂能不管?这样吧,还是请你二师兄想出个主意来。”
陈媛道:“二师兄,你快想办法吧!”
黎升道:“我想出办法你又不听……”
“谁说我不听了,你快说吧!”
凌晓玉等人见状,不禁好笑,这蛮丫头总算被治服了,这场仇怨该可以化解了吧。
黎升道:“你的仇不要报了……”
“什么?不报仇?那可不成?”
“既然这样,在下就无能为力了。”
“那好吧,不报就不报,你快说!”
“我们与凌女侠言归于好,联手对付金龙会,一旦金龙令下到野狼堡,我们就可以禀报堡主,在京师武林我们有许多朋友相助,可以里应外合对敌,稳操胜券。堡主听了,甚感欣慰,也就不会追究根源,姑娘还会受到嘉许,说姑娘不虚此行,颇有远见,与京师正道武林化敌为友,防患于未来。”
厉刚道:“对极对极,你二师兄高明。”
陈媛想了想,只好点头:“好吧。”
黎升遂向凌晓玉等人辞别,大家相互行礼,厉刚一行人便先出了峡口,返回野狼堡。
凌晓玉松了口气,连忙回洞。
除了断魂婆婆施大娘已死,其余中镖者均被七宝丸救活,稍事歇息,葬了婆婆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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