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吃教主张小仙,一听说武林怪侠丁老二要找自己不禁愕然一楞道:“你老兄有何见教?”
丁老二拉了张小仙一把,来到一个僻静的所在,道:“好说,还不是为了藏宝图。”
“丁老兄已买去一张,别贪心不足。”
“张教主心里明白,必须四张合璧才有用。”
“可惜本教主只有三张,全卖了。”
“白吃教打着买卖藏宝图的招牌,卖出去自然还可以收回来。”
“奇怪,你丁老二的胃口既然这样大,在卧龙庄时为何不买?”
“实不相瞒,老夫当时身上的银子不足。”
“你可曾想到,一卖一买之间,必定水涨船高。”
“价钱不是问题,只要是真正的藏宝图,一切好商量。”
“白吃教一向信用可靠,童叟无欺,你丁老二买去的那一张,想必早已查验过了吧?”
“敝上正在查验中。”
“你说敝上?”
“坦白说,老夫也是替人跑腿的。”
“你那位敝上是谁?”
“事关重大,恕老夫不便明言。”
张小仙本来一直以为,抢夺藏宝图,杀害风尘双侠的凶手,除前少林掌门悟悲与飞刀赵勇外,剩下的两个人,很可能就是驼背叟跟丁老二。
孰料,事出意外,丁老二的背后居然另有其人,顿令阿郎如置五里云雾中,莫测高深。
当下眉头一皱,以试探的语气道:“丁老二,你那位敝上,打算再买几张藏宝图?”
“两张。”
“两张?你的意思是说,你的那位敝上,本来就有一张?”
“老夫只是一个跑腿的,不清楚。”
“事实清楚得很,你买去一张,再买二张,证明了你那位撇上的手中另有一张。”
“老夫只是奉命行事,无法作答。”
多多听在耳中,疑窦丛生,过来插言道:“在江湖上你丁老二向来独来独往,我行我素,论身份,讲地位,绝不在神偷赌仙天魔女,邪僧怪道无情尼等人之下,算得上是一位有头有脸的成名人物,几时沦为任人差遣的狗腿子?”
皮蛋冷嘲热讽地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大概是阴沟里翻了船,被人降伏,只好任人牵着鼻子走吧。”
大笨牛也不肯放过这个消遣他人的机会,道:“也许是赌输了钱,当给别人啦。”他总喜欢以自己亲身的经验比喻别人。
丁老二可不是等闲人物,跺一跺脚,半个江湖都会发抖,从来也没有人敢如此奚落他,登时怒从心头起,抓住他手里的一根铁栏杆,一霎时便从中断裂,双目凶芒迸射,随时都有出手的可能。
阿郎见状大怒,吐字如刀:“老小子,你是来谈生意?还是存心打架?”
丁老二想一想,忍一忍,沉声说道:“当然是来谈生意的。”
阿郎威风八面地道:“那就放老实点,别节外生枝。”
丁老二一忍再忍,将满腹的怒气压下来。
“你后边的那位主人现在何处?”
“张教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教主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和一个作不了主的人打交道。”
“想要和敝上直接谈,可能有困难。”
“有什么困难?”
“敝上不想公开露面。”
“怎么?名头太大,怕树大招风。”
“也许是吧。”
“假如本教主坚持如此呢?”
“也不可能即刻来到开封。”
“没有关系,白吃教可以等他,但不知需要多少时间?”
“快则三日,慢则五天。”
“好吧,我们就在开封侯他五日。”
“张教主有把握将藏宝图弄到手?”
皮蛋神气活现地道:“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们教主无所不能,凡是答应下来的事,绝误不了。”
大笨牛亦随声附和道:“没错,没错,我们老大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可以买,可以骗,可以抢,也可以赌,总而言之,统而言之,弄几张藏宝图易如反掌……”
这小子越说越不像话,阿郎生怕他露了底,说出藏宝图是伪造的,急忙瞪了他一眼,咚的一声,给了他一个爆栗子,骂道:“闭上你的笨嘴,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丁老二却毫不介意,并没有想到伪造这一层,干咳二声,皮笑肉不笑地道:“张教主的本事,早已名震江湖。这一点老夫倒是信得过,相信一定可以弄到手。”
阿郎冷然一笑,道:“信得过就好,请吧,叫你的主子来淡,不然这一笔生意就吹定啦。”
丁老二的眼珠子翻了两下,未再多言,当即一揖而别。
大笨牛道:“老大,干嘛非要坚持跟他的主人谈不可?”
阿郎冷声道:“你懂个屁,如果我判断不错,丁老二后面的那个魔头,就是杀害风尘双侠的凶手之一,当然要把他揪出来。”
多多忧心忡忡地道:“小仙,你有没有算过,雷天宇、波罗门、驼背叟、丁老二、冯通,前前后后,我们已经将藏宝图卖给过五个人,尤其在卧龙庄还是公开大拍卖,一旦被他们得知,咱们玩的是一物数卖的把戏,一定会惹来无穷的祸患。”
张小仙道:“咱们打的是买卖藏宝图的招牌,有卖自然也有买,而且,眼前他们买图最多的不过才两张,咱们还有游戏的余地,再说,此门已开,有些人不卖也不行。”
皮蛋道:“多多之言不差,我看咱们就别再招揽新客户了。”
阿郎颔首道:“十之八九,驼背叟及丁老二幕后那个魔头,就是夺图杀人的元凶主犯,已没有再招揽新客户的必要,即刻停止。”
多多心思细密,忽然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如说他二人确为夺图行凶之人,那么,雷天宇的后面也有一个神秘人物,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目的何在?”
阿郎眉头一皱,道:“伤脑筋,这的确是一个恼人的谜,不管它,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去收银子吧。”
招招手,四个人攀肩搭背的又回到押宝的地方来。
这时候,阿郎、多多才注意到,庄家是一个骨瘦如柴糟老头,做宝的人则是一个唇红齿白,黛眉星目,年约十八岁,长着一对会说话的大眼晴的姑娘。
姑娘的宝盒业已做好,俏生生的立在庄家的一旁,大眼晴正一眨一眨地凝视着四大金刚。
女人最了解女人,女孩子家也最敏感,多多拉一拉阿郎的手,悄悄地说:“小仙,这个狐狸精好像看上你啦。”
阿郎故意给姑娘抛一个媚眼,笑一笑,道:“我已经领会啦,爱上我,算她倒霉,准会害相思病病死,她爱的人可能是皮蛋吧?”
皮蛋马上举起双手,摇一摇,嬉皮笑脸地道:“她太老,我不要,听说男人娶到比他大的女人会走霉运的,嫁给大笨牛还差不多。”
大笨牛仔细端详一下,傻里傻气地道:“好啦,好啦,看年龄不相上下,相貌也不算太差,马马虎虎,假如你们都不要的话,我就捡‘破烂’把她当下女好啦。”
四人自说自话,比手划脚,由于赌场内人多声杂,姑娘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还以为三剑客对她动了情,有了意,一直羞答答地媚笑不止。
宝已经连续开了三次,阿郎始终作壁上观,并未下注。
怪哉,姑娘真是一个做宝的高手,接连做了三次四。
四者死也,不论做宝或押宝的人,都忌讳这个数字。
然而,姑娘却连做三次,基于赌徒怕死,又不信邪,不相信她会连做三次,不曾押四,单单这三把,庄家便蠃了数千两。
姑娘乐得露齿直笑,捧着宝盒又去做宝了。
阿郎从多多手中提过竹篮子,准备下注,同时和皮蛋、大笨牛说了几句悄悄话。
皮蛋会意道:“阿郎,千万不能押四呀,好歹不会过三哪。”
大笨牛亦朗声道:“对极,对极,四次四,就是死上加死,死定啦,千万押不得。”
阿郎服从多数,果然将竹篮子押在三上。
其余的赌徒亦所见略同,纷纷押在别处。
姑娘的宝盒业已做好,放在庄家面前,见到这般情形,微微露齿一笑。
阿郎不声不响,用手轻轻一推,从三移到了四。
大笨牛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道:“老大,不要冒险,四会死啊!”
张小仙诡笑道:“死了也没有关系,就算是给你下聘吧。”
姑娘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仍在笑着,但表情已不似先前那般自然。
庄家探头往篮子里瞧一瞧,道:“下多少?”
阿郎指着他面前的筹码道:“你面前的和台面上的全部。”
庄家吃了一惊,道:“全部有三四万两,你够吗?”
张小仙道:“有多没少,不信你可以算算看。”
庄家不信,当真略算一下,篮子里的筹码已增至六万以上。
“开宝!”
“开宝!”
在众赌徒的催促下,庄家打开宝盒,所有的人皆目瞪口呆,赫然又出现第四个四。
“好棒啊,收钱啦!”
“好呵,收银子啦!”
皮蛋、大笨牛尖声大叫,得意非凡,将庄家面前的和台面上的筹码猛往竹篮里收。
那姑娘却突然大发娇嗔,跳上台面去,刁蛮撒泼地道:“住手,你们使诈!”
姑娘理直气壮地道:“你们说不押四,结果却押上四,不是使诈是什么?”
阿郎冷哼一声,道:“兵不厌诈,赌也不厌诈,你还嫩得很,一边凉快去吧!”
出手如电,抓住她的小蛮脚猛一掀,姑娘猝不及防,当场四脚朝天的滚下去,引起一阵哄笑。
这大大地激怒了姑娘,弹身越桌而过,声色俱厉地道:“哪来的野小子,竟敢到红中赌坊来撒野,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
口骂不足,继之动手,反手一掌打过去,被张小仙举掌架开,冷嘲热讽地道:“怎么?
是输了银子不服气?还是人家不爱你,患单相思恼羞成怒?想打架何不早说,我们都是打架的专家。”
姑娘听言更气更怒,手一挥,召来一群横眉竖目的打手,道:“上!给我把这几个小恶棍赶出去!”
“是,姑奶奶!”
众打手齐声应是,一涌而上,眼看一场混战无可避免,忽见人群外面,有一个衣着讲究,年在五旬左右,满面红光的锦衣老者越众而入,沉声喝斥道:“统统给我退下,我们开的是赌场,不是武馆。”
姑娘不服气,道:“可是,爹,他们使诈。”
锦衣老者肃容道:“明珠,这位小兄弟说的不错,兵不厌诈,赌也不厌诈,只怪你经验不足,上了人家的当。”
叫明珠的姑娘憋了一肚子气,想发作却找不出一个适当的理由来,只好脸红脖子粗的在一旁生闷气。
锦衣老者望了一下皮蛋、大笨牛身上的红字白布,面无表情地道:“四位小友可是新近崛起江湖的白吃教四大金刚?”
大笨牛指着阿郎、多多、皮蛋一一介绍道:“算你有眼光,没有看错人,这位是我们教主张小仙,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这位是副教主钱多多,兼本教总管,掌理财务,人称千面女郎,多才多艺,变幻多端,一旦化起妆来,亲爹也不认识。”
干咳一声,清一清嗓子,继又说道:“这一位更厉害,本教的总护法皮蛋,人称马屁大王,拍起马屁来连阎王老子都吃不消。”
皮蛋立即投桃报李,替大笨牛吹道:“这位是本教的刑堂堂主大笨牛,大悲三绝招出神入化,少林寺的掌门人悟悲老乌龟,就是被他折腾死的。”
一阵吹嘘,唬得锦衣老者一楞一楞的,叫明珠的姑娘也不敢张牙舞爪,心存轻视,换上了另一副面孔。
大笨牛道:“老头子,介绍介绍你自己吧。”
锦衣老者声若洪钟般道:“老夫翁百万,红中赌坊的东家。”
皮蛋上前拍打一下翁百万漂亮的衣服,挖苦道:“呵,原来是翁老板,穿得好体面啊!”
阿郎三句话不离本行,扯一下大笨牛的白布条,道:“要不要认个儿子呀?”
赌仙翁百万道:“有女万事足,老夫现在还不想认儿子。”
阿郎道:“陪本教主玩几把牌如何?”
翁百万道:“老夫已洗手多年,敝坊赌局甚多,张教主有兴趣可以找赌师们赌。”
大笨牛道:“那就请闪一边去,别妨碍咱们收银子。”
赌仙翁百万的涵养还真不错,输掉四五万两银子,依然面不改色,闻言随即闪到一边了。
皮蛋、大笨牛以最快的动作,将筹码收拾干净,由多多提着,转往别处去。
张小仙真不长为是赌技天下第一,不论是任何一种赌,他不但懂,而且精,在一边冷眼旁观上三五把,马上就可以找到嬴钱的窍门,开始下注。
他不下小注,一下就是全包的大注。
一定赢,从楼下嬴到楼上,又从褛上赢到楼下。
少自一二千两,多至四五万两,白吃教大小通吃,不过个把时辰的工夫,红中赌坊的筹码差不多已经全部跑到多多的竹篮子里去了。
赌仙翁百万原以为凭属下赌师的赌技,一定可以将张小仙杀个片甲不留,所以一直稳如泰山的坐在他自己的书房里,未将阿郎放在心上。
可是,万万想不到,张小仙的赌技超人一等,每赌必蠃,一路蠃到底,事到如今,输的数目太大,翁百万已接近破产的边沿,再也沉不住气了,只好神色凝重的跑出来。
四大金刚正围着一名妞儿喝酒饮茶,张小仙拿出一张五百两的筹码来赏给她,妞儿甚出望外地道:“这么多,小女子说什么也不敢要。”
这也难怪,平时赌客的赏赐,不过是一些少得可伶的散碎银子,甚至铜板,从来也不曾见过这么多的赏钱,自然令她受宠若惊。
大笨牛古道热肠,强塞在她的手里道:“别客气,收下啦,有钱大家花嘛,你如果不好意思就给我们弄一顿宵夜来吃吧。”
忽闻赌仙翁百万的声音道:“张教主可愿陪老夫玩几把?”
话完,人已行至四大金刚面前,翁明珠随侍在侧。
阿郎一怔,道:“有钱的,你改变主意啦?”
他习惯给人改名换姓,百万自然是有钱之人。
赌仙翁百万干笑一声,道:“有贵客临门,翁某自当亲自奉陪。”
张小仙道:“请等一下,有一件事咱们似乎应该优先办办。”
“什么事?”
“这些筹码可否先换成银票?”
“张教主可是怕本坊无法兑现?”
“这只是原因之一。”
“尚有何原由?”
“缺乏摸银票的乐趣。”
“好吧,只要张教主高兴,筹码随时可以换成银票。”
阿郎不再言语,四大金刚就当着翁明珠父女的面,开始计算筹码的数量。
大笨牛还抽空对那妞儿道:“傻丫头,还不快兑好银子买宵夜去,红中赌坊一旦倒闭,你就白欢喜啦。”
妞儿连声应是,一溜烟似的走了,阿郎等人清理的结果,筹码竟高达二十万数千两,等于净蠃十五万多两。
翁百万还算言而有信,痛快地将银票兑来,但神情甚为凝重,显然银子已告急。
妞儿已将宵夜买回,四人胡乱用了一些,跟着翁百万父女,往红中赌坊的后面行去。
后面,有一个精致华丽的四合院。
严格来讲,这不能算是正统的四合院,因为四面的房子只有屋顶,并无门窗,中间亦非院子、而是一个大天井。
天井内有一张大型的石桌。桌上摆着一副特大号的麻将牌,与在洛阳古宅内所见之物几乎一般无二。
张小仙不禁看得一呆 暗自盘算道:“好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姓翁的也是四个色魔之一。”
表面上却暂时按兵不动,若无其事地道:“有钱的,赌什么?”
翁百万道:“麻将是国赌,最是变化多端,就赌这个吧?”
“两个人如何赌?”
“可以找两个陪赌的,明珠算一个,张教主再找一人。”
“这样不好吧,万一有人放水,就失去公平原则。”
“我们可以规定,彼此不吃不碰,必须自模才可以和。”
“还是不妥,凌空抓牌,全凭内力修为,若是有人功力不足,弄得稀里哗啦多扫兴!”
为了不使翁百万怀疑是自已在逃避,咻,咻,咻,连摸了三张牌,拍!拍!拍!又立即打了出去。手法干净利落,动作疾逾闪电。无疑是第一流的大行家,与在洛阳时的情形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
翁明珠不甘示弱,也学着张小仙的样儿,坐进西厢去。连摸了三张牌。
她摸牌尚如人意,打牌就今人不敢恭维。真的是稀里哗啦,非但落位不正。还打翻了其他的牌。
翁百万也自觉面上无光,讷讷地道:“那依张教主之见,咱们该如何来赌?骰子?牌九?还是别的?”
阿郎想了想,道:“这些都己老掉了牙,落伍啦,玩点新鲜的吧。”
“是哪一种新鲜玩意儿?”
“有钱的,最近有一种从外国进来的扑克牌,知道吧?”
“知道。”
“贵赌坊有没有扑克牌?”
“有。”
“有就好办,咱们玩梭哈,不作任何限制。”
“梭哈变化多端,又没有任何限制,漫无止境的押下去,简真是一个无底洞,可以唬,可以骗,可以使诈……”
“这样才过瘾够刺激。”
“是过瘾,也够刺激,可惜全无技巧可言。”
“骗、唬、诈就是技巧,而且是高级技巧。当然,如果阁下兴趣缺乏,也就算啦,本教主绝不强人所难。”
请将不如激将,翁百万立刻答应下来,立命爱女明珠取来十副崭新的扑克牌。
将麻将牌收起,搬来几张椅子,翁百万与张小仙立即玩起来。
翁明珠、多多、皮蛋、大笨牛则分坐两边,在一旁观战,并严密监视对方有无偷牌换牌的作弊行为。
很快,二人便分别摸足五张牌,一暗四明,摊开在桌面上。
翁百万的四张明牌是:9 1O Q Q。
张小仙的四张明牌是:9 lO J Q。
单看牌面,各有千秋,阿郎是一个顺子的骨架,但如果不成,则必然凶多吉少。
翁百万亦无必胜的把握,因为如果阿郎的那一张暗牌是8或者K,他纵使两对,甚至三张Q,也照输不误。
赌注早已加至一万两左右,翁百万又拿起一大叠银票来,大声说道:“加一万!”
“派司!”
阿郎的暗牌只是一张九,加也是白送人,只好竖白旗,翻牌投降,连看一下翁百万底牌的资格都没有。
牌速进行得很快,片刻工夫便又玩了三把牌。
张小仙又唬又骗又使诈,奈何自己的牌不争气,也连输了三把。
所幸,这只是前哨战,双方都在探测对方的赌性赌品,输蠃不太大,四次加起来,还输不到五万两。
这是第五把牌,翁百万起手就是一对顶头A ,道:“五千两!”他不敢下太大,怕吓走了张小仙,套不住银子。
偏偏张小仙时来运转,手气也不赖,摸到一对顶头K,五千两照加不误,又追加了一万两。
正合了翁百万的意,如数跟进,笑道:“张教主是一对顶头K吧?”
阿郎应道:“才怪,摸牌!”
这事简直天下少有,翁百万与张小仙又各自摸了一张A与一张K。
换言之,翁百万已经有三张A,张小仙有三张K,就目前的局面而言,自然是阿郎屈居下风。
翁百万企图钓鱼:“一万两。”
张小仙不太相信赌仙的暗牌是一张A,道:“ 一万再加一万!”
翁百万同样也不信阿郎的暗牌会是一张K,道:“跟!”
第四张翁百万摸到一张Q。
张小仙很糟,摸到一张9。
翁百万的牌面一路领先,还是由他来了注,两万两。
阿郎不管牌面,一路加到底,两万两之外再加两万。
翁百万的手气不坏。又摸到一张Q,变成一对三条。
阿郎的运气似乎更佳,被他摸到一张K,变成四K一9。
毫无疑问,阿郎已经蠃定了。
然而他却突然摆出了低姿态,仅仅加了两万两。
这样,顿使翁百万疑云满腹,暗道:“奶奶的,除非小杂种下面是一条K,否则老子稳嬴。”
学阿郎的样儿,两万之外再加三万两。
这正合了阿郎的意,三万跟进,复将所有的银票掏出来一下子全部押上去:“梭!”
梭的意思就是,翁百万必须跟着他的数目来了,也表示下注到此为止,马上翻牌定蠃输。
翁百万愕然一愣,己捉襟见肘,倾其所有,也不过五万两,道:“老夫只有这么多要梭就要梭这些吧。”
多多道:“百万富豪,何必装穷,还有房地产呢。”
皮蛋道:“听说这栋房子还挺值钱的,有人曾出价二十万两。”
大笨牛这一次却学聪明了,道:“哪里,最近房地产不景气,可能还不到二十万两。”
红中赌坊的行情,他们是听悦宾楼的大掌柜说的,有人肯出三十五万银子,翁百万还不愿意卖,如今在皮蛋、大笨牛的口中,七折八扣的已不值几何。
翁明珠不禁勃然大怒道:“放屁,我们这红申赌坊少说也值四十几万两。”
阿郎耸一耸双肩,冷笑道:“姓翁的老头,这样吧,这栋房子给你估价三十万两,咱们现在就梭。要不就派司,本教主要收银票啦。”
算算看,双方的赌注,到现在为止,已各下了十二万五千两,翁百万如果就此派司,实在心有不甘,三条A一对Q,牌不错,只要阿郎不是四条K,就可以蠃。
仔细盘算一下,咬一咬牙,将手边的五万两又打了下去,道:“梭,不足之数,老夫可以房地产抵价。”
阿郎计算一阵,自己所余的银票亦已无多,再投下五万两后,仅仅还有十万两的余头,道:“有钱的,别打哈哈,要梭就拿东西来。”
“拿什么?”
“房地契。”
“老夫说了就算,不会赖枨的。”
“嘻嘻,这年头黄牛太多,本教主信不过。”
“放心,翁某愿以人格担保。”
“现在人格太便宜啦,值不了那么多。”
“那你要怎么样?”
“不要人格,只要拿房地契来就成啦。”
“只有十万两的差额,你还无权拿房地契。”
“这好办,假如本教主输了,自会找银票给你。”赌仙翁百万未再坚持,命女儿明珠取来房地契,押上。
“亮牌!”
“亮牌!”
二人同时发话,同时以极优美的手法将牌掀开。
翁百万是一张A,葫芦哈斯 (一对Q三条A)。
张小仙是一张K,共四条老K,一张9,嬴了!
皮蛋鼓掌道:“赌神斗垮了赌仙,好棒呵!”
大笨牛跺脚道:“发啦!发啦!发大财啦!”
几家欢乐几家愁,翁明珠父女却双眼发直,脸色铁青。额角已淌出了汗珠。
尤其是赌仙翁百万,一生混迹赌场,叱咤风云,称王称尊,一向都是看别人灰头土脸,垂头丧气。
想不到三十年风水轮流转,今夜居然会栽在一个后生小辈手里,输的滋味实在不好过,就好似自己的爱人,被人从热被窝里拖走一样。
多多收起银票、房地契,如数找给翁百万二十万两,张小仙歪着头,斜着眼,以充满挑战的语气道:“有钱的,要不要继续赌下去?”
翁明珠抢先说道:“爹,别跟他赌啦,这个野小子一肚子的坏水。”
多多道:“不赌可以,但红中赌坊,已经是我们白吃教的了。”
皮蛋道:“你们必须搬家!”
大笨牛更厉害:“现在就得搬!”
这番话,不啻是无数把尖刀,刺在翁百万心上,猛地一拍桌面,道:“赌!赌!当然要继续赌下去!”
张小仙朗声一笑,道:“好,等你输光了银子,再割你的……”
翁百万眼一瞪,道:“小子,你说什么?”
阿郎道:“没说什么,我是说咱们再换一个新鲜的玩艺玩玩吧。”
翁明珠一场柳眉儿,道:“你又有什么骗人的新花招?”
张小仙道:“八仙过海,各有巧妙不同,各凭真本事硬功夫,你们父女又不是白痴傻蛋,谁能骗得了,本教主是想来一次大家一起来玩的赌博,使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参战的快感,不至再坐冷板凳。”
这话立即引起大笨牛的莫大兴趣:“老大,是什么样的赌法?快说呀。”
阿郎道:“就是大家一起来吹牛。”
赌仙翁百万道:“如何吹?”
阿郎拿起几张扑克牌来,边示范边说:“简单的要死,一次可以出一张牌,也可以同时出二张三张四张,可以照着牌面说实话,也可以瞎说乱侃吹牛皮。比如我出二张老K,可以喊老K,亦可随便乱喊,对方相信就派司,变成死牌,不信可以掀,掀开后,如果对手说的是实话,就必须将牌收起来,反之,由出牌的人自己收回去,换边出牌。”
翁明珠道:“如何判定输嬴?”
小仙条理分明地道:“白吃教与你们父女,各算一家,分一半的牌,哪一家先把牌出完的为蠃。”
大笨牛兴冲冲地道:“好好玩啊,我大笨牛是吹牛的老祖宗,快发牌呀。”
阿郎骂道:“你猴急什么,人家有钱的还不晓得敢不敢和本教赌呢。”
赌仙翁百万望了女儿一眼,虎吼道:“赌啦,老夫就不信斗不过你们四个小毛头。”
阿郎一分一秒也舍不得耽搁,以最快的速度,将牌分好,一家一半,各持有二十六张牌。
牌无所谓好坏,输蠃的关键在于吹牛的胆量与技术。
双方已将杂乱的牌整理好,翁百万忽然说道:“张教主不曾说如何下注?”
阿郎道:“就下二十万两吧,先出完牌的为蠃家。”
多多道:“这个数目好,输完了银子你们父女就可以走人啦。”
翁百万道:“谁先出牌?”
阿郎道:“谁拿到黑桃A,谁先出牌。”
皮蛋道:“黑桃A在我们这里,我们先出。”
翁明珠怒道:“放屁,事先没有讲好,作不得准。”
大笨牛道:“规则本来就是这样嘛,怪只怪你自己没水准。”
阿郎讽笑道:“男不跟女斗,鸡不跟狗斗,马马虎虎,我们就让她先出吧!”
翁明珠毫不客气,拿起四张牌来就喊:“四张四!”
大笨牛道:“死上加死,哈哈,你死定了,掀!”
掀开来一看,原来是四张杂牌,牛皮吹破了,翁明珠只好自己收回去,换由白吃教出牌。
阿郎打出两张牌,道:“两张三。”
翁明珠不信,掀开来一看,果然是两张三,只好将牌收回去。
多多打出两张牌,道:“两张J。”
翁百万一点也不外行,加上两张,道:“两张J。”
皮蛋毫不考虑:“我也添两张!”
翁明珠跟着往上添:“再加两张!”
大笨牛瞪大了眼珠子:“妈的,只有四张牌,怎么会变出八张来?”
阿郎道:“吹牛嘛,唬死人不偿命,快吹呀!”
大笨牛拿起两张牌来往上面一丢,道:“两张钩钩。”
翁明珠不悦道:“什么叫钩钩。”
大笨牛道:“俺不识洋文。跟你们出的一样啦,像不像钩钩?”
阿郎代为解释道:“也是两张J。”
“姑奶奶不信,掀!”
大笨牛傻乎乎,翁明珠认定他是在吹牛。掀开来一看,翁明珠傻眼啦,傻人说了实话,真的是两张钩钩。
白吃教的牌在迅速减少,还剩下十八张牌。
翁家父女的牌则在迅速增加,已增至三十四张。
阿郎暗授一番机宜后,打出去四张牌:“四张老K。”
四张牌最难吹,不是掀,就是派司,根本没有加牌的余地,一加就会露出狐狸尾巴来,翁百万只好说:“派司!”
多多马上跟进道:“四张老K。”
翁明珠迟疑一下,道:“派司。”
皮蛋接着又跟上:“四张老K。”
翁百万犹疑一会,道:“派司。”
一转念间,他又发觉情势不妙,张小仙手上还有六张牌,不掀吧,万一他是在吹牛,再加上四张老K, 自己的万贯财产眼看就会输光光,掀吧,要是真的是四张老K,同样惨兮兮。
而大笨牛此刻,又已拿出四张牌来,准备要出,更给翁百万莫大的暗示,当下脑中灵光一闪,阻住了大笨牛,断然决定地道:“慢着,老夫要掀!”
大笨牛冷笑一声,道:“要掀就快,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翁百万不再开腔,立将皮蛋的牌掀开来。
我的妈呀!翁百万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未掀的牌全是在吹牛,掀开的牌偏偏货真价实,四张老K,一张不少。
翁明珠父女手里的牌已增至四十六张。
皮蛋幸灾乐祸地道:“没有关系,多多益善嘛。”
大笨牛终于将手里的牌放下来:“四个蛋。”
翁百万脸一沉,道:“什么叫蛋?”
多多掀开来看一下,道:“是Q。”
大笨牛补充道:“圆圆长长的,本来就像个蛋,还长着条尾巴。”
阿郎敲一下桌面,照着规则宣布说:“还有两张牌。”
事到如今,翁百万非掀不可,吹牛已至最后关头,白吃教已无再吹的必要,果然是四张Q,一点不假。
阿郎立刻将最后两张牌也打了出来,道:“两张A。”
牌己出完,翁百万父女加不加,掀不掀,都已无关紧要,皮蛋早将二十万两银票取过来,交给多多,道:“姓翁的老头,你们什么时候搬家?”
百万富翁,赌国之王,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便宣告破产,而且还是栽在四个小萝卜头的手里,这个脸可丢大了。
赌仙翁百万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霍地一跃而起,杀机满面地道:“张教主,你们的赌技老夫已领教过了,现在咱们再在武技上一决高下如何?”
说话同时,翁明珠已召来七八条彪形大汉,一个个虎背熊腰,宛若凶神恶煞,一看就晓得是打架的主儿。
张小仙闻言虎吼一声,提起一张椅子来,拍!砸了个稀巴烂,咬着牙齿说:“想打架?
是不是?好啊,本教主正觉手痒得很,不过,在未动手之前,小爷爷我还有几句话想请教你。”
翁明珠道:“有屁快放。”
阿郎目注翁百万,一字一句地道:“看到此地这个格局的布置,尤其是那一副特大号的麻将牌,使本教主想到了洛阳鬼宅的那一场豪赌。”
翁百万的脸色骤然一变,道:“洛阳鬼宅的那一场牌局你怎么会知道?”
这话的语病太大,无异翁百万自己已承认晓得那一场赌局。张小仙冷然一笑,道:“机缘巧合,本教主去过那个地方。”
“张教主提洛阳鬼宅的事是何用意?”
“本教主是想知道,阁下是否是参予赌局的人?”
“是怎么样?不是又如何?”
“是!好处多得很,不是就请快搬家。”
“都有些什么好处?”
钱多多接言道:“好处可多啦,首先可以得到一个功成名就的好儿子。”
翁百万目瞪口呆地道:“秋水寒生了个儿子?”
皮蛋道:“已经十四岁啦。”
翁百万道:“此子现在何处?”
大笨牛道:“眼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我们老大。白吃教主张小仙。”
翁百万的脸色转忧为喜地道:“这可是真的?”
张小仙也是块演戏的好材料,刚才激愤的表情已收起,和颜悦色地道:“这当然是事实。”
赌仙翁百万道:“秋水寒的生死下落又如何?”
多多道:“名头更响更大,简直响彻云霄,天魔宫的宫主就是她!”
皮蛋道:“认了儿子,就可以连妈妈一起认,等于又多讨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
大笨牛滔滔不绝地道:“已经有老婆也不打紧,就让秋水寒做姨太太好啦,反正生米已煮成熟饭,儿子都这么大啦,还挑剔个屁。”
众人言来津津有味,煞有介事,顿使山穷水尽的翁百万,突然在面前现出一条康庄大道来,喜不自胜地道:“明珠,咱们不必搬家了,张教主是你的亲弟弟,为父的正是他爹!”
张小仙立刻面若寒霜,语冷如冰地道:“你是我爹?哼,臭美,我还是你爷爷呢!”
事实已明,不想再多费唇舌,呢字出口,双掌己夹着一股狂飚扑攻而上。
翁明珠睹状大怒,骂不绝口:“骗子,骗子,从头到脚,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娇躯三闪,人已到了阿郎的面前,正准备助老父一臂之力,却被大笨牛截下来,道:
“我们老大已经是有妻之人啦,来找我吧!”
不管三七二十一,竖掌如刀,在翁明珠身旁布下一道掌风,硬将她逼退到一边去。
八名保镖的动作也不慢,亦与多多、皮蛋干上了。
“上!给我拿下!”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声音很熟,是天魔宫主天魔女秋水寒。
余音未落,四名金剑使者,十二名银剑使者,已从院侧门一涌而入。
天魔轿就停在门外,秋水寒已离开轿子,正朝院内行来。
阿郎扬声道:“秋阿姨,恭喜你,本教主又找到了第三条色狼。”
天魔女秋水寒道:“阿姨已经知道了,杀!”
秋水寒的名头早已震慑武林,简直就是死神的化身,人人闻名丧胆,麾下又高手如云,翁百万心知大势已去,忽生逃命之心,吆喝一声:“明珠,咱们走!”虚晃一招,人己拔空而起,企图逃之夭夭。
“哪里跑,打!”
“哪里跑,杀!”
第一声出自阿郎之口,一把霸王钉,在翁百万屁股上打了好几个洞,人也腾空追到,一把折下一片衣襟来,没有捞到他的人。
第二声出自秋水寒之口,速度好快,仿若电光一闪,翁百万挨了霸王钉,正兜着屁股逃命,后襟被阿郎撕裂,忙又转一个方向,正巧与天魔女正面相逢,蓬!互对一掌,赌仙屈居下风,立如断线风筝般坠下去。
真巧,也真妙,天魔女、张小仙好像事先约好,双双咬着尾巴追,就在翁百万落地之前的一刹那,一人抓住他的一条臂,鼎鼎大名的赌仙翁百万,破产之余,又被人生擒活捉。
翁明珠,在大笨牛与玉罗刹冷霜霜的合力围攻下,亦己作了阶下囚。
八名保镖更差劲,像是残枝败叶,唏哩哗啦,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早已一哄而散。
赌仙翁百万已被五花大绑,捆在一根柱子上,天魔宫主秋水寒道:“小仙,有什么话你先问吧,问完之后阿姨再问。”
阿郎道:“有阿姨在,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仅仅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而已。”
秋水寒道:“孩子,有什么要求?你就直说吧。”
张小仙胸有成竹地道:“万恶淫为首,我最恨色狼采花贼,想按照过去的例子,将他阉啦。”
天魔女道:“这是对付色狼最根本的惩治之道,只是,阿姨是怕万一……”
阿郎晓得她要说什么,天魔女是怕万一赌仙是他生身的爹,岂不要遗恨终身,急忙打断她的话,恨声说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我倒是恐怕阿姨有所不便。”
天魔女一时弄不懂他的意思,道:“有何不便?”
大笨牛心直口快地道:“我们老大的意思是说,万一你们将来前嫌尽释,又凑合在一起,没有那个就无法那个啦。”
天晓得秋水寒是否完全听得懂,但大概的意思总算明白了,玉面一寒,吐字如刀地道:
“这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你放手去做就是。”
金光一闪,阿郎已亮出一把匕首来:“请女性回避。”
避字出口,刀已出手,一道血光,一声惨叫,张小仙的手法好利落,一条皮“香肠”,吊着两颗“蛋”,一片“毛草”,被他仍到墙外喂狗去了。
痛得翁百万死去活来,汗下如雨,裤裆里竟然屙出屎来。
天魔女命人在他头上浇了一盆水,待翁百万完全清醒后,秋水寒始厉色喝问道:“老贼,本宫主问你,那一场麻将,除神偷、赌仙与邪僧不了外,还有谁?”
翁百万的声音冷得像冰,道:“不知道。”
“不知道?一起打麻将,会不知对手何人?”
“知道也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我们四个人当年曾发下毒誓……”
“姓翁的,你不说实话,一样活不成,可能比天打雷劈更难受!”
许这一句话吓破了他的胆,许是他自知罪孽深重,宁死无疑,翁百万乍然气提丹田,猛地向上一冲,自行震断心脉,七窍流血而亡。
皮蛋看得一呆,道:“呀,这个老小子畏罪自杀啦。”
这事大出天魔女秋水寒意料之外,上去恶狠狠的踹了他好几脚,依然未能消去她心头之恨,连说:“你倒会挑痛快的路子走,太便宜你了,太便宜你了!”
大笨牛手里还扣着一个翁明珠,道:“秋阿姨,父债子还,老子自杀啦,这里还有他女儿,可以从她身上讨回来。”
秋水寒略一沉吟,道:“冤有头,债有主,孽是翁百万一个人造的,与他女儿无关,阿姨不想滥杀无辜,把她放了。”
大笨牛颔首一诺,如言放开翁明珠,阿郎沉声说道:“快去叫几个人来,把你老子的尸体弄走,别弄脏了我们赌坊的地。”语言一顿,接着又道:“从现在起红中赌坊,改为白吃赌坊,也就是白吃教在开封的分坛。放你十天丧假,没有银子还可以预支给你三个月的薪水办丧事,如有意可继续在此,十天后欢迎你再回来。”
翁明珠冷哼一声,一句话也没有说,掉头就走。
不久便领着六个大汉转回来,将翁百万以及两名保镖的尸体一齐抬走。
银剑使者徐雪梅心里憋着一个问题,这时侯才找到一个说话的机会,道:“公子买下了这个赌坊?”
多多抢先道:“不是买的,是蠃的!”
阿郎转对天魔女道:“秋阿姨,在开封总算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希望你把白吃赌坊,就当成是你自己的家,住下来吧。”
天魔女秋水寒道:“住下来怎么成,邪僧不了在逃。另一个色魔仍头绪全无,阿姨必须四处奔波,直至四名恶徒全部授首为止。”
大笨牛道:“起码也要住一夜嘛。”
秋水寒无限关切地拍一下大笨牛的肩膀。道:“好吧!阿姨就在白吃赌坊住一夜吧。”
于是,一行十几人,即刻离开四合院,往前面赌场行去。
这时,夜色已深,赌客多已离去,只有楼上的几处零星赌局仍在吆五喝六,张小仙拍拍拍地拍了三声巴掌,扯开嗓门大声喊叫道:“大家听着,翁百万破产啦。且已畏罪自杀。将这一家赌场输给了白吃教,易名白吃赌坊,继续开张。”
“凡是本坊的人员,欢迎继续留任,每人月薪加纹银十两,不愿意干的本教主也不勉强,明天就可以卷铺盖,每人发一个月的遣散费。”
翁百万自杀破产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赌坊上下正感人心惶惶,及闻张小仙如此一说,不但饭碗可保。还增加月薪十两,立即掀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阿郎环目四顾,横扫了在场的人一眼,道:“本教主现在宣布,明天上午我想了解本赌坊的一切详情细节,有关人员请妥为准备,另外请哪一位带我们去找一个睡觉的地方吧。”
那个曾得过阿郎五百两赏金的妞儿挺身而出,道:“这里多得是豪华套房,属下带各位去。”
阿郎再一次品尝到成功的甜头,谄媚之声听也听不完,领路的人也一下子增加了好几个。
于是,众人很快地便将天魔宫主秋水寒、四名金剑使者、十二名银剑使者、以及四名轿夫安置妥当,四大金刚本人也在翁百万父女居住的后面精舍内住下来。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早,天魔女秋水寒便率众告辞而去。
大门外的那一张大号红中牌已连夜卸下,换上白吃赌坊四个五尺见方的大金字,举行过赌坊内各小头目的会议后,对赌坊的内部情况,阿郎已大致了解,但对多达四十五万两的公款,却不知如何处理才好。
此刻,房间里只剩下大笨牛等他们四个人,张小仙感慨万千地道:“妈的,真是贱骨头,钱多也会恼人,这一大笔银子该如何处理,希望大家出出主意。”
皮蛋道:“我看还是照原定计划行事,花三十万两银子,将悦宾楼买下来,剩下来的十五万两就当作周转金好啦。”
小仙搔耳抓腮地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在开封咱们已经有白吃赌坊这个大本营,要那么多房地产干嘛,再说咱们都是门外汉,又缺乏人手,一旦经营不善倒闭了多呕。”
目注大笨牛,阿郎接着又说:“我想听一听你的高见。”
大笨牛一直在猛吃糖果点心,闻言抹一下嘴巴,道:“依照我的意思嘛,最好还是将悦宾楼买下来比较好啦。”
多多呶着嘴,冷笑道:“这样才方便你吃,可以大吃特吃,对不对?”
大笨牛的面皮微微一红,窘道:“也不完全是啊,再说我又不坚持己见,不买就不买嘛,反正在这里也少不了我的吃,我的喝。”
阿郎道:“那么,对这一大笔公款的处理,你究竟有没有意见。”
大笨牛道:“小事嘛,全部交给王大婶去盖房子好啦,何必伤脑筋。”
皮蛋道:“盖房子,短时间内也消化不了这么多钱,放着不用又未免太可惜。”
大笨牛直爽地道:“既然钱多也愁,就不要钱嘛,干脆分给大家。”
这一句话触动了多多的灵感,道:“阿郎,这是个好主意,咱们就将银子分给穷人家吧。”
张小仙剑眉一挑,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可是,天下的穷人太多,咱们又不可能一家一家的去送,怎么办?”
多多道:“可以仿照官府赈灾的方法,开一个救济大会,准备些美味可口的餐饭,请天下的穷苦人来吃,另外再按照他们家庭的困难情形,分别再送他们一笔银子。”
张小仙道:“这个主意倒不错,谁赞成?”
多多首先道:“我赞成。”
皮蛋举起双手道:“我举双手赞成。”
大笨牛连脚也举起来了:“我举四肢赞成。”
阿郎道:“那么,我们现在开始研究细节,救济大会在哪里举行?”
多多道:“就在这里吧,这是咱们的产业,一切都方便。”
皮蛋道:“那赌场岂不要暂停营业?”
阿郎道:“未必,楼下停业。楼上一切照常。”
大笨牛道:“在开封办救济大会,只能救济开封附近的穷人,这不大公平吧?”
多多道:“这不是问题,救济大会的时间开久一点,开一个月,欢迎各地的穷人大家一起来。”
皮蛋道:“距离如太远,往返费时,他们是否划算?”
阿郎道:“咱们可给远道的人多发点费用不就行了。”
大笨牛道:“可是穷苦人家散居各地,他们如何知道白吃教在办救济大会?”
多多道:“笨啊,咱们不会再找丐帮的朋友,替咱们传传信儿。”
集思广益,大事就这样敲定了。突闻一阵劈啪乱响声从前面传过来,接着见一人仓皇而入,劈面就说:“启禀教主,有人在砸咱们的白吃赌坊。”
大笨牛一怔道:“妈的,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确里拔牙!”
那人来不及答话,阿郎、多多等人已冲出屋去。
只见在距大门入口处最近的那个赌押宝的地方,三个人正在大砸特砸,其中一个老头子,一面用力的砸,一面还在大声嚷嚷道:“你们这群王八羔子,简直狗眼看人低,嫌我老人家衣服破烂,连赌场都不许进,闯进来以后又说老爷爷我没有银子,不许赌,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老人家是谁,砸烂了白吃赌坊,你们教主又能把我怎么样?”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老丐仙洪五爷。还有丐帮帮主八臂神猿司徒雷,以及一名分舵主。
在老丐仙的带动下,三个人砸得十分起劲,一时桌碎椅飞,乱作一团,原来的赌徒早已吓跑,赌场的大汉们皆近身不得。
阿郎睹状大叫道:“砸呵!砸呵!”
多多接道:“砸啊,好帮啊!”
皮蛋继道:“砸呵,砸烂不用赔!”
大笨牛道:“砸呵,砸死人不偿命!”
七个人一起砸,不到一袋烟的工夫,一个原本装饰华丽的地方,便成了一堆废墟。
张小仙气喘呼呼地道:“老哥哥,咱们要不要再换一个地方来砸?”
老丐仙汗如雨下地道:“累啦,气也出啦,算啦,算啦。”
阿郎歉然一笑,道:“白吃赌坊,本教是在昨夜才接管,一切还没有上道,失敬之处,小弟愿致歉意,并严惩失职之人。”
老丐仙笑呵呵地道:“老弟言重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其实也不能怪谁,上赌场的人都是有钱的阔人,放三个穷叫化子进来,拿什么跟人家赌,怪只怪老哥没有及时打出你老弟的字号来,才吃了闭门羹。”
多多道:“五爷师徒是什么时侯到开封的?”
八臂神猿司徒雷正色道:“昨晚才到,听说白吃教赢下了红中赌坊,特来恭贺,家师他老人家别出心裁,故意不表明身份,欲以砸赌场的方式来为白吃教祝贺。”
这真是今古奇谈,居然有拿砸别人的东西来作为贺礼的。
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老丐仙这种怪人,才能做出这种怪事来。
阿郎闻言,这才恍然大悟,道:“哈哈,闹了半天,原来纯粹是你这个老怪物一个人在作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这个地方本来就要拆的,也等于是帮了本教的忙。”
老丐仙一怔,道:“好好的干嘛要拆?”
小仙将丐帮三人请至客室,命人送来酒菜,一面吃喝、一面将打算要举办救济大会的事说出来。
老丐仙笑容满面地道:“难得白吃教有这份善心,老哥我欣慰万分,但有需丐帮之处,全凭老弟你一句话。”
多多道:“这一次需要借重丐帮大力的地方,可能很多很多。”
司徒雷一直以晚辈自居,躬身道:“请诸位师叔、师姑吩咐。”
皮蛋道:“首先需要丐帮派出大批的人,买菜、煮菜,以及担任诸种事物,这里的场地也必须有人来整理才行。”
大笨牛道:“当然还需要丐帮传传信儿,不然天下的穷人怎么会晓得白吃教在此办救济大会。”
八臂神猿道:“这事不难,开封分舵的弟子上百,足可应付,至于传信儿嘛,可以利用飞鸽传书,保证三日之内必可传遍天下。”
多多补充道:“丐帮弟子,本来也是穷苦之人,别忘了通知他们一声,也抽空来吃饭、分银子。”
司徒雷望了洪五爷一眼,道:“会的,传书之时再附加一条就是。”
阿郎做事一向喜欢即说即儆,从不拖拖拉拉,从多多那儿取来十几万两银票,交给司徒雷,道:“其中十万两,就派一位可靠之人,专程送往洛阳七里坡给王大婶,说是白吃教总坛的建筑费用,其余的就请派人去买办鸡鸭鱼肉,以及大批的烹煮、吃食用具,救济大会咱们明天就开始。”
老丐仙道:“这么急?”
张小仙道:“钱多烦嘛!”
大笨牛道:“也烧得人受不了!”
老丐仙哈哈一笑,没再言语,继续大吃大喝。
八臂神猿与那位开封分舵主可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告辞而去,阿郎笑问司徒雷道:“这一位是谁?怎么也不给小叔引见一下。”
皮蛋道:“是嘛,不懂礼貌。”
弄得司徒雷十分尴尬,忙道:“对不起,是小侄一时疏忽,他是本帮的开封分舵主王三元,人称铁掌,掌下的功夫远近皆知。”
微顿,又对铁掌王三元道:“还不快见过诸位师叔、师姑。”
铁掌王三元忙不迭的环施一礼,道:“小侄王三元见过阿郎师叔、多多师姑、皮蛋师叔及大笨牛师叔。”
阿郎、多多、皮蛋、大笨牛皆挺直腰干应着,真像是别人的长辈似的。
张小仙特别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来,赏给铁掌王三元道:“这几声好听的,师叔不能让你白叫,一千两银子算是你的私房钱,另外告诉弟兄们,每人每天可以领十两银子的津贴,管吃不管住。”
多多道:“表现优异的人,救济大会结束的时候,还可拿到一些银子。”
大笨牛道:“待遇真好啊,一日十两,一个月就是三百两再加上赏金,比白吃赌坊的掌柜的薪水还高。”
司徒雷道:“师权使不得,这样会宠坏他们的。”
阿郎还是那句老话:“没有什么,有钱大家花嘛。”
钱多好办事,人多办事好,在丐帮弟兄与白吃赌坊人员的通力合作下,半日一夜的工夫,便将楼下所有的赌桌全部拆迁走,换成一排排整齐的餐桌椅,俨然一副大餐厅的模样。
利用原有的厨房,再扩而大之,鸡鸣鱼肉堆得像小山一样高,新买的餐盘成筐成箩的摆着,单是大师傅就请了二十个。
阿郎、多多、皮蛋都是喝过墨水的人,买来笔墨纸砚自书了许多张告示,由丐帮的人贴在开封城里城外的各街道上。
一切皆有周密的计划,每一个人都有固定的工作。
张小仙自己是总指挥。负责统理一切。
多多是财务总管,掌理钱财,所有的开支都要经过她手,每一笔支出均必须列帐登录。
皮蛋与大笨牛,带领赌坊的十名漂亮妞儿,专管分配菜饭的事。
老丐仙洪五爷和八臂神猿司徒雷,以及丐帮的众多弟子,则担任接引招待,审核并发放救济银等诸事。
铁掌王三元的工作最繁重,厨房里的事务,皆由他一个人全权作主,还担负采购之责,阿郎特别要求,菜必上品,必须供应无缺,绝不可开天窗,闹笑话。
老丐仙及司徒雷就暂时在白吃赌坊住下来,大家皆情绪高涨,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一早便起来了。
梳洗一番,巡视一遍,用过早饭后便各就各位。
阿郎亲自在大门外贴上一张大红纸,上书:“白吃教救济大会会场”九个大字,还燃放了不少鞭炮,以示大会开幕之意。
鞭炮声,再加上告示及丐帮弟兄传信的效果,很快便吸引来一群穷苦之人。
还不少,一下子就涌来二三十人。
一个个衣裳社褛,蓬头垢面,不是老的,便是小的,少数几个年轻人情况更遭,或则病度缠身,或则有些残疾,都是可伶的穷苦人。
“老人家请!”
“小妹妹请!”
“这位朋友请!”
丐帮的弟兄热情招待,或搀或扶的将客人迎至大楼内,还一人分了一套餐盘碗筷,叫他们到皮蛋、大笨牛那边去领东西吃。
菜饭准备的极为丰盛,共有二十余种各式各样的菜式,菜居多,素菜仅作点缀而已。
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太太是第一位食客,大笨牛客客气气地道:“老人家,喜欢吃些什么?”
老太太也不客气,这个那个的点了好几样,全是荤的,只有一样素菜,大笨牛有求必应,一样给了她一勺,还盛了碗饭,添了一碗汤,道:“老人家,要不要来一点素菜?”
老太太道了一声:“谢谢。”在一名丐帮弟子的扶持下,向餐桌行去,未再答腔。
大笨牛自语道:“年纪都这么大啦,还挑食,光吃肉不喜欢吃青菜。”
皮蛋道:“死脑筋,穷苦人家天天吃素菜吃怕啦,到这来当然要挑肉吃罗。”
第二位是个小妹妹,人不大,只有十来岁,饭量却大得惊人,这个那个一口气点了七八个菜一直至盘子装不下为止。
皮蛋问道:“小妹妹,这么多东西吃得完吗?”
小妹妹凄凄惨惨地道:“我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吃得完,一定吃得完。”
大笨牛见她一身破衣,骨瘦如柴,不禁鼻为之酸,习惯的口头禅亦随之而出:“好可怜啊。”
又在她的盘子上,勉强加了一勺红烧肉。
食客越来越多,白吃赌坊的大门外已开始排长龙,丐仙、司徒雷、阿郎、多多、皮蛋、大笨牛皆精神百倍,热情地招呼着穷人们。
这时候,又来了一位很特别的食客,岁数挺大佝偻着背,胡子眉毛都白了,皮蛋问他吃什么,老头根本听不见,用大声吼才弄清楚是何意思,含混不清地道:“烂的!越烂越好。”
大笨牛误以为是辣的,道:“老先生,你要辣的,越辣越好?”
老头吼道:“是烂的,越烂越好,我没有牙啦,硬的咬不动。”
还特地张开嘴,给皮蛋、大笨牛看,果然满口未见半颗牙,难怪吐字不清,要吃烂的。
皮蛋道:“红烧肉最烂,清蒸鱼也很软。”
当即给了他一大勺红烧肉,一条清蒸鱼。
大笨牛道:“老先生,麻婆豆腐又软又烂,来一勺吧?”
老头摇摇头道:“有红烧肉就不想吃豆腐啦,请多加一点肉吧。”
大笨牛心说:“哼,毛病,苦哈哈的三餐都吃不饱,还挑嘴。”
心里虽然不爽,还是照着老人的意思,又给他添了两勺子红烧肉。
所有的人数阿郎最忙,忙前忙后,忙里忙外,时而去计算一下门外长龙的人数,时而又跑到厨房去,指示王三元要注意随时补充食物,千万不能让饥寒之人吃不到东西,扑了空。
张小仙突然发现,那个要的菜食最多的小妹妹,坐在餐桌前,面对满盘的美食,却呆呆地一动不动,不由的心里直犯嘀咕,趋前亲切地问道:“小妹妹,怎么不吃呀?”
小妹妹先是一惊,双手紧抓住餐盘,生怕被人抢走似的,然后才畏畏缩缩地道:“我想,我想……”
连说了两声我想,还是未将她心里的话说出来。
张小仙在她对面坐下来,关怀备至地道:“小妹妹,你想什么就说出来,没有关系,小仙哥哥一定会帮你的忙。”
小妹妹嗫嗫嚅嚅地道:“我是想,是想将这些东西带回家去。”
“带回家去?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爹、娘、还有奶奶。”
“他们为什么不自己来?”
“我爹双腿残废,我娘也生病啦。”
“奶奶呢?”
“奶奶太老,走不动啦。”
“没有哥哥、姐姐吗?”
“他们早就饿死啦。”
“呵,真是太可伶啦,你快吃,尽量吃,等一下小仙哥哥会交代皮蛋他们,给你带一大包回去。”
小妹妹闻言好不高兴,激动得热泪夺眶而出,拿起筷子猛吃猛扒起来。
阿郎本是同情心极重之人,见此情状,亦滚下几滴英雄泪,立将赌台小姐召过来,道:
“去将十两以上,三百两以下的筹码统统拿来。”
“是,教主!”
赌台小姐不敢问原因,照着阿郎的吩咐,将十两以上,三百两以下的筹码,放在一个木匣子里,全部提过来。
阿郎见那个小妹妹吃得很快,简直是在囫囵吞枣,忙道:“慢慢的吃,小心噎着。”
小妹妹吞下去一块肉,抚摸一下胸部,道:“我知道,谢谢教主哥哥。”
口说知道,吃食的速度还是比正常人快得多,这也难怪,己经三天不曾吃东西,想慢也慢不下来。
张小仙笑道:“而且,也不能吃得太饱,太饱会拉肚子的。”
这是经验之谈,张小仙记得在洛阳时,有一次数日粒米未进,后来逮住机会,猛餐了一顿,结果夜里起来好几次,一肚子的美食全部拉到茅坑里去了。
小女孩打从出娘胎起,可能还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却不相信,仍在猛吃。
阿郎无奈,只好苦笑一下,给了她一个三百两银子的筹码,作为凭证,指着坐在门边的多多道:“吃饱之后,可到那一边,找多多姐姐换三百两银子,请一个大夫替你爹娘看一看病。”
女孩千谢万谢,张小仙起身朗声说道:“各位乡亲父老,各位朋友,每一个来救济大会的人,饱餐一顿之外,还可以领十两银子的零用钱,有特殊困难的朋友,另外额外救济,请到老丐仙洪五爷,以及丐帮司徒帮主那边去拿凭证,吃饱之后,再去多多小姐那里领银子。”
有大餐吃,还有零用钱,这种大善事恐怕也只有张小仙肯做,大楼内马上掀起一阵欢呼、赞誉之声。
“张教主真是个大善人。”
“将来一定长命百岁。”
“一定可以讨一个如花似玉的好媳妇。”
一时欢呼声雷动,把阿郎、多多、洪五爷等人当成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张小仙将所有的筹码,全部交给洪五爷师徒去处理,他自己则跑到多多那边去了。
多多早将部分银票,兑换成碎银子,一共装了五个大箩筐,由五名赌坊里送茶水的漂亮妞儿负责掌管。
另以数张桌子,在门口围成一条狭窄的通道,以便离去的人依序领取银两。
人潮,白吃赌坊的门口出现人潮!各个餐桌皆人满为患,坐无虚席!如今,在多多那边也出现长龙!
阿郎笑道:“多多,辛苦啦。”
多多拭一把汗道:“辛苦得很高兴!”
阿郎行至皮蛋、大笨牛面前:“两位辛苦啦。”
皮蛋扮了一个鬼脸:“辛苦得好痛快啊!”
大笨牛瞪大着眼珠:“辛苦得好捧啊!”
转过身来,正巧与老丐仙、司徒雷正面相遇,洪五爷不待小仙开口慰问,便抢先说道:
“奶奶的,古人说助人最乐,年轻时以为是在放屁,现在才真正体会出来。老弟,像这样的救济大会,以后最好在各地多办几场。”
张小仙亦有此同感,道:“会的,只要能力许可,小弟今后一定会到各地去办救济大会。”
话甫出口,忽闻耳畔传来一个朗诵诗歌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白吃赌坊的大门之外,失意人情痴正拿着一桶油漆,一边写一边唱,写来唱去仍然是那一首老掉牙的歪诗:“明知多情空余根,驱舟偏向恨海行,犹忆昨夜飘香梦,今朝恐作他人妇。”
写完后也停止吟唱,伸长脖子,直向赌坊内张望。
看到这副落魄样子,也几乎可以列为救济对象,张小仙上前说道:“情痴先生,还没有吃饭吧?”
情痴愕然道:“还没有。”
“那就请进来用餐吧。”
“不用,谢了。”
“不要钱的,免费招待,大鱼大肉随你挑。”
“我宁愿花钱去吃阳春面。”
“我看你的头脑一定有毛病!”
“是因为我不愿意欠人家人情债。”
张小仙好刁钻,冷哼一声,道:“哼,孤僻,本教主现在非要你欠我一笔人情债不可的。”
情痴不解道:“小友这话是什么意思?”
“坦白说,本教主决定替你传传信儿。”
“传什么信儿?”
“请丐帮弟兄,以及这些穷苦之人,每人的身上挂一块布,写上阁下的这一首诗,到处游荡,不就是替你传信了吗?”
“不可以,不可以,一个失意之人负担不起这一笔费用。”
“免费,不要你花一文钱。”
“我连布匹都买不起。”
“我买,算是白吃教奉送好啦。”
“不行,这样岂不是要欠你一份情?”
“偏要你欠!”
“我不同意。”
“我高兴!”
“请张教主勿强人所难。”
“本教主心意已决,天王老子也改不了。”
从来没看见这样热心热过头的人,人家不愿意他帮忙,阿郎非帮忙不可,只说不算,马上付诸行动,命人买来一大匹白布,找到几个会写字的人,就在大楼之内,当众挥毫起来。
写好的白布条,全部交给多多,由她连同银子,一并发给离去的人,每一个人的胸前皆必须挂一块,有事没事叫他们到处去逛,如有任何特别的反应,应即刻来白吃赌坊报告,另有奖赏。
遇上这种人,实令情痴一筹莫展,尽管自己内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情愿,但归根结底,阿郎毕竟是出于一片善意,自然不便大兴问罪之师,只好任由他去,在连声叹息声中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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