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四天是京师最紧张的日子,官府的公人们忙得焦头烂额,而五湖镖局的范亦武亦回绝了上门的生意,紧急召回局中的好手,表面上看来似乎很平静,其实暗中已风雨满城。
第五天。
韩瑛却出奇的镇静,把她的双刀擦得雪亮。
袖箭、铁胎弓、梅花针、金钱镖,以及那一囊穿目弹都准备好了。
为了保密,寒大小姐湘云的帖子到中午才发出去,邀十一位同年的官府小姐来府参加手帕会。
各家的父母当然是事先通知的,却瞒着那些女孩子,怕她们受不了惊吓。
过了晌午,总督寒慕自派人把韩瑛接了进去。
在总督府衙门后进的花园中有一栋大楼,四周雕梁画柱,原是作为赏花宴游的地方,今天却是寒大小姐欢宴十位手帕女友的场所。
楼上钗摇鬓纷,宝气珠光,洋溢着一片莺声笑语。
连韩瑛在内,恰好是十位佳丽。而且连韩瑛在内,恰恰都是十九岁。
韩瑛借穿了寒湘云的新衣,刚健婀娜而又透着妩媚,与寒湘云的娇艳柔弱成了个强烈的对比。
这佳丽中还确一个。女孩亦是美丽绝代,她就是向总督大人报失的钱老板的二女儿,嘲名明珠。
她的娇憨、可爱。更甚旁人,其他的虽然也是京师有名的美人。但和她一比。似乎逊色了不少。
这十位佳丽,除了韩瑛外,不是官宦人家的大家闺秀。就是阔户富贾的千金小姐。就是钱老板也有个儿子在外省做官,因此互相都是常往来,彼此十分熟络。
韩瑛以寒湘云表姐的身份赴会,因此她们都十分诧异因为寒湘云从来也没有说过有表姐妹,寒家的亲戚在京
师中寥寥可数,而且都是显宦,假如有这么一个美丽的姑娘,她们应该早就认识。
其次是韩瑛本人所表现的风度使她们着迷。她豪放、率直,不管是讲话行动,都带有一股强烈的男子气概。
而且,她见闻广博,谈吐风趣,完全不像是闺阁中的儿女,使得大家忍不住要跟她亲近。
尤其是明珠,差不多一步都不肯离开她,追在她的身边问长问短。
最令人奇怪的是做主人的湘云小姐,她脸上一直罩着愁云,呆呆地想着心事,而把招呼客人的事让给了表小姐韩瑛来负责。
当韩瑛走到这一边的时候,湘云就走到另一边去了。
是她们表姐妹之间闹别扭吗?
这也不像。
寒湘云对这位表姐十分恭敬,当她们两人偶尔交谈一两句时,寒湘云总是唯唯地答应着,好像还有点怕她。
完全是女孩子的聚会到底安静多了,她们只是安静地坐着喝茶,嗑瓜子,聊天,偶尔也用一点素食,时间终于磨到了晚上,仆妇们开上饭来,菜很丰盛,只是没有酒,大家草草地用了一点就撤下去了,仍然围着桌子在聊天。
这也是异常的现象,阔人家的宴会向来只是一个形式尤其是小姐出来应酬,最多用一两道菜就应告辞了。
可是今天很特别,从下午聚到晚上,没有一个客人告辞。
虽然她们都很疲倦,有的还直打哈欠,却没有一个人表示出想走的意思。
这自然都是经过事先协商的,可是除了寒湘云和韩瑛外,都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她们只是接到父兄的指令,今天到寒家作客,主人不送客,她们就不许走,必要时留下来过夜都可以。
有几个人实在想回家休息了,今天可能是有生以来最累的一天。
可是寒湘云没有表示,她们就只好再挨下去。
花园里连打更的都赶走了,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寒湘云见大家都是一脸倦容,实在撑不住的已经用手肘撑在桌上打瞌睡了。
到了这时,她只得宣布道:“各位姐妹,今天一聚实在太难得了,小妹相信各位也有同样的感觉……”
大家心里都在暗骂着,却又不得不打精神听下去。
慕小姐笑笑又道:“今天我们能这样无拘无束地在一起聊聊心里话,也许大家不觉得有多少意思。可是过一段时间,有几位姐妹出阁了,再想过今天的生活就难了……”
这句话倒是引起一阵低低的轻笑。
因为其中确有两位小姐许了人,而且都是在下个月出阁。
这虽然没有什么了不起,可是在阔小姐心目中却又不同了。
这是她们一辈子的大事,也中唯一能做笑谑的资料。
娇小可人的明珠嘴最快,马上抢着道:“不错,林姐姐和鲁姐姐下个月就是新娘子啦,要是出来这么久,新郎官恐怕会急得在家跳脚的!”
笑声扩大了,两个被嘲谑的女孩子要去拧明珠的嘴。
明珠则一面告饶一面躲,气氛立刻轻松起来!
湘云皱皱眉头,一点也没有笑的兴趣,勉强等笑声静下去才接着道:“盛会难再,小妹实在舍不得放各位回家去,因此想留各位在这儿欢聚一夜!”
这是预期的结果。
那批女孩子心里并不愿意,却也没有反对的余地。
鲁小姐身子最弱,忍不住道:“湘云姐姐,我实在撑不住了,你带我上睡房去吧!”
寒湘云苦笑一声,道:“舍下屋子本来就小,各位还带着身边的人,恐怕没有这么多的客房能招待大家!”
鲁小姐惊叫道:“云姐姐,你要我们一夜不睡觉?”
寒湘云连忙道:“小妹知道大家都没有熬过夜,自然不敢勉强诸位,只想在楼上铺上褥子,大家联床共枕,抵足谈心,这样不能使今天的手帕会具有更深的意义?”
此刻,只要能躺下休息,大家都很心满意足了。
明珠似乎意犹未尽,低声道:“我觉得还是醒着热闹点,反正明天回家去,可以好好地补上一觉!”
韩瑛坐在她身边低声道:“你要想热闹,还是先养好精神,假如真睡着了。也许会错过真正的热闹!”
除了寒湘云,谁也不明白这番话的含义,可是明珠居知很听话,不再反对了。
于是湘云叫了几名仆妇上来动手搬开桌椅。准备开铺。
韩瑛很仔细,连那些仆妇都十分注意,一直留心她们的动作。
看了一会儿,她突然朝一个浓眉大眼的佣妇走过去,伸手抓住她的胳膊,道:“站住,你是哪儿的?”
这仆妇双手各提着两个瓷墩,用力一挣,居然从韩瑛的手掌中挣脱了。
寒湘云脸色微微一动,连忙过来问道:“表姐,什么事?”
韩瑛手指那个仆妇道:“她是干什么的?”
寒湘云笑笑道:“这是我爹在征西时带回来的一个蛮子,她力气很大,留着干粗活倒是很得力,表姐认为她有什么不对吗?”
韩瑛笑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她的力气大得奇怪,这些瓷墩每个足足有四五十斤重,她用一个手指头就勾住了,而且双手还能合提四个,一点也不吃力……”。
寒湘云道:“她就是力气大,不过人很傻,笨手笨脚的,到我家十多年了,连话也听不懂几句……”
韩瑛略略思忖一下才道:“既然她在你家十几年了,大概不会有问题,你叫她走吧!”
湘云这才朝那仆妇叽咕了几句,把她打发走了。
韩瑛笑道:“表妹,你说的是什么话?”
湘云脸上微红道:“是塞外的土话,这家伙名字叫阿囡。”
韩瑛笑笑道:“表妹,你真能干,什么地方的土言都能说,简直成了一头小百灵鸟了!”
湘云红着脸道:“表姐,你别拿我取笑,我跟着父亲征过西,自然会说几句土话!”
韩瑛忽然紧逼着问道:“你刚才对她说什么?”
湘云神色平静地道:“我叫她出去在下面伺候,不要在这儿碍手碍脚的讨人厌!”
韩瑛想了一下道:“其实让她留在这里也好,有一个力气大的人在这儿,多少可以帮上一点忙!”
湘云道:“那就叫她进来吧,不过我想那没有用,她只是有点蛮劲,又听不懂话!”
韩瑛道:“今天一屋子全是女孩子,大家胆子都很小,受不起惊吓,你让她在门口,也好壮壮胆子!”
明珠马上道:“有你在这儿还怕什么?”
韩瑛一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在这儿实际上也没多大用处,因为我相信没有人敢在此捣鬼。不过万一真有什么事,我一个人可照顾不了那么多,有个人帮帮忙也好!”
其他的女孩子因为太疲倦了,不等地铺弄好就横七竖八地倒下去,没有留心听她们的谈话,而且韩瑛的声音放得很低,所以没有惊动她们。
湘云果然又把那个阿囡找来,吩咐了几句。
明珠却兴致勃勃地道:“姐姐,我想跟你躺在一起,你不会嫌弃吧?”
韩瑛笑道:“姑娘假如想安静,还是离我远一点吧!”
明珠道:“不,我不怕,我就是来看热闹的!”
她低声道:“其实,我也学过几天功夫呢!”
韩瑛诧道:“你是跟谁学的?”
明珠脸一红,道:“和我表哥!”
“你表哥是谁?”
明珠的脸上显出一片光芒,道:“杨逍!”
“风流剑客?”
风流剑客杨逍,韩瑛曾约略听人说过,听说此人风流成性,剑法出奇,相貌姣好。
韩瑛对这种“风流”二字甚是讨厌,因此也没有多打听。一个处处留情的人是不负责任的人,韩瑛压根儿就对这种人瞧不起。
不过,看明珠的神态似乎对杨逍爱慕异常。
当然,一个处世不深的女孩子是容易上这种色狼的当。
杨逍已在韩瑛的心目中变成了色狼。
韩瑛想劝劝明珠,但时间不允许,只好忍住不说,待今夜事过了再说。
她到里间搬出一个长形的布包作为枕头,在靠楼的地方躺下去道:“明珠妹妹,你要和我一起睡我自然欢迎,不过得离我稍远一点!”
明珠笑道:“我晓得,我不会妨碍你的行动的,不过我万一睡着了,你可记得叫醒我啊!”
韩瑛笑了一笑,朝呆立在灯前的寒湘云道:“表妹,你把灯熄了,也来睡吧!”
湘云思忖了一下道:“要熄灯?”
韩瑛道:“不错,熄得一点亮都不剩,我现在对屋子里的情形已经很熟悉,闭着眼睛也能行动,亮着灯反倒是方便了人家!”
湘云将灯火吹熄了,然后走到另一边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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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楼窗外有点淡的月光透过帘笼,约略可以看见屋中的情形,另外几个女孩子早已入睡,发出轻微的鼾声,偶尔还有一两句呢喃的呓语。
明珠在黑暗中看见韩瑛的眼睛像两颗明亮的星星,忍不住伸手摸摸她头上的布包道:“这里面是你的兵器吗?今天可得开开锋了!”
一面说着,一面捏住双刀的刀柄,信手朝外一抽。
韩瑛为了取用方便,早已将刀柄处的片簧退出了鞘口韵齿笋,所以立刻有半截刀锋出了鞘,而且还发出轻微的吟声。
韩瑛飞快地用手压住。
可是这轻微的声响惊动了两个人,睡在靠门处的湘云立刻坐了起来。
门外也有一条人影像狸猫般地蹿了过来。韩瑛的动作也够敏捷的,人影刚扑到面前,她的手朝前一探,身子跟着蹿起。
来人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哼,身子朝前一跌,韩瑛已经抽出一口刀对准那人砍了下去。
那人似乎没有料到韩瑛的出手如此迅速,微亮中看见刀光一闪,身子急忙一滚,韩瑛的刀就劈了个空。
可是她身手奇快,底下跟着一脚踢出去,结结实实踢在那人的腰上,那人发出了一声痛嗥。
这声痛嗥将睡熟的女孩子都惊醒了,一个个都坐了起来。
韩瑛恐怕在忙乱中有怕闪失,飞快地赶过去用力再度下劈。
那边寒湘云已经叫道:“韩小姐使不得……”
韩瑛也怕在此地将贼人杀死会吓着其他的女孩子,故面临时煞住了手,只把刀锋压住了那人的脖子。
明珠兴奋地道:“韩小姐,你拿住飞贼了?我点起灯来,瞧瞧是什么模样!”
湘云来不及喝止,她已经用火石和绒绳敲击出火花点燃了纸媒子。
原来她为瞧热闹,早将发火用的工具准备好了。
火花中只见韩瑛用刀压住一个人的脖子,一只脚还踏在那人的身上。
那些女孩子几时看见过这种场面,顿时尖叫声大作,吓得挤成一团。
湘云连忙叫道:“大家不要怕,没有什么事,完全是误会!”
为了使大家安心,她只好将灯拿过来点上。
大家一看,原来是一个中年的仆妇,就是刚才那个叫阿囡的妇人。
韩瑛也不禁一怔,连忙把刀拿开,伸手将她提起来。
可是楼上一阵大乱,早将外面惊动了,灯笼、火把照得如同白昼。
楼窗上忽然又跳进一个操刀的男人,将那些女孩予吓得尖叫起来。
这次幸亏湘云镇定,道:“大家别害怕,这是总督府的总巡捕秋大人。他是京师第一号大英雄。有他在这儿,你们还怕什么?”
秋莫离是被上面的叫声引来的,因为上面闹得厉害。他以为是飞贼摸上楼了,情急之下,只好跳上楼来。
他见到楼上的情景,也不禁怔住了,再加上湘云这么一说,他反而有点讪讪不是味儿了。
可是湘云这几句话倒相当有用,秋莫离任职总督府有五年了。
五年中有不少的事迹。譬如说如何独力遏止两家有势力的家将的械斗,如何折服了京师第一有名的恶少一孔武有力的兵部梁大人的次子。将他送进刑部的大牢……,这些事几乎是家喻户晓。
即使是这些闺阁中的一千金,巴听过一些有关他的事迹。
而且传到她们的耳中时,更经过绘声绘色的渲染,将他描绘成一个传奇性的人物。
因此当她们听见这个身材轩昂的汉子就是秋莫离时,一个个都用好奇的目光盯在他的身上。
秋莫离被看得局促不安,连忙转向韩瑛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瑛脸上一红,不知如何回答。
明珠嘴快,抢着道:“我们刚睡下不久,这个老婆子就撞进来了,韩小姐以为是飞贼,便将把她拿住!”
秋莫离见阿囡的肋前还钉着一只小袖箭,血迹已从箭杆处渗透出来,不禁皱着眉,带着责备的口气道:“你怎么不看清楚就出了手?”
韩瑛脸一红,道:“黑暗中我怎能看得清楚?”
秋莫离虽然不想让妹妹下不了台,可是她用袖箭将慕府的下人射伤了,无论如何也得对主人有个交代,只得不着痕迹地道:“我知道你的责任重大,可是一个老妇人与飞贼总是该分得出来的。”
韩瑛冷笑道:“一个老妇人?我想一个真正的飞贼,身手也不过如此,她扑过来的时候,就像一只大蝙蝠…”
明珠也证实道:“不错,我觉得人影一晃,比飞的还快。”
秋莫离又是一怔。
湘云连忙解释道:“这个仆妇是回人,力气很大,行动也很快,是韩小姐叫她在门口帮着守卫!”
韩瑛冷道:“我可没叫她不声不响地撞进来!”
‘湘云连忙道:“韩小姐不要误会,我只是向令兄解释她为什么会在此地,并没有怪你伤她。”
韩瑛沉声道:“那你最好再解释她刚才摸进来是什么意思?”
湘云不敢正视她的目光,低下头道:“这个小妹也不知道,必须要问问她!”
说着又对那回妇叽咕了几句。
阿囡的目中一直闪着仇恨的光,瞪着韩瑛。
听到湘云的问话,才叽里咕噜地答了几句。
湘云笑着道:“她是进来帮着拿贼的!”
韩瑛冷笑道:“她一进门就朝我扑来,是拿我当贼了?”
湘云又道:“韩小姐误会了,她是听见你在那儿拔刀,以为你发现了动静。”
明珠这才不好意思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可得怪我了,刀是我拔出来的,我只是为了好奇,才拔到一半,这家伙就闯了进来……”
湘云忙道:“是呀,这家伙的脑筋最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本来不想用她的,可是韩小姐叫她守在门口,替大家壮胆子,我想她耳目还灵敏,也许能派上用场,所以才没反对,谁知就闯了祸。”
秋莫离吁了一口气,道:“幸好是一场虚惊,寒小姐,我叫人替她把袖箭拨出来,敷点药就行了,这伤不重!”
湘云笑笑道:“伤不要紧,她自己会治,家父从回疆带来的伤药很灵,惊动了秋大人真是对不起得很!”
秋莫离苦笑一下道:“我倒没什么,只怕正堂大人现在正在着急呢,我得赶紧回话去。”
湘云道:“不错,家父今夜定然是枕不安席,好在没有出什么事,秋大人快去通知家父一声吧!”
秋莫离正要下楼。娇弱的林小姐却着急地问道:“大人,此地闹贼吗?”
秋莫离忙道:“没有,在下只是想谨慎一点,保护各位小姐而已。”
林小姐颤声道:“我瞧着不像!”
秋莫离一皱眉。
韩瑛笑着对他道:“你走吧,这里有我呢,你还是赶紧叫楼下的人散开,四处巡视一下。
经过这一闹后,那些暗哨却露了底,那个飞贼趁机摸进来也不一定!”
秋莫离一听这倒有可能的事,急忙下楼去了。
韩瑛对那些啼哭的女孩道:“各位都知道我是秋大人的妹妹,有我家兄在此,大家尽可放心睡大觉!”
沈小姐擦擦眼泪道:“难怪家父叫我不得允许不得回家,原来是这个缘故!”
湘云叹道:“其实早就废对各位说明了,只是家父顾虑到各位受不起惊吓,才瞒住你们,倒反而害大家受了一场虚惊!”
沈小姐忧虑地道:“那飞贼真的会来吗?”
湘云道:“外面有秋大人守护。里面有韩小姐保驾,我想飞贼就是吃了豹子腿,也不敢前来。”
韩瑛笑道:“不错!就是他敢来,今天也一定是他的末日!”
湘云连忙道:“韩小姐的保证一定错不了,我们还是睡觉吧,阿囡,你还不治伤去,站在这儿干嘛?”
那个中年仆妇一直盯善韩瑛,听到湘云的呼喝后,才悻悻地走了。
湘云将被褥重新整理了一下,请大家安歇。
那些可怜的女孩哪还有心思睡觉,一个个挤成一团。好像飞贼就在她们身边似的。
湘云请了几遍,没有一个人肯躺下来,于是笑了一下道:“不睡也好,大家就坐着聊到天亮吧,现在恐怕已过午时,等天一亮,大家再安心睡觉!”
韩瑛却凝重地道:“不睡可以,可不能说话,也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否则你们扰乱了我的听觉,让飞贼摸上楼来,那就太迟了!”
湘云道:“秋大人在外面守着,飞贼还敢进来吗?”
韩瑛忽然一笑,道:“假如那个阿囡不是跟了府上十几年,我倒要怀疑她是飞贼的内应了。”
“这是为何?”
“本来家兄在外面布置得很严密,飞贼绝不可能摸进来。可是刚才被她一打搅,不但惊动了屋里的人,使得外面的布置也乱了,飞贼可能就利用这个混乱机会溜进来。”
几个女孩吓得张大了嘴,差一点又要叫出声来。
韩瑛严厉地道:“你们可不能再叫了,假如你们再闹,刚好给他造成第二次机会,那样万一出事,可不能怪我防护不力。”
这几句话很有力量,那些女孩子果然都拼命咬紧嘴唇,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然而有几个人却口中发出了得得的轻响,那是由于惊恐过度,牙齿对碰所致。
湘云很不自然地笑了一笑,轻声道:“韩小姐是故意吓我们吧,飞贼的胆子再大,见了这内外的布置和防备情形,也会吓跑了,哪里还敢偷溜进来呢?”
韩瑛淡淡地道:“这可不一定,这家伙犯案累累,既不为财,又不为色,假如不是疯子,就是为了一个特别的目的。这种人最危险,定然是个置生死于度外的亡命之徒,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什么危险都吓不了他。”
寒湘云的脸色轻轻一动,笑道:“韩小姐好像对飞贼很了解!”
韩瑛道:“我出身于一个武林世家,兄长又干了这份差使,自然懂得多一些,这完全是按照情理推测出来的!”
沈小姐异常紧张地问道:“韩小姐,我们不想知道飞贼是怎样的一个人,只想知道他今天晚上会不会来?”
韩瑛笑笑道:“这个问题谁也无法回答,不过各位若是能保持肃静,我敢保证飞贼就是来了,也无法接近这座楼房。我从小就开始练武,而且都是在晚上用功,所以耳目特别灵敏,三十步之内,一根针掉在地上我都能听得见,同时我的袖箭也很准,只要听见一点声息,我就有把握不叫他逃出去!”
明珠忍不住赞叹道:“是啊,我刚才根本没瞧见你出手,已经把那个老婆子射伤了,你到底是怎样练出来的?”
韩瑛微微一笑,道:“武功、暗器都是靠耐心练出来的,只要肯专心,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明珠好像是起了兴趣,还想多问一点练武的情形。
寒湘云却摆手道:“咱们快别说话了,韩小姐顾虑得很好,万一那飞贼真摸了进来藏在暗处,咱们就太危险了,还是让她专心防贼吧!”
给她这么一说,大家都不开口了,韩瑛站了起来,由于她的身份已经捣穿,也没有再掩饰的必要,所以她干脆全身装备起来,双刀交叉插在背上,用一根布条紧紧地束着,英姿飒爽,倒使大家安心不少。
她慎重地挨在窗栏上,利用窗帘的隙缝朝外面观察,这时窗外一片漆黑,连淡淡的一点目光,也给浮云掩住了,只有轻风吹着树叶的轻响,越发增加了夜的恐怖!
她不禁长叹一声,道:“月黑天高,正是作奸犯科的好时刻,老天爷好像在帮他的忙呢!”
寒湘云忍不住道:“韩小姐,你光是凭听觉,不会弄错人吗?外面还有令兄的手下巡逻呢!”
寒湘云也不响了。空气变得十分静寂,只有韩瑛在四周来回巡逻,可是她的脚步很轻,轻得没有一点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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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拥挤成一团的女孩子都因为过度的疲倦,东倒西歪地躺下又睡着了。
只有明珠仍是精神奕奕。眼睛一直跟着寒湘云的动作看,等待着惊心动魄的好戏登场。
寂静,仍是死一般的寂静。
忽然,在人堆里发出了一阵鼾声,起初还是轻轻的,接着越来越响,而且还很有节奏,呼噜呼噜像打闷雷。
韩瑛皱眉望去。
看见打呼的竟然是寒湘云,她歪在一堆绣墩上,半坐半卧,头偏向-一边,满头的秀发垂直披散下来,身上原来盖着一条薄绸被也因熟睡掀开了,皱乱的长裙下斜撑出两只天足,睡姿倒是很妩媚呢。
明珠“嗤”的一声轻笑,道:“这么一个斯文的女孩睡相怎么这幺不老实,你听听这呼声,简直像打雷,将来最好嫁个聋子丈夫,否则一夜都别想睡安稳觉!”
刚说着,寒湘云又翻了一下身,将脸埋进了枕头的绣垫,身子整个地扭了过来。
明珠瞧着又笑遭:“你瞧瞧这睡相,要是着风扭了筋,明天可有得受了!”
韩瑛瞧着也笑道:“格格,麻烦你替她移动一下,盖上被子,后半夜着凉,最容易感受风寒!”
明珠无可奈何地站起到了寒湘云的身边,伸手想拉那条被子。
可是有一半压在她身子底下,她拉了半天,仍是拉不动,忍不住喊道:“寒小姐,你醒醒!”
韩瑛连忙用手指压在唇上道:“别叫,好容易大家都安稳下来,猛然吵醒了又是一场大乱!”
明珠退后两步道:“我简直想不透,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身体会比一条死猪还沉!”
韩瑛笑了一下,并没有为这句话感到惊奇。
人在熟睡的时候会重一点,虽然再重也不会超过她八九十斤的体重,但是对于娇生惯养从不拿重物的明珠来说,那可以算得很重了。
于是她走过去,用一只手轻轻托起寒湘云的娇躯,一只手抽出那条薄被,然后将寒湘云放平下来,使她调整到一个很舒服的姿势再轻轻地替她盖上被子。
明珠在旁羡慕地道:“韩小姐,你的力气真大!”
韩瑛笑了一笑,远处传来隐约的鸡啼,她不禁吁了一口气道:“鸡叫了,天也快亮了!”
明珠十分失望地道:“白熬了一夜,什么事都没有!”
韩瑛宽慰地一笑道:“没有事最好,老实说我也不希望有事,虽然没捉到飞贼,但至少从此天下太平了!”
明珠熬了一夜,先前因为心情紧张,倒不觉得累,此刻心情一松,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韩瑛道:“明珠妹妹,你也睡一下吧!”明珠在寒湘云的身边歪了下来,道:“奇怪得很,我在家里和表哥练功几宵也不睡都撑得住,今天怎么不行了!”
韩瑛倒是没有回答,因为她自己也感到非常疲倦,精神有点不支。
明珠闭上眼睛低声道:“湘云不知道用的什么香料,香得这么迷人!”
韩瑛只觉得头有点昏昏的,所以没有答腔。
明珠一个人自言自语道:“这香味真醉人,有点像兰花,又有点像麝香,明儿我得问问她是怎么配的……”
韩瑛心中忽地一动,连忙弯腰凑在寒湘云的身上嗅了一下,却闻不出什么特殊的香味来。
于是她飞快地跳起来,首先将窗帘拉开,然后将茶炉上的冷茶倒了一杯,从自己的头上淋下来。
她这奇特的动作把明珠惊醒了,连忙坐起来问道:“韩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韩瑛倒了第二杯冷茶洒在她的脸上低声道:“快起来,我拿贼去,你等在这儿,发现有人上来,你就大声喊人,千万别慌张,我就在附近!”
说完,也不等明珠回答,她已窜出了门口。
明珠被冷茶一激,神智完全清楚了,还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两边的窗帘忽地一掀,一个身穿黑衣,脸蒙黑布的男人手执宝剑已掩了进来。
明珠知道他一定是那个飞贼,不由失声惊呼,道:“你到底溜进来了。”顿了顿又道,“我姐姐是不是你劫走的?”
那蒙面人长剑一伸比着她,沉声道:“不许出声,否则我杀了你。”
明珠天真烂漫,倒是没怕,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外面布下了天罗地网都挡不住你?”
蒙面人冷笑一声道:“那些布置只能捉兔子,我是一头凶猛的豹子。“说完,目光又移到那一堆女孩子身上,又转到明珠的身上,冷笑道:“你这小姑娘胆子不小,倒和你姐姐有点像!”
明珠一惊道:“我姐姐真是你掳走的吗?”
蒙面人忽地将长剑在她眼前一晃道:“你少罗嗦!”
明珠“呀”的惊呼一声,吓得连退几步,撞到一张椅子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蒙面人被她惹怒了,举起长剑似乎就要刺过去。
门口无声无息射来一枝小箭,恰好钉在他的手臂上。
接着韩瑛舞着双刀扑了进来。
那蒙面人也够狠劲的,将长剑变到另一只手上,不声不响,就和韩瑛交战起来。
两口刀,一柄剑。
三件兵器碰触到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双方的攻势都很急。
明珠一心想看热闹,可真正的热闹来了,她反而吓得大叫起来。
叫声没吵醒别人,却把熟睡中的寒湘云惊醒。
她坐起身子,刚打了一半哈欠,又是一声惊呼。
蒙面人连攻了几手杀着,都被韩瑛的双刀_架开了。
寒湘云却颤巍巍地爬起来要到窗子上去叫人。
韩瑛急叫道:“不要动!”寒湘云吓得果然不敢动了,可是那蒙面人却趁韩瑛开口的疏忽,一剑劈开双刀,两脚一蹬,从楼上跳了下去。
韩瑛正想追出去,楼下已传来兵刃交触的声音,大概是被别人拦住了。
韩瑛追到楼窗旁,只见秋莫离飞舞着宝刀,已与那飞贼战成一团。
她正想下去帮忙,却被寒湘云拉住了道:“韩小姐,你别走,吓死我了。”
秋莫离在底下一面迎敌,一面也叫道:“妹妹,你别下来!”
楼上的烛光也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熄了,一片昏黑。
韩瑛怕飞贼还有同伙,为了保护这群女孩子的安全,只得守在上面不下来。
明珠和寒湘云一左一右央在身边,三个人一起焦灼地看秋莫离和那人厮拼。
无黑得厉害。
邵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光,朦胧中只能看见两条影子一来一往地交错着。
由于秋莫离也穿着黑衣服,简直分不清谁是谁,只能看见两条黑影一来一往地交错着!
明珠道:“那些人怎么不出来,灯也不点!”
韩瑛道:“四下里都埋伏了弓箭手,点上灯,暴露了位置,反倒更利于那个飞贼逃走了!”
明珠兴奋地道:“那家伙今天是逃不掉了?”
韩瑛沉声道:“除非他能生上翅膀,从天上飞出去,否则一定逃不了!”
下面的两人仍在舍死忘生地拼斗着,刀剑交触时,不断发、出火花与激烈的金铁交呜声。
明珠又道:“这飞贼的本事真不错,秋大人也厉害,两人打了半天,还是分不出胜负来。”
韩瑛道:“幸亏我一箭射伤了他的右手,逼得他用左手应战,动作略受影响,否则我二人还打不过他!”
明珠看了一阵,道:“韩小姐,你上哪儿去了,刚才真把我吓死了,他拿着剑要杀我呢!”
寒湘云道:“他不会的!”
韩瑛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的?”
寒湘云低下头,道:“我只是听说练过武功的人决不会杀死无抵抗能力的女人!”
明珠道:“我也听表哥这么说过,所以也不太害怕。我跟这人谈了几句,谁知他后来举起宝剑,竟是真的想杀我,幸亏韩小姐来得快,否则我一定被他杀死了!”
“韩小姐,那时你到哪儿去了?”
韩瑛一笑道:“我就在门口。”
明珠一怔道:“你在门口?”
韩瑛笑道:“是的,这家伙太下流了,居然用起下五门的迷魂香想迷倒我们。亏你提起什么香味,使我提高了警惕,所以我故意出去,诱使他现身……”
刚说到这儿,底下交斗忽然有了变化,一条人影似乎脚下不稳,绊跤跌了一跌,另一条人影举兵器砍了下去。
寒湘云忍不住叫道:“秋大人糟了……”
因为两人缠斗的地方靠近一丛花树,一个跌倒,一个低身攻击,两条人影都被花丛挡住。
所以寒湘云惊叫后,明珠也吃惊地道:“秋大人被飞贼杀死了!”
只有韩瑛笑道:“你们都看错了,绊倒摔跤的是飞贼,跟着追杀的才是家兄!”
明珠不信道:“离得这么远,又没有亮光,你怎么看得清楚?”
韩瑛微笑反问道:“你们既然看不清楚,怎么就知道家兄吃亏了呢?”
明珠朝寒湘云一指道:“我是听她先喊的!”
寒湘云连忙道:“我也没有看清楚,不过我当然关心秋大人,忍不住就叫起来!”
韩瑛一笑道:“寒小姐要是关心家兄,怎么没有看清楚就认定吃亏的是家兄?”
寒湘云顿了一顿,才道:“我根本没经过考虑,完全是凭直觉喊出来的,事实上我当然希望秋大人能杀死飞贼,韩小姐又是怎么知道绊倒的是飞贼呢?”
韩瑛道:“家兄用的是刀,飞贼使的是剑,我是从他们的兵器上分出来的。”
明珠也道:“不错,秋大人的宝刀光亮比较明显,刚才是秋大人的宝刀跟着追击,经你这一说,我也看出来了!”
忽地她又道:“可是过了这么久,他们怎么还不站起来。”
韩瑛也是一怔,道:“也许家兄是要捉活口问口供,所以不杀死他。刚才一定是用刀背把他砍伤了,现在正在捆绑他……”
明珠想了想也对,道:“这家伙把我姐姐劫走了,不知弄到哪里去了……”
寒湘云奇怪地道:“这半天,绑人也该绑完了,怎么还没动静?”
韩瑛也怔住了,道:“是啊,这可有点怪,二位留在这里别动,我瞧瞧去!”
寒湘云连忙道:“真相未明前,韩小姐千万不可轻离!”
韩瑛还没开口,树丛中忽地站起一人道:“秋大人已经把贼拿住了,你们还不过来把人抬走?“
四周埋伏的暗哨也等得不耐烦了,因为没有得到允许不敢过来。
听见那人招呼后,立刻灯光通明,一起涌了出来。
楼上的寒湘云吁了一口气,道:“到底拿住了!”
韩瑛也似乎松了一口气,可是远处墙上突然有人叫了一嗓子,道:“大家都站住了,不许过去!”
韩瑛听得是席如秀的声音,心头不禁一动。
远处一条人影已经像飞鸟似的飞了进来,在人群中乱找着,同时喝问道:“刚才是谁在说话?”
十几个捕快都是干练之才,自然都认识他是金龙社的席领主。
吴六忙上前去道:“席领主,是你老人家!”
席如秀急急地问道:“刚才说话的是谁?”
吴六怔了一怔,才道:“回席领主,那人穿着号衣,多半是衙门里的兄弟!”
席如秀沉声道:“你认识吗?”
吴六一怔道:“不认识,好像没见过!”
席如秀道:“蠢才,自己的人还不认识?”
一言将大家都提醒了。
吴六失声道:“糟了,那家伙八成就是飞贼,谁看见他上哪儿去了?”
一个捕快道:“好像往内院去了……”
席如秀厉声道:“不能好像,你必须确定……”
吴六着急地道:“那还用问吗?咱们的人都在这儿,席领主,你快去追吧!”
…个人又叫道:“秋头儿躺在地上,看样子是受了伤!”
席如秀本来想追向后院,听见叫声后又止住了脚步,改向丛林中跑去。
韩瑛在楼上听说秋莫离受了伤,忙着又想跳下去。
寒湘云提醒地道:“韩小姐,飞贼已经脱了网,你守卫的责任更加重了,这儿可不能再出事!”
一句话把韩瑛又拉住了。
她回头看看脸色苍白的寒湘云和明珠,再看看地上横七竖八、已经睡熟而又中了迷香的一大堆女孩子,急得直跺脚。
她不敢再离开,便高声叫道:“席领主,我哥怎样啦?”
席如秀已经走到树丛中弯腰查看秋莫离的伤势。
然后他高声叫道:“不要紧,可能是中了毒药暗器,右腕肿了起来,性命无碍,你守着原位别动!”
吴六跟着过来道:“席领主,秋大哥交给我们好了,你还是快去追吧!”
席如秀仍是握着秋莫离肿起的那只手,仔细看了看,鼻子里冷哼一声道:“我该干啥用不着你来教!”
吴六连忙恭身道:“老爷子,小的怎敢要求你老人家干什么?这完全是……”
席如秀冷笑道:“拿贼是你们吃公门饭人的事!”
吴六哈着腰道:“是,你老说得对,只是小的本事有限。你知道飞贼有多厉害,小的就是全去了,也是白送性命……”
席如秀沉声道:“你们的性命值钱,我这兄弟的性命更值钱,难道你要我搁下他追贼去?”
吴六一听大惊道:“你不是说秋大哥不要紧吗?”
席如秀叹道:“那是我为了让韩瑛安心,实际上我连莫离中的什么毒还没有清楚!”
这群人和秋莫离的感情很深,听席如秀一说,个个心情都沉重起来。
他们不敢开口,静默片刻后,倒是内院中来了一队人。
吴六看清楚后,低声道:“寒大人来了!”
寒慕自还穿官服,可见他也是一夜没有睡。
他手里抓着一个小瓷瓶匆匆地走来,对席如秀连客套都免了,急急地道:“听说奠离受了伤,这药管用吗?”
席如秀一抬头,寒慕白已经把瓷瓶递了过来。
席如秀接过看了一看,又打开瓷盖闻了闻,道:“这是什么?”
寒慕白诧异地道:“不是你指定要的冰麝散吗?”
席如秀怔道:“冰麝散?我什么时候说过!”
寒慕白更为奇怪地道:“下官刚才接获下人报告说莫离中了天荆刺,只有冰麝散可解毒!”
席如秀一怔道:“对了,只有天荆刺才有这种现象,我早该想到的,大人府上怎么会有冰麝散?”
寒慕白道:“下官征西时,曾经吃了回人不少亏,因为他们所用的箭头上都附着毒药,人中后立刻昏迷不醒,一个时辰后不治身死,下官研究很久,才知道那是回疆特有的天荆刺毒,只有冰麝散可解其毒。下官幕中幸亏有一位精通岐黄的先生晓得冰麝散的配方,大量配制,才算制服了回民的毒箭。战事得以胜利,是以下官尚存有余药。”
席如秀沉声道:“这药散如何使用法?”
寒慕白忙道:“一半外敷伤口,一半内服!”
席如秀叫人将灯火移近,在秋莫离的手腕上找了一阵,终于在脉门上关尺处起出一根细如牛毛、长约寸许的小黑色刺。
寒慕白叫道:“正是这玩意了,这是回疆的毒黑,飞贼怎么也会使用?”
席如秀将瓶中的药散给秋莫离半敷半服后,才道:“大人如何得知莫离受伤了?”
“一个下人来报告的!”
“谁?”
“不知道,捕房的人事都是莫离直接辖治,下官很少认得。”
顿了一顿,他又道:“不过那人穿着号衣,多半是衙门的!”
吴六打了躬,问道:“大人,那人还在吗?”
寒慕白道:“不知道,他报告完了就离开了,下官忙着送解药来,无暇多问。咦,那家伙怎么样?”
吴六怪声道:“那家伙就是飞贼!”
寒慕白一惊道:“飞贼不是让莫离拿住了吗?”
席如秀摆摆手,阻止了吴六的开口,然后道:“大人是否又是听那个人说的?”
寒慕白点头道:“不错,他说莫离与飞贼争斗的,将飞贼击伤成擒,只是自己也中了天荆刺,必须急送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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