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乌龙李占魁不愧是一条有骨头的硬汉子,中了两支丧门钉,搁下几句江湖话,强忍伤疼,独自一人悄然而逝。
在这一大片冷杉树林内,可苦了贪淫好色的毛旭初了。他暗恨自己鬼迷心窍,调戏少女调戏到杀人不眨眼的女煞星头上来了。又见独眼乌龙负伤逃走,情知非拼不可,霍地抽出插在背后的亮银双戟,一招“分波赶浪”,扎向了小神童曹玉。
气得云海芙蓉马小倩一晃娇躯,抢占了小神童的位置,刀化“旋风扫雪”,挥向了银戟温侯的脖颈。
银戟温侯出身于巴陵武林世家,又是峨嵋教主司徒平舅父的嫡孙,和峨嵋少主司徒明等乃是二世姑表兄弟,眼中自然识货。一见云海芙蓉手中的弯刀,一挥之下不仅划空锐啸之声令人丧胆,刀身上喷射出的一汪蓝电,更能砭人肌骨。心惊胆战之下,一连攻出六戟,企图借机遁走。
可惜他碰上的乃是天下第一神剑马慕起的孙女。马小倩是个面比花娇、心如铁硬而又武功高得出奇的女中煞星,注定毛旭初这小子非死得极惨不可。
云海芙蓉施展开轻灵美妙的身法,接连闪避了银戟温侯的六戟抢攻,突然用上了神剑马慕起亲手所传的一招“举手无回”,在银戟温侯的左臂上划开了将近半尺长的一道血口子,深达数分。
疼得银戟温侯惨叫一声,顿时抛掉了左手中的一支银戟。
云海芙蓉马小倩振振有词地训道:“当年吕布吕温侯和刘关张三人大战虎牢关时,用的也只是一杆方天画戟;你小子既然改用两柄短银戟,为什么叫别人喊你为银戟温侯?如今姑奶奶勒令你小子抛去一柄,倒还差不多!”
一边说着冷不防又把她爷爷马慕起那威震武林的颠倒乾坤大九式剑法中的“天动星移”,又用冷焰弯刀使了出来。
像这种惊天地、泣鬼神一般的武林绝学,叫这个功力不高的银戟温侯如何能躲闪得开,一下子又让云海芙蓉马小倩划开了右臂。随着马小倩调皮地喊了一声:“撒手!”
那银戟温侯毛旭初真乖乖地又抛下右手之中的银戟。
一见对方只用两刀,就将自己的两只手臂完全给划开,银戟温侯毛旭初才真正吓出尿来,哪里还顾得双臂之上血流如注!扑地跪倒,颤抖着声音求道:“小子瞎眼!该死!罪不容诛!请小姑奶奶可怜我一线单传,虽然娶了七房妻小,至今连一个儿女也不曾出生,求小姑奶奶千万别断绝了我毛家后代的香烟,饶我一条狗命吧!”
哪知从来就笃信“万恶淫为首,百行孝当先”的云海芙蓉马小倩,一听这小子年轻轻的就糟蹋了七个黄花闺女,这还是公开娶的,另外背地里糟蹋的更不知道还有多少。心头一火,竟然用一招“刀劈三关”,一下子将贪淫好色的毛旭初劈成两半,横尸在地。
小神童曹玉气得脸色一变,刚想埋怨云海芙蓉不该下手壁死一个跪地求饶的人,突然从左侧一棵冷杉树上传来了一句:“好你个心狠手辣的女娃儿!难道你家大人就不知道管教管教你!”
云海芙蓉马小倩方才平息下去的一腔怒火,又让这两句话给勾起来,左手一掏一甩,三枚金钱镖电闪打出,人也随着这一甩之势,扑到了左侧的冷杉树前。仗着她目光锐利,一眼就发现横枝疏叶之间,摇摇晃晃地坐着一个矮胖老人。别看马小倩刚才惨杀银戟温侯毛旭初恁般手黑,那是因为毛旭初贪淫好色,罪有应得。如今一见这矮胖老人摇摇晃晃地斜坐在一根粗如拇指一般的树枝上,真怕他会一下子从绝高之处摔下来。芳心一急,既不追究矮胖老人先前对自己的叫骂,也好像忘了刚才向矮胖老人打出的三枚金钱镖,还用非常柔软的声音叫道:“这位矮胖大伯,一根细如拇指的树枝哪能禁得起你乱晃乱摇?一个不小心摔下来,准能让你躺仨月!”
随后赶到的曹玉不由得暗暗叹息,心想:你马小倩既不憨又不傻,还是宇内第一神剑醉仙翁马慕起的孙女,难道看不出这矮胖老人身负绝顶轻功?就凭他一招“巨灵伸爪”收去了马小倩三枚金钱镖,准是一个莫测高深的奇异人士。刚想用话点醒马小倩,让她千万不要大意,突听那又矮又胖的老人冷然斥道:“丫头大胆,就凭你那一点点年纪,竟然喊我为大伯,还胆敢给我冠上了矮胖二字的桂冠。这大概都是让老醉鬼,老樵夫给娇惯的!”
别说云海芙蓉马小倩最为敬重自己的二位祖父,就连小神童也对神剑醉仙翁和终南樵隐兄弟敬如天人,听树上的矮胖老人张口骂出来老醉鬼和老樵夫,虽然明明知道对方厉害无比,也气得脸色一寒,沉声说道:“古人虽常说‘老吾老,天下人之老’,但还有‘老而不死是为贼’这句说法泥!以尊驾的年纪,在我们二人面前诚然可以称得上个老字,可你也不能倚老卖老呀!因为你生得又矮又胖,我们看得起你,才称呼你一声矮胖大伯。要是真按大成至圣先师孔夫子教给我们的那句‘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我们就是喊你一声矮胖大哥哥,你也干瞪眼没法了。你说是不?” 听完曹玉这套刁钻缺损的俏皮话,马小倩头一个笑得弯下了腰肢。
出奇的是,那位矮胖老人,听了曹玉这套让他能动大肝火的俏皮话,也两手捧腹地大笑了起来。矮胖的身躯摇晃得更加厉害,笑声也越笑越大,直到把树上的树叶摇晃得纷纷落地,宿鸟惊飞,万山回响。紧接着从华严顶、罗汉坡、遇仙居等三个方向,一齐传来了刺耳的唿哨。显而易见,肯定将峨嵋派的这三处教徒全给惊动了。可气的是,唿哨一响,矮胖老人也停止不笑了。
小神童曹玉有个特长,处境越是凶险恶劣,他倒能越加沉稳冷静,要不然他绝不敢在十四岁时单人独自,一头扎入连奸宦魏忠贤都认为针插不进、水泼不透的七凶老窑,协助师父武凤楼、师祖江剑臣力斗七凶。除去主凶容文芳一人潜逃徐州外,其余六凶全部消灭。特别是在北京天坛之内,他一个人愣敢当面伸手去摘反正阴阳十八抓申恨天的眼罩子。别看他如今才年刚二八,却已然身经百战。明知道上了那矮胖老鬼的大当,反而面含微笑,向那矮胖老人拱手说道:“多谢尊驾成全,替我们唤来一群孤魂野鬼。在下回去论功请赏时,保险漏不掉尊驾的一份!”
云海芙蓉马小倩噗哧一笑说:“我算真服了你小神童曹玉啦。还不打点起精神来,多宰几个峨嵋派爪牙出气,反倒有这么好的心情,和一个又矮又胖的大哥哥瞎嘀咕。”
马小倩也真会给未来的小女婿帮衬,真的拐弯抹角喊出又矮又胖的大哥哥来了。
说也奇怪,不管他们两个小冤孽嚼出来的舌根有多么难听,人家那个又矮又胖的老人仍旧风摆荷花似地摇晃个不停。
嗖!嗖!嗖!三条人影一闪,峨嵋三狮之父金毛吼阚山岳率领两名峨嵋教徒,从罗汉坡头一批扑进了冷杉树林。
小神童一见为首的是金毛吼阚山岳,知一场恶战绝难避免。因为阚山岳的三个儿子完全惨死在武凤楼的五凤朝阳刀下,师父刀杀人家三个儿子,死者的老子哪有放过仇人徒弟的道理。
果真不出小神童的所料,金毛吼阚山岳一眼看出曹玉,便桀桀厉笑,声如枭鸟,反手握住厚背砍山刀刀把,拇指刚刚捺上绷簧,打算拔刀拼命。
小神童跟李鸣一样,从来不肯放开一星点能占到的便宜,不失时机地猛喝一声:“阚老当家的且慢,请听我曹玉一言!” 金毛吼阚山岳再是报仇心切,以他的年纪和身分,不好不暂时停止拔刀,可是他却依然将右手紧握刀把,冷声斥道:“有话快说,也好让老夫早早打发你小子上路!”
小神童曹玉哈哈大笑说:“阚老当家的身为峨嵋三狮之父,辈分比峨嵋掌教都高,为何这样不能容物。我恩师亲手杀了你的三个儿子,一点不假。你要我师债徒还,小神童绝不会赖帐。在咱们没有动手之前,我小神童曹玉想看阚老当家的一样东西,不知阚老当家的意下如何?”
云海芙蓉手中的冷焰断魂弯刀,直到现在倘舍不得入鞘,一听小神童要看金毛吼阚山岳一样东西,不由暗暗生气。心想:放着敌人不杀,还想看人家的东西,简直是双料的笨蛋。 哪知凶如厉鬼恶煞的金毛吼一听小神童提出要看他一样东西,不仅脸色陡变,身躯连连颤抖,握住刀把的右手,也顿时松开垂下。迅速向两名部下看了一眼,用低沉的声音喝斥一声:“撤!”竟然向冷杉树林的另一头蹿去,不战而自退了。
云海芙蓉马小倩跺着脚不依道;“如今已快到四更天了,好不容易拘来了三个老鬼,又让你给吓跑了。你赶快再引又矮又胖的大哥哥笑两声,好再多笑出几个来!”
话未落音,从华严顶方向赶来的第二拔三个人也蹿进了树林。
先天无极派和峨嵋派已经公开招呼了两年,对他们派中的几个骨干人物,小神童曹玉哪有不认识的道理。一见来的三个人,为首的就是以爪功享誉江湖的反正阴阳十八抓申恨天。身后跟随的二人,竟然还是穷、富二神。
凭曹玉的聪明机智,一眼就看出不光穷神爷韩一生貌合神离,绝不会再替峨嵋派出真力,就连财神爷富一世也只是虚应故事,最多只能摇摇旗,呐呐喊。何况三人之中的申恨天为人只是恃技欺人,手下凶狠点,其他并无大恶,比三狮、五龙、六杀星和岳黑封高、七步追魂等人要好得多,就连三师爷钻天鹞子江剑臣和师父武凤楼都不想毁掉他。今天晚上这个仗还真不好打,因为小神童最有自知之明,他清楚地知道凭自己的这身功夫,绝不是反正阴阳十八手申恨天的对手。假如让云海芙蓉抢先去对付申恨天,那就更糟了。刚想扑向反正阴阳十八抓申恨天,不料,云海芙蓉马小倩一不扑奔穷神爷韩一生,二不挥刀挑斗反正阴阳十八抓申恨天,偏一扭娇躯,俏生生地横身在财神爷富一世面前,玉腕一抖,一汪蓝电,透刀而出,笑着说道:“难为你们这三块料,怎么凑到一堆来的!一个骨瘦如柴,又寒又酸,一阵大风都能刮趴下。另一个奇丑无比,不光两腿一粗一细,两臂一长一短,就连两只让人看了恶心的狗眼,也生就的一大一小。依你小姑奶奶来看,你们这两个老鬼倒不如赶快一头碰死,去求阎王老子再给你另换一张人皮!”说到这里,用手中的冷焰断魂弯刀指了一指财神爷富一世说:“只有你还算有两三分人模样,但从你身上这股子铜臭味来看,你老小子坑害的穷人百姓绝不会少!”
小神童曹玉好生奇怪:“小姑奶奶小姑奶奶”的这顿臭骂,还挨个指着鼻子下判决,兴许穷神爷心性子和、玩世不恭,财神爷心广体胖、避免斗气,可这性如烈火、心黑手狠的反正阴阳十八抓申恨天,为什么今天也这样能沉得住气,吃得起骂?莫非真是一物降一物?云海芙蓉也觉得有些奇怪,自己已经臭骂了半天,早把刚才受矮胖老人的那点闷气出完了,可这三个老小子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也不能老是站在原处纹丝不动呀。经过仔细一看,才发现了秘密:“原来穷富二神和申恨天都让人给点了穴道,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云海芙蓉马小倩到底不愧得过神剑醉仙翁和终南樵隐亲传,不光武功奇高,对江湖中的各种门道,也所知极广。她一弯腰就从三个人的脚前拣起自己刚才打出的三枚金钱镖。乘着娇躯一直之机,抖手一招“三星照户”,将拣起来的三枚金钱镖化成一溜劲芒,又向树上的矮胖老人打去。
旁观者清的小神童曹玉极尽目力,向树上望去。只见那矮胖老人左袖一甩,就将马小倩打出的三枚金钱镖卷入袖内。
小神童也目瞪口呆了。他不是惧怕矮胖老人的功力通玄,自己和马小倩逃不出手去,他是吃不准这矮老人到底是何如人也。明知还有一批对手从遇仙居不久将到,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也难怪小神童,因为曹玉再聪敏机智,眼疾手快,也估计不到从遇仙居扑来的一批人中,竟会有横行不法、恶名昭著的龙隐二丑。
读者诸君当还记得,倒尽血霉的龙隐二丑,先被八变神偷任平吾假借较量武功的时机,抢走了大丑夏仁的梅花追魂针和二丑邵友的乌云喷火筒。后来又被钻天鹞子江剑臣以极快的刀招“六出祁山”每人赏了一刀,幸亏二丑能拉得下老脸,苦苦地哀求江剑臣饶命,才求得一贯不肯痛打落水狗的钻天鹞子饶了他们弟兄,并向龙隐二丑下达了“立即离开峨嵋山,不准和司徒平、冷酷心等人再见面,否则立杀无赦”的绝令。也许是他们兄弟二人一生作恶太多,活该最后遭报,大丑夏仁偏偏认为身受峨嵋派供养好几年,不忍心悄悄一走,才一齐去找无情剑冷酷心告别辞行,反被口蜜腹剑、心中不满的美人蛇硬给软留了下来,并请他们住进了峨嵋掌教司徒平从前住过的洞天福地遇仙居。
可能因为遇仙居的地理位置极佳,所以峨嵋掌教司徒平才一度将此地辟为静修练功之地。地址在初喜庵与仙峰禅院之间,这地方踞高岗,临深渊,负陡坡,近幽林,溪水轰鸣,山岚掩映,寂静清幽,草芳花香。相传古时有个游客,赴峨嵋求仙,到此盘缠花净,正倒地难起欲行不得的时候,忽来一打柴老叟,虽衣衫破旧,却鹤发童颜,气宇不凡,游客求告老叟,得赐一竹杖,转眼化为巨龙,始得还乡。后人建筑庙宇,起名遇仙。司徒平住入以后,又改名遇仙居,大有飘飘欲仙的意思。
今夜,峨嵋突然有警。龙隐二丑这两个败军之将,根本不想再夸己勇,偏偏被母亲派来监视他们弟兄的二少主司徒朗,一心好大喜功,坚持非来增援搜捕不可。这就叫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龙隐二丑才勉强跟随司徒朗来此。
司徒朗一见侵入峨嵋腹地的仅仅是两个尚未成年的男女孩子,一句话没说,抽出利剑就扑向了貌艳如花的云海芙蓉。
马小倩这一次大意了,一见司徒平那油头粉面的样子,认为是和银戟温侯毛旭初一样的货色,还想用对付银戟温侯的方法,先将司徒朗戏耍摆弄个够,再追去他的性命。
司徒朗可绝非银戟温侯毛旭初可比。他是峨嵋教主司徒平的二儿子,别看他曾败在武凤楼的手下,用他来对付云海芙蓉马小倩这种雏嫩女娃,还是势均力敌的。马小倩吃亏在大意轻敌上,被司徒朗的一套家传柳絮剑法抢占了上风。
小神童心中虽急,无奈龙隐二丑已夹峙在他的左右,哪容他扑出来救援马小倩。他只好把判官双笔一分,亮出三太公沈公达在辽东传给他的逐电追风十三笔的起手第一式“风卷流云”,和龙隐二丑对峙。
双方五人一下子分成两个战场。第一个战场是马小倩同司徒朗此起彼伏,正在作殊死的拼斗。第二个战场是龙隐二丑摆出钳攻的架势,死死地盯紧小神童曹玉。顿时之间,在这片冷杉树林内,泛起了层层杀气。
时间消耗得越长,小神童曹玉的心内越着急,表面上还一点都不能显露。直到四更过去五更将近,云海芙蓉马小倩以刀代剑,用上了大爷爷传授的“龙蛇九剑”,把峨嵋二少主司徒朗右手家传柳絮剑法、左手学自阴阳两极葛伴月的玄阴绝户指压制住了,变成了旗鼓相当的恶拼死斗。看样子,一百招以内很难分出胜败。
就在小神童曹玉的鬓角眼看快要沁出冷汗的时候,突然从千佛庵方向飘来了两条极快的身影,其中颀长身材的人身法轻灵奇快,左后牵扯着另外一人。
不须笔者交代,阅读诸君自会猜出从千佛庵飞驰而来的准是武凤楼和东方绮珠。
东方绮珠是公开前来给司徒平拜寿的。两山已势成水火,绝不能相容。遭受峨嵋暗算的青城三老豹,一上来就憋足满肚子怒气,恨不得大大地发泄一下。幸亏先天无极派现任掌门武凤楼,化装成紫面虬髯侍卫,跟随东方绮珠来此,背地里一再请求三位东方爷爷要稍安勿躁,一切都由师弟李鸣安排停当,准会让司徒平、冷酷心俩人讨不了好去。
饶是这样,今天晚上三位老人家借口出去赏月,不准别人跟随,悄然离开了千佛庵。直到三更过后,仍然不见回转。正急得东方绮珠坐立不安时,突然听到罗汉坡、华严顶、遇仙居三个方向唿哨连鸣。她真怕三位老人家一时把握不住,动了怒火,和峨嵋派的人招呼起来。尽管老三位武艺超群,内力更深,毕竟是双拳难敌四掌。为怕青城三豹有失,又不肯让武凤楼冒险,干脆连个招呼都没打,独自一人带着乾坤双鞭,翻越千佛庵的后墙,向初喜庵扑去。
哪知她刚刚翻上一处山峦,一条极为眼熟的身影,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去路。正是化装成紫面虬髯侍卫的武凤楼在此。
东方绮珠见武凤楼关心三位老人家,几乎能超过自己,一阵子激动,假装收势不住,扑进了武凤楼的怀内。
平素端庄正统、向来不苟言笑的武凤楼,今天破例地双手一搂东方绮珠的纤腰,用三师叔亲手给他安上的毛茸茸的虬髯,蹭了蹭东方绮珠那柔嫩的面颊,噗哧一笑说:“老奴该死!竟搂抱亲吻起东方公主来了!”说完,捧起东方绮珠,向前面山岩飞身纵去。
东方绮珠明知这样的好景不长,一旦峨嵋山出事了,武凤楼会很快地离开自己,去寻找那流落天涯的罪女魏银屏。为了不破坏武凤楼的兴头,有眼泪暗往自己心底流,也柔声凑趣地说道:“本公主破例开恩,准许你搂够亲足,并传谕你千万不要意乱神迷,失足坠下悬崖!”
武凤楼何尝不知道,自己归根结底必须遵亡母遗训,去找回失踪已久的魏银屏,对东方绮珠始终只能徒呼负负。为了弥补东方绮珠对自己的痴心苦恋,只好安抚一二罢了。想到这里,心中一惨,飞驰的速度竟慢了下来。
东方绮珠当然也知道武凤楼心中难过,暗暗叹了一口无声气,借口要和武凤楼比试一下轻功绝技,这才变成了两肩相并,俪影成双,手牵着手儿地比翼双飞。
直到扑进了冷杉树林,两个人这才发现跟峨嵋派教徒拼斗的,不是他们二人所想象的青城三豹,却是最肯惹祸招灾的马小倩和曹玉。 乍然看清是恩师武凤楼到了,曹玉不禁忧喜各半。喜的是有师父在场,绝对能收拾下这两个不知姓名的奇丑老家伙;发愁的是,一顿严厉的申斥,肯定是在所难免了。
武凤楼是五岳三鸟共同调教出来的武林全材,甫入林内,就吃准树上那摇晃不停的矮胖老人,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绝代高人。他一不过问身受左右夹峙的曹玉,二不管正在和司徒朗打得难解难分的云海芙蓉,先扫了被击中穴道的穷、富二神和反正阴阳十八抓一眼,就双手高拱,向树上的矮胖老人恭声说道:“在下青城山鲍东方叩请老前辈金安!”说完之后,恭恭敬敬地深深一揖。
说也奇怪,云海芙蓉马小倩和小神童曹玉不光跟矮胖老人折腾了老半天,并还在口头上轻量过一二,人家矮胖老人始终是昂首向天,不理不睬。如今让武凤楼两句话一个揖,恭敬得哈哈一笑,还突然把屁股下所坐的那根树枝压断了下来。令人惊讶的是,他那极为沉重的矮胖身子,往下掉的时候,不仅始终能够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不变,就连那根压断的树枝也简直像粘在他屁股上似的,一同缓缓地落在于地面之上。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那么细的树枝驮着他那么笨重的身躯,从那么高的地方掉落下来;竟会连一根极为细嫩的小枝杈都没有压断。说玄乎了,真比一片树叶都轻。
武凤楼刚想再次请问矮胖老人的姓名来历,猛然觉得衣襟一动,似乎让东方绮珠暗扯了一下,知她必定有所发现,就没再开口。
只见东方绮珠上上下下一个劲地打量盘膝坐在树枝和地上的矮胖老人。武凤楼猜知她一时还吃不准,刚想暗中去接应云海芙蓉,悬挂她初入江湖,别吃了经验不足的大亏。
陡然听到东方绮珠一声欢呼:“你是郝必醉爷爷!”撇下身旁的武凤楼,向那坐在地上的矮胖老人身前扑去。
武凤楼心中一凛,他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个窝窝囊囊的矮胖老人,竟能是在三十年前和神剑马慕起被人称为武林两醉鬼的郝必醉老人。趋前两步,出自内心地又深深一礼。
郝必醉老人一笑而起,左手一把先将扑向他面前的东方绮珠扯近身边,右手往上一抬,算是向武凤楼还了礼,开口不问青城三豹的近况如何,却指着武凤楼向东方绮珠问道:“这位朋友真是你们青城山百兽崖的人?”
武凤楼恐怕东方绮珠不好回答,连忙再次一礼,异常恭敬地代答道:“老前辈的眼力不差,在下确不是青城山的旧人,因为三年前愧对东方三老,最近才投靠青城山为奴,并还改名鲍东方,决心永远报效东方一家。”
武凤楼出自心底的这一番话,确实说得太好了,不光回答了郝必醉老人的问话,还改头换面地亮出了自己的身分,并借此机会再一次向东方绮珠表明心迹。
只感动得东方绮珠几乎流下了泪来。为了替武凤楼隐瞒身分,还得装成无事人一样,其内心的悲苦,“伤心独自知”了。
常言说得好:是疮是疖子,早晚非出脓不可。十二个时辰以后,就是先天无极和峨嵋两派决生死的时候,双方的头面人物哪能不剑拔弩张,多方戒备!适巧在这个时候,峨嵋三尊之一的司徒贤率领峨嵋四杰,一阵风似地飘进了树林,眼看事态非要闹大发不可了。
以峨嵋三尊司徒贤的功力,不难解开穷、富二神和反正阴阳十八抓的穴道,更不难一望而知:在场的只有郝必醉一人能同时击中他们三个人的穴道。他显然不敢对郝必醉过分追究。双手一拱,向郝必醉追问道:“司徒贤扪心自问,和郝兄一向无冤无仇,峨嵋全派上下,更不敢顶撞郝兄。此三人虽属晚辈,在江湖之上也闯出不小的万字。
你为何出手封死他们三人的穴道,请郝兄明示!”
司徒贤的这一套话,要是问到别人身上,还真不太好回答,可惜他问的是沾酒都能装出八成糊涂的郝必醉,那就另当别论了。
只见郝必醉醉眼一瞪,咋咋呼呼地吼道:“亏你司徒老三还有脸问我,亏你司徒老三还夸他们三个小子闯出过不小的万字。我反过来问你,三个人欺负一个小女娃,欠揍不欠揍?就因为他们三人是你司徒老三的部下,我才只封了他们三人的穴道。想跟我郝必醉不讲理,门都没有!”
最会煽风点火的小神童假装气得一跺脚,说道:“怪不得人家常说:是亲三分向。一点都不假。你这位胖老人家嘴头上说主持公道讲道理,其实还是替峨嵋派打马虎眼。明明六个江湖好手围攻我们两个小孩子,硬让你老人家给少说了一半。” 站在郝必醉老人身边的东方绮珠一面暗暗好笑,一面心想:最会胡搅蛮缠的,还得数你们爷们。
说来也巧,渐渐落了下风的司徒朗,一见三爷爷司徒贤率领峨嵋四杰赶到,事先没听见场子中的人在说些什么,偏偏又大叫一声:“三爷爷,赶快下令叫四杰叔叔朝死里收拾这个野丫头!”
郝必醉冷冷一笑,得理不让人地向司徒贤讽刺道:“想不到你们峨嵋派竟全是这种好德行!”说完,还呸了一口。
司徒贤羞得老脸通红,厉声喝令司徒朗停下手来,又逐个解开了穷、富二神和反正阴阳十八抓三个人的穴道。
可怜穷、富二神和反正阴阳十八抓白白地被封住半天的穴道,听说矮胖老人就是三十年前威名赫赫的“招手不空”郝必醉,只好自认倒霉,哪里还敢怒形于色。
峨嵋三尊司徒贤当然极为关心自己一派的荣辱,强压怒火,试探着问郝必醉:“老兄此来,莫非真想和我们峨嵋派过不去?”
一句问话使在场众人无不心神一震。这句话呔重要了,因为所有的人都清楚,在先天无极和峨嵋两派殊死决斗的时候,郝必醉简直像一个特大号的秤砣,向哪头一挪,准能增加哪头的分量,所以统统将自己的眼神一齐投射到郝必醉的脸上,等待着他一锤定音。
想不到郝必醉大脑袋轻轻地一摇,缓缓吐出来两个字:“非也!”
司徒贤心头一喜,赶紧接着问道:“莫非郝兄也看不惯先天无极派的狂傲劲儿,此次驾临荒山是想肋峨嵋一臂之力?”
别看司徒贤的话问得这么急,郝必醉还是不慌不忙地答出“亦非也”三字。
刚刚停止拼斗的马小倩,一来见郝必醉答复得很有趣,二来关心小神童曹玉这一派的胜败,突然开口问道:“你这老头帮不帮先天无极派?”问完之后,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直盯对方的大嘴,恨不得硬要它吐出一个帮字来。
不料郝必醉连看也不看马小倩一眼,就答出了:“不帮!”
马小倩气得一瞪眼,连珠炮似地又追问一句:“难道说你这胖老头是想和先天无极派作对?”
郝必醉几乎像快要睡着了似地回答出:“也不想!”
一时之间,所有在场的人们,除去小神童之外,都傻眼了。
正在垂头丧气的云海芙蓉马小倩,一眼看出自己身边的小神童脸带笑意,突然灵机一动问道:“难道你能猜出胖老头的真正来意?”
一下子所有在场的人,把目光又一齐射向了小神童曹玉。
小神童曹玉将胸脯一挺,从嘴中干干脆脆地吐出一个“能”字。
眼看快要合上双眼的郝必醉,突然把醉眼一睁,冲向曹玉问:“你小子真知道我老人家想帮谁?”
小神童哈哈一笑说:“我要连这一点眼力都没有,还称得起什么小神童!我早就知道,谁请你老人家喝好酒,你准会帮谁!”
司徒朗想说:“峨嵋山有的是好酒!”抬手不空郝必醉弹地而起,左手拉住马小倩,右手抓牢小神童,裂开大嘴一笑说:“还是你小子能耐大,一下子就琢磨透我老人家的心思,郝必醉算找着管酒喝的啦!”
话音未落,早带着两小,离开了这片树林。
东方绮珠真从心眼里喜欢小神童曹玉的这份机灵,见郝爷爷把曹玉,马小倩二人带走,心中一块石头落下了地,看也不看在场的其他人一眼,就带着武凤楼回千佛庵去了,看样子她对自己的三位祖父,还有些放心不下。
一贯反对让冷酷心大权独揽的司徒贤,可能也晶出失道寡助的味儿来了,一跺脚,干脆连峨嵋四杰也不让跟随,独自一人,闷闷不乐地往金顶上的永明华藏寺驰去。
来到卧云庵旁侧时,已近辰时,司徒贤心中一动,暗想:平素听侄儿司徒平的口气,隐约露出庵内住有他暗蓄的几名高手。明天就是平儿的六十寿辰,直到现在,只来了廖寥无几的少数亲友,过去的江湖同道,武林至交,竟然一个也未到,总计人数,几乎不到司徒平五十岁生日的百分之十。莫非威威赫赫的峨嵋派,真能一下子栽在先天无极派的手里? 脑海中想着心事,情不自禁地来到了卧云庵的门口。
本来不想进入庵内,突然看见同门师弟闪电三枪韩透心快步迎上,向他躬身施礼道:“教主从一大早就派小弟去请三位太上掌教,小弟连去三趟,只请来本门太上掌教和二太上两位,就差三太上你了。教主好像有异常重大的教务,向三位太上请示,快请入庵。” 可笑峨嵋掌教司徒平一贯沽名钓誉,为了用苦行僧的形象来迷惑江湖同道,现放着那么多的洞天仙府不去居住,偏偏选上这庙宇破旧的卧云庵。其实他个人的私下生活,每日所费何止百金。直到后来,他的这种假面具才逐渐被武林人士所揭穿。第一个发现他背地里奢侈豪华的,就是陆地神魔辛独,司徒平最怕辛独揭他的老底;且说三太上司徒贤听完闪电三枪的禀报,心中再是苦闷,见大哥、二哥已先一步进了卧云庵,他怎好不去,才慢腾腾地登上了正殿台阶。突然听到八变神偷任平吾扯着尖嗓门说道:“凭我老偷儿和马醉鬼的交情,先天无极和峨嵋两派之间的争执,我保险扯住他的后腿,百分之百地不让他卷入。就冲我八变神偷的这一切,请我喝上十年八年的也不多吧!”
可叹峨嵋教主和太上三尊,平时空白骄狂自负,让八变神偷任平吾一个人耍了他们爷儿四个的老猴,仍然丝毫不觉。
司徒贤走进正殿一看,被司徒平召集来的人还真都重要,除太上三尊、司徒平夫妇和大儿子司徒明之外,老一辈有一苇渡江申士业、闪电三枪韩透心、金毛吼阚山岳,还有已经削发出家的无垢、无尘两位法师,阴阳两极葛伴月,客人有乐山屠龙师太和她的同门师弟本炯和尚,八变神偷任平吾,泗水公刘广俊之弟刘月卿,河南许昌天宝宫住持宏一法师的两个师弟铁笔撑天仇金龙、瘸阎罗单飞。
最能让司徒贤精神一震的,在座的还有他当年闯荡江湖结拜的一个老盟兄黑马铁鞭武财神单凤起。剩下的就是峨嵋派设在外地的分坛坛主和教内的各堂执事。出奇的是,无情剑冷酷心的五个心腹死党峨嵋五龙和伺候三尊兄弟的岳黑封高,竟连一个也没有在座。
司徒贤贴着老盟兄单凤起坐下。
黑马铁鞭武财神单凤起须眉皆张地吼道:“想不到无极龙那老小子死后,能给江湖上带来这么多的麻烦!我单凤起功力虽不高,仗着憨大性直,处人宽厚,跑了一辈子的仁义腿,不管南七北六、水旱码头、黑白两道、官面鹰爪,多少都得闪我单凤起半张薄脸,我自己也拿我自己当个人看。想不到无极龙这老小子徒弟的徒弟的徒弟,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名叫什么小神童曹玉,这该杀千刀的小兔崽子,竟敢公开宣称我黑马铁鞭武财神单凤起是他小子的结拜大哥。那司徒贤兄弟岂不也成了这小子的二盟哥了!连带司徒教主也成了他的大盟侄!明天我只要见着这个小子,非把这小兔崽子千刀万剐了不可!”
可能峨嵋掌教司徒乎觉得该说的都说过了,该交代的也都交代完了,特别是该激将和挑拨的,也都一一巧妙地达到了目的,不想让单.风起再多说,马上缓缓地从主位上站起,说了一声:“诸多仰仗!”就将这些帮拳的人送出了臣云庵,只留下太上三尊、妻子冷酷心、长子司徒明和申士业、韩透心等主要人物。
峨嵋教主司徒平马上凛然说道:“冷酷心多次向我们提出,威胁、打击、甚至能覆灭我们峨嵋派的,就是五岳三鸟老少三代。可悲的是,三位太上始终认为是危言耸听。特别是我二叔,更觉得凭先天无极派那几条小泥鳅,绝对不能翻大浪。三位太上之见全派怎会不信,三位太上的话全派焉敢不遵!由于我们上下都轻敌大意,头一次就在武林三狂家中死去了我二弟司徒安。紧接着,峨嵋三剑三位徒侄,我大师哥秋风道长,一齐死在先天无极派之手。青城山百兽崖下,葬送了峨嵋二老我那两位族叔。七步追魂冷总管,丧命在武昌长春观。再加上早死在武凤楼小儿之手的峨嵋三狮,除去外坛坛主和内堂管事等人之外,光主要人物就被先天无极派惨杀了一十三人……”
峨嵋教主司徒平说已死去一十三人时,脸上的颜色已变成铁青,其他人也都身形一颤,脸色大变。
司徒平接着说:“最令我司徒平视为奇耻大辱的,是缺德十八手李鸣竟乘我这次六十岁生日的时机,巧言唆使神剑马醉鬼伙同天山三个老不死的联名发出了武林侠义贴,威胁所有武林同道、江湖人物,不准来给我司徒平祝寿。致使峨嵋山至今还冷冷清清,全部来宾不足二十人,让我司徒平有何面目再见武林朋友。据我所知,江剑臣、武凤楼和李鸣三人早已潜入咱们峨嵋山,暗中和青城山百兽崖的人呼应。我决定集合全派所有的力量,不惜与他们同归于尽,也要誓削以上仇恨。本派掌教玉符在此,恭请三位太上协助。”他从身后的长案上取下来供在正中间那块白玉符令,向上一举。
别看峨嵋三尊都是司徒乎的父叔尊长,一见司徒平手捧白玉符令,都不禁面容一肃,立即站起身形,来到司徒平面前,一字并排地向玉符行礼。
就在峨嵋三尊向白玉符令行礼还未退下之时,一名峨嵋教徒飞奔而入,单膝点地报道:“在天池峰下的深谷中,发现川边墨龙沙梦山和翻江怒龙余占鳌的尸体!”
惊得冷酷心娇躯一颤。
气得峨嵋掌教司徒平忽然起立,躬身先请太上三尊入座,脸色铁青地口谕道:“速速传令各堂,立即清点人数,发现少人,立即来报!”
那名教徒刚刚转过脸去,身形还未退出,病太岁娄鼎,瘦达摩薛天相继走入。病太岁娄鼎向掌教司徒平报道:“我们弟兄昨夜巡察到双水井,发现四海游龙尤半瓢被人用重手法击毙,还在现场拾到瞽目飞龙焦一鹏那根断了五小截的镔铁马杆。经我们弟兄洗遍了附近各处,就是找不到焦一鹏的尸体。”
峨嵋五龙是无情剑冷酷心培植多年的心腹死党,如今二听继川边墨龙、翻江怒龙惨死之后,又有四海游龙被杀、瞽目飞龙失踪的噩耗传来,震得冷酷心心神剧颤,几乎喷出了鲜血。
再看峨嵋教主司徒平,反倒冷静了下来,扭颈回头对一苇渡江申士业和闪电三枪韩透心吩咐道:“有劳二位师叔,把住在后院的几位朋友请出来,和三位太上见见!”
等申、韩二人走出正殿后,峨嵋掌教司徒平缓缓来到无情剑冷酷心的身旁,轻轻抚着她的香肩说:“都怪我优柔寡断,迟迟下不了决心,才造成今天这被动局面。”
凭良心,峨嵋掌教司徒平一贯以道学夫子自命,别说在众人面前时对妻子冷酷心道貌岸然,就连夫妻二人私下相对,也通常不苟言笑。今天因为见妻子面色惨白,娇躯乱颤,怜惜她为了峨嵋称霸武林煞费了心血,才轻抚其肩,好言安慰。这在司徒平来说,不光是生平破题第一遭,也认为妻子冷酷心会惊喜无比。
其实他错了。他这一抚肩安慰,却勾起无情剑冷酷心和女魔王侯国英,上次在酒楼上的那番对话和情景。对司徒平抚肩安慰不光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安慰,反而更坐实了女魔王对司徒平的评论,觉得司徒平是在放马后炮。
看见妻子冷酷心无动于衷,司徒平心中一愣,刚想开口再说,月下逍遥薛子都和黑衣仙子沙桂英满面惊慌地闯了进来。毕竟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最沉不住气,沙桂英先失声向司徒平和冷酷心二人报道:“启禀教主和夫人,勾魂娘子逃窜,三少主司徒清和巴山怒龙屠世仁同时被杀!”
大祸连连飞降,震得司徒平神情一呆,疼得无情剑冷酷心一声“娇儿”喊出一半,人就昏死过去。
经此一来,卧云庵的正殿之内,可乱了套了,喀嚓喀嚓几声,太大掌教司徒玄和三太上司徒贤,各人都抓碎了自己座下的椅子把,特别是二太上鬼刀司徒圣,竟踩裂了双脚下的铺地方砖。
峨嵋掌教司徒平和黑衣仙子好不容易才将冷酷心救醒。
一苇渡江申士业和闪电三枪韩透心师兄弟二人已引着一个慈眉善目的瘦老头,一个双眉带煞的老婆婆,一个瘦小干枯的黑衣人,一个满眼血丝的大个子,一同走了进来。
别看刚才三太上司徒贤也和他的大哥司徒玄一样抓碎了座下的椅子把,那是他心疼三孙子司徒清之死,其实他的头脑还是比较冷静的。一眼看清申、韩二人所请来的这四位江湖怪客,就知道峨嵋派是注定完了,也进一步看清了司徒平为人的奸诈伪善,更明白司徒平为什么直到这种时候才敢请这四个怪客出场。
原来跟随申士业、韩透心一齐走进来的这四个人,才是绿林中顶顶拔尖的头号煞星瘟神。他们四人天生嗜杀如命,贪婪无比,直到现在还不断出现在江湖上。平生的所作所为,不光令正道人士愤怒发指,也足让黑道人物咬指寒心。五岳三鸟之师无极龙在世时,他们四人还稍知敛迹潜伏。无极龙死后,因他们又变本加厉,曾一度惹恼了神剑醉仙翁马慕起,多次打算仗剑杀掉四人为世人除害。只因他们四人行踪诡秘,出没无常,再加上神剑马慕起日卧醉乡,终致不果,真没想到这四个瘟神的藏身老窑,竟然在峨嵋金顶上的卧云庵中。足见表面良善的司徒平早就野心勃勃,倒行逆施了。
这四个瘟神恶煞一出现,三太上司徒贤真坐不住了,藉口率人搜查了半夜,身体极度疲劳,只向这四个凶神一点头,就独自一个人回普光殿去了。
司徒贤一走,那个瘦小干枯的黑衣人裂开血盆大嘴向自己的三个同伴冷然一笑说:“并肩子们,看清了没有,人家这位三太上根本瞧不起咱贾善仁(慈眉善目瘦老人);黑心姥姥(双眉带煞老婆婆)、胡拼命(满眼血丝大个子)、杀手金马(瘦小干枯黑衣人自己)这四号,依我说,咱们也真该挪挪窝了。”
满眼血线的胡拼命怪眼一翻吼道:“咱们四个人又不是冲着他司徒贤来的,只要司徒教主够朋友,不挪!”
那慈眉善目的贾善仁慢条斯理地说:“明天这一仗拼下来,说不定根本就不要再挪窝了。” 黑心姥姥郝连秀狠瞪了自己的老伴一眼,吼道:“就你这老东西狗嘴里面吐不出象牙来!眼下无极龙的那把老骨头早就腐烂了,马醉鬼又封剑不出。凭咱们四个人,再加上三尊一教主,外带龙隐二丑、贺兰双鹰,不相信吞不下青城三老豹,啃不动五岳三只嫩鸟!至于武凤楼、李鸣等一群小崽子,还不够老婆子我一个人料理的。”
黑心姥姥的这一番极为狂傲的大话刚说完,突然听得正殿外的台阶上有人夸道:“要论交朋友还是得交秀秀这样的女朋友,真能把心跟你贴得近近的。明天的这一仗,也有我老偷儿一份!”话音一落,八变神偷笑嘻嘻地跨进了大殿。
气得黑心姥姥郝连秀瞪着一双凶眼向任平吾大骂道:“该杀千刀的老贼偷,你竟敢占黑心姥姥的便宜,我非得宰了你不可!”
八变神偷任平吾还是嬉皮笑脸地说:“我说秀秀大妹子,你干吗发这么大的火?不知道气大伤肝吗?再说,你和我任平吾贴近点,又有什么亏吃!我不光能给你偷来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还能给你偷来王母娘娘的大蟠桃,让你吃了越活越年轻,越年轻越好看,好看得跟小美人似的。”
坐在妻子一旁的贾善仁听八变神偷越说越不像话,又知妻子郝连秀拙口笨腮,斗不过老偷儿,决心暗算八变神偷一下子,替黑心姥姥出口气。嘴里说着:“好男不跟女斗,快过来坐下!”随着话音,一只利如钢钩的瘦手闪电般地向八变神偷任平吾的肩头抓来,并且暗暗用上了分筋错骨手法。
任平吾是有名的八变神偷,一身八变神功早已臻于绝顶。见大瘟神贾善仁一上来就立下煞手,灵机一动,心中暗想:我何不乘此机会掂一掂这四个凶人的分量,也好替我徒儿的小女婿开条道儿。主意一定,决心施展八变神功,暗斗黑道四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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