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额虎再次哀求给他们解药,缺德十八手李鸣正色说道:“你们还嫌上当不够呀?现在我再给药,你们能放心吃下去么?只要洗心革面,到时候自会送去解药。趁早滚罢!”
四个人无奈,只好狼狈而走。
直到四人走出了堡门,红蔷薇雷红英才贴近到李鸣身旁,柔声问道:“你到底是在菜里放的毒,还是解药有毒?糊涂死人了。”
李鸣噗哧一笑说:“我压根儿没有毒药。不信你去问大哥。”
雷红英睁大了眼睛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你简直神了。”
李鸣刚想夸口,只听影壁墙外一个冷冷的声音说:“装神弄鬼的下三滥玩意,也值得称赞?”
雷红英本来崇拜李鸣达到了极点,今天又亲眼看见红衣罗汉等四个穷凶极恶的人物,被李鸣谈笑之间整治得服服帖帖,心中更为佩服。当下听到房上有人对自己的未婚夫这么冷嘲热讽,她哪里还能容得,刚想反唇责骂,不料这个一向胆大包天、阴损调皮的未婚夫婿,竟猛地伸手掌,捂住了雷红英的樱唇。
雷红英不由得一愣,开始还以为来了什么凶神恶煞,哪知从影壁墙侧转出来的只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文弱少年。只见他面如美玉,秀眉星日,身穿紫色彩绣花袍,脚蹬紫色厚底官靴,腰系丝绦,两手倒负,唯一能让人看出些武功迹象的,就是肋下佩着一口宝剑。
雷红英更为惊奇了,心想:这人是谁,为什么自己的未婚夫婿这么怕他?她正在想着,只见李鸣同武凤楼都一齐趋前两步,跪在这紫衣少年身前,拜见后,这秀美少年却撇下他们二人,几步来到了雷红英面前,上下左右仔细地打量起雷红英来。
只羞得雷红英面上发红,刚想闪身避开,也不知那秀美少年用的什么功夫,右手只一挥一抓,就握住了雷红英那柔软的小手。雷红英真急了,她吸了一口大气,脚下踩实,奋力一甩,实指望把那紫衣少年甩个跟头,给些颜色让他看看,哪知那紫衣少年的脚下好象生了根似的,连寸步也未移动。
雷红英和父亲雷震也是八卦门名家一方的健者,见此情景,方知那紫衣文弱少年的功力不光比自己父女要高得多,恐怕未婚夫李鸣也望尘莫及。她心中虽然气极,但论功夫却不是人家的对手。更可气的是,未婚夫李鸣只站立在一旁,竟没有出手解救的意思。
看出雷红英秀目蕴泪,那紫衣少年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轻轻放开了雷红英的柔手,身影一闪,已转移到了缺德十八手的对面。他陡然翻起手掌,拍在了李鸣的左腮上,只打得李鸣“哎哟”一声。
紫衣少年气得骂道:“没见过你这样的下流痞子,缺德缺到自己老婆头上。也不介绍一下,闹出了这么大的笑话。”
李鸣右手捂住左腮,疼得直张嘴,却一点火气也不敢冒,只说:“怪侄儿一时疏忽,英妹,快给文莲姑姑磕头!”
一听李鸣称紫衣少年为文莲姑姑,雷红英这才知道对方是武林中的一代女屠、华山神尼的唯一女弟子,江湖上有名的女屠户李文莲。雷红英心想:真好厉害,连缺德十八手李鸣在她跟前都举止失措,别说其他人了。便连忙跪倒在地,甜甜地喊了一声:“姑姑。”
女屠户最吃不得人家奉承,这一声“姑姑”直叫得她心花怒放,指着李鸣说道:“我这个姑姑不能白当,快把我给你的三粒少林大还丹给这孩子一粒。”
雷红英一听,不由又一怔。心想:还有这么给礼物的,真是一个又娇又横的女屠户。
李鸣不敢说大还丹没有了,要是那样女屠户还得揍他,他嘻嘻一笑说:“我和红英是未婚夫妻,还分什么我的她的。呆一会,我把三粒大还丹都交于她保存就是了。”
武凤楼强忍住笑。心想:这三粒大还丹,不知得送几回人情呢!
狮王雷震也过来见礼。
李鸣知道女屠户只要找上门来,必无好事。刚想探探口风,女屠户早已伸出柔嫩的右手,重新携起了雷红英的手儿,和声问道:“刚才放走的那些小子,都是你的仇人吗?”
雷红英恭敬地点了一下头。
女屠户又问道:“那秃贼是哪座庙的?”
缺德十八手李鸣刚想示意雷红英,叫她说不知道,但雷红英已答应出了一句:“就在离此不远古吹台上的禹王庙。”
李文莲说了声:“带姑姑看看去!”说着就扯着雷红英,飞也似地走了。缺德十八手苦笑了一下说:“看样子,屠户姑姑的手又痒痒了。”
武凤楼留下看家,李鸣不得不追了上去。
女屠户李文莲天生性急,扯着雷红英走得很快。在禹王庙前,正好追上了狼狈逃回的徐志福等四人。
李文莲的手是多么狠辣,她一向出手都不讲江湖规矩。离四人身后还有两丈多远的时候,她笑着对雷红英说:“侄媳妇,看姑姑给你出气。”气字没落音,手中已发出了八口回风舞柳刀。
这刀是西岳华山慈云大师的两种暗器之一,和当年先天无极派祖师父无极龙的无极珠,被武林誉为两绝,何等厉害。今天女屠户出手就是八口,还是在人家身后发出。徐志福等人也是该倒血霉。四声惨叫过后,地面上早落下鲜血淋淋的八只人耳。四个人的脑袋马上就成了光光的葫芦头了。
徐志福等四人都是凶狠成性的人,顷刻间每人都被削去双耳,虽然疼得钻心,但身上的武功,可丝毫未损。他们暴怒转身,看出身后是个文弱少年,哪里还能容得,齐声怒吼,各取兵刃便围了上来。
女屠户高兴地一笑说:“姑奶奶辛辛苦苦学会的回风舞柳剑法,一直没有派上用场,今天可该发市了。”仓地一声,宛如虎啸龙吟,那口杀人利器飞虹剑出鞘了。
一马平川八百里的西方道上,谁不知道华山神尼和女屠户的厉害。由于李文莲改穿男装,凶僧等人开始没有认出,如今听出了她的口音,也认出了她的飞虹剑。他们哪里还敢动手,不光乱抛手中的兵器,还一齐高举双手狂喊“饶命”。
这时李鸣正巧赶到。按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又都抛下了兵刃。可女屠户不管这些,剑一离鞘,煞心一动,可就收不住手了。一招“风卷枯枝”身随剑走,柔腰一折,又一招“回风舞柳”一片血滴撒过,四只带腕的血手也落在了地上。
李鸣一声短叹,知埋怨无益,刚想哄女屠户收剑退走。突然从禹王庙内东院的三贤祠和西院的永德祠上,各有一人冷哼一声,接着宛如苍鹰盘空、飞鸟坠地般地飞投而下。
李鸣一眼就看出二人的技艺高绝,又都是年近古稀,黑瘦枯干,面色阴冷,举止诡异,目闪厉芒。显而易见,是两个难斗的角色。
李文莲要是能说话中听,先说明徐志福等四人的恶迹,再亮出自己的门户,一场大祸也许能得以避免,哪知她却狠狠瞪了两个老叟一眼,昂然问道:“怎么,看不惯么?”
站在下首的枯瘦老者冷冷地点了一下头。
女屠户微笑了一下又问:“也想试试?”
站在上首的枯瘦老者也冷冷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答。
一连两句,都没有问出一句话,女屠户李文莲笑得更甚了。第三次问:“不后悔?”问出这句话后,修长好看的纤手又握紧了飞虹剑。
这一次,两个枯瘦老者一齐摇了一下头,表示不后悔。把和解的余地完全卡死了。
女屠户刚想动手,缺德十八手可顾不得文莲姑姑生气了,他跨前两步,双手一拱,很和气地说道:“两位朋友不要误会,所伤四人,皆非善类,不信可以查问,咱们双方一无新仇,二无旧恨,哪有付诸武力的必要。请二位三思!”
李鸣的话说得既委婉又合乎情理,两个枯瘦老人的气立即消了些。正想就此收场,给李鸣以面子。哪知女屠户见两位枯瘦老人劲头一软,知道架打不成,怒气不消地向缺德十八手骂道:“没胆量的东西,两段朽木就吓趴你了!”其实她真不是想骂两位枯瘦老人,只是想打个比方,可这比方太难听了。也太让两位枯瘦老人听不下去了。
站在下首的枯瘦老人对李鸣说:“多谢小朋友调解,无奈人家放不过我们这两段朽木,我们只好拼着血头撞金钟了。”
女屠户无事都想生非,哪容得对方冷嘲热讽,她噗哧一笑说:“我的回风舞柳剑法,算是找着地方试啦,快亮出你们的兵刃!”
一听女屠户要试回风舞柳剑法,两个枯瘦老人脸色一变,刚想问女屠户的来历。李文莲存心找碴,又说出了极为难听的一句:“害怕啦?”
两位老人再有顾忌,也只得一拼了。下首的老人双臂一张说:“这就是兵器!”摆出了迎战的准备。
女屠户早已等急了,还是第一招“风卷枯枝”斩向了对方。枯瘦老人双臂一振。不退反进,左掌劈向了李文莲的右腕,右手却抓向了李文莲的面门,一出手也用上了狠招。
女屠户格格一笑,第二招“杨柳迎风”劈向了枯瘦老人的右臂。枯瘦老人心中一惊,右臂猛收,身形一退复上,那只左掌还是直劈女屠户的右腕。李文莲哼了一声,第二招“古树开花”,只递出三分之二,却又刷地一变,剑芒大盛,改成了第四招“狂风折柳”,迅猛异常地扫向了枯瘦老人的颈间。
也是枯瘦老人轻敌太甚,认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纵使出娘肚皮就练武功,又能高到哪里。哪知女屠户先天秉赋极佳,又有慈云大师这种明师教授,再加上快刀哑阎罗郭天柱给她喂招指点,这一划神妙已极。枯瘦老人看出了厉害,再想闪躲已来不及。
还算他功臻绝顶,百忙中使出了“藏头躲颈”,虽然勉强逃脱了性命危险,可挽在头上的发髻,却被飞虹剑削去了半边。马上变成了蓬头老鬼。枯瘦老人脸色一变,顿成蜡黄,左脚顿地,斜飞五尺,刚想出言认输,哪知李文莲剑光一闪,又欺身逼上,嘴中还冷冷地说:“不让你试个死心塌地,你也不知道什么算是剑法。”
枯瘦老人牙关一错,怪眼圆睁,刚想舍命一拼,挽回失去的颜面,另一个枯瘦老人早已身如鬼魅似地楔入了二人中间,他出头替下了同伴。
女屠户又说了一句:“不如两人同上,我也好多练几招。”
一听人家年轻人是为了练招才和自己动手,可把这两个老人气坏了。后上的这位老人一声怪啸,如荒山狼嚎,左右两手皆拢指成爪,对李文莲动上了杀招。这老人的功力比第一个高出不少,拼斗五十招,竟与李文莲不分上下,可在内力方面,女屠户就相形见拙了。
她做事向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回风舞柳剑法施展不到一半,突然攻剑为刀,用上了刚跟快刀哑阎罗学会的“急风十三刀”,而且左手还暗扣了三颗沙门七宝珠,决心要收拾倒一个出出气。
以飞虹剑代替快刀,更要厉害三分!十三招快刀,只劈出三刀,就逼得那枯瘦老人改攻为守了。
这急风十三刀是快刀哑阎罗得以成名的极快刀法。一经施展,刀芒乱闪,劈风发啸,连绵不绝,一气呵出。郭天柱以这套刀法,不知挫败了多少武杰。
枯瘦老人虽然改攻为守,但还是招架不住。知道再不打主意,非得尸横此地不可。他趁女屠户的前六招一完,需要再度运功,尚未发挥后七刀的威力时,瞅了一个空隙,猛将身体向下一伏,借势一个“就地十八滚”,一下子脱出了女屠户的剑下。
哪知就在两个枯瘦老人心情一灰,双双飞身窜起,一前一后向禹王庙内永德祠方向逃去时,李文莲纤手一扬,三颗沙门七宝珠化成一串银星,罩向了断后的枯瘦老人。
人在半空,躲闪更难,再加上女屠户所打的暗器乃是佛门宝珠,三颗沙门七宝珠有两颗打中了一个枯瘦老人。幸得他功力深厚,又有同伙掩护,才得以逃脱。
李鸣只有苦笑,哪敢埋怨。女屠户的气一消,说话的口气已减少了不少杀气,才叫了一声:“鸣儿,我这里有一封信,是师父写给萧师哥的,限你三日之内一定送交给他。要不按我说的办,小心你身上的皮!”说完,只和雷红英一人告别,就独自走了。
这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别看李鸣是出了名的难缠,对慈云大师之命,他可得不折不扣地遵令而行。回到风雷堡和武凤楼一商量,两人只好把去木兰祠之事暂时放下,决定先去嵩山黄叶观,面见掌门师伯萧剑秋。
红蔷薇雷红英一直送出他十里开外,才和李鸣依依而别。
两人到了黄叶观,一眼就看出本派为庆贺开派百年大典忙碌正欢。在后面掌门人的住处,二人拜过了三位师长,也拜见了从河北赶来主持一切事务的酸举人窦府儒老前辈。
将信送到掌门师伯手中之后,李鸣就见掌门师伯眉头打了结,他和武凤楼自动地退了出来。
萧剑秋先把信看了一遍,沉思一会,才递给了二师弟白剑飞。白剑飞很快看了内容,不服气地说:“师姑她作事偏激,又护短异常,依我看还是叫小师叔去和她交涉,不然……”
追云苍鹰白剑飞的话还没说完,先天无极派掌门人萧剑秋忙把话头接了过来说:“那岂不闹翻天了?我不能这么做。她毕竟是去世恩师的小师妹呀!”
白剑飞气哼哼地道:“你只要这件事依了她,就等于把门开开了,以后的事多着呢!”
展翅金雕萧剑秋只有苦笑。
江剑臣早已猜出,这封信必然还是逼自己和女屠户缔婚。他根本不爱李文莲,也不是怕慈云老尼,只是因为不敢顶撞掌门师兄而已。见此情形,刚想说出自己的心思,萧剑秋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为难地说道:“愚兄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意,但这是势逼如此呀!咱们只要有丁点对慈云师姑不敬,也会使恩师在九泉之下不安!”
一听大师兄提起师父,江剑臣的眼湿润了。他这人世间的弃婴,要不是师父,别说成为武林中第一人,说不定早已委尸江边,焉有今日。再看到一向待自己如慈父的大师兄难为成这个模样,他只好默然了。
看到小师弟面有泪痕,萧剑秋也有些伤感,但一惯遵礼重道,崇敬师长的他,不得不违心地命令江剑臣:“司马大叔不幸去世,婶娘她凄苦无依,孤居承德。圣人云:父母在,不远游。你真该回去看看她老人家去了。百年大典期间,你再赶回不迟。”
白剑飞还想劝阻,萧剑秋已放下脸来,表明他已决定,劝也无用。白剑飞叹了一口气,转过了脸去。
江剑臣即辞了两位师兄,又向酸举人告别。连武凤楼和李鸣二人也没有去见,先打发迷儿回转黄山,然后就孤身一人离开了嵩山。刚刚来到玉柱峰下,一眼看见从法王寺中走出一群和尚,一直向自己迎来。
江剑臣虽和少林僧人交往不多,但和醉圣普渡禅师交往情深,所以对少林僧人一向尊重,看出他们是向自己走来。就停住了脚步。
相隔不远,江剑臣就看出这群和尚都是一脸怒火,逼视着自己,心中不由得一怔。
领头的老僧是罗汉堂长老普化禅师!他来到跟前,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阿弥陀佛!老衲奉方丈之命,有事请问江施主。”
江剑臣还礼笑道:“四在近邻,大师有话尽管明示,何必客气。”
普化禅师说:“少林大还丹乃佛门重宝,功能起死回生。以施主功力,要它无用。请还给敝寺,以便济世救人。”
江剑臣一愣说:“我何时拿过贵刹的大还丹?大师莫非弄错了?”
普化大师脸色一寒,声音加重说:“江施主武林高人,怎能以谎言欺世!敝寺大还丹一共有十粒,为了济世仅用去一粒。下剩九粒,全部被女屠户李文莲抢走,江施主怎么还矢口否认?”
江剑臣脸一红,只好争辩说:“李文莲乃华山门下,抢走贵刹宝丹与江某何干?”
普化禅师冷笑一声说:“你和李文莲乃是夫妻,因为你严重失利,她才来敝寺抢夺。有道是妻债夫还,江施主还有何话说?”
逼到这个份上,江剑臣有些火了,冷然一笑说:“古时律令,还罪不及孥,为什么向我江剑臣讨还此债?”
普化禅师一挥手,跟来的十八罗汉,忽地一下列成了十八罗汉阵。普化和尚冷笑一声说道:“既然江施主不肯还债,请随老衲去见我寺方丈。”
一向吃软不吃硬的江剑臣更来火了,他吃吃一笑说:“你以为十八罗汉阵就能请动我江剑臣?”
普化禅师箭已搭好,焉能不放。他大声说道:“请不动江施主的大驾,我普化再去向方丈请罪。”
江剑臣双眉微挑,强抑心头怒火说道:“同山而居,大师真不念亲邻之情?”
普化禅师说道:“这要问你,既讲亲邻之情,为什么又指使李文莲来我寺抢夺大还丹?上!”
随着他的话音,十八个僧人飘飘各出一掌,围绕江剑臣游走起来。
江剑臣哪里把十八个僧人放在心上,双手倒负,只用移形换位身法,一连几晃,就脱出了罗汉阵。回头笑道:“有名的十八罗汉阵,原来不过如此,江某承让了。”说完,人已飘出了数丈。
普化禅师气得一跺脚喊道:“回寺!”
一行十九个僧人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江剑臣心想:这事从何说起。忽又一想,要不是女屠户胡闹,自己怎么会得罪少林僧人。这样的老婆,如何能娶。但是他忘了,女魔王侯国英给他带来的麻烦,比这女屠户不知要多上几倍甚至几十倍。从这上看,江剑臣的确只真心爱侯国英了。
江剑臣秉性豁达,虽遭少林寺僧众的阻截,他并不放在心上,大步向嵩阳书院漫步走去。
这嵩阳书院,在登封县以北约五里之处,系北魏太和年间所建,隋唐时期名叫嵩阳观,五代后周时改为太乙书院,大宋初年又改叫太室书院,与雎阳书院、岳麓书院和白鹿书院并称为中国四大书院。北宋程颢曾在此讲过学。院内有汉柏三株,当年汉武帝到此。见三棵树高大茂盛,分别封为大将军、二将军、三将军。二将军最高,近十五米。
江剑臣十岁时经常奉大师兄之命来此读书,长大后也不断来此借书,养成了习惯,后来即使奉恩师遗命,移居安徽黄山潜修武功,每年也必来此一趟。今日重游儿时故地,江剑臣很觉高兴。他站在院外西南角那块被称为嵩山最大之碑“大唐嵩阳观纪圣德感应颂碑”的前面,静静地默读碑文。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来自身后:“天缘凑巧,能在此处会见江三侠,是某等四人的天幸了。”
江剑臣转过身来,猛见眼前竟是执掌昆仑派门户的一掌断魂夏振峰,站在他下首的是他的二师弟乾掌戚振乾,只不见了和戚振乾合称为乾坤双掌的坤掌侯振坤。江剑臣还发现他们二人的身后,站着两个猛如瘟神、凶似厉鬼的五旬左右老者,不知是何许人也。
乍然和昆仑派人物相遇,江剑臣一下子被勾起了去年河南风雷堡的那场恶斗。他孤身一人和子午神抓褚武庆,一指神功郭云亮以及江湖六怪、剑笔双边、昆仑四友、陆地神魔等十三个江湖顶尖人物轮番恶战,最后严重失利,一身功夫几乎毁尽。当时的对手当中就有夏振峰和戚振乾二人。
现在,两下里相隔很近,已到了一击可及的位置。江剑臣冷然问道:“夏大掌门,这次还是四人同来?莫非又想叫江某流一身臭汗?”
钻天鹞子江剑臣这话说得太让人下不了台,不光一掌断魂夏振峰、乾掌戚振乾二人脸色一变,站在他们身后的那两个老者也都哼了一声。
夏振峰强压心火,哑声说道:“看起来江三侠对河南一会,一直还耿耿于怀。夏某此次拜访,不过是为了想探明一事,江三侠真好意思拒之不理吗?”
江剑臣也觉得自己把话说得太损,听一掌断魂的口气不是率众寻仇,也就缓了脸色问:“什么事情?”
夏振峰说道:“有人在河北五窑集上发现了师弟侯振坤的尸体,不知江三侠听说过此事否?”
缺德十八手李鸣在去泰山追赶武凤楼时,路过五窑集,碰见了翠袖招魂、子午神抓伙同坤掌侯振坤截杀之事,但江剑臣并不知道,因为李鸣不敢告诉师父,驼背神龙耿直又不肯多说话,这事就被瞒了下来。
如今一听夏振峰提问此事,江剑臣自然很不高兴,便反问道:“难道夏掌门怀疑是江某所杀么?”
一掌断魂夏振峰连忙分辩道:“夏某怎敢,只是等我们赶到五窑集搜查时,却意外发现,令高足李鸣在出事的那天晚上,曾在集上一家客店中投宿。我们还知道子午神抓褚武庆、翠袖招魂阮如绵,头一天也住在那家小店。所以我们不得不问一问江三侠了。”
直到这里,江剑臣才发现在场的只有乾掌戚振乾,少了个坤掌侯振坤,他们师兄弟二人一向是寸步不离的。见夏振峰彬彬有礼,江剑臣消去了不少敌意,只是话音里还透着冰冷,说:“这件事不光我不知道,连我的徒弟也准不知道。夏掌门你打听错了。”
说完就想走开,他懒得和这些人闲聊。不料,这群人误认为他是心中有鬼,站在夏振峰身后的那位瘟神老者,突然说道:“江三侠口称不知,我不好胡乱猜测。李鸣既然当时也在,你怎么能一口推说他也不知?”
这话问得不能算毫无道理,但一向极为护短的江剑臣却认为刺耳了,他冷然问:“尊驾是谁?也想参与审问?”
瘟神老者也冷冷回答:“我是谁,这不关紧要,在下只想请问江三侠,怎么会知道令高足李鸣没有杀人嫌疑?”
江剑臣吃吃大笑了:“这很简单,侯振坤要是能被我那劣徒一下子给杀掉,还配称什么乾坤双掌。”他这句话更难听了,夏振峰和戚振乾师兄弟二人顿时脸红。
另一个厉鬼模样的老者怒声说道:“李鸣素有缺德十八手的外号,说不定会用缺德的招儿,谋杀了侯三哥。”
江剑臣心中一气,话更难听了:“谢谢你们吹捧我的劣徒,就算是李鸣杀的好了。”
江剑臣这一突然承认,还真叫对方四人有些张口结舌,没法收场。
问话的老者脸色大变,脱口说道:“阁下太狂了,我……”
江剑臣被大师兄硬压制着和女屠户缔结婚姻,心中本就一团怒火。下山后又和少林僧众闹了一场,火气更大,再被四个人一再盘问,哪里还能忍受得了,听这老者的话音一转,说出了一个“我”字他马上接口问道:“你想怎样?”
势成骑虎,那老者发眉一张说:“想要你还个公道!”
江剑臣冷声斥道:“凭你也配向江某人讨还公道?我的工夫不多,以四声为限,我从一数到四,列位要拿不出点什么,我可要走了。”
这更不像话,简直把对方四人都看作只有接他一掌的功力,太令人承受不住了。
就在江剑臣脱口数出个“一”的时候,那恶如厉鬼的老者拧身前扑,一只大手黑如木炭,特别是手心部位黑得更甚,掌挂风声向江剑臣拍来。
江剑臣一眼就看出对方练有奇毒掌力,即使自己的功力通玄,也不能和他硬对一掌。这就是他敢豁上了自己的本钱,心中暗笑,便故意挥掌迎去。
原来这恶似厉鬼的老者名叫陈士佩,外号人称黑煞手,和朱砂手陈士钦是同胞兄弟,合称为滦河二手。他是坤掌侯振坤的姑表兄弟,倚仗兄弟二人皆练有毒掌,才和一掌断魂夏振峰相约,前来为表哥报仇。如今见江剑臣用掌来迎,意外一喜,心想:就算你钻天鹞子掌力再狠,我宁愿折了一只手掌,也要让你中毒身亡。他掌力加劲,直扑过去。
哪知就在两只手掌快要合在一起时,江剑臣却猛地变招为“牵龙引凤”,用极大的先无无极真气,吸引住对方手掌,但又让他沾不上自己的手掌。黑煞手陈土佩刚想喊声“不好”江剑臣已一个“银龙转身”修长的身躯一转,再一招“天龙抖甲”,正好拍在了陈士佩的后背上。别看江剑臣只用了四成功力,也打得陈士佩一声惨叫,直抢出去七八步远,才勉强收住了身势,嗓眼一腥,吐出了一口鲜血。他只此一招,就败在了江剑臣手下。
常言道,“打虎还是亲兄弟,上阵还须父子兵”。胞弟受伤,身为亲兄的朱砂手怎能退却,陈士钦运足了功力,一只右手红光隐现,掌心内已泛出了朱砂颜色之时,江剑臣已稳立如山地喊出了个“二”字。朱砂手像脱弦之弩,猛然扑上,一招“推山填海”,那只毒掌早奔了江剑臣的前胸。有了兄弟前车之鉴,朱砂手陈士钦提高了警惕。
哪知他变,钻天鹞子也变了。江剑臣迎着陈士钦的手掌,不退反进,直捣中宫,两指一并,点向了陈士钦的手掌。
朱砂手陈士钦心想:你江剑臣大不了用指力点穿我的掌心,可你却非中了我的毒掌不可。心中一狠,用朱砂掌硬向江剑臣二指迎去。哪知江剑臣却将右臂一沉,伸出的两根手指仍然不改,陡地一下敲中了陈士钦的腕间寸关尺。陈士钦右臂宛如触电一般,那只运足了功力的手掌也颓然下垂了。
一霎间,江剑臣以一掌两指,击伤斗败了河北滦河二手,惊得一掌断魂夏振峰和乾掌戚振乾心头大震,张目失措!
江剑臣不愿赶尽杀绝,他有意不再喊出“三、四”二字,转脸向夏振峰说:“夏掌门,对侯振坤之死,我一定还你个公道。再会了!”说完,也无心再进嵩阳书院,就越过石碑走了。
陈士钦脸色一红,向夏振峰说道:“陈某无能,又为贵派增添了新耻,我们兄弟这口恶气难消,早晚必有一报。”
一掌断魂夏振峰为人持重,倒还罢了。乾掌戚振乾心想:你们二人开始吹得多大,一照面,叫人家江剑臣只两句话的工夫就全给击败,其中一人还被打成了内伤,吐出了鲜血。你们能用什么办法去报仇?别大言不惭了。
正在戚振乾暗暗哂笑的当儿,突然一个嘶哑的声音,恨恨地说道:“不铲除先天无极派,江湖上将一片焦土矣!”随着话音,又走过来两个人。
陈士钦惊喜地招呼道:“两位贺兄,从何处而来?听二位话音,好像和江三小儿也结有怨仇。咱们变成了同仇敌忾啦。”
说来也巧,出现的这两个人,就是刚被一代娇屠李文莲在开封禹王庙给以重创的那两位老者。
前文表过,这两位老人的为人本来不算太坏,只是无意之中被女屠户打伤,也间接和先天无极派结了大仇,因为这里面又牵进了李鸣。他们二人也是嫡亲兄弟,和滦河二手又是同乡近邻,都是河北人氏,家住双塔山,年轻时被誉为塔山双杰。老大叫铁翅神鹫贺文璋。老二叫八臂人猿贺文焕。
就听老二贺文焕恨声说道:“要不是有五岳三鸟撑腰,女屠户李文莲和缺德十八手李鸣能敢这么横。”接着把禹王庙之事,详细地告诉了众人。
乾掌戚振乾为人阴险,马上挑拨说:“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我不信江剑臣就没有失神的地方。”
贺文璋说:“办法不是没有,就是怕武林人物耻笑。”
黑煞手陈士佩因被江剑臣打成了内伤,对先天无极派痛恨更深,连忙追问道:“办法安出,请大哥一道真详!”
铁翅神鹫贺文璋说:“江剑臣本是人间弃婴,蒙恩师无极龙收留养育。其母杨碧云乃老将军杨森的女儿,舅父杨鹤因反对杨碧云嫁给司马文龙,被江剑臣所杀。杨碧云现仍住承德杨府,只要我们买通了杨鹤族弟杨鸣,密切注意江剑臣的动向,事情就好办。杨鸣一来是三边总督杨鹤的中军副将,二来又被江剑臣抓残一臂,他现在升任了总兵,驻兵承德,只需调铁甲三千,杀江剑臣还不易如反掌。”
陈士佩躬身一拜说:“但愿如此,只要能除掉江剑臣,不光先天无极派会瓦解冰消,也出了江湖人物的一口恶气。我们这就赶回承德,着手准备。”在场这些人无不和先天无极派结有深仇,自然会同心协力。
按下这伙人千方百计要害江剑臣不提。且说江剑臣离开了河南,就一直奔向京师。见了老驸马冉兴,知崇祯帝对处理武凤楼之事隐有悔意,冉兴打算和文渊阁编修学士贾佛西相机再向万岁求情,从中调解这对君臣兼兄弟的敌对情绪。
江剑臣谢过了老驸马千岁,才赶往承德杨府。
从北京到承德,近八百里。以江剑臣的脚力,只消五日。只是大白天,不敢放开脚步走路而已。就是这样,下午未里已到了杨府,拜见了母亲杨碧云。
老夫人一见他归来,就抚儿痛哭。可怜她因胞弟杨鹤反对,年轻时和丈夫司马文龙劳燕分飞,儿子又被胞弟私下抛弃。后来虽得和丈夫、儿子团聚,但丈夫又被胞弟害死。而儿子江剑臣为报父仇,又手刃了舅父杨鹤,演出了外甥杀舅的惨剧。就连老夫人的暮年老父杨森也气愤之下暴病而卒,到如今她还是一个人寡居。
江剑臣心中难过,正在劝解母亲不要伤心,突然李文莲从门外一跳而进,抢先劝着道:“三哥哥回家,亲人团聚本该高兴,娘反而伤心,岂不是自己糟蹋自己。我顶怕看娘哭,最喜欢娘笑,请娘看在儿媳孝顺的份上,你老人家就笑一下吧。”
说也奇怪,女屠户这一撒娇,老夫人还真地挂着泪痕笑了。
江剑臣虽然反感女屠户满嘴喊娘,自称儿媳,可一看母亲破啼而笑,他怎敢大煞风景,只好默然。
哪知老夫人却大声责备他道:“莲儿这孩子心性仁厚,对娘孝顺,很得娘的欢心,今后你只要敢有一星点儿错待她,我与你绝不善罢甘休。给你说清楚,我宁愿不要你这儿子,也不能不要我的这个贤德的儿媳妇。”
江剑臣不光默然,也发冷发颤了。因为他面对女屠户不能不想起痴心苦恋着自己的侯国英,也想起他和侯国英所生的儿子江枫,更不能不想起侯国英为了自己而改换女尼装束,茹素苦修的坚毅决心。但他怎敢向老娘说出来呀。
看见儿子始终默然,老夫人知道,江剑臣一时还不能忘情于女魔王侯国英,心中虽然有气,但也不好过分逼他。
后来还是李文莲强忍心中的悲痛,装出满脸笑容对江剑臣说:“三哥哥一路劳乏,先陪母亲休息一会,莲儿去为你准备酒饭,难得在一起吃顿团圆饭啊!”说完,悄悄地流着眼泪走了。
老夫人杨碧云寒着脸训道:“剑臣你也太不像话了,看文莲是怎样待你的,你却始终寒着一张脸,几乎能刮下三层霜来。叫她如何能下得了这个台。”
江剑臣怕李文莲隐在外面偷听,又不忍心顶撞母亲,还是默默不语。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流下了泪水,凄然地说:“你父惨死,娘早该随之于地下。因你从小被弃,未得过娘的疼爱,娘舍不了你,才过着白天强颜欢笑,夜晚以泪洗面的凄凉日子。盼望着儿子、媳妇和孙子能承欢膝下,乐叙天伦,可你就是忘不了那个害你不浅的侯国英。”
江剑臣刚想作几句申辩,突然新任总兵的杨鸣走了进来。江剑臣脸色一变,正想起身走去,老夫人杨碧云开口说道:“剑臣,杨鸣原是你外祖父的身边侍卫,以后才去三边作了中军副将,如今又升任了此地总兵。你不在家,他可没少跑腿,你去上前谢过。”
江剑臣心中再不情愿,但母亲之命怎好不遵,只得作势欲拜。那杨鸣怎敢受江剑臣的礼,慌忙用那只独手拦住了江剑臣说:“末将怎敢受少爷的大礼,只求少爷不再怪罪于我,杨鸣就感激不尽了。”说完屈了一膝,反而给江剑臣见了一礼。
江剑臣这才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昔日杨鸣化装成杨鹤,使真杨鹤得以从三边重地逃回了京城。但他一个中军副将,怎能不服从顶头上司之命,再说他还被自己一时发怒失手抓残了一臂。如今他虽已升任总兵,还能不念旧恶,替自己照顾老娘,其为人也就算很不错了。心念一转,当下也还了杨鸣一礼。
略坐片刻,杨鸣就告辞而去。
整个下午,江剑臣都偎坐在老夫人杨碧云的身旁,两只手轻轻地为母亲捶背,还对她讲些江湖见闻。一直到掌灯时分,才吩咐下人端上饭来。
杨氏夫人白天太高兴了,连躺都没躺一下。吃过晚饭后,实在乏极,就提前休息去了。
杨氏夫人长期居住在杨府后院的一座小楼上,楼下的摆设宛如一座佛堂,相当幽僻。义女邬念慈已回原籍修坟墓去了,平常只有她一人独居。后来虽有凌云在此陪护,但老夫人怕耽误了他的艺业,一月前就打发他去了天山。
见她老人家倦极睡去,江剑臣怕李文莲纠缠,便想回前面书房里去,可是,李文莲突然阻住了他的去路,凄然地说:“三师哥,你就不能陪我一会吗?”说完,这个被武林人物视为煞星的一代娇屠,竟然流出了两串泪水。
江剑臣知道自己对她太显薄情,但为了侯国英,他又不得不强自狠下心肠。今晚见她这般凄苦,心中顿觉一软,不由得慢慢转过了身来。
灯光下,只见李文莲脸色蜡黄,身躯摇晃,扶着椅背的一只纤手也颤抖起来。
江剑臣认真地说:“小师妹,你何必为了我这个不幸的人自寻苦恼。想我江剑臣幼遭遗弃,不识父母,团聚之日,父亲遭舅舅杀害,外祖父悲愤而亡。为了去青阳宫卧底,既获罪于师门,更不容于朝廷。我心中早没有儿女情长,只有英雄气短而已。以小师妹的丽质,何愁不得意中人?我今生只好辜负你了。”说完,也流出了泪水。
李文莲叹了一口气说:“我何尝不知道三哥哥意不在我,但莲儿自黄河古渡一见,就身陷情网不能自拔。何况师父既一力主婚,母亲又决意成全,夫妻之份公认,婆媳之情已成,真使莲儿六神无主啊!趁着婆母已入睡,又没有外人,我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别无奢望,你看可好?”
江剑臣默默点了一下头,表示可以。
女屠户李文莲悄然说道:“我要你在婆母、恩师和萧师兄面前,承认我李文莲是你的妻子。”
她刚讲到这里,江剑臣脸色一变,刚要摇头回绝,女屠户玉手轻摇,又低声说道:“三哥哥莫慌,我只是说,要你在这三人跟前承认我是你的妻子,但这不等于就是你真正的妻子呀!”
江剑臣奇怪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女屠户的俏丽脸庞上突然现出了一丝笑容,缓缓说道:“只有这样,才能一不伤婆母之心,二不激恩师之怒,三可解大师兄的困境。至于莲儿……”
江剑臣这才听出了女屠户的本意,心中不由得也得凄然。但心想,除此之外,又有什么法子可想呢?当听她说到了“至于莲儿”这半句话时,他插口问道:“你想怎样?”
李文莲收起笑容说道:“我的今后,不要你管,只求你承认我是你的妻子,使我有个台阶可下,也好在人前有个交代。其实我也只是借用你一个‘江’字而已。请相信,我女屠户绝不会再死皮赖脸地硬沾你。一个人是生死由命的,我死之后,再借你江家三尺土地,堆一孤坟,就万事全消了。”
江剑臣本是铁血男儿,听了她这番凄楚欲绝的话语,心中一惨,刚想劝慰,女屠户突然脸色一变说:“外面有人!”
江剑臣的应变本能是何等迅速,脚下一点,已蹿到楼窗之下,朝外一看,只见小楼四周已围满了不少弓弩手和长枪手,附近房顶上也潜伏了不少兵将。情知大事不好,这是有人要暗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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