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多玉娇一击不中,应该明白对方的厉害诡异,可偏偏她乍历情场,心乱神迷,又怕心上人耻笑她无能,不光不知道警惕,反而一欺身又逼了过去。立手一掌,不打脸部,却劈向了黑衣残疾老人的左边肩井。黑衣残疾老人这一回更干脆,昂立如故,不躲不闪,一任多玉娇的纤掌劈中了自己的肩井穴。
说也可怜,多玉娇一招得手,被击者纹风不动,打人者却被震出好几步,甩手呼痛。
武凤楼心中一气,飘身而上,左手握住了多玉娇的玉腕,查看是否被震成了重伤。
黑衣残疾老人狞笑了一声说:“放心吧年轻人,我不会跟他一个女娃儿计较。对于你,老夫可就不想宽恕了。”
武凤楼毅然放开了多玉娇的纤手,身躯一挺,傲然问道:“你想怎样?”黑衣残疾老人独目一张,狞声说道:“叫你和我一样!”
听了这句话,武凤楼耐性再好也忍受不住了,缓缓地拔出了短刀。黑衣残疾老人张开豁嘴狞笑说:“从拔刀的手法上来判断,你是个鹤立鸡群的人,不过碰见我老残疾,就只好自认倒霉了。”
直到这时,武凤楼这才蓦地想起了塞外黑风峡的吴不残来,心头一凛,重新把刀插回原处,拱手说:“请恕晚辈愚钝,经你老点明,才认出你是吴不残前辈,先天无极派门下弟子武凤楼有礼了。”
吴不残上下打量了武凤楼一番,才寒声赞道:“传言不谬,你真是年轻一代的健者,怪不得先天无极派能日益强大,更怪不得我那三个徒儿铩羽而回。你重新拔刀吧!”
武凤楼傲立不动,轻轻地问道:“你老人家真想叫晚辈也变成无一处不残?”
吴不残右手的铁拐已扬到一发即出的部位,不用嘴回答,只冷冷地点了一下头。
武凤楼还是强抑怒火,沉声说:“你老虽不怕落个以老欺少的丑名,但恐怕未必能这么容易!”
这回吴不残只冷冷地说出了四个字:“不会太难。”
已经做到仁至义尽的武凤楼,霍地一下子,重新拔出那口短刀。多玉娇哪里知道厉害,在一旁呐喊助阵道:“凤楼,不要手软,再摘去老东西几个另件,叫他改名吴全残。”
武凤楼心想:若是你知道吴不残的详细情况,你会跺着脚催我快去逃命。但他还是右手一挥,虚虚地划出了一刀,算作首先出招了。
看到武凤楼这么遵规过礼,吴不残不由得语气一缓说:“冲着你这么懂事,我吴不残改变了主意,决定不把你弄成残废,但要你代表江三向黑风峡赔礼服低,我破例放你一马。”
武凤楼这回可不客气了,虽然手中不是五凤朝阳刀,但因对方名头太大,怕贻羞师门,他还是使出了“追魂七刀”。
只见他手中的短刀突然精光闪射,第一招“鬼魂捧簿”迎向了吴不残的前胸。吴不残为了身分攸关,不好意思还手,单脚钉地不动,只是斜身闪避。武凤楼铁腕翻处,第二招“判官查点”刀光一闪,挑向了吴不残的小腹。吴不残的功夫确实不同等闲,武凤楼施展出七绝中的第二刀,只是把吴不残逼得滴溜溜一转,躲开了那一挑,脚底下仍是钉紧地面,寸地没移。
武凤楼美如冠玉的脸上紫霞一现,冷哼一声,第三刀“阎王除名”,用一切一削的两种手法,斩向了吴不残的腰际。吴不残奇丑的怪脸一变,左拐拄地,横闪五尺,左手铁拐也一招“拐仙敲门”,砸向了武凤楼的太阳穴。
见吴不残的刀猛拐沉,拐招诡异,武凤楼焉能存丝毫侥幸心理。第四招“吊客登门”,第五招“恶鬼抖索”,一连两招,才把吴不残逼得后退了三步。吴不残怪啸一声,双手拐迭次击出,竟然使出了轻易不用的“泼风十八拐”,只见层层拐影织成了一片寒芒,变化莫测,连绵不断,把武凤楼那修长的身躯裹入了寒芒以内。
这时,多玉娇才知道黑衣残疾老人的厉害。她气急败坏地喝道:“残疾老鬼,你只要敢伤凤楼一根毫毛,本公主我一定统率大批铁骑踏平你的龟窝!”
真是棋逢对手,武凤楼施展出移形换位轻功,凭着软、绵、小、巧、快的身法,闪现在一片拐影之中,宛如一时孤舟,漂荡在汪洋大海之内,直到吴不残的泼风十八拐快使到了十六拐时,武凤楼才寻着了一点空隙,奋力挥刀,第六招“阴风扑面”使吴不残的拐招一滞。武凤楼反扑了;最后一刀“无常追魂”,疾如闪电,猛似惊雷地凌厉劈出。
吴不残的泼风十八拐法,被武凤楼这最后一招撕毁了。两人的身影悠地一下子分开,变成了一东一西,对面峙立。
多玉娇见吴不残神情自若,刚才的一番舍命拼搏,好像浑然不觉似的。她再看自己心的上人时,一颗芳心顿时狂跳起来。武凤楼不光鬓边流着冷汗,脸色也微见苍白。她心里一疼,猛一下抽出了利剑,左手一领剑诀,分心一剑,朝吴不残扎去。吴不残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抖手一拐,正好压上了多玉娇的剑身,只震得多玉娇虎口一麻,那口利剑已脱手落地。气得她一横心,竟一头向对方撞去,同时嘴中还狂呼道:“凤楼,快逃!”
武凤楼眼圈一红,一招“分光捉影”,把多玉娇扯回到自己的身侧;动情地说道:“公主莫怕,他不能伤害我的,你放心吧。”一面说着,一面轻轻地把多玉娇推向身后,为了多玉娇,他决心动用新学的刀法一拼了。
看到武凤楼持刀的手法,吴不残不由得一愣,破例把两根铁拐一齐端起。武凤楼一声轻啸,口中吐出了“兵分三路”四字,紧接着寒芒一闪,只听得当、当、当,一连三声暴响。吴不残架开了武凤楼的一刀三式,仍然能勉强挺立不动。可武凤楼却被对方的沉重铁拐震退了三步之多。武凤楼冒火了,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先天天极真气尚未练到家,这一招要是放在三师叔江剑臣的手下施出,至少能把吴不残逼退两步,而自己反倒退了三大步,真丢人。
他第二次重聚真力,沉喝一声“六出祁山”,那口短刀宛如打了一道立闪,向吴不残中下两部分截去。六下金铁交鸣之声响过。吴不残被逼退了一步,而武凤楼比他还多退了一步。
多玉娇关心太甚,见状大喜,娇声喊道:“老残疾快垮了,再有一招就可以打成平手,再有两招就能胜他一筹,说不定只要三招,就能要了老残废不值钱的狗命。”
武凤楼把被震得翻滚了的心血强自提气压了下去,缓缓地吐出了一口长气,最后一咬牙,把手中短刀徐徐举起。不料,武凤楼的第三招“九九归一”,一刀九式还未使出时,吴不残却把紧损的豁嘴张开了,只听他说:“这刀法诡异霸道,煞气逼人,你是从何处学来?”
武凤楼对南刀桂守时能放下屠刀皈归拂门深表敬意,如今他人虽死去,却不愿埋没了他,随即朗声答道:“在下这几手刀法,是出自南刀桂守时大哥手下。”听武凤楼提起了南刀桂守时,还称他为大哥,吴不残迟疑了一下,带着不相信的口气说道:“真有此事?”武凤楼正色答道:“晚辈再不成材,也不至于到信口胡诌的地步,信不信由你。”
吴不残双拐突然落地,重新把它挟到了腋下,但语气仍然不善:“看在你和桂守时有些渊源的份上,我放过你一次,下次千万别再让我碰上。”话一说完,双拐顿地,人已窜出丈余,几个起落便不见了。
多玉娇惊魂乍定,掏出手绢替武凤楼擦去脸上的汗水,扶他坐在一块青石上调息。
等武凤楼恢复了体力,脸上重新变得红润时,多玉娇一伸舌头,余悸犹存地说:“真想不到一个残疾老鬼,竟然有这么高的功力,刚才几乎把我吓死了。我一定好好练功夫,若练它个二十年,一定替你宰了他出气。”
武凤楼被她这番孩子气的话逗笑了,也笑着逗她说道:“你只要有决心苦练二十年,这吴不残必然得死。”
多玉娇大概也回过味来了,噗哧一笑说:“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残疾,上哪再活二十年去,你简直是寻我的开心。”不料说到这里,肚子却咕咕响了一下。
武凤楼问了一句:“你饿了吗?”说时自己的肚子也响了一下。两人不约而同又都笑了起来。还是多玉娇有办法,她让武凤楼在原处等她,就转身向一片有山民居住的地方跑去。
工夫不大,带回了一方鹿脯和一只烤山兔,居然还有一小坛山民们自己酿造的山葡萄酒,连吃加喝都有了。
看到武凤楼有些迟疑的样子,多玉娇白了他一眼说:“快吃罢,老道学夫子,这些东西我是用一只玉镯换来的,并不是学山大王的办法抢的。”
武凤楼知道她这样做纯粹是为了博取自己的好感。
二人很快吃饱喝足,太阳也就升起了老高。看到多玉娇欢天喜地的样子,武凤楼几次话到唇边,又都咽了回去。
多玉娇看出武凤楼的神情有些异样,就体贴地问:“你有什么话,就只管说吧。就是要我多玉娇的脑袋,我也舍得割给你。”
这样,武凤楼就更张不开口了。二人下山来到一座集镇,多玉娇按武凤楼的意思,买了一身合体的豆青色男人服装,易钗而弁,变成了一个俊美的绿衣公子。二人采取了迂回路线,避开满洲所设的卡子,向长城进发。
对这一带,武凤楼是轻车熟路了。因为去年出关会猎时,保着没登上九五之尊的信王朱由检,在长城脚下检查边防守备情况时,就是从这里经过的。
那时的五皇子对自己是何等的敬崇和亲切,如今物是人非,五皇子已面南背北,做了一国之群,天威赫赫,凛不可犯。为了求赦魏银屏不死,自己一挡多尔衮于山海关,二破魏阉余党(四卫之首谭英)于天坛内殿。贼党人多势大,自己仅率李鸣、曹玉二人和湘江三子、阴阳十八抓、天聋,地哑等人抗争,现在又单身一刀下辽东盗取诏书。
事情虽然办成了,却又惹下了一笔永远还不清的孽债,最后能把多玉娇往哪摆呀?可怜她为了痴爱自己,骗取诏书,杀了萧奇,对抗胞兄多尔衮,在关外她已无存身之处。到了关内,她也是无家可归呀。看见她心花怒放的快活样子,我什么时候才能向她说明真情呢?
武凤楼正心潮起伏、冥思苦想之际,多玉娇一声欢呼:“凤楼,快来看吧,青龙桥已经到了。”她扯着武凤楼的手儿,向雕刻着两座大青龙的石桥上跑去。
这时已是夕阳西下的辰光,一轮金黄色的太阳,眼看着向天边落去。秋风呼啸,使人深感寒意。不料多玉娇偏在这时面容一凄,一撩袍子,单膝一屈,跪在了桥头,细声说:“启禀兄王皇嫂,小妹不是有心背叛你们,为了我的夙愿,我只好离开满洲前往关内,进了青龙桥就是异国他乡了,我……”说到这里,多玉娇哽咽住了。
武凤楼的心一下子沉下去了,他知道弥天大错已铸成,无可挽回了。
多玉娇擦去了泪水,依傍着武凤楼在青龙桥上并肩远眺落日的余辉。
蓦地,一骑快马从青龙桥上疾驰而过,马上的骑者只回头瞟了二人一眼,就慌忙转过头去,提缰摧马,更加快了速度,转眼即逝。
可惜这情景,武凤楼、多玉娇二人竟然没有丝毫的觉察。
按着多玉娇的主意,二人先找了一家店房,要了紧挨着的两个幽静房间。安顿已毕,刚想吩咐店伙准备酒饭时。突然门外有一个洪亮的声音道:“青山从来不改,绿水自当长流。果然在敝处又得见武公子的金面,幸甚!幸甚!”随着话音,一个年约四十八九岁的黑面虬须人已大步跨进了房门。
乍听口音,武凤楼就觉得耳熟。人一进门,他一眼就认出是以“闪电十八刀”驰名关外的辽东三边之首的边城龙,连忙站起身来,双手一拱,热诚地说:“一别尊颜,转瞬经年,边大侠丰采如昔,足见功力日深,快请上座。”说完,硬把边城龙按在上首座位上。
多玉娇当然听说和见过辽东三雄边氏兄弟,只是尊卑有别,没有机会交谈罢了。如今仔细一看边城龙,真是好威严的一副貌相,面如镔铁,一部虬髯,相貌端正;威武雄猛,两边太阳穴高高隆起,更可以看出他内功高超。给人的印象是:明显着刚烈,暗含着坚毅。
多玉娇贵为公主,一向孤傲自大,不拘小节,何况如今换上了男子的服装,所以看边城龙时就更无挽无束了。
可边城龙只看了她一眼,就不觉微微一怔,他转过脸来问武凤楼道:“这位小姐,因何乔装变服来此,有要我边大出力的地方吗?”
武凤楼见边城龙一口就道破了多玉娇的女儿身分。知道瞒不住这位老江湖的一双锐眼。又知他为人刚正,和自己也有英雄相惜之感,知他绝不会出卖自己,何况青龙桥已在大明境内,虽不能说明真相,但总得有个交代,刚想托词回答,不料多玉娇已抢先,她冷哼一声说道:“边城龙,你是真的不认识我?还是欺负我成了失时的凤凰!”
武凤楼气得直跺脚,但听边城龙说道:“公主!”大礼参拜了下去。他毕竟是满洲人啊。多玉娇大咧咧地一挥手,让边城龙起来,她自己连礼都不还。
这回,边城龙死也不敢上坐了。
武凤楼从边城龙一进来就想问他是怎么获得消息的,见寒喧已过,就开口问:“凤楼初到此处,边大侠已闻讯而来,你的消息真灵通。”
边城龙坦诚地答道:“说来也巧,这里的一片基业乃是先父经管,自他老人家逝去后,愚兄弟三人就没有离开过此地。我们的家小上个月也全搬到了此地。今日我府中的一个管事办事回镇,正好见武公子和公主在青龙桥眺望,我才闻讯起来。此处乃逆旅处所,往来人杂,哪堪居住,特请公主和武公子到舍下屈尊。请赏我边大一个全脸!”
依着武凤楼,说什么也不愿意去打扰边氏三兄弟,可多玉娇从小就敬仰边氏三雄之父,关外一代名医边天朋的医道神妙,可惜这个悬壶济世赛华佗,却被自己胞兄多尔衮派翠袖招魂阮如绵,勾结粉面二郎侯玉堂给惨害了,还残忍地割去了六阳首级。为此她决心去祭奠一下,一慰亡灵,二了夙愿,所以就抢先答应了下来。
到了边宅,受到了边城龙的盛情招待。多玉娇更感到哥哥多尔衮行为的阴狠歹毒。
晚宴过后,多玉娇提出要亲身一拜边天朋的灵位,武凤楼也真诚恳求同去。
边城龙只好应允,唤来一个家丁挑灯引路,来到了东跨院边天朋生前的书房。
边城龙上前一拍门,边天朋生前的贴身忠仆边福从里面把门打开,只见夜凉似水中,灯幽如豆下,一副盛着边天朋衣冠的棺木,停放在书房正中。棺木前的案子上,安放着一副灵牌,上写:“皇明已故处士边天朋之灵位”。下面是“不孝男边城龙、边城虎、边城豹泣立”等字。
多玉娇先奠,武凤楼后拜,边城龙陪在一旁尽人子之礼。老仆人边福却走得没有人影。
武凤楼心中虽是一动,还认为边福一生忠于主人,边天朋惨死,边福曾几次哭死过去,如今可能还是余恨未消,才躲去一旁。
不料刚刚出了书房,就看见边福站在院中,同时也发现各个角落暗处也潜伏了不少的人手,显然有不利于自己二人的举动。
武凤楼还未开口,边城龙已含怒斥道:“边福,没有我边城龙的话,你怎么敢擅自召集人手,对付武公子二人。”
从边城龙这句“武公子二人”来看,就足以证明他没有把多玉娇公主的身分亮明,更足以断定这次举动,事先他不曾知道。
边城龙的话刚一落音,从暗处突然燃起了八盏气死风灯,把整个东跨院照得如同白昼。灯光闪耀下,边福眨着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武、多二人。
边城龙火了,气往上一撞喝道:“边福,你是我边家的老仆,应该知道我的脾气,你怎敢自作主张,快把人撤下去!”
边福嘴角含着一丝傲岸的冷笑说:“请少主人不要发火,这可不是我的主意。”
边城龙怎肯在武凤楼、多玉娇二人面前塌这个台,厉声追问:“谁的主意?讲!”
边福卓立不答,在他的身后暗处有人答话了:“是我的主意。”
边福向下首一侧身,三个人影突然呈现在武凤楼面前,左有边城虎,右有边城豹,中间是一个浑身僵直、木无表情的怪老人。他正是方才答话的人。
武凤楼的心颤抖了,他做梦也想不到在青龙桥再度狭道相逢活僵尸焦德元,也就是三边的授业恩师,这乱今天闯大了。虽知活僵尸的厉害,武凤楼也不能示弱,只是担心会连累多玉娇公主,抢先说:“晚辈实在想不明白,焦老前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我,能说出个原因吗?”
活僵尸那浑如铁板、木无表情的脸上,还是一无变化地说:“这很简单,老夫一时心烦,想杀一两个人解解闷,如此而已。”
武凤楼来火了,抗声说:“以关外僧、道、俗三奇的名头,说出这种不合情理的话,还有一丝一毫羽毛自惜的顾忌么?”
活僵尸慢条斯理地说:“说得也是,我焦德元再不济,也被人捧为僧、道、俗三奇,又被贵派江剑臣划了一刀。按理说,应该觅地潜踪,永远不再露面了。可我飘泊江湖一生,三次垂死待毙,都蒙边天朋大哥救活。
他一生仁厚,反落个断头冤鬼,他的死虽是多尔衮主谋,但起因却在你武凤楼身上。今天正好碰上你和多玉娇,两笔帐可以一齐结,我上哪找这样的时机去。武凤楼,拔刀吧,我这就要出手了。”
武凤楼明知凶险,又不能不拼,反手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边城龙到底是正派人物,见是师父的主意,他自己当然不敢有抗师不遵的行为,但如今发现武凤楼身上没有那口五凤朝阳刀,他沉不住气了,怕武凤楼真死在师父手下。就连忙双膝一屈喊道:“师父,不能这样干呀,求你老人家开恩!”
活僵尸脸上的肌肉,隐约地抖动了一下,寒声唤道:“边福,过去摘下他肩上的那口刀。”
这句话可真吓坏了边城龙,也感动了武凤楼。他清楚地知道,焦德元因感边天朋三次救命大恩,不光收下边天朋的三个儿子为徒,还费时九年为他们三兄弟打造了三口奇形利刃,第一口是九耳八环刀,第二口是锯齿狼牙刀,第三口是边城龙身上背的金背砍山刀。三口刀中,还就数金背砍山刀最好。
眼看着边城龙惨然地一低头,听凭老仆边福摘下了那口金背砍山刀,用双手捧着,一躬身呈交给焦德元。
焦德元左手接过刀来,右手猛握刀把,拇指一绷,仓地一声,如虎啸龙吟,金背砍山刀被他一拔出鞘了。
一道火焰闪过,多玉娇在灯光下才看清了那口刀的形状。只见刀长四尺五寸,正合九五之数,明显是傲然以刀中至尊自居,宽三寸六分,暗喻三十六天罡之机,更显出造刀者的独具匠心。刀背特厚,说明腕力不足不能使用。多玉娇心中一寒,刚想告诉武凤楼小心应付,那活僵尸早已翻腕挥刀,冷焰喷射,罩向了对面的武凤楼。
面对强大的敌手,武凤楼反而沉静多了。短刀一横,护在胸前,一招不还,光用轻身功夫闪避。躲活僵尸第一轮攻袭“闪电十八刀”中的上六刀,已把武凤楼累出了一身热汗。在对方的威逼下,武凤楼有好几次几乎被金背砍山刀劈中,只吓得多玉娇尖声直叫。
关外会猎,武凤楼确实是一刀震三边。但真正的对手,只有边城龙一人。这口金背砍山刀在他的手中虽然厉害,还不足以使武凤楼有任何凶险,何况那时手中使用的又是五凤朝阳刀。这口刀今天在活僵尸手中使出,可就要凶猛凌厉多了,真乃是出手冷焰暴涨,挥刀寒芒隐现,连环六刀,化成了刀山一片。
六刀使完,武凤楼虽热汗淋漓,却毫发无损。活僵尸微微一怔,因为他压根就认为,武凤楼逃不出他的上六刀,所以才有此一怔,他的心发狠了。他一声冷哼,暗加功力。用上了“闪电十八刀”的中六刀。
武凤楼也狠下心来了,还是一招不还,并不轻用本门神功移形换位,只有黄泉鬼影身法闪避。这不是武凤楼甘愿冒险,他是作全盘打算,因为他知道活僵尸独创的“闪电十八刀”最后六刀,才是刀法的精华所在,提前使用移形换位。怕拼到后来无以为继,这才冒着杀身的大险,使用了黄泉鬼影。
这也就是武凤楼,放在别人真没有这样的勇气。
好不容易支持到焦德元把中六刀使完,武凤楼可狼狈多了,头发散乱,衣服被划破了三处,幸好尚未伤及皮骨。只有那口短刀,仍是紧紧地横在胸前。
十二刀无功,活僵尸的一双死鱼眼暴睁了,凛凛煞芒死盯在武凤楼身上,好像寻找是否有被自己刀伤的地方。寻视一遍,焦德元失望了,方才品味出这个年轻人的厉害。
箭搭弦上,不能不发。活僵尸厉吼一声,挥刀又上,把本身的功力也提到了极限。因为最后六刀不能创伤武凤楼,他焦德元的一世英名也就永付东流了。
第三次抢攻,武凤楼反倒轻松自如。身形闪动,用上了飘忽轻灵的神功“移形换位”,宛如一条灵蛇,穿行在布满荆棘的乱丛中。
姜毕竟还是老的辣。焦德元是何等人物,一见武凤楼的神妙身法,就知道今天自己栽定了。他知道就是让自己倾出全力,闪电十八刀的最后六刀也绝对伤不了武凤楼。他为了挽回少许颜面,不得已在后六刀中使到第三刀时身形一滞,想一下子将身躯撤退出来,再交代几句场面话遮盖一下,以免羞刀难以入鞘。
这可是他太一厢情愿了,人家武凤楼能答应吗?武凤楼所以拼着受伤甚至不惜血溅五步,还不是为了争取最后的一击。时辰到了,机会也来了。武凤楼怎肯轻易放过,先天无极真气陡聚,始终横在胸前的那短刀抖动了。
活僵尸弄巧成拙,武凤楼乘机发动,他却变攻击而为防守了。但人家武凤楼的进攻可不像他,出手就是连环六刀,人家出手只一刀,可这一刀太厉害了。刀光陡现,已然罩住了焦德元的全身。
也是活该焦德元丢人现世,图门江边,合僧、道、俗三兄弟之刀,被五岳三鸟中的江剑臣以一招“六出祁山”每人赏了一刀,今天不光只他单人独自,而且武凤楼使出的是比“六出祁山”还要厉害的“一刀三斩”。
活僵尸当然识货,再想退却已来不及了。侥幸的是这一招是在武凤楼的手中使出,要是换上了钻天鹞子江剑臣,眼前这老小子非得溅血倒毙不可。尽管这样,还是被武凤楼切开了左臂,划伤了右脚,挑开了后胯。
三边护师情切,一拥而出,怕武凤楼激怒之下,要了焦德元的性命。
可忠厚待人的武凤楼却适可而止了。他一把携起多玉娇的纤手,朗声对焦德元说:“武某失手,请焦三爷海涵。边大的厚谊,必有后报。武某告退了。”随着话音,已扯着多玉娇闯出了边家的那座别府。
驰奔到长城脚下,二人方才停步休息。武凤楼也筋疲力尽了。
多玉娇掏出丝质手绢,偎在武凤楼身畔,替他轻轻地擦着汗水,颤声说:“凤楼,你比我以前想象的要好得多!太多!太多!我配不上你,实在配不上你,让我离开你吧!这是我的真心话,真的。”
武凤楼的心又一次被刺穿了,他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托起了多玉娇的俏脸,仔细端详了一下,才突然闭上了眼睛。眼角里滚落出晶莹的泪珠。
多玉娇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霍地一下子离开了武凤楼,声音更为发颤地说:“看我有多么傻,凭你这封疆大臣之后,武林名门高徒,能没有才貌双全的绝代丽姝印入你的心内?怪不得你好像有难言之隐,都怨我太痴心,才使你左右为难是不?”
多玉娇颤声说完,人已好像不支,摇晃欲倒。武凤楼不得不弹起身躯,想把她揽过来。多玉娇却意外地闪身回避了。
武凤楼叹了一口气,只得把和魏银屏的一切详情叙述了一遍。原认为以她的为人和个性,说不定会大哭大闹一阵,不料她不光不哭不闹,反而异常地沉静了下来。
武凤楼心头一震,知道她是伤心到了极点,甚至达到了欲哭无泪的地步。万般无奈,只好贴近她的身侧,凄然地说:“不是凤楼薄幸,奈有老母遗命,势无反悔。也不是凤楼有意沾污于你,皆因事情瞬息万变,无叙述的机会,后来想说又怕你伤心,才落得这等结局。我打算认你作为义妹,以偿前愆可好?”
多玉娇的脸色在这一霎间已变得苍白,她有气无力地答道:“不作夫妻,何须假兄妹。我既爱君,绝不累君,请你速回京援救魏银屏,多玉娇自有去处。”说完,调头欲去。
武凤楼心肠一软,刚想出声挽留。
突然听到一个阴冷冷的声音夸道:“好女娃,有志气。嗟来之食,岂堪下咽,只要不嫌我老婆子累赘,随我飘泊天涯如何?”话到人到,一个身穿绿色衫裤的老妇人正好和多玉娇站成了并肩。
武凤楼从那老妇人一出声,就知道她绝不是平常人物。又看出她的那一身轻功,似乎已臻绝顶,凭自己的功夫,人家欺到十丈以内,尚不自知,就足见一斑。刚想见礼询问,那绿衣老妇就携起多玉娇的柔手,沿长城脚下向西面飘然而去。玉人已随仙人逝,英雄空自泪沾襟。武凤楼呆然木立了。
不料江剑臣随身两侍女之一的迷儿,突然从一丛乱草中钻了出来。
这个迷儿,也是个可怜的人间弃婴,曾被以用毒成名的穿肠秀士柳万堂收养。哪知这枝无根的浮萍、长大后却出落得花容月貌,美如天仙,柳万堂垂涎她的姿色,想收为继室,遭到女儿慈航普渡柳莺儿的坚决反对。他只好暂时作罢。
但他却不死心,一方面严格监视迷儿的行动,防止游蜂浪蝶引诱,一方面催着女儿配夫出嫁,好携带迷儿远走他乡。不料为了追缉七凶,江剑臣可怜迷儿和自己幼遭同样的命运,才继六怪胡眉之后,又收了这么一个俏丽的侍女。可怜她为了报答江剑臣的知遇之恩,不惜用刀划伤了如花粉面,去七凶的心腹重地卧底,才完成了心愿。
如今武凤楼身上所藏的那口短刀,就是迷儿奉江三爷口谕交给他的。还替武凤楼保存了那口五凤朝阳刀。迷儿的出现,使武凤楼神智顿醒,连忙迎上前去。
肩背五凤朝阳刀的迷儿口称“武公子”,刚想屈膝行礼,早被武凤楼一把扯住,故意绷紧了面孔,寒声斥道:“迷儿姐姐,我清楚地告诉过你和胡眉姐姐,我请示过三师叔,和你们二人平辈相称,不算主仆。你竟敢恣意违抗三叔的本意,这就该打。再喊公子,我割了你的舌头。”
迷儿凄然答道:“话是这样说,可是迷儿不敢。”
武凤楼知道只有让三师叔亲口交代,迷儿才有可能改变称呼。连忙问她因何事迎来?迷儿先把肩上的五凤朝阳刀交给了武凤楼,也收回了江剑臣的那把短刀,才像奴仆对主人回话那样报告说:“主人判断公子该回来了,周年大典已近在眼前,为了怕青城八猛再度挑战,也为了能应付其他巨变,怕公子没有合手的兵器,才叫我向青龙桥方向迎来。刚才几乎把我吓死了,幸好那女煞星轻易地就放开了你。好险哪!”
一听迷儿的口气,竟然对带走多玉娇的绿衣老妇很熟。他关心多玉娇的去向,怎能不问清一切情况。
见武凤楼问得情急,迷儿这个陷身魔窟、又自小随侍江湖第一荡女柳莺儿的女仆,风月情事还能不一眼看穿。知武凤楼和那女改男装的绿衣秀士关系异常,就抿嘴一笑答道:“我不光认识这老妇人,还伺候过她几天呢,也跟她学过几招功夫。她就是过去盛传的江湖三大魔女最小的一位,也是穿肠秀士柳万堂和残人堡总管七指翻天柳金堂二人的嫡亲姑母。”
武凤楼心神大震,又催问了一句:“她叫什么名字?”
迷儿说:“四十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三个貌艳如花、心如蛇蝎的歹毒嗜杀女人,最奇的是每人的名字中都有一个凤字,而且这三个人又互不相容,只要狭道相逢准会拼得你死我活。所以被称作是黑、白、绿三魔女。另外还有一红一黄两个淫女。
在三魔女当中,头一个就是现在的了因师太,当年名叫黑衣魔女邬凤仙。第二个叫白衣文君薛凤寒,是个望门丧夫的寡妇。第三个就是刚才的柳凤碧,外号人称绿衣罗刹,一个情场失意的怪僻女人。我真怕公子你不知道底细,顶撞了她那可就岁无宁日了。”
听罢迷儿的述说,武凤楼的心中像塞进了一团茅草,真替多玉娇担心。但目前急须回转京城,呈交诏书,以求魏银屏不死。不得不心事重重地偕同改了男装的迷儿一同驰回了京城。
这天,由文渊阁编修学士贾佛西陪同,在正大光明殿朝见了当今万岁,呈上了册封诏书。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崇祯皇帝,竟然高兴得连连纵声大笑。满人的狂傲不驯,可以在自己登基周年大典中一敛凶焰了。
周年大典,举国同庆。北京城内,万民鼎沸。一连三天,金吾不禁,乐坏了崇祯皇上,忙煞了朝中的文武,也累坏了负责警戒、护卫的先天无极派师徒等人。
大典过去,该是清除逆党的日子了。
这天早朝,崇祯皇帝登上了金龙宝座,刑部侍郎黄克赞出班跪倒奏道:“奸阉魏忠贤已畏罪监毙,其余应处决的附逆之人已列有清单,恭请御览!”奏完,呈上了那张附逆名单。
从周年大典起,为保圣上的安全,武凤楼、李鸣二人就寸步未离开过圣驾。小皇上对武、李二人又恢复了当年凤阳府祭陵时的随和亲热。武、李二人都是受皇封的世家,天恩浩荡,武凤楼又变得矢忠不二了起来,几乎把魏银屏的事给忘了。如今一听黄侍郎启奏,才蓦地一惊,心悬魏银屏的安危,又不敢在金殿上失仪,去观察皇上的动静,正在忐忑不安之际,忽听崇祯皇帝传喻:“黄爱卿平身,可将附逆名单交武侍卫呈给朕躬。”
武凤楼的眼睛湿润了,知道这是圣上有意让自己先看一下附逆名单,好吃一颗定心丸。
联想到自己这一段时间和皇上的意见分歧,离心离德,真恨不得长跪金阶,请罪上加罪。心中想着,双手还是把夹着附逆名单的奏折接了过来。他的手法和眼力是何等的快捷和神妙,拇指微搓,揭起了一角,扫视一眼那张附逆名单上,第一名果然已经不是魏银屏了。心中一喜,恭身呈上,交给了崇祯。
在崇祯皇上阅览附逆名单时,整个金殿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崇祯御览已毕,提起朱笔批过,仍然交给了刑部侍郎,严肃地说:“奸阉魏忠贤罪孽滔天,虽凌迟不足以治其罪。但既已监毙,就不必暴尸街头了。其他附逆贼子,一律处死,不及其孥。下殿去吧。”群臣三呼万岁。黄侍郎下殿退去。
退朝后,武凤楼、李鸣随着车辇回到了乾清宫。
宫女们服侍着崇祯脱去了朝服,刚换上一袭绣着五爪金龙的便袍。他就扭头口谕李鸣道:“速去文渊阁,传贾学士到此,朕有事问他。”缺德十八手李鸣跪下叩头,传谕出去。
武凤楼知皇上有话和自己说,不想叫聪明刁钻的李鸣参与,才把他支使了出去。就垂手待侧,准备恭领圣谕。
果然,祟帧皇帝叹了一口气说:“朕与爱卿乃结盟弟兄,在凤阳行宫刺血为誓。并对先师灵位,矢诚相约,永不相负。耿耿此心,唯天可表。所以要杀魏银屏者,为大明国祚而已,非负兄长也。莫非爱卿直到此刻,尚不能体谅朕心。”说完,面现凄苦之色。
武凤楼到底是忠臣之后,又为人忠厚,听了皇上这一番体贴的言语早已双膝一屈,跪在了圣驾面前。
崇祯皇帝悠悠地长吁了一口气说:“朕屠戮魏阉全族,卿却去娶魏女为妻,朝野上下,能不物议?为朕、为卿,竟不能一改初衷?”说完,接住了武凤楼的手儿。
武凤楼热血撞顶,满身皆颤,不敢把眼神再射向崇祯。正好御膳房送来皇上最爱吃的八宝莲子粥,燕窝酥丝糖。小皇上龙颜微愠,唤来太监曹化淳,寒声斥道:“尔明知武皇兄正陪朕在此,胆敢只传膳一份,实属不敬,来呀!”
随着崇祯的呼唤,过来了四个金戈武士,拥向了得宠的太监曹化淳身边。只吓得曹化淳咕咚一声跌跪在地,连连叩头求饶。
需知在封建王朝,对帝王不恭,就算构成大不敬的罪名,是要杀头的。曹化淳怎能不吓得魂飞天外。
还是武凤楼过意不去,跪下替曹化淳求饶,才算免了曹华淳的罪名,但还被罚俸半年,以作警戒。曹化淳下去,很快又送上了同样的一份,君臣二人同桌而进。
早膳以后,武凤楼刚想叩头退出乾清宫,缺德十八手李鸣已传唤来贾佛西。武凤楼自然不能退走了。就听崇祯旁向贾佛西说:“封赠东丘大帝的诏书,拟好了吗?”
贾佛西跪下奏道:“臣遵谕拟就,恭请圣览。”崇祯帝龙手一挥说:“爱卿才高八斗,朕无需再阅,限汝下午工笔正楷恭抄出来,明早就用。”
就在贾佛西领旨刚要退出时,崇祯帝又对武凤楼说:“皇兄,可随之前去,监视他不得滥饮。抄出后,立即带回呈朕。一齐出宫去吧。”
贾学士在前,武凤楼、李鸣二人跪后,出了午朝门,在走向文渊阁的路上,缺德十八手李鸣暗下里一扯武凤楼的衣袖,示意他把脚步放慢下来,有话对他说。武凤楼听从了。
李鸣东张西望,看出没有人注意他们二人,就悄悄地说:“大典刚过,就去东岳泰山封禅,我觉得有什么文章!”
武凤楼和皇上这几天相处很好,不以为然地说:“祭天、封禅,还不是为了祝愿天下太平,百姓安定,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你也太多心了。”
李鸣脸色一肃,正色说:“大师伯相人很多,向无差误,他老人家的评语我深信不疑,可大哥每每忘记。”
武凤楼当然明白,李鸣指的是去年在凤阳府暗地考察五皇子时,掌门师伯萧剑秋对小皇上所下的“虽天生聪颖,但顾盼鹰扬,日后必主寡恩”的评语。还说小皇上双目带煞,必然刚愎自用。能共患难,必不能共富贵。并要自己拥之登上九五,就立即告退。后来虽然有些应验。但大典过后,圣眷仍然优隆,武凤楼又有些动摇了。
为了扭转李鸣的看法,他违心地说:“话是不错,但掌门师伯说这话时。只我一人随侍身旁,你今天却删去了‘天启昏庸,不理朝政,宠信乳母客氏,纵容魏阉专权,大明江山,国祚不长!内乱日盛,遍地尽起义之师。满人渐强,外围皆虎狼之兵,诸皇子或懦弱不振,或贪色恋财。唯有信王雄才大略,堪为人主’等语。如今客氏被囚,奸阉授首,附逆余党。诛杀殆尽,以册封诏书压抑了满人。光凭这些,就值得咱们矢志尽忠,报效朝廷。鸣弟,你听我的吧!”李鸣摇了一下头,不敢说了。
贾学士这篇封赠东岳大帝的文章很长,中间喝了两次酒方才写完,又仔细校对了一下,直到没有任何错误的时候,才交给武凤楼。
接了封赠诏书在手,武凤楼出了文渊阁,只见已星月在天,进了午门,他不由得心中一动,由皇上对自己优隆有加,又见附逆名单上勾去了魏银屏列居第一的名字,这就等于免了她一死,这令人欣喜的消息。应该早早让魏银屏知道。心中想着,就隐去身形,悄悄向咸安宫方向赶去。
以武凤楼的本身功力,登萍渡水尚且不难,何况宫中路径又熟,自然很容易就靠近了咸安宫。只是顾忌青城八猛的厉害,不敢过份大意而已。
他隐身殿角的暗影里静静观察了许多,意没有发觉八猛的踪迹,这真令武凤楼的心一沉,怕魏银屏有了什么差错。一咬牙,就向西厢房后面夹道中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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