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老者人极诡秘,本已引起江剑臣的极大警觉,正考虑对策。不料那独目老者先是朝江剑臣注目盯视,眼中好象凶芒一闪,跟着人也宛如一只怒鹰,猛然扑来。
江剑臣乍见独目老者的诡异身法,心头也不免一震,有心施展移行换位神功进行闪避,猛然忆起这是在武清侯府内,也是在秘密魔窟之中,一旦暴露出真实身分,凭自己的修为,带走一个曹玉还是绰绰有余。但李鸣精心策划的一切,野鸡溜子的拼命相助,找回御宝的良机,岂不化为泡影。再者说,可怜的人间弃婴迷儿的性命,也要随之消亡。
他急剧的思考着,蓦地一个甘冒生命危险去挽回危机的大胆决定,铁定了下来。
眼看怪影临身,江剑臣一个“黄泉鬼影”险险地闪开。但那独目老者的黑瘦怪爪,几乎撕裂了江剑臣的上身衣衫。
近在咫尺,暴起疾抓,被对方一闪躲开,那独目老者老脸一红,好象很为意外。不过,他也仅仅只是觉得意外而已。他一贯眼高于顶,自负异常,对一个来自君山恶鬼谷的二流人物,怎能放在眼底?
他阴森森地一笑,吸了一口长气,瘦长的身影又弹地而起,爪风嘶嘶,再一次向江剑臣抓去。这第二抓,他认为手到擒来,已用上了七成功力。
小神童曹玉人虽年幼,但跟着铁笛仙曹鹏历经过不少恶战,又身受五岳三鸟,武凤楼以及诸多高人的言传身教,见识更高出很多,见状不由得大惊,就想点醒三师祖注意。江剑臣还是傲然不惧,一俟独目老者真力发出,实招近身,又用了一招恶鬼谷的“地狱游魂”。看来凶险已极,实则又安全地躲开。
这么一来,不仅独目老者瘦长的身躯一抖,独目暴张,喷射出一般穷凶极恶的怒芒,就连那美艳少妇也惊奇地噫了一声。
独目老者不敢轻视了,一只凶狠的独眼几乎扫遍了江剑臣的浑身上下,薄如刀刃的嘴唇张了几张。终于用干哑的嗓音逼问道:“你是谁?”
江剑臣也猛可地想起了这独目老者的出身来历。他昂首挺胸、卓立当场,冷冷地答道:“君山恶鬼谷一个不入流的跑腿人。”
独目老者摇了一下头说:“尊驾太也自谦!凭司谷寒老儿,会有你这样的手下?你到底是谁?”
江剑臣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谁,在下已经奉告。从尊驾这两抓上,我却知道了你就是塞外黑风峡的一抓惊心、二抓残身、三抓追魂的邵一目。一代巨凶,屈作人仆,大概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独目老者虽然疑心江剑臣不是君山恶鬼谷妁人,但却没有瞧出对方的底细。自己的出身来历,反而让江剑臣一语道破,气得他脸色铁青,破罐子破摔地说道:“是又怎样?”
这个独目黑瘦老者,果然就是塞外黑风峡的三抓追魂邵一目。他二十年前凶名昭著,但却颇为清高自负。如今突然现身在武清侯府,作了客文芳的保镖,不能不让江剑臣触目惊心了。
正在这时,一种铁器击地之声传自阁后,接着,一个少了一条左脚的残废人,拄着一根精光霍霍的钢拐,从屏风后面转了过来。
他比独目老者年纪略小,大约有四旬上下。头发蓬松,浓眉环眼,高鼻阔口,满嘴虬髯,身材魁伟,声威慑人。他停身在独目老者的身侧,爽朗一笑说:“大哥,你走眼了。这位朋友比恶鬼谷谷主夫妻,不知要高出多少倍。你是有名的三抓追魂,两抓不得,不得再抓了。让我试试!”
江剑臣一见这个少了一只左脚的人出场,就为他威武凛然而心神一震。又听他把三抓追魂两抓不得不得再抓的秘密朗声说出,足见其胸无城府,爽直真诚,就更加发生好感。为了表示对他的友好,含笑说道:“邵大当家的手下留情,不令在下难堪,才使我侥幸不伤。你刚才没有在场目睹,其实也只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少了一只脚的人神情一正说:“正因为两次都只差了那么一点点,才说明尊驾的技艺惊人。请亮兵刃,容在下一试。”
从他的话中,不光看出他为人光明磊落,而且武功一定也比独目老者要高出一筹。
江剑臣自从结识了六阳毒煞战天雷以后,认为那些虽然凶名昭昭而不知真底的人,并非全是恶人。一见这个少了一只左脚的人言谈做事磊落大度,便也有三分敬意。他知道,不取出兵刃,光凭赤手空拳,那等于硬逼对方一个少脚的人也放下钢拐。当下,毫不迟疑地取出了短刀。
少脚人一见江剑臣拔出刀来,很为赞赏地说道:“一言拔刀,足见尊驾的为人胸襟。光凭这一点,就值得我吴觉仁一会。尊驾注意,我要出招了!”
原来那个少了一只左脚的人,名字也起得很妙,叫做吴觉仁。他一声“我要出招了”出口之后,才缓缓地举平了钢拐。难得的是一只右脚竟象钉在地上一样,稳如山岳。
江剑臣精神一震。他见吴觉仁右手端拐,目射精芒,身子纹丝不动,光两只眼睛不住地搜索着自己的全身上下,简直要透视对方的肺腑一般。虽然不动,状极慑人。江剑臣的好胜之心,油然兴起。他知道,吴觉仁的眼神扫到哪里,就等于他的钢拐点到了哪里。因为吴觉仁已练到意与神合,身拐合一的高超境界。
江剑臣的短刀刀尖指点,脚也分成八字,架式松松垮垮,完全是一副毫无戒备的样子。
所有在场之人,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们。原来被抛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迷儿,也挣扎着坐了起来,一瞬不瞬地盯视着江剑臣。她已从说话的声音里,听出是自己的主人来到了这座秘密魔窟。
两厢里一紧一松、互相对视着,足有一盏热茶的工夫。江剑臣还是老样子,一点也不见紧张。可作为主攻者的另一方。吴觉仁的头上却冒出了热气。
正在这时,阁子外消悄地形如鬼魅似地贴近了一个人影。在星月淡辉中,分明是那个被野鸡溜子唤作剩菜汤的酸女人。她的两只原来极为淫媚的眼神,突然充盈着两道冷森森的寒芒,死死地盯在了江剑臣的变成微黑的脸上,好象在寻找着什么特征似的。
吴觉仁平端的钢拐下垂了,一点一点的下垂了。他头上的热气已结成汗珠,顺着鬓边流了下来。
江剑臣还是老样子,纹丝不动,大有泰山崩于前面神色不变的气概。
吴觉仁开始烦躁了。这不光表现在他的汗珠滚滚流淌,喘气粗重,而且两只大环眼猛然睁大,原来下垂的沉重钢拐,突然向上猛力一抬,并且在一招之下,钢拐的首端也见到了颤动。
在场的人都知道,吴觉仁要出手搏击了。
小神童曹玉好象有了一种预感,预感到吴觉仁绝不是三师祖的对手。但三师祖要想不用本门无极神功,是万万做不到的。
从吴觉仁钢拐颤动的动力来看,平常人千斤尚不能压秤梢,何况又短又粗的钢拐,吴觉仁功力的精纯,可想而知。只可惜自己装神弄鬼,好不容易靠着野鸡溜子插入了敌人的心脏,凭着一手假赌的技巧,骗得了客文芳的信任,倘若一下子露了馅,岂不是功亏一策!
他不由自主地移了移自己一对判官双笔的位置,挪到了一拔即出的地方,他小子也准备最后拼搏了。
不料,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江剑臣原来握得很紧的刀把,突然松开了。那把短刀当的一声,掉落在地上。而且声音很大,象午夜荒山,敲响了寺钟似的。同时,江剑臣人也不动声色地盘坐在地上。
在遍布杀机的亭阁内,在敌人虎视眈眈的环视下,他不仅放弃了武器,放松了戒备,还授人以隙地坐了下来。直吓得迷儿又昏倒地上,小神童瞢玉也不由得身子一抖。
哪料那个正要择隙而噬的吴觉仁,却突然一下了象泄完气的皮球,高大的身躯一阵子摇晃,几欲跌倒,不得不用手中的钢拐支撑住地雨,调正了身躯。
江剑臣缺目一张,一笑赞道:“吴当家的,你好厉害的煞气!”
吴觉仁神情一松,正色答道:“是尊驾指明我放下了屠刀。谢谢你了!”
刹那之间,剑拔弩张的敌对双方,竟然相互真诚地赞佩起来。就在这时,恶魔三抓追魂邵一目认为有隙可乘,鬼魅般地身形一闪,暴弹而出,爪影一张,已临近江剑臣的当顶。
吴觉仁一声怒吼:“老大卑鄙!”
江剑臣的身下象装有弹簧似的,还是一招恶鬼谷的身法“饿鬼争食”,不光一弹而起,两只手掌一合,正好把三抓迫魂邵一目的那只毒爪夹在了掌内。同时,吴觉仁的那根钢拐也压上了自己老大的右肩头上。
邵一目不得不低头认栽了。
就在这时,阁外突然有一女人的声音娇声喊道:“侯爷到。”
江剑臣、吴觉仁和邵一目刷的一声,刚一分开,阁门内,那个叫剩菜汤的酸女人躬身引着一个王候打扮的青年候爷,带着两个小厮,高视阔步地走了进来。
从服饰上一望而知,他就是贵为侯爵又荣为当今万岁表兄的皇亲国戚刘国瑞了。
只见他一张被酒色掏空了的焦黄的脸膛上,双目微陷,两颊瘦削,萎靡不振,少气无力地走进了亭阁。那美艳少妇好象和那个酸女人对了一下目光,忙着迎上前去,揽着刘国瑞的瘦削肩头,殷勤地关心道:“侯爷刚伤了风,服下了药,又被太后传进宫去。你怎么自己来了?有事唤我过去就是了。”
那武清侯刘国瑞好象爱极了这个美艳少妇,伸出干瘦的大手,抚摸着她那又滑又腻,苹果似的粉腮,讨好地说道:“我有好消息给你说,快跟我回房。你光想弄钱,连我都不屑一问了。”说到这里,用手一指眼前的众人说,“你雇了这么多的人,全是白吃饭的。都给我赶走!”
众人纷纷走出亭阁。小神童曹玉也掺杂在众人之中,向外走去。却被武清侯刘国瑞一眼看见,他急忙喊道:“童员外,你是我的朋友,我可离不开你,快跟我一起回去。”说着,上前一步,拉住小神童一只手腕,一起从来处走了出去。
美艳少妇回头笑着叫道:“剩菜汤,你伺候几位一会儿,特别伺候好恶鬼谷的这位三爷,我去去就来。”
剩菜汤很象受宠若惊,又象似自惭形秽,重新请众人坐了下来。有了美妇人一句话,没人再对江剑臣有什么猜疑。吴觉仁对江剑臣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二人互让着在东边窗户下坐了下来。
因为离其他人较远,江剑臣低声问道:“我们少谷主是贪玩好色,才赖在此处不走。尊驾为了什么也屈身在此?能蒙见告吗?”问完,向吴觉仁投去了一瞥极为关切友好的目光。
吴觉仁叹了一口气,说道:“邵一目是我父亲的门下,我们师兄弟四人还有一个小妹妹。艺成后,在江湖上同出同入,他又长我十岁,是我的大师哥,一切事自然他说了算。
今年春天,他做主受了此地侯爷礼聘,我们师兄弟四人一同来到此间,才知道是为了赌场压阵。我本不愿干,可大哥贪恋金钱,硬不愿走。鉴于兄弟情谊,我只得留了下来。有我在这里看着,大师哥他们还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直到一个月前,我发现大哥经常夜出不归,象有什么事情背着我,但又没有实据。前天晚上,又弄了这个女的,逼审什么。不管我怎么劝说,他就是不听。我还发现他常有女人伴宿。被我严词逼问,今天我才在他口中知道……”吴觉仁刚说到这里,那美艳少妇又独自回来,只好住口不说了。
美艳少妇扫了一跟江剑臣说:“童少谷主已在侯爷面前证实了你的身分,大家也亲眼目睹了你恶鬼谷的嫡派武功。”说到这里,一指剩菜汤吩咐道:“你带他先去认认住处,再回来吃饭。别动臭脑筋,再要犯贱不改,我撕碎了你!”
那剩菜汤吓得面色一变,接着又娇声说道:“二夫人的话!咋说咋有理。谁敢犯贱呀!我听着就是了。”
她头一个张口喊了一声“二夫人”,江剑臣心中一震,知道这妖艳美妇就是迷儿说的容文芳的替身柳莺儿,但不知真正的客文芳藏身何处?她如何指使这个替身?御宝到底藏在何人之手?狡猾的客文芳有了刘国瑞这座靠山,偌大的武清候府威了迷雾重重的魔窟,这一团无头无绪的乱麻到底如何去理?
由于心下沉思,脚下走得就慢了下来。
突然,从亭阁中隐约传来二夫人清脆的说话声:“侯爷已传话下来,皇太后明天去泰山降香,传旨叫我夫妻二人伴随。侯爷钧谕。烦请二位充任护卫随行。”很显然,这是对邵一目、吴觉仁二人说的。
江剑臣心中又是一动。心想:凭客文芳的狡诈,这等事必有用心。是不是想把我们这一方的注意力引入岔道呢?还是真的想乘机携宝远遁?正在想着,人已随着剩菜汤来到一处很豪华的住室前面。
江剑臣从一见到这个酸女人以来,老是感到她很神秘。但不管从什么角度观察,也老是吃不透她。
从她的衣着来看,那一身俗得要命的大红大绿,稍微有些身分的女人也不肯那样打扮,从她脸上那浮肿而透着焦黄浓妆艳抹的颜色看,她对淫欲是放纵过量的,从对待野鸡溜子和抢自己的银票来看,她是贪婪而爱财的,从对待武清侯刘国琦和二夫人的态度来看,她是卑微下贱,唯命是从的。就连偷袭自己时的身手,也只能配个三、四等的角色。尽管这些自己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不知为什么,自己老是对她存有戒心。
江剑臣往八仙桌旁的太师椅上一落座,那酸女人闪电般偷偷地瞟了他全身上下一眼,眼光里闪现了一种奇异的光芒。
江剑臣感到了一阵子恶心。因为他从酸女人那偷偷一瞟中,分明看出她是在垂涎自己。那种贪婪的爱慕,使江剑臣难以忍受,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时,酸女人正往江剑罩身边缓缓靠近,还用一种粘糊糊的嗓音说道:“三爷,要我伺候吗?”
江剑臣到底被她搅翻了胃口,他气得一拍桌子,怒声斥道:“快滚!滚得远远的!”
那酸女人还是不知趣地靠来。江剑臣素来不喜女色,凭天姿国色的一代女魔侯国英和娇艳如花的女屠户李文莲,他尚且未曾动心,又何况这个俗得要命,人皆可夫的下贱女人!他冷不防出手一抓,抓住了剩菜汤一只臂膀,一收一抖,竟然把她抛出了房外。
不料,在这一收一抖之际,好象有一股淡雅的幽香、芬芳宜人的气味进入了江剑臣的鼻端。江剑臣不由得一怔。再看那酸女人的颜色时,也好象有一丝委屈的幽怨。这两种情形出现在她的身上,是那么不协调,那么格格不入,甚至于有点儿滑稽可笑。
酸女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剑臣陷入了沉思。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费力地思索着。谁是客文芳?二夫人真是客文芳的替身吗?明日一早,皇太后突然出宫降香,而且又是先去山东泰山,这岂是偶然?是客文芳察觉到危机已近,借太后之权势,乘机携宝逃脱吧?
正想着,小神童曹玉突然闪了进来。
江剑臣刚想埋怨他不该这般大意,却猛然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也悄然立在房屋的侧门之外。近日来,江剑臣对客文芳这条毒蛇已深有戒心,身在魔窟,哪敢有丝毫大意?低喝一声:“你是什么人?”声到人到,猛然向侧门扑去。
忽听侧门外那人说道:“一个放下屠刀的人。”
江剑臣知道是吴觉仁到了。他对这个新近结识的人很为信任,一收势,让吴觉仁进了房内。
吴觉仁很动感情地说道:“尊驾走后,我才突然明白过来,你就是五岳三鸟中的江三侠。觉仁失敬了!”
江剑臣从吴觉仁那充满感猜的语气中,和一脸虔诚的神色上,看出了友好和敬慕,毫不隐瞒地点了一下头,算是默认了。
吴觉仁一见江剑臣承认了自己的真实身分,单足一点,连同沉重的钢拐,轻如飞絮扑了过来,和江剑臣的手互相紧紧地握在一起。
吴觉仁悄声说道:“江三侠,觉仁刚才的话欺骗了你。真实情况是我大师哥邵一目一贯贪财好色,被穿肠秀士柳万堂下饵勾引,接受了七凶之首客文芳的重金礼聘。大师哥邵一目又用一副龙凤玉璧、八匹玉马,说动了家父,两厢议定,为客文芳效力三年。我们师兄弟四人,算正式奉我父亲之命来此的。
除我心有疑虑之外,我大师兄和富哙、强残两个师弟都已死心塌地地投靠了七凶。塞外黑风峡与中原各门派,一向既无争议,也无来往。我父亲因有残疾,也一向闭门授徒,向不参与武林纠纷。这一次受珍宝诱惑,趟上了这个浑水。我原认为谈好三年,过期分手,也不愿多向父亲争执。
哪知,魏忠贤一倒,我们都成了附逆帮凶,就骑虎难下了。大内御宝是我大师哥亲手所盗,并亲自交给了客文芳。”
江剑臣听到这里,焉能不信。同时,也从小神童曹玉的眼神中得到证实,他更深信不疑了。突然注目直问吴觉仁道:“到底谁是客文芳?”
吴觉仁先是一怔,好象对江剑臣这句问话很感意外,毫无迟疑地答道:“直到现在,江三侠还不知谁是客文芳吗?就是刘侯爷最为得宠的二夫人呀。”
江剑臣对手一拱,谢道:“多谢吴兄高义,使我获得了可靠的消息,剑臣必有重报。只是想拜托吴兄对七凶门中的叛逆属下迷儿给以援手,最好能暗暗纵之逃脱,更感厚谊。不知可否?”
吴觉仁一口答应,倏然离去。
江剑臣再次催问曹玉说:“你已和他们厮混了这么多天,客文芳确实是刘国瑞的二夫人吗?”
小神童曹玉犹豫了一下说:“就是因为还没有最后肯定,所以才没有叫刘二孬告知家里,三叔已不止一次催我,可事关重大,我不敢轻率。”
江剑臣的心跳动了一下,说道:“玉和,你能肯定你没被客文芳怀疑吗?”
曹玉肯定地点了一下头说:“没有。我有三大护身符:
一,有君山恶鬼谷的身分令符和我义爷义母当年行道绿林的信物,二,有野鸡溜子给我铺平的道路,和大量和假银票作障眼法,三,刘二孬传我一手赌假博的绝活。是穿肠秀士柳万堂发现了我,软硬兼施,把我半绑架来的。你老亲眼看见的,二夫人对我私情很浓。直到现在,我还觉察不出他们对我有任何怀疑的迹象。”
江剑臣放心了,催促曹玉快走,以免露馅。安排他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要表现出是他们的人。只要一天不擒获客文芳,找回御宝,他的假身分就得坚持下去。
曹玉领命而去。
江剑臣上了床,刚想闭目养神,那酸女人剩菜汤又悄悄地走了进来。一见江剑臣又想发火,她小声地说道:“请你相信我,我不是一个生成的下贱胚子。但在这样的地方,我不这样行吗?我看出你是个好人,我也绝不是一个又脏又臭的女人,只要你肯收留我,叫我做妻做妾当佣人,我都愿干。只求你叫童老爷子对二夫人关照一声就行了。我存好多好多钱,绝对不能累赘你。请你做做好事吧!”
江剑臣有心一试她的深浅,故意斥道:“一个臭得不能再臭的酸女人,想要三老爷我娶你,也不太难。你到底有多少油,得淌出一些给三太爷看看。”
酸女人苦笑了,她嘟嚷着说:“白给你一个俏女人,还得赔上一份贴己,也只有我这个冤大头才愿干。外边天漆黑,怪吓人的。你下床穿上鞋,陪我去一趟好吗?”
酸女人真的要他陪着去看钱吗?江剑臣还不至于这样天真。但他还是下了床,登上了靴子,跟她走了出来。
天,真的黑如锅底。也不知是天冷,还是真的有些害怕,酸女人的温软娇躯试探着向他靠了过来。江剑臣心想,对这种下贱女人还有什么礼教可言,既然对她不放心,干脆乘机验看一下。这样想着,那只有力的左臂也慢慢地环住了她的细腰。刚想再进一步行动时,酸女人突然挣脱了他的揽抱,牵住了江剑臣的手腕,藏进通往内宅的过道阴影里。
江剑臣正不知她是何用意,只听得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缓缓传来。酸女人和江剑臣的身子靠得紧紧的,江剑臣的左手也几乎抵住了酸女人的后心要穴,以防不测。
来人临近身侧时,江剑臣从隐蔽的暗影中默运目力,早已辨出是三抓追魂邵一目和那个妖艳的二夫人。此时,二人几乎贴在了一起,互相揽抱着,状极亲密。
就听二夫人以低得不能再低,浪得不能再浪的声调埋怨道:“你这个老东西,五十岁的人了,比青年人还馋。给你个好脸,就不是你了。看天都什么时候了,误了上路,可不是玩儿的。快松开我!”
三抓追魂淫荡地笑道:“我的小宝贝,你不说自己的胃口大,反来怪我?我的两个师弟已在卢沟桥下等侯,怕他们能咬了我的鸟去。”
二夫人嗔道:“又吹大牛了!一个恶鬼谷的人你都吃不下,还敢冒大气。倒是你的两个师弟来得真及时。是你传递的消息吗?”
三抓追魂好象一怔,又好似讨好地说:“为了你,我能不多操点心吗!只求你这位南海观世音常布施一些雨露给我,我会拼死护卫你的。”
由于二人难舍难分,走得很慢,说的话还能隐约听见。又听二夫人叹了一口气道:“过了明天,我就不是侯门二夫人了。你还喊个什么劲!别忘了把所有的东西都带上。”
二人渐走渐远,底下的话说些什么,就听不清楚了。江剑臣这才感觉到和自己的身子贴在一起的酸女人,竟然抖得象筛糠一样,脸上也渗出了冷汗。江剑臣好不奇怪,他们二人的所作所为,与酸女人有何关系?
正自不解,忽听酸女人带着颤音说道:“坏了!二夫人可能已派人去找我了。你先回房吧,我瞅空了再去找你。你放心吧,我的钱不少,只怕你一辈子也花不了呢。记住,千万别一个人乱转悠,碰上人可不得了。”说完,抓住江剑臣的手,又紧握了一下,才象不得已似的慢慢放开,朗然向内宅走去。
江剑臣如入五里雾中了!酸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存的什么心?她为什么把他拉来这里?是想让自己听到二夫人和邵一目的这番对话?他百思而不得一解。想了一想,决定还是先回到自己的临时住处。
他轻轻推开了自己所住的房门,反手掩上,燃亮了烛火。猛然一眼瞧见迷儿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枕边留着一个字条,上写:
我被迫保候爷上路。所嘱之事,无法善后。从大师兄口中侦知,有你宿仇三人已为这里收买,代价甚昂,请留神一二。茫茫江湖,盼能再会。
下边草写了一个觉字。字写得不好,也很潦草,想见写时的匆忙。正想叠好收起,以作友情留念,忽又发现边下还有一行小字,象是后添上去的,字迹更为潦草,几乎认不出来。仔细辨认,才看出是:
令徒孙无忧,可能除你灭口。速携迷儿出西南,我相机和尊驾同走。
江剑臣看罢字条,不禁为难起来。从吴觉仁留际中的“被迫保侯爷上路”这句话,他警觉到和他作对的美人蛇要离穴逃窜了。自己一人,功力再高,也会顾此失彼。最好是马上回去,招集人手,布防堵截,防止客文芳携宝远隐,再觅更难。同时,还能乘机救活迷儿的一条性命。只是,自己要甩手一走,能不带累玉儿遭险?他举棋难定了。
猛听远处鸡啼,拂晓已经不远。他猛然下定了决心,先带迷儿回转驸马府。曹玉随他们远去卢沟桥以北,即使事泄也不会立遭凶险。同时,还有吴觉仁可以援护。主意一定,他把迷儿挟入肋下,从后窗跳出,一跃登高,早听出侯府正厅已传来了嘈杂的人声,他不敢迟疑了。
江剑臣来到驸马府,先唤起了武凤楼,叫他一个人先奔卢沟桥附近监视。再找到孪鸣,让他安排好迷儿,再请掌门师伯随后接应。一切停当,他自己按吴觉仁的留字,从西南方向出城而去。
到了城外,选了一处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停足暂候,决定一刻钟内不见吴觉仁,就赶奔卢沟桥去,以自己的脚力,一定能拦在武清侯的车马之前。
哪知就在他略为一停的一刹那,迷蒙的夜幕下,有四人分为三处悄悄地向他合围过来。江剑臣猛然悟出事情有鬼,再想脱身,已经来不及了。
大敌当前,江剑臣冷静了下来。他从几个人的身法上,已确知正面逼近的人是被自己刚刚挫败不久的三抓追魂邵一目,他是决心报复来了。
只见他双手各执一柄尺半来长的恶鬼爪,纯钢打造,分量不轻。右侧袭来的是两个打扮相同、长相一样的瘦长老者,出奇的是每人都少了一只左手。二人一个手持三尺八寸长的青钢剑,一个手持三尺六寸长的大铁笔。说是大铁笔,一点不假,只比长剑短了两寸,精钢铸造,通体墨黑。四只艰中闪射出仇恨的凶焰,恨不得一口吞下江剑臣的整个身子。
江剑臣心中一凛,认出这两个人原来就是当初被自己用胡眉的短刀,一举切去他们二人每人一只左腕的边天福、边天寿兄弟。他们两个所以和江剑臣势不两立,就是因为江剑臣一刀就削去了他们兄弟二人一剑残身、一笔勾魂这两个吓死人的绰号。机会一到,他们岂能不拼着老命以图报复。
特别是左侧鬼魅似的偷偷地掩上来的那人,就是穷凶极恶、心黑手狠、杀人不眨眼的嗜血怪物追魂剑沙万里。他和二边同时被江剑臣在前胸划开了一刀,几乎见了五殿阎君。他也被邵一目派人邀来,结伙复仇来了。
看了三路强敌。江剑臣的心急剧地跳动起来。别看对方四人都是绝顶拔尖的高手,但要是单打独斗,不管哪个都不是江剑臣的十合之将。如若用上一刀三斩,杀之不算太难。只是,这四人好象吃准了他似的,距离拉得很大,使他的一刀斩用不上去。而且是三方遥阻,并不急于下手,必然是受了有心人的指点。
情况明摆着,不管江剑臣抽刀奔向哪一方,那人必然暴退,两侧的人肯定下死命偷偷袭击,防不胜防。如若老是这般凛然相对,正中了幕后人的诡计,客文芳就夹杂在刘国瑞一行中安全地逃之夭夭了。
江剑臣缓缓抽刀在手,刚想不顾一切地冲杀,猛然从三抓追魂邵一目亲自出现上,悟出了客文芳必然已金蝉脱壳,不在其间了。这一手太绝了!就让我江剑臣肋生双翅,也无法追捕这个狡猾的女人归案,御宝也必将永沉海底了。
在江剑臣默默沉思的时候,三抓追魂邵一目阴险地笑了。他一脸狞笑地说道:“姓江的,你真是个出色的武林全才!装得可真象。直到最后的一刹间,我们首脑才测出了一些痕迹,你到底还是上钩了!”
他见江剑臣脸色一沉,又接着说道,“你怀疑为什么没暗下杀手,宰了你吗?那是我俩首脑的高明之处。杀了你,岂不等于敞开了一切?还有那个小鬼头,首脑为什么不下令杀他?第一,他可以为我们用赌假博的手段,赢不少钱,第二,还可以用他逼迫恶鬼谷的人屈服。至于那只野鸡却让他偷偷溜了,不过,他绝逃不出咱们首脑的高明策略之下。”
江剑臣勃然暴怒了。
三抓追魂看了江剑臣一眼说:“江三侠沉不住气啦,是不?我们四个人对你只形成三方包围,就是不想和你决绝到极点,就是想叫你退到你该退回的地方去。说真的,我们四人别看在江湖中都算有不小的威名,但真要和你江三侠拼起来,死伤的一方还一定是我们。
不过,你要想轻轻松松地放倒我们,却也不那么容易。我可以明白告诉你,不管你攻向哪方,你在对面都找不到攻击点,白白浪费你的力气不说,还必会遭到两侧的死命袭击。这种打法,也是我们首脑制定的。是拼?是退?就看你江三侠自己拿主意了。”
江剑臣脸色大变了!变得象一块刻板的玉石。他深深感受到了三抓追魂所说的那个阴险、狡诈、机谋过人的首脑的威胁。因为他已看出敌人只是要拖住他,让他不能威胁携宝潜逃的客文芳。而且,眼前四位都是一等一的硬手,真要以一敌四,虽然最后都可以宰掉他们,但自己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是清楚的。上一次遭受车轮恶战的惨痛教训,至今每一想起,尚咬指寒心。
直到这时,江剑臣才开始后悔自己一向孤傲自负,独往独来,不要帮手的癖习。今天要是有帮手在场,哪怕只有一个,局面就可以完全改观了。
正在他举棋难下的时候,突然一眼看见三抓追魂邵一目那一只独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江剑臣一下子狂怒起来,他掂了掂手中的短刀,心想,没有必要思前想后了。
猛地把手中短刀一立,反转身形,冷不防向边氏兄弟冲去。一剑残身和一笔勾魂兄弟二人是惊弓之鸟,虽含愤而来,那是仗人多为胜。一见江剑臣冲来,一剑一笔搭成了十字,渐渐后退,没有丝毫硬拼的打算。
江剑臣哈哈一笑,陡然一个“云里倒翻身”,落身处已离追魂剑沙万里不足一丈。吓得沙万里一翻身暴退两丈,脱出了江剑臣一击的距离。
江剑臣突然一声冷哼,修长的身躯宛若银龙隐现,一下子就贴近了三抓追魂邵一目的身侧,刀芒闪射,已划向了邵一目的左肩。
邵一目一对恶鬼爪左扣右抓,拼命想把江剑臣那短刀给锁住,好令两侧的同伙有袭击江剑臣的机会。江剑臣的短刀果然一带。追魂剑沙万里头一个瞧出了便宜,猛然身形暴出,身剑合一,一招“毒蜂螫人”,手中剑化成了一溜寒芒,点向江剑臣的左肋,迅猛惊人,毒辣已极。
一剑残边天福和一笔勾边天寿一见光景,心中一喜,认为追魂剑沙万里必得手无疑。他们怕一击不死,江剑臣逃逸。兄弟俩一对眼神,刷的一声,散开身彤,扑堵在江剑臣的身后,阻住退路。
江剑臣暗自发笑了,终归被他终到了一个下手的机会。就在邵一目的两只恶鬼爪将要合在一起时,江剑臣突然下个大旋身,用上了“袖刀断火”的招数,那把短刀不光从两只恶鬼爪的锁拿中抽了出来,并且刀光一闪,向追魂剑沙万里迎面切去。由于身影的变动,沙万里的那一招“毒蜂蝥人”也就走空了。
追魂剑沙万里不愧久经大敌,就在刀光一闪即至的一瞬间,头一甩避开了正面。但江剑臣的刀尖还是扫削了他右边的半个耳朵,鲜血滴满肩头。
邵一目触目惊心,大声叫道:“点子扎手!并肩子,拢近点。”
对方四人呼的一下子合并在一起,不敢分散包围了,达到了江剑臣聚而歼之的要求。
两个凶煞恶星到底不愧是江湖巨魁,个个老奸巨滑。知道舍则保全,分则全垮的道理,五件兵器摆出了互相策应的架势,不作攻击之想,只打阻击的主意,形势还是对江剑臣不利。
江剑臣看了看东方,已快现出了曙色。他的心急得宛如油煎火燎。忽然一个念头浮上了脑际,他又一次掂了掂手中的短刀,沉稳地微笑说道:“江某新近练成了一招刀法,共是三式。我想拿四位试试,你们准备了。”
江剑臣话一说完,就缓缓地向四人结成的联合阵势逼去。一面走,一面又说:“刀只三式,人是四个,必有一个幸免。那就看尊驾四人谁的造化好了。”
别看江剑臣只是轻轻松松的几句话,四个人的心中却都敲响了小鼓。他们本没有多深的交情,只是为了各自的私利才临时凑合一处。深知江剑臣的话必然无虚,所以一下子又由互相策应的联合阵势,被江剑臣逼成了人各自保。
兵贵神速,又加上急于脱离开这个包围圈,江剑臣迅即发动了全力一袭,只见刀尖斜指,人已化成淡淡清影,穿行在四人夹击的空隙之间。两抓、两剑、一笔,早被逼得各护要害。江剑臣一声冷笑,刀芒大盛。但听四声惊呼,对方四人齐刷刷后退,各自验着自己是否受了伤残。
他俩中了江剑臣的先声夺人之计。原来,他刚才没有用一刀三斩,只是刀式连贯,动作快猛罢了。当四个人都确认自己并没有受伤,打算重新合围时,江剑臣选择了恶迹最大的追魂剑沙万里,刀芒猛炽,罩了过去。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就在江剑臣收刀退后时,追魂剑沙万里已身中三刀,一刀割断了喉管,一刀切去了右臂。一刀挑开了小腹,直到死尸倒地,血都没有流淌出来,真是杀人不见血的快刀快手!
只这一下子,就吓煞了在场的另外三人。头一个就是三抓追魂邵一目,狂嚎一声,作势欲出。其实是借势一矮身形,贴着地面暴窜逃命。再一个滚身,人已钻进了旁边的一片树林里去。
只剩下一剑残身边天福和一笔勾魂边天寿兄弟二人,反倒不敢跑了。他们知道,死命一搏或许尚有逃生的希望。只要扭头一跑,不出一里,必被江剑臣一个一个地给收拾掉。因为存了这个念头,一剑、一笔又搭在了一起。
江剑臣冷冷地扫视了他们兄弟二人一眼,沉声说道:“贤昆仲断腕之痛,料来难忘。再要妄动无名,必遭更惨之报。现在趁江某心情尚好,速速退走,还不失为明智之举。”嘴里说着,已把短刀收了起来。
边天福迟疑了一下,咬牙顿足,恨声说道:“两手之债,我们兄弟早晚必索。轻轻一放,你岂不永留后患?”
江剑臣朗然一笑道:“江某的债主不少,又何多尊驾二人。依我良言相劝,还是快快走吧。”
边天福再次把双脚一顿,和兄弟边天寿一起退去。
等江剑臣飞快赶到卢沟桥时,果然已误了时刻,唯见车痕蹄迹,逶迤向南延伸而去。
江剑臣哪里放心得下?继续沿大道追去,不料,没到二里,早已见武凤楼陪掌门师兄萧剑秋侯于道旁。江剑臣趋步上前,叩见了大师兄。
萧剑秋喟然叹道:“赫赫皇权,谁敢违抗!楼儿只现身一阻,就被刘太后定为拦截銮驾的罪名。幸有王公公伴驾在侧,才得幸免。客文芳这一招,是够阴损的了。”
江剑臣一听,几乎气昏了过去,反问大师兄道:“难道说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客文芳携宝远扬,我们连动都不能动她一下吗?我不信这个邪!”
萧剑秋道:“鸣儿迟迟不来,莫非另有所筹。”一言未了,只见缺德十八手在前,老驸马冉兴随后,两匹御苑良驹直跑得四蹄生风,浑身流汗,风驰电掣般追了上来。
江剑臣眼中一亮,暗暗称赞自己这个宝贝徒儿真称得上智计百出。不用说,他肯定是又走了老驸马冉兴的路子,奏请当今圣上,请来了圣旨。有了缉捕客文芳的依据!他的心轻松了不少。
哪知缺德十八手李鸣和老驸马冉兴二人行至近前,连马都未下,只见李鸣对师父、师伯、大哥做了一个跟上来的手势,那两匹马又疾驰而去。一晃之间,已成了两个模糊的后影。
爷儿仨各有一身上乘的轻功,施展开来,比奔马要快得多。趁大清早起,官道上行人不多,也不怕惊扰了路人耳目,各把轻功提到极限,向前方追去。正好在一条狭长的官道上,追上了刘太后的銮驾。
常言道,富贵还是帝王家。为了一个妇道人家前往东岳降香,平常百姓,有一男子陪同也就够了。就算是大户人家,也一车已足。达官显宦,充其量不过有十数人护送车马数乘而已。可这皇太后出家,就大不相同了。仅只御林军、就是三千人众。大内侍卫,多达四十人以上,宫女、太监不下百名。钦天监、司礼监、礼部官员,更是应有尽有。车驾显赫,怒马如龙,声势十分吓人。
江剑臣殿后,武凤楼引路,萧剑秋居中,爷儿仨穿林潜插,赶到车驾的前头。一眼看见冉兴、李鸣正跪在大路正中拦驾。趁着车驾没到,他们三人也走了出来。按冉兴的指示,一律跪在老驸马身后。
车驾来到了,黄门太监报于刘太后。护驾人等,刷的一下子分开,冉兴等五人膝行来到銮驾之前。
珠帘卷起,皇太后不悦道!“哀家斋戒十日,方出京降香。一片诚心,想感动东岳大帝,念皇上少年登极,降福皇儿,助其为中兴英主。御妹丈擅自拦驾,扰我诚心,是何用意!”
老驸马冉兴清楚地知道,有武凤楼第一次阻拦在前。已使皇太后不快。自己再次相阻于后,她怎能不含怒喝斥。但为了洗刷江剑臣的盗宝嫌疑,更为了让皇上找回御宝,良机难得,他这个老实人这一次也豁出去了。只见他以额叩地奏道:“微臣受皇上指派,助江剑臣等搜捕盗宝钦犯。迫不得已,不得不冒死拦驾,请皇太后详察。”
刘太后从来就溺爱崇祯皇帝,一听冉兴说奉旨而来,果然怒气微消,但仍是不悦地斥责道:“刚才武凤楼就声言搜寻盗宝之人,被我喝退。你又前来追捕盗宝钦犯。莫非盗宝之人,是哀家不成?”说到这里,怒气不休。
冉兴见软求不行,就神情一肃,单刀直入地说道:“请皇太后怨臣死罪。皇太后虽是与盗宝之人无关,但没有太后的庇护,盗宝钦犯早应在卢沟桥畔就被捕获了。”
冉兴这一番软中带刺的话,确实把皇太后给激怒了。她厉声斥道:“冉皇亲,你身为国戚,信口雌黄。我先把话说在头里,今日在哀家身边要搜不出真赃实犯,我要先斩你的首级,再囚皇妹于后官。凡与此事有关之人,统统交刑部严办!”
冉兴听从李鸣的计策,就是要逼出皇太后的这一句话。遂忙不迭地说道:“如查不出钦犯,微臣甘愿领罪。”说完,示意缺德十八手李鸣等开始搜查。
李鸣这小子也真够大胆的,伏地连叩三个响头,腾地起身,先把武清侯刘国瑞扯下马来。
刘太后做梦也想不到,真的有人胆敢在她的面前,伸手拿她的娘家侄儿武清侯刘国瑞。她刚想喝止,武凤楼已一个纵身蹿到后面一乘彩轿之前,陡然伸手,把隐身侯门贵为侯爷如夫人的妖艳美妇拉了出来。
武清侯刘国瑞那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哪里禁得这么一吓?早已吓昏了过去。不过,那个有二夫人名分的客文芳,身子已落人手,神情却一点也不紧张。这时,别说江剑臣,就连一向沉稳著称的展翅金雕萧剑秋,也不禁脸色一变。天!难道客文芳果真逃脱了!
这时,老驸马冉兴大叫一声:“王公公,李鸣,分别细搜他们二人的身上。”话罢,额角已流下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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