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躬身道:“弟子自当谨记。”
追云叟又道:“你被木门追回武功,真气破耗过巨,虽小还丹之力,使你不致因此失去武功,但妄想修习上乘功夫,已是大难,何况大方真人留在壁上的‘玉虹剑诀’博大精奥,易练难精,本身内功,若无相当火候,也难望大成……”
江帆听师父连说了两个“难”字,不觉心头一急,忍不住垂泪道:“弟子父仇未报,若是……”
追云叟蔼然笑道:“傻孩子,你若是不能传我衣钵,怎会带你到这里来么?”
江帆道:“老师不是说弟子不能练上乘武学,也练不成剑法了么?”
追云叟道:“不错,你要练武,除非有回天再造之功的大还丹,但大还丹数百年来,只有许真君练成过一炉,再也无人练制得手,主要原因,就是灵药难求……”
江帆垂手恭听,不敢插口,追云叟又道:“为师把你带来此洞,就是因为这里有许多难求药物,正见许真君当年练成大还丹的主药。你若能排除俗虑,勤修内功,每日以洞外许多奇草异果为粮,大约有百日时光,或可把本门‘离合神功’练到三五成火候,就可使用壁上剑术了。”
说话之时,探手从袖中取出一册薄薄的手抄本,递给了江帆,一面说道:“这是本门离合神功的口诀,这门功夫,是从先天太极而来,太极功,衍生两仪,两仪就是一阴一阳,世上任何学问,都脱不出阴阳两字,木灵子在九宫山腹,得到的一部‘九阴真经’,所藏武功,全以阴气为主,孤阴不生,失之偏激,这就是旁门左道之学……”
江帆想起当日在北辰宫练习“九阴玄功”时的情形,觉得师父这番批评,果然精当。
只听追云叟又道:“至于玄门中有‘三阳功’一类功夫,也以练纯阳真气为主,总究不是正宗之学,因为阴阳两字,其中包含了动静,刚柔,虚实,离合,必须互相配合,才能天人合一,本门的离合神功,即以‘天人合一’为主。
因此练成之后,凝虚成力,可以裂石开山,无坚不催,引力返虚,则又由动生静,虽撄而宁。“
追云叟说出“离合神功”的真谛,江帆所闻,心中喜不自胜。追云叟接着说道:“我在这本册子内对运气行功,已经注释得极为详尽,你用心勤练,莫负为师期望。”说完飘然朝洞外走去。
江帆还想再说,急忙跟出洞去,那里还有追云叟的踪迹?心中一阵怅然,只得回进洞去。
从此他安心在洞中勤修内功,和练习石壁上大方真人遗留的“玉虹剑诀”,肚子饿了,就采洞外的草果为食,暂且按下不表。
却说商秀、李婷两人,追出石窟,一路只是加紧脚步,沿着山径急奔,一会工夫,已经奔出十几里路,依然没有追得上江帆,两人心头不由焦急起来!
李婷道:“二哥,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商秀站停身子道:“不会吧?大哥是追宫仲山出来的,这条路就是方才宫仲山他们来路,回去自然也走这条路了。”
李婷道:“那怎么会不见大哥呢?”
商秀道:“宫仲山一行人,已经走了一回,大哥大概已经追上去了。”口中说着,心里却暗暗忖道:“大哥被木门追回九阴玄功,仅仗小还丹之力保持了一小部分功力,目前的武功,可说还不如自己了,何以自己两人跟着他身后追来,还不见他的影子?”
想到这里,猛觉心头一震说道:“大哥会不会被宫仲山他们擒去了?”
李婷道:“那么我们快追。”
这下两人咬着牙齿,急起直追,一路飞驰!
不到顿饭工夫,已经奔到山麓,仍然不见江帆的影子,连宫仲山一行,也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商秀越想越觉自己料得不错,恨恨的道:“大哥准是被他们擒去了。”
性急的李婷道:“那可怎么办呢?”
商秀道,“我们自然只有追下去再说。”
李婷道:“你知道他们往那里去的么?”
商秀怔了一怔道:“这就难说了,从这里去,他们有三个去处,都有可能……”
李婷道:“哪三个去处?”
商秀道:“他们一行人中,宫仲山是木门的江南总管,自然以他为主,他是金陵正义镖局的局主,其余像逼反天霍承恩,石敢当韩大路,穿山甲范世荣,都是正义镖局的人……”
李婷道:“那么还有两处呢?”
商秀道:“第二个去处是大别山,我听大哥说过,红花会的巢穴,就在那里,这次来人中,鬼手书生,及奔魄无常都是红花会的堂主,他们自然要回大别山去。
宫仲山把大哥押回金陵镖局,路上难免不引人注意,如果先退到大别山红花会去,路途较近,未尝没有可能。“
李婷点点头,商秀又道:“至于第三个去处,就是九宫山木门老巢了,大哥是木门逐徒……”
李婷道:“我听爸说过,木门弟子只有生离之人。”
商秀道:“是啊,都是柳姨娘私下放走的,大哥只要被他们抓住,解往九宫山去的可能也极大。”
李婷怔道:“那么我们到底要往哪里去?”
商秀迟疑道:“这三个地方,都有可能。”
李婷直是皱眉道:“真急死人!那该怎么办呢?”
商秀道:“尤其他们这次黄山之行,徒劳无功,如果擒到了大哥,至少也可将功赎罪……”
李婷道:“对了,我想他们一定上九宫山去的,宫仲山奉命而来,徒劳无功,自然要向他主子复命,同时擒了大哥,正好亲自押送回去。”
商秀点头道:“这话不错,我们就朝九宫山这条路追下去吧。”
李婷听到商秀同意自己的看法,心头觉得高兴,哈的笑道:“他们从这里前往九宫山,定是要经过庐山,咱们只要一路留下紧急求援记号,爸自会派人赶来接应,等他们到了庐山附近,两头拦截,就不怕他们飞上天去。”
商秀听得精神一振,忙道:“此计大妙,咱们就这么办。”
李婷拨出长剑,就在路旁一棵松树下,留下了吉祥堡的求援记号,匆匆就上路。
从早晨赶到傍晚,差不多赶了百来里路。
两人一夜没睡,这时已是十分疲累,但她们心上只是记着江帆的安危,急着赶路,没去注意路上情形。
此刻天色渐渐昏黑下来,停步一瞧,这一带,地势荒凉,竟然前不靠村,后不靠店,没有借宿的地方。
李婷又饿又累,急道:“二哥,咱们这下错过宿头了。”
商秀道:“前面也许会有村庄。”
李婷道:“我走不动啦,在这里憩息再走可好。”
商秀也感到后力不继,两人就在路边上拔了块大石坐下。
一回工夫,天色已是全黑!
李婷起身道:“二哥,我们走吧。”
转过小山,只见山麓不远,一片竹林中,隐隐射出灯光。
李婷喜道:“前面就有人家了。”
商秀举目望了一眼,道:“这是天灯,那竹林里大概是一座庙宇。”
李婷道:“管他是庙,是庵,我们找个地方歇歇脚才好。”
这片竹林,相当深广,那座庙宇,深藏在竹林深处,两人随着林中小径,走到近前,才发现是一座道观。
正待上前叩门,商秀忽然感觉有点不对,转身一望,只见自己两人身后,不知何时,已多出两个青衣道人!
这两个道人面色发青,毫无一丝表情,那副面孔宛如死人一般!
商秀大吃一惊,还没开口。
其中一个已经跨上一步,冷冷的道:“两位来了么?快跟我们过去。”
商秀后退半步,问道:“我们错过宿头,想借贵观住宿一宿……”
那道人冷笑道:“这话你不说,贫道也早已知道了。”
另一个道人道:“师兄!还和他们多说则甚?”
李婷听他们口气不善,心头有些冒火,那知身形一动,陡觉自己双手,竟然举不起来。
用力一举,依然不听指挥,心中不禁大惊,尖叫道:“二哥,我手怎么不能动了?”
商秀急忙侧脸瞧去,黑暗中只见李婷双肩之上,依稀钉着两支闪闪发光的金针,要待伸手替她起下,才发觉自己双手,竟然也举不起来!
心头暗暗一凛,看来自己是中了人家暗算,肩后一定也插上了两支金针1再看对面两个青衣道人,依然一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神色冷漠,不觉怒哼道:“你们怎的无缘无故暗算?”
另一个道人冷冷道:“两位不用多问,最好立时跟咱们进去,否则的话,可怪不得出家人手段毒辣。”
此人口气不善,似乎比他师兄还要难说话的多!
那师兄道:“你们只要好好的跟贫道进去,观主大概不会十分难为你们。”
商秀眼看自己两人已被对方金针制住穴道,忖度形势,竟是十分不利,一面试探着说道:“在下兄弟原是投宿来的,自问和贵观并无过节,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们总得说清楚。”
那师弟冷声道:“叫你们进去,就跟咱们走,要说到里面去说。”
李婷双手被制,心头已是怒极,再听他出言不逊,不觉怒哼道:“你凶什么?只是鬼鬼祟崇暗箭伤人,你敢不敢取下金针来,和我放手一搏?”
那师弟冷晒道:“练武之人,讲究眼观四方,耳听八方,内功到了相当火候,数丈之外,就算是飞花落叶,也清晰可闻。
咱们师兄弟到了你们身后,甚至连梅花针打在你们肩头穴道,都一无所觉,那就只能怨你们学艺不精,怪得谁来?“
李婷怒哼一声道:“你除了会暗箭伤人,还有什么本领?”
身形一晃,身如幽灵,一下闪到那师弟身后,飞起一脚,朝他屁股上踢去,那师弟猝不及防,“扑”的一声,被李婷踢得身子朝前冲出去了几步,才算站住,厉声道:“小子,你是不想活命了?”随着喝声,双手箕张,朝李婷急扑而来!
李婷冷冷一哂,身形一晃,又转到了他身后,说道:“一个练武之人,讲究眼看四方,耳听八方,你连身后都顾不住,还冒什么大气?”呼的一脚,又朝他腿弯上踢了过去。
那师弟扑到李婷身前,转眼之间,就在面前的人,忽然不见,李婷又在他身后发语,心头不禁大骇,身形急急朝前一扑,窜了出去。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李婷踢出的右脚,顿觉膝盖上微微一麻,无声无息的插上了一支金针。
身子同时朝前一倾,再也站立不住,砰的跌了下去。
那师弟堪堪窜出,听到李婷跌到地上,立目一下飞掠过来,笑道:“好小子……”举起右脚,正待朝李婷胸口踩下。
商秀瞧得大急,喝了声:“不要伤我兄弟。”双脚一顿,一个人猛向那师弟身上撞去。
这一下商秀情急拼命,疾风飒然,去势极速,那师弟身子一偏,让过来势,怒嘿道:“你是找死!”
右掌横扫,朝商秀拦腰击去。
商秀用上穴道受制,只是两手用不上劲,一身武功,仍然存在,撞去的身子,像陀螺般一个急旋,飞起右腿,朝那师第扫踢而去。
那知右腿堪堪飞起,反被那师兄扬手一支金针,打中脚踝,同样砰的一声,朝地上倒了下去。
那师弟已是怒极,一语不发,举足朝商秀就踢。
商秀瞧他恶狠狠的踢来,这一脚要是被他踢中,最少也要受伤,一时也顾不得许多,一个翻滚,滚出去三五尺远,才避开前方一脚。
只听那师兄喝道:“师弟住手,观主还没问话,不可伤了他们,先带进去再说!”
说完,一个箭步,掠到李婷身边,冷冷说道:“你们再要倔强,那是自找苦吃。”俯身朝她身上抓去。
李婷仰卧地上,身不能动,看他伸手朝自己抓来,心中又惊又怕,左脚向空中连踢,急叫道:“臭道士,你不要碰我……”
她一急之下,不再掩护身份,声音尖脆,就露出了女子口气,那师兄呆的一呆道:“你是女的。”
李婷道:“你快替我起下脚下金针,我们跟你们进去就是了。”
那师兄迟疑了一下,果然替她起下膝上金针。
李婷很快站起来,长长吁了一口气,道:“你也替我哥哥起金针吧,我们自己走进去多好?”
那师兄没有作声,果然转过身去,替商秀也起下了脚踝上的金针,商秀也跟着站起。
他师弟站在一旁,瞧着师兄替两人起下金针,心头似乎颇不以为然,但也没有作声,那师兄望了两人一眼,道:“两位跟我来。”
说完当先领路,商秀,李婷走在中间,那师弟却跟在两人身后,进入道观。
两人留神察看,但觉这座道观,地方相当宽敞,一会工夫,被他们带到一间屋中!
只见屋中坐着一个身躯瘦长的青衣道人,而目冷漠,问道:“又捉到了两个么?”
那师兄躬身应“是”,坐着的青衣道人,挥挥手道:“带他们进去。”
那师兄躬身应是,领着两人朝里走去。
原来这间屋后,是一座小小院落,里面灯火通明,远望进去,客厅上几个人正在那里喝酒谈天。
院前山站着一个青衣道人,见到那师兄领着商秀、李婷四人进入,慌忙迎上前来,摇手道:“观主正在宴客,师兄还是先把他们收押起来再说。”
那师兄点点头,正待领着两人退下。
李婷突然大声哼道:“不成,你们无缘无故的出手偷袭,把咱们押来,自该让咱们见见观主,收押起来,咱们犯了什么罪?”
她这一突然大嚷起来,吓得站在院前的青衣道人和领她们进来的师兄,脸色齐齐一变!
瞧他们模样,生似十分怕观主。
那师兄慌忙压低声音道:“观主正在宴客,委屈两位暂时……”
就在此时,在听里面传出一个威重的声音,问道:“什么人?”
那师兄如耗子听到了猫的声音,全身一颤,立刻趋进院门,神色恭敬的躬下身去,说道:“禀报观主,弟子在观外生擒了两名窥伺本观的人,恭候观主发落。”
那威重声音道:“带他们进来。”
那师兄应了声“是”,道:“你们随我进去。”
当先向里行去。
商秀,李婷跟着他进入院落,但见庭内的小天井上种着许多盆栽花卉,幽香袭人!
迎面阶上一排三间,中间一间客厅,并不太大,此时摆了一席素斋。
席上一共坐着五人,中间端坐一个青衣老道,面目深沉,白髯垂胸,敢情就是观主。
左右四人都是俗家打扮,上首两人,一个是头戴瓜皮小帽的枯瘦老者,另一个则是中年文土。
下首两人,商秀全都见过,那是扬州八怪中的老大郑子方,和老二徐诚中,他们面人虽是客人身份,神色之间,似是对席中三人,执礼甚恭。
那师兄走上石阶,便在客厅前面停了下来。
商秀,李婷也同时停步,跟在她们身后的师弟,急忙跨上一步,和两人站在并排,垂手肃立。
端坐上首的观主沉声问道:“这两人是在何处擒来的?”
那师兄躬身道:“弟子和师弟两人,在观前竹林中发现他们鬼鬼祟崇的窥伺本观,行迹可疑,才把他们带来。”
李婷怒哼道:“胡说,咱们赶路错过宿头,从远处望到竹林点着天灯,才一路寻来,刚到观前,就被你们偷施袭击……”
那观主冷厉目光一掠两人,不待李婷说下去,就摆手制止,冷冷说道:“我只问你们两句话,必据实回答……”
李婷道:“咱们肩上,还被你们下钉着金针,你要问话,总该先叫他们把针起了下来吧。”
观主微微一哂,抬目吩咐道:“替他们起下金针。”
那师兄弟两人躬身领命,立即替商秀,李婷起下肩头金针。
商秀虽已看出席上两人,是扬州八怪的老大老二,但不知其余之人,是何路数,是以只是隐忍不言。
此刻金针已除,暗暗运气一试,觉得双手已能运动自如,心中暗道:“瞧这老道人神气,似是身份不低,不知是何许人物?”
只听观主问道:“你们是奉何人之命而来?”
商秀抬目道:“在下兄弟,确实错过宿头,借宿来的。”
观主冷冷说道:“很好。”
那师弟躬身道:“禀告观主,她是女子乔装的。”
说话之时,用手指了指李婷。
李婷哼道:“我是女的,又怎么样?”
观主深沉巨目,望了李婷一眼,缓缓说道:“你们是木门中人?”
商秀道:“不是。”
观主冷肃的问道:“很好。”
回头朝师兄弟吩咐道:“把他们押到石室中去。”
李婷手按剑柄,怒声道:“咱们原是求宿来的,你纵容门下,暗箭伤人,咱们实言相告,你不信也就算了,哼,咱们也不是怕你的人?”
观主狞笑道:“你们敢顶撞我,胆子不小!”
李婷冷哼道:“有何不敢,你算得什么?”
商秀一拉李婷道:“三弟,别和他多说,我们走。”
观主仰天大笑道:“没有我点个头,你们想走得了么?”
坐在观主左首头戴瓜皮小帽的老者,欠身道:“观主犯不着和后生小子生气。”
他干咳了两声,回过头来,道:“两位既然不是木门中人,但究竟是何来历,只要报出师门宗派,自可让你们离开此地。”
商秀哼道:“抱歉的很,咱们没有门派。”
戴瓜皮帽的一怔道:“你们是何人的门下?”
李婷道,“咱们也没有师父。”
戴瓜皮帽的脸上微现不悦,道:“你们难道没有传艺的人?”
李婷道:“咱们艺出家传,难道不可以么?”
戴瓜皮帽的语为之塞,顿了顿道:“令尊如何称呼?”
李婷道:“说出来谅你也不会知道。”
戴瓜皮帽的冷哼了一声道:“你说出听听,只要是江湖上稍有名气的人,老朽多少还知道一些。”
李婷轻笑道:“我们又不是同一个爸爸,你要问谁?”
商秀道:“三弟不要说了。”
一面抱抱拳道:“老丈这般追根问底,究是为了什么?”
戴瓜皮帽的道:“老朽原是一番好意,两位被枯云观主门下擒来,就是怀疑你们是木门奸细,只要你们说得出来历,证明你们不是木门中人,自然就不会难为你们了。”
商秀好像听人说过“枯云观主”的名头,只是一时想不起来,闻言说道:“老丈只是为了要证明在下兄弟不是木门中人么?”
戴瓜皮帽的道:“老朽说出来了,自可作数,两位只要能证明身份,就可离去。”
商秀道:“在下如若认识一两位在座之人,不知是否也能算数?”
戴瓜皮帽的目光朝席上一扫,道:“自然可以,不过你们认识他,要他也认识你们才行。”
商秀道:“这个自然。”
李婷听得好奇,忍不住悄声问道:“二哥,你认识他们?”
戴瓜皮帽的道:“你说出来听听,五个人当中,你认识哪一个?”
席上其余四人,也全都朝商秀瞧来,大家谁也不认识这个少年是谁?
要知商秀和江帆两人,自从经柳姨娘放走之后,都易了容,是以在座的郑子方、徐诚中两人,都认不出来了。
商秀微微一笑,朝郑子方,徐诚中两人拱拱手道:“郑大侠,徐大侠,常州一别,还认识在下么?”
郑子方,徐诚中听商秀一说,不禁面露惊奇,相互望了一眼,慌忙起身来,同时抱拳还礼,郑子方道:“小兄弟如问称呼,老朽兄弟眼拙。”
商秀从怀中取出小颗洗容药剂,在掌心搓了两下然后朝脸上一阵拭抹,抬目道:“在下商秀……”
这一洗去易容药物,一张本来苍白消瘦,略带病容的脸上,登时变成了丰神如玉的美少年!
李婷虽知道大哥、二哥全都易了容,江帆在黄山石窟恢复了容貌,但商秀的本来面目,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不觉暗暗忖道:“原来二哥的容貌也不输自己呢!”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郑子方没待商秀说完,不觉大喜过望,慌忙抢了出来,呵呵笑道:“果然是商秀少侠,无怪老朽方才总觉得你口音极熟,只是一时不敢贸然相问……”
说到这里,接着问道:“商少侠,这位是谁?”
商秀因他们已知李婷是一个女的,不好再说“三弟”,向商秀道:“这是三妹李婷。”
一面替李婷介绍了郑子方、徐诚中两人,郑子方道:“商少侠来的正好,老朽替你们引见几位前辈高人。”
一面转过身去,朝枯云观主躬身道:“观主谅察,这位商少侠,就是晚辈方才奉禀,仗义赐助,夺回赈款的两位少年英雄之一,金陵正义镖局少局主江帆的结义兄弟商秀。”
枯云观主望了商秀一眼,冷漠的道:“很好,要他们坐上来,我有话问他。”
说完,朝院前两个人,挥挥手。
那两个青衣道人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郑子方身为扬州八怪之首,在淮阳一带,也是领袖群伦的人物,但在这位老道人面前,却是十分拘谨。
他原想替两人引见席上三人,此时听观主叫他们坐下,说是有话要问,那就无法再介绍了。
一面朝商秀低声说道:“观主前辈高人,他老既然要少侠两位坐下,两位就请坐下了好说。”
商秀听他两次提到“前辈高人”,不知这老前辈是何来历?
心中想着,嘴上说道:“三弟,我们就坐下来吧。”
李婷眼看老道人神态倨傲,心中暗暗不服,忖道:“老牛鼻子,你神气什么,真要是大有来头的人,这里离庐山不远,我怎会没听爸说过?”她跟商秀在两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枯云观主目光一抬,问道:“贫道听子方说起,那次从红灯会手上夺回三十万赈款,是你和姓江的娃儿两人的力量?”
此人语气冷冷的,脸上也深沉得丝毫没有表情,这种口吻,多少含着些怀疑成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