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宾客散去,就告诉那位乡绅,这张五同谱是三百年前,许真人留下来的五张藏真图之一,为江湖上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三百年来,不知行多少武功高强的人,因为得到五同谱,而死于非命,劝他妥为保存,不可炫露。
那乡绅听得大惊失色,就把五同谱送给了令尊,令尊原是武当出身,得到五同谱,就亲自送上武当,交与大师兄玉虚道兄收藏……“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朝江帆微微一笑,道:“小兄弟听老夫这一段话,当知令尊是一位襟怀磊落的大侠,五同谱武林中梦寐难求。
他却不忘师门厚泽,把它亲自送上武当山去,这一点,和小兄弟听人说的五大门派觊觎五同谱之言,也可不攻自破了。“
江帆自从在天台遇上阮青峰之后,知道了木真君的底细,对义父宫仲山平日说的话,也不觉起了怀疑,此刻经银袍叟一说,暗道:“自己母亲临终之言,也许是听难道义父他……”
银袍叟手捋银髯,接着说道:“玉虚道兄因五同谱所示峰峦乃是许真人昔年练丹之处,大还丹世之瑰宝,他不敢泄秘。”
“遂派门下弟子,专函约其他四派掌门,在端午那天集会武当,研讨图中山峰,究在何处?”
江帆听得暗暗叫了声“惭愧”,武当掌门人玉虚子不计门户,不珍惜独得之秘,把五同谱公开请四大门派掌门共同研究,这份襟杯,何等恢宏,自己却一直把他当作了率众行凶以劫夺藏真图的罪魁祸首!
心中想着,不禁脸上一红,商秀道:“爷爷,你们瞧出来了没有,到底是哪一座名山?”
她因大哥身边有一幅比五同谱更为详细的藏真图,心中不觉焦急起来,认为五大门派的掌门人,见多识广,定然可以猜得出山在哪里了。
银袍叟微微一笑,道:“五同谱据江湖传说,共有五张,每张都只画了半幅山水,必须五张齐全,叠在一起,才能显示出图中山峰,仅仅一张,如何能看得出来……”
商秀道:“爷爷,其实得到一张,和得到五张,都是一样的……”
她还想再说,银袍叟却没有理他,继续道:“这五张同谱虽然只画了一半,但山腰上挂着一道瀑布,瀑布右侧还有一棵参天古松,当时与会的几位道兄,有的认为是在庐山,有是认为可能是黄山,或雁荡山。
大家准备各抒己见,绘成图画,再分成两组,前去宝地勘察,那知当晚就出了事……“
商秀惊啊一声,道:“爷爷,是什么人?”
银袍叟须发飘动,缓缓叹了口气道:“那时正当晚餐之后,大家围坐休息,五同谱就放在桌上,当时谁也想不到武当派中枢禁地的一元殿,又有咱们五人在场,武林中还有什么人敢来盗窃,事情就有这么离奇………”
商秀睁大眼睛,神色显得十分紧张,江帆也全神贯注的等待着下文!
银袍叟双目微合,似在竭力搜寻着当时情形,继续说道:“当时殿中似乎吹过一阵轻风,最先发现的好象是峨嵋白眉上人……”
商秀迫不急待的问道:“白眉上人发现了什么?”
银袍叟微微叹息:“如今想来,那是贼人故意使些手法,但来人功力之高,简直不可思议……”
他这几句话,听得两人如坠入五里雾中,不知所云。
只听他接着说道:“当时一元殿,所有门窗全都关着,那一阵风,自然来的大有蹊跷,最先听到的是上人口中‘咦’了一声,等大家睁开眼来,只觉案上放着的那张五同谱,竟然被风吹了起来,轻飘飘朝上飞扬。
白眉上人也许因此而轻咦之后,双目忽然缓缓合起,脸若死灰,玉桂也开始下垂。“
商秀紧张的道:“后来怎样了?”
“大家先前还不知道有人偷袭,只当白眉上人功行圆满,西归了。”
江帆忍不住道:“老前辈,那五同谱呢?”
银袍叟道:“那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五同谱,好象它依在空中飘飞,因为白眉上人的突然圆寂,玉虚道兄和昆仑华阳真人,坐得较近,当先站了起来,同时闷哼一声,双双跌坐而下。这一下,来得太突然,也显见白眉上人之死,乃是小人暗算所致……”
商秀道:“武当玉虚子和昆仑华阳真人也死了么?”
银袍叟道:“自然死了,但当时老夫只当他们中人暗算,没想到功力精湛的两位道兄,竟会死得如此快法。
老夫发觉情形不对,立即拔剑而起,少林苦筏大师却比老夫早了一步,腾空飞起,一手向五同谱抓去。
老夫剑在手,仰目四顾,一元殿上,哪有什么敌人可藏之处?
但腾空掠起的苦筏大师,却又‘砰’的一声,从空中翻跌下来。
五个人在这一瞬之间,就只剩下了老夫一人,但老夫却连贼人的踪影都没看到,苦筏大师跌下之时,老夫只觉有低森的笑声,传了过来。
‘商老儿,留你不死,替我顶个名吧!’老夫细听那声如音宛一缕游丝,娉娉从窗缝间飘飞出去……“
商秀急急问道:“爷爷,这人是谁?”
银袍叟苦笑道:“爷爷如果知道那人是谁,就不会躲在这里了。”
江帆道:“老前辈,那五同谱,可是给他掳去了。”
银袍叟道:“老夫听到此人笑声,渐渐远去,不觉急怒交并,匆匆赶出,跃登屋上果见淡月之下,有一条淡淡的黑影,凌空浮掠,去势极快,要是换了一个功力较浅之人,只怕连看也不清楚。
老夫一怒之下,也无暇思索,立即衔尾追了下去,那人飞行极速,老夫拼耗真力,一再提吸真气,也仅能保持住不让他跑出眼底。“
商秀道:“爷爷,我们华山派的‘青云踪’,在五大门派中,轻功不是算第一的了吗,难道爷爷也追不上他?”
银袍叟微微叹息一声道:“武功一道,全以内功修为为主,此人轻功之高,世所罕见,由此也可以看出他内功之纯,已达上乘,爷爷和他衔尾疾追,五更时分,已经追到了龙门集。”
商秀问道:“龙门集在哪里?”
银袍叟道:“龙门集在南章县北腹。”
商秀又道:“离开武当山很远了么?”
银袍叟道:“大概快有两百里了。”
江帆听得暗暗道:“只大半夜工夫就赶了两百来里,这两人轻功之高,令人不敢相信!”
银袍叟道:“那人突然停步,向老夫尖声叫道:”商老儿你的脚程不错啊!‘老夫凝目望去,幽黯月色之下,只见他是个瘦高个子,穿一件黑色长衫,脸如黄腊,又枯又瘦,一眼就可以看出他脸上戴着面具,尤其声音尖细,和一元殿外的低森声音,显非一人。“
江帆听银袍叟说出此人声音尖细,是个高个子,心中暗暗一动,暗想:“听他说的模样,倒似有几分像萧老公公?”只是没出口来。
“停身之时,我已抽出剑来。猛地逼前一步,喝道:”朋友是什么人?‘那人尖声笑道:“你莫问咱家是谁,主上留你不死,咱家不会杀你。’老夫听他口气,苦筏大师等人,果然不是他杀的,但只要留下此人,就不难查出他‘主上’是谁了?”
江帆听说出“主上”两字,愈觉可能就是萧老公公。
只听银袍叟继道:“老夫自知如论武功,对方决不在我之下,此时此地,说不得只好先下手为强,主意打定,没待他说完,长剑突发一招‘云雾青莲’急袭而出……”
他说到这里,忽然叹息一声,道:“云雾青莲,乃是咱们华山派最厉害的一记杀着,剑光缭绕,扩及五尺,不论敌人如何闪避,都在我剑尖指袭之下。
因为这一招剑法之中,隐藏了七十二盘身法,老夫一出手就上这一记剑法,正是把对方估计得极高……“
商秀挑眉道:“爷爷一定把他点倒了。”
银袍叟又是一声长叹:“爷爷还是把他估低了……”
商秀吃惊道:“什么?”
银袍叟望了江帆眼,道:“老夫自掌华山门户,四十年来,能在老夫剑走出十招的人,已是不多,但老夫在此人手下,竟然走不出一招,而且此人只不过是一名贼党而已。”
商秀道:“爷爷,你快说吧,真把人急死!”
银袍叟道:“老夫发剑之时,他还站着不动,那知就在老夫剑光快要把他刺入,突然他手上多了一柄拂尘,一下就把老夫长剑困住。”
老夫一惊之下,抽剑急退,耳中听到他尖笑:“华山剑法,原来也不过如此!”
“老夫一退倏进,第二剑还没出手,陡觉双足膝盖骨上一阵剧痛,再也站立不住,一交跌坐下去……”
商秀大吃一惊,道:“爷爷中了贼人暗器!”
银袍叟没有理她,接着说道:“老夫急怒攻心,顾不得膝上剧痛,大喝一声,那贼人早已尖笑一声,转身而去。”
江帆道:“老前辈伤势是不轻?”
银袍叟点点头:“老夫能一跃而起,只不过是仗着多年修为的一口真气,这一站起,陡觉骨痛如裂,再也支持不住,依然朝地上坐了下去,仔细一看,才发觉双足膝盖骨,已被他指风击碎,再也无法动。”
商秀道:“后来怎么办呢?”
银袍叟道:“差幸此地老庄主路过,把老夫接来庄上,但老夫双腿从此成了残废。”
商秀道:“爷爷怎么不送个信回去呢?”
江帆道:“老前辈老谋深算,留在此地,也许另有用意。”
银袍叟道:“不错,老夫推想,对方能在举手之间,杀害四派掌门,武功之高,已是骇人听闻,再从那瘦高人既以‘主上’相称,显见他们羽党不在少数?老夫纵然把实情公于世,若非亲身经历,江湖上谁也不会相信,说不定怀疑老夫为了觊觎五同谱,暗中做的手脚,也可能因此给华山派带去一场杀劫。”
语气微顿,又道:“再者,以对方武功而言,抢夺五同谱,该是轻而易举之事,但他却痛下杀手,连续杀害四位掌门,似是和五大门派,怀恨极深。这一点,即可证明他是和五大门派结有深仇的人,据老夫和李兄研判,极可能是昔闯贼余孽木灵子所为……”
商秀哦道:“木真君!”
银袍叟点点头道:“五同谱,根据三百年来武林中人传言,必须五份齐全,才能看出图中山势,他夺了一张,势必继续搜求……”
话未说完,突然抬目笑道:“李兄来了,怎不请进?”
江帆,商秀听得不期一惊,银袍叟口中的“李兄”当然是老庄主了,自己两人,怎么一点声息都没有听到?
“哈哈!”随着一声大笑,只见老庄主已经缓步走了过来,笑道:“原来商兄和两位陈老弟还是旧识,真是巧极?”
商秀听他的口气,好象还不知道两人来历,连忙朝爷爷使了个眼色。
江帆觉得自己两人,两夜窥人隐秘,不觉脸上一红,拱手道:“在下兄弟,误闯地室,还望老庄主恕罪。”
吉祥堡主呵呵大笑道:“小兄弟大概发现小女潜入假山,引起两位好奇,跟了下来,哈哈,老朽要是知道两位和商兄相识,早就带你们进来了。”
商秀忙道:“商爷爷是寒家尊长至交,在下兄弟自小见过,自然认识的了。”
银袍叟一手佛须,银眉微微皱了一下,敢情他觉得孙女这般说法,迹近胡闹,吉祥堡主目光一闪呵呵笑道:“是了,商兄令郎,正是颍河陈家的东床!”
商秀道:“那是在下兄弟姑丈。”
吉祥堡主微微颔首,一面却抬目朝银袍叟道:“据申二叔最近得到的消息,其余三张五同谱,全落在金陵正义镖局宫仲山的手上,如果当年江大侠得到的一张,真被李赐掠走,那么五张五同谱可是全出世了。”
江帆暗想:“听他口气,敢情还不知义父也是木门中人!”
银袍叟道:“宫仲山?可是当年泰山大会上争夺盟主,最后落败的宫仲山么?”
吉祥堡主点点道:“正是此人!”
银袍叟沉吟道:“此人在江北一带,倒是颇有侠名!”
商秀因宫中山是大哥的义父哥,大哥没有开口,她也不便说。
吉祥堡主敢情和银袍叟还有什么事情要淡,一而含笑说道:“快三更天了,两位老弟也该去休息了。”
银袍叟望了商秀一眼,也点点头道:“你们去睡吧!”
江帆尴尬的道:“老庄主原谅?在下兄弟误打误撞闯入此室,实是迷失了路径。”
吉祥堡主豁然笑道:“你们从假山洞进来,那只是以备万一的出口,平日从不打那里进出,老朽这就叫人送两位出去就是了。”说完,举手轻轻击了三掌。
只见门口出现了一名青衣使女,躬身道:“小婢叩见老庄主。”
吉祥堡主含笑道:“你送两位相公回客房去。”
那使女躬身应是,江帆、商秀向银袍叟,老庄主两人道晚安,跨出石室。
青衣使女垂首道:“两位相公请随小婢来。”说完,转身朝甬道上走去。
两人跟在她身后,只觉所走甬道,果然不是自己先前来的道路,宽敝的甬道上,每隔一丈,都点着一盏壁灯。
甬道两边时有岔道。每条岔道上,自然都有石室。
江帆暗暗纳罕,心想:“吉祥堡光是地面上,已有一坐极大的庄院,何用再在地底下建造这许多石室?”
商秀一路都没有说话,她心里只是默记着甬道的走法。
一会功夫,走在前面的青衣使女已经拾级朝石级上走去。
走完石级,尽头处是一堵石墙,她随手轻轻按了一下,石壁起了一阼轧轧轻震,立时露出一道门户。
青衣使女从壁上取下一盏玻璃宫灯,随手燃起,低头走了出举灯说道:“两位相公可以出来了。”
江帆、商秀相继走出,原来这里竟是老庄主的书房,一排书橱,已经移开。
青衣使女随手回复了原状,然后开启书房门,提着宫灯在前面引路。
江帆走上长廊,便回身道:“姑娘可以回去了,在下兄弟已经认识路了,不劳姑娘再送。”
青衣使女嫣然笑道:“不要紧,贱婢奉老庄主之命,自然要送两位回转宾舍的了。”
江帆只得由她送别客房门口,青衣使女才行回转。
两人回到房中,商秀悄悄的道:“大哥,我看这里的老庄主不象好人。”
江帆心头同样充满了疑惑,他两天观察所得,但觉得吉祥堡似乎在透着诡秘,但又说不山什么来?
此时昕商秀一说,急忙以“传音入密”说道:“商贤弟,有话明天再说吧!”
商秀怔得一怔,细声道:“大哥可是怀疑老庄主会来偷听么!”
江帆仍以“传音人秘”说道:“他可能已经对我们起了疑心,此人功力深不可测,我们还是小心为是。”
又是一晚过去,这是第三天的早晨了!
吉祥堡老庄主的书房,两扇雕花长门,关得紧紧的。书房里面,一张太师椅上,巍然坐着的正是老庄主。
老庄主对面两把椅上,分别坐着两个青年,那是在此间作客的江帆和商秀。
三人身边几上,方着三盏新泡的茶,敢情还刚坐下不久!
只听吉祥堡主打了个“哈哈”,一手拂着他垂胸银发,如炬目光,缓缓从两人脸上掠过。含笑问道:“两位老弟真是游山来的么?”
江帆心头暗暗一想道:“来了,他果然对自己两人起了怀疑!”
他想到自己两人,一连两个晚上,偷观人家隐秘,不觉脸上骤然一红,急忙拱手道:“在下兄弟性喜游历,刚从天台归来,经过此地,久闻庐山之名,自然要登山一游,正好和老庄主相遇。”
吉祥堡主点点头道:“颍州陈氏,累世相传,不准子孙涉足江湖,两位老弟说的,老朽自然相信……”
说到这里,忽然阴笑一声,又道:“但老弟一连两夜,窥探本堡秘密,似有为而来,令老朽不无可疑。”
话声一落,口中发出意味深长的哈哈笑声,两道凌厉阴沉的目光,同时隐射凌威,朝两人脸上缓缓掠过。
江帆脸上被他说的一阵红,一阵白,额上也不期渗出汗珠,连忙拱手道:“老庄主这是误会,前天晚上,在下兄弟半夜里听到吆喝之声,才出来瞧瞧,事出无心……”
吉祥堡主道:“老朽也知昆仲只是无意闯入,不过本堡之密,两位已经知道得很多了!”
商秀道:“在下兄弟从没有和江湖上的兄弟来往,只要我兄弟守口如瓶,老庄主自可不虑机密外泄。”
吉祥堡主大笑道:“老朽如何信得过两位?”
江帆道:“在下兄弟蒙老庄主款待,至感隆情,宝庄秘密之事,自然不会乱说。”
商秀道:“陈氏子弟,素来守诺,老庄主若是信不过在下兄弟,那就没有办法。”
吉祥堡主脸色微变,冷冷地道:“两位可知窥人隐私,是江湖大忌么?”
江帆道:“在下兄弟年幼无知,还望老庄主原谅。”
“原谅?”
吉祥堡主眼中精光闪烁,喉咙间迸出几声阴恻恻怪笑,说道:“老弟说得倒是轻松!”
商秀道:“那么你待怎的?”
吉祥堡主目光如电,迅速瞧了商秀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冷声道:“贤弟既然知道了本堡不少机密,老朽纵有宽容之意,也不轻易放两位回去。”
江帆暗暗皱了下眉,抬目道:“老庄主这般说法岂有失长者风范?”
吉祥堡主道:“老朽虽是封剑归隐,但也不能让人把本堡机密,带出吉祥堡去。”
商秀道:“那么老庄主准备如何处置在下兄弟?”
吉祥堡主眼中徒地射出两道森森寒光,严肃的道:“几十年来,老朽面前,只有顺我者生,逆我者死!”他故意把“死”字,说得特别沉重,似是满含威胁意味。
江帆心中暗想:“原来这老庄主果然不是正派中人!”
但他因商秀爷爷,留在堡中,不便和他十分决裂。
商秀更是投鼠忌器,两人心意相同,不觉深感为难?
吉祥堡主见两人深感为难,只当两人已被吓住了,故意面色一缓,温和的道:“贤弟年青有为,前途无量,老朽不为已甚,只要你们投入吉祥堡拜老朽为师就好。”
江帆微微一凛,心中暗忖:“师伦大道,岂可儿戏?自己误投木门,即是前车之鉴,这事万万不能答应于他。”
商秀望了大哥一眼道:“寒门家规,不准子孙涉足江湖,在下兄弟拜老庄主为师,那是不可能之事。”
吉祥堡主微有愠色,道:“怎么?你们不愿意么?”
江帆道:“舍弟说得的确是事实,尚蒙老庄主垂察。”
吉祥堡主沉嘿一声道:“老朽对你们已是十分容忍了……”
他手捋白发,沉吟有顷忽然间,脸上重又绽出笑容,抬目道:“老朽倒有一个主意,不知贤兄弟意下如何?”
江帆暗想:“他打的主意,决不会有什么好事。”
一面欠身道:“老庄主请说。”
吉祥堡主在这一瞬之间,似已换了一个人,阴霾面色,也已一扫而空,笑容可掬的道:“老朽膝下,只有两个小女,两位都已见过,大女儿已进出门,二女儿尚待闺中……”
他目含慈爱,缓缓掠了两人一眼,继道:“贤弟两人不论家世都是一时之选,老朽有意把二小女奉待君子,在贤弟两位之中,选择一个佳婿。”
江帆心头一惊,暗想:“糟糕,这个主意,比拜他为师,还要尴尬。”
突然想起昨天商贤弟曾经告诉过他,自己从小就订了亲,一念之此,不觉脸上一红,嚅嚅的道:“在下自幼由家父作主,已经订了亲事。”
吉祥堡主微微一笑道:“老朽曾听令弟说过此事,那么令弟呢?”
“这下更糟!”
原来他胸有成竹,早已看上了商秀但谁知商秀也是女的。
江帆愣得一愣,还没开口,商秀红着脸道:“在下年纪还小。”
吉祥堡主呵呵大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兄弟已是弱冠之年,那也不算小了。”
商秀急道:“婚姻大事,必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可草率?”
吉祥堡主笑容一敛,嘿然道:“这正是老朽对两位宽容之处,只有互通婚娉,那不是外人了,纵然知通本堡机密,也就不成问题,待仔细考虑下可好。”
他说到“考虑”,目光一抡,眼中陡地射出两道慑人寒芒,似乎满含着威胁意味!
江帆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吉祥堡主拐弯抹角说了半天,只是为了协迫两人就范。
想到这里,拱拱手道:“在下兄弟,多蒙老庄主错爱,婚姻之事实难从命。”
吉祥堡主立现怒容,口中迸出几声咯咯怪笑,缓缓道:“这位老弟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如果真要过分不通人情,休怪老朽……”
底下的话,有意停住不说。
江帆听他口气渐渐不善,眼看只要自己两人,不答应婚事,已难免翻脸成仇,心中虽是不想和他决裂,但他这般咄咄逼人,不禁也勃然怒意,愤然道:“婚姻大事,自须双方同意,在下兄弟,虽然庸俗,但也从不受人威吓。”
吉祥堡主目中寒光暴射,注视在江帆脸上,沉声道:“那是你不同意?”
他手掌有意无意间在那紫檀桌上,轻轻按了一下。
掌按桌面,自然不会听到半点声音,但木质坚固的紫檀桌面上,却多了个如刀斧雕般的掌印,入木几乎近寸!
江帆知道自己纵然“九阴玄功”未失,也无此功力,目前就算合两人之力,也未必是这老人的敌手。
商秀心头大急,忙道:“就是在下同意了,也须在下赶回去见过双亲,才能等覆。”
吉祥堡主脸色立刻和缓,点点头道:“如此说来,小兄弟是同意了?”
商秀满脸飞红,点了点头。
吉祥堡主听得呵呵大笑道:“小兄弟同意了,这事就好办。”
商秀道:“在下方才说了,此事必须赶回去禀明双亲……”
吉祥堡主没待他说完,掀发笑道:“令尊不在此地,有你大哥在这里,也就好了。”
江帆听得一愣,看来老庄主今无非逼着自己两人答应这门亲事不可,真糟糕,他哪里知道商贤弟是个女的?
他急在心里,但这话又不好和吉祥堡主明说。
那知商秀呵有打算,竟然点点头,低头道:“老庄主说的极是。”
她居然一口答应了!
吉祥堡主拂长发,呵呵笑道:“你既已答应婚事,还叫我老庄主么?”
商秀脸上一红,果然扑地拜了下去,嗫嚅说道:“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吉祥堡主这下可高兴了,受了商秀半礼,就伸手把她扶起,口中连说:“贤婿请起。”
眼睛一霎,他们竟然成了翁婿!
人家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吉祥堡主瞧着清秀温文的商秀,一双鹤目,变成了两条细缝。
江帆这下可傻了!
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商贤弟此举,以女儿之身,竟然把亲事答应下来,岂不有欠考虑!
此地老庄主武功高不可测,万一露出破绽,行走江湖,结下这样一个强敌,也非所宜,吉祥堡主满怀高兴,霍然站起,掀发道:“捡日不如撞日,老朽要总管立即准备喜事。”
江帆忙道:“老庄主且慢,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才好。”
吉祥堡主不悦,道:“令弟已经亲口答应了,老弟你难道还要坚持已见吗?”
江帆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只是认为此事不宜太过草率……”
吉祥堡主笑道:“老弟不反对就好,这是天大喜事。”
因此吩咐夏总管,准备妥贴。
话声一落,目光掠去,一面高声吩咐道:“快去请大小姐,和夏总管,到花厅见我。”
一阵脚步声,逐渐远去。
江帆四顾无人,皱皱眉,低声道:“贤弟,你答应了他,这是如何得了?”
商秀道:“不答应了他肯放过我们吗?”
江帆道:“婚姻大事,岂可儿戏,你总该知道你……”
他想说:“你总该知道你是女孩儿家。”
但这话到了口边,觉得有点碍难出门,顿了一顿,又道:“万一被他们发觉,这事如何是好?”
商秀脸上骤红,低低的道:“大哥,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发现的。”
江帆道:“这是无论如何,总是不妥……”
商秀眨眨眼睛,低笑道:“不用大哥操心,小弟自有道理,而且……”
她日光溜了一下门外,又道:“我昨晚发现这老庄主不是好人,今天他逼我们答应婚事,更证实我想的不错,所以只好冒险一试。”
江帆怔得一怔,道:“你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