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武林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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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紫府神功

小红道:“你要我们进去做什么呢?”

鸠面老婆婆道:“老婆子只有一个人,有你们两人作伴可以替老婆子做些零碎事儿,老婆子可以保证,绝不会伤害了你家相公,说不定还有好处。”

小红道:“我们也不想什么好处,你快放开相公。”

鸠面老婆婆道:“你答应了,老婆子自会放他。”

小红道:“我答应你有什么用?你该问问我家相公答不答应?”

鸠面老婆婆磔磔笑道:“你当老婆子看不出来?你家相公都听你的对不?”

小红被她说得脸上一红,说道:“好,我答应你,你快放开相公的手。”

鸠面老婆婆道:“好,老婆子相信你,不过你要记住了,老婆子面前,你少掉花枪,江湖上惹怒了老婆子的人,没有一个活得过三天的。”

说着,果然五指一松,放开了阮天华的手腕。

阮天华只到此时才“啊”出声来。

鸠面老婆婆道:“好,你们可以跟我走了。”

小红道:“慢点:”

鸠面老婆婆道:“你还有什么事?”

小红道:“咱们总得先说清楚了,老婆婆你到里面去,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鸠面老婆婆道:“最多一两天,难道老婆子会在黝黑的山洞里住上一辈子?”

小红道:“就算两天好了,过了两天,你若是还不出来,我们就要走了,那时你不能再拦阻我们了。”

鸠面婆婆阴森一笑道:“好,老婆子答应你,不过在这两天之中,你主仆二个,都得听我老婆子的。”

小红道:“好,咱们一言为定。”

阮天华楞楞地问道:“小红,咱们真的要跟老婆婆进去吗?”

小红道:“小的已跟老婆婆说好了,咱们跟她进去,只以两天为限,过了两天,咱们就要先出来,相公认为如何?”

阮天华道:“你和老婆婆说好了就好。”

鸠面老婆婆心中暗暗奇怪,这楞小子一身武功练得不错,怎么会听一个书童的话,如果说他是被这小书童迷失了本性,这又不象,小书童对他又这般忠心耿耿,这倒真教人想不通。一面伸手从身边百宝囊中取出一个铜制的火筒,递给了小红,说道:“你拿着火筒,走在前面。”

小红接过火筒。阮天华道:“小红,我和你一起走。”

鸠面老婆婆道:“你们两人走在前面也好,你武功不错,如果有人出来偷袭,你可以替他挡一挡,不过,你们记住了,一旦有人向你们出手,你们只管退下来,自有老婆子应付。”

两人答应一声,果然举步往里面走去。鸠面老婆婆就跟在他们身后。

这石窟里就象一条甬道,足有两三丈宽,望去黑黝黝的深不见底。

小红打着火筒,拿在左手,右手执着长剑,一面说道:“相公,你也把剑抽出来,可以防身。”

阮天华依言也抽出长剑,问道:“这里很黑,进去做什么呢?”

小红已经听穿蓝褂的说过,这里叫白鹤洞,进去有人,好象是找一部奇书去的,但他为人机警,鸠面老婆婆不象好人,这些话她自然不肯说出来,只是摇摇头道:“小的也不知道,这要问老婆婆了,这里面又冷又黑,一点也不好玩”

鸠面老太太磔磔尖笑:“你们不用多问,到了里面,就会知道。”

这样深入了二三十丈,甬道似到尽头,两边石壁至此忽然束拢,中间一个窟窿,象是圆洞门一般!

鸠面老婆婆道:“到地头了,快些进去。”

小红手持火筒,和阮相公并肩走在前面,刚跨进洞窟,猛听有人洪喝道:“小娃儿,还不快把火熄了?”

呼然有声,一道强列无匹的掌风迎面拍来,令人为之窒息。

阮天华遇上有人袭击,不待小红出声,右手一抡就迎击出去。

这一瞬间,火筒突然熄灭,两股掌风乍然一接。发出蓬的一声大震。

对方这一掌只是为了熄灭火筒而发,敢情仅使三成力道,是以被阮天华接了下来。

“哈哈!”那人洪笑一声:“小娃儿,好,你居然接得下老夫三成力道!”

就在火筒乍熄之际,小红只觉身边疾风轻掠,擦身而过,鸠面老婆婆已经一下抢到了前面,一言不发,挥手一掌朝那人发话之处劈了过去。

小红为人机警,听声音那人似在右首,她迅速的拉着阮天华的手悄悄朝左退去。

石窟中黝黑如墨,但听又是一声蓬然大震,劲风四卷,不用说是鸩面婆婆和那人互击了一掌。

小红紧拉着阮天华又朝左首退下了几步。

“哈哈!”那人洪声喝道:“什么人偷袭老夫,这一掌绝不是那小娃儿所发!”

鸠面老婆婆磔磔尖笑道:“崆峒老怪,你猜猜看,老婆子是什么人?”

那人洪笑一声道:“原来是桑鸠婆,无怪这一掌有点份量。”

话声甫落,突听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从洞窟外掠入,光听风声,至少也有五六个人。

只听桑鸠婆尖声喝道:“进来的什么人?”

她敢情随着话声,向后劈出了一掌。

“砰:”接着有人和她对了一掌,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不问青红皂白,出手伤人。”

这人声音粗大,小红听出是诸广山山主伏三泰的声音,心头方自一惊!

桑鸠婆磔磔尖笑道:“老婆子从来就不问青红皂白。”

又是一掌劈了过去。

另一个人道:“伏兄,由我来接她一掌。”

这是万洋山山主羊乐公的声音,他的话声一落, “蓬!

”这一声气势较盛,震得山腹石窟劲风呼啸,碎石和灰尘粉落如雨!

另一边也同时响起崆峒黄衫的一声洪笑:“滚开点,老夫在这里。”

“拍!”这一声不象对掌的声音,接着响起一个冷冷的笑声说道:“阁下口气不小,掌力也够强,想不到白鹤洞刚一出世,就引来了不少高人,阁下且报个万儿给在下听听。”

小红听得心头又是一紧,这说话的正是五山主祝神机,这么看来,五位山主只怕全进来了,他们准是追踪自己两人来的,这怎么辩好?她紧拉着阮天华的手,又往后退了几步。

只听崆峒黄衫洪声道:“老夫是谁?老夫就是老夫。”

桑鸠婆一掌被那人接了下去,不觉磔磔厉笑道:“北溟玄功也不过如此!”

“锵:”又有一人在黑暗中抽出长剑,喝道:“五山山主在此,江湖朋友进入白鹤洞的,均希及时退出,免伤和气。”

此人话声带着浓重的土音,正是九顶山主应天生。

小红心中暗道:“五山山主果然全来了。”

接着响起一个苍老声音笑道:“江湖上几时出了五山,六山的人,也在这里穷吼,白鹤洞是你们买下来了?”

崆峒黄衫洪笑道:“南宫老儿说得不错,几个不成气候的东西,也到这里摆谱来了。”

桑鸠婆道:“你们莫要争吵,先看看进来的究竟是些什么人?·说到这里,回头叫道:“小红,你把火筒打亮了。”

小红吃了一惊,她叫出自己的名字来,这回糟糕了,她不敢答应,慌忙拉着阮天华急急后退。

果然,祝神机听到“小红”的名字,不觉大笑道:“小红在这里,于立雪自然也在这里了。”

阮天华究是神志迷失了一半,闻言说道:“我是在这……

小红大急,急忙伸过手去掩住他的嘴巴!

“哈哈:”祝神机朗笑一声道:“你们居然逃到这里来了:”

阮天华虽然只说三个字,就被小红掩住了嘴,但祝神机已经听出他们站在右窟左首,身形一晃,欺了过来。

桑鸠婆呼的一掌横拍出去,喝道:“谁敢过来?”

这一掌劲风横扫,势道极猛,祝神机赶快身向旁跃,说道:“这姓于的是咱们兄弟五人的徒弟,你怎地挡起横来。”

桑鸠婆尖声道:“老婆子叫你不许过来,就是不许过来。”

羊乐公大笑道:“这老婆子究是什么路数,难道咱们寻找徒弟,她也管得着?”

伏三泰洪声道:“咱们五山山主,难道还怕一个老婆子不成?”

喝声中,就有两声极轻的衣袂飘风之声,迅速闪来。

桑鸠婆磔磔尖笑道:“你们想找死,就只管上来。·她出手比说话还快,呼的一声,杖势横扫出去,欺过来的羊乐公,伏三泰各自拍出一掌,又疾快的退了开去。

桑鸠婆叫道:“小红,老婆子叫你亮起火筒来,你听到了没有?”

突然一道火光从中间亮起,那当然不会是小红打着的火筒,而是五山总管苟不弃点着了火折子。

这一亮起火折,大家都看清楚了。

小红和阮天华已经退到左首壁下,桑鸠婆手柱弯曲铁杖,站在石窟左首,和两人相距,还有三丈来远。

石窟中间稍靠里首站著长发披肩的黄杉老人是崆峒黄衫。

石窟进口处,分站六个人,万洋山主羊乐公,诸广山主伏三泰,一左右面对着桑鸠婆,相距也有一丈来远,苟总管手执火筒和五岑山主应天生站在入口处。

九连山主祝神机,九岑山主冉逢春则在石窟中间稍右。

石窟右首也有两个人,那是手执铁拂的灰衣道人,身穿蓝布大褂的秃顶老者,这两人,正是九宫双剑铁拂遭人和秃顶神鹫南宫寿。

五山山主中羊乐公是大山主,他目光一动,不由看得一呆,连忙拱手道:“兄弟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桑婆婆,黄老丈,和九宫二位道兄,方才黑暗之中,咱们兄弟多有冒犯,兄弟敬向四位赔礼。”

说罢又连连拱手。

桑鸠婆婆磔磔怪笑道:“羊老儿,现在还要老婆子退出去吗?”

羊乐公人生得矮小,但长髯过腹,陪笑道:“咱们兄弟只是听说白鹤洞出土,顺便来瞧瞧的,其实咱们是找小徒于立雪来的,他神志有些不清,和他书童逃了出来,桑婆婆名满江湖,总不至於为了一个小徒,伤了彼此和气。”

桑鸠婆自然相信,那姓于的小娃儿不是也会北溟玄功?看来他说的倒是不假,江湖上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人家找寻徒弟,任谁也不好挡横。

她朝阮天华、小红两人看了一眼,还没说话。

小红听得大急,说道:“婆婆,我家相公不是他们的徒弟。”

祝神机喝道:“小红,是你怂恿于立雪逃出来的是不是?你这小子,早该毙了你。”

挥手一掌,凌空朝小红拍来。

桑鸠婆伸手一拦,说道:“小红,你家相公怎么会不是他们的徒弟?”

小红道:“我家相公是被他们掳来的,他们用恶毒手法。迷失了相公神志………”

伏三泰怒声道:“小子还敢胡说!”身形疾如瓢风,直欺过去。

桑鸠婆铁杖一挑,呼的一声在他身前桑划起,硬把伏三泰逼退,口中喝道:“老婆子话还没有问完,你稍安毋躁。”

冉逢春怒声道:“桑婆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包庇咱们逃走的徒弟,那是没把咱们五山派放在眼里了?”

小红道:“我家相公是天罡旗门下,谁说是你们的徒弟?你们迷失了相公的神志,江湖上那有师父迷失徒弟神志的人?”

秃顶神鹫南宫寿目光一注,问道:“你家相公是天罡门于勿用的后人?”

桑鸠婆霎着一双绿阴阴的眼睛,问道:“南宫老儿,你问他作甚?”

秃顶神鹫大笑道:“因为于勿用是老夫的师兄,他儿子就是我的师侄。”

他目光转注到五山山主身上,说道:“老夫师侄,真是被你们迷失了神志?解药呢?”

羊乐公攒攒眉道:“南宫老哥怎么会相信这小子的胡说八道,他明明是咱们五人的徒弟儿,只是神志有些不清,容易受人蛊惑,于立雪你还不过来?”

阮天华为难的望望小红,说道:“小红,大师父在叫我了。”

小红道:“相公,他不是你师父,咱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你再也不能去理他们。”

羊乐公怒声道:“果然是你小子在挑拨离间。”呼的一掌拍了过去。

桑鸠婆举手一挥,磔碟尖笑道:“你们五个人共收一个神志不清的徒弟,倒是怪事!”

“篷”!她和羊乐公硬接了一招,双方各自后退了一步。

秃顶神鹫嘿然道:“老夫要你们交出解药来,你们可曾听到?”

伏三泰大笑道:“南宫老哥,就算于立雪是你师侄,但他却是咱们五人的徒儿,徒儿总比师侄要亲吧?如有解药可以解他迷失的神志,咱们早就给他服了,还用老哥说么?”

秃顶神鹫道:“小红说于立雪是被你们在他身上做了手脚。”

伏三泰道:“你怎能听信一个书童之言?”

秃顶神鹫浓眉掀动,说道:“他是老夫师侄,被你们迷失神志,老夫岂能不管?”

羊乐公笑道:“他是兄弟五人的徒弟,难道会是假的。”

桑鸠婆心中暗暗奇怪,他们双方互争这个白痴,究是为了什么?

铁拂道人道:“诸位不用争执了,贫道和南宫道兄,同住九宫,方外论交,知之甚稔,于勿用于施主确是南宫道人的大师兄,离开九宫之后,据说另创门户,以天罡旗出现江湖,后为仇家所杀,这位小施主,既是于施主的后人,南宫道兄自然要问问清楚,果系五位在他身上做了手脚,自该交出解药来才是,同是江湖同道,不可因此伤了和气。”

他说的虽然婉转,但也暗示他是站在秃顶神鹫一面的。

“哈哈!”羊乐公大笑一声道:“就算和九宫双剑伤了和气,咱们这徒儿是非领回去不可!”

崆峒黄衫冷冷的道:“你们争徒儿也好,争师侄也好,你们还不是想骗这娃儿的一面天罡旗?”

小红听得暗暗奇怪,他们想骗天罡旗?天罡旗又不在阮相公身上?自己还当秃顶神鹫真是于相公的师叔, (只有她知道阮相公并不是于立雪)原来也没安着好心。

桑鸠婆听得心中一动,磔碟尖笑道:“老婆子不管你们争什么,这两个小娃儿是老婆子要他们跟我进来的,时间以两天为限,这两天之中,由老婆子保护他们安全,你们谁也休想动他们一根毫发,两天之后,他们两个要跟谁走,老婆子概不过问。”

说到这里,回头朝小红道:“小红,你主仆二人不用害怕,一切有我老婆子替你们作主。”

祝神机大笑道:“老大,看来今日之事,很难善了,咱们五山联盟,还没怕过什么人,如今为了一个门下弟子,虽是小事,但咱们如若就这样退出去了,咱们五山派那就从此不再立足江湖了。”

伏三泰洪声道:“老五说得对,咱们五山联盟,不能丢人,也不惜一战,甫宫老儿,你只管划道,咱们兄弟接不下也非接不可。”

崆峒黄衫洪喝道:“你们要动手,就到外面去。”

桑鸠婆磔磔尖笑道:“在这里动手,热闹些也好。”

右手呼的一掌朝苟不弃手中火折子劈了过去。

她掌风如团,何等强劲,苟不弃急忙侧身避闪,掌风从他身旁劈过,火折子依然突告熄灭,石窟中登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桑鸠婆钢杖一横,后退了数步,这一刹那间,但听有人洪笑,有人怒喝,登时掌风呼啸,已有几个人在黑暗中动起手来。

接着呛呛剑鸣,有人撤出长剑,也有人豁然打开铁扇,声如裂帛。

这—阵掌风交汇,剑嘶轻啸,大家只凭听风辩位出手,攻拒进退,快如掣电。

小红拉着阮天华的手,紧贴着石壁,缓缓移动,只听桑鸭婆尖喝道:“老婆子在此,谁也不准过来。”

喝声中“当”的一声,拦住了一个使剑的,紧接着又是“蓬”的一声大震:

桑鸠婆呷呷笑道:“姓羊的,原来是你。”

从她口气听来,这欺来的当是万洋山主羊乐公了,那么另一个和桑鸠婆剑杖交击的,该是九岑山主冉逢春了。(五个山主中,使剑的只有冉逢春一人)

羊乐公和冉逢春欺身过来,当然不是为了对付桑鸠婆,他们的目的,不用说是在阮天华了。

小红心里明白,自己两人落入五山主手中,固然再无逃走之望,就是秃顶神鹫南宫寿说阮天华是他师侄,也不过为了觊觎天罡旗,桑鸠婆虽然护着自己两人,想来也不怀好意。

那么洞窟中这许多人,竟是没有一个可靠的了。

小红心头越想越急,此时他们正在黑暗之中动上了手,自己两人纵然暂时可以无事,也不宜逗留下去,但此时要想出去,洞口站着一个苟不弃,也无法出得去。

她在方才苟不弃亮起火折子的时候,看到左侧不远,似有一条斜斜的裂缝,可以藏身。

此时羊乐公和冉逢春欺来的人,被桑鸠婆一杖一掌,拦住了出路,羊乐公一声大笑,冉逢春一声沉喝,一个发掌,一个发剑,联手攻上。

桑鸠婆杖势连展,劲风呼呼,依然把两人硬行截住,无法冲上半步。

小红拉着阮天华,一步步退到左侧右首壁缝处,侧着身子挤了进去。

这条石缝有如夹层,斜斜而入,只容得一个人侧身而行,她在危急之中,只要能藏身就好,那管裂缝究有多深?

阮天华有小红拉著他的手,他神志只清醒了一半,自己毫无主张,你拉着他走,他就跟着你进来。

石缝既然只能容得一个人侧身而行,当然极狭,地势也一路往上,坡度虽不甚陡,但也并不平坦,脚下所踩到的尽是石砾沙土,经两人这一踩动,就沙沙往下滚落,你踩到之处,沙石滑落下去,上面的沙石,自然就跟着滚落下来。

一时沙沙之声大作,势如流沙,你就是不走,沙石也倾泻而下。

小红暗暗吃惊,此时再待退出,已是不及,看来这回自己两人,只怕要埋身在石缝中了。

退下去既已不成,那只有冒险上去再说,因为你站立不动,泻落的沙石已经快要没胫,自然只有往上去才是辩法。

小红放开了阮天华的手,低低说道:“相公,小婢走在前面,你跟着小婢上来,要手足并用,双手抓住石壁,慢慢的走。”

阮天华道:“双手抓住石壁,我会的。”

小红道:“那就快走了。”

她走在前面,双手扪著石壁,但石壁上有许多石块,早已风化,你抓到的石块,有些地方就会一把抓起来,变成碎粒,纷纷落下,有些可以攀得住的,就用手攀,攀住了,再拨起脚来,跨上一步。双足一经跨动,没胫砂石就往下泻落。

这一段路,走得自然十分艰苦,双手也被碎石划破,血水粘腻腻的,却也并不觉得痛楚。

石缝一路往上,泻落的砂石,也一路滚滚而下,几乎可以把下面的石缝填了起来。

两人一路扪着石壁,只顾往上爬行,根本不知道多少时间,现在他们已经爬到了一处石窟,脚下踩到的已经不是砂石,而是坚硬的实地,但耳中沙沙之声,依然不绝!

小红用手扪着,觉得空洞洞的,已经不是石缝了,急忙叫道:“相公,你上来了吗?”

阮天华答道:“我上来了。”

小红幽幽的道:“我们上来了,只怕再也出不去了。”

阮天华道:“出不去了,为什么?”

小红道:“因为我们的出路,只怕已经被砂石拥塞住了。”

阮天华道:“这里没有拥塞。”

小红道:“这里好象是一个洞窟,当然不会拥塞。”

阮天华道:“这里不拥塞,就不要紧。”

小红道:“但我们没有吃的东西。”

阮天华道:“我肚子还不饿。”

小红知他神志没有全醒,说也白说。伸手一摸,差幸桑鸩婆交给自己的火筒,还在怀里,这就伸手取了出来,擦的一声打亮了,朝四面照了照。

这座石窟,相当宽大,比下面那个石窟还大得多,看去空荡荡的,火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黝黑,估计自己立身之处,是在石窟左侧,这就说道:“相公,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渐渐走进中间,小红忽然发现南首似乎隐隐有亮光进入。

身在石窟之中,当然分辩不出方向,她只是假设洞窟左侧是东首,那么中间的里首是北首,透进光亮来的地方是南首了。

她急步走了过去,渐渐走近,已可确定从石壁间透进来的是天光了。

阮天华看她走来,也立即跟了过来,问道:“我们要出去吗?”

小红走到近前,原来石壁离地两尺高处,象窗户一般,凿开了一个圆形的洞口,依稀天光就是从窗口透进来的。

因为洞口布满了从上面倒挂下的藤蔓,粗逾手臂,不下数十百根之多,层层绿叶,如帘如幕,把洞口密密封住,还结了累累朱红果实,光亮只是从藤蔓的枝叶间透入,是以洞窟之中依然十分黝黑!

小红把火筒交给阮天华,伸手拨出长剑,再探出半个身于,用剑拨开了一些藤蔓,俯首看去,这洞口是在一座百丈峭壁中间,下临千寻,壁立如削,令人目为之眩,那有什么出路?心中不禁凉了半截:

回入洞中,不觉长长吁了口气,因为火筒由阮天华举在手中,她目光一抬,看到窗户似的洞口上面,绣着“放鹤”

二字。

心中暗道:“他们稍下面那个洞窟,叫做白鹤洞,这里又有《放鹤》二字,那么这座洞窟,从前一定有人居住,这人也许养了一双自鹤,他在峭壁上开了这个窗口,是放鹤用的了。

接着又想:“这人住在如此幽深的山洞之中,没有吃的东西,岂不很快就饿死了?他拿什么裹腹呢?哦,那藤蔓上结了许多朱红果实,大概可以吃的了!

一念及此,立即又朝窗口探出身去,伸手摘了五六个朱红果实,才回身入内。

阮天华道:“小红,你摘下来做什么的?”

小红把果实放在窗口石槛上,一面说道:“不知道这果实能不能吃?如果可以吃,我们暂时就不愁吃的东西了。”

一面说着,一面用手剥开外面一层硬壳,里面包著五六瓣朱红果子,她取了一瓣,轻轻咬了一口。

但觉果汁如蜜,又稠又甜,满口清香,不觉大喜过望,又取了一瓣,递给了阮天华,说道:“相公,这果实很好吃你吃一瓣试试。”

阮天华放入口中,吃了一瓣,点头道:“果然又香又甜。”

两人只各自吃了一个果实,就已觉得很饱。

小红更喜不自胜,说道:“现在不用发愁了,这果实外面多得很,吃上一个月也吃不完呢:”

阮天华道:“我们要在这里住上一个月吗?”

小红柔声道:“也许我们很快就会出去。”

阮天华道:“师父他们会不会上来呢?”

小红道:“他们并不是相公的师父,他们只是想利用你,所以你不用叫他们师父。”

阮天华点点头道:“只有你对我好。”

小红粉脸一红,说道:“小婢是相公的书童呀,你是主人,小婢是仆人,当然会对相公忠心的了。”

接着道:“好啦,我们先去里面看看再说,有没有出路。”

她从阮天华手中取过火筒,转身走在前面。

这座洞窟相当宽敞,除了左首裂开了一条石缝,是两人上来的地方,靠北首一堵石壁中间,还有一个洞窟,里面黑黝嚣,的看不清景物。

小红一手拿着火筒,一手执着长剑,走了进去,里面又是一间石室,略呈方形,火光照处,她差点惊咦出声!

原来中间一个蒲团上,盘膝坐着一个须眉全白的老道人,在他身边,还蹲伏着一双白鹤。

小红看得一怔,暗道:“这座洞窟果然有人住的。”

她正待退出,忽然发现这白须道人面色枯黄,双目下陷,坐着一动不动,不类生人,那双白鹤也闽着双目,也不象是活的!

心中觉得奇怪,擎着火筒,又走上几步,仔细看去,老道人脸上皮包着骨,脸色枯黄而僵,好象已经仙去。

她不觉伸出手去摸了一下白鹤,果然也是死的,这一人一鹤,敢情都已得道仙去。

她赶紧跪到地上,默默地祝福着道:“仙长、仙鹤,都已仙去了,弟子不该来打扰仙居的,但愿仙长保佑,能让阮相公和弟子平安脱险,弟子就感激不尽了。”

心中默默说着,就一阵磕了几个头,才抬起头来,忽然目光一瞥,发现地上似有字迹,急忙凝目看去,只见地上刻着四行字,每行四字,那是:“入我洞府,即为有缘,左右两壁,因汝得传。”

阮天华看小红跪看叩头,也跟着跪下,磕了几个头。

小红看他和自己并排跪着叩头,她脸上不禁一阵羞红,叫道:“相公,你快起来,这四句话,是老仙长留的了。”

阮天华凑过头去,看了四句似偈非偈的句子,说道:“老仙长说: ‘我们进入这洞府,就和他有缘……’”

小红问道:“那么左右两壁,因汝得传,是什么意思呢?”

阮天华神志虽然只清醒了一半,但他从小读的书,看到文字,自然会懂,这就接着道:“他是说,左右两壁,因为我们才能传下去。”

小红心中一动,她想到九宫双剑的对话,这位仙长大概就是他们口中的白鹤真人,还有一部什么“紫府铨真”的书。

这些人敢情都是觎觎这部书来的了,现在从白鹤真人留在地上的四句话来看,莫非这部书就藏在左右两壁不成?

心念这一动,就向阮天华道:“相公,我们谢谢这位仙长。”

说完,又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

阮天华听她要自己磕头,也随着磕了几个头。

小红站起身,就朝左首右壁走去,到了壁下,用火筒照着看去,石质光滑,石壁下面,什么也没有,但当她抬起头来,发现壁上刻着许多小宇,还有人象图形,一面叫道:“相公,你看,这石壁上有字。”

阮天华道:“我看到了。”

小红道:“这要从头看起,才能明了,我们到这边来。”

她执着火筒,走向左首。(他们站在石壁之下,再往左走去)

阮天华看着壁上字迹,口中念道:“予昔年无意中发现此洞,左右两壁,绣有《紫府铨真》,为玄门正宗,今大道将成,以此留待有缘,放鹤洞口,为予所豢白鹤衔来之朱果,虽非仙品,服之亦可补神益气,却病延年,自予以巨石封洞之后,不知何年何月,方有有缘人能至此也,白鹤于泐石。”

这一段只写了两行。

接着是“紫府铨真”四个大字。后面就是行功运气的法门,每一段文字后面,都有密密麻麻的小字注解,和几个跌坐的像。

小红读书不多,自然有许多宇不认识,文句更是看不懂,但她心思灵巧,看了跌坐的人像,就心中一动,暗想:这些人像,大概就是很高深的内功了,阮相公被五山主点了脑后玉枕穴,以致神志迷失,如果练成了这些内功,全身血气贯通,被五山主点废的穴道,一定可以恢复的了。

心念这一动,这就立即问道:“相公,这紫府铨真上许多人像,练的是什么功夫,上面有没有说?”

阮天华道:“上面有一篇序文,只说练的只紫正神功。”

小红道, “相公内功已有很好的基础,我们就在这里多住几天,你把紫正神功练好了,再出去不迟。”

阮天华道:“你呢,你练不练?”

小红道:“小婢只练过轻功,剑法,和几手擒拿,投有练过内功,自然不能和相公比了。”

她忽然哦了一声,又道:“我们再去看看右首右壁上,不知还刻丁些什么?”

阮天华道:“好。”

两人又走到右首壁下,小红擎着火筒,让阮天华去看。

右首石壁上也有许多文字,和许多人像,但这些人像手上都拿着长剑。

小红喜道:“相公,这是剑法了?”

阮天华点头道:“是紫云剑法,共有三十六式,下面这五个图形,却是《紫府迷踪》……”

小红喜道:“这样就好,相公练紫正神功,小婢可以练剑法,不过小婢看不懂上面字句,还要相公教小婢练了。”

阮天华点头道:“这些句子我懂,就是不懂的地方,下面还有很详细的注解。”

小红问道:“那么这五个图形,紫府迷踪又是什么呢?”

阮天华朝注解详细看了一遍,才道:“依上面说,学会了《紫府迷踪》,就没有人能够伤得了你。”

小红喜心倒翻,咭的笑道:“有这么好,相公,我们不要浪费时间,现在就练好不?”

阮天华道:“我们这就练好了。”

小红道:“相公先把剑法看了教给小婢,小婢就一个人在这里练剑,你拿着火筒,去左壁照着字句,去练紫正神功。”

阮天华道:“就这么辩。”

当下就由阮天华看了壁上的剑法,把第一招一句一句的给她解释清楚。小红抽出长剑,依照他说的如何发剑,如何开步,再依照壁上图形,依样胡芦的做着。

她本来就会使剑,人又颖悟,这样反复做了几遍,对第一招剑法大致已可记住,阮天华又读着第二招的文字,再一句句加上解释。

小红听他说一句,就摆一个势子,这样也反复练了几遍,第二招的手势和步法也记住了。这就说道:“相公,可以了,小婢都记住了,现在小婢一个人练就好,你快过去练紫正神功了。”说着就把火筒递了过去。

阮天华接通火筒,依言走到左首壁下,先把文字连同注解,详细看了一遍,就熄去火筒,面对左壁,盘膝坐下,依照壁上说的运气法门,练习第一个坐形。

石窟中黝黑如墨,一个练剑,一个练功,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直等阮天华练功完毕,两人退出外面,举目看去,南首石窗一片黑暗,已不见一丝天光,敢情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小红走近石窗,取了两个方才摘下的朱果,分了一个给阮天华,算是晚餐了。

朱果虽然只有桃子大小,但吃了一个,就有大半天不觉得饥饿。

小红奔波了一天,就倚着右首石壁打盹,阮天华这三个月来,晚上都是跌坐练功,成了习惯,就自顾自在左首壁下盘膝运功。

第三天两个人醒来,各自吃了一个朱果,小红就要阮天华和她一起练剑,下午,再由阮天华照着壁上字句教她《紫府迷踪》,当然也是两人一起练习。

这就是说白天上午练剑,下午练《紫府迷踪》,晚上阮天华练功,小虹就倚着石壁睡了。

他们上来的石缝,早已被砂石填满,不虑被人发现。

南首石窗外藤蔓不下百十条,每一条藤上,都结了累累朱果,每人一天吃上两个,就可以不饥不渴,也不虑饥饿。

因此两人住在石窟中,当真如入仙境,只是一心一意的练功,可说真正心无旁惊。尤其阮天华的神志,只清醒了一半,更是心无杂念,精进甚速。

一晃眼十多天过去了。

阮天华、小红已把三十六式“紫云剑法”和五式“紫府迷踪”全学会了。只是阮天华的神志,还是半醒半迷,依然毫无进展。

小红看得暗暗担心,自己满以为阮相公练成紫正神功,定可攻得开被五山主点了的穴道,如今十几天过去了,阮相公依然如故,那是没有希望复原的了。

对了,自己把“紫云剑法”和“紫府迷踪”练纯熟了,就可以去找五山主祝神机,只要把他制住了,就可以逼着他替阮相公解开受制的穴道了。

她想到这里,就更是加紧练习剑法、身法。

阮天华也眼着她练习剑法,身法,晚上勤练“紫正神功”。

只是进展十分缓慢,壁上有二十四个图形,他按着注解,和练功的进度,一个个依次做去,现在只是刚做到第八个。

这天两人刚练完剑,阮天华总觉得小红使的“紫云剑法”,不论练的何如纯熟,总是不能发挥出剑法的精妙之处。

他虽然神志只清醒了一半,但他从小练剑,自然看得出来,那是因为小红内力不足之故。

“紫正神功”是道家最上乘的练气功夫,小红功力不够,自然无法练习,但形意门的内功,也是正宗功夫,她也可以练习。

这就把形意门的内功口诀传给了小红,要他每晚和自己一同练功,这样又过了十几天,算来已有一个月光景,两人已把剑法,步法都练热了,这就改为上午练剑,下午练功。

他们吃的朱果。虽非仙品,但也是人间极为罕见的灵药,可以补气健神,延年益寿,小红武功已有根底,再用功勤修,内功进步自然极快。

这一个月下来,阮天华已经练到十二个图形了。

这天下午,两人正在运功之际,阮天华突觉一缕热气由丹田直冲而上,整个人就象要飞了起来,这一刹那,百脉齐震,风雷进腾,不可自己。

这样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光景,才缓缓归丹田,如百川汇海,全身无不通畅,头脑也顿觉空灵清明,精神大爽,缓缓睁开眼睛来,石窟中黑黝之处,也看得一目了然,纤微可辨。

再一回忆,从前种种,历历在目,被祝神机点闭了穴道,丧失的记忆,业已完全恢复,心中不禁大喜过望,回头看去,小红也正好运功醒转,睁开眼来,这就急急叫到:“小红。”

小红看他喜形於色,忍不住问道:“相公有什么事吗?”

阮天华道:“我的记忆完全恢复了。”

小红惊喜的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

阮天华道:“方才我在运气行功之际,突觉一股热气从丹田往上直冲,连人都好象飞了起来,这样约有一盏茶的时光,全身百脉都已通畅,头脑也清爽了,从前的事情,都可以想得起来,不是完全恢复了吗?”

小红喜得流下泪来,说道:“小婢总算等到了,小婢知道相公总会有清爽的一天的,现在相公果然清醒了!”

阮天华心头一阵感动,情不自禁一把把她揽入怀里,说道:“小红,我能够恢复神志,都是你的功劳,没有你,我一直被祝神机所控制,也没有今天了,我……不知道该如何谢你才好。”

小红被他揽在怀里,感到一阵羞涩,也只有温声的叫道:“相公……”这样轻,但一个身子却不由自主的起了一阵轻颤,胀红着脸,头垂得低低的说道:“小婢不是为了相公谢,只要相公神志恢复清明,小婢就放心了。”

阮天华道:“小红,你真好。”

他用手托着她下巴,缓缓把她的脸抬了起来。

小红羞得赶紧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清美的脸上还挂着晶莹泪珠,古人把女孩子脸上挂着泪水,譬喻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现在她一张脸胀得通红,倒象苹果淋上了水。

阮天华心里一阵感动,不觉低下头去,用嘴唇像蜻蜒点水般轻轻吸着她泪珠。

小红又惊又怕,又喜又怯,扭了下头,羞急的道:“相公,你……脏不脏……”

阮天华低低的道:“这是甘露,怎么会脏?”

他话声一落,两片火热的嘴唇,已经捕捉住她娇小的樱唇,吸得牢牢的,不让她有逃脱的机会。

小红没有挣扎,只是感到一阵窒息、晕眩,心头小鹿快要涌上喉咙,身躯也起了急据的颤抖。

不知道是喜还是怕?这时她几乎什么都不知道了。

阮天华电是第一次和姑娘家接触,一张俊脸已经红得像火烧一般,先前只是情不自禁,现在他尝到了甜头,就再也不肯离开,双臂也越环越紧。

小红唔了一声,双手轻轻推着他,别过头去,娇喘着叫道:“快放开我。”

阮天华赶忙松开双手,小红一下就逃了出去。

阮天华跟了过去,红着脸问道:“小红,你是不是生气了……”

小红转过身去,低垂着头,微微摇了摇说:“小婢……是……透不过气来。”

阮天华走近她身边,低低的道:“只要你不生气就好了。”

小红脸上娇红未褪,忽然转过身来,正容道:“相公刚刚恢复清明,应该加紧练功,方有大成,也不负小婢要相公逃出来的一番苦心,相公不加紧练功,却欺侮起小婢来了。”

她说到最后,竟然不胜幽怨,盈盈欲涕!

阮天华听了脸上更红,看得又爱又惜,连忙作揖道:“小红,你说得极是,方才………方才只是一时情不自禁,小生下次不敢了。喏、喏,小生给你赔礼。”

小红娇躯一扭,避了开去,把把嘴,又白了他一眼,才道:“小婢不敢当,相公还是好好去练功吧:”

阮天华笑道:“你看这是什么时候了,还叫我练功?难道不吃晚餐了?”

小红给她一说,回头望望石窗,外面天色果然已经昏暗下来,口中啊了一声道:“天色快暗了,又是一天过去了。”

他们现在已把石窗外面的藤蔓用剑把较细的枝叶削断了许多,只剩下结了果实的老藤,这一来,有如疏帘一般,天光可以透射进来了。

她随着话声,俯出身去,摘两个朱果,剥开外壳,粉脸一红,说道:“相公怎么和小婢也客气起来了?”

阮天华吃了一瓣果实,低笑道:“这叫做相敬如宾呀。”

小红听得大羞,她心里虽然甜甜的,但口中却道:“相公,小婢是侍候你的人,但你也应该尊重小婢,不能这样轻薄。”

“好,好:”

阮天华连说两个好字,才望着小红说道:“伏大娘当日要你当我书僮,那是因为我假扮了于立雪,所以你侍候的也是于立雪,并不是阮天华,对不?”

小红只得又点了点头。

阮天华大笑道:“这就是了!”

小红睁大双目,望着他问道:“相公在说什么?”

阮天华道:“我们当日被铁手五煞掳来,后来又被五位山主所救,他们不知为了什么,竟然想利用我,於是把我神志迷失,由五位山主轮流传我武功,你本来可以不管我的生死,逃出山去,因为我是假扮于立雪的人,并不是你真正的主人……”

小红道:“但小婢总是你的书童,总是跟着相公你出来的,就算相公不是我真正的主人,但我们身落人手,也应该患难与共……”

阮天华笑了笑道:“就是咯,我们既不是主婢,只是同时遭人劫持,变成了患难与共的朋友……”

小红脸上一红,叫道:“相公……”

“你听我说下去。”

阮天华接着道:“你为了救我,在山庄中苦苦的等了三个月,才把我救出来,你对我这份情义……”

小红脸上更红,娇急的道:“小婢……小婢……”

阮天华道:“我方才说过,我们的身份并不是主婢,何况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因此,我要和你认为兄妹,不知你意下如何?”

小红眨着眼睛,她眼中又包了泪水,说道:“小婢不敢小婢也不配。”

“你配。”阮天华又走了过去,抚着她秀发,柔声道:“你对我有恩、有义,我们结为兄妹,你有什么不配?何况现在我们一同在这里练功,如果这位白鹤仙人是我们师傅的话,我们就是同门师兄妹了,快点个头,叫我大哥。”

小红感动得流下泪来,说道:“小婢只是个下人,怎么能当相公的妹子呢?”

阮天华道:“你配的,你再不答应,我又要吻你了。”

小红颤声道:“相公,你对我太好了。”

阮天华道:“你答应了?”

小红点点头。

阮天华喜道:“好极,小红妹子快叫我大哥。”

小红一下扑进他怀里,把头埋在胸口,心里已在叫着“大哥”,但口里却没有叫出来。

阮天华抱住她娇躯,低下头去,在她秀发上轻轻吻了一下,说道:“妹子,快叫我大哥。”

小红把一颗头埋得更紧,口中幽幽的叫了声:“大……

哥……”

“哈!好妹子,你终于叫我大哥了。”

阮天华高兴得抱起她身子,转了一个圆圈,才把她放下。

小红站住身子,双颊红红的说道:“现在你是我的大哥了,就不能再欺侮我了。”

阮天华道:“我几时欺侮你了………哦,你说是我……

小红不让他说下去,就拦着道:“好了,不用说了,我们快些吃好晚餐,就该练功了。”

两人各自把一个朱果吃了,就各自坐下来练功。

阮天华又把“形意拳”和“形意剑法”也传给了她。

一晃眼三个月过去了。

阮天华已把“紫正神功”二十四个坐式全练会了。自己可以感到的,除了在黑暗的洞窟中,不用火筒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之外,身子也轻了许多,真气可以随意运动,他自己也不知功力究竟精进到如何程度?

小红在这三个月中,学会了“形意拳剑”和“紫云剑法”, “紫府迷踪”,武功自然也精进甚多。

尤其他们认了兄妹,她一颗心只在“大哥”的身上,一天也不知道要叫上几声“大哥”,娇憨得有如依人小鸟,却又善解人意,阮天华对她也爱护备至。

“唉!”小红望着圆形的石窗,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大哥,我们每天苦练武功,但就算练成通天的本领,出不去又有什么用呢?”

阮天华忽然心中一动,问道:“妹子,你还记得不?那天我们从石缝中上来,发现这里是一个石窟,就爬了进来,如果不会发现这里一个石窟,那该怎么辨呢。”

小红道:“如果没有这个洞窟,我们可能循着石缝还会爬上去。”

阮天华拍手笑道:“这就是了,这一石缝,可能是某一次大地震时裂开来的,可能一直通往上面,我们循此石缝上去,也许出得去也不一定。”

小红听得眼睛一亮,喜形于色道:“大哥你怎么不早说呢?”

阮天华笑道:“我们既然来也,就是知道出路,也要等练成了才能出去。”

小红兴奋的道:“我出去看看。”

阮天华道:“如有出路,我们就上去了,还要看它作甚?”

小红已往洞口奔去,一面回头道:“不,如果真有石缝可以出去,自然先看好了,才好准备。”随着话声,她已闪出洞去。

不过一回功夫,小红喜孜孜的跳了进来,叫道:“大哥,这洞口左首果然有一条裂缝,往上通去,只要这条裂缝一直通到上面,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阮天华道:“那就走吧:”

“慢点!”小红道, “石窗前面的朱果,还有很多,上去了,只怕就回不来了,我们应该摘一些带出去才是。”

阮天华道:“摘了如何带得出去?”

“自然是手提着出去咯!”

小红看了大哥身上的长衫一眼,说道:“大哥。你把长衫脱下来,就可以包上几十个呢!”

阮天华笑道:“好罢!”

当下就脱下长衫来,放到地上,两人半俯着身子探出石窗,挑较大的朱果摘取,不消一回,就已摘了二三十个。

阮天华道:“够了,再多,只怕带不出去了呢:”

小红又摘了七八个才住手,用长衫包好,伸手提了提道“又不很重。”

阮天华道:“不是重的问题,如果上面山缝仅容得一个人通行,包裹大了,就拿不上去了。”

小红道:“这条石缝上,砂石很多,我们一已走动,和我们上来的时候一样,只怕又会滚滚泻落,把石缝堵塞起来,以后怕也没有人能上来了,我们应该去向白鹤真人叩谢告别才是。”

阮天华点点头道:“妹子说得极是。”

两人走入洞里双双跪下,朝白鹤真人遗蜕叩了几个头,才一同站起,退出里洞。

阮天华提取一包朱果,说道:“让我走在前面。”

当下举步跨出石窟,踏上左首一条裂缝。

这条裂缝虽然也有些坡度,但却十分陡峻,好在两人在石窟中耽了三个月时间,内功精进,走来并不吃力。

小红说得没错,这石缝之间,积满了砂石。阮天华走在前面,一路提气而行,脚下极轻,滚落的也极少。

走在后面的小红心思镇密,怕被坏人发现白鹤真人成道的洞窟,巴不得自己两人走过之处,由砂石把山缝填了起来,因此走过之处,故意脚下用力,积聚的砂石经她这一踩动,就象流水般往下滚落,一时流沙之声大作。

石缝裂处斜斜往上,也略有曲折,那是依着山腹间的砂石层裂开来的,也许经过一场大雨之后,此处可能是一道山崖中的暗流。

因为有许多处,都是在石隙间通过,两人时而盘曲,时而陡升,石缝虽然仅能通人,但并不感到闷气,可见上面定有通风之处。

这样足足走了半个时辰,估计至少已在山腰以上了。

阮天华目能暗视,忽见发现头顶不远,依稀似有天光,心中一喜。急忙回头叫道:“小红,上面好象有天光了。”

小红道:“那就快些上去。”

阮天华微一吸气,身形直拨而上,原来裂缝尽头,又是一间石室。

阮天华弯着腰跨出石缝,目光一转,这间石室只有四五丈见方,到处乱石累累,天光就是从前面洞口射进来的,洞外白云如絮,青天如镜, (洞窟是圆的)不见一座峰峦。

小红跟着跨上,看到洞口天光,不觉喜道:“我们终于出来了。”

阮天华忙道:“慢点,你不要慌慌张张的冲出去,当心下面是一落千丈的峭壁。”

小红掠掠鬓发,又拍了拍一身灰尘,笑道:“我才不会这样鲁莽呢,这一段路,走都走累了,先坐下来歇息,吃一个朱果,可以恢复疲劳。”

说着从阮天华手中接过包裹,取了两个朱果,坐到大石上,剥去外壳,递给阮天华。

阮天华说了声:“谢谢。”接过朱果,朝洞口走去。

这座洞窟原来是在一座高峰之上,离绝顶应该不远了,四周群峰都在白云之下,只有寥寥几个露出一点峰尖,看去宛如海中的礁石。

只有自己立身之处的这座山峰,却巍然独峙,高出云端,不用登临绝顶,已可一览群山小了。

洞窟外面,不用说当然是悬崖峭壁,十分峻险,但以两人的功力来说,纵然没有山径,也并不足畏。

这就回身走入,含笑道:“你不用发愁了,我们休息一会儿,就可以下山了,大概赶到山下,天还没有黑呢!”

小红道:“我们上来的这条裂缝,该想个法子把它堵起来才行,如果有人循着下去,就会找到白鹤真人的洞窟了。”

阮天华笑道:“我们一路上来,滚下去多少砂石,纵然没有完全堵塞,也没人下得去了。”

小红道:“不,滚下去的只是砂石,时间稍久,还在慢慢的沉下去,这条石缝还是会露出来的。”

阮天华笑道:“这就叫做留待有缘。”

小红道:“我看紫府铨真所载的武功,非同寻常,你总可以感觉得出来,你传给我的一套形意剑法,是形意门最高深的武功了,但我练会了之后,就觉得比起紫云剑法,总要逊上一筹。”

阮天华道:“你说得对,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小红道:“这就是了,剑法已是如此,那紫正神功就更高了。这样高深的武学,留在这里,本来还投有人知道,象桑鸠婆、崆峒黄衫等人找了一阵,找不到什么,也许以为只是传言之误,也就算了,但我们两人忽然又在江湖出现,武功比从前又高出很多,他们自可想得到我们必有奇遇,如果有人到山上来找,只要细心一点,就不难发现这条石缝,留待有缘虽然不错,但若是让坏人进得去,如虎添翼岂不更坏?”

她口气稍顿,接着道:“下面的石缝,不用耽心会被人发现,因为从上面滚下去的砂石,大概足可把石缝填满,就是有人想挖掘上去,也极无可能,但这里的裂缝,时间稍久沙石只会往下去,迟早会露出来,所以我想这里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石块,我们花些工夫,把它填起来才好。”

阮天华点头道:“妹子这顾虑也未当不对,好吧,我去试试,搬几块石块,把它堵起来就好。”说着站了起来。

小红道:“这是我提出来的,我也去搬。”

阮天华道:“不用了,还是我一个大人来的好。”

这就走了过去,先前找了几块磨盘大的石头,往裂缝中推了下去,觉得并不费力,又推了几块较大的,发现自己依然并不觉得吃力,这几块大石,少说都有二三百斤重了,居然亳无不费力就推动了,这才发现自己这三个月来内力不知增强了多少。

石缝间经他推下去十来块磨盘大的石块,震得隆隆之声不绝,自然也有不少砂石跟着泻下,差不多已可把石缝填满,这就又移了几块比入还高的巨石,堵住裂缝之上。

小红看得暗暗惊喜,说道:“大哥,你移过去的几块大石,几乎都在千斤以上,你好大的力气。”

阮天华笑道:“这大概是练了紫正神功,内力增强了很多。但这几块大石,虽然逾千斤,我只是慢慢的把它推过去,并不是把它举起来。”

小红道:“换了我,最小的也推不动呀!”

阮天华道:“这三个月来,你练的形意门内功,进步也极快,等到有了五成火候,基础有了,就可练紫正神功了。”

小红道:“我这样够了,又不去和谁打架。”

阮天华笑道:“练功本来不是去和人家打架的,纵然不能成仙证道,至少可以却病延年,到了年老的时候,看去要比别人年轻得多。”

小红咭的笑道:“这么说,我们都要活到百岁了。”

阮天华道:“人本来都可以活到百岁,练功的人,修练功深,至少可以活到一百五十岁以上。”

小红笑道:“那时我不成了老太婆了?”

阮天华望着她笑道:“那时我也变成了老太公,我们再到这里来,就可以在石壁上题上名字,人家都会把我们看作半仙呀:”

小红提起包裹,甜甜一笑道:“好了,那是一百年以后的事了,我们还是下山去罢!”

“不!”阮天华站起身道:“我要试试我的功力。”

说完,走到一堵较为平整的石壁面前,伸出手去,一面默运神功,默指如戟,朝石上写去。

他这一运功,果然指力如锥,石屑纷下,写了“百年后重来”五个字,每一笔都有五分来深。

这下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从前只是听爹说过,只有练成“金刚指”的人,可以用指代笔,在石上写字,自己这样信手写来,竟然比“金刚指”还要深得多!

小红看得更是高兴,喜道:“大哥,原来你的功力竞有这样深厚了。”

阮天华笑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好了,我已经写了百年后重来,过了一百年我们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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