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行人,由两个蓝袍老者领头,后面是一式身穿绸长衫的青年汉子,共有三十二人,徐徐走到阶前左首站定,他们是百花帮三十六“护花使者”。三十六人中,为首的两个老者,称为左右护法,是“护花使者”的头儿。实际上,“护花使者”只有三十四,其中两人被芍药以“怠忽职守”的罪名杀以立威,尚未递补,如今只剩了三十二人。
快到已牌时光!大厅上传出三声清脆的玉磐之声。
左首两行三十二名护花使者,和右首分四行排立的花女,立时全体肃然,神情庄穆。
偌大一座天井中,静得不闻一丝声息。
这时,从左廊一道圆洞门外,由总管玉兰陪同,缓步走进一个身穿天蓝长衫的少年公子。这少年公子看去不过弱冠年纪,生得唇红齿白,目若朗星,晨曦之中,看去更是丰神如玉,隽逸不群!
一百名花女,个个都是貌美如花,正当豆蔻年华的少女。哪个少女不怀春?她们看到这位美少年,全都不觉眼睛一亮,一百双盈盈秋波,也不约而同地全朝他膘去。不,还有左首三十四位“护花使者”,六十八双眼光,同样的朝美少年投去,但他们目光之中,却多少含有惊奇和妒嫉之色。
花女们早巳听说帮中迎来了一位贵宾,是个俊美公子,姓凌,据说就是他化解了“毒汁”。既是贵宾身份,帮主下首那把椅子,自然是为他而设的了。三十四名“护花使者”,却不知这篮衣少年是谁?他;门都是江湖上各大门派的后起之秀,平日也经常在江湖上走动,但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这么一个少年,大家心中自然也免不了暗暗惊奇!惊奇的是总管玉兰对这蓝衫少年客气,此时已经请他在左首那张锦披交椅上坐了下来。大家都知道手创百花帮的“太上”,在武林中地位极尊,连两位左右护法,成名多年,在江湖上算得一流以上的人物,还只有站在阶前的份儿。这小于不知是何来历,居然堂而皇之在阶上给他设上个座位!
贵宾凌君毅在椅上坐下,总管玉兰就退到右首站定。接着便见四名黄衣使女分作两对,快步由大厅走出。前面两人,手上分捧一对白玉如意,后面两人,一人捧白玉银丝拂尘,一人捧七宝镶嵌古剑。这四人走到那把交椅后面,一字排开,站定下来。大家看到这四名黄衣使女,便知太上莲驾即将出来,所有的人,俱都屏息凝神,肃立恭候。坐在阶上左首一把椅上的“贵宾”凌君毅,也适时站起身。大厅门边,已经出现了三人。
中间一个身穿黑色衣裙,头戴缎包头,面垂黑纱的老妇,正是太上,她左边的百花帮主,右边的副帮主芍药搀扶而行。百花帮主今天穿一身鹅黄衣裙,胸前绣一朵海碗大的粉红金线牡丹花,当真是领袖群芳,富贵第一!芍药穿的是一身梅红衣裙,胸前绣的是一朵金黄色盛开芍药,窄腰一握,别具天娇。两人随侍太上而行,等太上在中间交椅上坐定,才各自分两旁落座。
站在阶下左首的两个蓝袍老人,率领三十二名“护花使者”,—起躬身道:“属下左护法冷朝宗、右护法蔡良率同全体护花使者,参见太上。”说罢,一齐躬身为礼。
接着右首一百名花女,动作如一,一齐伏下身去,莺声燕语,同声说道:“帮下弟子叩见太上。”
太上端坐交椅之上,两道熠熠眼神,透过黑纱,映着晨曦,冷芒如电,朝阶下缓缓扫过,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礼,接着右手一抬,朝坐在她右侧的副帮主芍药望了一眼。
副帮主芍药立即站起身来,美目流盼,娇声说道:“太上要我替大家引见一位贵宾……”
她语气拖长,皓腕一拾,指了指凌君毅,继续说道:“这位是少林不通大师的高弟凌君毅凌公子。”
凌君毅慌忙站起,朝阶下拱手作揖。阶下登时爆起一阵如雷掌声。显然,这一阵掌声,右首一百名花女,个个鼓得十分热烈,站在左首的“护花使者”,人数较少,掌声也只是稀稀落落的应应景而已!尤其领头两个蓝袍老者,目光打量着凌君毅,似乎有些不信!不通和尚就是反手如来,江湖上已有三十年没听到他的消息,这年经人会是反手如来的传人?
芍药等掌声一落,接着说道:“凌公子少年男才,博学多能,此次应本帮敦请,完成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替本帮完成了‘毒汁’解药,今后再也威胁不了我们了。”听到这里,大家才明白,难怪姓凌的在太上面前,居然有他的座位,于是又纷纷鼓起掌来。
芍药等掌声一落,又接道:“现在先让大家看看这‘毒汁’的解药。”说完,举手朝总管玉兰打了个手势。
玉兰躬身领命,朝厅上招招手,立时有两名花女捧着两个小水盂,缓缓走到阶前,把水盂放到石阶之上。一名花女随手手掣出长剑,剑尖朝右首水盂中轻轻一沾,立即举起剑来。她这一沾,大家已可清晰看到本来寒锋闪闪的剑尖上,此刻已有寸许长一截,宛如涂了墨汁一般,黝黑无光。一望而知剑尖上已经淬上了剧毒,这下直瞧得大家凛然失色!要知一般兵刃、暗器上淬练剧毒,并不是一次就能淬得上去的。铁器不像纸张,一下就能吸入水分,这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方能把毒淬到刀剑暗器上去。
所谓“淬”,就是铸刀剑时,烧红了渍于水中。淬毒药也是如此,就是把剧毒置在水中,一次又一次把刀剑烧红,淬上去。
但现在这名花女手中的长剑,既未烧红,只是轻轻的朝“毒汁”中一沾,剑尖上就已淬上了“毒汁”,何等强烈?那花女举起长剑,朝阶下徐徐展示了一遍,另一名花女已经取来了一块木板,放到地上。那花女右手长剑缓缓下垂,剑尖抵在木板之上。
她并未用力,只是把剑尖点在木板上,但剑尖触及木板,登时听到“嗤”的一声轻响?飞起一缕淡淡的黄烟,板上就像烧焦了一般,留下一个铜钱大一个蕉痕。
这下凌君毅看得大感意外,心想:“这‘毒汁’不知究竟是何种剧毒,竟有这般厉害!”花女们看到沾过“毒汁”的剑尖,毒性竞有这般强烈.一时不禁个个花容失色!
那名花女不慌不忙,缓缓收回长剑,然后举剑朝左首水盂中轻轻蘸去,随着又举起剑来。大家这回更是屏息凝神,一眨不眨地朝她剑尖上看去。剑尖蘸过解药,本来黝黑无光的地方,等她举起之时,已经淡了不少,渐渐的由浓而淡,由淡而无,又恢复了闪闪寒光,锋利夺目。
大家看到这里,又鼓起一阵如雷掌声。两名花女朝太上躬身一礼,收起了长剑,木板,和两个水盂,往后退去。
太上面有喜容,隔着一层黑纱,目光一掠,徐徐说道;“大家都看到了,‘毒汁’虽毒,咱们已经有了克制它的解药,黑龙会仗着‘毒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估恶不俊,日后必然为害江湖,祸国殃民……”
凌君毅听了心中暗暗—动:“黑龙会‘毒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听她口气,好像那是天然生成的,天下会有这样奇毒的东西!”
太上眼看大家肃然静立,这才继续说着:“老身手创百花帮,就是要替天行道,替世人除害,因此老身决定在近日内誓师出发,亲自率领你们去剿灭黑龙会,为天下武林除一大害……”阶下又响起一片掌声。
太上额首续道:“但咱们人数太多,武功也强弱不等,这等劳师动众远征黑龙会,必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所以,兵在精而不在多,行动尤贵神速。因此老身决定选拔随征人员。”说到这里,回头道:“芍药,你替为师宣布选拔办法。”
芍药站起身来,躬身应了声:“弟子遵命。”接着从袖中取出一张白纸,目光一拾,朝阶下朗朗说道:“本帮从现在起,设置总护花使者一名,地位略同于副帮主,下设左右护法各一名,护法八名,护花使者二十四名,以上人选,均得在护花使者中选拔之。”
站在阶前的左右护法和三十二名护花使者,虽因太上在前,不敢交头接耳说话,但每人心中,却都在暗暗盘算,自己在这场选拔之中,可以担当什么职司。
只听芍药续道:“选拔办法:第一场先由三十二名护花使者,分为二队,每队十六人,一对一,以武功决定胜负,兵刃拳掌,悉听自便,比赛以点到为止,不得蓄意伤人,胜者即为初选人选。”她念到这里,口气一顿,续道:“第二场由人选之十六名再分作两队,双方仍以一对一,比较决定胜负,胜者八人,可升任本帮护法,经复试入选之护法,可竞选左右护法,以武功最高一人,当选总护花使者。”接着目光掠到右首阶下,继续说道:“本帮姐妹,除十二侍者外,可由总管另选二十名花女随行,不必再比武决定。”
玉兰躬身道:“属下遵命。”
芍药接着说道:“好,现在选拔比赛第一场开始,请全体护花使者分作两队。”三十二名护花使者本来就分两行站立,当下很决就列成了两队。
芍药又道:“现在甲乙两队,面向南北对立,各自散开,成一对一,对面站定。”
三十二名护花使者依言散开,一对一站定。
芍药又道:“你们可以互相征询对方意见,使用拳掌或是兵刃,如果双方使用的拳掌或兵刃意见不能一致,大家可以互相易位。”她此言一出,三十二名护花使者中,就起了一阵小小骚动,不少使拳脚的人,找拳脚的,使兵刃的找使兵刃的,大家互相换了对手。
芍药等他们互相找好对手,接着说到:“这一场共有十六对人,同时举行较技比赛,因此,也须有十六个证人,每对一个证人,裁判他们的胜负,以示公允,现在请凌公子、总管、十二侍者、左右护法共同担任证人,请大家站出来。”
凌君毅只好应声站起,走到阶前,玉兰和左右护法两个蓝袍老者,一同在阶前站定。
接着站在百名花女前面的十二侍者:梅花、莲花、桃花、菊花、玉梨、玫瑰、紫薇、英蓉、凤仙、玉蕊、海棠、虞美人。相继走出。
芍药盈盈秋波膘着凌君毅,婿然一笑,然后抬手道:“比赛就要开始,请大家过去,每对一个证人,裁判胜负成绩。”十六名证人,依言各自走到一对“护花使者”的中间站定。
芍药又道:“我再郑重宣布一次,参加比赛的人,在比赛中,不得使用暗器,双方以点到为止,听凭证人公平裁判,除了失手误伤,不得蓄意伤人。”接着转身朝上躬身一礼,说道:“请示太上,竞技比赛,是否可以开始了?”
太上颔首道:“要他们开始好了。”
芍药躬身领命,迅速转过身去,娇声说道:“太上有渝,竞技比赛开始,现在大家预备,使用兵刃的,撤出兵刃,再听我的口令。”话声一落,但听阶前登时响起一片呛呛之声,三十二名护花使者,捉对站定,差不多全都掣出了兵刃。
只听芍药提高声音叫道:“一、二、三……”她三字出口,场中十六对护花使者立时刀剑并举,互相说了个“请”,三十二人就捉对厮杀起来。大天井中立时展开了—场好不热闹的龙争虎斗。
凌君毅担任证人的这一对,都只有二十七八岁,使的也都是长剑,一个面貌清秀,身材瘦长,看去较为斯文,另一个身材较矮,却是虬筋外露,十分健壮。这一展开枪攻,凌君毅登时看出这两个人的剑法都有相当火候。瘦长个子剑势、身法,均十分怪异,发剑之初,就一扑而前,一出即上,左右后拖,看去似骑马非骑马,双目斜视如狼。长剑似点似削,取敌咽喉。只要看他出创阴狠,一望而知不是正派门下。他对敌的矮壮汉子的剑路,却和他外形相似,招稳力猛,使的是“六合剑”,每一刻都是大开大阅,造诣极深。两人瞬息工夫,便已互相抢攻了四五招。
矮壮汉子剑势开阖,带起一片凌厉剑风,几乎是剑剑进逼,势道威猛,瘦长个子身形灵活,窜来窜去,只是矮壮汉子左右流窜,一支长剑,蹈空抵隙,从侧还击。他不发剑则已,每刺出一剑,都是阴损毒辣,防不胜防,往往把矮壮汉子逼的连架带封,闪避不迭!
凌君毅看了一阵,发现那瘦长个子窜跃之际,始终拖着一条后腿,目光斜视,不由猛然一动,暗暗叫道:“天狼剑!”他曾听师父说过,约在三十年前,师父在塞北遇上过一个叫老狼神的怪人,摹仿狼形,独创了一手“天狼剑法”,就狂妄自大,自称天下无敌,结果被师父反手摔了一个跟斗。
师父曾说,老狼神独创的“天狼剑法”,不但剑招阴狠,身法也狡猾如狼,极尽声东击西、寻隙抵暇之能事。日后行走江湖,遇上发剑之时,目光斜视狼顾、身法左右流窜的人,须得特别留神。“此人一手剑法使的分明是‘天狼剑’莫非会是老狼神的传人?”
就在此时,他目光一闪,立时左手一指,中指弹出一缕指风,口中同时低喝一声:“二位请住手。”喝声出口,但听“挣”的—声轻响,瘦长个子手中长剑,起了轻微的震动。
但两人听到公证人叫出“住手”,各自收剑后跃,瘦长个子长剑受到轻震之事,旁人自然无法看清。矮壮汉子攻势凌厉,正要得手,忽听公证人举手叫停,心中觉得奇怪,不觉举目朝凌君毅望来。凌君毅朝他微微一笑道:“兄台输了。”
矮壮汉子听的大为错愕,奇道:“会是在下输了?”他自思已经快要得手,自然不肯相信。凌君毅心中暗暗感叹:“天狼剑法,果然阴狠已极,若非自己弹出一指,将对方剑尖震开数寸,只怕你此刻早已躺下去了。”一面含笑道:“不错,是兄台输了。”
矮壮汉子愤然道:“在下哪一招输了?”凌君毅伸手朝他右首腰间一指,说直:“兄台,请看看你的腰下就知道了。”
矮壮汉子低头一看,果见自已要间衣衫,已被剑锋划破了寸许长一条,一时不禁闹得面红耳赤,拱手退下。瘦长个子早已互剑入匣,潇洒地朝凌君毅拱拱手,含笑道:“兄弟公孙相,今后还请凌公子格外指教。”
凌君毅慌忙还礼道:“兄台好说。”公孙相返身退下。只听芍药娇声道:“凌公子请回座。”
凌君毅朝上拱了拱手。便自回到座位上落座。这时十六对比赛的人差不多已有三分之一停下来了。其余的人,也已进入决定胜负的阶段。刀光剑影,打得十分激烈:这场比赛,不但是各人为自己争取名誉,而且也是争取今后在百花帮的地位。人生在世,哪—个不是为名为利?何况他们本来就是江湖人,一身武功,就是为争名争利而练的,莽莽江湖,又有几个人懂得练武的目的,是为了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凌君毅自然看得出来,这些人的武功,几乎个个不弱。芍药并没有骗他,百花帮的护花使者,居然全是各大门派的门人弟子!他可以从这些人的武功路数上,看出有少林、武当、衡山、华山、峨嵋等名门正派的武学,也有崆峒、冥睐、雪山等被视为旁门异派的功夫。总之,这三十二名护花使者,居然集武林正邪各派的才俊!这真使凌君毅感到无比的困惑,这些人应该个个都是出师门未久的青年,他们何以会投到百花帮来的?百花帮又以何种手段,网罗了这许多年轻高手?突然,他明白了,他们全是和自己一样,无意之中,被她们在饮食中下了“迷香九”。只有服了“迷香九”的人,看去依然神志清明,武功不失,但对百花帮却是终身称臣,永无二心。
又过了片刻工夫,所有交手的人,全已停下来了,初赛三十二人,已经分出胜负,证人纷纷退下。芍药站在阶上,指挥落败的十六名护花使者,迟到原来的位置站定,然后要初赛获胜的十六名护花使者,站到中间,面向太上而立。他们不待芍药暗示,神色虔敬,朝上躬身行礼。太上颔首道:“很好,你们继续努力。”
芍药又宣布道:“现在第二场比赛开始,请初赛获胜的十六名使者入场,仍旧和初赛一样,分作两队,两人对面站定,听候我口令。”十六人依言迅速分作两队,走到天井中间,两人一对,对面站定。
芍药转脸朝右首说道:“现在仍须八位证人,我想就请八位侍者担任,你们中,请走出八位来。”当下由梅花、莲花、桃花、菊花、玉梨、玫瑰、紫薇、芙蓉等八人相继走出,一直走入场中。
芍药娇声喊道:“好,大家准备了,一、二、三……”这一场,十六个人中,该有八个被淘汰下来,淘汰下来的,仍然还是护花使者,而获胜的八人,却可晋升为护法。
这一战,关系着每一个人的前程,自然比初赛那一战更为激烈。芍药口令一下,十六个人立时刀剑齐举,厮杀起来,但见场中剑锋如练,刀光如雪,随着人影腾跃,兔起鹊落,各显神通。八个证人,每人紧跟随着一对交手的人,进退游走,目不暇眨,不敢丝毫放松,穿行在剑光人影之中。有如八只穿花蝴蝶一般,煞是好看。凌君毅坐在阶上,自然看得清楚。他逐一仔细观察,看出这八对厮杀的人中,有四个人的武功,较为突出!
那是从左首数过去,第一对中使“天狼剑法”的公孙相,动如狼窜,明明是立扑过去之势,但每一剑都是抵隙蹈暇,侧面攻出,使人防不胜防。他对手是武当弟子,一套“两仪剑法”,不住的划着圆圈,已是守多攻少。第二个是第二对的蛾媚弟子,一手“乱披风剑法”,挥洒自如,看去东一剑,西一剑,凌乱得毫无章法,实则整套剑法变化繁复,令人不可捉摸。他对手使的是一套“八卦剑法”,自然是八卦门的弟子,但仅仅紧守八门,已是无法适应从四面八方刺来的剑招。第三个是第四对使“衡山剑法”的青年,不时飞身扑击,凌空飞剑,连人带剑,宛如经天长虹,看去已得“衡山剑法”的神髓,他的对手,以地对空,显然已落下风。第四个是第六对使一柄折扇,使得轻灵潇洒。他对手使的是九环刀,力沉势猛,刀光霍霍。但使扇的却能在人家刀影如山、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之下,折扇轻摇,看似避敌,实则还攻于闪避之中,身法奇妙已极。凌君毅自然看得出此人不仅身法奇妙,一身内功,也相当精湛,只要看他铁骨折扇,每次和九环刀接触之际,只是轻轻拨动,使刀汉子的九环刀,就被拨荡开去,可见一斑。当然,其余四对交手的人,武功也个个大有奇观,不然,就不会被百花帮所罗致,但以他们的武功,如果和这四个人相较,就得略逊一筹。因此,凌君毅的目光,只是注意着这四人的行动,他已可断言,初赛获胜的十六个护花使者之中,这四个人,定可脱颖而出。他这一预料,果然没错!就在此时,使“狼剑法”的公孙相,一下子欺到他对手武当门人的右侧,逼得对方把挥出的长剑赶忙回剑划起一圈剑光,但公孙相的长剑,已在他回剑之际,刺入他的肋下!
证人梅花急忙喊:“停!”但是已经迟了,公孙相使的“天狼剑法”本就阴狠歹毒,一剑出手,就无法自制。
那武当门人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一缕鲜血,已从他肋下渗出。公孙相脸上流露出歉然神色,供拱手道:“徐兄请恕兄弟失手。”
玉兰朝边上伺立的两名花女招了招手,那两名花女立即奔了过来,扶住武当门人,替他上了刀创药。这时第六对也已到了决胜关头,那使九环刀的汉子,眼看鏖战无功,口中大喝一声,刀招一变,全力抢攻,此人刀上造诣原极深厚,这一展开快攻,不但招数迅速,而且快中带稳,一时刀光大盛,劈、所、挑、削,着着指向要害。这趟刀法,确实锐不可挡!那使铁骨折扇的汉子跟着一声冷笑,折扇挥动,青衣飘飘,不退反进,迎着投入对方一片如山刀影之中,但见他身形疾转,有如巧蝶穿花,在刀光缝隙中闪来闪去,任你九环刀急如狂风骤雨,始终沾不到他一点衣角。
而他折扇却倏开倏合,怪招连出,使刀汉子一个封架不及,“拍”的一声,被折扇敲在“肩井穴”上,登时右臂一麻,九环刀当啷堕地,人也跟着连连后退。使折扇的汉子这一着,出手实在太快,致使站在边上的证人玫瑰都来不及喝“停”。使扇汉子早已折扇一收,含笑拱拱道:“承让了。”青衣飘忽退了下去。使刀汉子脸如喋血,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声不作,抬起九环刀,也自退回左首阶前。凌君毅心头暗暗付道:“这使扇子的不知是何来历?”
这时只听场中第三对证人桃花娇声喝:“停”。大家举目望去,但见和使“衡山剑法”的对手,头上发髻已被剑锋削落,满脸羞惭地退去。那衡山门人也收起长剑,一揖而退。接着第二对的证人莲花也跟着叫“停”!他们这一对是使“乱披风剑法”的峨嵋门人和使“八卦剑法”的八卦门弟子,双方可说棋逢敌手。
“八卦剑法”原是以善守著称,剑走八门,可说面面俱到,但怎奈他的对手,是峨媚门下。峨嵋“乱披风剑法”一剑出手,就如鱼龙曼衍,变化零乱,在外人看来,剑无定招,攻无定向,极难捉摸。两人战到三十余合,八卦门弟子虽然谨守八门,但对飘洒如风,错落如雨,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乱的毫无定向的剑尖,已经难以适应!等到证人莲花喊“停”之时,他肩头、衣袖等处,已有三处被对方剑锋刺破,两人互相作揖,一齐退下。就在两人退下的同时,第三对和第八对也先后分出胜负,由证人喝“停”。
这时场上只剩下第五、第七两对,双方功力悉敌,还在激烈搏斗之中,全场所有目光,这时不约而同地全都投注到这四人身上。
第五对两人使的都是外门兵刃,一个使的子母双环,环外密布倒钩,施展开来,双环挟风,钩上闪起一片青光。另一个使的一对短戟,戟上色泛蓝光,分明淬过剧毒!最奇的是他双手却握在戟柄中间,戟藏肘后,忽而用戟柄,当作一对短捧,忽而双腕一翻,双戟突出,招式十分怪异。凌君毅直到此时才发现他招式奇持,几乎和“天狼剑”同样的恶毒。
第七对不使兵刃,是徒手相博。一个拳指并施,尤其是他左手,骈指如戟,取的部位,记记都是人体大穴。另—个使的“八象掌”,刚柔互见,开园之间别具威力。拳风掌影带起的划空嘶啸,凌厉之处,比起刀剑也毫不稍逊,举手投足,无不隐伏杀机。只要对手沾上半点,顿有杀身之危。证人紫蔽站在一夯,神情显得十分紧张。这两对人武功全在伯仲之间,因此前面六对,次第分出胜负,他们却仍在苦战不休,僵持不下。这时但听那使子母双环的大喝一声,左环倒钩一下锁住对方戟柄,右手母环挟起迅猛劲风,一招“泰山压顶”,当头砸下,使双戟的冷笑一声,身形一矮一旋,避开对方下劈之势,一下欺到使子母环的身侧,左手戟柄从对方倒钩滑出。蓝光一闪,迎胸点出。使母子双环的对他戟上淬毒,早就存有戒心,慌忙侧身一让。却没防到使双戟的左戟出手之时,右脚也同时扫出,待到警觉,要待闪避时,已是不及!但听“砰”的一声,一个人直被踢飞出入尺开外,摔到地上,他武功终究是不弱,跌下的人,一个虎跳,纵身跃起,双环齐举,正要朝使戟的扑来!
证人玉梨娇声喊道:“停。”使双环的只得刹住身子,说道:“咱们胜负末分,姑娘干么叫停?”
玉梨道:“你被他扫跌出,自然输了。”使双环的道:“姑娘此话不公,咱们比的是兵刃,在下虽然倾跌,在招式上并未落败,何得判在下输了?”
使双戟的笑道:“何兄要是不服,咱们不妨再打一场。”
使双环的道:“不错,咱们不分生死存亡,就不许罢手。”玉梨双眉一挑,喝道:“何祥生,你在动手之时,被人一腿扫倒,还不认输么?”
使双环的双目通红,冷声道:“姑娘,你是侍者,兄弟添属使者,咱们职位相等,你还不配直呼何某姓名。副帮主方才公布选拔办法,兵刃对敌,点到为止,何某要请问姑娘,叶开先的双朝,又点到何某哪里了?”他居然不服证人裁判,和玉梨顶了起来。
芍药适时喝道:“何祥生,你退下。”
使双环的这回不敢再说,悻悻的退了下去。现在场中只剩徒手相搏的一对了,这两人眼看其他六对,全已分出胜负,只有他们依然缠斗不休,不觉抖擞精神,奋起全力抢攻。那拳指并出的汉子陡使一招绝学,上身猛然朝前一扑,就在他身形一扑之际,右拳捏了一个诀印,左手扬处,中指突然变得猩红如血,随着一声低啸,指风如电,直向他对手咽喉点去。
凌君毅目睹他点出的中指鲜血欲滴,心头猛然一动,付道:“此人练的不像是言门‘珠砂指’那是旁门中的‘血影指’了!”
这原是电光石火间的事!那使“八象掌”的汉子,在和他动手之际,忽见对方目光之内,充满了森森杀机,心头已自警觉!此时骤睹对方鲜红指影,迎面袭来,指风末到,鼻中已可闻到一般淡淡的血腥气味!心头一凛,暗道:“我原无杀你之心,你倒先向我下手了。”心念闪电一动,人已飘然斜闪数尺,右手一挥,霍地反击过去。他这一掌,同样起了杀心,蓄势所发,一股强猛绝伦的掌风,扩及数尺,啸风盈耳,像浪潮般横卷过去。最厉害的是他掌风之中,挟着一股澈骨寒气,这是肉眼看不到的东西。那使“血影指”的汉子一指落空,眼看对手这一掌来势汹涌,十分凌厉,一时不敢硬接,急忙横闪数步,让开掌势。掌风是让开了,但就在他闪出之际,突然身躯一震,机伶伶的一个寒襟,脚下浮动,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那使掌汉子挥出一掌之后,也因方才鼻中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冗自放心不下,立即运气行功,暗暗调理体内的真气。证人紫蔽没有叫“停”,他们两人却自动的停下手来!在场之人,全都是武学行家,但谁也没有看出两人忽然停手的原因来!方才大家只看到使指汉子使出鲜红刺目的“血影指”,此时又见使掌汉子双目微阖,正在运功调气,还当他已经伤在指风之下!连证人紫薇也有如此想法,略为迟疑,正待宣布使指汉子获胜,幸亏她迟疑了下,还未宣布,那使指的汉子忽然身子往后一仰,“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这下直看得紫微大吃一惊,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她这证人,已经不知这场胜负究竟如何,不仅是她,就是站在阶上发号施令的副帮主芍药,也面现错愕,无法说得出来。
使指汉子倒下之后,就好像昏死过去,过了半晌,依然不见动静!不,他本来脸如淡金,但经过这一阵工夫,却渐渐变成了紫黑!使掌汉子经过一阵调息却缓缓睁开眼来,目光一瞥僵直地躺在地上同僚,脸上不禁飞掠过一丝傲然得意之色!只听端坐阶上的太上沉声叫道:“秦得广。”使掌汉子一听太上叫唤,慌忙趋上几步,躬身道:“属下在。”
太上道:“老身已经要副帮主宣示大家,比赛中,只许点到为止,不准伤人,你怎可使出杀手,把他击成重伤?”秦得广连连躬身道:“太上垂察,属下和他动手时,格遵比试规定,始终不敢施展杀手,是他先使‘血影指’属下只好出手反击,但属下练的‘寒丝掌’一经出手,就管不住自己了。”
“寒丝掌!”大家简直连听都没听说过。凌君毅心中暗暗纳罕,忖道:“不知‘寒丝掌’又是什么功夫?自己怎会没听师父说起过?”
太上轻哼一声道:“今天这选拔大会上,不准杀人,还不快去喂他解药?”寒丝掌”
还有解药!秦得广答应一声:“属下遵命。”躬身退下,走到使“血影指”的汉子身边,伸手从怀中模出一个锦盒,取了一颗朱红药丸,纳入他口中。
“寒丝掌”顾名思义,掌风之中,必然暗藏了至阴至寒之气,难怪中掌的人身躯僵直,连脸色都冻成了紫黑。喂下解药,不过盏茶工夫,使指汉子脸上紫黑尽散,长长吁了口气,倏地睁开眼来!
他一眼看到秦得广,口中大吼一声,挺身跃起,振腕一指,闪电般朝秦得广当胸“心坎”点来!秦得广早有准备,轻轻一闪,便自躲了开去。紫薇急忙喝道;“快快住手,胜负已分,大家不准再动手了。”
芍药也适时喝道:“冉遇春,你退下去。”使指汉子听到副帮主的喝声,不敢违拗,只得躬身退下。
第二场选拔赛,至此全部结束。八名护法,也经过两次淘汰,而获得当选。副帮主芍药站在阶上,娇声宣布道:“第二场比赛结果,由护花使者公孙相(使“天狼剑法”)、丁乔(使铁骨折扇)、张南强(使衡山剑法)、宋德生(使乱披风剑法)、罗耕云(使吴钩剑)、杜乾鳞(使一对判官笔)、时开先(使双戟)、秦得广(使寒丝掌)等八人获胜,应予升任本帮护法。”
场中响起一阵热烈掌声,百花帮主牡丹和贵宾凌君毅也一齐鼓掌庆贺。芍药又道:“现在请八位新任护法,站到前面来,接受太上亲自颁发护法金牌。”
当下由公孙相为首的八名新任护法,依次走到石阶前面,一字站定。总管玉兰朝厅内招了招手,但见一名青衣使女,手托玉盘款步走出,送到玉兰身前。那玉盘上,铺着黄续,自然是八面“护法金牌”了。
玉兰接过玉盘,神色恭敬,走到中间,太上也跟着站起身来。芍药叫道:“公孙相。”公孙相急忙趋上石阶,向太上躬身来。
太上从玉盘中取过一面金牌,递给公孙相。公孙相双手接过,再行一礼,退回原位。
接着芍药依次喝名,余下的七名新任护法,也依次受太上颁发金牌如仪。大家又鼓了一阵掌。太上目光缓缓扫过八人,嘉许的道:“老身方才亲眼看到你们两场的比赛,各显身手,能够从三十二名中脱颖而出,并非侥幸获胜。江湖上不像官场,官场中有夤缘幸进,虽无真才实学,只要能钻能拍就可步步高升,江湖上却凭仗自己的真本领,要经得起风浪,因为这是玩命的地方,一着之失,便可输掉性命,所以没有浪得虚名、侥幸成功的人。老身这话,就是说:你们能从护花使者晋升护法,没有丝毫侥幸取巧,胜得光明磊落,这是君子之争。本帮护法乃是极高荣誉职衔,今后更希望大家全心全意,维护本帮,为本帮创造更高的荣誉。”她说到这里,大家鼓起一阵势烈的掌声,历久不绝。
八名新任护法同声说道:“属下等蒙太上恩典,誓以至诚,为本帮效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大家又报以一阵掌声。
太上点点头,表示嘉许,然后蔼然道:“很好,你们且见过帮主。”八名新任护法一齐朝百花帮主躬下身去,说道:“属下参见帮主。”
百花帮主已经站起身来,回了一礼,娇声说道:“恭喜诸位荣升本帮护法,本座深为本帮庆幸。”阶前又是一阵掌声。掌声中,太上回到交椅上落座,百花帮主等太上坐定,才跟着坐下。
太上却在此时,缓缓侧转身来,目光透过黑纱,落到凌君毅的身上,徐徐说道:“凌相公。”凌君毅心头一动,暗暗心道:“来了!”一面慌忙欠身道:“太上有何见教?”
太上蔼然道:“老身昨天和你提过,要敦聘凌相公为本帮护法,不知凌相公考虑好了没有?”八名新任护法,听得暗暗高兴,付道:“这位坐在帮主下首的‘贵宾’还当他有多了不起,原来也不过是本帮一个护法身份。”
太上话声方落,凌君毅只听耳边响起一丝极细的声音,说道:“凌公子快答应下来!”这是百花帮主的声音,凌君毅自然听得出来!
其实不用牡丹替他着急,他已经站起身来,神色之间,显得十分恭敬,朝太上躬身一礼,说道:“属下蒙太上厚爱,敢不遵命?”这是“迷香丸”在他体内起了作用!
芍药在他站起之时,一缕秋波,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心头还有些放心不下,等到听了他自称“属下”,一口答应下来,她俏眼之中,才不觉流露出安慰的笑意!太上在蒙面黑纱之中,也有了得意的笑容,点了点头道:“很好,老身知道凌相公屈就本帮一名护法,是委屈了凌相公……”她故意拖长语气,不往下说。
凌君毅正待坐下,听了太上的话,马上一脸惶恐,连连拱手道:“属下江湖末学,太上这般抬举,实叫属下肝脑涂地,不足以报太上于万一。”这些话,要是在昨天,他无论如何也不肯说的,但如今他是服了“迷香丸”的人。“迷香丸”的作用,就是会使你对百花帮,对太上,忠心悦服,永无异志。
太上又点点头,表示嘉许,接着说道:“但本帮护法是客卿的身份,地位也并不算低,尤其总护花使者和左右护法,都是由护法中产生的,每一个护法,都有机会成为总护花使者和左右护法。老身一向主张用人唯才,公平竞争,你们最高能担任什么职务,那就要看你们自己有多少真才实学了。”这话是暗示凌君毅,我只能派你一个的去,你有本领,就可以一跃而为总护花使者。
同时也等于向八个新任护法明白表示,总护花使者和左右护法,三个职位,大家都可公平竞争,总括一句话,就是只要你有本领。太上话声一落,玉兰已经托着玉盘,过来伺候。太上伸手从玉盘中取起一面金牌,徐徐说道:“凌相公请过来接受本帮护法金牌。”
凌君毅赶忙走前几步,躬身一礼,双手接过金牌。太上微微抬了抬手,说道:“凌相公仍请回座。”
她似乎对这位“护法”特别优待,你没看其他八名护法,却只有垂手站在阶前的份儿!凌君毅可不敢失了身份,躬躬身道:“属下既然投效本帮,担任护法职务,不敢告座……”
太上没待他说完,微一摆手,蔼然一笑道:“你参加今天选拔大会,是来宾身份,纵已接受本帮护法职务,但此时仍是大会来宾,只管请坐。”
凌君毅不敢再说,只得躬身道:“属下遵命。”正待退下,芍药笑吟吟的道:“凌公子荣添本帮护法,可喜可贺。”
凌君毅慌忙答礼道:“副帮主过奖。”回身退到左首,百花帮主也盈盈站起,含笑道:“恭喜凌公子了。”
凌君毅不敢和她目光对视,拱手道:“今后还要帮主随时指示。”百花帮主抬手道:“凌公子请坐。”
凌君毅欠欠身道:“属下真不敢当……”他还是坐了下去。
帮主、副帮主对区区一名护法,招呼得如此亲切,真把阶下八名新任护法,个个看得眼红不止!
,芍药当前一站,朝左首阶前两个蓝袍老者娇声说道:“冷左护法、蔡右护法,今天这选拔大会,由太上亲临,主要是选拔总护花使者,因此左右护法一职,也得连带重选,二位在选拔之前,依例须缴回左右护法金牌。”左护法冷朝宗躬身道:“副帮主说得极是。”探怀取出左护法金牌,双手呈上。右护法蔡良也跟着取出右护法金牌,缴了上去。
芍药收起金牌,接着说道:“方才我已经宣布过,凡本帮护法均可竞选左、右护法和总护法使者,有意竞选总护花使者的人,可以自动报名参加,报名不限本人,在场之人,均可代为提名。”她说到这里,口气微顿,举手掠掠鬓发,又道:“凡经提名,或报名参加竞选的人须接受其他护法的挑战,经连番获胜,武功最高一人为总护花使者,其次为左右护法。但候选人如被挑战者击败,即行失去竞选总护花使者的资格,而由挑战获胜者接替,继续接受挑战,直至无人挑战为止。但落败的人,仍可参加竞选左右护法,其办法和竞选总护法使者同。”凌君毅心中暗忖:“听她宣布的办法,就是说,要当上总护花使者,就得接受十场挑战,而且要十场连续获胜才成。”
芍药宣布完毕,目光朝阶前掠动,接下说道:“好,竟选办法大家都听明白了,如果大家没有意见,现在就开始接受报名,有意竞选总护花使者的人,可向本座报名。”
她话声一落,只见左护法冷朝宗首先举手道:“属下冷朝宗报名参加。”芍药点头道:“好。”
右护法蔡良也跟着举手道:“属下蔡良,也报名参加。”芍药也点点头,说了句“好”。
冷朝宗目光阴森,嘿然冷笑道:“老蔡,你这是存心和兄弟作对了。”蔡良眉心有一道刀疤,因此有三眼神的外号,这时听了冷朝宗的话,眉心疤隐隐发红,哼道:“冷兄这话就不对了,咱们缴还左右护法金牌,就是为参加竞选,冷兄可以报名,兄弟也可以报名,这是各凭能耐,公平竞选,有什么谁和谁作对的?”
芍药站在阶上,冷喝道:“你们已经报了名,就该安静些,当着太上面前,这般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她这话说得很重,冷朝宗、蔡良两人平日纵然自视甚高,但在这位副帮主面前,却一点也不敢放肆,各自默然退下。
芍药接着问道:“还有谁报名的?”阶前八名新任护法,都没有作声。他们这是聪明之处,须知每一个护法,纵然没有自动报名参加竞选总护花使者,但他们仍可向候选人挑战。挑战获胜,不就等于是候选人么?而且在目前稍作观望,正可以先看看行情。
芍药等了一阵,依然不见有人报名,她一双俏目,不由的朝左膘来,斜视凌君毅,娇声道:“凌公子呢?”凌君毅慌忙拱手道:“属下微末之技,怎敢有此奢望?”百花帮主微微一笑道:“凌公子太谦了,这是公平竞选,谁都可以参加。凌公子既然不肯自动报名,那就算我提名的好了。”凌君毅连连欠身道:“属下不敢。”站在右首阶前的一百名花女,听到帮主替凌君毅提名,情不白禁地纷纷鼓起掌来。在女儿国里,你生得英俊年少,总是占便宜的。
“左护法”九指判官冷朝宗、“右护法”三眼神蔡良,听到帮主替凌君毅提名,心里已经有了老大的疙瘩,这时再听到花女居然替他鼓起掌来,两人对望了一眼,各自脸上都浮起冷峻的笑容。
芍药日光环扫,问道:“还有谁提名的?”阶前没有人说话,自然没有人提名了。
芍药等了半晌,才宣布道:“好了,报名截止,参加竞选总护花使者的候选人,共有三名,计为冷朝宗、蔡良、凌君毅。”花女们又纷纷鼓起掌来。
芍药接着道:“现在已是中午,大会暂告休息,大厅已经准备好酒饭,大家可以进去用膳了。”太上首先站起身来,由百花帮主牡丹、副帮主芍药陪同,进入大厅,四名黄衣少女相随而行。
总管玉兰朝凌君毅指抬手道:“凌公子请。”凌君毅道:“总管先请,在下目前是候选人身份,自该和冷、蔡二位同行。”
玉兰点点头道:“公子说的也是,那么贱妾就先走了。”说完急步跟了进去。“左护法”冷朝宗目光深沉,阴恻恻向凌君毅冷笑—声,道:“凌公子请啊!”大步当先,朝里走去。“右护法”蔡良自然也不会让他,紧随冷朝宗往里就走。凌君毅看出两人对自己敌意甚深,但也并不在意,潇洒地一笑,就随着两人身后走去。
大厅上,正中间一席,坐的是太上、百花帮主、副帮主。左上首一席,是三位总护花使者候选人,下来是八位护法和二十四名护花使者。右上首一席,是总管和十二侍者,再下来十席,是花女们的席位。席上自然有酒,但大家都不敢多喝,一来是太上就坐在上面,二来是下午还有一场龙争虎斗的竞赛。谁也不愿把自己喝醉了,错过这机会。这顿酒饭,大家都吃得有点匆忙。饭后,帮主、副帮主伺侍太上,进入大厅左首一间布置华丽的厢房内休息。护法、护花使者,也各自散去。凌君毅和大家都不熟,一个人背负双手,站在廊上。
只听身后响起一个娇柔的声音叫道:“凌公子。”凌君毅不用回头,就听出是玉兰的声音,这就含笑道:“总管辛苦了。”
玉兰媚笑道:“今天这场大会,事情是不少,但都是她们做的,我不过齐开口罢了。”眼珠左右一转,接着压低声音说道:“午后是总护花使者的竞赛了,我看冷朝宗、蔡良两人对你敌意极深,你可要小心提防些。”凌君毅点点头道:“多谢总管关照,在下看得出来。”
玉兰凤目凝注,幽幽地道:“八名新任护法,你方才已经看到过他们的武功路数了,但冷朝宗、蔡良两人,你并不熟悉,他们两人,为人阴狠,对你既存敌意,你就不可不防……”她说到这里,忽然改以“传音入耳”说道:“冷朝宗外号九指判官,擅长指功,最厉害的一招是九指同发的‘鬼箭锁喉’据说江湖上从未有人能逃过他这一招的。蔡良出身关外长白派,擅长‘无影神拳’出拳无声,令人防不胜防!”话声倏住,原来玉蕊、玉梨两人,款步走了过来。玉蕊和凌君毅一起同行,自然较熟,这时含笑招呼道:“凌公子,恭喜你啊,制成了‘毒汁’解药,大功告成,又荣忝总护花使者候选人,本帮姐妹都希望你能顺利选上点。”两人走到距石阶三丈来远,便自停步,相距一丈,对面站定。芍药站在两人中间,问道:“两位使兵刃,还是拳脚?”
冷朝宗道:“属下一向不用兵刃,凌公子要使兵刃,亦无不可。”
芍药转过脸来,一双星眸,脉脉含情望着凌君毅,问道:“你呢?”凌君毅淡淡一笑道:“冷兄既然不使兵刃,兄弟自然也徒手奉陪了。”
芍药轻轻攒了下眉,接着肃然道:“太上一再吩咐,今天的比赛,是竞赛为主,双方点到为止,谁也不准施展杀手,二位莫要忘了。”这话表面听来,虽是说的堂皇,实则明明是限制九指判官冷朝宗,不得使展“锁喉功”!九指判官冷朝宗多年老江湖,哪会听不出来?深沉目光,不觉朝凌君毅望了一眼,心头暗暗忖道:“这小子凭着一张讨女人欢心的脸蛋,当真交了桃花运,不准施展杀手,倒不如拱手让他的好,这还有什么比头?”但心中想归想,口上还是恭敬地道:“属下遵命。”
芍药道:“好,你们可以开始了。”说完,脚下后退了几步。
九指判宫冷朝宗身上依然穿着蓝袍,并未脱下,那是他自恃身份,没有把凌君毅放在眼里。凌君毅同样穿着长衫,也没有脱卸,站在场中,青衫飘忽,意态从容,真如玉树临风,十分飘逸!这时观战的人,已从两边围了过来,花女们看他面含微笑,站在那里,十足是个读书相公模样,哪像是临场和人搏斗?在场之人,只有王蕊在船上看到过凌君毅的身手,其余的人,莫不暗暗替他担心!
九指判官冷朝宗身形瘦小,但他一双阴沉的目光,此时渐渐凝聚,宛如两道冷电,直注在凌君毅的身上,左足前跨半步,双手化掌,缓缓提到胸口,一望而知全身真气,已经聚集双掌,有如引弓待发。凌君毅并未拉开架势,还是方才那样,文绉绉地站着,丝毫没有准备。
九指判官冷朝宗等了半晌,看他依然没有动静,忍不住沉声道:“凌公子准备好了么?”
凌君毅含笑道:“冷兄但请赐招。”他依然连架势都没拉开,口中漫不经意地说着!
芍药探深地膘了他一眼,意思自然是嗔怪他太以轻敌了些,你简直不知道冷朝宗的厉害!
九指判官冷朝宗似是已被凌君毅这般轻敌激的狂怒冲心,仰天怪笑一声道:“兄弟那就有僭了。”声细猿啼,听来刺耳之至!
就在他话声出口之际,身形一晃,直向凌君毅的身前欺来,动作快如雷奔,一闪间就到了凌君毅的左侧。左手横臂出掌,立掌如刀,所向肋下,冲来的身子一个轻旋,已经又旋到了凌君毅的身后,右手五指箕张,闪电般朝脊梁抓下。
这一击当真行动如风。而且虚实互相呼应。他练的原是鹰爪门的功夫,心思阴毒,出手更是毒辣,明明面对面较技,他却一下转到人家背后下手。这一抓真要给他戳上,怕不被他抓上五个窟窿?芍药看他出手就下毒手,微脸不禁变了颜色。哪知冷朝宗出手虽快。凌君毅却也不慢,就在他五指尖风还未抓落之前,身形一旋,跟着朝左转了过来。
左手指处,轻轻一托,就托在冷朝宗右手关节之上,一下把抓落之势,朝外推出,右手随着—指,朝他当胸点去。冷朝宗没想到凌君毅应变如此之快,尤其右手被对方封出,门户大开,心头大吃一惊!匆忙之间,左掌护胸,急急朝后跃迟,定睛看去,凌君毅还是站在原处,青衫飘忽,脸含微笑,好像和没动手一般。
冷朝宗心头怒恼已极,一退之后,又直欺而上,挥手一掌,迎面拍出。一掌出手,立有一股强猛潜力,随掌而生,罡风激荡,带起了呼啸之声,势道相当惊人!凌君毅面上虽仍含着微心里却是暗暗惊凛,付道:“此人一身功夫,果然非同小可。”心念转动,一提丹田真气,身子离地飘起,横向一侧飞闪出去。
九指判官冷朝宗个子瘦小,行动如风,右手拍出之际,人已跟着扑到,向前直冲的身子停也不停,一个转身,右掌化爪,横抓过来。变招之速,显然早已算准凌君毅不敢硬接自己一掌,必然横闪而出,因此他劈出的掌势虽极凌厉,仍然以爪为主。凌君毅堪堪飘闪出去,脚下还未站稳,五道尖风,已然袭到肩头,九指判官这一抓,看去除了快速绝伦之外,也并无异处。但实则在他五指一转之间,却暗藏了三个变化,不管你凌君毅用拳掌化解,或是纵身闪避,都难逃出那三招变化之内。这正是鹰爪门中一记极为厉害的擒拿手法。两旁观战的人,虽没看出一抓之中有许多变化,但看他由掌变爪,一下就抓到凌看毅肩头,不禁全都替凌君毅暗暗担心,伯他这一下难以化解得开。这原是电光石火间事,九指判官五指如钩,快要抓落,眼看对手凌君毅还没有出手化解,只当自己这一记来势奇快,对方根本招架不了,心头正在暗暗冷笑:哪知就在他五指快要触到凌君毅长衫之际,但见凌君毅右肩一沉,忽地一个转身,明明就在面前的人,竟然消失不见。这一下,谁也没看清凌君毅是如何闪出去的,不但脱出冷朝宗的爪影,而且已经到冷朝宗的身后,花女们原在替他担心无法化解冷朝宗的鹰爪手,此日寸一见他居然闪到了对手的身后,一百双玉掌,不约而同使劲地拍将起来。
九指判官冷朝宗一抓落空,心知要糟,立即挫腰纵身,向前跃出八尺,疾快无伦地转过身来。但见凌君毅依然站在原处,青衫飘忽,脸上也依然挂着笑容。最使他难堪的是一百名花女,使劲地替凌君毅鼓掌。冷朝宗暗暗切齿:“这些臭丫头,这小子不过脸蛋长得俊些,你们就一股骚劲地替他鼓掌!”
一双冷厉目光,盯注着凌君毅,嘿然干笑道:“不通大师一代高人,难道凌公子只学会他的闪避身法?”
凌君毅脸上笑容,忽然敛去,说道:“冷兄要在下如何?”冷朝宗道:“咱们是竞赛总护花使者,自然要一招一式,分个胜负,像你这般躲躲闪闪,打到几时去?”
凌君毅道:“要分胜负,还不容易?冷兄只管使来好了。”这话托大已极!冷朝宗怒哼一声:“好!”左手扬处,呼的一声劈了过来,他在这一掌上,只不过用了五成力道,但一股掌力,已如暗潮汹涌,朝凌君毅身前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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