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梦谷是老江湖,金萍的口气,他焉会听不出来,她如今是门主面前的红人;不论门主是不是傀儡,他对金萍可得罪不起,连忙赔笑道:“兄弟在这里等一会没关系,姑娘不可去惊动门主了。”
金萍依然冷冷地道:“萧总管可曾把名单带来了么?门主回问起小婢来,小婢连这三位是谁都说不出来呢!”
“有,有,兄弟带来了。”
萧梦谷赶紧从身边取出一份名单,说道:“这是他们三位的简历,都写在上面了。”
金萍伸手接过,一面说道:“萧总管那就请稍坐了,小婢进去看看,门主醒了,小婢自会打发人来请的了。”
手中拿着名单,转身朝书房行去。
她回进书房,走到杨文华身边,低低地道“公子,现在可以了么?”
杨文华道:“好,你去叫进来吧!”
金萍朝他浅浅一笑,说道:“小婢会叫他们一个个地进来的。”
说完,走到书房的门口,娇声道:“吟风,门主醒了,你去传闻朝宗进来。”
吟风应了声“是”,走出客室,叫道:“门主请闻朝宗进去。”
闻朝宗闻言立起,萧梦谷也随着站起,要待跟着同去。
吟风拦道:“萧总管,门主只传闻朝宗一个,你先请在这里等一会吧!”
萧梦谷自然知道,门主只是心志被迷的人,这自然是方才自己无意之中在言语上得罪了金萍,她故意给自己难堪,但不论如何,杨文华总是折花门的门主,自己不过是外总管罢了。
他在这种情况之下,只得含笑点头道:“也好,在下在这里坐一回好了,闻副堂主,你随这位姑娘进去,谒见门主吧!”
吟风立即转身道:“闻副堂主请随小婢来。”
她领着闻朝宗穿行回廊,来到书房门口,便行站停,躬着身道:“启禀门主闻朝宗来了。”
金萍道:“进来。”
吟风转身道:“堂主请闻副堂主进去。”
闻朝宗举步走入。
金萍迎着道:“闻副堂主快去见过门主。”
闻朝宗朝杨文华抱拳一礼,说道:“属下闻朝宗见过门主。”
杨文华见到老刺猬闻朝宗似乎已不认识自己,而且神色恭顺,分明被迷失了神志,这就一抬手,含笑道:“闻副堂主请坐。”
闻朝宗在下首一张椅子欠身坐下。
吟月端着一盏茶送上;金萍等她退出,立刻把一颗药丸(清神丹)握在掌心,送到闻朝宗面前,低声道:“门主要闻副堂主立即把这颗药丸吞服了。
她自然知道对迷失神志的人说话,要以命令口吻才行。
果然,闻朝宗也没说什么,伸手取过药丸,纳入口中,一下吞了下去。
金萍朝杨文华嫣然一笑,走到门口,娇声道:“吟风,去叫陆少游进来。”
过没多久,吟风领着陆少游来至门口,金萍领着他见过门主,也以同样方法要陆少游服下了“清神丹”,接着又叫吟风去叫任天翔,也以同样的方法,让他服下了解药。
现在三个人都坐在杨文华对面,只有外总管萧梦谷,一个人坐在客室里等候。
服下“清神丹”只须一盏热茶时间,药力行散,人的神志就可以清明了。
杨文华静静地看着三人,金萍则站在杨文华的背后。
现在差不多快有一盏热茶工夫了。
杨文华目睹老刺猬闻朝宗目光转动,神光渐明,看到自己似有惊异之色,立即以“传声入密”说道:“闻长老,你刚服下解药,神志已经恢复清明,此刻不可说话,且等任长老和陆大哥清醒之后,在下有极重要的话,和三位说。”
过没多久,陆少游、任天翔也随着完全清醒。
杨文华朝金萍打了个手势,金萍不待吩咐,俏生生走到书房门口,站停下来。
杨文华这就低声道:“闻长老、任长老、陆大哥、咱们时间不多,三位不可开口,还是听在下说吧!”
他把这里是折花门,自己也是神志被迷失了担任门主,外总管是形意门掌门人萧梦谷,他手下有三个堂,你们分任他们外三堂副堂主。
如今之计,三位就是神志已经清明,仍须装作被迷模样,完全听命于萧梦谷,不到时间,千万不可露了马脚,简扼地说了一遍。
接着又道:“好了,在下已经把话说完了,只是时间太匆促了,在下必须立时要萧梦谷进来,才不致使他起疑。”
说完,又朝金萍打了个手势。
金萍才娇声道:“吟风去请萧总管进来。”
说完,才俏生生回到了杨文华身边。
杨文华一面低声说道;‘有一件事,三位必须特别注意,这里颇有能手,不论何时何地,都要小心!”
老刺猬道:“杨老弟,咱们有没有和外面联系呢?”
杨文华道:“有,此事三位目前不宜多问,只要先把自己的身边隐蔽好,最为重要,有事,在下自会通知三位的。”
刚说到这里,只见吟风已领着萧梦谷走近门口,躬身道:“启禀门主,萧总管到。”
金萍故意冷声道:“萧总管到。”
萧梦谷急步走入,朝杨文华抱拳一礼,说道:“属下萧梦谷见过门主。”
杨文华一抬手道:“萧总管请坐。”
萧梦谷在边上坐下。杨文华道:“本座已经和这三位副堂主谈过了,他们都愿意为本门效力,那很好,很好。”
金萍在旁道:“门主,萧总管刚才跟小婢说,他还要领着三位副堂主,去参见他们堂主,门主如果没有什么指示,那就请萧总管领他们到中院去吧!”
杨文华点点头道:“本座没有什么指示了,萧总管请吧。”
他说的话,完全是一副傀儡模样。
萧梦谷心中暗暗冷笑,忖道:“果然是金萍这丫头和自己捣鬼!”
一面站起身,拱拱手道:“属下那就告退了。”
一面回头朝三人道:“三位副堂主请随兄弟走吧!”
闻朝宗等三人都是江湖经验较丰的人,他没说话,三人依然坐着不动,直等他要三人走了,三人才一齐站起身来,朝杨文华恭敬地抱抱拳,同声道:“属下告退。”
金萍一直把四人送到书房门口,娇声道:“请总管好走,小婢不送了。”
萧梦谷回身抱抱拳,含笑道:“兄弟以后还要金萍姑娘多多关照,兄弟这里先行谢了。”
金萍娇笑道:“萧总管好说,这话小婢可不敢当呢!
她送走四人,回身走到杨文华身边,娇笑道:“公子现在可以放心了。”
杨文华早已站了起来,说道:“多谢你了。”
一把把她拥入怀里,正待低头去吻她香唇。
金萍羞急地道:“公子快不可如此,给吟风看到了……”
杨文华那里肯依,说道:“看到了也没关系,你本来就是我的人咯!”
金萍摇着头道:“不要,这里是书房……”
“书房也只有我们两个人呀!”
杨文华炽热的嘴唇,随着话声,已经一下覆在她樱唇之上。
金萍只好柔顺的让他尽情吮吸了一个长吻,才把他轻轻推开,羞红着脸道:“你就是这样……”
三天时光,很快的过去。
这是第三天晚餐之后,杨文华和祝杏仙约好了会面的日期,他今晚准备和祝杏仙说明身份,希望说服祝杏仙,能够深明大义,弃暗投明。
初更时分,他易了容,悄悄出了峒晤山庄,来至前晚和祝杏仙见面的树林前面,这里离峒唔山庄已有五里之遥。
今晚是个万里无云晴朗天色,六月十五之夜,一轮皓月,已经斜斜地从东方升起,清光如水,洒在大地上,真像铺了一层薄薄的秋霜,清风徐来,令人溽暑全消!
杨文华穿了一袭淡青纱衫,手中还执着一把折扇,看去丰神潇洒,恂恂儒雅,完全是一位读书相公,那里像是武林高手?现在初更已经去了一刻之久,杨文华正等得有些心焦!突听身后林间,响起“咭”的一声轻笑,一条纤细的人影,像一阵风般闪了出来,那不是祝姑娘还有谁来?她今晚是来会情郎的,自然也经过一番刻意修饰!
两条弯弯的柳眉,画上了浅淡的黛色,两片薄薄的婴唇,也匀点了淡淡的胭脂,更衬托出她晶莹如玉白里透红的粉脸,看去娇艳欲滴,盈眉凤目,就像秋水一般有神,本来披肩秀发,今晚也束了一条浅紫发髻,穿上一件窄腰身的藕丝衫,和浅绿长裙,出落得真如凌波仙子一般!
他看得出神了,忘了去招呼她。
她脸上一红,轻盈的走到他面前,轻启樱唇,又羞又喜地看了他一眼,叫道:“柳哥哥……你来了好一会了么?”
“柳哥哥”这三个字叫来有些碍口,但还是叫出来了,只是叫得幽幽的,声音并不很响。
反正杨文华听到了就好。
“祝……”杨文华“祝”字出口,他本来想叫她“祝姑娘”的;但人家姑娘家叫了你“柳哥哥”,你如果叫她“祝姑娘”,岂不见外了?他连忙住口,改口道:“杏仙,你真美!”
祝杏仙轻嗔道:“你是在笑我了,人家问你是不是来了一会了,你还没回答我呢!”
“啊!啊!”杨文华迎上去,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一面柔声道:“也没多久。”
祝杏仙任由他握住了手,一面低低地道:“本来我早就可以出来了,是二师姐缠着我说个没完,真教人急死了,我……我怕你等得耐烦……后来我推说头昏,就溜出来了。”
她浅浅地笑着,笑得有些羞意!
杨文华牵着她的手,两人并肩踏着地上的月光,月光照着他们一双倩影,走得很缓慢,也很有诗意。
杨文华低低地道:“杏仙,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我们找个幽静的地方,坐下来谈好么?”
祝杏仙终究是少女,听他说要找幽静的地方,只当他又想她娇面骤然红了起来,偏头望了他一眼,低低地道:“我们这样边走边谈不好吗?干么要到幽静的地方去?”
杨文华道:“这里离你们庄上很近,又邻近大路,给大家看了,总是不好。”
祝杏仙问道:“你要和我说什么呢?”
杨文华道:“我心里有很多很多话,要和你说。”
祝杏仙眨眨眼睛道:“我也是,前天回去之后,我一直在想,这三天来,我想了很多,也有很多很多话想和你说。”
杨文华笑道:“这就是了,我们都有很多很多话要说,而且这些话又不能让第三个人听到的,所以要找一处幽静地方坐下来,才能互诉心事。”
祝杏仙偏头问道:“你说要到那里去呢?”
杨文华道:“自然是树林子最好,我们找一处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坐下来。”
祝杏仙又偏脸看了一眼,飞红着脸,低你地道:“不过你可不能……”
杨文华附着她耳朵,轻笑道:“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祝杏仙羞道:“你……”
杨文华拉着她的手,说道:“好了,我们走吧!”
两人手牵手走到树林深处,找到一颗大树底下,正好树根盘曲,像一条矮凳一般。
祝杏仙叫道:“柳哥哥,就在这里吧!”
杨文华举目四顾,此处树枝交柯,只透下来一丝丝的月光,四周静悄悄,果然是情侣谈心最好的所在了,这就点点头道:“好,我们那就坐下来吧!”
他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放过,因此他坐下来了,她也就紧紧依着他并肩坐下。
祝杏仙抬起脸,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吐气如兰,幽幽地道:“柳哥哥,你要和我说的话,现在可以说了。”
那个少女怀春?此情此景,她偎依情郎,自然而然的把粉脸靠近过去,黑白分明的美眸,也像蒙上一层水晶般光亮,她有少女的矜持,脸和脸之间,不敢和他太接近,那是在等待!
她耳中听到柳哥哥的声音,低低地说:“我们慢慢地说……”
她眼睛看到他雾一样迷蒙的眼睛,正在逐渐的接近!
终于两张脸正面胶在了一起!
就在此时,一声森冷的笑声,起自他们身侧数丈外!
杨文华听得悚然一惊,祝杏仙也又惊又羞,两人倏然分开,也同时目光一抬,朝那声冷笑来处投去。
三数丈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穿一袭青纱长衫的少年,这人正是折花门副门主沈少川。
他目光冷峻,冷冷地望着杨文华,说道:“我当是什么人勾引我小师妹,原来是你!”
杨文华脸上不禁一热,朗声道:“阁下说话最好清楚些,在下和祝姑娘一见钟情,发乎情止乎礼,这有什么不对?”
祝杏仙眼看来的是大师兄,自己和柳大哥这般亲密情形,落在了大师兄的眼里,一时羞得涨红了脸,恨不得有个地洞让她钻下去!
“哈哈!”沈少川仰天大笑一声道:“你潜入峒晤山庄,勾引我小师妹,还强词夺理?”
一面沉喝道:“小师妹你还不过来么?”
祝杏仙忽然抬起头道:“大师兄,柳大哥是我约他来的,这是我私人的事,你不要管好吗?”
沈少川听得一怔,说道:“小师妹,你不可听他花言巧语,再说他和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快过来,这姓柳的夜入峒晤山庄,我不能轻易放过了他。”
杨文华心中暗暗一动,忖道:“他说自己夜入峒晤山庄,那是自己出来之时,就被他盯上了。”
一面朗笑道:“在下是找祝姑娘去的,对贵庄并无敌间,阁下……”
“潜入峒晤山庄者死!”
沈少川截着他话头,冷喝道:“姓柳的,多言无益,你束手就缚,还是想要动手?”
祝杏仙听得心里一急,忙道:“大师兄,柳大哥既说和我们并无敌意,他……他又是小妹约他来的,你们……”
沈少川冷喝道:“小师妹,你还帮他说话,你给我站开去。”
祝杏给他当着杨文华这一叱喝,气得要哭,眼中含着泪水,倔强地道:“我偏不站开,你先杀了我好了。”
沈少川怒声道:“你敢骂,我们到师父那里评里去。”
杨文华一手摇着折扇,含笑道:“祝姑娘说得不错,她如何扒外了?”
一面抬头道:“沈少川,在下只是看在祝姑娘的面上,不和你计较,就凭你沈少川,还不在柳某眼里。”
沈少川冷笑一声道:“姓柳的,今晚只怕没有你发横的机会了!”
刚说到这里,只听一个尖沙的老妇声音叫道:“三姑娘,你怎么跟大师兄闹起性子来了,他也是为你好,快些过来吧!”
杨文华听得暗暗吃了一惊,那不是金嬷嬷的声音么?祝杏仙又羞,又气,又急,呜咽道:“是大师兄先骂我,我几时吃里扒外,他说得这么难听,我……我……”
“真是傻孩子!”
金嬷嬷呷呷嘴笑道:“快别使性子了!”
她话声方出,香风浮动,一道纤细的人影,已从左首树林间飞闪而出,那是二姑娘许梅仙,一下掠到祝杏仙身边,低声道:“三妹,走吧!”
伸手握住了祝杏仙的手,拉着她就走。
祝杏仙回顾望了杨文华一眼,只得让二师姐拉着走了。
杨文华因人家是祝杏仙的二姐,自然不好阻拦,她回顾这一眼,看得他心头大是不忍。
就在许梅仙拉祝杏仙走后,这一片黝黑的林间,突然间人影浮动,从四周闪出几条人影,一下把杨文华包围在一丈方圆之内!
这些人,杨文华个个都十分熟悉,那是金嬷嬷、总师父辛长春、和外总管萧梦谷,另外还有一个则是沈少川的妻子大姑娘姜凤仙,她傍着丈夫身旁而立。
折花门的精锐尽来了!
杨文华依然手摇折扇,含笑站在他们中间,神态从容,微微一笑道:“阵仗不小,折花门为了柳某区区一人,居然劳师动众,大举而来,在下倒是荣幸得很!”
月光一下转到萧梦谷身上,讶然道:“如果柳某记忆不错,这位该是形意门的萧掌门人了,不知萧掌门人几时放弃了一派掌门之尊,改投到折花门来了?”
萧梦谷被他说得老脸不禁一红,哼道:“你知道得不少啊!”
杨文华大笑道:“在下还知道萧掌门人是折花门的总管呢!
这就对了,咱们在于氏坟庄见过面,那位总管,如今想来,该是你萧掌门人了。”
金嬷嬷闪动着一双光芒如电的目光,只是盯着杨文华身上打量,一面冷森地道:“你叫柳文明?”
“没错!”杨文华微笑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柳文明。”
金嬷嬷道:“你今晚潜入峒晤山庄是做什么来的?”
杨文华道:“在下在录隐寺邂逅祝姑娘,一见倾心,经多方打听,才知祝姑娘在峒晤山庄之中,在下自然是找祝姑娘来的了。”
“你倒是个多情种子!”
金嬷嬷目光冷厉,说道:“老婆子看得出来,三姑娘对你也颇为倾心,男女相悦,互通心曲,在江湖儿女来说,自然不能视作伤风败俗,柳公子既然对三姑娘一见钟情,而且又找上峒晤山庄来,可见你确有一番诚意,只不知你心里有何打算?”
这老婆子想用美人计笼络柳文明,已是意在言外了。
杨文华自然听得出来,但他却故作糊涂,问道:“这位老嬷嬷说的,在下还不大清楚,你是否可以说得明白一点?”
金嬷嬷心中暗暗骂道:“你小子真是聪明面孔笨肚肠,连我这话都会听不懂?”
一面呷呷尖笑道:“三姑娘也可以说是老婆子一手带大的,我自然希望她有个好归宿,柳公子人品武功,都是上上之选,只是老婆子对你师门渊源,出身来历,都一无所知,柳公子可否屈驾峒晤山庄一行,老婆子想和你详细谈谈!”
这话已经很明白了。
“老嬷嬷见邀在下至感荣幸。”
杨文华温文一笑道:“只是今晚夜色已深,在下明白一早,自当踵府趋谒,恕在下告辞了。”
说完潇洒的朝金嬷嬷拱拱手,正待行去。
沈少川冷喝一声:“站住。”
杨文华回头含笑道:“阁下还有什么见教?”
沈少川冷冷一笑道:“你就这样走了吗?”
杨文华道:“这位老嬷嬷邀约在下前去峒晤山庄,在下觉得今晚夜色已深,造府似乎不敬,明日一朝再行趋谒,方合礼数,既已约定了,在下自然要走了。”
沈少川道:“你说明日会自行前去峒晤山庄,此话有谁能信?”
杨文华仰首发出一声朗朗长笑,说道:“柳某说出来的话,难道不算数么?”
沈少川道:“金嬷嬷既已出言相邀,你今晚就得一同去峒晤山庄,不用等待明天了。”
杨文华看了他一眼,微哂道:“沈少川,你以为区区几个人,就可留得下柳某了?就是千军万马,柳某要来,没有人拦得住,要去,没有人留得下,这点阁下似乎该很清楚了?”
萧梦谷道:“柳少兄口气很大,但咱们副门主要你留下,你还是留下来随咱们到庄上去的好。”
杨文华因不齿其人,不觉目光一凝,射出两道比冷电还冷的光芒,沉喝道:“你不过是折花门一个总管而已,还不配和柳某说话。”
这声沉喝,声音虽然不响;但萧梦谷和他目光一对,不由暗暗打了一个冷噤,脚下也不禁后退了半步。
他究竟是形意门一派掌门,给杨文华这声沉喝,就后退了半步,老脸自然挂不住,怒声道:“姓柳的你太狂了!”
左脚又跨上半步,右手一掌,朝杨文华迎面拍了过来。
他这一掌含愤出手,一团劲气,直奔杨文华前胸,掌风如涛,势劲力足,十分凌厉!
杨文华大笑道:“你们果然想倚多为胜,邀我前去峒晤山庄,也只是个圈套而已,堂堂折花门,目前尚未正式向江湖武林公开,就已如此不择手段,一旦正式开门立派,不知要给江湖武林制造多少祝乱了!”
他每一句话都说得响声铿锵,使人听得耳中隐隐震动。
萧梦谷这一记掌风,自然不会等着他把话说完才撞直去,一团掌力,就在杨文华说到“你们果然想倚多为胜”,就已撞上杨文华的前胸。
杨文华却浑似不觉,依然接着说下去,直到他话声一落,才回头哼道:“萧掌门人,你出手袭击,不觉得有失你掌门人的身份么?”
萧梦谷在这一记掌上,也用了八九成力道,但掌力撞到杨文华身上,竟似泥牛人海,丝毫没有动静,他仍在朗朗说话,心知不对,但此时要待收回,也无可收回了!
那知杨文华话声一落,回头向他喝问之时,本已一去杳无踪迹的一团掌风,竟又突然从杨文华身上冒了出来,一团掌风,啸声如涛,比撞过去的时候,还要凌厉地反弹过来!
这下大出萧梦谷意外,急急往旁跃开,还是发现的迟了,被一团劲气招,震得连退了三步,才算站住。
杨文华朝他微微一笑道:“萧掌门人不用怕,那是你自己的掌力,它不会伤主人的。”
萧梦谷一时被他说得老脸通红,老羞成怒,再也忍耐不住,“锵”的一声探手掣出长剑凛然喝道:“姓柳的小子,你少张狂,萧某剑上向你领教几招。”
杨文华手摇折扇,打量了萧梦谷一眼,冷笑道:“在下并未携带宝剑,萧掌门人有兴趣,在下就以这把折扇,领教你三招形意门的绝学。”
“领教你三招形意门的绝学”,是说萧梦谷在他扇下只过得三招也。
这话萧梦谷岂会听不出来?对方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一时不由激起心头火起,五指一聚,握着的长剑剑尖一颤,怒笑道:“老夫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未见过你这等狂妄少年。”
杨文华大笑道:“在下也从未见过你这样好好掌门不做,卖身投靠的无耻老匹夫。”
这句话自然说得很重,萧梦谷一张老脸气得色若猪肝,瞠目喝道:“好小子,你接老夫一剑!”
他是气怒交进,那还顾得身份,喝声出口,出剑“嘶”的一声,一招“飞虹贯日”,剑光如练,直取杨文华头脸。
他究竟是形意门一派掌门,在剑术上浸淫了数十年之久,形意门又是以剑术著称的门派,“形意剑法”主要以意使形,在剑术上,这“形”就是剑,换句话说,“形意剑法”就是以意使剑的上乘剑法。
萧梦谷这出手一剑,就发得行云流水,剑势十分自然,只此一剑,已可看出他剑上的功夫果然精纯无比!
杨文华微微一笑,既未抢攻,也没有闪避,只是潇洒地站着不动手上依然摇着折扇,生似他根本没看到萧梦谷发剑一般!
直等萧梦谷匹练般的剑光飞射到他面前,不过一尺光景,才右手一抬,折扇由下翻起,再轻轻朝剑光压下。
他手中只是一柄竹骨纸扇,既非一般江湖人用作兵器的铁扇子,何况萧梦谷在这一剑上,差不多已使了十成功力,剑身上满布了拂拂剑气,照说纸扇只要和他剑光乍一接触,立可被他剑气摧毁!
那知这一压之下,萧梦谷陡觉剑上压力奇重,不但再也刺不进去,而且剑身一沉,剑尖被压得下落了数寸!
这不过是电光石火般的时间,杨文华折扇一压之后,身子随着一个轻起,已经到了萧梦谷身后,折扇一合,朝他后心“灵台穴”上敲落。
他这压剑旋身,身法之佳妙,使得在场之人,无不为之一惊!
萧梦谷先前因剑尖被压下沉,还待运气硬拼,那知对方人影,倏忽不见,一点劲风,袭到身后“灵台穴”,这一惊非同小同,急忙上身一俯,往前窜出。
杨文华这一记扇头点向他“灵台穴”,其实并未点下,萧梦谷朝前窜出,他并不追袭,只是“豁’’的一声,打开折扇,当胸轻轻摇着,含笑道:“萧掌门人,这是第一招了。”
这一句话,说得很轻描淡写;但对萧梦谷却无异是一把利剑,刺得他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胀得色若猪肝,羞愤已极!
萧梦谷数十年来,江湖上谁不敬重,今晚给柳文明如此折辱,焉得不怒?口中大喝一声:“老夫不把你劈了,誓不为人!”
长剑一振,直如鹰隼穿林,一下飞掠过来,踏中宫欺身直进,剑如匹练飞刺,贯胸射到。
这一剑他是愤怒到了极点而发,剑势之快,劲力之强,可说出了十二成力道,威猛已极!
杨文华依然面露微笑,没待对方逼近,身形轻轻向左闪出,等到萧梦谷剑先人后逼近身前,他早己到了萧梦谷右侧,右手扬处,一点扇影,敲在萧梦谷右肩“巨骨穴”上。
“拍!”这一扇敲得并不重,那是没有什么力道;但声音却敲得很响,这自然是存主唬唬他的了!
萧梦谷这一剑来势不可说不快,那知剑光射到,人影已渺,心知要糟,但因这一剑用足了十二成力道,往前冲击之势甚强,一时未易收刹得住,肩头上已经“啪”的一声,被对方扇头击中。
这下真把萧梦谷吓了一大跳,直欺过去的人,又朝前冲出了数尺远近,才站住了桩,急忙默默运气,检查右肩是否有经穴遭对方封闭了?辛长春和杨文化互对一掌,脚下连退了两步,正好退到距杨文华五尺之处,他退到之时,那颗较大的铁丸也正好落到他面前,他右手及时抬处,朝前送出。
那铁丸挟着下落之势,本已十分沉重,再经他掌心一送,又增加了几成重量,呼的一声,朝杨文化当胸激射过去。
辛长春也丝毫不慢,双手一挫,口中喝了声:“这是第二招了!”
身发如风,和铁丸同时朝杨文华扑击过去,双手转动,十指指影飞洒,错落攻到。
这一段话,当真是说时迟,那时快,杨文华和他一掌击实,较小的铁丸挟着凌厉锐风当头垂直射落,较大的铁丸也兵着锐利风声当胸射来。
最厉害的还是辛长春的一片错落指影,十数道指风,密集刺来,几乎使人分不清袭向何处?杨文华根本不加理会,折扇起处,从头顶划了个圆圈,再由上而下迎着射来的铁刃一兜,已把两颗铁丸一齐接住,左手同时使了一招“云封华岳”,衣袖乍展,宛如一片青云,挡在身前。
辛长春急袭过来的十数道指风,一齐落在他衣袖之上,但觉柔韧无比,竟然没有一记指风用得上力道!
袭去的指风不上力道,岂不是没有击中要穴?自己一击不中,往往是敌人还手的好机会。
辛长春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发觉不对,赶紧往后跃退。
杨文华含笑道:“辛师傅莫要忘了把两颗铁丸一起带走。”
折扇朝前一抬,两颗铁丸像流星一般朝辛长春回敬过去。
这两颗铁丸,袭向杨文华之时,已间势劲力猛,十分快速,再经杨文华折扇一兜一送力道自然更强。
辛长春弄了几十年铁丸,一听风声,便自不敢伸手去接,但两颗铁丸,已经一前一后,激射而至,一时之间,只得上身往后一仰,施展“铁板桥”功夫,任由两颗铁丸擦着胸腹,飞射出去,才直起身来,朝杨文华拱拱手道:“柳公子武功高强,辛某甘拜下风。”
他脸含微笑,自顾自转身纵起,去找他两颗铁丸去了。
金嬷嬷眼看萧梦谷、辛长春接连败在柳文明手下,不觉沉笑道:“柳公子果然身手非凡,老婆子见猎心喜,也想讨教几手,不知柳公子肯赐教么?”
杨文华还没开口,突听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辛长春练成‘毒砂掌,,杨兄刚才和他对过一掌,只怕已中了他的诡计,你身边不是有令师的解毒丹么?赶快服用一颗,退下来调息,这老婆子由兄弟来对付吧!”
话声入耳,杨文华听得不由一喜,暗道:“是江兄来了!
突听一声清朗的长笑,一道人影随着笑声落到杨文华面前,那不是江云生还有谁来?他身上也穿着一件青纱长衫,手中也拿着一柄折扇,眉目清俊,风度翩翩,和杨文华站在一起,几乎就像一双珠树,两兄弟一般!
江云生落到地上,就目光一转,冷晒道:“好啊!你们仗着人多,想用车轮战么?柳兄请退后一步,这位金嬷嬷既然划出道来,就由兄弟来领教吧!”
杨文华因江云生说自己很可能中了辛长春的“毒砂掌”之毒,心中还有些不信,趁他现身之际,便自退后一步,暗暗运功检查。
这一检查,果然发现自己一条右臂,已为毒气侵袭,逐渐渗入肾脏,心头不禁大吃一惊,暗道:“这姓辛的好生歹毒,若非江兄提醒,自己差点着了他的道!”
金嬷嬷目光一注,冷声道:“又是你。”
江云生含笑拱拱手道:“在下和柳兄情逾手足,兄弟论交,你们可以使车轮战,在下不能代柳兄出场么?”
金嬷嬷一双三角眼看了江云生一眼,心中暗道:“这两人生得明珠玉器,人品武功,俱臻上乘,可惜专和本门作对!”
一面自思一个柳文明,自己这边只怕已无多人能是他的对手,如今又多了一个江云生,更是无人能敌,心念这一动,便含笑说道:“江公子,这是误会,老身只是一时见猎心喜,想试试柳公子的武功而已,并非有意和柳公子为敌,好在柳公子已经答应明日前去敝庄作客,老身也不想和江公子动手,伤了双方和气,这场不用比了。”
一面抬头朝杨文华道:“柳公子莫要忘了明日之约,老身当在敝庄恭候。”
说完,朝众人挥挥手道:“咱们回去。”
说着率领众人,退出林去。
杨文华在江云生和金嬷嬷说话之时,早已取出师傅的解丹,服了一颗,这时急忙一步趋到江云生身前,口中叫了声:“江兄……”
伸出手去,正待去握他的手。
江云生忙挥着手道:“柳兄时间急迫,不用多说了,辛长春很可能已怀疑你的身份,故而暗使毒掌,想看看你的动静,你快回去吧!我会暗中跟你去的,有话待会再说吧!”
杨文华道:“江兄要跟我去么?”
江云生笑道:“我不去,你明日之约该怎么办?”
杨文华点点头,立即一吸真气,身形射起,踏着林梢,施展上乘轻功,抢在金嬷嬷等人前面,赶回峒晤山庄而去。
金嬷嬷一行人退出树林,一路回到峒晤山庄。
总师傅辛长春悄悄走到金嬷嬷面前,说道:“金总管,兄弟有一件机密之事,要跟你老商量。”
金嬷哦了一声,抬手道:“大家回去休息吧!”
她把辛长春让入起居室落坐,问道:“总师傅有什么事?”
辛长春道:“金总管不知看出来了没有?”
金嬷嬷愕然道:“总师傅看出什么来了?”
辛长春说:“兄弟觉得这柳文明除了面貌不同,无论身材、后背、都极像一个人。”
金嬷嬷听得一怔,说道:“你是说柳文明和门主有几分相似?”
辛长春道:“兄弟也只是有些怀疑,因为他举止行动,实在太相像了。”
“杨文华身世,老婆子知道得很清楚。”
金嬷嬷神色微变,说道:“这不大可能。”
辛长春压低声音说道:“今晚兄弟略施小计,和他对了一掌,他已中了兄弟的‘毒砂掌’,虽然此刻还不至于毒发,但一条右臂,只怕已不能举动……”
金嬷嬷道:“你的意思,是咱们此刻去见门主么?”
辛长春道:“他和门主是否是一个人,一看就可分晓了。”
金嬷嬷点头道:“好,咱们这就走。”
杨文华穿窗而入,回到房中,目光一注,只见房中面向南窗坐着一个人,那不是金萍?
不由得微微一怔,说道:“你在房里?”
金萍站起身,迎着悄声道:“公子怎么又出去了,小婢刚才进来,看你不在,就一直守在这里,左等右等,公子一直没有回来,好教小婢给你担心。”
杨文华匆匆洗去脸上易容药物,低笑道:“我不是回来了么?”
接着轻哦一声道:“你快给我取一件长衫出来,我要换一件。”
金萍看了他一眼,回身从抽屉中取出一件长衫,低低地道:“公子回来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人?”
杨文华点点头道:“何止一个,所有的人,都暗中属随着我出去,包括金嬷嬷在内。”
金萍身躯一颤,吃惊道:“公子的行藏给他们识破了么?”
“没有。”杨文华低低地道:“他们只当我进庄来觑看的。”
金萍道:“他们和你动了手?”
杨文华颔首道:“我只和萧梦谷、辛长春动了手。”
金萍听得更是吃惊,说道:“辛总师父练有毒掌,你……有没有和他对掌?你没事吧?”
杨文华道:“我和他对过一掌,但我已经服过解毒药了。”
“不成!”金萍攒着眉道:“他练的是‘毒砂掌’,只有他独门配制的解药才能……”
“不要紧。”杨文华含笑道:“我师父配制的解毒丹,能解百毒,区区‘毒砂掌’能奈我何?”
金萍剔透玲珑,轻哦一声道:“他可能对公子起了怀疑,你是怕他万一到这里来,所以要换衣衫了?”
杨文华换过一件衣衫,点头道:“你猜得不错,如果他怀疑是我,就会借故到这里来了。”
金萍很快折好换下的衣衫,收入抽屉之中,一面说道:“辛长春就是要来,也会和金嬷嬷一起来的了。”
刚说到这里,只听一阵碎细的脚步声,从楼梯走了上来,接着响起吟风的声音在隔壁房门口轻声叫道:“金萍姐姐。”
金萍细声道:“他们来了,公子快睡到床上去。”
一面放轻脚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探首轻声道:“我在这里,你有什么事?”
吟风没想到金萍会在门主房内,脸上不由得一红,说道:“金萍姐姐,金总管和辛总师傅来了,他们请门主有事。”
金萍道:“门主已经睡熟了,我这就去请他起来。”
吟风点点头,迅快地退下楼去。
金萍等他走后,故意叫道:“门主,请醒一醒,金嬷嬷和辛总师傅来了,请门主下去。”
杨文华也故意“哦”了一声。
金萍点起了灯,在他脸上仔细看了一遍,才悄声说道:“公子下去,要小心些!”
杨文华点点头,金萍又故意把鬓边秀发弄得蓬蓬的,又用手掠了掠,才道:“公子可以下去了。”
这就是她细心之处,故意把秀发弄得蓬蓬的,那就是说她正在枕边坠了玉钗呢,如果不经梳头,光用手掠,自然还是蓬松的了,这样金嬷嬷就不会再怀疑到杨文华曾经外出了。
两人相偕下楼,金萍走在前面,杨文华随着她身后,快走下楼梯,金萍又故意伸手拉着衣服,不使衣衫太皱,其实她一边在拉,一边又故意把衣衫揉皱了些。
还未跨进起居室,吟风已经娇声说道:“门主下来了。”
起居室中,灯光早已点起,吟风就伺立在门口。
金嬷嬷、辛长春经吟风一叫,他们究是门主的属下,自然得站起身来。
金萍当先跨入,超入几步,朝金嬷嬷躬着身福了福道:“小婢叩见金嬷嬷。”
说话声中,一张粉脸陡地红了起来。
金嬷嬷目光如炬,一眼看到金萍秀发蓬松,衣衫有几处皱皱的,显然刚才正在伺候着门主,雨露承恩,不然粉脸儿怎会陡地红了起来?金萍又朝辛长春躬身行了一礼,羞涩得不敢抬起头来。
杨文华一脚跨进室中,金嬷嬷,辛长春同时抱抱拳道:“属下见过门主。”
杨文华也故意睡眼惺松,抱抱拳道:“金嬷嬷、总师傅夤夜来找在下,想必有什么重大的事了?”
辛长春一双炯炯双目,只是注视着杨文华的右臂,一面暗暗忖道:“柳文明和门主身材举止,当真像极了,只是门主右的似乎并无异处,这么说,他们真是两人了。”
金嬷嬷道:“深夜惊扰门主,老身当真过意不去,只是方才庄中有警,有一个叫柳文明的人,夜入本庄,咱们全力搜索的结果,竟没有发现此人踪迹,所以到这里来看看,门主这里没有事吧?”
杨文华道:“这里没有一点警觉,真要有人闯入,在下也不会让他安然离去。”
金嬷嬷暗哼了一声:“凭你这点武功,也配说出这样的话来?”
辛长春越看越觉得门主像柳文明,忍不住走上一步,右手一探,一把抓住了杨文华的右手。
杨文华吃惊道:“你做什么?”
辛长春诡笑:“属下只是想试试门主的定力而已!”
他只一握,又放开了杨文华的手,这一握,他自然已经试出杨文华右手并未中毒,也试出了杨文华的内力,不如自己远甚!
金萍沉声道:“总师傅,门主面前,你太放肆了。”
辛长春反正已经试出来了,连连躬身,赔笑道:“属下原是为门主好,这只是试试门主的定力和应变的能力而已,咱门即将正式成立,江湖上不肖之徒,也许会暗算门主,门主的安危,是属下的职责,故而有此一试,门主幸勿见责。”
杨文华淡淡一笑道:“原来如此。”
金嬷嬷也点头道:“总师傅说得是,如果门主武功不足自卫,从明天起,就请总师傅来指导门主练武。”
一面回头朝金萍道:“门主是练武的人,你伺候门主,应该多加注意,不可使他太过劳累了。”
这话听得金萍双颊飞红,羞涩得低垂粉颈,应了声“是”。
金嬷嬷道:“总师傅,这里没有敌踪,咱们到别处搜索去吧!”一面回头道:“门主请休息吧,咱们还要别处去巡视。”
辛长春也向杨文华抱拳拱手,跟着金嬷嬷退出。
杨文华送到门口,也自止步,回到屋中,就朝金萍道:“金萍,我们上楼去。”
金萍因金嬷嬷方才说过的话,心中依然感到有着羞意,虽然她和杨文华并无颠鸾倒风的风流事儿,但当着吟风、吟月二人之面,杨文华这句“我们上楼去”,口气太亲密了,听到人家耳里,自然会有另一种想法,她一脸娇红地轻“嗯”了一声,低头走在前面。
回到房中,金萍低低地问道:“总师傅方才抓住公子手腕,没被他发现什么吧?真把小婢吓了一跳。
杨文华含笑道:“他大概已经试出我没有中毒,而且在这一握之中,还试了我的内力,现在大概不致于再怀疑我了。”
金萍道:“如此就好。”
杨文华道:“你去要吟风沏一盅茶来。”
金萍道:“几上不是有茶么?”
“不!”杨文华含笑道:“待会,我有一个朋友要来。”
“是小琪儿么?”
金萍吃惊地道:“今晚这里戒备极严,她怎么能来?”
杨文华道:“不是小琪儿,是另外一个朋友……”
金萍问道:“那是什么人呢?”
只听有人接口道:“是在下……”
随着话声,走出一个玉面朱唇的少年!
金萍吃了一惊,低叱道:“你……”
杨文华忙道:“金萍,他就是我的好友江公子。”
江云生含笑拱手道:“在下听小琪儿说过,金萍姑娘深明大义,帮了杨兄很多的忙,今晚一见,姑娘果然心兰惠质,美慧机智,不是寻常女子!”
金萍被他说得娇面泛红,福了福道:“江公子把小婢说得太好了。”
杨文华道:“江公子请坐。”
金萍转身道:“小婢给江公子沏茶去。”
江云生连忙摇手道:“金萍姑娘不用客气,夜色已深,你去沏茶,岂不引入注意,在下和杨兄谈几句话,就要走的。”
金萍道:“既然如此,小婢这就站到门口去,江公子和公子说话,就不虞被人窃听了。”
说罢,就轻移莲步,走出房出,顺手带上了房门。
江云生望着她一笑,含笑道:“这位金萍姑娘慧黠可人,杨兄真是艳福不浅!”
杨文华俊脸一红说道:“江兄休得取笑。”
接着道:“江兄说得不错,兄弟幸亏赶回来得早,辛长春果然怀疑到兄弟头上,方才和金嬷嬷回来,他还抓住兄弟的手相试呢!”
江云生含笑点头道:“兄弟都已看到,这样反而好,使他不会再怀疑杨兄了。”
杨文华道:“江兄今晚来得正好,兄弟还有一件事要奉告江兄呢!”
江云北道:“杨兄发现什么了?”
杨文华道:“不是发现什么,是兄弟给陆大哥三人都服上了‘清神丹’。”
江云生等他说完,问道:“杨兄可知我今晚来意么?”
杨文华道:“江兄请说呢!”
江云生道:“他们既已发现柳文明和杨兄身材、举止十分相似,自然已怀疑到杨兄头上了,虽然今晚辛长春试过杨兄并未中毒,暂时可以解决对杨兄的怀疑,但这一疑问,并未因此消失,相反的,他们可能会在暗中监视杨兄的住处,杨兄行动,岂不受限制了么?”
杨文华道:“那该怎么办呢?”
江云生含笑道:“金嬷嬷明天不是约柳文明明天到峒晤山庄来么,柳文明如果依时赴约而来,对杨兄的误会,不是完全冰释了么?”
杨文华道:“这……”
“不用‘这’了!”
江云生含笑道:“你当你的门主,兄弟可以代柳文明到峒晤山庄来呀!”
他们两人身材差不多,只是江云生稍微矮小了些,这一点,只要两人不在一起,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杨文华喜道:“这办法不错。”
江云生道:“所以我非来不可,没有你给我易容,我可变不出来。”
杨文华道:“好,江兄那就请坐下来,兄弟就给你易容了。”
江云生依言坐下,杨文华取出一个扁盒,打了开来,取出一颗粉丸,他在脸颊上打好了底,然后给他慢慢描上黛眉,勾勒鼻梁,眼睛和嘴唇,工作细心而精致,就是发际、头颈、每一细微之处,都不肯忽略过去。
就在他导心替他易容之际,鼻中隐约的闻到江云生衣衫之间,似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不觉轻笑道:“江兄人品风流俊逸,兄弟还没想到江兄衣衫还薰过香呢!
江云生道:“谁在衣衫薰香了?”
杨文华笑道:“江兄还耍赖呢,你衣衫上若是没有薰过香,那来这股香味?”
江云生给他说得脸上不禁一红,说道:“那一定是我小妹薰衣的时候,给我薰的了,她真是多事!”
杨文华道:“江兄是武林奇士,令妹也是一名奇女子,并不稍逊须眉。”
扛云生道:“这倒是真的,小妹机智过人,此次对付折花门,全是由她策划进行,兄弟只是奉命行事,给她跑跑腿而已!”
说到这里,目光一溜杨文华,说道:“只可惜我小妹容貌丑陋不堪匹配杨兄,不像你这样一位妹婿,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
杨文华道:“兄弟刚说江兄是武林奇士,怎么也有此世俗之见?令妹兰心惠质,不是寻常女子,岂可以貌取人?”
江云生听得目光闪动,脸上有了喜色,轻笑道:“这话要是给我小妹听到了,一定把杨兄引为第一知己,这么说,杨兄是不嫌弃舍妹容貌丑陋了?”
杨文华被他说得俊脸一红,说道:“江兄这话给令妹听到了,只怕会生气呢!”
江云生道:“为什么?”
杨文华笑道:‘‘因为江兄的口气,好像深怕令妹嫁不出去了,其实只怕令妹还看不上兄弟呢!”
江云生道:“做兄长的当然希望自己小妹能嫁一个如意郎君了,杨兄……”
“好了!”杨文华收拾起易容盒子,笑道:“别再说了,你且看看兄弟的手艺如何?”
说罢,随手递过一面小小铜镜。
扛云生接过,照着自己,仔细打量了一阵,笑道:“杨兄易容术,可说独步江湖,兄弟几时还要杨兄教呢!”
放下铜镜,站起身道:“好了,时间不早,兄弟该走了。”
只见房门启处,金萍迅快闪进房来,目光眨动,望着江云生道:“江公子要走了么?”
江云生含笑道:“金萍姑娘看在下像不像?”
金萍道:“是公子替你易的容,出手一人之手,那自然是一模一样的了。”
江云生看着金萍,说道:“我真羡慕杨兄,有姑娘这样一位善解人意的佳人伺候,在下怎么会遇不上一个呢?”
金萍脸上一红,说道:“江公子这是取笑小婢了。”
江云生道:“好了,在下要失陪了。”
话声出口,人已像一缕轻烟般穿窗而出。
金萍轻声道:“这位公子的轻功,看来不在公子之下哩!”
杨文华道:“何止不在我之下,江兄一身所学,胜过我何止十倍?”
金萍走近窗前,轻轻掩上窗户,回身道:“江公子有一个妹子,生得美不美?她好像有意思促成公子呢!”
杨文华道:“江兄生得一表人材,风流俊逸,他妹子应该不会太丑,也许小时出过天花,一脸俱是疙瘩。”
金萍抿抿嘴,笑道:“公子不是说江姑娘不是寻常女子,不能以貌取人么?”
杨文华道:“你都听到了?”
金萍嫣然一笑道:“小婢站在门口,只要稍微用心谛听,就可以听到,小婢可不是窃听你们的谈话。”
杨文华含笑道:“谁说你偷听来了?”
金萍眨着美眸说道:“几时公子带小婢去看看江姑娘好吗?”
杨文华问道:“你为什么想去看江姑娘呢?”
金萍道:“一个生得如此丑陋的人能得到公子如此的称许,必有她过人这,譬如谈吐、举止、气质,如若不令公子心折,公子是不会对她这般倾心的了。”
杨文华道:“你说我对江姑娘倾心?”
“是的。”金萍道:“小婢可以从公子说话的口气中,听得出来,至少公子对她甚是心折。”
“你说得有道理。”
杨文华对她并不隐瞒,点着头,沉吟道:“这位江姑娘,我只见了一次面,她容貌又生得十分丑陋,但她的气质、谈吐、举止,确然令人心折!”
“这就是了。”金萍轻声笑道:“所以江公子有意要把他妹妹许配公子了呢!”
“这是不可能的。”
杨文华道:“见了江姑娘,有一种高不可攀之感,也许她还看不上我呢!”
金萍瞟了他一眼,抿抿嘴笑道:“天下女孩子,如果连公子都看不上,那就削发去当尼姑了。”
杨文华含笑道:“连你在内?”
金萍粉脸一红,说道:“小婢也是女孩子咯,只是小婢并不存什么奢望,能够伺候公子,当一辈子的婢子,于愿已足了。”
杨文华要待伸手去拉她,金萍早就知道他的心意,娇躯一个轻旋,迅快的闪了开去,娇声道:“时间不早了,公子也该休息了。”
太阳晒到峒晤山庄一片草坪上,绿油油的青草,像抹了一层黄油!
此刻虽然还只是上午辰牌时光,在六月中旬的骄阳,已可使人感到十分燠热了。
峒晤山庄的木寨敞开着,两名着青布短衫的汉子,躲在左首一间小屋里,并没有站在冈上,但他们的眼睛却不时从小窗口扫描着庄院前面,只要有什么人走近,他们都可以及时发现。
现在正有一个人潇洒的从石板路上行来!
这是一个身穿青纱长衫,手持折扇的读书相公,生得玉面朱唇,貌相俊秀、文质彬彬地朝庄前走来。
木寨屋中的两个汉子立时迎了出来,在寨门前一左一右的站停。这青衫相公不用说就是乔扮柳文明的江云生了,他行近寨门前就停下步来,朝两名汉子抱抱拳,含笑道:“两位老哥请了,在下柳文明,应昨宵之约,特来拜访金嬷嬷的,烦请进去通报一声。”
左首一个道:“公子请稍待。”
他留下右首汉子,转身急步往里奔行而去。
过没多久,只见一个中年汉子随着进去通报的人一起赶了出来。
那中年汉子看到江云生,急忙趋上前来,连连拱手道:“柳公子大驾光临,小的迎迓来迟,万望多多恕罪。”
江云生虽不知他是谁,但听他口气,自称“小的”,敢情是峒晤山庄的管事无疑!心念一动,含笑道:“这位是……”
“哦!哦!”中年汉子连连赔笑道:“小的桂茂,忝任峒晤山庄管事。”
江云生含笑道:“原来是桂管事。”
“不敢!不敢!”桂茂抬着手道:“柳公于是敝上的贵宾,请到里面奉茶。”
江云生也不客气,举步往里走去。
桂茂小心翼翼侧着子在前引路,从木寨进入大门,而二门、再折而向西,穿行长廊,来至西花厅。
桂茂才趋前几步,到了阶前,口中高声道:“柳公子到。”
西花厅湘帘启处,走出一名青衣使女,朝江云生躬身一礼,轻启樱唇,说道:“柳公子请进。?江云生举步跨上石阶,进入敞轩,只见金嬷嬷坐在上首一张古藤太师椅上,已经随着站起身来,一脸堆笑,说道:“柳公子果然信人,老婆子失迎得很,快快请坐。”
江云生略为抱拳潇洒一笑道:“金嬷嬷宠邀,在下自然非来不可。”
手摇折扇,在她左首一张古藤椅上坐下来。
金嬷嬷看他手摇着折扇,丝毫无异,心中暗暗奇怪,总师傅辛长春的一记“毒砂掌”,对他似乎毫不发生作用,一面含笑道:“柳公子好说,老身能请到柳公子,实是荣幸得很,不过依老婆子想来,我这张老脸,只怕还没有这大的面子呢!”
话声一落,不由呷呷的尖笑起来!
她没有这大的面子,自然是三姑娘的面子了!英雄难逃美人关,这一着她自幸走对了棋,自然笑得很得意。
一名青衣使女端上茶来。
金嬷嬷含笑道:“柳公子,请用茶。”
江云生也不客气,更丝毫没有防范之心,端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才放下茶盏,抬目道:“金嬷嬷召见,不知有什么见教?”
金嬷嬷呷呷笑道:“柳公子人品、武功,天下无双,不知尊师是那是一位?”
江云生拱手道:“家师一向隐居罗浮,从未在江湖上走动,因他老人家不论冬夏,身穿一件蓑衣,所以大家都称他蓑衣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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