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曰:“有命无咎”,志行也。
——周易·否第十二
解:志行,志愿得行。
乐安州。
月上柳梢头,冬夜清冽的寒风扫过北城门洞。远远传来一阵阵“嗒嗒”声,那是奔马急骤的蹄声。几个兵勇从城楼上下来,用力推动沉重的城门,只听得轧轧连声,城门开始合拢。
“呔!不要关城!”有人在城外高喝。
“不要关城,喊的轻松!”兵勇们不理那碴儿,照旧推动城门。
“瞎了眼的混帐东西,明知故犯!”城外那行人马抖缰磕马,如飞地冲过来。为首的这一个双掌一推,关门的六七个兵勇竟把持不住,城门“吱呀呀”地又开了。
敢在城门前耍威风无疑是藐视汉王府的人,按乐安州的规矩那是重罪一条,轻则打四十军棍,重则是要杀头的。
守城的兵勇并不认识这些人,见他们如此蛮横不由来了气,平素吆五喝六惯了,冲上来便拦马头抓马缰,如虎似狼一般。
那马让人一拦,“咴咴咴”叫着,收起前蹄,几乎惊直了身子,马上那人马鞭疾甩,“叭叭叭”,抽得那兵勇杀猪也似地大叫,甩手扼腕暴退,其余兵勇见状纷纷抽出了兵器,一时刀枪相向,如临大敌。
“真是浑球!连小王爷也不认得吗?”小王爷的随从大声喝斥。
朱瞻西在马上朗声说道:“很好,恪尽职守,应该官升三级。”
那敢于顶撞的兵勇,起先听说小王爷驾到,吓得两腿像筛糠一般,后见朱瞻西不但不开罪,反而加官,真是喜出望外。连连磕头犹如捣蒜一般。
城门打开,朱瞻西的随从蜂拥而入。
进得城来,朱瞻西勒马停鞭对左右道:“立即封城,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开城!”
“小王爷驾到!”呼喝声悠长而清越,在夜空中显得凄厉而阴森,这呼喝声一直传到后宫寝殿,后宫深院的琐窗里亮起了一盏盏桔红色的灯光。
全府上下全都惊动了。
朱瞻西的寝殿在寝宫东院,此时殿内红烛高烧,蜡泪点点。瑶珠靠窗卓然而立,脸上隐透阴郁,似乎朱瞻西归来的消息并不使她高兴,抑或是有更重大的心事,压在她的心头。她倒好像一个化好了装,等待上场的戏子,期待中带着不安。
蒲明燕则在一旁照着菱花镜,修饰自己的眉眼。她同瑶珠心境不同,当她听到朱瞻西要回来时,欢欣雀跃。久别赛新婚,朱瞻西去了半个多月,已经够她相思的了。
瑶珠和蒲明燕一起出迎。
朱瞻西纵骑旋风般地驰入王府,矫捷地跳下马,把缰绳抛给控马手,任谁也不理,挥手把迎上来的蒲明燕甩了个踉跄。
阖府的人都瞪大了吃惊的眼睛。
乐安州城表面依旧。
解晶儿的当铺依旧。
伙计见马莹儿带回个男的来,寻思这是谁呀?
有伙计问起马莹儿:“女掌柜的呢?”
马莹儿道:“解晶儿去找自己的老本家去了,她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她指着徐玉郎介绍,“这是女掌柜的当家的,你们要好生侍候。”
徐玉郎何以会跟马莹儿来到乐安州的呢?
这要从另一枝上说起。
…………
解晶儿不知自己昏迷了有多久,周围一片黑暗。
她不知自己失落在何处,没有一丝光亮。
好半天,好半天,她才忆起了一些什么,脑际出现了一片光幕……
——呵!对了,那一碗该死的茶水,喝下去,人就变得晕晕乎乎……
——马莹儿,马莹儿呢?不是带着她一起出来的吗?
——离了乐安州,奔永州金鞭溪……
——荒坟……剑呢?剑不在身上……只有一把剑鞘……
——茅屋……金鞭溪旁的一座空空的茅屋,茅屋后面有一座新坟……
——顺水追踪……
嗅着腥风,摸着阴冷的石壁,她辨别出这是在地下。她每动一下,就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浑身震颤,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
她的穴道被制,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再不冲开那么内伤会愈来愈严重。她取出一粒银羚丸纳入口中干咽下。
大凡练功之人既有武功就常常有跌打损伤,更常常遇到暗器、毒物。所以疗伤治毒之药是必备之物。有心者总是寻觅秘方,采集各种奇药,配成各种丸散膏丹,以备不时之需。
银羚丸是当年郑老镖师传授给她的制药秘方所制。
一粒药丸入肚,然后,趺坐在地。运动冲穴,同时抵御地下阴寒之气,一连三个时辰,终于打通了被制的穴位。一时四肢百骸全通,精气神大振,头脑也清醒了。
解晶儿终于忆起了一切。
她是和婢女马莹儿一起离开乐安州的,她们到永州寻找徐玉郎。谁知,徐玉郎先她们一步离去,使她们失之交臂。
她们紧随着从水路下洞庭,在司马端龙的山庄里受到了热情接待。
一碗茶。
正是那碗茶,使她晕倒,被人点了要穴。
她弄不清——失风失在何处?
她也弄不清——跟斗栽在何处?
银河剑已经不在身上——谁取走了?琉火珠也失去了,那是当初徐玉郎所赠。
——马莹儿呢?她怎么样了?
她有问不完的问题,却无人能回答她。
这儿是一个洞穴?还是一眼枯井?
黑暗紧紧地攫住了她,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昼。
伤疼渐减,然而,干渴、饥饿又强烈地袭来。
她舔舔石壁,那上面湿辘辘的,虽然没有泉流,却也可以润舌。
她终于摸清了这是一个石窖,四周没有出口,光滑滑的石壁一人站起来还是够不到顶,这似乎又是一个废弃了的并筒。
她想施展壁虎游墙功爬出去。然而,四壁滑溜得无处可以抓抠。
不知又过了多久,一阵清脆的铁器碰撞声传来,她警惕地防范着。
“轧轧”声响,面前石壁缓缓移动,随之出现了一个门户。
她微微一惊。
门户中探进来一盏小小的孔明灯,左右一照,照见了她。
提灯那人惊奇地说道:“她还活着,谢天谢地!”
她听出是马莹儿的声音。
“进去,把她抱出来!”又一个声音,说话很威严,似乎不可抗拒。
解晶儿被抱出了洞穴,来到外面。外面仍是洞穴,但点着雪亮的灯,一片光明。光线很刺眼,她一时睁不开。好一会儿,她才适应过来。
她看清了是马莹儿。
马莹儿畏畏葸葸地站在石门后,那样子,就像脖子后面架了一把刀。
是的,“无影鹄”雪无垠的剑就抵在她的后心。
“解姐姐,我对不起你,我害了你,还害死了徐玉郎哥哥……”
“什么?你说什么?”解晶儿闻言大骇,“徐玉郎他……他怎么样?”
“他被青衫道人和黄衫道人用天雷掌、地煞阴风掌击中……”
解晶儿顿感天旋地转,她大为悲恸:“玉郎……”
徐玉郎在哪儿?
徐玉郎在衡山。
衡山为南岳,山深林密,遍山皆绿。烟云笼罩山山岭岭,苍茫而幽邃,云气出岩,腾涌如喷,空蒙杳漠。衡山七十二峰,头是落雁峰,尾是岳麓山,主峰是祝融峰。
祝融是火神爷,从祝融峰顶四望,南岳诸峰屹立,姿态纷呈,或如莲花、或如香炉、或如玉柱,近山青绿,远山紫翠,苍苍茫茫,无边无际。望湘江北去,曲折蜿蜒,如绿海浮游的白龙。更可遥见洞庭湖蜃气冥蒙。怪不得唐朝大诗人李白要写下这样的诗句:
衡山苍茫入紫冥
下看南极老人星
回飙吹落五峰雷
往任落花到洞庭
徐玉郎被带到了这“天下南岳”。
搭救徐玉郎的又是谁呢?
是“金风蝉”冷若冰。
“金风蝉”冷若冰不仅两手暗器是微型蝉形镖,而且有一对羽翼,张开扇动可腾空飞行。正是她在危急之时把徐玉郎救了出来。
徐玉郎的护天大法被马莹儿破了以后,青衫道人和黄衫道人趁机偷袭,致使他内脏受伤,内力修为受到了重创,一时竟无法再运功行气。因为气血经受伤的脏器,激烈颤动,犹如刀绞一般。
奔马驰骋了三日,把他们带到了这衡山腹地。
这是一个奇异所在,一处悬崖上吊下一片潺潺水流,形成瀑布,直如西游记中的花果山水帘洞一般。
拨开水帘,进入洞中,眼前豁然开朗。洞中奇石林立,石笋蓬勃,天柱直抵穹庐,狮、象、虎、豹均是石生。渔家舟楫、凌波仙子、天仙下凡、麒麟送子,形象酷肖栩栩如生。使人如入龙宫仙境。洞中燃着烨烨的火把,忽明忽暗更增神秘气氛。
“金风蝉”冷若冰举起一支火把头前领路,走过一处阔处如厅的洞穴,侧身挤过一处狭隘孔道,来到了另一洞天。
在一处高台之上,那里站立着一排慈眉善目的石长老、神态各异的石金刚,就在这长老、金刚之中,端坐着一个头带面纱的老尼。
“师父,人带来了!”“金风蝉”冷若冰毕恭毕敬地轻声禀报,好像怕惊动了她。
即使隔着面纱,老尼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好,就近坐吧,我这里只有一些天然的石凳。”
徐玉郎就近坐在了一处刚露尖的石荀上。
“多谢师父派师兄搭救!”
“小哥为何口称师父、师兄。”
“有人告诉过我应该称师父、师兄。”
“是谁?”
“绿蜻蜓!”
“原来是她!”
“正是她见到小徒有一颗硕大宝珠,才告诉我‘金风蝉’冷若冰和‘无影鹄’雪无垠是她的两个师兄。她接到过绝尘师太的命令,绝对不许伤害珠子的主人。因为我是他们的师弟。既然我是‘金风蝉’冷若冰的师弟,自然是您的徒弟。”
上坐果真是绝尘师太,徐玉郎少成若信,纯正无邪却舌锋如火,令绝尘师太开怀。威严中顿时透出一丝慈祥来,她道:“你的珠子在哪里?可否给我一观?”
“师父,这珠子自打我兄徐大郎交给我以后,一直是不离身的。要看,我可以到您跟前。”徐玉郎十分机灵,他想趁此机会见一见绝尘师太。
然而,话声未落,绝尘师太手一抓,徐玉郎忽觉颈前发紧,再看时,珠子已不翼而飞。
他大惊失色刚要寻找,珠子却又出现在胸前了。
这隔空取物的身法手法可谓精到已臻化境。
绝尘师太看过珠子以后并不多言,似像超然物外,淡然、漠然,不过她还是抛下一个小小净瓶,道:“好好养伤去吧!”
徐玉郎当真需要好好地养伤。丧失了内功,武技再高也是花拳绣腿,是无法御敌的。
亏得马莹儿没有下绝手,撞击气眼只用了六成力。青衫道人和黄衫道人合力打击,还没来得及将他五内化焦,便让“无影鹄”雪无垠和“金风蝉”冷若冰救了出来。也亏得徐玉郎已脱胎换骨且有坚韧不拔的忍耐力,所以不致有生命之虞。
服下净瓶中馨香异常的药液,徐玉郎便甜甜地、沉沉地睡去了。出现在他梦一般的恬静的世界里的是十分美妙的仙境……
“解姑娘莫要悲伤,徐玉郎已经让我等救了出来,你倒是先要问问这贱人的来历!”“无影鹄”雪无垠见解晶儿十分悲伤,便劝慰她。他依然身不露形。真正的“无影鹄”,白日里白纱裹着,黑夜里黑纱裹着,绿树中绿纱裹着,从不露自己的真面目,也不知是男还是女。更不现喜怒哀乐,调语总是那么平静、淡漠、冷面寒铁。
“你是谁?”
“无影鹄”雪无垠道:“毋须多问!”
“那……”
“你何以会到这里,还是问问她!”
解晶儿回身问马莹儿道:“莹儿,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我不姓马……我……我也不是卖艺的出身,我叫琪珠,是汉王府的宫女。”昔日笑谈可人,惠心兰质的马莹儿不见了,代之以木讷稚拙的小宫女。
“你……”
“汉王爷探知皇太子在乐安州布下了眼线,所以要我们分别打入。解姐姐也是怀疑之列,我便打入了估衣店。有一日,瑶珠姐姐……”
“谁?”
“是朱瞻西的妃子。”
“牛震寰!”解晶儿纠正道。
“是,是牛震寰。瑶珠姐姐发现我与你长得很相像,便告诉了汉王爷。”
“我来问你,牛震寰探龙洞寻找生母是怎么回事?”解晶儿突然想起,便打断马莹儿的话问。
“那也是汉王的诡计,那里并没有牛震寰生母的遗骸,一切都是假的,尸骸是假的。血写的字迹也是假的,可牛震寰却信以为真。汉王爷正是利用这个办法把牛震寰拉到了他那一边,牛震寰不再寻仇,而且帮他打起天下来了。”
琪珠还算是诚实的。
“原来是这样!”
“牛震寰在聚宾楼与店家发生误会,被错认作徐玉郎,汉王爷从中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就是有人同牛震寰长得一模一样,他怀疑徐玉郎与牛震寰是一母所生,而且是一母双生的同胞。所以命‘钻天虻’楚长福赶去永州了解真情,并决心趁早翦除,免生后患,为此派一干人马到此……”
“既然收买了牛震寰,何不连这一个也收买?”
“汉王是怎么想的我们不得而知,不过听瑶珠姐姐说,汉王觉得徐野驴是他亲手所杀。这多年来,徐玉郎复仇之心十分强烈,恐难慑服……”
“汉王是怕徐玉郎讨回血债?”
“也许是,所以汉王爷派青衫道人和黄衫道人到此与洞庭帮的司马端龙协力,在这一带布下了重兵。”
“徐玉郎是他的儿子,难道也……”
“汉王说,腹蛇螯手,壮士解腕,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真是蛇蝎心肠!”
“不过,骨肉之情难断,汉王首先要制服他收买他。如实不顺服再下毒手。”
“我与你到了这里后,听‘钻天虻’楚长福说,徐玉郎练有护天大法,功夫超群绝伦,不是原先派的几个人所能对付的。罗克军师便要我冒充解姐姐,摸清他护天大法的气眼所在。为了做到这一点,自然先要把解姐姐你放倒。我与姐姐相处以来,深为姐姐的人品折服。我们情同手足,怎好下手加害呢?所以……我是个凡胎俗子,终也脱不了红尘情丝的缠绕。徐大哥是个十分好的人,我冒充姐姐,他对我爱之弥深,十分钟情,我坠入情网不可自拔,罗克要我暗中破他气眼,可我……我很缠绵……很矛盾……”
“最终你还是为虎作伥……”
“解姐姐,我错了,我把一个好人儿推上了绝路,破了他的护天大法等于杀了他啊!”说完,她取出了那把银河剑,递给解晶儿。“你杀了我吧!我来生再来报答你和徐大哥的恩情。”直到此时解晶儿才看出马莹儿还不算幺幺小丑,还算良知未灭,不过误入歧途。
“无影鹄”雪无垠道:“死是十分容易的,不容易的是生!”
“无影鹄”雪无垠给她指了一条路,马莹儿割发代首,拜别而去。
数年后江湖上出了一个了得的人物,作出了许多惊天动地的事情,那便是马莹儿。这是后话。
这是一个曼妙绮丽的天地。
虽无锦帐丝被,鼎铛玉石,却见珠光霞彩,却闻惠麝兰香。
那是一颗骊珠,悬挂在洞壁上,周围一圈夜明珠镶嵌着,映现出七宝奇彩,熠熠闪光。
身子底下铺垫着金丝软草,暄腾腾散发着自然的芬芳,一切都似梦一般朦胧。
高天有汹涌的行云,从天宫直下似狂飙疾落,直贯入百会;谷地有汩汩的泉流从涌泉喷发。这行云雨施,泽及百骨。
然而,恍如烁石补天,天旋地转,变幻靡常,只觉得五脏六腑像掠过迅雷烈风,随之人充盈飘浮,似缥渺游天。恍惚间,面前出现了一个奇人——金发闪光,仙姿玉貌,仪态万方。朱唇皓齿,玉骨冰肌不说,那额如满月,额下的一双眼睛深陷,眸子竟如湛蓝海水,这是他从未见过的。
“仙姑!”徐玉郎喃喃。
仙姑的纤手从他前额抚过,柔若春风,温暖直透心腑。绵绵此意,脉脉此情,如慈母之爱,含哺恩乳。
仙姑那蔚蓝色的眼眸中滚出了一串晶莹的泪珠。
泪珠儿滴落在他的额上。
他不知从何来的灵感,似天光在心头一闪,似地音在心底一爆。他竟然喊出了声来。喊出了这个做了千百回的寻娘梦——梦中呼唤了千百回的颤声——“娘!”
那颗珠子跌落了下来。
奇怪的不是洞璧上那颗骊珠,它还在那里,他以为是自己这颗——不是。
仙姑手中跌落下来的才是他的命根子。他和父母维系的——情丝。
蓦地,他听见一声轻轻的呼唤,如九天狂飙,虽远却很强劲。这是足以使他刻骨铭心一辈子的一声回应——“儿啊!”
他猛地一下坐起来,眼前立即遮上来一阵雾障。
那双蔚蓝色的慈爱的眼睛不见了。
那满月似的额头不见了。
那金色的海浪般的丝发不见了。
惟有自己额上湿湿的泪滴——还有些温热。
“娘!娘!”
好香的雾!
好浓的雾!
他重又沉沉地睡去,任高天汹涌的行云,谷地汩汩的泉流在体内奔突。
不知过了多久。
当有一天,他醒来的时候,跃起身急遑地寻觅——久久萦怀的母亲。
“金风蝉”冷若冰拍拍他的肩膀,把他带出了洞穴。
跳山窜林……
草尖飞行……
一双搅月的手竟又把天边的云彩当成了手帕,挥来舞去。他欣喜万分,因为不仅功力失而复得,而且大大超过以前。不用说,是“金风蝉”冷若冰抑或是绝尘师太把自己的内力输送给了他,否则功力是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的。
他怎么能不欣喜呢,他抱住了“金风蝉”冷若冰。
“金风蝉”冷若冰无情地拂开他,向他指了指对面山崖绝壁,那里竟挂着一幅画。
他要他去取过来。
绝壁千仞。
不知何人有这么大的功力和胆魄,竟然能从鸟雀难停脚、山羊无法渡的绝壁上挂上这么一幅画。
要取下此画,必须运功吸壁而行。
徐玉郎没有试过。“金风蝉”冷若冰走几步让他看看。
好心法,一学便会。好内力,横行如履平地。
令他大为惊异的是,那画上画的不是别人,就是这些日子以来梦中萦绕不已的碧眼仙姑。
“这是我娘,对吗?”他问冷若冰。
冷若冰摇摇头。
“这是师父送我的?”
冷若冰点点头。他指指画上一角,那里有一行字。“请问朱高煦,知否画中人!”
冷若冰让他妥为收藏。
徐玉郎道:“我要找师父道个明白。”
冷若冰冷冷地说:“师父不会再见你了。”
“为什么?”
“画已明点!”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救命之恩!我要当面感谢!”
“金风蝉”冷若冰道:“你把画上的事弄明白了再来感谢不迟。好了,走吧!”话声甫落,人已飘逝。身手之快,令人瞠目。
徐玉郎还要去找那山洞,不料,山洞上方轰隆连声,洞口已经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