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泰山屠龙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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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神龙见首不见尾

“飞龙在天”,上治也。

——周易·乾第一

解:喻大人在上位治国临民。

大明礼制,皇帝驾崩,自皇太子以下要斩衰三年二十七个月。凡有婚嫁之事,官停百日,民停一月。军民人等素服,不事装饰,丧日开始寺庙观庵要不停地鸣钟,累计要撞三万杵。民间要停音乐、禁娱乐,此外禁止屠宰七七四十九日……

礼部是张罗操办丧事的主要机关,礼部尚书吕震自然要挑起这丧葬大事的重担,此外还要安排新君登基的大事。

宫内确是一片忙碌。

仁宗皇帝被归入献陵,文武大臣垂带素服,脚穿麻鞋,帽裹白纱,一片缟素。

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十天之后,瞻基即继位成为明皇朝第五代君主。瞻基改元宣德,史称宣德皇帝为宣宗。

宣德皇帝坐在九重金殿上,只听得冷鞭三响,文武两班在丹墀下站齐,左班站立的是内阁:文渊阁、东阁,中极殿、建极殿、文华殿、武英殿……这些阁、殿里的少师、少保、少傅的相公和参事府、翰林院的这一班春坊、谕德、洗马、侍讲、侍读的学士,还有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这六部的尚书带领着各部清吏司的司官,还有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一班的大九卿;太常寺、光禄寺、国子监、应天府、太仆寺、鸿胪寺、行人司、钦天监、太医院一班的小九卿;十三道一班的御史;六科一班的给事中;

右班列着的是公、侯、伯、驸马、马军大都督;京营戎政;禁兵红盔、指挥、千户、百户……

传宣的在金殿前问道:“文武班齐了么?”

押班官出班奏道:“文官不少,武将无差,班次已经齐整了。”

传宣的道:“圣上有旨,追尊皇考为昭皇帝,庙号仁宗……”

圣谕一一传下,皇后张氏成了皇太后;

仁宗的爱妃谭贵妃在仁宗驾崩后投缳殉主,追赠为昭容恭禧顺妃。

册立胡善祥为皇后,胡善祥是锦衣卫百户胡荣之女,是瞻基的结发妻;

永城主簿之女孙氏册立为贵妃。(后胡氏被黜,孙氏女被立为皇后,这是后话。)

翰林学士杨敷被召入内阁,与杨士奇等同参机务。

胡概被封为大理寺卿;

叶春被封为参政。

其余有功之臣都有封赏。

蓉姑虽然恋着瞻基,但碍于礼律,正宫、东宫、西宫都已有了主,瞻基既不食言也不能封她为后妃,只能封为贵人。蓉姑自此留守在宫中,好在宣德皇帝对她还算宠幸,因此还不感到“宫花寂寞红”。

原兵马指挥徐野驴受屈而死,予以昭雪,按国公礼制重新安葬。

解晶儿之父解缙也同时昭雪,后人得以继承因袭官职。

宣德皇帝和大臣商议徐玉郎保驾有功,准备封其为正二品虎贲卫指挥。此外,他想起一路上曾同南宫雁交谈,说起她的心愿,南宫雁说此生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按父亲的遗愿,嫁给替她报了父仇的恩人。宣德皇帝准备给她当一回月老,撮合这个姻缘。

传宣官正按圣上旨意传宣徐玉郎等上殿,谁知三呼没有回应。

午门外报上来的是杨威林和钱子莒求见,说是徐玉郎有信要他们面交君王。

杨威林和钱子莒在芦沟桥血战中负伤,经救治刚能行走,他们是受徐玉郎之托前来送信的。

“神机军师”袁忠彻已经封为国师,他上前接过信递给宣德皇帝。

宣德皇帝要他拆开来念。

袁忠彻拆开来,见是徐玉郎手迹,上写道:

风凉茄子自在瓜,

吾保天子已到家。

莫道小子不辞别,

皆因血泪耀眼花。

宣德皇帝听罢道:“爱卿快快宣召徐大侠,朝中不可没有这样的大将。”

杨威林喏称:“陛下,恐怕他们已经走远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们有他们的想法……”钱子莒道。

“是不是孤忙于国事冷落了他们?”

“徐大侠报仇心切,奔乐安州去了。”杨威林道。

宣德皇帝对袁忠彻道:“国师,朕着你速速将徐大侠找回来。”

袁忠彻连忙称是。

一队快马轻骑驰出京城,在杨柳青附近追上了“火圣剑手”徐玉郎一行。施得江、钱子光、“千手佛”孙三山、“没羽鹞”蓝丁一,还有鲁西三豹紧跟在他身前身后。

“徐大侠因何不辞而别?”

徐玉郎扶住正下马的袁忠彻道:“国师,砍樵的不问种菜的活路,各行有各行的活计。”

“是不是因为圣上没有对汉王兴师问罪?”

“皇帝老倌有他自己的事,封官立妃,不亦乐乎,我也有我自己的事,不亦悲乎。”

“陛下是一诺千金的!”

“他老朱家的事多哩,还记得住别人的鸡毛蒜皮?”

“徐大侠此话不免有些冤枉圣上。圣上曾提出过捉拿汉王朱高煦归案,是我和众大臣极力反对……”

“你……”徐玉郎勃然变色。

“听我把话说完!”

“你为何要反对?”

“国祚哀哀,政权初定,首先应该讨论的是治国安民之法,虽然汉王朱高煦罪大恶极,千刀万剐也不多,可是刚登大宝即行伐戮,尤其是征伐自己的叔父,恐怕会令天下人弄舌。时机不合呀!”

“……”徐玉郎不语。

“眼下对汉王宜以安抚为主,不要让他觉察出圣上对他已有防备。如果行动早了,反而会把他逼反。”

南宫雁道:“欲擒故纵,给他松松笼头,也许会跑得更快更远!”

“报仇雪恨也要讲个策略,虽然千方百计寻找汉王反叛的证据,可是他们一不露行藏,二不留活口,行事之密,可谓深算矣。连半点证据也找不到,你叫圣上如何去定他的罪?”

徐玉郎想想也是,从殷天锡之死到芦沟桥跟前的毁尸灭迹,确实如袁忠彻所言,不露行藏,不留活口。无凭无据去抓人,怎么也不好说,想到这一点,他也嗒然无语起来。不过心中依然愤愤不平。

“证据?办一个王爷就要这证那据,要办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小百姓恐怕推出去就斩,连问也不要问吧!”

袁忠彻没有回话,他也无法回答。停了一会儿道:“圣上召你回去,他已封你为虎贲卫指挥,御前二品带刀侍卫。”

“谢谢好意,懒散之人不受皇封。”

“圣上还赐你与南宫雁完婚。”

“这……”

“徐玉郎、南宫雁接旨!”

徐玉郎摆摆手道:“国师,我早就说过此生不卖给老朱家,不要他来管我的什么闲事。找老婆还用着他?”

“管不管的,他都讲了话,天子讲话,金口玉言,难道你想叫圣上收回成命?”

徐玉郎道:“他收不收回我可管不着,反正我不接。”

南宫雁道:“郎君听听皇帝老倌说的是甚也好。”她边说边跪下来,一边还用手去拉徐玉郎。身后众弟兄一起动手,推的推,按的按,这才迫使他跪在尘埃。

当念到南宫雁保驾有功,封为御妹,招徐玉郎为驸马时,南宫雁喜出望外,连呼“谢主龙恩”!

众弟兄一起欢呼,徐玉郎却立起来转身就跑。

他傻傻地跑到路边杨树下,听着知了的聒噪,他想起了解晶儿。晶儿没有南宫雁这样强烈的感情,会这样坦率地表达情怀。但他感觉到了解晶儿那默默表达的爱。他是爱上了解晶儿。然而他又无法回绝南宫雁。洪泽湖边那一幕,真正是肌肤相亲过的一对璧人,怎么能回绝呢?如果那样做,不光得罪了皇帝老倌,而且可能会使性格倔强的南宫雁寻短见。得罪皇帝老倌倒还没什么,要是南宫雁寻死觅活,那可就罪过了。他一时心猿意马,拿捏不定。

离开泰山古道,在岱宗坊与解晶儿分手时,依依惜别,恋恋不舍,那是他第一次对女性动情。

解晶儿呖呖莺声,拨动了他的心弦,虽然没有明言,但分赠二十颗硫火珠无异是付出的内心感情。那情愫如同炭火一般炽热。

他对于南宫雁却没有这般真挚,万缕情丝仿佛都已献给了解晶儿。

他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对自己立在心头的誓言视作神圣,执行起来一丝不苟。潜意识中已将解晶儿的倩影嵌入了心中。然而他毕竟是个有血肉的凡夫俗子,洪泽湖边上那一幕,那第一次看见女人美丽、圣洁的胴体,那如玉如脂赤裸的娇躯,不能不使他失去自持。这种异乎寻常的感受,差一点使他坠入情网不可自拔。

理智终于战胜了感情。

他和解晶儿人分两地,虽有思念,却不能引起感情洪流的交汇,也无法撞击产生出心灵的火花。因此,那种感情是十分脆弱的,难以抵挡外界新因素的冲击。

南宫雁一个痴情女子,就这样带着皇帝的旨意闯进了他的心的领地。

然而他真能忘记解晶儿吗?

不!

不能!

他心中对解晶儿的思念,会随时间的推移而愈来愈强烈,即使以顽强的毅力克制也难以奏效。因此,他才不同意皇帝的赐婚要求。

“郎君你厌恶我?”南宫雁见徐玉郎不吭声,心中不踏实地问。

“不……”

“是因为家中……咱不是说好那位大姐做妻,奴家做妾的吗?”

徐玉郎不言声,但已经感觉到了南宫雁沉挚的心已经有了伤口,话带哭腔似乎泪快要滴下来了,心上的伤口也正在冒血珠。

“不,我要报仇!”

“难道妾身不能与郎君同仇敌忾?”

徐玉郎无言可答,面对这样无条件的爱,他还能说什么呢?

“做使唤丫头陪房行么?”南宫雁哭泣起来。

“不……不……不是因为这……”

“那……”

“你是御妹……”他没理由找理由。

“谁要当御妹?”她从袁忠彻手里抢过圣旨便撕。

“雁妹!别那样,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

“成!什么条件都成!”

“家仇不报,不过门。”

“嗯!”南宫雁含着喜悦的泪花点头不已。

“我心中本已有人,如今要难为你了……”

袁忠彻闻听道:“徐大侠万万不可,御妹怎么可以做侧室!”

南宫雁翻脸道:“我不要做什么御妹,我要的是……”

袁忠彻又好气又好笑,真觉得拿这些人没办法。“徐大侠,还是随我回京复命的好。”

徐玉郎道:“有劳你回去对皇帝老倌讲,我等不愿做官,谢谢他的美意。好了,何时兵发乐安,何时再相会。”说完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袁忠彻无法,只得打道回京去向宣宗复命。正要行动,忽闻御驾赶到。

宣德何以会以御驾前来?

原来当他听说徐玉郎不愿留京做官时,越想越觉得愧对这位舍命保驾的大侠。他对众大臣道:“朕初登大宝,正是需要徐玉郎这样的英雄豪杰的时候。朕深知徐玉郎的脾气,恐怕国师也难劝得回来。朕准备亲自前去……”

胡概奏道:“万岁!正因为初登大宝,有许多国事待举。御驾不宜轻动,更何况降尊纡贵不应是天子之举,还是另派一拨人马前去追赶。”

杨溥等大臣也一齐跪奏。

宣德道:“圣躬亲历,才见诚意,朕意已决,起驾!”

…………

宣德追到此处,听完袁忠彻的启奏,仍不甘心,急催快马追赶。根据袁忠彻提供的时间,应该是追得上的,然而追出二三十里也不见踪影。不光徐玉郎的影子不见,连南宫雁、路氏兄弟、钱子光、孙三山、蓝丁一、鲁西三豹也都不见了踪影。

还是金吾校尉的眼尖,一下发现了前方三岔路口插着一根树枝,杈上系着一幅道巾。“陛下您看!”

那道巾在风中像面旗帜在飘扬。

那上面是羽衣道长留下的偈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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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完,OCR:凌妙颜/校对:try85,仅供好友交流,请勿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