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半张钞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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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为友报仇

刑室里放着一张长形桌子,桌后放着三张椅子,桌前只有一张凳子,旁边还有皮鞭、洪炉烈火、烙铁、铁链。

刑室在地窖里,建得又深又大,人至下面,阴风阵阵,就算是积犯,到了那里也保持不住镇定,加上只有那一炉火照明,气氛看来就更加阴森恐怖了。

石阶上传来一阵响亮的皮鞋,上面一下子走下十多个人。姚掌柜瑟缩在地上打哆嗦,刚才在上面他可以理直气壮,但突然间被置在此处,使他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刚才的勇气也飞到九霄云外了!

王森一马当先,在桌后中间坐下,旁边一个是张耀邦,一个是李秘书,其他人则散在一旁。王森道:“在炉里加一把炭,准备烙铁!”几个便衣立即忙碌起来。

朱国明走过去,一把提起骨痩如柴的姚掌柜放在桌前的圆凳上,姚掌柜连坐也坐不稳,张耀邦喝道:“坐稳!”

姚掌柜一挺腰,强作镇定地道:“我犯了什么罪?你们这样对待我?我要去报社投诉!”

王森一拍桌子,喝道:“你跟卖国贼杨咪咪勾搭,还敢去报馆投诉?嘿嘿,看来你是这一生都要在牢狱里度过了!”

姚掌柜大惊失色,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道:“你,你说什么?”

“快说,杨味咪她每个月给你多少钱?”王森语气冰冷,“你别以为你不说,咱们便不知道,已经有人招供了!”

姚掌柜结结巴巴地道:“她、她……谁说她是卖国贼?”

“现在不是要你替她分辩!彼得家在哪里?”

“谁是彼得?”

“姚老板的表弟!你是姚老板的远堂弟弟吧?你会不知道彼得的事吗?”

“彼得才是咱们的老板,你说的姚老板是谁?”

“杨咪咪不是老板,昨天下午你为什么把店里的账款交给她?”王森向朱国明打了个眼色,“把他的上衣扒开,烙铁侍候!”

姚掌柜魂飞魄散,忙道:“我没有乱说……万象照相馆是彼得登记的……杨咪咪她是我堂哥哥的暗室……”

“登记簿上,登记的是朱登照!”

“他就是彼得……”

“杨咪咪跟他什么关系?”

“彼得还没结婚……他们好像……好像同居……但又没住在一起……”

“住在哪里?”

“彼得家在半淞园路七十号,杨咪咪住在中山南路五三号……”

张耀邦在旁边道:“中山南路跟半淞园路连接!”

“彼得干的是什么生意?”

“我不太清楚……真的,我很少见到他!”姚掌柜心里的堤岸,已经崩溃,一张脸吓得比雪还白。

“杨咪咪呢?”

“她靠本店生活呀!”

“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生意?”

“没听她说过……她来店里取钱,我才见到她的!”

“你昨天为什么说不认识她?”

“因为她不让咱们泄漏的,怕我堂姐找她麻烦……而且她出手阔绰,对咱们很不错!”

王森向张耀邦打了个眼色,张耀邦又对郑明耳语一番,郑明立即走上去。王森用力在桌子上一拍,喝道:“你还瞒了一件事!”

“没有啊……”姚掌柜魂飞魄散。

“昨天我去你们店里查问的事,你告诉杨咪咪?”

姚掌柜身子像筛米一般抖个不停,半晌才道:“她黄昏时打电话来,问有什么事,我、我便告诉她……”

王森把脸一沉,道:“你为什么告诉她这件事?”

“因为、因为她问下午有什么奇怪的陌生人到店子里来吗?我想了一想,只有你们那件事,所以便告诉她了。”

“你对她怎说?”王森目光像刀刃般锋利,“你认得高塔?”

姚掌柜喉头一阵耸动,呻吟似的道:“我认得‘大块’,他常在我家附近卖膏药……”

王森脸色一变,呼吸也急促起来:“最近杨咪咪有什么异常?”

“没有呀?”姚掌柜想了一下才说道,“最近她比较常打电话来查询店子里的事……”

“还有什么?”

“问……有没有人来找她……”

王森目光一亮,道:“前几天有没有人找她?一个外地来的胖汉?”

“有,二日的下午,有这样的人来找她。他是拿出咪咪的照片来的……我打电话给咪咪,她便派车子接他了!”

“他有杨咪咪的照片,那你便相信他了?”

“我让他先跟咪咪通电话,他说他是由阳澄湖东部来的……我不知道咪咪跟他说什么……总之后来她便派车子把他接走了!”

王森向张耀邦打了个眼色,道:“姚先生,你暂时在这里住几天,这对你有好处,要不杨咪咪一定会派人杀死你!”

姚掌柜一脸不信,王森冷冷地道:“二日下午来找她的胖汉叫叶根生,他已被她杀死了,而‘大块’昨晚也失踪了!”

姚掌柜“啊”地叫了一声,几乎晕倒。

张耀邦又问道:“她平时跟些什么人来往?”

“她不让我去找她的……除非是有特别的急事……所以根本不知道!”姚掌柜忽然趴在地上,叩头如捣蒜,哀求道,“长官,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我是冤枉的……”

会议室里又聚集了上海治安部门的精英,卜局长接了电话进来,神色沉重地道:“告诉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刚才郑明打电话来,说他们已去迟一步,朱登照和杨咪咪都不在家里,杨咪咪家一片凌乱,看来已逃跑了!”

众人脸上都没有笑容,卜局长道:“你们先商量研究,我要打电话给市长!老沙,你再去铁路局走一趟,叫他们沿途留意!”

张耀邦也站了起来,道:“我去找杨咪咪的相片,印制一批分发各地!”

会议室里面,只剩下风雷、黄德亮、冯国建、李秘书和两位客人:王森及朱国明。

朱国明先把到万象照相馆的经过说了一遍,接着则是王森讲述审问洪姓伙计的经过,最后由李秘书宣读审问姚掌柜的经过。

黄德亮道:“这个女人是何方神圣,这般神通广大的?”

风雷道:“不管怎样,她现在已是咱们调查的首要对象!”

卜局长进来了,他神色十分紧张,抓起桌上的烟包,拿了一根衔在嘴里,李秘书将记录本推到他面前,卜局长喷了一口烟,道:“市长要咱们尽速破案!”

黄德亮道:“他们只会催,却不知道咱们的困难!从来都不关心咱们!”

卜局长一边看纪录,一边道:“现在不是发牢骚的时候!万一发生大事情,市长第一个便是怪咱们庸碌无能!老王,你先谈谈你的看法!”

王森道:“我觉得杨咪咪就是叶根生口中的那个姓朱的女人!”

冯国建道:“怎会这样?”

“刚才大家可能听不清楚,朱登照跟杨咪咪可能同居,或者杨咪咪用朱太太的名在外面活动!叶根生可能是误会,也可能他原话是:一个朱太太的女人!”

风雷目光一亮,道:“这样说来,杨咪咪可能是条‘大鱼’!”

张耀邦刚好进来,道:“我赞成这个看法!最低限度杨咪咪是‘半张钞票’在上海的联络人!”

黄德亮也赞成:“起码叶根生便是去找她的!老张,你那边人手比较充足,你得多出一点力呀!”

张耀邦笑骂道:“我几时不出力?要检钞票,能不付出点努力吗?我已派人全力调查朱登照和杨咪咪的一切,最迟明天,一定有成绩!”

卜局长又道:“这件案子大家都要出力,听说省里也很紧张,问咱们够不够人手!”

风雷道:“假如他们在上海的话,就不用省里派人来,免得让他们把咱们看扁了!”

卜局长道:“派去无锡的人已有电话回来,找到林丁的照片了!徐州那里比较远一点,看来要明天才有消息!”

黄德亮道:“我已派人到帮会那里调查,谋杀王队长的人不少,一定不是一般人可以办到的!”

卜局长高兴地点点头,忽然房门被敲响,卜局长大声问道:“什么事?”

“局长,电话!”

卜局长出去接听电话,过了一阵便喜孜孜地定进来,道:“好消息,刚才夏局长打电话来,他们抓到两个在火车上活动的扒手,要送来给咱们盘问!”

王森心想假如这两个扒手,这两天还在火车上活动,看来是另一个集团的了,不过他不想泼冷水,只默默地抽着烟。

风雷兴奋地说道:“今天晚上都在局子里吃饭吧,大家等候消息,随时准备行动!”

卜局长道:“你们不开口,我也不会让你们回家吃饭!”话音刚落,外面又有人请他去听电话。

这次卜局长回来脸色不大好看,风雷问道:“局长,又有新消息?”

“不是,徐家汇附近发现一具尸体,我已派人去现场!”

王森心头一跳,忙问:“死者是谁,局长可知道?”

卜局长道:“我一心只放在这件案子上,其他的事可没放在心上,也没详细询问!”

王森站了起来,道:“我想去现场看看!因为我有一位朋友失踪!”

卜局长看了他一眼,便带他跟朱国明出去。

吉普车在街道上飞驰,车上除了司机、王森和朱国明外,还有一位姓赵的侦缉队员,徐家汇属于郊区,虽然车快,但仍驶了好一阵才到达。

那附近是工厂集中地,尸体被弃置于垃圾堆里,垃圾堆就在焚化炉旁边,焚化工人进行焚烧时,无意中发现的。

当王森到达时那里已有好几位侦缉队员在调查,小赵为王森介绍一番,王森急不及待揭开盖在尸体脸上的白布,目光一落,一对眼睛瞪得老大!

朱国明惊呼一声:“高塔!”

死者正是高塔!王森呼吸急促,小赵问道:“王队长,你认识他吗?”他见高塔嘴里紧紧咬着一团破布,觉得奇怪。

王森不答,轻轻解开高塔的上衣。衣服虽然破破烂烂,但却没有血迹。高塔的眼睛瞪得老大,只一日之间,他那红润的脸庞,便变得蜡一般黄!

上衣解开,王森双手立即抖动起来,只见高塔的躯体,布满了黑的、紫的、红的伤痕!在场的人,一见到这种情况,便知道高塔是被人活生生打死的!

高塔自小便习武练家,他体格之棒,王森是深知的!像铁塔般的躯干,老虎般的精力,给人活生生打死,他要捱多少拳脚?难怪他牙齿紧紧咬住破布,可以想像得到,他当时受到的痛苦是多么巨大!

朱国明恨恨道:“是谁这般残忍?”

王森抓起高塔的手臂,只见他双手有几道深深的瘀痕,很清楚看出,是被麻绳缚紧而造成的!

王森悲声道:“小朱,你知道他为什么会遭到这种非人的对待吗?他是为了咱们!”

朱国明想了一下,便了解他的话,高塔如果不是被人迫供,只是仇杀,那么一刀便足以取他的命!像他这种人身上会有什么秘密?很明显是因为王森和自己!刹那间他也激动起来:“是杨咪咪干的!”

王森霍地站了起来,双拳捏得紧紧的,以致关节也响起一阵“必剥”的响声:“这蛇蝎一样的女人,我王森绝不会轻饶你!老高,你瞑目吧,我一定替你报仇,不达目的,绝不离开上海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