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立即走向秦氏兄弟书房,在走廊上王森便忍不住问道:“是谁打破的?”
“是一只猫!”秦彦章叹了一口气:“幸好是冒制的!”
秦彦文道:“真正的那一只不是也破碎了吗?”
说着已来至书房,只见高几上空空如也,王森道:“花瓶呢?”
秦彦章道:“破碎了,我已叫人把碎片扫走!”
“快叫人把碎片拿来!”王森一边道,一边看看地上,只见地上有两行猫的脚印,脚印由房门延伸至高几下,再由高几延伸至窗口,这只猫大概是由外面进来的,否则不可能会留下这许多脚印,因为外面正下着雨!
秦彦文道:“队长为什么对一只破花瓶这么重视?”
“任何事只要它与案情有关,都不该放过!”
秦彦文一怔,再问:“这只花瓶与案件有何关系?”
“因为令尊是死在用一只花瓶之下的,怎能说无关!”王森道:“告诉你,在你爹书房里发现的花瓶碎片,经过鉴定后,已证明是假的,并非三百年前之物!”
秦彦文道:“难道连我爹也被人欺骗了?”
“鉴定的是聚古斋的司徒荣,相信没错!”
秦彦文哦了一声,道:“这奸商好像是替先父鉴定的,说是清初的制品,否则先父亦不一定敢买!”
王森心头一跳,道:“不能肯定的事,不必多猜测!”
说着秦彦章带黄妈进来,王森一见到黄妈心头又是一跳,秦彦章道:“黄妈,你快告诉王队长,那猫是怎样打破那只花瓶的?”
黄妈怯生生地道:“刚才我在书房里打扫,忘记关门,哪知灶堂内的那头猫,不知为什么跑到这里来,我见它脚上有泥,便用扫帚赶它,谁知那死猫竟跳了起来,把花瓶推落地上打破了……我很害怕,连忙又找二少爷,把经过告诉他……”
秦彦章接口道:“我便罚她到灶房劈柴!”
王森道:“那些花瓶碎片呢?”
黄妈道:“我不知道!”
秦彦章道:“后来我叫长工梁三把碎片扫了,留在这里等队长你来看过之后再说!”
王森道:“叫梁三把花瓶的碎片拿过来!”
秦彦章不想再走,走到走廊大声吩咐下人去找人。过了一阵,才见一个老汉提着箕斗走进来,箕斗里装满了花瓶碎片。
王森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道:“小虎子,倒出来把碎片拼起来!”
小虎子和朱国明等四人立即在地上工作起来,王森立在一旁静观,忽听小虎子咦了一声:“这块有油!”
王森连忙蹲下用手指在那块有油的碎片上按了一下,果然有油腻的感觉,而且因为下着雨,雨水落在上面,形成一粒粒的小珠。王森问道:“梁三,你把箕斗放在哪里?”
梁三道:“咱们有个地方专门放垃圾的!”
“是露天的?”
“不,有瓦盖!”
“刚才你去拿的时候,箕斗上面有没有东西?”
梁三道:“没有,因为一般要吃过午饭,才有人去倒垃圾。”
王森抓起那块碎片闻了一下,然后把碎片交给小虎子,道:“不要开口,轮下去!”
眨眼间,连秦家兄弟和梁三、黄妈都已嗅遍。王森指着最后闻的黄妈,问道:“什么味道?”
黄妈道:“我闻不出来,不过好像有点香味,那食物不是煎的,便是炸的!”
梁三道:“好像是煎鱼!”
接着王森问下去的,都是说煎鱼,只有朱国明说嗅不出来,而黄成则肯定那是鳝鱼!
王森道:“梁三,你去灶房看看,今日有没有煎鱼!”
小虎子道:“队长,图已砌好了,你看,又是少了一块!”
王森低头一望,一颗心顿时急速地跳了起来,因为所少的一块,又是在那个地方,换而言之,那首“嫦娥”的诗也不见了!这是什么原因?那一块瓷片藏了什么秘密?王森道:“小虎子,把这些瓷片收拾上来。”他再转头道:“两位少爷,请你们下个命令,今天不准任何人离开!你们去吧!”他挥手叫黄妈及梁三离开。
小虎子拾起碎片,王森道:“你陪我去聚古斋,小杨,你们留在这里,如果有人要离开,想办法阻止!”
杨镇等三人齐声应是,王森立即带着小虎子离开。他俩冒雨奔去聚古斋。司徒荣惊喜地道:“队长,您……不相信老汉的鉴定?”
王森忙道:“不是,另外还有一件事麻烦你!”
“哦?”司徒荣道:“请进来!”他又把王森及小虎子引入客厅。
王森又叫小虎子把那袋碎片倒出来,司徒荣又哦了一声,立即抓起几块看看,大约半枝烟的时间,他便嗫嚅地问:“王队长,请恕我大胆问一句,这个花瓶,本来是不是秦老爷的!”他还怕王森不明白他所指的何人,未了再加上一句:“秦黄金!”
王森目光一亮,问道:“老板不用再鉴定?”
“这只花瓶二十年前我已仔细鉴定过了,是秦黄金托我鉴定的,所以不用再看了!”
小虎子插腔问道:“司徒老板,你认为这是真品?”
“不错,这一件是真品,制造年期在明朝的崇祯至清初顺治年间,虽不中亦不远!”司徒荣问道:“昨晚那一只花瓶也是秦黄金家的?”
王森道:“不错,也是他家的!”
“那么在十余年前,我也曾鉴定过了!你昨日若早说,便不用再慢慢重新考据了!”
王森心念急速地转动着,问道:“这一对花瓶的题诗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司徒荣敲敲自己的脑袋,叫道:“对啦,我记起了,那件赝品,我当日鉴定时极快,因为他尽管伪造得极为成功,但可惜题诗的其中一个字写错了,也许当时没有发现,直至做出胚模,大量烧制之后才发现,所以同样是赝品,它这一件特别便宜!”
王森道:“你还记得是写错了那一个字?”
司徒荣抓抓头皮,道:“他题的是什么诗?”
王森道:“李义山的嫦娥!”
小虎子念道:“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司徒荣叫道:“对啦,就是这河字,他写成何字!”
小虎子叫道:“原来如此,难怪凶手要把那块有题诗的碎片取走!”
王森为着谨慎,再问道:“赝品写错了字,真品呢?”
“真品一字没错!”司徒荣在碎片检视了一下,道:“咦,为什么不见……”
“那一块不见了!”王森道:“两番麻烦司徒老板,实在过意不去,请老板开价以便奉酬!”
司徒荣哈哈一笑,道:“再多来几次,老汉也不收!”
王森知道他有求自己,谅必不会收费,便长身告辞。司徒荣送至门口时,忍不住问道:“队长,这两件花瓶怎会破了?这件真品可不便宜!”
王森一笑答道:“过几天,老板自然会知道!由于这与一件案子有关,请恕王某职责所在,在未完全调查清楚之前,不能对外透露!”
司徒荣尴尬地笑笑。“是老汉不知好歹,怎怪得队长您?嗯,慢走慢走!”
王森与小虎子立即又赶返秦家。路上,小虎子问道:“奇怪,秦彦章不是说,秦黄金书房内的那一只花瓶才是真品的?怎地两只花瓶换了地方?”
“不错!是不是秦彦章故意骗咱们的呢?”
小虎子忙再问:“他为什么要骗咱们?是不是他是这件案子的主谋人?”
王森跳上骑楼下站定,喃喃地道:“看来他又不像,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这是个关键,一定要把它想通!”
两人也不忙着回去,就像等雨停的行人般,呆呆地站着,王森把这件案子由头想起,把每一个细节都琢磨过,最后道:“秦彦章没有理由杀死他父亲,就像丹凤一般,根本不用杀人!”
“但是他很可能会为了遗产而动起杀机!”
“可是秦氏兄弟,现在在自己的名下都已有店子,而且生意都很好,即使不要父亲那一份遗产,也还是富人!当然也有例外,但秦氏兄弟花钱如流水,未到穷途末路,依性格论,不会干出这种事来!”王森道,“这个问题先别想,还是集中在花瓶上!”
两人又再冥想,一忽,王森忽然叫了起来:“对啦,一定是这样!”他的声音极大,把旁边的行人吓了一跳,纷纷转头望过来。
小虎子惊喜地问道:“队长,你想通了?”
王森点点头,道:“咱们一边走一边讲!”两人仍然沿着骑楼而行。“花瓶并没有放错,秦彦章也没有骗咱们!”
小虎子紧张地问:“那到底是什么原因?”
“真正的凶手是在窗外发觉秦黄金与丹凤在书房内纠缠,他本来就想杀死秦黄金,只是苦无良策,这时候便让他触动灵感……”
小虎子又问道:“是什么触动他的灵感?”
“当他在窗外望进去时,由于高儿的位置与窗子成一直线,所以他便看到几上的花瓶!是这个花瓶启发了他,设下这引咱们进圈套的杀人计划!”
王森越说越快。“凶手有了计划之后,便立即到秦氏兄弟的书房,拿了那只花瓶,再到秦黄金的书房的窗外,将花瓶抛进去,击死秦黄金!
“当他成功之后,立即把窗子推回(窗子被朱丹凤推开一缝,横闩自然已被拉开),再跑到屋内,等候机会!
“秦彦章果然冲进书房,他为了表示自己与这件事完全无关,所以立即将丹凤拉出去;凶手便在这时候潜入书房做三件事!一是闩回窗子,二是取走几上的花瓶!三是捡了那块不见了的花瓶碎片!
“由于书房门口在大回廊那边看不到,所以任回廊上看热闹的人虽然多,但竟无一个发觉!
“凶手把真品放在秦氏兄弟的高几上,然后可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到回廊上去看热闹!而凶手到书房内做三件事,所花的时间不用多久,被人发觉的机会不大,因此这个推测准确性甚高!”
王森一口气把话说罢,已来至秦家附近,他却反而止了步,小虎子兴奋地道:“现在已找到了揭开谜底的钥匙,丹凤也可洗脱冤名了!”
“不,现在才找到半根钥匙,丹凤也还没洗掉冤枉!因为咱们还未找到真正的凶手!”
小虎子道:“凶手会不会是张宇!他是园丁,又在到花园工作……”
“不,本来我也怀疑他,但现在反觉得他的嫌疑性不大,因为他对这一切不一定知道得这般清楚!”
“哪一切?”
“最重要的是花瓶上的错字!”
“按此最熟悉的该是秦黄金的妻妾子女,还有……”
小虎子截口道:“还有那个黄妈!”
王森摇摇头,道:“她对这一切虽然熟悉,但一来她似乎亦没有杀秦黄金的目的;二来,她一个女流,膂力及目力亦不可能胜任!我指的是他的女婿!”
“秦黄金的女婿,他们除了做大寿那天外,都不见来秦家,可能性不大!”
王森点头同意,喃喃地道:“到底是谁?这点到现在仍是一个解不开的谜!”
“不过现在已渐露端倪!”小虎子兴奋地道,“离真相大白之时已不远了!”
王森吸了一口气,道:“走吧,不过见到他们不要提这些,我要在今日之内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