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之后是个晴天,阳光灿烂,照在冰雪上,发出刺目的白光。
阳光虽猛,田家三兄弟心底仍然寒意阵阵,只觉昨夜所发生之事实在不可思议!
三人默默而行,不一忽已爬上山坡,田敬庄生前所住的那栋石屋已经在望。
田风抬头一望,忽然叫道:“三弟!快走,石屋有人来过!”
田电吃了一惊,连忙快步而驰。田雷叫道:“大哥,三弟,快放我下来,你们快去看看,来的是谁?”田风哪里肯?沉声道:“噤声!”仍然吩咐田电急驰。一忽到了石屋前,田风目光一瞥心头又是一怔,双脚立时顿住。
只见大门上的一把铜锁,却仍然好好地锁着,田电也看到了,不由诧异地问道:“大哥,你刚才说……”田风脸上现出思索神情,喃喃地道:“昨夜愚兄记得后房的窗子是锁起的,但刚才却见它已打开,若不是有人来过……”
田电心头一跳,脱口道:“后房子是爹爹的寝室,快把门打开看看!”
田风连忙摸出锁匙,把锁打开,随又回身与田电扶田雷进去。
田风刚踏入大门,只觉门后涌出一股罡风,罡风柔和,击在肩上,立即把田风弹开五尺!刹那间,门后蹿出一个黄袍蒙脸客,一转身已掠出大门如奔雷闪电般向山下驰去!
田家三兄弟刚一怔,那人已在三十丈外,要想追赶,已经来不及了!
三人又是发了一阵子怔,田雷道:“快进去看看!”
田风、田电这才记起,抛下田雷向内室驰去,里面的房门都洞开着,田敬庄寝室的地上却多了一堆纸灰,纸灰不时飞起,在半空飘落!田电怪叫一声:“他跑来咱家烧些什么东西?”
田风目光一落,见纸灰极多,料所烧之物,必然不在少数。他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起来,有些纸灰尚未完全烧透,灰上隐隐露出一些字迹来,可惜看不清楚。田风手一落,欲把它抓起,不料手指一沾及纸灰,纸灰立时便碎散了!
田风长叹一声站了起来,喃喃地道:“这些纸不知来自何处?”
田电道:“料是搜自咱家!”
田风心头一跳,脱口道:“他为什么要烧毁爹爹的遗物?”
田电道:“莫非爹爹藏了什么秘笈或剑谱之类的东西?”一顿,又道:“不会吧,假如有这种东西,父亲在遗书内一定会有所透露。”
田风苦笑道:“那么,这个谜恐怕只有黄袍人才能解答了!”
田电抬眼四望,只见后窗果被人打开。窗扇之内尚有几根坚硬粗壮的铁枝直竖着,这当然是为了防范盗贼越窗进来的,也因此黄袍人才不得不由大门出去!
这刹那,他又想起一件事来,不由叫道:“大哥,那黄袍人懂得开锁之术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他既在里面,大门外的铜锁又如何会被锁上的?”
田风也是一怔,连呼怪事,心头不由更加紊乱了。正在发怔间,忽听外面的田雷叫道:“大哥,又有人来
了,这次来的却是个红袍人!”
田风、田电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由昨夜至今晨,先后出现的人都是穿着奇怪的长袍,第一个是身材奇高的黑袍人,第二个是身材奇矮、声音娇脆、自称老夫的白袍人,第三个是今晨才出现的黄袍人,刚才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黄袍人的身材倒是十分普通,这次来的却是个身着红袍的人!
田风、田电互视了一眼,提着一颗忑忑的心奔了出去。一到外面大厅,只见田雷已经把大门关起,还加了门栓。
田风连忙问道:“二弟,来的是什么人?”
田雷苦笑一声:“小弟无意中见到山坡下远远驰来一个红袍人,便把门关起了!”长叹一声:“大概又是一个怪人!想不到跟爹爹来往的竟然有这许多武功高强、性子怪异的人!”
话音一落,外面便传来一阵步履声了,田风轻声道:“噤声,来了!”随即轻轻抽出钢刀,田雷、田电也连忙把刀抽握手上。
一忽,只听外面有人拍起门来:“里面有人没有?”
田家三兄弟互望了一眼,脸上都显出惊恐之色。那人又再问了一遍,田风才答道:“不知来者何人?”
外面那人叫道:“此处可是田大侠生前隐居之所?你们是他的儿子吗?”
“阁下到底是谁?”
“老夫秦烈,特来瞻仰田大侠的遗容!”
田风听他口气恭敬,暗中松了一口气,拉开门闩,把门打开。门外果然站着一个神态威猛、身材高大、身着红袍的人。
那袭袍子红得如同五月的榴花,又似焚烧的烈火,看来刺目之至!
红袍人长发披肩,晨风吹来,散发飞扬,双眼神光湛湛,身上发出一股难以抵挡的震慑力。
田风目光瞥及其袍上绣着烈火焚烧标志,欢声道:“原来前辈是‘霹雳堂’堂主‘雷火掌’秦大侠!”
“不敢,正是某家!”秦烈大步走了进来,目光一掠,诧声问道:“令尊已经下葬?”
田风长叹一声:“请秦堂主坐下,此事说来话长,晚辈正有话要请教堂主!”
秦烈哦了一声,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田风把兄弟介绍了一下,才道:“家父过世之讣告尚未发出,不知堂主是如何知道的?”
秦烈道:“老夫刚自温州分舵回来,半路上遇见皇甫雪,是他告诉某家的!”
“原来如此!”田风释去疑念,于是把前夜及昨夜的事仔细说了一遍,只听得秦烈连连皱眉。
这顿话一说便是四盏热荼工夫,田风喘了一口气,问道:“不知堂主可曾知道,江湖上有什么高手身材比普通人高逾三四个头的?”
秦烈脸上的神色亦是十分诧异:“某家自十七岁出道以来,三十年中行走无数个地方,却不曾碰见过一个这样的人!”
“连堂主也不知道,这就奇怪了!”田雷叹了一口气,道:“那个奇矮的白袍人的身份,堂主又是否揣测得出来?”
“单凭你们的描述,某家如何能揣测得出来?贤昆仲大可以自令尊的生前朋友中推敲!”
“可惜先父以前的事,在下兄弟亦不甚了了!”
秦烈一怔:“令尊很少跟你们提及他以前的事?”
田风叹息道:“正是如此,所以在下兄弟才会惘然无知,又不知先父以前跟这些人到底有何瓜葛!”
秦烈苦笑道:“实不相瞒,某家跟令尊也只有一面之缘,当时是十二年前,在霍传世的寿筵上见面的,对他的经历也不甚了了,只知他仗着一柄钢刀杀了不少黑道上的高手,又善于饲马,所以才得了个‘快刀伯乐’的外号。某家也是路过才顺便上来瞻仰一番的,没想到竟会发生了这种奇怪的事!”
田家兄弟刚燃起的希望又再熄灭。田电不死心地道:“不知堂主是否曾听人说过,家父以前跟谁来往比较密切?”秦烈想了一下,道:“某家如今想来,令尊的确有点神秘,他崛起江湖时,武功便十分高强,但却没人知道他的师承,还有,令尊一出现江湖,人人便知他善于相马饲马!”他顿了一顿,反问道:“你们不是自小跟他在一起的吗?”
田风道:“晚辈记得孩提时,甚少见到先父,也不知他去了哪里,他每隔一段时间才回家看先妣及晚辈兄弟!二十年前,先母过世之后,先父才跟咱们在一起,这之后便甚少出去了,也因为晚辈年纪渐大,他的事才知道了一些,但也只知道他杀了‘天台三狼’及破了‘梅花’、‘白龙’两座山寨!
“再后来,先父便悉心经营牧场,甚少过问江湖上的事了!八年前便选了这个地方隐居下来,而田记马场则交给在下兄弟经营!”
“令尊今年贵庚?”
“四十九岁,晚辈三十一岁。”
秦烈想了一下,道:“某家可否到令尊生前的寝室看看?”
田家兄弟大喜,道:“堂主请!”
到了寝室,秦烈看了一回,忽然伸手抓住床架,向上一板,随即“咦”地叫了一声:“这床怎地如此沉重?”
田家三兄弟茫然无知,不能回答。
秦烈忽然揭起席子,又把床板揭了起来,床板之下便出现了一个暗格!
四人心头齐是一跳,忙把其他的床板也全部搬了下来,这才发觉床板下有个深及一尺、广及全床的暗格,这暗格的四周便是床架,紧紧围着,从外面看极难发觉。
秦烈看了几眼,道:“这里不知以前是放了些什么东西?”
田风苦笑一声:“堂主莫笑,这栋石屋,八年来,晚辈兄弟先后只来过二十余次,每次也只住了三两天便离开了,而且先父很少叫咱们来他寝室,有话也都在厅中说。加上在下兄弟对先父又敬又畏,他不喜欢说话,咱都不敢动问,所以这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恐怕只有先父才能知道——”话未说罢,忽然止住。这刹那他脑中忽然泛起那个黄袍人的影子来。
他是不是知道父亲在床中暗格内藏了什么秘密,所以才在他死后悄悄潜了进来,把秘密毁灭?
秦烈一见他的脸色,便知道他心中想些什么,脱口道:“这些灰烬,烧的是纸张,而这些纸张以前可能便是藏在这暗格中的!”
田雷道:“这些纸写了些什么?那个黄袍人为何要把它烧掉?”
秦烈拂袖出房,道:“令尊纸上写的可能是有关那个黄袍人的一些秘密!”
田电心头一跳,脱口道:“料是如此!只是这些秘密又是否与黑袍人、白袍人有关?”
这个问题秦烈自然不能作答,他走出厅堂,道:“某家对这种需要苦苦思索的事情,一向不感兴趣,嗯,江南总捕头‘笑面神鹰’管一见跟某家甚熟,也许某家见到他时,叫他来替你们调查一下吧!”
“如此在下兄弟先此谢过了!”
秦烈道:“令尊之死,充满了疑团,连某家也甚感诧异,更想立即知道答案!嗯,土地庙又在哪里?”
田风问道:“堂主要去土地庙?”
“正是,请带路!”
田风回头对田雷道:“二弟你快去敷药,愚兄跟三弟陪堂主去一趟!”
三人出了石屋,便向后山坡驰去,田风、田电此刻对父亲的死亡越益觉得疑云阵阵,由前日黄昏在半路遭伏开始,一直到现在,他们兄弟都未曾能静下来把事件理出一个头绪,此时他们连饥饿也忘记了,只盼能早日揭开谜底。
三人都有一身轻功,眨眼功夫便已到了后山坡,远处那座土地庙已隐隐在望。
秦烈以手加额,远眺一下,问道:“下面那座庙宇,就是停放令尊棺木的土地庙?”
“正是。”田电恭声应道。
秦烈轻啸一声,道:“某家先去一步!”话音一落,身子已急速地掠了出去!
田风与田电交换了一下眼色,来不及询问,也急驰下去!可是他俩一则武功难与秦烈比肩;二则又起步在后,哪里追得上?
秦烈越驰越疾,十数个起落,已处身土地庙前,只见他双肩一耸,如平地飞起一朵红云,跃上庙顶!
这刹那,田电也有所发觉了,叫道:“大哥,庙顶上放着一具棺材,好像正是爹爹那具!”
田风看了一眼,心头一沉,忙道:“快去!”
一到庙前,只见秦烈又自庙顶跃将下来,身子一转,蹿向一棵大树!田风正想发问,秦烈已抓了两根树枝在手,叫道:“快上来看看!”
田风、田电不知秦烈在弄什么玄虚,此刻心中之惊异实在无以复加,未待秦烈说罢,便双双提气跃向庙顶。
刚立足棺材前,田风目光随即射落,只见棺材内空空如也,田敬庄的尸体不翼而飞。但棺底却放着一块红砖,红砖之旁,隐隐透出一角纸屑。
田电叫道:“这是什么?”伸手下去,欲抓红砖。
猛听秦烈喝道:“不可用手,提防有毒!”他分开田风、田电,走至棺前,用手上的树枝拨开了红砖。
红砖离开三寸,便露出下面的一张黄纸。秦烈左手的树枝点在纸上,右手树枝再把红砖拨开,三人目光随之投落。
只见黄纸上被人用墨笔写着一行字:盗尸者飘渺峰虚无宫子虚上人是也!
田电脱口呼道:“子虚上人是谁?”
秦烈喃喃地道:“飘渺峰,虚无宫,子虚上人,这个人名、地名某家都未曾听说过!”
田风道:“这张字条可能不是子虚上人自己写下的,那么写的人又是谁?”
秦烈放眼望去,只见土地庙附近都是些山石树木,绝少人家,至于这具棺材如何飞上庙顶以及盗尸的过程,只怕没有人看见!
至于子虚上人盗尸的目的,看来也只有他才知道!
秦烈想到这里,头又痛了,他转头道:“令尊死后所发生的种种怪事,看来天下间可能只有管一见、沈鹰才有办法查出真相,某家看你们还是早点去找他吧!”说罢抓起棺材,扛在肩上,跃了下去。
田家兄弟连声“有劳”。秦烈道:“某家尚有要事要办,今日就此别过,异日找到令尊遗体,再行前来吊祭!”
田家兄弟寒暄了一阵,直把秦烈送回庙外才再返回大殿。
两人又交换了一下眼色,田电道:“大哥,有一点可以肯定的,这具棺材昨夜一直在庙顶上,只是因为天黑,所以咱们不曾发现!”
“三弟据何下此断论?”
“大哥记得否,咋夜当那个白袍人的啸声远远传来,那个黑袍人立即破屋而去,当他上屋后,曾经发出‘咦’的一声惊呼,料想他当时便发现了这具棺材,只因白袍人来得极快,他不暇细看,便连忙跑了!”
田风点头道:“是极,必是如此!现在咱们先把事情总结一下。爹爹的尸体在你回来之前便被人藏起的,但咱们不知道,一直至把棺材扛下神台时才发觉。
“这之后便是咱们出去追踪那个乞丐,当咱们发现他已被杀而重返庙内时,棺材又不见了!嗯,这里面说明了些什么?又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
田风说罢便陷于沉思,田电想了一下,道:“小弟猜想事情是这样的,那个子虚上人揭开棺盖后,抱起爹爹的尸体准备盗走时,刚巧那个乞丐走过去,那乞丐以为是尸变,所以被吓晕了,而恰好小弟的脚步声传来,所以子虚上人便抱着爹爹的尸体跃上庙顶。”
田风喘了一口气,续道:“到咱们离开此庙,去追乞丐时,子虚上人再跃将下来,把棺材扛上屋顶,可惜咱们一直把视线投在殿内,却忘了上瓦面查看情况!”
田风心头一跳,脱口道:“子虚上人盗尸是为了爹爹的尸体还是为了棺材?假如是前者,他目的既然已达到,又何必再把棺材扛上庙顶?”
话音一落,两人都奔向棺材旁边,目光在棺材内一阵扫射,却看不出什么异样来。田风双手抓住棺材两边,用力向上一提,棺材离地而起。田电诧异地问:“大哥,你做什么?”
“这具棺材好像比昨夜轻了许多!”
“哦?”田电一跳,内内外外仔细看了一阵,又取出钢刀度量了一下,叫道:“棺内的深度为何比外面的高度浅了这么多?”
田风立即抽出钢刀,用刀柄敲打起来,才敲了一下,两人都齐出一声惊呼,原来下面是空心的,田风手腕一翻,刀尖自底板的缝隙中刺了下去,再用力向上一挑,棺材内那块底板便跳了上来。
两人目光一落,下面也是空空如也,但棺内的底板跟最下面的那块木板之间却留下了四五寸空位!
田电的一颗心怦怦乱跳起来:“大哥,爹爹为何要在棺材内弄下一个这样的暗格,而又有何作用呢?”
田风长叹一声:“如今惟一可以解释的是,这个暗格跟爹爹在睡床上的那个暗格作用一样,也许放的也是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惜爹爹如此处心积虑,其一切安排仍然难免给人窥破!”田电想到此,忽然又一声大叫:“大哥,刚才那个黄袍人莫非是子虚上人?”
田风心头狂跳,脱口道:“极有可能!他一定是在棺内找不到他所要的东西,所以才潜入爹爹的寝室内,但他要的东西,便是他烧毁的那些纸张吗?”说到后来,声音已低了许多。
田电双眼神光连闪,神秘地道:“大哥你可曾测出如今这棺木跟昨夜的重量相差了多少?”田电也抓起棺木,小心地掂了几下,然后又道:“大哥,咱们都不要吭声,各自把所猜的重量写在地面上!”
“好!”田风立即转过身去,拎起一条枯枝在砖地上用力写了个“七”字,想了一想,又再加上三个字:至八斤。
昨夜这棺木比现在约重了七至八斤。
田电写的却是八斤半左右。
两人各自看过对方所写的数字之后,田电道:“不管是七斤还是八斤半,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便是暗格之中一定放了什么东西,而这些东西绝非纸张之类的轻物品!”
“不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田电道:“看来只有爹爹跟子虚上人才会知道了,也许黑袍人、白袍人也会知道,他们来此可能为了这些东西。”
田风望了一下天色,道:“愚兄认为棺内所放之物,虽然不是黄袍人——子虚上人所要之物,但料必也是些十分珍贵罕有之物,否则他为何要把其取走?”
田电长叹一声:“这就使小弟更加不明白了,既是珍贵罕有之物,即使爹爹不告诉咱们,但他在遗书中也应该提及才对!”
田风道:“还有一点,咱们一直疏忽了的,前日黄昏在半道上狙击咱们的又是些什么人?他们的意图显然不是要杀死咱们,而只是为了阻止咱们回来跟爹见面,问题是这些人是另外一派,还是黄袍人、黑袍人及白袍人其中一个的手下?”
“假如他们的目的在于不让咱们跟爹爹见最后一面,其原因是否怕爹把秘密告诉咱们兄弟?”田电又提出了一个问题:“那么爹爹到底是寿终正寝,还是被人害死的,这一点最为重要!”
田风苦笑道:“这些问题一个个都是谜团,看来任咱们想破头脑也都找不出答案了,只望管神捕早日替咱们揭晓!”
“不知秦堂主能否找得到他?”
田风目光神采一现,道:“他找不到,咱们不会去找吗?咱们虽不知道管一见在哪里,但却知道皇甫雪是去温州,温州并不大,不难找到他!”
田电大喜,道:“小弟这就去温州找他!”
“且慢!”田风忙道:“咱们须仔细安排一下才好去找他,否则那些黑袍白袍的怪人再次来的时候,可不好应付,而且二弟又已受伤!”
田电颔首连声答应,问道:"请大哥安排!”
田风抓抓头皮,道:“咱们回去再说吧!”
两人重新把棺材弄好,然后一人一头扛起棺材,慢慢走出土地庙。
出了庙,日已近午,两人这刹那才猛地觉得:已两夜一天半点水未进,不但饥饿,而且全身都疲倦得快要倒下去。
最疲倦的还是精神,连日的奔波,父亲猝死,怪事一件接着一件地发生,使他们都有心力交瘁之感。
走了一半,前面的田电忽然转过头来,道:“大哥,咱们以前一向把爹当作神明般敬重,但如今看来……”
田风叱道:“三弟不可胡乱揣测,前人的事,咱做后人的不可乱说!”
田电长叹一声,道:“小弟岂敢乱说爹爹的坏话?只是觉得非常可怕,做儿子的对自己的亲生父亲的事竟然一无所知,而且对于他的为人亦毫不了解,这岂不是十分可悲可叹?”
田风听后脸色一变,一颗心猛地向下一沉,脚步起落也慢了,就像一对脚竟有千斤重似的。
田电离开石屋时,太阳已经偏西,他离开不久,田风、田雷亦随之走下山坡,田风重新把门窗锁好,然后依计划下山,到邻近的一个小屯借宿。
田记马场有一个伙计的老家就在那一条小屯——老龙屯,如今田风、田雷决定到那里借宿,一则等田电、皇甫雪回来,二则找个清静的地方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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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电到达温州,天已将亮,在城外呆了一忽,城门便开了,他也不去找地方休息,径自催马驰去衙门。
可是衙门仍然紧闭,田电无可奈何才去找了家茶馆坐下,叫了些糕点饱餐一番。等了一阵,街上行人渐多,田电便跑去衙门,见到外面一个公差便问道:“这位差大哥请了,请问皇甫捕头皇甫雪是否在里面?”
那公差看了他一眼,问道:“阁下是谁?”
“在下田电,是皇甫捕头的朋友,在下正有急事要找他,劳烦公差大哥通知一声。”
那公差道:“皇甫龙尉(管一见的手下因为护驾有功,都被天子赐为六品龙尉)不住在里面,他在黄捕头处。”
“请问黄捕头居所在何处?”
“沿此街直走,到了街口拐右,见到一栋簇新的红砖屋便是了!”
田电谢了一声,依言找去,果然见着了皇甫雪。此时皇甫雪才刚刚起床,见到田电不由一怔,问道:“田兄,令尊过世不久,你为何有此雅兴来此游玩?”
田电苦笑一声,道:“小弟哪里有心情来游玩,此行是有事要求大哥助咱们一臂之力的。”
皇甫雪一怔,讶然问道:“田兄到底有何要事要在下帮忙的?假如在下能做得到的,自然不会推辞。”
田电眼光瞥了黄捕头一下,皇甫雪会意,笑道:“田兄新来,在下带你到各处走走吧。”说着拉了田电出去。
他俩找了一家清静的茶馆,田电才把连日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个仔细,只听得皇甫雪目瞪口呆。
“小弟听秦堂主介绍,说只有尊上才能把谜团揭开,但小弟却不知尊上现于何处,所以求皇甫兄代为通知一下,就说我田家三兄弟诚心聘请他老人家出马,至于酬金方面,绝对没有问题。”
皇甫雪道:“可惜敝上现在正在调查另一件事,至今尚未解决,嗯……田兄请到客栈休息一两天,待在下把此间的案子解决之后再跟田兄走一趟,在下也的确被田兄的一席话引起兴趣。”
田电大喜,忙道:“那么小弟便去悦盛客栈等皇甫兄的佳音!”
田电在悦盛客栈找了间清静的房间安顿下来,先洗了一个澡,然后躺在床上,可是双眼一合,脑海中便浮上爹爹的音容来,他心头不由又升上一个疑问:“爹爹到底有什么秘密不让咱们知道的?那些怪人又是些什么人,跟爹爹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如毒蛇那样一直咬噬着他的心,想了一阵,明知单凭这样推测不会有任何结果,便索性不想,转了一个身沉沉睡去。
连日来一连串的事故,使他心疲神倦,实在很需要松弛一下,这一睡,竟然直至半夜才醒来。就在此刻,他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接着是店小二的嘀咕声。
不一阵,一个声音传来,田电睡意全消,只听一个男人的声音道:“请问一个名叫田电的住在哪一个房间?”
店小二生气地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掌柜已经睡着了,账簿不在我这里,不知道。”
“我是捕头,有事要找他,烦你替我查一查!”
田电听出那声音是皇甫雪,精神一震,连忙开门叫道:“啊!皇甫兄,小弟在此!”
皇甫雪闻声跑了过来,背后还跟着一人,赫然是田风。田电吃了一惊,叫道:“大哥,你怎么也来了?”
田风脱口叫道:“二弟不见了!”
“什么?”田电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哥一直跟二哥在一起的,他怎么会不见的?”
“说来话长,愚兄赶来这里,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皇甫兄,他说你在这里,愚兄便央他带我来此!”
皇甫雪道:“两位不必急,本城那件案子经已查清,凶手也已经抓到。小弟明早便可以跟两位回去,如今两位早点休息吧,小弟也要赶回去找黄捕头!”
田家兄弟谢了一番,才返回房中,田电一边点灯,一边迫不及待地问田风:“二哥到底是如何失踪的?请大哥仔细说来听听,急死小弟了。”
田风叹了一口气,这才把经过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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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还未落,田风、田雷便已到了老龙屯了,这屯子他们经已来过好几次,是以很怏便找到了马大元的家。
马大元是田记马场的伙计,家内尚有一位大哥、一位大嫂,他兄长马大寿跟田风、田雷也颇为熟识,听说他俩要来借宿几宵,也不问原因,便一口答应,又连忙叫儿子去买肉杀鸡,忙了起来。
田风、田雷至此才松了一口气,马大寿把乃弟的寝室收拾了一番,又打水招呼他们洗脸、洗澡。
梳洗完毕之后,饭菜也弄好了,两兄弟连日不曾吃过一粒米,都狼吞虎咽起来,把杯碟吃个干干净净。
饭后田家兄弟只跟马大寿聊了几句,便回房睡觉。这一睡睡得好沉,但睡到半夜,田风忽然听到一阵阵的“丁当”声。他霍然一醒,立即想起那个黑袍人进庙的情景,心头一凛,忖道:“莫非他又追来了?”
回心一想,又暗道自己疑心太大,黑袍人又如何知道自己会来此处借宿?大概是夜风吹动檐前的铁马声。
可能是晚饭时大概酒喝多了,有点内急,他便悄悄下床走去茅厕。
茅厕在屋外,田风一推开大门,一阵北风便扑面吹来,不知为何,他心底忽然泛起一股寒意,匆匆跑向茅厕。
那个“丁当”之声已不再听闻,当田风返回屋内,重新把大门关好,走回寝室时,一颗心倏地怦怦乱跳起来,莫名其妙地泛上一丝不祥之意。
他急忙大步走入寝室,转声叫道:“二弟,二弟!”田雷没有应他,田风轻吸一口气,伸手去床上摸索,却摸了一个空!这刹那,田风只觉一股冷气自脚跟直冒上发际。
“二弟!”田风大叫一声,随即颤着手把桌上的烛台点亮。火光下,寝室丝毫毕露,却看不到田雷的影子。田雷就好像在这一瞬间随风消失了般。
田风的叫声惊醒了马大寿夫妇,他俩忙提灯过来询问。田风反问:“大寿哥,你可曾看到我二弟出去?”
“没有啊,刚才我睡着了!”马大寿诧异地问道:“你跟他睡在一起,难道反而不知道?”
于是田雷便一直找不到了。田风在老龙屯找了一个上午,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才借了匹马,急驰来温州找田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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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风一说罢,田电立即发问:“大哥,你听到那阵‘丁当’声,是否有熟悉之感?”
田风苦笑道:“那种丁当声实在太平常了,哪里认得出!”
田电一拳擂在桌上,道:“二哥九成是让那个‘笑面佛’找去的!哼,那人以前跟爹有仇,如今爹死了便把复仇的对象转移到咱们兄弟身上!”
“愚兄也有此感觉,不过此人的身份咱们毫无所知,多说也无益,还是早点上床吧,明天好跟皇甫雪赶回去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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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上灰云浓浓密密,北风一阵紧似一阵,看来今日又将下雪了。
皇甫雪在温州发出了信鸽,把田家兄弟欲聘管一见调查的事简略地写了一封信,托信鸽把消息送到杭州。
卯时刚过,皇甫雪便偕同田风、田电快马驰出温州城。田风一骑在前,一直把皇甫雪带到马大寿家。此时,日才过午。
皇甫雪在马大元的寝室内查了一阵,不曾发现什么,心想田雷的武功并不差,对方要在田雷毫无警觉中把其掳走,其武功之高、心思之缜密,不言而喻。
在马大元寝室虽然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皇甫雪仍把希望寄托在田敬庄生前隐居的石屋以及那间残旧的土地庙!
三人吃过马大寿煮的午饭,便又匆匆上路。由老龙屯到田敬庄的石屋,距离很近,不消半个时辰便已到了。
有过上次的经验,田风、田电事先把屋外看了一遍,见这次门窗都关得异常紧密,才略略松了一口气。田风取出锁匙把门打开,请皇甫雪进去。
皇甫雪举目在厅内看了几眼,厅内的陈设十分简单,几乎可以一目了然。
田风重新把门闩起,皇甫雪已拉开了一个柜的抽屉,回头问道:“令尊的遗书及事先置下的白幔,是放在这个柜子里的吗?”
“没错。”田电走了过来,帮他把柜内的东西全部掏了出来。柜内放的都是些零碎的东西,没一件是比较贵重的。
三人搜了一阵都找不到什么值得怀疑的东西,于是一齐走向书房,书房更加简单,一只书橱,上面只放着十本八本书籍,书桌上有一块砚台、一块黑墨,笔架上却没有笔放着。
皇甫雪把书桌的抽屉拉了出来,里面只有一叠白纸,那纸跟田敬庄的遗书一样。皇甫雪咦地叫了一声:“怎地不见有毛笔?”
田电问道:“这个很重要吗?”
“当然,快找一找!”
三人把书房内的每一寸地方都找遍了,都不见有毛笔,皇甫雪连地板也敲打过,证明下面并没有地窖暗格之设。那么毛笔去了哪里?
田电转头问:“大哥,你的讣告用什么写的?”
“愚兄去小镇找人写的!”田风忽然道:“先父寝室之内尚有一张桌子,也许他把毛笔放在那里吧!”
于是三人又走入寝室,可是寝室内那张桌子上亦没有毛笔,皇甫雪坐在地上沉思起来。田电诧异地问道:“皇甫兄,这管毛笔到底与这事有何关连?”
“令尊的遗书是以墨笔写下的,如今不见毛笔,这怎样解释?”
田风、田电心头都是一动,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问道:“皇甫兄可有什么高见?”
“贤昆仲上次来见令尊之时,是在何时?”
田风不假思索地道:“八月中秋!”
“距今已四个月!”皇甫雪道:“如此说来,令尊自忖死期将至,将是这四个月内之事了,否则,假如有遗言,必会在中秋佳节时向你们交代!”
田风、田电一齐点头。
“四个月之间,到底又是在什么时候?”皇甫雪自问自答:“照说应该是在死前的半月之内,所以你们才会赶不及见到他的最后一面!”
田电道:“也许不是半个月,而是十天八天,甚至更短的日子,因为自此到敝马场,快马须三天,若是星夜赶路的话,两天两夜便能抵达,在下兄弟在接到消息时,便随即星夜上路,兼程赶来了!”
皇甫雪摇摇头道:“不可能这般急,若是这样的话,他怎来得及准备后事?你们别忘记,令尊那具棺材里面有暗格,看他行事如此神秘,这个暗格必是自己动手弄的!”
田风点点头,道:“皇甫兄推测有理!但这跟毛笔又有什么关系?”
“假如不见了毛笔,那很有可能是毛笔用坏了,令尊又自知死期将至,便不再另置新笔。而以在下之推测,令尊应该对书画不会有很大的兴趣,是以毛笔用坏之机会极少。再由此推测,那张遗嘱实际上他已写好一段时日,换句话说,他不想让你们太早知道其死期!”
田风、田电都是心头一跳,脸上都现出一个极其难信的神色,田电涩声问道:“你说先父很早便立下遗嘱?”
“在下也知道两位均难以入信。不过,在下却有一个感觉,令尊之死也可以说不是寿终正寝,他的死可能跟一个极为厉害的对头有关!他知道对手即将出现,所以预早备了后事,又恐你们三兄弟会想替其报仇,但那人既然连令尊都心生惧怕,他自不希望你们无端去送命,所以才不让你们知道内情!”
皇甫雪吸了一口气,越说越快:“也正因为上述的原因,所以他才会把秘密带入棺材!还有一点,令尊要你们广发讣告,用意也是为了使对头人知道他已死了,希望对头不来,而你们也就会安全了!”
田风、田电互望了一眼,脸上的神色极其复杂,不过这一次他们却觉得皇甫雪的揣测倒合理合情了,是以心头更加沉重。
良久,田电才叹息道:“不管如何,咱也得把仇人的名字及来历调查出来,今日没有能力去杀他,也许以后咱们有办法报仇也未定。”
田风接道:“不错!否则,咱们作子女的将来又岂有面目在泉下见爹爹?”
皇甫雪道:“现在在下也只能揣测到这个地步,下一步便需掌握新的资料才行了!咱们再在这里查一查!”
于是田风把睡床的床板全部揭开,露出那个暗格来:“这个暗格大概是先父放置‘秘密’的地方,后来大概有一部分可能已移入棺材,可惜仍逃不过那个子虚上人的眼睛!”
皇甫雪看了睡床一眼,自言自问地说道:“子虚上人是什么人?他又如何能够知道田敬庄的安排?”心头突的一跳,脱口问道:“请问令尊是否有什么同门师兄弟?”
田电苦笑道:“有关家父以前的一切,在下兄弟根本完全不知道!”
“令堂又是什么来历?”
“这个在下兄弟亦不甚清楚!”这次是田风答话:“在下兄弟只从先妣口中知道先妣本来是个歌妓,后来被先父赎了出来,然后隐居在括苍山中,一直到她过世,先父才带着咱们兄弟出来,开了家马场,最后先父才搬来此处!”
“哦?令堂是否懂得武功?”
“丝毫不懂!她是个温顺的女人,对先父言听计从,不过先妣生前似乎一直郁郁寡欢……”
皇甫雪截口道:“为何说是似乎?”
“因为先妣过世时,在下才十一岁,而三弟才四岁!”田风道:“先妣平日除了照顾在下兄弟的生活外,经常一个人关在房内抚琴自娱,亦极少跟我们兄弟说话。说句老实话,在下兄弟跟先妣都没有太深的感情!”
“那时令尊多久回来一次?”皇甫雪再问:“令堂的表现又如何?”
“先父当时一年只回来两三趟,每次回来都是带了一大袋的食物,每次回来也只在家内住十多二十天,教了小弟一些武功,便离开了。”田风回忆道:“先妣在先父回来后才露出笑容,刻意服伺,但当时小弟年纪虽然还小,但还能感觉出先妣是在强颜欢笑!”
皇甫雪轻叹一声,觉得田家充满神秘,而田敬庄更加似是雾中之人,令人难以看清楚。呆了一会,皇甫雪才道:“令尊隐居在括苍山中,是否为了逃避强敌?”
“这一点,先父从来不曾提,在下兄弟一向都是敬畏他,他不说,咱也不敢多问!”田电插腔道。
田风接道:“大概是如此,因为先妣死了一段时日后,先父出去了一趟,回来才决定搬迁,也许他查到对头有某个原因,不会找他,所以才敢露面!唉,想来这些年先父的心情必定不会好过,咱们做儿子的不能为他分忧,实在不孝!”
“这也怪不得你们!”皇甫雪安慰他们:“这个子虚上人看来必是令尊的死对头无疑,而他对令尊的一切亦十分清楚,这一点也毫无疑问!”
他顿了一顿,接道:“咱们现在可以先来一个假定:逼死令尊的必是子虚上人(可能便是黄袍人)。而黑袍人及白袍人跟令尊虽然有错综复杂的关系,但听那夜在土地庙内跟你们的对话,可以揣知,他们事先并不知道令尊已死,由此可见逼死令尊的并非他们!现在咱们先放弃黑袍人及白袍人,集中全力调查黄袍人的身份!要想知道他的身份,惟一的办法,便是把这个寝室的每一寸地方都仔细搜索一次,希望还有些什么东西未为黄袍人毁灭!”
话音一落,他自个又惊诧地叫了一声:“咦,黄袍人若只是为了杀死令尊,他目的既已达到,又何必来毁灭证据?难道他怕你们会去找他报仇?”
田电道:“他毁灭的可能不是什么证据,而是某项秘密!”
“既然如此,他为何不把它取去,却又要把其烧掉?”
三人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分头在寝室内搜查起来。
皇甫雪取出长剑,用剑柄在地上敲打起来,地板是以大麻石铺砌,看来不可能有什么地窖之设,而且也听不出异样的声音来。
田风、田电却把橱内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却都是些衣物,除此之外,绝无其他东西!
皇甫雪暗道:“田敬庄的生活倒是十分简单!”抬头一望见墙上挂着一柄刀,刀鞘是以鲨鱼皮做成的,嵌上铜边,上面还镶着七颗宝石,他长身把其摘下,抽刀一看,里面是一柄锋利之极的钢刀。
田风、田电回头一望,齐声发出一声惊呼,都凑前来观看。
田风急道:“三弟,快把火点亮!”
田电点了盏油灯,提灯凑前,灯光映在刀上,发出一片白光,耀人眉眼。
皇甫雪问道:“这刀有何不对?”
田风沙声说道:“此刀并不是先父之物!”
皇甫雪脱口呼道:“那是谁?莫非是黄袍人留下来的?不对不对……”
田风道:“小弟的意思是此刀并非先父平日所用的!”
皇甫雪舒了一口气,道:“也许令尊退隐之后重新打造了一柄也不奇!”
“中秋那夜,先父要在下兄弟把刀法演习一遍,当时小弟忘记携刀,先父便把他平日所用的那柄借与小弟!”田电急道:“他那一柄肯定比这一柄珍贵!”
皇甫雪一怔,问道:“那是一柄怎样子的刀?”
“那柄刀是以千年海底缅铁精制的!听说那柄刀便是‘圣手铁匠’何不求的晚年杰作,先父一向视如拱璧!有了那柄钢刀他何必再打造一柄这样的刀呢?”
皇甫雪心头一跳,“如此说来,那柄刀必是被人掉包换去了,换刀的人便是那个黄袍人!咦,莫非他是为了那柄刀才跟令尊结下仇怨的?”
“这个也有可能!”
“令尊如何有那柄刀?”
“这个在下兄弟也不清楚了!”
皇甫雪轻吸一口气,把思路略微整理了一下,表面上此行已有颇大的收获,实际上所得到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的谜团而已!
他抬头望窗,外面已是一片漆黑,幸而无风无雪。
皇甫雪心头一动:“今夜不知是否又有人会来此搜取秘密?”想到此,他立即道:“快把门窗全部闭起!”
田风道:“这个请兄台放心,窗已全部关死,门也已闩实,外人实难进来!”
“咱们去灶房看看吧!”
灶房在书房的左邻,有一道暗门相通,田风把门推开,田电随即提着灯当先走了进去。
灶房的设置亦是十分简单,而且地方狭窄,田风、田电又把碗橱内的东西倒了出来,皇甫雪却去看灶房,可是灶房一切跟平常人家一样。
灶房存放的粮食并不多,只有十来斤白米、一坛咸菜、一斤腊肉,看来隐居后的田敬庄,生活的确十分简单。
皇甫雪想了一下,始终觉得田敬庄立遗嘱的时间是个关键,假如遗嘱是早立下的,那么他便极有可能是被人逼死的,甚至杀死的(点中死穴),若说他有预兆,那只有在死前的极短的一段日子才有可能产生,何况田敬庄才四十九岁!
假如勘破了这一点,便可以断定田敬庄是寿终正寝或是被害的!
“风兄,令尊那张遗嘱可在你的身上?”
“小弟放在外厅的桌上!”
“请借来一观。”
“好。”田风立即放下手上的碗碟,长身而立:“三弟,你准备饭菜吧,皇甫兄大概已饿了,愚兄取了爹的遗嘱,便来帮你!”
田风说罢便出门而去,田电便淘了米,准备生火。灶房内尚有大半缸水,倒也十分方便。
皇甫雪拿了灶边的枯草塞入灶膛,准备生火。火终于生好,皇甫雪又加上干柴,生在灶前,默默寻思。
过了一阵,田电自语地道:“大哥怎地还未回来?”
皇甫雪瞿然一醒,也觉得田风已去很久,由此到外厅,只不过二十余步路而已,这段时间已足够来回十趟了,当下便道:“莫非那张遗嘱不见了?”
田电忙道:“待小弟去找他!”说罢开门出去。
一忽,忽然传来田电的一阵大叫:“大哥!”脚步声向田敬庄的寝室移去,叫声仍然不断传来:“大哥,大哥你去了哪里?”
皇甫雪吃了一惊,立即蹿了出去,不料跟田电碰了一个满怀。田电一脸惊恐欲绝,叫道:“大哥不见了,不见了!”
“什么?他是不是暂时离开了?”
田电几乎哭了起来:“但大门的门闩依然闩实,窗子也都关着!”
“快去看看!”皇甫雪推开田电,两个起落已奔出大厅,厅内极暗,他不由也叫了一声:“风兄,风兄!”
没人应他,皇甫雪拿出火折子,一晃燃着,大厅立时一亮,果然不见了田风!
皇甫雪猛吸一口气,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提着火折子走到大门处查看,大门的门闩果然仍然好好地闩着,这门闩是以铁铸成,十分结实。
这刹那,田电也提着油灯走来了,颤着声道:“小弟已查过了,全屋的窗子全部都已关好,即使窗子开着,也跑不出去,因为窗子都有铁枝拦着!”
皇甫雪再吸一口气,伸手把门闩拉开,门闩的铁枝磨着底板,发出吱吱的声音,那声音说不出的尖锐难听!
皇甫雪拉了一半,便放手了,因为如果田风是开门出去,这声音在灶房内的田电及自己必定会听见,何况田风也没有离开的理由,即使有,他也会到灶房内说一声!
那么好端端的一个大人如何会平白在屋子内消失?何况外厅的地板刚才皇甫雪已查过,断定下面绝无地窖暗室之设置!
左又不是,右又不是,只有一个理由,田风是化作一团轻烟自窗缝中钻了出去!想到此,皇甫雪转头向田电望去,只见他脸上全是惊诧欲绝的神色,脸色比雪还白!
刹那间,皇甫雪只觉一股寒气自脚跟向头顶直冒上来,双手几乎连火折子也把握不住!
良久,两人四只眼睛互相瞪着,不能发出一言!
不知怎地,火折子跟油灯一齐灭掉,两人竟似毫没所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田电才呻吟似的道:“莫非屋内有鬼……”
他声音发颤,这句话实在难以听得准,但皇甫雪依然听出他的意思,心头一颤,“噗”一声,火折子跌落在地。
外厅之内,再无声音,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落。过了好一阵,皇甫雪才重新点起火折子,田电忽然如一阵风般自皇甫雪身边飞过,拉开门闩,把门推开,叫道:“快把火拿过来,照照雪地上是否有脚印?”
皇甫雪心头一跳,连忙也飙了出去,两人一看,都叫声苦也。原来天黑之后,竟然下起大雪来,那雪又大又密,即使有脚印,只需一忽,便被雪掩盖!
两人重新入屋,田电沮丧地把门闩上好,呻吟似地叫道“大哥、二哥,你们去了哪里……”
话音未落,只听皇甫雪惊叫一声:“快看!”那声音充满了惊诧,田电急忙回头过去,背后哪里有什么东西?刹那间,一股冷意直袭上来,暗道:“莫非他吓疯了?”缓缓转头望向皇甫雪。
皇甫雪并没有被吓疯,他是突然之间发现桌边地上多了一块小石子。
田电沿着他的眼光望过去,也发现了,咦地叫了一声,走前把其拾起。“皇甫兄,刚才你在查看地板可曾发现这块小石子?”
皇甫雪苦笑一声,道:“正因为没有,所以在下才会觉得奇怪!”
这块小石子只有拇指般大小,呈三角形,尖角颇为锐利,但看得出并非故意磨成的。所以两人看后得出结论:这是一块极其平常的小石子。除此之外,别无所知,更不知道这石子从何而来!
皇甫雪看来看去都看不出有何奇怪之处,便把它放入怀中。
田电似哭地叫了起来:“大哥,二哥!你们都去了哪里?为何放下我一人在此?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甫雪连忙说道:“田兄,你冷静一点,咱们再仔细地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痕迹!”
田电仍然嘶声大叫,仿佛夜枭啼笑般,在这奇怪的石屋,听来格外恐怖!
皇甫雪一指点在他的“黑甜穴”上,田电砰的一声跌倒。皇甫雪把他抱起,快步走入灶房,此际屋内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连一向胆大的皇甫雪也有点心寒!
在他来说,最恐怖的并不是什么死人或鬼怪,而是一个人好端端的突然在空气中消失!
假如说这屋子有这么一般神秘的力量,那么下一个轮到的是谁?田电还是自己?想到此,他心头突然乱跳起来,慌忙摸出刀石把枯草燃着,再把其塞入灶膛内。
灶火飞舞,灶房内的投影四处乱蹿,仿佛有无数的魔鬼躲在黑暗中。
皇甫雪吸了一口气,取了一根干柴放入灶膛,待干柴烧着了,才把它当作火把照路,重新走回外厅。
幸而怪事没有再发生,皇甫雪拿了油灯,返回灶房,他专心把稀饭煮好,又切了一条腊肉,放入锅中蒸好,最后才把田电的穴道解开。
田电如皮球般一弹而起:“大哥回来了没有?”
皇甫雪脸色一沉,道:“想不到田兄如此脆弱,受不得一丝打击!”
也许这话给田电的刺激更大,他一呆之后,神态便逐渐平复下来。
“先吃饭再说!”
田电默默地点点头。两人吃了饭,皇甫雪便道:“田兄,在下想再在此屋搜一搜……”
田电怪叫道:“还有什么好查的?”
“那间书房的地板还不曾查过!”皇甫雪也不理他,提起油灯走了出去,田电跟在他背后。
两人在地上检查了一阵,知道再查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也只好住下手来。
皇甫雪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令尊当时是派谁去报讯的?”
“就是马大寿!”田电喃喃地道:“咱们马快,走在前面,他在后头!”
“令尊跟他很熟?”
田电想了一下:“也不见得,只是他弟弟在敝马场工作,跟先父见过几面!”
“哎,你怎不早说!”皇甫雪有点埋怨。
“他不可能知道先父的事的!”
“不!就咱们所知,如今他是惟一见过令尊最后一面的人!说不定他会发现令尊有什么举止跟以前不一样了!”皇甫雪倏地自地上跃了起来:“快,咱立即去找他!”他低头吹熄了油灯,蹿了出去。
石屋之外有个小小的马棚,那是田家三子平时乘马回家用来放置马匹的,马棚虽小,但设计极佳,颇能御寒,皇甫雪、田电牵了马,立即挥鞭驰去。
雪渐渐稀了,风也止了,冷月自云边露了出来,娇慵无力地洒下一地银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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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雪、田电策马急驰,三更的时候,已到了老龙屯外。皇甫雪鼻冀猛扇两下,叫道:“不好了!”急忙拨马入屯。
转过一丛小树林,便见到一股浓烟冲天飞起,田电叫道:“那是马家!”
两人拍马奔前,果见马大寿家已经起火,幸而火势尚未形成。皇甫雪跃下马鞍,在地上滚了一下,又抓起两团雪涂在脸上及手上,然后才冲入屋内。
“马大寿,马大寿!”
话音一落,门后一道白光飞下,急如闪电!
皇甫雪的外号就是“快剑”,剑既然能快,反应自然亦快,是以他身子立即一侧,脚尖一点,飙前半丈。
浓烟中突然冲出一道黄影,向皇甫雪飞去!
皇甫雪一撑腰,翻腕振臂,长剑已经在手,随即向上一架,只听“当”的一声,长剑架住了一把钢刀,皇甫雪目光一及,脱口问道:“你,你是什么东西?”
黄影一动,再一刀劈过去,这一刀当真如长虹贯日,快得令人难防!
皇甫雪大吃一惊,身子向后一退,这才来得及振腕接招!
不料那黄影一刀不曾使实,白光一闪,又是一刀!眨眼之间,已劈了六六三十六刀!
皇甫雪拼尽所能,长剑一柄化作两柄,两柄化作四柄,堪堪挡了三十五刀,第三十六刀一闪即至,皇甫雪剑势已尽,再也无法回护!
千钧一发之际,猛地使了一招“铁板桥”,上身向后一弯,同时双脚一顿,向后倒飞过去!
黄影身子一掠,如一头怪鸟般急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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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雪自大门进去,田电却跃墙翻入,他来过马家数次,地形熟悉,立即冲向马大寿的寝室。“大寿哥,大寿哥!”
房内只有一个女人的哭声,田电大叫一声,一脚把门蹬开,火光下只见马大寿的女人瑟缩在床上惊哭!
“大寿呢?”
马大寿女人没有答复,田电见火势逐渐迫近,顾不得其他,左掌一落,抓住她的后衣,倒退出房,一出房只听背后传来一个怪异之极的笑声,那笑声似春猫夜鸣,说不出的恐怖!
田电早已是惊弓之鸟,急切间放下马大寿的女人,拔刀转身,目光一掠,叫道:“是你?”
只见马大寿在浓烟中倚在一根柱子上,不断地笑着。笑虽然有好几种,欢笑、傻笑、苦笑、奸笑……但田电竟然分不出,这是个怎样子的笑!
“大寿,你在笑什么?”
“鬼,鬼来了……”
“鬼?”田电暗叫一声,急问:“鬼在哪里?”
“在你背后!”
此言一出,田电猛地机伶伶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倒劈一刀,再一个风车大转身,瞪着眼望过去,哪里有什么东西?
田电心头一凛,再度转过身去,马大寿及其女人的身形已在浓烟中消失。
田电大叫一声,飞入浓烟,刚想张口再呼叫马大寿的名字,一股浓烟冲入咽喉,立即呛咳起来,咳得他连眼泪水也淌了下来。
幸而他心神未乱,连忙退了出来,就在此刻,他忽然听见皇甫雪的尖叫!
声音传至前院,田电大叫:“皇甫兄,小弟来了!”舞着刀跌跌撞撞地向前院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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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雪刚一退,那黄影也随着飞了上去,手上的刀急速地一劈,拦腰斩向皇甫雪!
皇甫雪长剑仓皇一架,嘶声叫道:“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黄影不答,挥刀狂攻,皇甫雪惊魂甫定,长剑上下翻飞,左右遮挡!
“呼!”钢刀突然突破剑网,直劈过来,皇甫雪忙不迭地向后一闪,再一退,身子便已投入了火场!
黄影随之跟进,迎面一股烈火飞来,燃着了他的衣衫,立时倒飞出去,在地上打了一滚,长身立起!
与此同时,田电刚好自内奔了出来,目光射及黄影,他大叫一声,险险栽倒!
“呼!”皇甫雪自火场内飞了出来,他因为刚才在雪地上弄湿了衣衫,是以只烧焦了长发,这一出来,恰似一头疯狮般,仗剑刺向黄影!
黄影衣袖一挥,把剑拍歪,身子忽然冲天而起,凌空折腰,平射两丈,踏瓦而去,眨眼便不见踪影!
田电连忙问道:“皇甫雪,他,他是谁?”
皇甫雪也反问一句:“田兄,你看他是什么东西?”两人互瞪了一眼,只觉热浪迫人,火已逐渐烧至,屋外人声喧腾,不时有水泼进来。
皇甫雪拉着田电冲出大门,只见左邻右里的人都忙着提水来扑救,村民见到皇甫雪、田电,都投去惊奇的目光。
老龙屯民风淳朴,尽管他们心头奇怪,却也没有人上前查询,皇甫雪、田电跃上马背,挥鞭驰出屯子。
两人毫无目的地向前驰了一阵,田电叫道:“皇甫兄,你刚才看见的那人到底是谁?”
皇甫雪身子一震,收缰把马速减慢,喃喃地道:“那不是人,是恶鬼……”
鬼?”田电尖叫一声:“你……你说他是鬼?”
皇甫雪猛吸一口气,缓缓地道:“也许是人扮的!”
“人扮的?”田电又叫了一声:“他为何要扮成这个模样?为何要扮这个模样?”双脚一挟马腹,急驰几步,左手倏地抓住了皇甫雪的右臂,嘶声叫道:“你说,你说他为何要扮成我爹爹的模样啊?”
“什么?”皇甫雪尖呼一声:“你说什么?那黄袍人扮成你爹爹模样?”
皇甫雪吃惊的模样,反而使田电略为冷静下来:“皇甫兄,你那天不是看到先父的遗容吗?”
皇甫雪身子一震,反手抓住田电,急声问道:“田兄,请你冷静一点,你到底看到什么?”
田电也问道:“皇甫兄,你看到的到底是什么样子?”
“是一个奇丑无比的鬼王,就像是传说中的钟馗!”皇甫雪道:“当时在浓烟中,隐隐约约,加上气氛有异,在下的确吃了一惊,现在思之,大概他是人所扮的!”
“小的看见却是先父的相貌,当时小弟实在是惊恐欲绝,几乎晕倒,以为是爹的鬼魂出现!”
皇甫雪急问:“现在呢?”
“现在思之,却觉得不太相像,先父的脸颊肌肤平滑,这人却长满疙瘩,而且嘴也是歪的!”
“怎会如此?”皇甫雪诧异地道:“莫非有两个黄袍人?在下一进门碰见的是一个,自火场出来的是另一个?”
“也有可能……”田电喃喃地应着,心中却想得更远了。皇甫雪见他不作声,问道:“田兄,你想什么?”
“天下间相像之人虽不少,但要是有七分相似,必有血缘关系……”田电喃喃地道:“难道我有一个叔叔?又莫非爹爹的仇人便是我的叔叔?”
皇甫雪心头一跳,脱口问道:“令尊是否有兄弟?”
田电怪叫一声:“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的爹爹也不知道,你不要再问!”
皇甫雪叹了一口气,任由马匹行走,心潮起伏,重温了刚才的情景,脑子却更乱了!
黄袍人是不是共有两个?
其中一个是不是田敬庄的兄弟?
假如黄袍人只有一个,而又不是田敬庄的兄弟,那么他到底是谁?又为何要戴上两个面具(一个“钟馗”,一个“田敬庄”)?
又假如有人要假扮田敬庄来吓马大寿,他为何会在脸上弄几个疙瘩?难道他不知道田敬庄脸上的肌肤十分平滑?最后他又假设田敬庄根本没有死(假装死而已),那么为何会在几天之间脸上便生了这许多变化(长了几个疙瘩,又歪嘴)?而且这的确太不可思议了,田敬庄有以假死来欺瞒自己的儿子的必要吗?何况那夜自己也曾把过他的脉搏,不但脉搏不跳,而且肌肉也已冰冷了,分明已死去多时!
皇甫雪想了一阵,重新把思路整理了一下。
当时自己退出火场,黄袍人跟着扑了进来,但随即退出,而自己见到其退出也因为周围火焰太猛,紧接其退出去,在这极短的一瞬间,似乎不可能多出一个黄袍人来!假如的确有两个黄袍人,那么先前那一个去了哪里?难道投入火焰中?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想到此,皇甫雪不由摇摇头。忽然之间,他又想起一件事:第一次他跟黄袍人交锋时,黄袍人使的是刀,但第二次交锋,黄袍人却是用袖,而且手上不见有刀,这样看来,也有可能是有两个黄袍人了!皇甫雪越想越混乱,觉得自跟管一见之后,未曾遇上一件如此扑朔迷离的案子,这件案子的谜团实在太多了,而且一切都不能了解。
他索性不再思索了,决定等管一见来了之后才把一切告诉他,然后由他主持调查。
不知不觉天色已将亮,皇甫雪四周辨认了一下,原来此路是通往温州,此际离老龙屯已经有数十里之遥!
田电忽然叫道:“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拨转马首,向来路驰去。
皇甫雪急道:“田兄欲去何方?”
就在此刻,一个啸声忽然隐隐传来,皇甫雪、田电都是一怔,连忙把马勒停,啸声过后,又是一阵兵刃相碰撞及吆喝声传来。
皇甫雪道:“不知是谁在附近打斗?田兄,咱们下马过去看看!”
田电喃喃地道:“这啸声怎地如此熟识?咦,我在哪里听过的……啊!对啦,是他,是他!”
“他到底是谁?”皇甫雪急问一声。
田电双脚一蹬,自马上跃了下来,向树林飞去,皇甫雪忙跟在他后面。
树林之后有块旷地,只见那夜在土地庙出现的黑袍人及白袍人,还有一个不曾见过面的灰袍人正在厮杀,灰袍人招招狠毒,袭向白袍人,每使一招,都把地上的沙泥卷飞,极其威猛!
白袍人身法轻盈,忽进忽退;灰袍人招数虽然凶猛,却也沾不上他的袍角!
皇甫雪连忙拉着田电跃上一棵大树。那三个人招式之精妙、功力之深厚,看得两人咋舌不已!
忽听灰袍人尖声叫道:“你到底帮不帮我?”
黑袍人长袍一涨,发出一股罡风,涌向白袍人,白袍人这次可不能再闪避了,左手发出一掌,迎向黑袍人,同时右手一翻,亮出一柄精光四射的短剑来,剌向灰袍人的胸膛!这三个人脸上全是戴着面具,袍子又是极为宽大,似乎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斗了一阵,忽听白袍人怒道:“你要杀死我吗?好呀,你要是有这个胆子的话,便来吧,老夫不抵抗就是!”
黑袍人苦笑一声,道:“这,这又何必,大家不要打了,听我说一说!”奇怪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低沉沙哑,田电几乎认为他不是在土地庙出现过的那一个!但这等奇高的身材,武林中实在难以再找出第二个来!
黑袍人又道:“唉,你们如都不停手,我可要走了!”
这一声长叹,配上那张“笑面佛”面具,令人觉得十分怪异可笑!
不料白袍人、灰袍人同时一声叱责,改而攻向黑袍人!黑袍人不敢抵挡,连忙向后倒退,这情景令田电、皇甫雪十分诧异,不知这三人有何瓜葛,又是什么关系?
黑袍人边战边退,口中不断喝道:“快停手再说!”
话音未落,他背后的一堆草丛突然飞出一道人影,挟掌望其后背击去!
黑袍人背后看不见,加上以一敌二,全神贯注,竟然不知!待他略有所觉时,要想闪避已经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灰袍人、白袍人同时各自发出一掌,遥击那人!
那人冷哼一声,忽然冲天飞起,半空打了个没头跟斗,反而落在黑袍人面前!
这刹那,田电、皇甫雪才发觉此人原来是黄袍人,只是此刻他戴的是一具猴子的面具!
黑袍人喝道:“你是何人?”长袍鼓风涨起,两道罡风望黄袍人袭去!
黄袍人夷然不惧,也出掌相迎,只听“蓬”的一声闷响,四股掌风在半空相碰,两人立即互退三步!
白袍人跟灰袍人又再接战起来,四人分成两组各自打得十分激烈,生似有不共戴天之仇般!
激战之中,另一头的草丛中忽又飞出一个红袍人来,戴着一具二郎神的脸具,长袍飘飘飞落到场中!
田电看得聚精会神,忘了安危,脱口咦的轻叫了一声。只听场中央五人齐声喝道:“谁?”
田电、皇甫雪吃了一惊,正想逃走,耳畔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两个小子勿动!”
皇甫雪刚一怔,只见旁边一棵大树旁冲起一个人影,向左急掠过去,黑袍人喝道:“先把他抓住!”其他四人也都跟着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