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沈鹰才与符楚山等人挥手而别。这两天双方相处怡然自得,一个既不以为自己是官;另一个,强盗本色并不严重,短短两天竟成了莫逆。
可是沈鹰有一件事却绝口不问的,即飞云寨与三圣堂结仇的经过。
尚有一件事是沈鹰有心避嫌的,他并没有应符楚山之邀,到山上各处去走动。
符楚山直送至山下,才依依不舍道:“神捕他日经过此地,祈请上来一会!”
沈鹰目光一黯:“符寨主为何不弃暗投明?”
符楚山脸色一变,涩声道:“何谓明?何谓暗?神捕千万别再提此事!”
“好吧!异日请到中原一会!”
符楚山突然露出一丝笑意:“也许神捕未曾回中原,咱们便可再见也未定!”
沈鹰一怔,想问个明白,符楚山已展开轻功向山上蹿去。只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一丛小树后,只好作罢。
沈鹰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是以走得很慢,次日入夜之后才到太白山山脚。
沈鹰找了一个隐蔽之处,席地而坐,等待顾思南前来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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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思南一直到了第三天的黄昏才赶到。
沈鹰等得甚不耐烦,禁不住埋怨两句:“一件小事,也得调查这许多天?”
顾思南忙道:“头儿有所不知了,那个风领班已被杨显文那狗官辞退了!”
沈鹰心头一跳,又听顾思南说话奇怪,忙道:“快把情况说来听听!”
顾思南坐在沈鹰对面,摘下羊皮囊,喝了一口水,才道:“属下到了长安城后,便到杨显文住宅去暗访,却不见那个风领班,新领班是个姓邬的!后来属下抓住一个护卫询查,这才知道原来杨显文在咱们离开之后,便把风领班辞退了!”
沈鹰截口问道:“你可有问他是什么原因么?”
“有,可是他说没有人知道,甚至连风领班也颇觉奇怪!当时属下心中一想:‘莫非杨显文诓骗咱们?事实上雪松子是曾去找过他,而他怕咱们自风领班处得到实况,故此把他辞退,另换一人!’当下属下便向那人询问有关风领班的去处。他说杨大人叫他立即离开长安,是以连他也并不知道!”
沈鹰眉头一掀:“那你如何调查?”
“属下后来又想到曾听头儿提过,风领班有个弟弟,他们叫他小风的,于是问之。原来,小风也随其兄,遭到解雇。”
顾思南喘了一口气,这才续道:“当时属下当真十分沮丧,因为天下如此之大,去哪里找他?可是心中却又极不愿意就在此离开,第二天便开始去城内各处闲荡。到了近午,路过一个马市,忽听有人道:‘小风,你要买马么?’
“属下心头一跳,忙扭头一望,只见-个马贩模样的老头正在询问一个皮肤白皙、长得眉清目秀的青年。那青年答道:‘大叔,我想买两头马,要拉车用的,可要脚力较好的;咱要回太原老家啦!’那老头又问:‘这是什么原因?咦,莫非是赚够了老婆本啦!’小风支吾地道:‘大叔,你莫多问,快替我挑两匹!’
“那老头一边替他挑马,一边又问:‘这几天怎不见你哥儿来酒香楼?’小风轻声道:‘咱已搬到城外去啦!’那青年买了马便离开了,属下连忙跟了下来。
“出了东城门,又走了五六里路的光景,前头便现出一个村庄来。所幸他骑着马慢慢走,属下才追得上!”
沈鹰道:“后来又如何?”
“属下跟至村口,便让那个小风发觉了,属下只好向他表明了身份。原来他果然是风领班的弟弟,可是他对属下有偏见,认为属下跟踪他,是欲对其不利!正在争执间,风领班闻声赶了出来,他听了属下之话后,反而请我走进一间村屋内。
“原来他接受了杨大人的条件,当夜收拾了细软便赁下一间农舍暂居,打算买些土产回关内贩卖。这些天来已办好了,这才叫小风去买马及订购马车。
“属下问他如何会接受杨显文的条件,他说杨显文认为他武功不行,要辞退他,不过却又发了半年的薪酬,是以他也觉得奇怪,不过他离家日久,也有意返归家园,所以答应了。
“属下便问他当夜头儿在杨大人爱妾屋上经过引起误会,是否有个道人下去找杨显文?他老实说实有其事。属下反问他当时为何要骗头儿你,他说那是杨大人叫他保守秘密的!”
沈鹰目光一亮,问道:“你可有问他,雪松子找杨显文是为了何事?”
“属下问了,可是他说不知道!那个道人确是雪松子,因风领班在城内也曾见过他几次,大概是雪松子去分舵调查吧!”
沈鹰道:“你便回来了?”
“不,属下立即赶回长安城,次日备了拜帖到衙门要见杨显文。不料,杨显文请假回乡省亲,暂由通判代理。属下又问了杨显文的原籍,通判说杨显文原籍在关内三门峡附近。属下后来又向别人打探过,查知无误,这才回来。”
沈鹰沉吟了一阵,喃喃地道:“杨显文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请假回乡省亲,他是怕老夫查出他与雪松子勾结么?他们两人又有什么阴谋?莫非百空大师真的是被雪松子杀死的?”
顾思南问道:“头儿,你去飞云寨可曾查出什么?”
沈鹰便把经过说了一遍。
顾思南脱口道:“这牛鼻子表面忠诚,实是个奸诈小人!”
沈鹰低头不语,良久才自地上跃了起来:“小顾,你中了那个通判之计了。”
顾思南一怔,嗫嚅地道:“属下如何中计?”
“杨显文回乡请假,此地离朝廷遥远,一来一去得费不少时日,咱们只离开了几天?岂有这般快速!”
顾思南道:“但他有可能早就向朝廷递书申请了。”
“总不会这般巧,而且他既然要回乡省亲,为何没把新任的护卫领班带了去,却把他扔在长安闲着?”
这一说,顾思南也大觉蹊跷了:“那么,头儿,你说他去了哪儿?”
沈鹰目光一亮:“他必是躲在长安城内,说不定,还会匿在长安分舵内,雪松子不是派了他的首徒冠云到那里去了?”一顿又道:“你立即返回长安城,嗯,风领班回乡了么?”
“他答应属下暂留下来。”
“他有危险,你得叫他搬走,然后你静候在那里。老夫会叫烟儿来找你,你们易容之后,再进城调查!”
“是,属下现在就去!”顾思南说罢便向黑暗中掠去。
沈鹰又沉思了一阵,他决定天亮之后再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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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冲破晨雾,万道金光洒向大地。清晨,草木格外青翠,空气也特别清新。
沈鹰寻着山路,向上掠去,途中虽有人喝问,但他们一见沈鹰都认得他,也没有如何阻拦便上了草坪。
到了草坪,只见云飞烟正在那里练剑。她一见沈鹰,忙收剑问道:“头儿,小顾呢?”
沈鹰不禁一笑:“你就只牵挂着他,不问正事么?”
云飞烟粉脸一红,道:“人也问,正事也问!”
沈鹰脸色一正:“牛鼻子呢?”
“在内堂。”
沈鹰走近一步,问道:“这几天他表现如何?”
“古伯伯日夕跟在他的左右,甚至跟他同室而寝,未曾发现他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沈鹰双眼一睁:“也未离开过此山一步?”
云飞烟摇摇头:“不但未曾离开此山,而且连草坪也未曾踏出一步。”
沈鹰声音不由一变:“他可有跟什么人接触?”
“除了善能之外,别无其他人,最多只是在大厅内当众交代过一些防守上的工作而已。”
沈鹰心头不由一沉,实在是又诧又异,半晌又问:“那么刘志邦呢?”
“整天在小楼内与崔叔叔对弈。”
沈鹰冷哼一声,一阵风般地冲入了内堂。到了雪松子的门外,只听雪松子喝问道:“是谁忘了规矩!”
沈鹰心神倏地一清,放缓了脚步:“是老夫,道长别来无恙!”
只听古逸飘惊喜地道:“是老鹰?”房门陡地被人拉开,雪松子及古逸飘同时出现在门口。
雪松子道:“神捕此行收获如何?”
沈鹰哈哈一笑:“得道长安排,收获甚丰。”
雪松子一怔:“贫道几曾有过什么安排?”
“道长那地形图对老夫帮助甚大。”
雪松子一笑:“快请过来谈谈。”他待沈鹰坐下之后,又道:“贫道那张地形图所作之示意可曾有错?”
沈鹰望了一眼,道:“若非地形图有错,老夫岂能跟符楚山当面谈清楚。”
雪松子脸色一变:“请神捕明言。”
沈鹰这才把经过一五一十说个清清楚楚。
古逸飘道:“这样说来,大师之死跟飞云寨是没有关系的了,
雪松子却道:“神捕大概怀疑贫道故意把那图示弄错了,说不定还会怀疑,我是那个暗通消息的人!”
沈鹰又望了他一眼,叹息道:“老夫的确有些怀疑,希望道长能解释一下。”
雪松子又长叹一声:“大师生前曾说贫道有双重性格,有时很暴躁,有时却很冷静。当神捕说要去飞云寨调查时,又询查贫道去长安何干,贫道便已猜出神捕是怀疑我是杀死大师的凶手。是故贫道为了避嫌,特地日夕关在房中与古大侠谈论武功,神捕若是不信,大可一问古大侠。”
古逸飘忙道:“道长的确日夕在房中,而且老朽也一直跟着他。”
沈鹰又长叹了一声:“如此老夫的确百思不得其解了,老夫下山去飞云寨知者有限,是谁透露消息的?”说罢他一掌推开窗子,无意中抬头一望。只见小楼上崔一山正凭窗而望。
这刹那,崔一山也发现了沈鹰,身形立即在窗外隐去。沈鹰不由自主又装了一锅烟,抽吸起来,良久才问道:“道长,当日那个飞云寨派来的使用枫叶为记的奸细,是谁发觉的?
“是酸丁,但知道这件事的共有五个人,便是大师、贫道、酸丁、韩樵以及善能。”
“韩樵的来历如何?”
“数年来忠心耿耿应无问题,而且他是酸丁邀来的。”
沈鹰心头又是一跳,只听外面脚步声迅速移近,刘志邦人未至话先至:“神捕,听说你去长安拜会杨大人,如何来得这般快?”说着,门口人影一闪,刘志邦及崔一山联袂进来。
沈鹰笑道:“老夫并没有去长安,只是到飞云寨调查一下而已。”
刘志邦望了崔一山一眼:“原来是崔大侠瞒着区区的。咦,莫非神捕怀疑区区什么?”
沈鹰忙道:“不是,刘当家千万不要误会,这件事除了老古及崔老弟之外,连道长事先也并不知道。”
刘志邦微微一笑:“原来如此,不知神捕调查进展如何?”
沈鹰道:“只肯定了一件事,大师之死跟飞云寨并无关系。”他又把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只隐去雪松子交了一张地形图与他的事。
刘志邦脸色一变,目光在古逸飘及崔一山脸上来回观望。
沈鹰急道:“老古及崔老弟的为人,老夫知之甚详,他们绝不会做出卖朋友的事,更何况也不知以枫叶为记的传递暗记及传递方法。”
刘志邦说道:“既然如此,那必是符楚山行使的‘反间计’了,神捕没有怀疑他?”
“老夫相信符楚山,而且他所列举的道理亦令人信服。”
刘志邦苦笑道:“这样神捕又能怀疑谁人?”
沈鹰长叹一声道:“老夫左思右想,就是找不出一个有嫌疑的人来。”
“顾壮士怎地不见?”
“他另有事去办。”沈鹰这才记起那件事,连忙对云飞烟道:“烟儿,你且出来,老夫有事要你去代办。”说罢与云飞烟走了出去。
刘志邦脸有不豫之色,轻声道:“神捕还不很相信咱们!”
话声一落,只听沈鹰在门外说道:“老夫要她去办的事,是官场中的事,刘当家的怎地会如此多疑?”
刘志邦脸色一变,忙解嘲地笑了起来:“区区是有点小气。”
不一忽,沈鹰走了入来,云飞烟却已不见。
众人正沉闷间,只听善能在外面道:“禀二堂主,长安那里有加急信送来。”
雪松子看了沈鹰一眼,说道:“拿进来。”
善能跨进房后,先向各人合十行了一礼,然后递上一封信与雪松子,刘志邦走近雪松身边。
雪松子打开信,展开一看,脸色登时大变,双手也发起颤来。
刘志邦也是脸色铁青,喝道:“送信之人还在么?”
“在大厅上恭候堂主回音。”
雪松子厉声道:“快传他进来!”
善能应了一声,急步出去。沈鹰等人心中虽然十分诧异,但事缘此乃三圣堂的事,也不便开口询问。
不一忽,便见善能带着一个瘦削的汉子走了进来:“启禀两位堂主,送信之人到了。”
雪松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是长安分舵的冯七。”
沈鹰轻咳一声:“两位当家处理堂务,老夫等到外面去……”
雪松子道:“不必,请各位一齐参详!”一顿,转对冯七道:“你把经过说来听听。”
那个汉子应了一声,便道:“冠云香主要来主持分舵的事,咱们自二堂主处得知消息之后,便日夕等待,可是过了好几天仍不见他的影子,心想大概是山上军情紧急,阻延了下山的日子。
“有一天,分舵的一个弟子叫雷汉的,出城办事,走了一半因内急,便到树丛后小解,却发觉草丛中苍蝇乱飞,嗡嗡而叫,又闻一股臭味。他忍不住用棍拨开野草,这才发现了草丛中躺着一具尸体。
“那尸体血迹模糊,死状极惨,但脸部完好,却认出正是冠云香主。”
冯七说到这里,不由喘了一口气,而沈鹰等却发出一片惊呼声。
冯七又道:“雷汉赶紧奔回分舵报告,刘舵主连忙带人去看,证实死者是冠云香主,后来刘舵主返回分舵。便写了这封信,叫属下星夜送来。”
雪松子脸色铁青,半晌才道:“冠云如何致死的?”
“属下也曾看见尸体,是被乱刀砍死的。”
“可曾查出什么线索?”刘志邦插腔问道,“刘舵主可有派人去调查?”
“嗯,打斗现场便在草丛附近,刘舵主说照打斗现场看来,对方人手不会少于四个;至于其他的,属下便不很清楚了。”
雪松子沉吟了一下,挥手道:“你先去休息吧!”
善能把冯七带下去,雪松子怒哼一声,转头问刘志邦:“酸丁,你看这是何方人干的!”
刘志邦沉吟了一下,道:“若依往日,咱必把账算在飞云寨头上;不过如今……”他睨了沈鹰一眼,“依沈神捕的说法,符楚山可不会暗箭伤人!”
雪松子怒道:“前年殷香主及梅香主不是被飞云寨暗下毒手杀死的么?”
沈鹰道:“老夫虽然转述了符楚山的话,但即使冠云被杀,也不能一下子便说对方暗下毒手。假如是暗下毒手,草丛上岂会有打斗痕迹留了下来?这说明双方曾经对阵,只不过飞云寨是以多胜寡而已!”
刘志邦点头道:“神捕果然名不虚传,知微见著,不如再请分析一下吧!”
“冠云下山到长安分舵主持一事,所知者并不太多,假如他是中了伏,那么问题便出在贵堂之中;否则,便是凑巧遇见,双方仇人见面,一言不合,杀将起来!”
“神捕认为哪个成分较高?”
沈鹰尚未答他,只见善能又慌慌张张跑了入来。
刘志邦脸色突然一变,问道:“善能,又发生了事么?”
话音未落,善能背后又闪出一个矮小的汉子,双眼红肿跪在地上。
善能道.“焦田,你快把情况向两位堂主禀告!”
雪松子早已忍不住,喝道:“还不快说!”
焦田呜咽地道:“刘舵主……刘舵主被人杀死了!”
“什么?”雪松子及刘志邦同时叫了起来!
“什么时候死的?情况如何,赶快详细禀告!”
“大前夜,分舵内不少弟子忽然听见异响,连忙循声寻去。声音是发自刘舵主的房中。后来咱们推门一看,便见到舵主倒卧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刘志邦怒道:“卢副舵主呢?他去了哪里?”
焦田道:“卢副舵主刚巧去排解一件纠纷,不在分舵内,属下便赶紧去把他找来!后来卢副舵主便叫属下连夜乘快马回来通知!”
刘志邦脸色铁青,回头看了雪松子一眼:“牛鼻子,你看如何?对方好似在进行一个庞大的暗杀计划,不但杀死了你的徒弟,也杀死了在下的堂弟!哼哼!大师之后便是他两个,再下去又不知是何人!”
雪松子脸色晴阴不定,缓缓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刘志邦叫善能把焦田带去休息,才坐下沉思。
沈鹰本来对雪松子有极大的怀疑,可是这件事一发生,他又觉得思路被弄乱了!
雪松子会杀死他徒弟吗?就算冠云知道百空大师之死的秘密,而大师又是雪松子下手的,他固然无杀死冠云的可能,可是冠云下山后,自己才上来,在此之前,雪松子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接受了善能的聘请!
在这种情况之下,雪松子似乎不用杀死冠云;而且雪松子未曾下过山!
长安分舵舵主是刘志邦的堂弟,而雪松子却去那里调查巡视;之后他便决定派遣冠云下山,这中间到底蕴藏了什么秘密?
雪松子跟刘志邦暗中是否另有仇恨恩怨?
房内寂静如死,每个人都各自想着心事。半晌,沈鹰才缓缓问道:“百空大师以前有否极大的仇家?”
雪松子摇头道:“没有,他一向非常平易!”
刘志邦道:“牛鼻子,你忘记了一件事了么?大师生前不是说最怕一个人……”
沈鹰截口问道:那是个什么人?”
“是一个叫‘玉面罗刹’的女人!”
雪松子接道:“那是大师未出家时的妻子!”
此言一出,古逸飘、崔一山及沈鹰都“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沈鹰忍不住道:“大师未出家之前曾经娶妻?”
雪松子道:“大师本是鲁西人氏,自小便与佛有了缘,惜家中因他是独子,不让他出家。不但如此,还替他娶了个童养媳。”
崔一山截口问道:“那童养媳便是‘玉面罗刹’?”
“嗯,那时候还不是,因为两个人都还不懂武功。有一天,一个高僧经过大师之家,无意中见到他,说他与佛有缘,便教他武功。那高僧传授的是‘童子功’,他说两年后再来找大师!
“自此大师日夕苦练,不久其父病重,迫其成婚,大师无可奈何只好遵从父命。但洞房花烛之夜,大师却席地而坐,并对他妻子说他即将出家,叫她以后另择人相从,可是新娘子一腔柔情却紧缠在大师身上,声称此生矢志不再改嫁!
“大师当时虽然十分感动,无奈向佛之心甚坚,因此坚决不与之同房!因此,大师至死之前,仍是童子之身!”
古逸飘道:“后来如何?”
雪松子喝了一口酒,续道:“不久,其父便殁,玉面罗刹对大师仍然一往情深。大师给她缠不过,便漏夜离家,四处拜访高人学佛学武,终于练成一身武功……
“事隔十多年,有一天,大师到豫南化缘。无意中见一个女子出手狠辣,把一群流氓无赖打得抱头鼠窜。大师忍不住上前劝阻,那女子大怒,说这种人不杀反而会贻害世人。大师对之讲理,不料刚开口,那女子便大怒,取剑杀向大师……
“大师问其为何不讲理,她说她最恨便是满口佛理的和尚!和尚十分诧异忙询其因,那女子说她丈夫便是被一个花言巧语的老和尚‘勾引’去了!这刹那,大师才认出这女子便是他妻子!”
众人又“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雪松子长叹一声:“大师认出她之后,不敢应战,落荒而逃。那女子一怔,忽然追了下去,大声叫道:‘杀千刀的,原来你便是竹郎!竹郎竹郎,我找你找得好苦!’大师更加不敢应她,经过千辛万苦才摆脱她的纠缠!”
沈鹰问道:“当时大师认得她,她为何反而认不出大师?”
雪松子道:“那是因为大师在山中错服了一枚野果,不但眉毛全白,连皮肤也异乎寻常的白,加上四海为家,满面风霜,是以她一时之间便认不出来了!”
崔一山问道:“大师如何一见到她,便要落荒而逃?”
“大师是心中有愧,觉得害了她,是以无颜见她。”
沈鹰道:“后来又如何?”
“又事隔十余年,大师一次又在长江江畔碰到她。那时候,玉面罗刹的名头已颇响,料必后来也有奇遇!大师一见到她便跳江借水而遁,后来便出关到五台山修炼!”
沈鹰沉吟了一下,问道:“那个‘面玉罗刹’武功到底有多高,你们可知道?”
“这个,贫道既未见过她,亦未曾听大师述及。”刘志邦也道:“区区亦不知道,不过看来也不会太差!”
古逸飘道:“这名字老朽倒曾听过,照传闻,她当日既然能杀死名噪江北一时的‘金龟背’洛奇,武功自然不错!不过,她已销声匿迹多年,这二十年来,江湖上都未曾有她的消息!”
沈鹰喃喃地道:“莫非大师是她杀死的?”
崔一山道:“不会吧,她既然深爱大师,哪有道理杀死他!”
刘志邦道:“这也许是因爱生妒,因妒而起了杀机!”
沈鹰道:“这又未必!她一来到大师处,大师便发觉了,却不出声,让她进去。她一见大师,一时气愤,便出手打大师,不料大师存心让她消气,所以转过身去,以背接她一掌!而玉面罗刹也料不到大师不闪避,一时之间,撤掌不及,便击中大师的背心!”
众人“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沈鹰续道:“那一掌之力量十分巨大,是以大师的护体神功也被震散,并且断了心脉,一命归西!‘玉面罗刹’见状吃了一惊,便下意识地扳起大师的身子来,是以大师又变成是脸对房门!
“那时节,大概她也十分震惊,所以蹲下身去扳动大师的双臂,于是大师的臂上便现出十只指痕!后来大概是听见智海的脚步声,便推窗跑掉了!”
刘志邦道:“大师可以听见声音而不发声,但她又如何能瞒过众多的巡山弟子!”
沈鹰道:“老夫猜想,当时玉面罗刹必是以‘传音入密’跟大师交谈,他人不能发觉!同时,玉面罗刹几次让大师临阵逃脱,这次既找上山来,必有周密的布置及调查!她必是找到贵堂防守上的一些疏忽,加上武功高强,是以潜了上来而不被人发现!”
刘志邦叹息道:“神捕分析丝丝入扣,区区等又怎能不服!如此说来,大师是让他妻子杀死的!牛鼻子,你说这仇咱报是不报?”
雪松子喟然道:“这是一段冤孽,贫道也没了主意,便交由善能决定吧!”
刘志邦叹息道:“想不到一件奇案,却落得如此结果!若非神捕神机妙算,任咱也想不出来!这事既然解决,咱们便畅怀喝几杯吧!区区至今尚未与神捕痛饮过,今日一定要喝个痛快!”
雪松子接道:“凶手若就是‘玉面罗刹’,谁人可以暗算得了大师,而又不被人发觉?冤孽冤孽!待贫道去告诉善能一下,顺便叫人把酒菜送入房中!”
一件错综复杂的案子,在苦思不得其解之下,不料三言两语便解决了,众人都是心头大畅!
沈鹰更料不到会峰回路转破了案!他本想要查一下向飞云寨告密的人,可是回心一想,一则这只是枝节,二则自己的确心悬中原,便决定不再追查!
至于雪松子跟杨显文来往,那可能是另一件事,也因此他不再放在心上。他在太白山上痛饮了一天,次日收过善能一两银子的聘金便下山了。
雪松子忽道:“酸丁,贫道徒儿死在长安,贫道得去看一下,山上的事劳你主理了!”
“牛鼻子但去无妨!区区堂弟之死,有可能的话也请牛鼻子代查一下!”
“这个自然!
刘志邦又问:“神捕等欲去何方?”
“老夫恨不得赶回中原!老夫那两个手下早在潼关等急了!刘当家,咱后会有期!”
刘志邦抱拳道:“敝堂随时欢迎神捕驾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