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火轮带皇甫雪到了管一见租赁的农舍时,屋内空空如也,管一见等人不知去向。皇甫雪只得安心住下等候。
一宿无事。次晨,皇甫雪睡意正浓时,突然被一阵拍门声吵醒,他睁开双眼,见到风火轮已打开房门,房外进来两个农夫打扮的汉子。
前面那个汉子竖起食指,皇甫雪及风火轮同时一笑,叫道:“头儿早!”
那人正是管一见所扮,他微笑道:“你睡够了没有?”
皇甫雪一骨碌爬了上来,大声道:“精神正旺!”
端木盛笑道:“你坐下吧,不是有事要吩咐你,只是要你把那天的遭遇说来听听。”
皇甫雪笑道:“你们不问,我自己也快憋不住啦!”说罢便把经过说了一遍,先由遇着一个蒙面人伏杀说起,一直说到他昨日黄昏再度遇上蒙面人为止。
这番话说罢,天色已经大亮。
房内三人听了皇甫雪的话都是思绪起伏,觉得事情的发展越来越扑朔迷离。
以前的案子如何复杂也有破绽或线索留下,这件案子所留下的除了一个又一个谜之外,可说一无所有!
管一见叹了一口气,吩咐风火轮去买些吃的东西,然后道:“今天大家安心坐下研究,希望这件案子能有突破性的发现,否则,咱只能再守株待兔了!
管一见一坐下,老习惯又发作,他自怀中取出一个扁形的小铁盒,又把铁盒打开,里面放着一包包用锡纸包着的东西。
他又小心翼翼地自盒内取出一包,道:“这是上品龙茶,为当年圣上所赐,你们去泡一壶来醒醒脑、提提神!”
端木盛应声而去,事实上管一见一干手下中,端木盛的烹茶工夫造诣最深。
管一见说罢便不再言语,直至端木盛把茶捧来,管一见喝了一盅之后才问道:“小雪,昨日半路截住你的蒙面人,到底是前几天要杀你的还是要救你的人?”
皇甫雪苦笑道:“属下也分不清,按理说当然是当天要杀属下的那个人,否则彼当日又何必救我呢?”
管一见又再沉默,半晌又问道:“这人行动之间有否异常之处?”
皇甫雪摇摇头:“先前属下也曾怀疑是霍扬声,因为只他一个知道堂叔不能人道一事,也可能知道家叔母与人通奸之情,但那两个蒙面人行动都如常人,所以这个想法也就推翻了
管一见像自言自语般道:“霍扬声一脚长一脚短,行动确是不便,像他有这种缺陷的人要伪装也很易露出破绽!不是霍扬声,莫非便是霍扬名?”
“属下现在是有这个怀疑!”
管一见又踱起步来,他对端木盛道:“你把咱到霍家的情况说给他知。”
端木盛当下立即把霍家的情况转述一次。
“小雪,你说当日两个蒙面人都是从地道走出?”
“不是,第一个是,第二个属下只是怀疑而已,否则霍家层层警戒,岂会让他潜至内宅才被人发觉。”
端木盛道:“那么他亦是由地道逃脱的了?”
皇甫雪接答道:“谅必如是。”
端木盛又道“只不知他到底是为了霍家的一个乳娘而去,这是另有别情,更不知他与此案是否有关?”
管一见接口道:“他如纯粹为一个乳娘而去,岂会去偷听霍家父子的谈话?”
端木盛及皇甫雪一听,目光都是同时一亮。
“那么他必是藏在地道中,待上面平静后再重出地道把那个乳娘劫走!”
管一见点头不语,道:“想办法探听那个乳娘的身份和有关的一切。”回头又道:“你不是说云天高临死时手指指向一个木柜么?”
皇甫雪恍然大悟,道:“属下几乎忘记了,这柜里放着好几样药,我把那些药每样取了一些回来。”说罢自怀中取出那包药来。
这都是些寻常药物,包括熟地、淮山、甘草、当归、远志、薏米、银花等物。
管一见及端木盛一看,一脸希望登时化为乌有。
皇甫雪道:“属下肯定这些药物必定与云天高被杀之事有关,因为当时云天高的四只手指都屈曲合拢,只有食指竖直,斜指前方。”
端木盛忍不住问道:“木柜前后左右有否其他东西?”
“没有。”
室内又再陷入沉思,皇甫雪道:“属下一直有个感觉,云天高之死与这件案子必定有关连,否则时间上不会这么巧合。”
管一见目光陡地一亮,视线落在桌上的草药之上。
端木盛问道:“头儿有所发现?”
管一见沉吟不语,闭起双眼靠在椅背上瞑思。
房门“呀”地一声打开,风火轮提着一大包食物回来,管一见双眼睁开一缝,道:“咦,有鱼有肉,好,弄两盅喝喝。”
皇甫雪及端木盛互望一眼,心情倏地轻松不少。
风火轮煮菜的手法还不赖,这顿饭四人吃得很愉快。饭后管一见道:“老风,给你三天时间,让你把霍家那个失踪的乳娘的身份查清楚。”
风火轮连忙推席而起,管一见喝住他,道:“且慢,易了容再走未迟!”
风火轮离开后,管一见又在房中踱起步来,皇甫雪及端木盛的头脑跟着他的脚步转。
天色逐渐暗淡,管一见道:“小雪,你去弄饭,饭后咱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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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声啁啾,夜风冰凉,管一见三人伏在霍家地道出口附近!
这种守株待兔的方法,管一见及端木盛只实行了数次,都是徒劳无功。今夜三更已过,仍然不见有人出现,看来,又得白费一夜时光。
正在不耐烦之时,突然隐隐传来一阵刀剑相触声,时续时断,随风吹来。
管一见心头一跳,吩咐端木盛继续匿在附近,自己带了皇甫雪循声追下去。
走了二三十丈,声音越来越响,听得出是两把剑相碰之声,皇甫雪心头大急,猛奔上前。
转过一个山坳,前面是一块平整的草地,两个人斗得正烈,月光下,一个身穿蓝衣,一个身穿白衣,两口剑上下飞舞,难分轩轾。
管一见一眼认出穿白衣那人正是霍扬名,穿蓝衣那人却是一个中年的瘦削汉子,他一拉皇甫雪,伏在一丛野草之后。
场上两人斗得激烈,管一见及皇甫雪潜近也未有所觉。管一见看了一会,已认出另一个汉子,乃黑道上著名的剧盗商十七。
再过百招,霍扬名已取得了上风,步步进逼;商十七边战边退,败象已呈。
管一见就在皇甫雪耳边轻声问道:“这两人的剑法像么?”
皇甫雪自然明白话中之意,摇头道:“霍扬名的剑法十分严密正大,隐隐然有一代名家风范;商十七剑法骠悍凛烈,都跟蒙面人的快诡路子截然不同。”
商十七败象虽呈,但仍悍不畏死,拼死力斗,霍扬名仍要拼尽全力才能保持住上风的优势。
看了一阵,管一见肯定霍扬名的压箱本领都已使了出来,每一招都是正大严密,在平淡中见精奇,绝非以诡奇取胜。
他不觉又浮上了一个念头,霍扬名既然不是蒙面人,那么谁才是?
难道是霍扬威?不是,霍扬威身材粗壮,绝不能伪装成蒙面人那种瘦削的身材。
剩下来的是霍传世及霍传家两兄弟了,难道是他俩其中的一个?
管一见想了一阵,又自否定了。
——如此看来,霍家岂非毫无值得怀疑之人,自己的所有推算岂非全要落空?
管一见正想把事情由头至尾细想一遍,突然耳畔传来一个轻响声,他忙抬眼一望,只见场中罩上一团浓烟,商十七飞身急退,霍扬名刚自烟雾之中冲出来。
皇甫雪正欲现身追赶商十七,管一见不想在此与霍扬名见面,忙把他按倒。
霍扬名怕烟中有毒,站在一旁调息起来,待他睁开双眼,商十七已不知去向。
霍扬名回剑入匣,拍拍衣上尘土,缓缓走动,他不是回霍家,而是向外驰去。
待霍扬名的背影消失,管一见及皇甫雪才站了起来。
他望一望天色,四更已过,心想蒙面人此时也不会再出现,便吩咐皇甫雪去把端木盛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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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半途,将明之天突然黑暗起来,只一会,雷声隐隐传来,端木盛急道:“快下雨了,赶紧找个地方避一避。”
话还未说完,银光一闪,光耀大地,令人目眩,紧接着雷声猛地一响,宛似天崩地裂,大地都为之一颤。
雷声虽过,余音犹在耳里嗡嗡作响,豆大的雨点沙沙落下。
雷声再一响,雨水像瀑布般泻下。管一见三人找不到避雨之所,索性在雨中匆匆赶路。冰凉的雨水自头顶流下脸颊,又迅速滴在地上,经雨水冲洗过,三人都觉得脑袋倏地一清,思路也格外清晰起来。
银光在夜空中像金蛇般狂舞,又似有人在一张巨大的黑纸上用狂草书写文字。
皇甫雪蓦地叫道:“那个字不是传家玉写的!”
雨水沙沙乱响,使他的话也混浊不清,端木盛问道:“你说什么?”
皇甫雪兴奋地道:“梁上那个字不像是传家玉写的!对,是别人写上去的!”
管一见沉声道:“你怎会知道?”
“传家玉是习狂草,但梁上那个‘霍’字,此刻属下想起,那个字虽然写得很潦草,但绝不是传家玉的手迹,证明这个字是别人在传家玉死后才加上去的。”
端木盛脱口道:“难道正如霍扬名所说,这是嫁祸之计?”
皇甫雪越想越兴奋,脚步却渐渐慢下来:“那时候,我知道传家玉临死前取了两个烧饼去吃,手上必定沾上油渍,因此在梁上写字,久之因灰尘的覆盖便把字迹现了出来,其实凶手假如细心,他亦能想得出来。”
他吐掉口中的雨水,续道:“凶手必定发现传家玉桌上有放过烧饼的油溃,便用手指沾油在梁上写下个‘霍’字,让人一看以为这个字是传家玉临死前所写的!”
端木盛喜道:“看来杀死传家玉的凶手必然是霍家的仇人!”
皇甫雪突然住脚,道:“他杀死传家玉跟家叔母被杀又有何关连?假如没有关连,咱不是白费工夫?”
端木盛接口道:“有关连!第一,传家玉与令叔母几乎同时被杀;第二,传家玉暗恋霍水仙,凶手要是只为找霍家泄恨,他杀了令叔母便已足够,何必多杀传家玉?这证明了其中一定尚有外人难知的秘密!”
皇甫雪又是一怔,脱口道:“如此说来,凶手又不全是霍家的仇人,假如他要嫁祸于霍家,大可以找个武林中人下手,何必杀死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这对霍家到底有多大的冲击力?假设,凶手若是杀死丐帮的一个弟子,以同样手法嫁祸之,霍家岂有宁日?”
端木盛不禁默然,他望向管一见,只见他也是低着头思索,显然思绪也是十分混乱。
雨来得快,停得也快,一眨眼间便雨过天晴,天上乌云尽去,露出了曙光,全然没有下过雨的迹象。
只有地上的积水才使人觉得下过雨。
端木盛走了一段路,回首不见皇甫雪,不禁一怔。只见皇甫雪倚在一株树下,不断挥手,神情十分奇特!
“头儿,你看小雪!”
管一见回头一望,目中精光一闪,道:“咱回去看看!”两人便由原路退回。
过了一会,皇甫雪才拍拍脑袋,道:“前天在半路截杀我的,不是那个人!”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端木盛不禁问道:“什么不是那一个人?”
“不是那天要杀我的那个蒙面人!” .
管一见讶道:“那是谁?”
皇甫雪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是救我的那一个蒙面人!亦即是第二个出现的蒙面人!”他怕他们还不明白,忙又道:“是那个身材较高的蒙面人!”
端木盛讶道:“他既然救你又为何会再杀你?”
皇甫雪表情像要哭了出来般:“小弟也是想不通,所以也……”
管一见截口道:“你刚才不断挥手有何用意?”
“那个蒙面人刺伤属下胸口这一剑招式十分奇特,他手腕后屈,又突然弹了出来,令人防不胜防!”皇甫雪说着又重复地做着那个手势!
管一见看了一会,道:“这是袖剑的手法!剑本是藏在衣袖之内,出剑之时,手腕屈后,握住藏在袖内之剑,然后伸臂翻剑出招!”他把动作做了一遍。
皇甫雪脱口呼道:“他那一招正是由你这一招变出来的!”
管一见沉声道:“再说下去!”
皇甫雪道:“属下记得那天那个救我的蒙面人也使过这一招!除此之外,他们两个人的剑路都十分复杂,几乎各家各派的都有,令人难以分辨!”
这话说罢他又自言自语道:“当日他既要救我,日前又何必杀我?”目光不禁投向管一见。
管一见双眼望天,双脚一动,向前驰去:“先回窝里再说!”
到了那小村落前,管一见脚步一止,道:“那个蒙面人要救你的原因我还猜想不出,但他要杀你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你已知道了云天高被杀的秘密。”
皇甫雪叫道:“我知道云天高被杀的秘密?我到底知道了什么?”
管一见点点头:“此人可能便是杀害云天高的凶手!”
“哦?”皇甫雪与端木盛同时叫了一声,但两个人的表情却各异。
管一见不再说话,推门而入。
皇甫雪立即跟进,他见管一见脸色严肃,不敢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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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风火轮拖着疲乏的身子回来了!
“霍家失踪的那个乳娘本是霍传世的小妾卫氏的贴身婢女,后来便做了霍水仙的乳娘。
“霍传世对她恩礼有加,拨了一座小院给她住。但霍家的下人,人人都有假期回家探亲,这个乳娘就从来未离开过霍家一步,听说是霍传世不让她走的!”
管一见“哦”了一声:“这岂非奇怪,还探听到些什么?”
风火轮喝了一杯茶,接道:“听说卫氏产霍水仙时是在她娘家,后来因难产死去。霍传世把霍水仙抱回来时,才顺便把乳娘带回来,那时乳娘也刚产下一个儿子。”
风火轮又继续说:“以后霍水仙也一直跟着乳娘生活,即使她出嫁之后,回娘家时也经常住在乳娘那座小院内。”
“没有啦?”
“只这些。”
“卫氏的娘家在哪里?”
“听说在离此百多里地的一个小村落里。”
“她家里有些什么人?”
“属下只探听到卫家在那村落里颇有一些田地而已,其他的便不知道了!”
管一见又踱起步来,良久,才道:“那座小村落之名你知道否?”
“唤三桥村,听说此名是因为村中有三座桥而得来的。”
管一见道:“好,你去休息,小雪你去煮饭!”又转头对端木盛道:“饭后到三桥村查一查,最好能到卫氏娘家走一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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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盛马不停蹄一口气驰到三桥村,那已是第二天的黄昏。
三桥村不很大,但看村屋却很壮观整齐,一看便知道这是一个鱼米之乡,村人都很富庶。
端木盛把马放在村外,让他自行吃草,自己在村缘走了一遍,这个小村果然有三座石桥。
他敲开了一堵木门,开门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胡须皆白,满面红光,精神矍铄。
老头瞪着一双诧异的眼珠子望着端木盛。
“老伯,小可在此路过,因为口渴得紧,所以来向老伯讨一碗荼水解解渴!”
那老头十分好客,忙道:“客官快请进来,老朽正好泡了一壶茶要喝,你来得正好,陪陪老朽喝一壶!”
端木盛谢了一声,跟他入屋。这栋屋子以红砖建造,面积还颇大,房间也不少,入屋便听见孩子的哭叫声。
老头不耐烦地叫道:“小凤,还不来哄哄孩子!”
里面传来一个少妇的声音:“就来,爹你自去休息吧!”老头拉一拉端木盛,道:“小哥,到老朽住处较清静!”说着走向院子的另一端,那里另有一栋小砖屋。
老头十分健谈,唠叨个不停:“老朽嫌孩子吵,去年特别再建了一栋屋子,清静多啦!咦,小哥快进来!”
屋子不大,睡房跟厅都在一起。老头斟了两杯茶,拿一杯给端木盛:“这个春茶,味道儿还算不错!”
端木盛仰脖一口喝干,随口问道:“老伯现在在家里纳福啦?”
老头呵呵地笑着:“敢情是如此,不过自个儿闷得紧,孩子又顽皮又吵,真难受啊!”
端木盛笑道:“老伯世居此地?
“是,不过,这栋屋子还是老朽靠这双手挣来的!我爹只剩下几亩田给我!”老头说着又替端木盛倒了一杯茶,“小哥口渴多喝几杯吧!”
“多谢老伯好意。嗯,小可听说贵村有个姓卫的好像有点钱,他女儿还嫁给一个大户人家做妾侍哩!可有这回事?”
“啊,敢情你说的是卫良田,对对,他闺女听说是嫁给一个姓霍的大户!”
端木盛心头喜道:“老伯跟他们很熟络?”
“噢,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啦,现在这件事村人大多不知道了!小哥你怎会知道的?”
端木盛忙道:“小可有位朋友在霍家做事,小可从那里听到的!咦,老伯的话好生奇怪,莫非姓卫的已搬到别处了?”
老头摇摇头,脸上现出惊恐之色,低声道:“要是卫良田搬到别处倒还好点,他家虽不是世居此地,不过跟本地人倒很合得来,心地又宽又好,往日他赁田给人,遇到收成不好,也不会强迫田户纳租,可惜,唉……”
“请老伯明言!”端木盛看透这老头闷得发慌,忙加上一句道,“反正小可有空闲,就陪老伯聊聊!”
老头听了这话,精神果然一振:“卫良田之父从江北迁来此处,他家有点钱,来此便买了一些田地租与本地的佃户,日子过得还不错,当时老朽年少,跟卫良田年纪相当,经常一起玩耍耕种,长大之后也还有些来往。
“后来听说他家来了个姓霍的大人物,老朽也去看看,那姓霍的年纪跟老朽差不多,躺在床上,身上绷了些扎带,好像受伤的样子。过了不久,卫良田便请老朽喝喜酒啦,让他闺女嫁给那个姓霍的,老朽说侄女还年轻,怎会嫁个年纪跟咱们差不多的,他说女儿自己喜欢,阻不了,算啦,反正闺女迟早都是要嫁出去的。
“老朽知道他生性随和,又十分疼爱他闺女,心想必是他闺女缠着他答应这头婚事的,也就不再多言!”
说到此处,老头又道:“小哥,再喝一杯,咦,你等等,待老夫取点花生送茶,你且等等!”
端木盛忙道:“老伯不必客气,还是请你把故事说完吧!”
“嗯,不行不行,小哥你自说要陪老朽聊天的!”老头弯腰从床底下取出一个铁罐子,抓了一大把花生米放在几上,“来,这是老朽自己晒的,还不错哩!你吃过就知道老朽没有骗你!”
端木盛为着他早点把话说完,忙取了一颗花生剥开,放入口中:“不错不错,老伯好手艺!”
老头得意地笑笑:“老朽这一手,我媳妇儿就是学不会。”
“后来呢?”
“后来,卫良田的闺女便回娘家啦。不久,肚子便渐渐大了,卫良田便留下她待生育过后再回去。后来便生了个小女孩,老朽也去看过,唏,跟侄女长得一模一样,只怕十六年后又是一个大美人哩!”
“听说卫氏是因难产而死的,可是真的?”
老头睁大眼睛,道:“谁说的?摆弥月姜酌时,老朽还亲眼见过她了!”
“哦?”端木盛不禁心头一动,“后来怎样?”
“过不了多少天,卫家突然失了火,这场火十分旺,兼且当时天寒地冻,附近的人都缩在炕上睡大觉,待得别人发觉,已经不可收拾了!”
“卫家的人呢?”
“报销啦!一个人都没逃出来!好惨啊,一家二十四口全部死净!”
端木盛心头狂跳,问道:“卫家有这么多人?”
“不是,卫良田雇了不少婢仆在家侍候,他们也都同时遇难!”
“听说卫氏有个贴身婢女……”
“啊,那是玉兰,咳,她还是老朽的一个远亲哩!卫侄女嫁后,她便也嫁了人,后来卫侄女生了孩子,听说奶水不足,刚好她生下孩子不久,卫良田便雇她去当乳娘!”
端木盛再问一句:“她也没有逃出火场?”
老头摇摇头,不胜唏嘘。
“卫家失火之后,霍家有没有人来过呢?”
“不知道,没有吧!”
“也没有人去通知霍家?”
“村人都不知道姑爷是何乡人氏,如何通知!卫良田平生就做错了这一件事,他没有把他女婿的地址告诉村人,连老朽也不知道!”
“但是,霍家不见了个媳妇也该来看看啊!”
“是啊,咱都是这样想!大概卫侄女当时是跟她夫婿闹翻才回家吧!”
“卫氏回来多久,才产下那女婴?”
“大概八九个月吧!”
端木盛看看没有什么可以再问,便起身告辞,那老头说什么也不答应,留下他吃晚饭,又过了一宿才放他离去。
端木盛出了村,远远便看见那头白马尚在吃草,心头大喜,连忙上鞍催骑离去。这一行可说收获甚丰,可是知道了这些秘密跟霍水仙之死又有何关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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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管一见听了端木盛的一番转述,他又踱起步来,皇甫雪等人亦默不作声,仔细推敲。
“霍水仙不是霍传世生的!”管一见突然冒出了这句话,各人都是一怔。
“霍传世在知道了卫氏生下了孩子之后,便跑去卫家把卫家之人全部杀掉,然后放一把火烧掉一切!”
端木盛接问一句:“霍老头只带走了霍水仙及那个叫玉兰的乳娘?”
管一见点点头。
皇甫雪问道:“既然如此,证明卫氏与人有奸情,霍水仙自然又是个杂种,霍传世既然能杀死卫氏,岂会留下霍水仙一条小命?”
“这可能是霍传世对卫氏尚有一缕感情,而霍水仙长得跟乃母一个模样,也许是爱屋及乌吧,所以,霍传世留下了霍水仙一条小命!”
端木盛等人不禁点头称是。风火轮又问道:“这个跟霍家作对的人,以及劫走乳娘的人莫非是卫家的漏网之鱼,或者是卫良田的远亲?”
“有可能,”管一见精神一振答道,“乳娘之被劫可能与此案有关!想不到霍水仙一条命却牵引出这许多人命来,也因此揭发出霍传世当日的一段罪孽来!”
风火轮道:“霍家的下人说当年霍传世抱了霍水仙回来,声称卫氏难产而死,这件事说起来似乎没有破绽,但其实亦会引起霍家人的怀疑,比如,会问霍传世为何不把卫氏的尸骨带回来等等。因此,这个秘密霍家一定尚有不少人知道!”
管一见颔首道:“对,起码霍传家及霍家的一些年长的人也会知道!”
端木盛接口道:“这样说来,杀死霍水仙的人便不是劫走乳娘的人了!因为,假定劫走乳娘的人是卫家的人,那么卫家的人又岂会杀死霍水仙?”
皇甫雪道:“莫非霍水仙是被霍家的某一个人在他知道了霍水仙不是霍家之后而杀死她的?”
风火轮脱口道:“可能是如此,咱们只要知道霍家有谁知道霍水仙的身世,便能进一步推敲出谁是凶手了!”
管一见双眼精光连闪,道:“你们且在这儿等候,今夜我便潜入霍家探个究竟!小雪,你把霍家的地道详细画出来,让我了解一下。还有,在我未回来之前,你们不能擅自离开。”
管一见准备了一切,临走之时又改变了主意:“你们伏在霍家附近等候吧!假如有事,我便施放信号烟花召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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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一见未待天黑,便先匿在地道之内,待二三更时分才从假山出口爬出去。
第一天晚上他只找到霍扬声的住所,这是因为霍扬声独自一人住在一座小院子之内,较易发觉之故。
这座院子比较僻静,附近房舍很少,院子里只住了一个霍扬声。
除了他之外,霍扬威及霍扬名都已成家立室,与霍传世兄弟住在一处,因此管一见决定先从霍扬声这边下手调查。
霍家庄院异常之大,房舍鳞次栉比,若非长期在庄内生活,要找个人实在不容易。
管一见看看天色将亮,便潜入厨房之内,偷了几个包子,然后匿回地道之内。
他利用白天的时间在地道内思索计划及寻找其他出口。经过他细心的检查,果然发现了好几个出口。
其中一个大概是在皇甫雪当日偷听到霍扬名及霍扬声两兄弟谈话的地方。
管一见待晚饭时,按动开关掣,头顶突然露出一个洞口,宽仅及肩。管一见艺高人胆大,飞身自洞口穿出去。
上面是一间书房,书柜一座连一座,中间一张大书桌,旁边放了两三张铺着软垫的交椅。
书房颇大,但是空无一人。管一见走近书柜一看,柜上的书都是一些练功的秘笈,刀枪剑戟,拳掌脚打招式图形,无所不有,甚至各门各派的都有。
管一见心中狐疑,不知这房间是何人的,回头望一望书桌,上面放着一张白宣纸,纸上写着几行字。
“子曰:学百艺者必无所成。愿与三弟共勉,愚二兄。”
管一见心头一动,看情况这个书房若非霍扬名的便是霍扬声的。他再略一推敲,便断定这是霍扬名的书房,因为纸上之字笔划工整正大,颇似霍扬名的剑法。
管一见看看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便又退入地道。
天色刚暗,管一见便潜入霍扬声的院子里,伏在厅里的一条横梁之上,藉着承尘的遮掩,不虞被人轻易发觉。
厅旁厢房的门紧闭,灯光自门缝中透出来!大概霍扬声在房里!
一会儿,房里传来一阵阵的呼呼风声,若非管一见耳力好,几乎听不到。
管一见听了一会,断定这是剑上发出来的风声。
——霍扬声在练剑?他一脚长一脚短,剑法能练得好?
管一见正在狐疑,房门突然打开,霍扬声脸露疲态自房中走了出来,眉宇间十分落寞,他随手把房间关回,跟着坐在厅上的一张躺椅上。
四处静悄悄,只闻霍扬声的粗重的呼吸声,管一见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隔了一会儿,管一见却觉得好像过了漫长的一夜般长久,霍扬声突然大声叫道:“我二哥回来了么?”
管一见给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一会儿,门外走入了一个老头,看模样是服侍他的家仆:“禀三少爷,二少爷还没有回来。”
霍扬声烦躁地道:“没事了,你出去吧!”
“是,少爷早点休息!”仆人说完便转身要回去。
霍扬声又把他叫住:“你看看六叔有空没有,叫他来聊聊,还有,回来时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以下酒的没有!”那老仆又应了一声才出去。
隔了一阵,一个瘦削矮小的老头走了入来,管一见仔细一看,这人其实不老,不过他一头白发,加上满脸皱纹,看上去便比实际年龄老得多了。
白发老人有点佝偻,更觉矮小,他一支右袖空空荡荡,拂袖在一张椅上一抹,跟着坐下:“声侄,找愚叔有事?”
“唉,闷得慌,找六叔来喝杯酒解解闷!”
白发老人呵呵一笑,语气有一点凄凉:“除了声侄你,其他人还有谁肯陪着你六叔这个老残废喝酒!”
霍扬声脸色倏地一变:“六叔,不要再提残废这两个字!”
六叔自嘲地一笑:“愚叔一听有酒喝,一时嘴快,又忘记了!”
管一见心头一动,心想这霍扬声天生有脚疾,却使他心理异乎常人,自尊心也比常人强得多。
说话间,那个老仆已捧着一盘酒菜回来,他轻轻地把酒菜放在桌子上:“三少爷还有没有其他吩咐?”
霍扬声挥挥手,然后替六叔斟了一杯酒。六叔大喜,一饮而尽,自己伸手又去倒了一杯。
老仆悄悄退下。
喝了一会,霍扬声道:“六叔为何不练左手剑法?”
“唉,人老啦,还有什么雄心?”六叔语气之间不胜唏嘘,“一个剑手失去一臂,等于失去了生命,即使练成左手剑法又如何?少了一臂,身子便难以平衡,多少绝招都不能把其精粹之处发挥出来!”
“六叔可以装一条假臂藉以平衡身子的!”
六叔睁开醉眼,道:“贤侄又非不知愚叔回来吃了家里人多少耻笑!斩断愚叔之手臂者是谁你知道么?”
“是谁?这件事家里一直讳莫如深,小侄早想动问,却怕伤了六叔之心,
六叔苦笑了一下,又一口干尽杯中之酒,涩声说道:“斩断你六叔之手臂者不是别人,就是你六婶!”
此言一出,不但霍扬声“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连梁上的管一见都暗吃一惊。
“往事不堪提,今朝有酒今朝醉!来,贤侄,愚叔也敬你一杯!”六叔的声音有点像哭,“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霍扬声诧异地问道:“六婶她……她……去了何方?”六叔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比哭还要难听:“不可提,不可提!伊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吟罢真的哭了起来。
霍扬声怒道:“这种贱人,六叔何不把她杀掉!哭哭啼啼岂是英雄所为?”
六叔抬起头,怒道:“你要我像你老子那样,把她杀死,而又念着旧情把那小杂种抱回家来抚养?”声音转厉:“这才算英雄?”
霍扬声脸色一变,大声说道:“住口!我爹爹是何等英雄,岂是你能望其项背的!”
“放屁!这样也叫英雄!哼!什么英雄?”
“我爹爹拿得起放得下,既惩罚了淫妇,又不失厚道,孩子无辜,岂能与大人相提并论!”
六叔脸色一变再变,伏在桌子上又再哭起来。
霍扬声一脸不屑,冷冷地道:“先前小侄还以为六叔是为咱家的荣辱而失去一臂的,想不到……”
六叔怒道:“住嘴!我还以为上次告诉你水仙的身世,让你不要学你爹那样看不起我这个老残废,想不到,你还是和你老子一样!哼哼,充其量也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
霍扬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不吓人!
六叔冷哼一声,伸手扫掉桌上的酒菜,冷冷地道:“你也不用神气,充其量也跟我一样是个半残废!你对我还有两分情义,也只是瞧在同是残废人面上而已……哈哈……我在霍家固然不得意,你呢?孤僻、自大、暴躁,除了我又有谁肯跟你接近?以前还有水仙同情你,现在你连我也不要了,哈哈,你日子也会好过么?”
霍扬声身子像筛斗般颤抖起来,脸上青筋浮突:“你……你……”
六叔霍地转过身去:“我还有酒……哈哈……”举步出去,“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声音渐弱,人已去远!
霍扬声脸色青白,倏地一拳击在桌上,“喀嚓”一声,桌子塌了下去,霍扬声像一阵风般冲入房中,接着房内又传来挥剑的风声!
管一见心念电转,正要想跃下梁绕过房门到窗外偷窥,目光及处,忽见厅外窗台下伏着一团黑影。管一见心头一惊,正在寻思间,黑影一闪即没。
管一见立即飘身下梁,飞出厅外,黑影在屋后一闪不见,管一见猛吸一口气,身子如离弦之箭射出!
恰在此时,霍扬声在房里听见声响,扬声喝问道:“谁?”
管一见身子立时一偏,伏在附近一栋屋子之后。屋前门声一响,那个老仆闻声扑出来:“三少爷发生了什么事?”
管一见却趁他离开时自窗口潜入他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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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扬声扰攘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便以为自己心情欠佳听错了。
那个老仆一边唠叨,一边推开房门入来。
管一见伏在床底,待他入了睡,才轻轻爬了出来,制住了老仆的麻穴,然后抱着他,费了好大的工夫,避过霍家护院的巡逻队,潜入霍扬名的书房。
然后又到书房的地道入口,跃下地道之中。
待他出了地道,天已将亮,他放了一枚信号烟花,把端木盛等召集了过来,并找了个山洞作暂时栖身之所。
老仆被拍开穴道,睁开眼时,又惊又异,叫道:“你们是什么人?”
管一见脸色一正,沉声道:“老夫是江南总捕头管一见!”
管一见名头之响,几乎妇孺皆知,老仆闻言不禁“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
“我……我……小人霍招金,大人把小人……叫来此处,不知……”
管一见脸色一缓,温声道:“你不必害怕,老夫把你请来是有事求你!”
霍招金受宠若惊地道:“大人有事但请吩咐,这样说倒折杀了小人了!”
管一见向皇甫雪打了个眼色,皇甫雪立即问道:“你家三少爷在上月中下旬有否离开家门?”
霍招金想了一想,道:“没有,他很少离家的!”
“你每天都见到他?”
“是,他的饭菜都要小人送去,别人连那座小院子他也不让进去。”
皇甫雪忖道:“霍扬声即使由地道进出,一日之间亦无办法自乐湖围往返,这样说霍扬声倒没有杀人的嫌疑了。”
管一见接问道:“你是专职服侍霍扬声的么?”
“是。三少爷一传呼,小人便得进入听吩咐了!平时他没有吩咐,小人便不能擅自进去。”
“他性格很古怪?”
“是!大概因他有脚疾吧。”
“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一些关于他的比较特别的事情么?”
霍招金略一想,摇头道:“小人虽然服侍三少爷已有不少时日,不过他实在太过孤僻,因此,连小人对他也不甚了解。嗯,除了小姐生前经常与他有来往之外,便是霍大老爷的堂弟霍传春霍六爷跟三少爷还能谈得来,再下来便是二少爷及大老爷了。”
洞内刹那沉默了起来。
霍招金讶道:“大人问此,可是三少爷出了事么?”
管一见道“看情况你即使回去,霍家也不会再善待你了,如果你不嫌弃,倒不如在老夫手下听使唤,还来得自在!不知你意下如何?”
霍招金大喜,忙跪下叩头,道:“小人服侍那个怪物十多年,早已厌了,大人肯收容小人,小人……”
管一见一笑把他扶起:“以后不必大人小人的称呼,在我那里做事,只以兄弟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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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农舍之后,管一见一连数天都是茶饭不思。
他是这样设想的:假如蒙面人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那么他为何屡次在霍家出现?
霍扬声虽然知道霍水仙的身世,又知道皇甫怀义不能人道,也可能知道霍水仙跟别人有染,但他却没有杀人的可能,因为他没有离开过霍家。
若说霍扬名是凶手,他又在霍水仙死后才知道皇甫怀义不能人道之事,说他杀人似也没可能。
那么杀霍水仙的是谁?
他再次坚定了原先的一个假设。
想到这里,他决定再到霍家去证实一件事,但是回心一想那条地道可能会因最近屡生意外,而被霍家关闭起来。他又头痛起来,可是,他又不让脑袋休息。
到了晚上他已有了头绪,便带着端木盛等人再到地道入口附近匿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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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刚赶到那里时,便见到两个黑衣蒙面人正在血战。其中一个较高的似乎受了伤,行动颇为不便,另一个则剑法凌厉,着着进逼。
皇甫雪看了一会,便道:“上次属下碰到的,正是这两人!”
管一见看了一会,便吩咐皇甫雪去助那个受伤的蒙面人,又在他耳畔轻轻说了一番话。
皇甫雪听后立即拔剑跃前道:“阁下快逃,当日你救皇甫某一命,今日皇甫某还你一命!”说罢剑尖斜刺另一个蒙面人。
那蒙面人怒哼一声,剑一圈,把两个人都罩入剑圈之内。
皇甫雪一剑快过一剑,招招拼命,一口气刺了七十二剑,蒙面人在两人的夹击之下,抵挡不住,连连后退。
那个受伤的蒙面人却即时飞身后退。
蒙面人怒哼,压力稍减,刹那间,反把皇甫雪逼退。
皇甫雪边战边退,蒙面人寸步不让,紧缠不舍。
皇甫雪拼尽全力发了一剑,未待招式使老,便飞身急退,蒙面人立即跟进。
皇甫雪飞身急蹿,眨眼间便退到一丛野草之前,蒙面人紧紧随后而至,皇甫雪立即飞越草丛而过。
蒙面人冷笑一声,跟着提气飞起。
刹那间,草丛簌簌乱响,一口长剑及一枝木棍自草丛中飞起。
蒙面人一惊,长剑已刺至胸口,长棍亦已击向他左腿!
半空中难以闪避,他咬牙挺上一棍,长剑一沉一横,格开自下刺上之剑。
“叮”一声,随着又是“笃”的一声,蒙面人斜飞落地,他不敢恋战,双脚起落间,跳跃疾如星丸,全不似左脚中了一棍似的。
皇甫雪提剑欲追,端木盛及风火轮自草丛中跃出,叫道:“三弟不可追!”
皇甫雪一愕讶道:“为何不可追?”
端木盛微笑道:“头儿吩咐下来的,他欲知的事已经知道,以后的事他自有安排。”
“头儿去哪里?”
“他去追另一个蒙面人了!咱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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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一见回到农舍之时,已近晌午,他脸有得色,阴霾全散。
皇甫雪喜道:“头儿,事情已经清楚了?”
管一见点点头,他见各人都一片渴望他把事情讲出来的神情,不禁笑道:“快了,五天之后咱们便能知道了!”
风火轮道:“头儿先露点口风吧。”
管一见略一想想,便说道:“好吧,我得先问问你们,昨夜追杀小雪的那个蒙面人……”
风火轮急道:“那人果然如头儿所料,脚上发出‘笃’地一声,似非血肉之躯!”
管一见脸上笑意更浓,说道:“这就是了。”
风火轮见他还未说到正题,急问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因为那蒙面人的左腿安上假肢,是木造的!”
端木盛脱口呼道:“他是霍扬声!”
“正是!”管一见含笑道,“知道了这一点,便解决了一部分谜了。”
“没有!”皇甫雪急道,“那些谜根本还未解开。”
“那就留待另一个蒙面人替你解答吧!”他回头对风火轮道,“去弄点酒菜来庆祝一下吧,暂时还不能让霍招金露面!’’
风火轮应道:“属下知道。”
管一见又写了一封信,吩咐端木盛过两天把它送去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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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传世自家人手上接过管一见的信,目光落处,不觉一怔。
信封上写着霍传世兄亲拆亲阅,旁边还加上一道红笔,表示不能让人看到。
霍传世望一望乃弟,霍传家立即退开,霍传世把信拆开一看,身子不禁颤抖起来。
“霍兄大鉴:启者,前曾闻贵府失落了一个乳娘,如今弟已代为找着,可惜伊不在弟手上,弟念在与兄之感情乃代为谈判,对方卒肯把乳娘放交贵府。
不过,有个附带条件:一则,要兄偕同令三公子同来;
二则,对方规定要兄于明早日出之时,到附图的地点相见,否则对方将把事实真相向江湖公布出来,不利吾兄云云。
弟为兄着想,恐其有不利吾兄之处,故此恳求对方准兄带霍二哥同来,彼最后终于答应。
又:对方又云兄长若多带人手,彼将不顾道义把事情宣扬出去。
请兄依时前来,为恐对方食言,兄将与手下伏在附近,以防对方另有布置,草此
并询台安!
弟一见顿首。”
信后还附着一张地图。
霍传世看后便把信递与霍传家,霍传家看过,讶道:“莫非是卫家的人前来寻仇?”
霍传世吐了一口气,说道:“敢情是吧。”
两人默默相对,霍传家低声道:“这件事让管笑面知道,实在不很妙。”
霍传世嘴角肌肉扭动,道:“愚兄就不信他能奈我何,何况愚兄下手之时,那乳娘已被愚兄点住昏穴,他有证据么?”
霍传家这才略略放心,一会又想起一个问题:“对方要声儿同去是何道理?”
霍传世也是诧异不已,沉声道:“大不了连管笑面也跟他拼上了,到了那里一切看我的眼色再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