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芳的请宴,大概因为大家对魏普仍然心存芥蒂,是以气氛一般。散席之后,倪立便立即走到火药场,没想到聂云也在场。
孙尚明等人一见到他,便都放下手上的工作,围了过来:“十一哥,恭喜你平安归来!你可知道,前一阵子,弟兄们为了你伤了多久的心!”
另一个叫道:“咱们明午请你吃庆祝酒,已向城主申请了,并且得到批准。明午请你早点来,火药场放假半天,咱们可以喝个够!”
“能够回来跟大家喝酒,倪立亦十分高兴,并且非常庆幸今番能大难不死!明午我一定跟大家尽兴!”
聂云笑道:“明午你如果不喝酒,恐怕他们都不会放过你!”
孙尚明道:“明午把你那个漂亮的媳妇也带来,咱们也要她喝几杯!”
“不错,不错,大嫂的酒量好得很,几杯酒算得了什么?”
“哎,十一哥,你能够脱险归来,实在是上天有眼。如果让好人早死,还有天理吗?”
孙尚明道:“听老大说,你替他老人家采了一朵七百年的天山雪莲,咱们就更加要谢谢啦!火药场这里,除了老大之外,咱们只听你一人的话,今后你要咱们做什么事,谁都不会拒绝!”
倪立余眼一扫,不见耿远,乃问道:“耿老二怎地不见了?”
耿远一向沉默寡言,也不喜欢凑热闹,但他一开腔,便极有份量,火药场的弟兄对他又敬又怕。
孙尚明道:“老耿在家里休息哩,稍后俺便去通知他,明午保证他会跟你喝酒。”
倪立吃了一惊,问道:“耿老二生病了?”
一个汉子答道:“不是,今日恰巧是二哥的假期,他在家休息。”
倪立这才舒了一口气,跟他们闲聊了一阵,便随聂云走上地面。望着那些四五丈高的土墙,而且土墙林立,使得道路曲折难辨,连苍穹也显得极小。但聂云仍然十分满足,道:“老弟,若非你,火药场的弟兄至今还望不到天,还没法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倪立道:“老大,咱们去看看耿老二如何?”聂云看了他一眼,欣然答应。耿远跟孙尚明还有两个手下,住在一栋小屋子里,两人一间房,地方不大。倪立到时,他正在练拳。
两人不作声,静静地看着他。倪立这才知道此人之功底十分扎实,一套“罗汉伏虎拳”在他手中,使得沉稳有力,而且流畅圆熟,功力深厚,以拙胜巧。耿远收拳的时候,他忍不住鼓起掌来。
聂云道:“老二的功夫越来越炉火纯青了,他一向练得很勤,说不定如今已不在我之下了。”
“老大客气,小弟正要请你指教哩!”
倪立道:“老二亦不用客气,你功力的确很深,今日我算是开了眼界。”
“恭喜副总管。你的功夫,咱们都十分佩服呢。”
“我只是取巧而已,没有什么值得人佩服。”
聂云道:“小倪回来,刚才到火药场看望弟兄,因见不到你,特地来看望你。咱们明午设宴为小倪接风。”
倪立道:“届时大家多喝几杯!”
“一定,喝醉了便躺下睡一觉,这是大喜事,怎能不喝!”耿远道,“你能回来,全部兄弟都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很高兴。我、我不会说话,你不要见笑。”
“多谢弟兄们对我的关怀,我在深渊里也很想念你们哩!”
聂云道:“他还替为兄带来一株七百年龄的天山雪莲,才服了一天药,精神已好多了,你看我到现在还没咳过一声。”
耿远忽然向倪立跪下,道:“副总管,你是咱们火药场的再生父母!”
倪立连忙将他拉起来,道:“快别这样,这也是老天爷可怜老大,要叫他早日痊愈,我才能机缘巧合地得到那株雪莲。”
三人闲聊了一下,聂云便拉倪立到他家去,低声问道:“小倪,你把秘方记住了没有?念一遍给我听。”
倪立乖乖念了一遍,一句不漏,一字不错。聂云叹息道:“你真聪明,难怪东方永亮这般喜欢你!”
倪立心头一动,问道:“你怎知他喜欢我?”
“若不喜欢的,怎会升你当副总管?你的建议为何会被采纳?”聂云道,“照我所知,他不是这样的人!”
“老大认为他的人怎样?”
聂云压低声音的道:“他是个极厉害的人物,聪明之至,口蜜腹剑,城府深沉。”
“老大认识他很久了?”
“其实周翔我反而较熟,他是后来才认识的。”聂云一脸严肃地道,“你以后还得多提防他。”
“你不是说他喜欢我吗?”
“哼,到不能利用时,他便翻脸不认人。不是老夫危言耸听,总之你得小心他。”聂云道,“他心胸狭窄,只要你表现得比他好,只要你让他觉得你会威胁到他,他便可以立即毁掉你!”
“多谢老大提醒,在下感激不尽!”
聂云脸色一沉,道:“看样子你还是不以为然。他手段会十分卑鄙,甚至出手偷袭,嫁祸给别人。老夫太了解这种人了。老夫之所以一直循规蹈矩,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不想引他注意到自己!”
倪立听他说得如此严重,不由得不信,忙正容道:“在下一定时刻记住老大今日说过的话!”
聂云道:“东方永亮若要秘方,你千万不能告诉他。否则害了你,也害了老夫!”
“这个道理在下晓得。你放心,我先回去,不打扰了。”倪立行了一礼,退身出去,却又去翠芳家,安慰了她一下,然后回家洗澡。
晚宴时,因为大家都很熟悉,是故闹得很凶,一直闹至深夜才散席。
次日早饭之后,倪立去找东方永亮。东方永亮约在书房里接见。
奇怪,他今日见到倪立时神色十分奇怪。倪立微微一怔,随即想起东方永亮将天山雪莲据为己有的事来,暗暗冷笑不已。
“副总管何事一早求见?本座还以为你已去了小楼。”
“属下还记得城主说过,让属下休息三天。明早我便会去小楼。”倪立道,“属下是有一件事求您……”
东方永亮脸色一沉,道:“本座记得迷城自开办以来,你的要求最多,意见也最多,希望不是一件令本座为难的事。”
倪立垂首道:“属下不知会不会为难城主,不过城主若认为困难的,可以拒绝。”
“好,先说一遍吧。”
倪立吸了一口气,道:“魏普因为属下才受城主处罚的,但如今属下已回来,亦幸不辱命,取了一朵七百年的天山雪莲回来交差。何况属下也因此事反而得了不少福泽,是以恳求城主放了魏普。”
东方永亮道:“本城的规定是城主令出如山,你要本座改变?”
“属下认为此事改令对城主只有好处,起码下面的人会认为城主赏罚分明。属下还听人说,今夜城主要在广场设宴为属下庆祝,如果届时能让他出现,相信效果更好。”
“哼,你的意思是说,本座若不提早释放他,便犯了赏罚不明之过了?”
“属下并无此意,城主应该了解。”
“你的要求本座已知道,先退出去吧,本座要做早课了!”
倪立行了一礼,刚退后几步,东方永亮又道:“且慢,要放魏普出来也行,得由你亲自去水牢提人!”
倪立一怔,道:“属下无此权力,能下得去水牢吗?”
“取本座的令牌去。”东方永亮自身上摸出一块令牌来,道,“记得提了人便亲自将令牌交回来!”
“是,谢谢城主开恩,属下五内俱感。”倪立这次可猜不到他为什么在片刻之间,改变了主意。
他在门卫的指点下,很快便找到水牢,出示了令牌,狱卒立即换上一副毕恭毕敬之态,将外面铁门打开,道:“请副总管跟小的下去。”
“不,我自己来放人。”
“可惜,城主没有交代将钥匙交给你,对小的也就是钥匙在人在,钥匙不在人不在!请下来。”他向一条长长的石级走下去,倪立紧跟其后。
石级尽头,又有一排铁栅栏。倪立自铁枝空隙间望下去,只见下面是一潭水,中央有一根铁柱,隐约见到缚着一个人。他晃亮了火折子,果见有个人只上半身露出水面,头发披肩,满脸参髯。
狱卒道:“副总管,他便是魏普。”
倪立叫道:“魏兄!”
那汉子身子微微一震。倪立道:“魏兄,小弟倪立来了!”魏普缓缓抬起头来,见到倪立,瘦削的脸廓,那对无神的眼睛,睁得像铜铃般大小,满脸惊愕。
倪立吩咐狱卒放水,之后又把铁闸打开。水牢里的水退得好快。狱卒道:“他每泡三个时辰的水,休息四个时辰。如今大概下身肌肉已开始糜烂了。”
倪立接过狱卒手中的钥匙,举火望下,这才发现又有一道铁梯,直通牢底。他轻轻跃下去,道:“小弟知道魏兄是无心之失,已求得城主同意,放你自由。吾兄受苦了!”
倪立将铁链解开,魏普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倪立,一动不动。倪立见他裤子早已被水泡烂,腿上肌肉也开始糜烂,便蹲下身,也不管魏普答不答应,便将之背上背,双脚一跃,斜飞而起。
忽然他心头一动,身子凌空微滞,似是去势已尽,脚尖在铁梯横枝上一点,再度拔高,堪堪落在上面。他将钥匙丢下,拾级而上。
外面有光,魏普痛苦地闭起双眼。倪立一口气背着他跑到司徒大夫家,叫道:“大夫,你一定要尽心治好他身上的伤!”
司徒大夫已认出是魏普来,心中十分惊诧,结结巴巴地道:“他、他不是已被关在水牢里吗?”
“大夫放心替他医治,我已向城主求情,放他出来了。”倪立将魏普放倒在床上,这才回身过来,道,“魏兄安心在此静养几天再回家。”
只见魏普脸上肌肉猛地跳动起来,开腔道:“倪立,你真的不恨我?”他声音沙哑,像夜枭凄叫般难听。
倪立心中冷笑不已,却含笑道:“魏兄,你这话说得真好笑,你是无心之失,我只能怪自己命运多舛,为什么要恨你?更何况,我在深渊里还找到一株七百年的天山雪莲回来,聂老大性命是保住了!若非你那一拉,聂老大岂能得救?”
他心中暗道:“魏普啊魏普,你怎知我还得到奇遇?你真是枉作小人了!今日我救你,是因为你对我已无威胁。施恩予你,是希望为自己拉一个朋友,布一只棋子!”
魏普嚎叫道:“倪立,你的大恩,魏某不敢言谢,但日后我一定想办法还你!”
倪立笑道:“魏兄的话教小弟难明。你好好静养吧,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魏普心中叫道:“你知道的,你是明白了!老天爷为何要这般作弄我?既生瑜又何必生亮!你处处胜我一筹,只是你好运!我若不报答你,日后又如何在迷城立足?”他心事浩茫,想着想着,眼角忽然滚下两行清泪。可惜倪立已经出门,不曾看到。
倪立回家,便吩咐丫头备水洗澡。完颜海棠道:“这么早,你洗什么澡?你知道在大漠,水比油还贵吗?”
“我去了一趟水牢,身子及衣服都弄脏了。”倪立转身让完颜海棠看他后背,“我放了魏普。”
完颜海棠一怔,随即气道:“你发什么疯,竟然把魏普放了!”
“人家是无心之失嘛。”
“我不明白!”
倪立笑嘻嘻地道:“你以后便会明白了!”完颜海棠瞪了他一眼,一副不以为然之态。
洗过澡,倪立又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携眷出席火药场兄弟们为他设的接风宴。今番,宾主虽然都乐也融融,高谈阔论,恍如一家人,但却未敢尽兴。原来,曹汝明已通知今晚酉时起,城主在广场为倪立举行庆祝宴,火药场也有百位兄弟必须出席。
以目前倪立深不可测之内功,几斤酒下肚,很快便化作汗水流掉,根本不会醉。不过,东方永亮既然已派人下了言,他亦顺其自然,既不主动出声,亦不推辞主人之敬酒。最后还是由聂云宣布散席,宾主才分手。
到了晚上,可就热闹了。广场里支了数十张桌子,点了三四十盏气死风灯,土台上面仍然放了两张桌子。主席坐着两位正副城主、三位护法,外加倪立夫妇。另一席则由太学士、正副总管及聂云占据。
忽然副总管董明道:“城主,人已到齐。”
东方永亮仍然戴着人皮面具,长身道:“诸位,料大家都知道今晚宴会之目的!不错,咱们是来庆祝倪立副总管兼太学士平安归来。不但他本人脱险,而且还出色地完成了本座交给他的任务!”
台下立即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赴天山采雪莲明明是倪立建议的,但他却说成是他派倪立去的,倪立自然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过也不会在这种场合揭穿他。
“本城自成立以来,倪副总管是最出色的一位!他不但聪明、勤劳,而且运气还十分好,屡建奇功,替本城将来以武技领袖群伦,立下了大功,希望大家都要记住他,因为他还是个胸襟广阔、以德报怨的高人!”
东方永亮说到此,喝了一口酒,然后缓缓道:“大家都知道魏普因把倪太学士拉下深渊,而被本座判了半年水牢。可是倪立一回来便向本座求情,要求放魏普出狱,本座感其真诚,最后答应他所求。倪立即亲自下水牢,将魏普背出来。”
说到这里,台下又爆出一阵震耳之掌声,很多人在交头接耳,讨论这件以德报怨的事。
“迷城上下,亦应该学习倪立这种精神,如此才可以拧成一股绳,无往而不利!”东方永亮说至此,故意顿了一顿,让掌声过后才续道,“大家在此默默工作,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如今本座可以明确地宣布,两三年之内,本城即将破茧而出,进军中原武林,实现共同的理想!”
这次台下的掌声更加热烈,而且历久不息。东方永亮双眼不自禁地射出两道得意之目光:“最后,希望大家再加一把劲,使愿望能早日达成!”
台下群豪情绪已十分激动,有人甚至高呼起口号来。
东方永亮举杯道:“如今请大家敬倪立三杯,祝贺他平安归来!”
众人均长身举杯,倪立夫妇抱拳向台上台下诸人行礼。众人便齐喝三杯酒。
“今夜无醉不归!”东方永亮再举酒杯,道,“请大家再喝三杯,预祝迷城早日成功统率群伦!”
众人又喝了三杯,然后就座。
倪立道:“城主,今日得您当众褒奖,属下既感动又惭愧,今后唯有更加努力工作,以报答提携之恩。如今属下回敬您三杯。”
东方永亮哈哈笑道:“本座一向赏罚分明,若你不是特别出色,又怎会当众褒奖你?不过,这三杯本座一定喝!早已说过,今晚无醉不归!”
倪立敬了东方永亮之后,又敬宗本源一杯,然后道:“城主,属下可以跟弟兄们说几句话致意吗?”
东方永亮微微一怔,随即道:“此乃理所当然之事,太学士请。”
倪立长身道:“倪立今番能平安归来,既是得老天爷之眷顾,亦是托城主及诸位之洪福。今日得全城弟兄为倪立特设此宴,真是感激莫名,深感荣幸!”
台下传来一阵掌声。倪立待掌声较疏,方续道:“适才城主对倪立赞扬有加,让倪立深感惭愧。其实迷城有今日之成就,是大家努力之结果,而且有许多无名英雄在默默工作,无偿贡献青春予迷城及武学。倪立运气好,得到一个既轻松愉快、又可以学习上乘武功之机会,绝不敢居功!台上便有一位为迷城做出极大贡献的人——请聂老大站起身来,让大家认识认识!”
台上台下均是一片愕然,尤其是东方永亮更是心头打鼓,生恐倪立说出些不应该说的话来!
聂云则既紧张又惊诧地站了起来,半晌方记得向台下的人抱拳行礼。
“这位聂老大替迷城赚了不少钱,迷城之开支,全靠他和他的弟兄赚来的银子。没有他,咱们连吃饭也成问题,遑论其他了。老大,请您坐下。”倪立道,“我请老大跟大家认识,并不是要为他邀功,只是举一个例子而已。是故,真正要受到褒奖的人,应该是这群无名英雄!当然,若果没有三位城主之英明领导,更加没有迷城这个地方。换而言之,迷城有今日之成就,功劳最大的当然首推城主!诸位料必肚子已饿了,倪立也不想做个罪人,让人骂不识相。因此长话短说。最后请各位多喝几杯,日后倪立有做错的地方,盼请不吝指教!谢谢!”
台下掌声震耳欲聋。东方永亮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忖道:“你这小子,这样说话,分明是欲跟我竞相争取人心。小子,你还嫩得很,掩饰功夫还未够!嘿嘿……”
倪立走回自己座位,问道:“城主,属下刚才可有说错?”
“说得非常好,把本座说漏的,都给补充了!”东方永亮举杯道,“本座敬你一杯,多谢你一番盛意!”
“城主如此不是要折煞属下了吗?”倪立心中暗暗好笑,脸上却装出诚惶诚恐之态,“属下实在不敢当,还是让属下敬您!属下年轻识浅,若有说错之处,请您多多包涵!”
“你是一代天骄,怎能说年轻识浅?日后迷城仰仗太学士之处尚多!”东方永亮长身道,“请大家动箸!”
酒菜流水般送上来,台下一片欢愉之声。看来这场盛宴十分成功,一直喝至亥时才散席。
返回居所之时,聂云特地走快几步,与倪立并肩,低声道:“你今日有点乐极忘形,今后要小心。”
倪立一钻进被窝,完颜海棠便迫不及待地问:“你放魏普出水牢,到底有什么用意?他分明故意将你推下悬崖。那厮阴沉得可怕,他是你的一个心腹大患,我真恨不得让他死在水牢里!”
“我正是念在他是个人物,才要放他出来!”
“小妹还是不明白!”
倪立这才含笑地道:“他也是带着目的混进来的,料亦是为了‘卫青武学旨要’,如今他早已将之背熟,只望早点混出去。这一点,跟咱们的目的不是一样吗?说不定能互相利用!”
完颜海棠这才明白,但仍忿忿不平地道:“这厮阴险奸诈,只怕到时反要拿你去邀功,你可得小心。死在城主手里,无话可说,万一毁在他手中,我这口气可咽不下去。十一哥,你跟他来往,可得小心,有些话更要三思后才说!”
“你是怪我刚才在台上,抢了城主的风头?”
完颜海棠点点头,低声道:“我刚才发现城主的眼神,十分可怕。”
“副城主又如何?”
“他倒是一副坦然的神态,教人难测其心意。”完颜海棠道,“十一哥,不是我要管你,今后你一切都要小心谨慎,不可率性而为。记着迷城之内,还有你的一位妻子、一个宝贝儿子。”
倪立轻轻拍拍她的香肩,另一只手,却不规矩起来,在她身上摸索。闺房之内,本是平常事,完颜海棠不但不恼,相反还以身相就。
“莲妹,你放心,我是故意在台上争取人心。他日逃离虎穴时,希望他们能手下留情。今后我会对城主格外温顺,让他觉得我只是无心之失。”稍顿又道,“我还年轻,有时可能沉不住气,而且旁观者清,希望你还是多提点,管管我。”
“哼,你会让我管吗?我连你的心在想什么都不知道哩!哎,死鬼,轻一点……”
倪立的动作忽然停止,喃喃地道:“魏普混进迷城之目的,若是为了‘卫青武学旨要’,照理已达到目的,为何上次到天山,他不乘机逃脱?呀……对,当时他不断观察四周动静,莫非他有同伴协助?还是因为他的举止已让邹城发觉,而被盯死,使他不敢轻举妄动?”
完颜海棠道:“他城府深沉,谋定而动,一定是时机未至,而隐忍不发。”
倪立低声道:“我得想办法探探他的口风。”
“十一哥,你想以此威胁他?”
倪立摇摇头道:“非也,如果他有人在外面接应,若能跟他配合,咱们成功的机会不是大大增加吗?”
完颜海棠道:“迷城实力强大,出入口隐蔽,防卫又严,即使他有几个朋友协助,能济什么事?你不是因为小盈,而爱屋及乌吧!”
倪立忍不住在她身上捏了一把:“你吃什么干醋?魏普是西夏国人,我估计他必是贵族之后。混进迷城,也许是受国王之令而来,如此来救他的人必不少。咱们若能乘乱冲出去,不是事半功倍吗?”
完颜海棠娇躯一震,脱口问道:“你怎知道他是西夏人?一定是小盈告诉你的!”
倪立脸色一沉,道:“事关咱们一家之安全及逃离大计,你绝对不能使小性子坏我大事!我只告诉你一件事,我绝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来!”
完颜海棠螓首枕在他坚实的胸膛上,骄傲地道:“我知道她怎能跟我比?你得到我之后,其他女人都不会放在你眼内了!”
倪立忽然转身将她一把抱住,道:“我现在便要体会一下你的好处了!”
次日一早,倪立吃过早饭,便先到司徒大夫处看望魏普,却见翠芳在服侍他,他连忙退了出去,笑道:“打扰,打扰,有大嫂照料你,小弟便放心了!”
翠芳忙道:“副总管,多谢你的大恩,愚夫妇感激不尽!”
魏普则道:“倪兄弟请进来。”
倪立这才进病房,见魏普虽仍不能下床,但精神好多了。
“兄弟请坐,你以德报怨之胸襟,魏某感动不已。”
“魏兄言重了,都是自己人,又没有仇恨,即使以前有点小误会小摩擦,也只是为了生存而已。既然彼此都已晋升为太学士,便应该互敬互爱,不知魏兄以为然否?”
“兄弟说得有理,魏某以前是心胸太过狭窄了,妒忌你得宠,请你原谅!”
“其实小弟只是运气好点而已,论到功力及勤奋,小弟不及吾兄良多。”倪立含笑道,“今日看魏兄精神好多了,恭喜恭喜!”
魏普道:“魏某相信半个月后,便能一切如常。刚才我的话尚未说完。上次的事,我郑重向你道歉,但我发誓绝不是有意的!当然不管有意无意,陷兄弟于绝境,我心里难安,今后望能报答你的大恩,以稍减内心之不安!”
倪立微笑道:“我早已说过,我绝不恨你。不恨你的原因是我相信,你不是有意的。无心之失,人皆会犯之,魏兄又何须心中不安?”
翠芳道:“你俩都是太学士,以后日夕相处,希望能如兄弟般互相敬爱。魏普他沉默寡言,又不喜交际,日后还要请副总管多多提携!”
“大嫂说哪里的话来……”
他话未说完,司徒大夫已进来要替魏普换药,倪立及翠芳连忙退出小厅。她对他轻声道:“他好像有意跟你化解往日之怨,要跟你做朋友。”
由于不便多言,倪立点点头,道:“请你跟魏兄说一声,今日是我回来头一天上班,先走一步了!”出了司徒大夫家门,他蓦地觉得轻松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