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城将铁锹收起,放在背囊内,又取出一根短短的手爪,那是一根短铁棍,柄上可以掌握之,前端有四根常常的铁枝向四个方向斜伸而出,另外尚有一根冰凿。他跃过深渊,利用手爪慢慢爬上去,走一步,便用冰凿破出一洞落足的小洞。众人看他艰辛地上升,再望向烟雾弥漫的深渊,却为他捏了一把汗!
倪立把背囊解下,也取出手爪及冰凿来,道:“在下先过去助邹城一臂之力!”他又将背囊背好,然后跃过深渊。
深渊与峭壁之间只有一丈八九,因此人一跃过去,倪立的手爪便立即刺进冰雪中,以稳固身体。然后慢慢向上攀爬。
魏普忽道:“在下也过去试试!”他学倪立先将冰凿及手爪取于手上,然后也跃越过深渊,在倪立旁边,沿着他攀开的小洞攀上去。
倪立道:“魏兄,你何须急于一时?”
魏普道:“这样工作非常吃力,魏某想接你的班,两个人轮番工作,有休息之时间,成功机会较大!”
倪立低头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旁边之邹城,道:“小弟还支持得住,魏兄还是过去协助邹兄吧!”
“说得有理,魏某竟然忘记倪兄功力深厚,真是班门弄斧了!”魏普道,“好,我要攀过去那边!”他边说边伸出一腿,要跨到邹城凿开的小洞,就在此刻,他脚下一滑,人几乎失去重心,左手倏地向外一捞,冰凿自他手中跌下,随即滚落深渊!
与此同时,他左手捞着倪立之左足,倪立料不及此,身向外扬,右脚亦离开了小冰洞,整个人骤失重心,刹那之间,向下摔去!
一道尖锐刺耳之惊叫声响起,倪立之身子直往深渊跌下去!魏普一跃而下,忙叫一声:“倪立!倪立!你、你……我、我害死了你!”他猛地呼啸一声,声如裂帛,震得众人耳鼓刺痛!
邹城叫道:“别乱叫,别乱叫!”声音未毕,头顶上轰轰发发地,滚下来一堆冰雪块!这些冰雪块,小的如拳头般大小,大的有手臂合抱。落地之后,齐向深渊滚下去!声势吓人!
冰雪块撞去魏普身上,他恍似不觉。而冰雪块滚动了两盏热茶功夫之后才逐渐停止。
这时候,猛见魏普甩肩将背囊卸了下来,取出铁爪,将铁爪勾在地上,然后用脚力踩,铁爪全部嵌入冰雪中。
邹城脸色青白地从半山滑下来,一把将他拉住,喝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下去救倪立,他是被我害死的!”
邹城又急又气愤地道:“这么高摔下去,还不粉身碎骨?你下去作甚?”
魏普悲呼一声:“就算倪立已跌成肉酱,我也要下去将他的遗骸吊上来,否则我如何向嫂夫人交代!”
一个脸目死板的汉子跳越过来,冷冷地道:“铁爪之绳子有限,而深渊深不可测,你能下去吗?简直是岂有此理,叫咱们如何向城主交代?”
魏普双眼赤红,叫道:“你们不用害怕,我跟你们回去,一切由我向城主交代,由我偿命!”他忽然俯下身去,对着深渊叫道,“倪兄!倪兄!你在九泉之下等等我,愚兄很快便来陪你!”
那汉子倏地在他后腰上连用力戳了几指,随即一手抓住他的衣领,甩臂将他抛了过去,道:“快制住他,他衣服厚,我指力有限,穴道很快就会自解,丢失了他,咱们回去不能交代!”
当下众人立即收拾行装,邹城问道:“咱们不找雪莲了?”
那汉子冷冷地道:“找雪莲只是倪立的意思,城主可有可无!倪立已死,咱们还找什么?走!”他向一个同伴耳语一阵,那厮首先走了,其他人则跟在后面慢慢走。看样子,他是先要去通知曹汝明。
偌大的一座冰山,刹那间走得一个不剩,雪山寂寂,只余几分怨恨在空中飘荡……
倪立背负沉重的背囊,因此双脚一离峭壁,身子后仰,便直向深渊跌下去。变生肘腋,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双耳呼呼作响,身子如星丸般直向下跌。
忽然听到“喀嗤”一声,身子弹开几尺,他乘机凌空翻身,变成脸向下面。原来深渊山壁上也有小树自石隙中长出来,刚才后背撞断了一棵小树,把下坠之势减慢。
这刹那,他头脑才开始清晰,睁眼望去,原来山壁两旁,有不少雪杉树,他求生欲望一生,双臂乱抓,抓及一棵小树。“喀嗤”一声,小树折断,人继续下坠,但去势及力量已减轻。
他一连拉断了四五棵树,终于发现有一块突出的岩石斜生而出,于是双掌猛按,两股掌风击在其上,身子凌空浮动几下,再慢慢下降。
倪立再抵出双掌,按在岩石上,顺势一侧,斜躺在石上喘气。性命暂时无碍,但一颗心仍然怦怦跳个不停。再隐隐约约听到上面有个低沉的叫声,却听不清在叫什么。
俄顷,上面有无数大小不一之冰雪块急坠下来。倪立连忙爬上来,将身子贴在岩石上。他在岩石上歇了一会儿,又利用手慢慢向上攀登,可是越往上爬,越难行动。上面冰天雪地,深渊里却不见有冰雪。坚硬的岩石,手爪难以作用,他几乎把手指都磨破,才登了八九尺高,低头一望,下面烟雾袅袅,深不见底。
倪立倒抽一口冷气,又鼓起勇气向上爬了几尺,这才发现上面竟然有一个洞,他已累得气喘吁吁,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爬进洞中,将背囊解下。他喘了几口气,转身望向洞内,只见里面黑黝黝的,不知有多深。他吃了点干粮,但觉喉干得像火烧般,大概刚才下坠,心头惊慌过甚,引致虚火上升。
他毅然将背囊内的铁锹拿出,歇了一下,继续往上爬。这次却又觉得山壁凹凸较多,比较容易落脚,爬了一回,求生意志越坚。
忽觉发现斜上方有一棵雪莲,巨大如伞,一看便知必有数百年之龄,心头大喜,暗道:“莫非聂老大有救,上天要我掉在深渊,才找到此一雪莲?”
当下改变方向,向斜上方攀爬上去。费尽功夫,才到达那里。用冰凿将整朵雪莲挖出来。挖下此莲,方发觉它背后还有一棵,亦巨大无比。当下又将另一棵挖下来。
如今却面临另一个困难——带着两棵雪莲,实在难以再攀爬上去。他歇了一下,一鼓作气,爬回原位,再将铁锹锹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慢慢垂下去,直到石洞处,才爬进去。
他把背囊里的东西,倾了出来,准备将雪莲放进背囊,然后再爬上去。忽然鼻端闻到一阵腥风,倪立猛一抬头,见到一条硕大的、遍体雪白的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正要噬他手上之雪莲!
倪立一惊非同小可,忙不迭将雪莲拿开。说时迟,那时快,巨蟒已张开大口噬了过来。倪立仰天躺下,避过蟒嘴,右手铁爪下意识地向上一插!
尖锐的铁爪刺进巨蟒体内,巨蟒负痛之下,猛地一挣,脱出铁爪,翻卷着身子缠了上来!
倪立躺在地上,反应较慢,亦料不到如此巨大的蟒蛇,行动竟如此之快,稍为一慢,腰腹已被卷住!
倪立知生死就在顷刻间,左手死命抓住蛇头,右手铁爪用力插进巨蟒身子!
巨蟒吃痛,更加用力卷动,蛇头逐渐压近倪立的头部,倪立惊怒之下,一低头,一口咬住其颈部,一口腥热的蛇血,涌进嘴里,倪立立即用力吮之,蛇血源源不断地吞进腹内。
慢慢倪立觉得腹内奇涨,但气力却增加不少,只觉身体奇热,咽喉如遭火烧,他只得继续吸吮,到后来实在没法喝得下,只得将右手手爪拉出来,再猛力在蟒身上乱插,也不知过了多久,倪立已经力尽,他用力撑起身来,“吧”地一声,那巨蟒蛇首跌落地上,原来巨蟒亦因血流尽而亡。
倪立用力搬开缠腰之蛇身,但觉全身如同火烧,双眼赤红,恨不得将皮肤也拉开,他双手乱抓,抓到一朵雪莲,下意识地塞进嘴巴里乱嚼。但觉花汁清香冰凉,流进喉内十分好受,于是把一朵雪莲全部吃光,人亦疲极而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悠悠醒来,四周一片漆黑,但觉浑身真气充沛,在体内窜动,他暗吃一惊,连忙盘膝于地,将真气先导入丹田,再上十二重楼,直至三花聚顶。
待他再度醒来,洞口已有光,只觉体力充沛之极,倪立心中忖道:“莫非这是千年雪莲之功?”
他哪知道那条巨蟒乃天山罕见之雪蟒,其血能增进内功,奈何血质燥热之至,他是机缘巧合,服下雪莲,刚好将其热毒中和。
两物冶于一炉,一阴一阳、一热一凉,相生相克,却令倪立平白多了几十年功力。
倪立在洞内练了一阵拳,只觉出手投足均带起一片罡风,心头略喜。见背囊内尚有干粮,吃了点干粮,又觉腹部绞动,蹲在洞口大解之后,神清体健,精神爽朗,心头一动,忖道:“不知这洞有多深,何不进去看看,说不定有路可通山顶!”
当下用火折子将背囊内的一根木棒点燃,慢慢向洞内走去。山洞曲折,但越走越宽,最后却看见洞中央放着一具骷髅骨骸。外衣是深红色,已腐烂得露出骨头。骷髅骨前,放着一具长形铁盒。
倪立低头望去,只见盒上刻着一行字,他用衣袖拭之,让字迹显现,只见刻着:
盒内有老夫之成名兵器及剑法,开盒者便是老夫之徒弟,宜先叩三个头。弹剑居士。
倪立大吃一惊,这弹剑居士在五十年前被誉为天下第一人,一人一剑打败少林掌门及武当掌教之合击,名震武林,事后他便在江湖销声匿迹。
弹剑居士是一个武痴,虽然挑战武林泰山北斗,但并无恶迹,想不到他竟然躲在天山,而且已经物化。
倪立自小便在前辈口中听到弹剑居士的大名,对他好生敬佩,因此恭恭敬敬地在盒前叩了三个头!
“格”地一声,那铁盒盖子突然弹起,把倪立吓了一跳,只见盒子里面放着一把软剑。他将之取起,手腕一抖,剑刃如蛇般晃动,十分柔软,火光之下,剑刃发出耀眼之光芒,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软剑之下,还有一件小背心,一本小册子。倪立先把小册子打开,只见扉页里写道:你既然听话叩了三个头,师徒名份已定,学我武艺,理所当然,扬我威名,更是责任,倘若你不叩头,便擅自搬动铁盒,盒底之下的机关便将发动,你将葬身山腹!
倪立暗吃一惊,频呼好险。他再看第二页:老夫早年之武功不足炫耀,唯中年之后创下的“乾坤剑法”堪足一提,老夫曾凭此剑法,击败少林掌门上慧禅师及武当掌教天玄子,汝可先学之。
第三页开始,便是十七招“乾坤剑法”。之后又有一页写道:“老夫晚年隐居天山,苦创新技,终于大成,创下“乾坤掌法”及“乾坤迷踪步法”,神妙之处更胜“乾坤剑法”,吾徒顺序而学,学成之后,敢言天下无敌。只怕汝功力太浅,难以发挥威力耳!若吾徒内功未登堂入室,宜等功成方可下山,以免师门因汝蒙羞!
倪立将木棒插在地上,又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才读秘诀,他先将剑法之口诀背熟,再依图练之,此刻他内功早已不输当年之弹剑居士,又学过“卫青学武旨要”,心窍已开,因此学来甚快,一天之内已练熟七招!
背囊之内有炭,倪立烧炭取暖,又用软剑将雪蟒肉切下,在炭火上慢慢烤,想不到居然十分美味。他烤了好几斤蛇肉,明天也足够吃用。
弄好之后,倪立便练起功来,一运功全身便暖洋洋的,但觉内力充沛之至,但又绝对受控制。
他运功七个大周天,精神焕发,又在洞内练剑,直至天亮,口渴时便爬上峭壁,用软剑挖下冰块啖之。
三日之后,他已将那套“乾坤剑法”练熟,开始练“乾坤掌法”,这套掌法威力极大,而且十分艰深,处处均涉及学武之真谛,在学习此掌法时,“卫青学武旨要”上的许多疑难,豁然而通。他心头之狂喜,实非笔墨能以形喻。
待他把那条雪蟒吃得干干净净,那本小册子记载的三套功夫,他已全部学会,当下用软剑挖了个洞,将之埋在洞里,又向弹剑居士遗骸叩了几个头,将软剑圈在腰上,然后攀爬上去。
此时他功力大进,攀爬峭壁如履平地,一口气爬到峰顶。极目望去,一片白茫茫,天寒地冻,呵气成烟,但在倪立心目中,仍觉如处身仙境之中。他心头畅顺,颇有隔世为人之感,是故忍不住发出一道长啸!
他一来不知冰山之高,二来不知自己之功力已有多深,这一道啸声,铺天盖地,引得群山响应。
忽然他听到一个声音叫道:“不许发啸!你害人不浅哪!”
倪立少年心性,怒道:“此处为旷野,谁敢阻止少爷发啸!”话音未落,猛听背后有道惊心动魄之响声,他回头望去,只见山上峭壁上之冰雪,纷纷滚下来。覆盖在山沟上之冰雪,因受不住啸声震动,亦“哗啦哗啦”地往下陷落!
倪立吃了一惊,猛地向山下驰去,才驰了半里多,一块岩石后跳出一个回族装束的汉子来,道:“小伙子,你发啸惹祸,还敢口出狂言……咦,你、你不是立儿?”
倪立一怔,只觉对方有点眼熟,声音亦熟,一时之间又认不出来,结结巴巴地问道:“阁下是……”
“我是师父!”
“师父!”倪立惊叫一声,道,“师父,您怎会在这里?”
“师父一直在迷城附近,因接到讯息,所以赶来这里,看看能否救你,不想你自己冒了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来这人便是周全,他忽然将倪立拉到大石后面,果然有好些雪,沿坡滚下来,而且越滚越大,气势慑人心魄。
倪立这才知道自己闯了祸,忍不住吐一吐舌头:“师父,这都是因徒儿的啸声引起的?”
“正是,你可知道这会伤害人畜吗?”周全道,“为师心急知道你是如何躲过粉身碎骨之厄,又在一个月之后,自己爬上峰顶的?你看,为师正在想法下深渊探察哩!”
倪立早已看到岩石后面有一大捆绳子,这才知道师父之恩,当下忙将经过仔细说了一遍,周全取出肉脯与他吃,这一说却说了近个时辰。
“师父,您怎知徒儿遇险?”
周全道:“辛勤是义军派往迷城的一只棋子,他长期埋伏在迷城之内,平日绝不表露,但我们之间有一种联络方法,换而言之,是他通知为师的!”
倪立一怔,问道:“如此说来,师父也是义军?”
“为师只是客卿地位,闲云野鹤,不过是顾念民族生死,因此抽空教他们武功。”
倪立又问:“倚翠也是你老人家的徒弟?”
周全呵呵笑道:“那丫头另有师承,为师只是从旁指点过她,没有师徒名份。”他稍顿即道,“为师思念你到迷城时日已久,故去年夏天便来大漠,扮成回族人,在那附近窥伺,因为为师自觉派你进迷城,太过危险,内心不安……咳咳,幸好你一切平安,而且看来功力大进。”
倪立略一沉吟问道:“不知辛劳、辛苦等兄弟是不是义军的人?”
“他们一家都是。”周全脸色忽然十分严肃,“立儿,除非十万火急,否则你绝不能找他们,也绝不能指派他们任何工作。你的大致情况,为师已从他们得知,知你得到迷城城主信任,内心不安之程度才稍减!”
“啊,师父知道徒儿已跟郭莲成亲了?”
周全点点头,笑道:“大丈夫做大事,难免要委屈求全,倚翠那丫头没有怪你!”
“师父,倚翠,她真名是叫……”
“她姓梅,双名叫凌霜,是个巾帼英雄,胸襟非一般女子能及!”
倪立又想到一件事:“师父,但郭莲她真名叫完颜海棠,是金人,她家都是武将,目下宋金对垒,徒儿却娶了敌方之女,这个……”
周全一怔,问道:“奇怪,她进迷城作甚?莫非金人也觊觎‘卫青武学旨要’?”
“不是她……”倪立又将完颜海棠的经历说了一遍,“徒儿也想不到,情况这般复杂!”稍顿又问,“翠芳也是倚翠的人,她已查到魏普是西夏人。”翠芳便是小盈。
周全呵呵笑道:“想不到天下各国对‘卫青武学要旨’均这般热衷!”
“迷城城主叫东方永亮……”倪立又将迷城内部的事向师父复述一遍,“这个人的底,徒儿至今尚未摸清楚,乱世之中,他若想成为武林盟主,倒是极有可能,只怕他心怀大欲,另有目的。”
周全看看天色向晚,乃道:“走,到为师的临时居所再慢慢说。”原来周全来天山已有几天,他在避风之处,找到一个山洞,山洞之内有柴薪干炭。烧了一堆篝火,师徒俩边烤雪鸡边叙旧。
忽然倪立问道:“师父,你知道家父的下落?我家为何一夜之间被烧成平地?”
“你放心,令尊一家现在都平安,你妻子卲谷音也为你产下一个女儿。府上是江南武林世家,家产又雄厚,时值乱世,屡遭朝内贪官勒索。令尊觉得把钱献给贪官,倒不如捐给义军,让他们买粮草,跟金兵厮杀!”周全抓起一把雪啖之,续道,“这一招釜底抽薪,是令尊想出来的,府上一家如今藏身于雁荡山,义军与他们有联系,也暗中照顾他们。府上的男丁,如今全力练武,义军曾派为师到那里教了三个月剑法。”
倪立大喜,叩头道:“多谢师父,听了师父这席话,徒儿直至此时才放心。”
“至于完颜海棠的事,为师也没有主意,希望你自己妥善处理。”
倪立道:“师父,你有纸笔否?徒儿将‘卫青武学旨要’之学武篇全文默出来。”
周全苦笑道:“为师来天山只为救你,怎会带文房四宝来?”倪立便默念出来,让乃师记住,又将自己研究心得一并说出来。
“师父这‘卫青武学旨要’共有八篇,这只是其中之一篇,艰深浩瀚,学一篇已要穷十年甚至一生之精力了,很难想象,谁能在一生之中,学全八篇!”
“其他七篇是否在东方永亮手中?”
“这个徒儿便不知道了!日后再探。”
“夜了,睡觉吧,明日再谈。”
次日起,倪立仍然教乃师背诵旨要口诀,待乃师全部记熟之后,他又将弹剑居士的剑法,掌法及步法传授乃师。周全为人毫无架子,忽然笑道:“为师如今反成为你的徒弟了!”
周全之武学造诣及经验,非倪立可比,经他指点,倪立就更加圆熟了。这天周全道:“为师以前授你之‘苍鹰擒龙’爪法,因最近作了修改,今日再教你。莫小看这套爪法,这是为师呕心沥血之作,觉修改之后,自信不在‘乾坤剑法’之下。咱们切磋一下。”
这套爪法与鹰爪功及大力金刚爪不一般,刚柔并济,简繁有致,经过他修改之后,威力更增,以前因倪立功力所限,理解不够,只得形似,今番自然不同,经三日之琢磨,方知这套爪法之厉害。
“徒儿,你如今最重要的问题,是将以前所学过的招式全部忘记……”
倪立大吃一惊:“要将以前所学全部忘记,又何须花这许多心血去学习?”
“你有否听过无招胜有招这句话?任何一套武技,均有其程式及规范,落在高手眼中,便能看出破绽及弱点。所谓无招者,乃出手时,胸中没有一定之形式,而是随手发招,攻敌弱点及破绽!这才是高人之风范。”
这是倪立之前从未听过的,是以听得津津有味。
“弹剑居士晚年隐居在天山,必是也发觉自己之技艺已至巅峰,无法再越雷池半步,因此才会在石洞内苦思。当然要将以前所学忘记,只作为一种基础,是很大之困难,要有极大之智慧及天赋,才能做得到。因而此说知者虽多,做得到的却极少,从弹剑居士留下的遗言,便知道他亦未成功。从这个角度看,他武功还未及极限。如果你能够做到,将是武林百年来的第一奇才!”
倪立道:“师父对徒儿之要求未免太过,徒儿怎敢奢望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周全道:“你天赋高,天生是个练武的材料,未曾努力过,怎能妄自菲薄?”
倪立道:“如此徒儿便试一试。”
“你知道为何弹剑居士不能成功吗?因为他没有对手切磋及试招。你有基础,因为迷城给你不少武林绝学,先让你学习,再让你破解,这是一个过程,先立而后破,只是破的还是用招而已!‘乾坤剑法’威力极大,但它有没有漏洞,能不能破之?一套武技能够流传百世,便是经过千锤百炼,被人破后,再修改完善,因此一套流传百世之武技,是经过无数人、无数年之心血结晶,天下间,有立必能破,端视你的能力而已,正如世间万事,有生有灭般,没有一种形式能永远无敌天下的。道理为师已说过,能立就能破,无招之所以能胜有招,因为他没有形式,他没有立,又怎能破之,所以这才是最上乘之武技!”
倪立慢慢咀嚼乃师之教导,不发一言。
周全又道:“你再想想,不要放弃,须知你的大敌东方永亮,是个不世出之高手,你将来必会与他对敌,说不定他的天赋不比你差。为师之天赋有限,潜藏也早已挖掘殆尽,只有你还可以进步!有的为人师者,生怕徒弟比自己高,因此秘技自珍,但为师却希望你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见徒弟在沉思,也不打搅他,自己到洞外练习“乾坤剑法”。这套剑法诡异之至,诸多招式,必须以软剑施展,方能发挥威力。练了一阵,又改练乾坤掌法及步法。
倪立一连三天不发一声。到第四天,两师徒才开始拆招,练了几天,大家都觉得满意,于是周全迫他以无招破其招。
起初一开始,倪立下意识以招破招,经过纠正后,使他犹疑难决,这是一个过程。周全将招式放慢来诱导他。
师徒俩相聚了半个月,周全千叮万嘱,这才放他回去。倪立还是穿那套裘衣,将软剑扣在内衣,外表完全看不出来。
那朵雪莲已经枯萎,叶子已干,他不知道是否仍然有效,仍带上路去。到了山下,向牧人买了一匹马,配上蹬,又买了点干粮,便放马向迷城驰去。
三天之后,迷城已远远在望,他一颗心又躁动起来,未知重返迷城会发生什么事。他在路上已想好一套说词,因此十分坦然。
到了高墙外,突然有人自暗处跃了出来,一见是倪立,均露出惊喜之色。
“副总管,你、你、你……”
倪立边下马边道:“放心,我还未死!快带路!”
“对不起,请副总管蒙上双眼!”一个卫士取出一块黑布巾来,蒙住他双眼,然后拉着他前进。
倪立忽然觉得他们只是在附近打圈,而且“路程”比以前任何一次都短,大概他们发现他未死,心情激动吧。
待他双眼看到东西时,已在城内的斗场,这地方他已很熟悉,大步而行,沿途有人向上报告。
倪立一口气走到司徒大人家,献出干枯的天山雪莲来,问道:“不知这朵莲花,还能不能当药用?”
“能、能!”司徒大人双眼放光,接过雪莲,仔细观察,“入药用之雪莲,当然要晾干的……天啊,这雪莲最少有六七百年龄!聂老大运气真好,你在哪里找到的?”
“在天山的一道深渊里!”
司徒大夫喜孜孜地道:“老朽立即制药,你来得正是时候,再晚一点,聂老大便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倪立问道:“有此药,聂老大能否痊愈?”
“这还得结合病人之体质,但要延长他一两年性命,绝对没有问题!”
“请您尽心。”
正在说话间,辛甲跑了进来,先向他恭喜一番,然后道:“城主在他居所等你。尊夫人那里,老奴先去报喜讯!”
倪立点点头,出门转进城主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