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顷,果然见到明珠自内走出来,一身火红色的衣,真不愧“火云仙子”的外号。她笑靥满面,但眉宇间却隐隐透出抑郁之气,面容也显得憔悴及消瘦。
风仗雨心头一痛,连忙上前迎接,道:“妹子多日不见,在京师可玩得好?”
明珠凄凉地道:“我独自一个女子,去哪里玩?”这可不是她的本性,听来更令风仗雨心头难过。觉得自己这几天太过荒唐,既与贺娘发生了肉体关系,又与萧瑟瑟有了一段香火缘。
两人走了一程,风仗雨瞿然一醒,问道:“你怎不骑马,咱们吃了饭到城外踏青可好?”
明珠化嗔为喜,道:“小妹这就去取马!”话未说毕已一阵风般冲了回去。过了一阵,只见她仍骑那匹火红色的骏马过来,风仗雨一笑翻身上骑,两人并辔而驰。
“大哥,咱们去哪里吃饭?”
“愚兄带你去吃汉家菜!”
上京并不大,汉家菜馆眨眼即至,这两人一至,男的如玉树临风,女的娇艳,一个白衣一个红衣,份外引人注目,此时正是午饭时刻,菜馆内的食客,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手来望着他俩。
明珠旁若无人,道:“小二,替咱找一个清静的位子!”反而风仗雨有点不习惯,低着头跟在她背后。
小二哈腰道:“客官你看,这会儿全是人,哪里有清静的地方?”
明珠道:“我是国师府来的,这位是风大人,无论如何都得替咱们挪个位子,姑奶奶在外面等候!”
风仗雨低声道:“吃顿饭而已,何必这般招摇?”
明珠道:“小妹后天便要回南京,你说咱们还有几次可以一起吃饭?”
“怎不多玩几天?”
“大哥述职已毕,他军务重要,不敢离开太久,要小妹一定要跟他回去。”明珠道:“再说,我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天天在盼望有什么意思?”
“真是胡说!你大哥天天忙着,难道你不知道我正为那件案子烦恼?那天还是在你们国师府里发生的哩!”
“对,那案子如今查到什么程度?”
风仗雨叹了一口气:“还未查清,便要结案了!你当听人说过大内总管耶律周玉悬梁自尽的事吧!”
“听说了,是谁指使的?怎地要自尽?”
“如今连萧乙乙也自杀了,只剩一个不知内情的赵逸飞,这案子还能继续查么?”风仗雨对她一笑,道:“错非如此,今天还未必有空跟你吃饭哩!”
“小妹还得感谢那两个死人?要否让小妹去他们灵前上一炷香?”
“胡闹!愚兄夹在南北两院之间,左右为难,不能不尽力周旋,免得他们在廷上参了我一本,那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吗?”
就在此刻,店小二快步跑了出来,哈腰道:“客官……不不,风大人请进,小的已收拾好一个靠墙角的位子!”两人随他进内一看,对那位子也十分满意。
坐下之后,风仗雨道:“妹子喜欢吃什么?”
“吃汉菜那只能由你拿主意了,小妹是只懂吃,不懂得点!”
风仗雨招来店小二,点了四个菜一个汤,然后道:“回去之后,请代愚兄向令兄问好!”一顿又问:“萧长峰师傅可曾到南京?”
“大哥走后,他还未来过哩,他这个人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倒是述律超曾经来过两次。”
两人聊些旧事,菜已送上来了,风仗雨替她布菜,道:“这家菜馆的汉菜是做得最像,样的了,希望你喜欢!”
明珠吃了几口,赞道:“好吃,好味道!谢谢大哥!”风仗雨见她喜欢又替她挟了一些菜。明珠忙道:“大哥,你也吃呀!”
这顿饭吃得很高兴,加上风仗雨不断布菜,明珠对他怨气已消了大半。“妹子,咱们到城外走走吧!”
“好呀,我正想看看你的骑术有没有进步!”
结了账之后,两人翻身上马,驰出城外,不一阵,已是一片草原,明珠双脚一挟马腹,跨下骏马泼剌剌地向前驰去。风仗雨不甘后人,在后急追。不料跑了几里之后,不但追不上,距离反而拉得更远。
明珠回头笑道:“大哥在宫里养尊处优,不但没有进步,好像还不如以前哩!”
风仗雨心头一动,道:“愚兄听人说过,草原每年都会举行赛马,妹子骑术这般了得,为何不去参加?”
明珠道:“小妹还有点自知之明,凭我这副身手,连决赛也进不了,还去丢人现眼?”风仗雨忽然想到,他日极可能在此离开须骑马,若为辽廷知道,草原上的铁骑,如一阵狂风,自己必定会被追及,因此有必要抽点时间改善骑术!是故涎着脸道:“愚兄也知道自己骑术不行,今天约你来此,正想求你指点……免得届时丢脸,妹子也没面子!”
明珠一拉缰,那马儿四蹄便如钉子一般,牢牢地钉在地上;风仗雨赶紧也拉缰,马儿却冲前,几乎与小红马相撞,惹得明珠哈哈大笑。
风仗雨心想他日逃离辽国时,这骑术可大派用场,于是诚心向她请教。明珠道:“马儿为什么跑得快?技术是一方面,马儿好劣是一方面,而重要的是要能让它觉得不吃力才是最重要的!”
“我是男人,身体比较重,我胯下的坐骑自然觉得比较吃力了,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
“咱们换一匹马骑如何?我骑你的,你骑我的!”
风仗雨为求知识,自然不会反对。
起初风仗雨还能稍稍领先,但七八里下来,已只能并辔而驰了。最后还是明珠跑了前面!她勒住马道:“这说明坐骑优劣不是唯一之分野!你看小妹骑马之动作,身子不断随着马匹的奔跑而起伏着,这不但可以减轻马匹之负重,而且自己也能跑长途,像你这样骑一百里之内没有问题,超过一百里你臀部及大腿两侧肯定受不了!”
“请妹子再示范一次!”
于是明珠慢慢教他,道理一明,风仗雨人又聪明,很快便掌握了,明珠才教他如何让马儿速度更快,坐姿如何配合,连说带示范,使风仗雨受益匪浅。
“多谢妹子指点,亦让愚兄受益良多!”
“好啦,小妹累啦,咱们下马歇息一下吧!”明珠跳下马鞍,坐在草地上,回头问道:“家兄明天在国师府设宴,你来么?”
“愚兄未曾收到请帖。”
“后天我便要回去了……”明珠无限伤感地道:“下次见面也不知在何时?”
风仗雨也不无感伤,道:“愚兄也很想再见你一面!”
明珠笑道:“如此明早我便派人把帖子送给你!”
风仗雨望着天上的白云,道:“也许不久我会去南京找你。”
明珠高兴地问道:“什么时候?小妹一定会陪你到处玩玩……唔,你一定又是陪皇姑去的!”说到后来,已毫无喜色。
“还不知道,妹子……有一件事我一定要跟你说清楚,你和我只能做兄妹,说不定你便是我的亲妹子!”
明珠脸色一变,道:“你的信物是金牌,小妹的信物是玉珮,怎有可能是兄妹?”
“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心中总有这种感觉?”风仗雨叹了一口气,道:“希望有一天能够查出咱俩的身份!”明珠轻轻地道:“是啊,小妹也很想知道……”
“如果知道你的真正身份,你会去宋国探亲,寻根么?”
“小妹一定会去,我等这天等得太久了!”
“但如果要你在宋国长期生活,你肯吗?”
“不知道……在宋国除了你之外,一个人也不认识,在那里生活,实在十分艰难……”
风仗雨细想一下,也觉得十分困难,便不作声了。
过了一阵,明珠忽然问道:“大哥,我问你一件事,你不可生气,皇姑跟你好上了没有?”
“当然没有,你大哥‘守身如玉’哩!”话说出了口,风仗雨突然想起萧瑟瑟及贺娘来,双颊微微发热。
明珠大笑道:“她到了皇宫,还能放过你?”
“这种事必须是你情我愿,否则又有什么意思?”风仗雨道:“不说这种事,我问你,你平常做些什么事?”
“也没做些什么……最多是练练武。”
“你找人教你汉学,不要忘记,你身体内流的是汉人的血,汉人不懂自己民族的文化,岂不遗憾?这对你日后到宋国游玩、探亲或者寻根,都大有裨益,就是不回宋国,汉文博大精深,对你日后处事,亦必大有帮助!
明珠沉吟道:“好,以后我一天抽两个时辰学习!”两人又聊了一阵,风仗雨表示要回去了,明珠才恋恋不舍地自草地上站起来。
两人慢骑回城,风仗雨道:“妹子,你喜欢什么东西,愚兄送一件给你做纪念!”
明珠高兴地道:“只要是大哥送的,小妹都喜欢!”入城之后,两人下马,拉着马在街头上转。
风仗雨眼尖,见到街角有一处卖玉器的小店,一块木牌在风中摇晃,上面写着“豫风玉器”,便拉明珠过去,道:“愚兄送一个手镯给你,你喜欢那个便挑那个!”明珠拉马上前,眼睛全落在那些玉器上。
掌柜是个老头,身材瘦削,脸皮枯槁无光,似乎有伤病,一对眼睛全落在明珠身上,脸色晴阴不定。风仗雨心头大异,便干咳一声:“掌柜,你到此多久了?”
“八年了……”掌柜瞿然一醒,道:“以前在南京析津府……这位姑娘老朽觉得有点面善……”
风仗雨心头释然,道:“她是南京节度使耶律将军的女儿,也许掌柜曾经见过。”
明珠挑了一个手镯,道:“掌柜,这玉镯多少钱?”她看他一眼,觉得他眼神有异,却也没放在心上。
掌柜道:“小姐喜欢的便拿去做纪念吧!”
明珠不悦地道:“我不要你拍马屁,大哥,给他钱!”风仗雨问价钱,掌柜连声说是缘分,随便给就行,明珠道:“大哥快走!”
风仗雨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柜上,便被明珠拉走了。“大哥,这老匹夫有点奇怪!”
“人家可能以前在析津府见过你,这不奇怪……”
风仗雨话未说毕,那掌柜已气喘吁吁地跑上来,道:“小哥,你有空请来小店!再挑选几件,老朽尽量算便宜;唉,老了,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卖掉这些玉器当作路费,也得回去了……”
风仗雨恻隐之心,油然而生,温声道:“掌柜请回,过两天小可一定来帮衬!”掌柜又再三叮嘱一番才回去,也一步三回头,这次连风仗雨也有一点奇怪,忖道:“莫非他是老神仙安插在此的人?”他忍不住转头望去,见那厮一副病夫的模样,又觉不大可能。
明珠问道:“大哥,你在想什么?你真还要来买?送给谁?”
风仗雨淡淡地道:“贿赂官员!”明珠诧异地望了他几眼。风仗雨忙道:“妹子,明晚愚兄一定来喝你的饯行酒。如今先送你回去,我也得回宫去看看,这两天事多。”
明珠道:“小妹随你回去,得先向皇姑拜别,异日万一她跟你到南京,也好相见哩!”
“小鬼头,莫名其妙!明天你要回去了,还有什么需要,趁早告诉大哥!”说着已到了国师府邸。风仗雨道:“明天见,愚兄也得早点回去!”他一直目送明珠进了国师府,自己才转身离开,忽然心头一动,便跑去京韵客栈找罗山。
罗山见到他来了,十分高兴,问道:“少主人,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我有事出来,顺便来看看你们!”风仗雨目光一掠,问道:“秦势呢?”
“他说坐得太闷,便出去走,我想很快便会回来了。”罗山边说边倒了一杯水给他。“少主人,要叫他们过来么?”
“不必,经常见面很容易暴露,反正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这几天你们可好?”
“好,天天吃饭睡觉,哪有不好的!只是快憋坏了!”罗山忽然问道:“那位段姑娘进了皇宫,不知结果……”
“皇上去狩猎,她暂时是安全的,只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除非有奇迹!”
“真可惜,这样好的女孩子却让人糟蹋了!”
“幸好王三哥是位极之难得的男人,希望他们日后能白首偕老!”风仗雨叹了一口气,道:“我也很想救她,只是一来力不能及,二来怕影响大局!”罗山居然也唏嘘连连。
过了一阵,秦势回来了,手上拎了一包东西,见到风仗雨笑道:“少主人真有口福,街口多了一家店子,专卖卤味的,我买了一包,老三把酒拿来,咱们跟少主人喝两盅!”他未说毕,罗山早把酒拿出来了。
那包东西有卤肉、卤鸡肝、卤猪肚、卤鸡蛋,味道非常好,风仗雨赞道:“很久未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秦势道:“少主人多吃,我再去买!”
“不必,等下回宫时,我便买一些请他们吃!”风仗雨道:“你俩闲时,可有练功?”
罗山和秦势异口同声道:“当然有,要不有什么事好做?”
风仗雨道:“咱们相识虽已有一段日子,但竟然未曾谈论过武功,等会不如试试看?”罗山与秦势交换了一个眼色,一齐点头称是。
首先由罗山下场,两人把房内的东西挪了一下,便施展近身短打,罗山功底十分扎实,招式以拙制巧,风仗雨则展开狂风落叶式进攻,但一一为其架开,他心头不由暗暗诧异,心想自己近来功力大进,仍然无法于短期内取胜,卓不凡教导的确有方,看来其功力胜方远帆不止一筹。
两人一攻一守斗了四五十招,风仗雨招式突然一变,他日来参悟了不少石壁上之剑招及刀法,将之化在拳脚之内,如今以此攻打,罗山未曾见过此种神妙之招式,有点手足无措,不过七八招,手臂便吃了一拳。
罗山一退即道:“再来!”他忽然化守为攻,风仗雨稍为领会了一下,让对方放胆进攻,他反而大喜,因为罗山一攻,防守自然不严,自己反有机会得手!
果然十六招后,罗山右腿又吃了一脚,风仗雨当然留力,否则罗山受伤后,情况将更恶劣。两人又斗了二十多招!风仗雨一指封了罗山麻穴,随即又将之解开,道:“得罪了!”
罗山不怒反喜,道:“少主人武功之高,出乎我的意料,真是恭喜了!说真的,咱们听你命令,主要是看在老主人的份上,因为觉得你武功还未登堂入室……”
风仗雨笑道:“也就是说,你们心中其实很不服气,只碍于老主人的面子才勉强听令?”罗山报以尴尬地一笑。
秦势道:“轮到我了!请少主人不吝指教!”神态十分恭敬。
风仗雨道:“不必客气,你尽力施展就是!”也摆了门户,首先展开攻势,哪知秦势不甘后人,以攻对攻,以快对快。风仗雨见他拳路虽比罗山多变及快,但他自忖比对方更快,因此把速度提高。
果然过了二十多招之后,秦势渐渐有点招架不住,风仗雨左脚忽然贴地踢出,这一记不易被发现,正中其脚眼,痛得他缩脚不迭,风仗雨立即抢夺先机,攻势源源不断,迫得秦势采取防守。
两人一攻一守,又斗了二十多招,风仗雨招式一变,又使出石壁之奇招,连连得手。秦势向后一跳,抱拳道:“少主人武功及机智均高人一等,佩服佩服。”
风仗雨正色道:“两位之武功十分扎实,也出乎在下之意料,若非我学了石壁上记载之武功,今日落败的便是我!”
罗山道:“少主人天资过人,请指点一下我俩武功之缺点。”
“其实你俩也知道,只是稍欠圆通及变化而已。”风仗雨道:“这个纵然与性格有关,也与你们长期在山上,少与人接触有关,因此如果有机会应多与不同的对手过招,如此必会有所提高!”
秦势道:“少主人说得极是,咱们在山上一直苦无对手切磋,因此难以提高!”
“你们如今可以跟马八腿、王三槐他们切磋一下,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罗山道:“也不知去何处找他们!”
风仗雨微微一怔,问道:“小马最近也不见么?”
“这几天不见其踪影!”
风仗雨沉吟道:“也许他去学习契丹语。”
罗山失笑道:“他要学契丹语,我便是现成的老师!”
风仗雨道:“我得回宫了,你们小心一点,无事少点出去溜达。”他由客栈后门离开,然后绕路回宫。
到了颐心宫,已是晚饭时分,风仗雨匆匆填饱了肚子便去找芙蓉。芙蓉嗔道:“你这几天死去哪里?怎地连人影也不见!”
“还不是因为忙?今日明珠来找我,她后天要回去了,说明天来向你告辞,明晚在国师府设宴。”
芙蓉道:“你来找哀家,无任欢迎,明晚的宴会你便代我出席!”风仗雨连忙应是。芙蓉又问:“你要忙到什么时候?”
风仗雨道:“这个卑职不知道,如今是身不由己呀,皇姑有事要卑职服侍?”
芙蓉嗔道:“哀家如今还指挥得了你?还敢指望你服侍我?”
风仗雨惶恐地道:“皇姑这样说,不是要折煞卑职?”
芙蓉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也没什么事……自从那天听你说皇上选你做御前听候,哀家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请皇姑明言,什么叫作有这一天?”
芙蓉怒道:“你别装傻,便是会离开哀家!”
“错了,皇姑大错特错了!”风仗雨正容道:“卑职向来最念情,卑职之有今天,全靠皇姑青睐,卑职又怎会离开您?即使让卑职在您跟皇上两人之间挑一个,卑职也毫无疑问会选您!”
芙蓉转嗔为喜地道:“希望你记住今天所说的话!”
“你须记住!”风仗雨道:“这本来就是卑职之性格!”
芙蓉嗔道:“给你三分颜色,你便想开染坊!总之如果你有一天背叛哀家,哼哼,哀家绝对不会放过你!”
“卑职记住了!”风仗雨道:“如果没什么事,卑职想告退!”
芙蓉欲言又止,忽然挥手道:“你走吧,你若心不在这里,我留你也没意思!”风仗雨连忙告罪才退出。
风仗雨返回卧室门外,见述律大地已站在那里,便问道:“有事吗?”
“萧大人在元妃娘娘之宫内等你!”大地低声道:“大人到了那边,便有一位叫述律英的侍卫会带你去。”
风仗雨问道:“我如何知道他是不是述律英?”
大地道:“他的样子很好认,长了一副兔唇。萧大人早已到了,听说还准备了酒菜,要与大人共谋一醉!”风仗雨点点头,闪身到大内那边。
刚走了几步,花树后有人现身,低声道:“风大人,卑职述律英,请跟我来!”风仗雨见他果然长着一副兔唇,便点点头跟在其后。
述律英走得甚快,不一刻便已至元妃娘娘之宫外,他撮唇轻哨一声,宫门便打开了,“风大人请进,萧大人等候已久了!”
门内有宫女提灯引路,直至内厅。只见厅内,放着一张八仙桌,萧保先及萧贵哥兄妹已在等候,见到风仗雨进来,都长身欢迎。风仗雨受宠若惊,连称不敢当。
萧保先道:“风大人这次为萧家立了大功,一顿酒菜算得什么?咱们日后还要大人鼎力相助,大享荣华富贵哩!”
萧贵哥击掌道:“还不快将酒菜送上来!”双方分宾主坐下,萧贵哥又道:“大人事忙,本拟请你晚饭,如今只好改为宵夜了!”
“因为明珠明天要回南京,邀臣陪她出去走走。”
萧保先问道:“是国师那个徒弟,大人与她很熟?”
“若无明珠,下官岂有今天?”
萧贵哥道:“三哥,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风大人今次妙计化解此案之难题,而且宽宏大量,不计前嫌,萧家上下对大人无不感激而且十分欣赏,因此诚意希望与大人通诚合作,并诚意邀请你当萧府的军师!”
风仗雨一怔,失声道:“下官何德何能,怎敢当萧府的军师?大人莫折煞下官也!”
萧贵哥道:“风大人何须谦虚,环顾朝野实无人可望大人之项背,大人文武全才,智勇兼备,这种人材真的打着灯笼没处找!”
“娘娘这样说微臣无地自容了!”
说着宫女已将酒菜送了上来,全是山珍海错,许多风仗雨都未曾见过。萧保先道:“这许多是自贵国那里搜购的,有的甚至是贵国之贡品,再由皇上转赐家兄,今日特地请风大人品尝一下,亦表示报答之诚意。”
“下官何德何能,怎敢当大人如此厚待?这反让下官惶恐难安!”
萧贵哥道:“这次若非大人仗义,并教家兄巧施妙计,又怎能化险为夷?这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日后寒舍还有许多事要仰仗大人之智慧哩!”
风仗雨忙道:“不是微臣谦虚,实是这次乃误打误撞而已,绝非真才实学,府上若要想借微臣这颗脑袋,只怕未得其利,反遭其害,届时微臣不是百死难赎其愆!”
萧保先道:“风老弟再这样说,不是怀疑咱们之诚意,便是看不起咱们了!”
“下官所言全是出自肺腑,岂敢有他哉!”
萧贵哥道:“三哥你还不赶快敬风大人一杯?”
“何止一杯?今晚是不醉无归!”萧保先亲自为风仗雨斟了一杯酒,双手举杯道:“风老弟,这是第一杯!”
风仗雨喝毕,忙也为他俩各斟一杯,回敬一杯。萧贵哥成道:“请动箸。”
风仗雨想起萧家势力之大,如今得青眼,他日若有什么闪失,便死无葬身之地,真有吃不知其味之感,但萧保先兄妹早将他引为心腹,不断劝酒。
酒过三巡,风仗雨道:“娘娘,萧大人他日若有需要下官之处,但说无妨,下官将尽力去做,但千万莫请下官当什么军师,下官恐怕受不起也!”
萧贵哥道:“三哥,只要风大人肯为寒舍办事,当不当军师都无所谓!”
萧保先几杯酒下肚,逸兴遄飞,哈哈笑道:“所谓军师只是虚衔,风老弟肯不肯当无所谓,是无分别!”
风仗雨心里忖道:“既然你们要霸王硬上弓,我又何必跟你们争?只要文妃把金纸扇交给我,少爷便立即离开……嘿嘿,届时正好借你萧家之势力远走高飞!”当下不再推辞只频频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