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细香问道:“刚才那个女人是谁?”
“她叫甄嘉……”柏长青心中暗暗诧异。“她是瑶光星的三徒!”
杜细香声音忽然大了很多、很高,把柏长青吓了一跳,他怀疑她不是在说话,是在嚎叫:“我不是问这个,我要知道你跟她的关系!”
“朋友。细香,你……你怎样啦?发生了什么事?”
杜细香胸膛不断起伏,道:“她告诉我,去年在华山你便爬上她的床……还说什么假如你两个都要的,我只能做小的……有没有这回事?”
“没有……不是,这个……”
杜细香冷哼一声:“看来她说得没错,你是大丈夫敢作敢为,为何不敢承认?”
“我只有上她的床……但是当时我是为了躲避武当派的人……而且不知床上有人……”
“废话,三更半夜床上没人,什么时候才有人?”
“但是、但是我跟她可是清白的……”
“屋内除了你们两人之外,还有什么人在场?”
柏长青微微一怔,道:“没有……”
“没有证人,我该相信谁?”
“当然是相信我!我为人如何……难道你还不信?”
杜细香嘴角泛起几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冷冷地道:“这样说,她是说谎了,这种女人没半点羞耻之心,没半点家教,你竟然会把她当作朋友,柏长青,你真让我失望!”
柏长青忽然发觉他的烦恼和麻烦,如今才仅仅是开始!
杜细香冷冷地道:“我可不是低三下四的女人,要我做小的,你是妄想!”
“我没有这样说过,也没这样想过!”
“你莫以为我跟冷仲春来往较密,便可以羞辱我,那是因为天下人都认为你已经死了,难道你要我未过门便守寡?”杜细香道:“当我知道你还活着,不是跟着你了吗?”
她不提冷仲春还好,一提他便气往上冲了!“你太善忘了,当日你还是跟着冷仲春走的!我若果已跟人家好上了,为什么几番要冒死救你?你自己扪心问一问!如果你要借此理由离开我,太浪费心思了!男女之间的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我也不会老拖着你不放!”
这几句话像利箭一般,射进杜细香的心,她无言回答,眼泪忽然像决堤的河水般涌了出来,接着长身抽抽泣泣地跑了出去。
柏长青望着她的背影,没有唤住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多情难道只有苦恼,而没有其他值得回味的东西?
他还未回过神来,叶知秋便走进来了。“你跟杜姑娘吵架?”
柏长青目光仍望着外面,声音空空洞洞地道:“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吵架!”
“你是大丈夫,要做大事,还是忍让一点。”
“她却不让我忍让,她好像是来无理取闹的……”
“愚兄认为你们,最好先好好谈一谈。”叶知秋干咳一声,道:“其实目前你最好是先治好内伤,身子尽早复原,才是你目前必须关心的事,你应该知道此时之处境。”
柏长青点点头,叶知秋忽然也叹了一口气,道:“她实不应该在这时候来找你的,我叫石姑娘劝劝她!”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你约了慕容瑶光见面?为何订在明天?”
“我要让她有时间想一想,了解她自己之处境,这样才好说话!”
黄菱又将他们男女分开,幸亏如此,柏长青才能睡一个好觉!
吃过早饭,黄菱又来了,道:“归少侠,家师有请。”
柏长青谢了她一声,尾随她而出,只听她笑道:“少侠,你的风流史家师已知道,提防稍后要问你哩!”
柏长青双颊发烧,忙道:“姑娘误会了,在下绝不风流!”
黄菱笑道:“你不风流,叶少侠风不风流?”
柏长青一怔,随即明白,道:“我知道了!嗯,叶兄绝不风流,姑娘大可放心。”
黄菱嗔道:“他跟我有何关联……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嗯,到了。”她立即闭嘴不说。
柏长青到了慕容瑶光练功室外面,黄菱把门拉上,里面只剩柏长青一人。他低声道:“前辈,晚辈已到了。”
慕容瑶光声音由布帘后传出来,道:“本座早已在洗耳恭听了,你有什么秘密要跟本座说?”
柏长青道:“隔着布帘说话,不嫌太见外?”
慕容摇光怒道:“小子,你的罪本座尚未惩治,还敢胡言乱语!”
柏长青道:“彼此均非仇家、亦非敌人,不知前辈承认否?”
慕容瑶光哼了一声,道:“说下去!”
“今日武林已分成几股势力,前辈必成几股势力之争夺对象,因为其他人大概已各有所属,唯前辈独善其身耳。这些势力大都是为了雄霸武林,唯吃肉和尚这一组想平息这场流血之风波。”
慕容瑶光冷哼一声,不屑地道:“凭一个吃肉和尚,他有此本领?”
“不,还有铁冠道长……”
他话未说毕,慕容瑶光已截口道:“他也不足恃!”
“若再加上晚辈三个人呢?”
慕容瑶光大笑,问道:“你自信武功跟他两位比较,谁高?”
柏长青沉吟道:“目前来说,当然是他们之火候及功力较深,但晚辈身负绝学,武功一日千里,相信很快便能胜过他俩!”
他话刚说毕,忽然布帘微微一动,一股暗劲袭身,柏长青聪颖,知道她以内功暗试自己,当下运起护体神功,同时双掌搁于胸前,那股暗劲忽然倒退回去,布帘忽如筛米般抖个不停。倏地暗劲消失于无形。
柏长青道:“前辈觉得晚辈是否太过狂妄?”
“有点儿门道。”慕容瑶光话未说毕,柏长青又觉得一股暗劲急袭过来,这次布帘一晃未晃。
柏长青双掌抬起,将那股暗劲隔在身前两尺处。倏地默运神功,尾指射出一缕指风,透布而过!
俄顷,只听慕容瑶光轻咦一声:“小子,看来你功力早在叶知秋及边远之上,难怪口气这般狂!”
“多谢前辈盛赞!即便是叶知秋和边远再过半年,与吃肉及铁冠亦相差不远。晚辈约见前辈,用意便是希望前辈加入咱们这一伙,因为这样做对前辈来说,最没有损失!”
“就凭此道理,便要本座出山?”
“非也,前辈之居所已暴露,将来前来做说客的一定一波接一波……”
“这都要怪你们,若非你们惹来的祸,又何会如此?”
“就此点晚辈向您道歉,但咱们的确是无意中闯入的。”
慕容瑶光道:“本座不肯出山,他们又能将我奈之何?”
“在武林争霸战之中。非友即敌,怎能说奈何不了?他们用食物及饮水限制前辈,请问前辈能维持多久?届时还不是要屈服?除非你舍得一群手下的生命!”
慕容瑶光沉吟起来,布帘一掀,她人已走了出来,脸上居然没有挂着纱巾。只见她皮肤光滑有如凝脂,白里透红,望去如廿七八岁,美艳不可方物,一具成熟女人的风韵,迎人而来。
柏长青不由得“啊”地叫了一声。瑶光问道:“是本座面貌太过丑陋,把你吓着了?”
“不是,前辈有如瑶池仙子,若连这样也算丑陋,恐怕天下再无可看之女人了!”柏长青急忙解释:“晚辈是想不到前辈看来这般年轻,相信这与前辈内功深湛有关!”
慕容瑶光嫣然一笑,犹如盛开的牡丹。
柏长青竟然看痴了,心里忖道:“天璇星前辈当年能拒绝其爱意,这份功力,实在非同小可!”
“不尽如此!本座之功力亦没有这般深,这只是要得力于潭里那些泥巴的功效。”
柏长青一怔,问道:“这跟泥巴有什么关系?”
“用潭里之泥巴敷在皮肤上,有美容之作用,还有疗病健体之功效。”瑶光道:“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柏长青推门进囚室,边远立即自地上跳上来,脱口道:“三弟,怎地到此时才放你回来?”叶知秋察言辨色,笑道:“二弟不用担心,瑶光留他吃饭,一切一定十分顺利!”
“不错,她已答应跟咱们合作,不过不能公开宣布,由现在起,咱们已不是囚犯!”柏长青道:“两位大哥可以随意走动了。”
边远大喜,道:“到底情况如何,快说来听听!”
原来柏长青最终说服慕容瑶光出山,而且她答应以后要离开泥潭,不过她有一个条件。这股势力只能由柏长青当头,否则取消协议!
边远问道:“大哥你猜得出她的用意吗?她跟吃肉及铁冠有隙?”
“非也,若有隙又岂肯同事?”叶知秋道:“瑶光是自恃身份,不可能为吃肉和铁冠跨刀?”
“但她却肯为三弟跨刀,这又是什么意思?”
“若愚兄没有猜错者,她必是要求她跟吃肉同为护法!”叶知秋笑道:“三弟当头,她可对人谓扶掖后进,不损其脸子!”
柏长青道:“小弟跟大哥之想法一样!”
叶知秋道:“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建议?”
“她建议要个名堂大点的名称,小弟想不到有什么好名。”柏长青道:“大哥有何建议?”
叶知秋道:“用和平盟如何?点明咱们之宗旨!”
边远道:“虽然俗一点,但直接,让人一目了然,小弟赞成!”
叶知秋道:“其实问题不在乎此,最重要的是吃肉和尚他们的意思,咱们完全不了解!”
边远道:“咱们立即赶去襄阳跟他老人家商量一下。”
叶知秋问道:“三弟,你伤势如何?”
“已痊愈八九分了,相信走到襄阳便已无碍!”
叶知秋道:“咱们跟慕容前辈商量一下,明天便走,回来时再来找她。”
柏长青道:“小弟先去找她说说。”
半个时辰之后,柏长青回来,道:“慕容前辈要咱们先替她准备一下食物及食用,万一有强敌来,也可以维持一段时间。”
叶知秋道:“这倒应该!”
黄菱走了进来,道:“家师说,请叶大哥跟边二哥跟小妹等去准备食物,请归三哥跟三师妹去取水!”
当下分成两组,附近便有水源,三位黑衣少女跟随他俩到后山取水,柏长青问道:“你们谁有银针?先试一试才舀水!”
那三个黑衣少女不用他提醒,已取出银针测试,见没有反应,便每人挑了一担水回去。到了岸边,把水桶放在小船上,拉到对面。
岛上之水缸可盛十多桶水,于是又再跑了一趟。
慕容飞道:“把水桶也盛满,否则没有水洗澡。”
甄嘉道:“咱们两个再跑一趟!”
柏长青明知她一定又有话要说,但又不能拒绝。果然走了数十丈之后,甄嘉便问道:“昨夜我说的话,你想清楚了没有?”
“你昨夜风风火火,说了一大堆话,我怎知你要我想什么。”
甄嘉冷哼一声,道:“你到底觉得我如何?”
“你是个好姑娘,又聪明又美丽。”
“就这样?”
“其他的优点我还未发现。”
“哼,我气质高贵,你不知道吗?不是一等一的男人,休想我会看上他!”
“你既然对自己的优点,了如指掌,还问我作甚?”
“你觉得我好,还是姓杜的好?”
柏长青一沉脸,道:“你怎能当着我的脸,侮辱我的未婚妻?”
“嘿嘿,什么叫未婚妻?她一颗心根本在天山剑派大弟子身上!没眼光!”
柏长青道:“老六,既然我未婚妻已回来我身边,咱们便做个朋友吧,希望不要再涉及男女私情!”
“为何要让她做主动?你主动一下不行?”甄嘉叹了一口气,声音似哭:“我真后悔,昨夜去找她!”
柏长青心似刀割,他仿佛看见一颗热气腾腾,鲜红艳丽的心在跳动。他忽然觉得肠子都似要揉在一起,他知道自己若再听她哭诉下去,精神必会崩溃,于是大踏步向前走。
甄嘉自后追了上去,大声道:“以后咱们相见之日子还很久,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杜细香离开你,你会否要我?”
“会。”
“好,有你这句话,我便安心了。你记住,你若果食言,我会不择手段杀了你!”
柏长青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后悔不已,连忙道:“她若是自然离开我的,我无话好说,如果是你从中搞鬼破坏,则我只会恨你!”
“哼,柏长青,你将我看扁了!我甄嘉不是这种女人!”甄嘉又道:“如果在相处之中,你觉得我样样比他好,你会离开她吗?”
柏长青痛苦地叫了一声:“不要再说了,今日到此为止!”
叶知秋和黄菱带着丰盛的食物回来,有小兽,还有野菜。叶知秋走上旱岛,忽然发觉石绮玉对他之目光充满了幽怨,他不由得心头一凛。
晚上,柏长青砍了几根竹来,替她们做了几把弓箭,慕容瑶光轻哼一声:“这种竹箭射不死人,给她们作甚?”
“不,前辈一定有飞刀,将飞刀缚在竹竿上,然后射出去,对那些欲强度泥潭的人来说,是个很大的威胁,除非对方是顶尖高手!”
慕容瑶光觉得有理,下令明天再造一些弓箭,柏长青把从乾匡民处学来的“四象混合怪阵”,穷一夜功夫,教晓慕容瑶光。
慕容瑶光见他知识渊博,不由得对他另眼相看。
柏长青却不知甄嘉也跟叶知秋作秉烛夜谈。
黄菱一早便下床,着女仆做了一顿香喷喷的饭菜,还蒸了三十个包子,让他们作干粮。
吃过早饭,柏长青便向瑶光告辞,她亲自送他到池畔,由于一船只能乘五个人,瑶光要柏长青走在最后,道:“如果你不用船可以过去吗?”
柏长青听她这样说,知道必有原因,当下便细看了一阵,但看不出端倪来,慕容瑶光道:“你看清楚,若过不去的,便留下来!”
她话未说毕,人已翩翩飞起,一跃三丈,冉冉降下,脚尖在泥上一点,娇躯再度拔起飞前,一跃又是三丈,第四次便落在岸上,接着又原路跃了回来。“看清楚没有?”
“泥巴下面打了木桩!”柏长青话音一落便跃了出去,三个起落,亦落在岸上,转身向她挥手作别。
慕容瑶光轻叹一声:“这小子眼力之犀利及准确,真教人佩服,假以时日,必能继乾匡民,在武林大放异彩,本座做他护法,实在不冤。”
她回头过去,见三个徒弟都望着她。她冷哼一声:“你们这辈子都赶不上他!上乘的武功及超凡的技艺,除了机遇及努力之外,还要看天份:他并不狂妄,不用多久,莫说吃肉和尚,就连为师亦不如他!”
柏长青他们骑来的川马,在树林里饲养,经过这些天之休养,马儿长得又肥又壮,见到主人都发出欢叫声。六个人上马,施晓玉问道:“咱们去哪里?”
“襄阳!”柏长青当先驰了出去,道:“为怕宇文雄在前面等候咱们,不如改走东路吧!”众人自无异议。
走了一阵,叶知秋拍马上前,与柏长青并辔而驰,忽然传音道:“三弟,昨夜老六跟愚兄谈起你,她果然很爱你,可惜人太高傲,错过了机会!”
“你说她错过什么机会?”柏长青亦以“传音入密”说。
“如果她放低身段,对你温柔体贴一点,也许你们之间的感情已很牢固了,三弟在见到杜姑娘跟冷仲春在一道时,便……”柏长青道:“错了,除非她先对小弟说她要跟我解除婚约,否则小弟也不会接受老六的爱。”
“不错,愚兄认识你已久,当知你的性格,在武功方面你博采众长,表现十分灵活跳脱,但在感情方面,你比较固执,有点表里不一!”
“大哥认为小弟表里不一?”
“是的,你表面上跟姑娘家笑笑嘻嘻,口角春风,但内心其实静如古井,对朋友也是如此,你不爱说激昂的话,但对朋友却肯两肋插刀!”
柏长青叹了一口气,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大哥也!希望老六能够在听了你的话之后,有所改变……”
“她有点跟你一样,表面上冷若冰霜,但如果她真爱上一个人时,会不顾一切去追求,有点火凤凰的味道。听了愚兄一席话之后,也许她在表面上会有所改变,但相信对你的感情是不会变的!”
柏长青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
叶知秋又道:“目前三弟最好不要为情所困,先把儿女私情放在一边,今日跟你说这些话,用意只是提醒你而已,我已跟老六说清楚,在武林风暴未平息之前,不许再打扰你,她亦答应了!”
柏长青心头高兴,脱口道:“多谢大哥!”
他一时忘了用“传音入密”交谈,杜细香在后面问道:“大哥,你多谢叶大哥什么事?”
柏长青苦笑一声,道:“多谢大哥替我解决了一些武学难题!”
“哼,鬼才会相信!若如斯,又何必鬼鬼祟祟?”
叶知秋报以一个苦笑,一勒马,道:“你们谈吧!”
杜细香催马上前,道:“大哥,前夜的事小妹向你道歉,叶大哥及石姐姐已数说过小妹了,希望你不要再放在心上!”
“愚兄怎会?你放心好了!”
“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为何对我这般冷淡?”
“细香,你要知道,我在武林中还有许多大事要办,此时此刻实不宜沉溺于儿女私情上!天璇星前辈授我不少上乘之武功秘诀,有很多愚兄尚未能明白。在这场风暴中,要想活下去,就得全心提高武功!”
杜细香幽幽地道:“那可能是小妹想得太多了,大哥,咱们由头开始吧!咱俩虽有婚约,但实际上相处的日子实在不多,彼此都不了解。”
“从头开始?”柏长青心里知道,彼此心中已有鸿沟,从头开始知易行难,能否填补好鸿沟,他实无把握。是以沉吟了一下,道:“咱们慢慢培养。不过,这场风暴必然十分猛烈,而且危机四伏,能否活下去,愚兄没有多少把握,感情太深,死也不安心……”
杜细香急道:“小妹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会克制自己,不会影响你!”
“谢谢你的体贴……咳咳,只要你活下来,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哩!”
出乎意料的,一路顺风顺水,莫说未再遇到宇文雄的手下,在秦岭山脉里,连一个武林人也不见。到了鄂境,方见到有武人,但一切十分平静。
武当山在近,襄阳在远,边远不由问道:“大哥、三弟,咱们何不直上武当山看看?”
柏长青沉吟道:“咱们在瑶光星处耽误已久,也许已经来迟,直上武当反而是最好的方法!”
叶知秋道:“愚兄曾去过武当山游览过,待我来带路。”稍顿又问道:“三弟,你内伤痊愈了否?”
柏长青道:“放心,早好了!不但治好了内伤,而且在养病期间,解开了好几道难题。”
边远替他高兴不已。
由鄂陕交界的漫山关到武当山,约莫三百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因此六人放马急驰。坐骑速度虽不快,但气力悠长,中途休息的时间短,是故一天跑百多里路,并不觉困难。
傍晚到了陕西,决定进城歇息一夜,好好吃一顿,顺便洗个澡。
这小县城不大,人口亦不多,不过镇上还是有两家客栈,他们要了两间房,先洗了澡,再出店吃饭。此时,华灯初上,街上还颇热闹。小街上不少摊贩在叫卖,行人甚多。
斜对面有一家较像样的饭馆,他们走过去,食客还没有一半,原来这是当地最好最贵的饭馆,除了做生意的,寻常人根本吃不起。
菜贵不奇怪,奇怪的是东西太少,翻来覆去只能做十多道菜。叶知秋没了胃口,索性吩咐店小二自己看着办。同时要了一瓶酒。
虽是寻常菜色,但味道还不错,正在吃喝时,忽然走进一批人来,一望即知是练家子。叶知秋向同伴打了个眼色,众人便低头吃饭,暗中留意。
原来为首那人是鄂境的名人“翻江蛟”古存风。此人出身低微,但极为义气,且做事踏实,处事相当圆滑,名声颇好,听他们说话,似乎要去长安般。
叶知秋忍不住走过去,抱拳道:“在下江南‘不要见’叶知秋,久仰古大侠名头,不料竟能在此相遇,真乃三生有幸。为表敬意,在下敬您一杯!”
古存风四十多岁,身子十分粗壮,一张国字形的脸庞,有几分威严,闻言长身举杯回敬。
“叶大侠之名,古某亦久已有闻,尤其是那几把柳叶飞刀,更是独步武林,能与叶大侠把盏,真快慰平生也!”
两人饮过一杯,叶知秋抱拳道:“咱们在长安听人说,虚无宫要攻打武当山,因路上有事耽误了行程,不知诸位对此是否有个耳闻?”
古存风道:“风云正急,咱们欲到西北请救兵!”
“来得及吗?”
“另一批人去少林寺,咱们要去崆峒山,古某亦担心时间上来不及,但死马当活马医呀!”
叶知秋问道:“这之前非常平静?听说襄阳那里已有许多白道之士麇集,准备救援武当,难道没有动静?古大侠亦未听到风声?”
“有这回事?咱们一点都不知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匆匆跑去崆峒山?”
另一个道:“不如咱们改去襄阳如何?”
叶知秋道:“这倒不必,你们去崆峒山,咱们去襄阳,两全其美,两不耽误!”
古存风斟了满满一杯,递给叶知秋,道:“叶大侠之大义,古某代表鄂境的豪杰敬你一杯。”
叶知秋笑道:“叶某还以为古大侠要代表武当派哩!”
古存风道:“少林武当乃武林泰斗,古某怎敢代表?没的笑掉人家大牙!来,干!”
叶知秋干了之后,返回自己座位,此时柏长青等已将吃饱。片刻之后,会账出店,柏长青轻声在石绮玉耳边说了几句,石绮玉便闪进小巷里。
回到客栈,柏长青道:“大哥,小弟觉得古存风有点言不由衷,因此派石姐姐暗中监视他们,只是她没有易容,容易暴露……”
施晓玉截口道:“你替我易容,我换过衣服跑一趟,接下石姐姐!”
柏长青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他立即取出易容药,替施晓玉易成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妇人。施晓玉换了衣服便去了。
杜细香跟前两步,低声问道:“大哥,你为何不派小妹去?是看不起我?”
“愚兄虽不知道你武功如何,但若论到江湖经验及应急之反应,石姐姐及施姐姐,必远胜于你。而跟踪这种事,最需要的便是江湖经验!”
杜细香悻悻然地退下,不料,柏长青反而将其唤住,“妹子,咱们到后院练一阵武如何?”
杜细香知道他要试自己武功之深浅,欣然同意,两人到了后院,杜细香取出一管铁箫来,摆了一个门户,便抢先进攻。她动作潇洒,认穴准确,招数精奇,不愧是“金箫银琴”傅星雨的高足。
柏长青空手与她斗了五六十招,杜细香连他衣角也沾不上,颓然收箫。柏长青正容道:“你想打赢我,目前根本不可能,再来再来,我发现你招式中有些破绽,正……”
“我招式有破绽?家师认为小妹之招式已得其七分真传!”
“你不信便再来一场,你小心,我要进攻了!”
两人再度斗起来,不过十多招,铁箫便劈手为柏长青夺去。杜细香不服气,再斗再败,连败七场,他才为她仔细解释,并提出改善之方案。
杜细香见他说得有理,使依其说再自己试招,不但破绽已弥补,而且威力更添,对他这才真正佩服!
杜细香问道:“大哥,你看小妹跟石姐姐及施姐姐比较如何?”
柏长青沉吟道:“论招式,你最高最精,但晓玉有绝招,虽是散手,却有威力,石姐姐经验最丰富,而且作风泼辣凶狠,为其气势所摄者,往往过不了十招,目前你跟她们打,可能败的是你,因为你太骄傲了,傅星雨夫妇都是饱学之士,书卷味重,创出来的招式均不够狠辣实用,不过假以时日,你又一定能反胜她俩!”
却不知石绮玉已回来,要向柏长青报告,暗中听了这些话,忖道:“这杜家妹妹心胸忒狭窄,老六是傲气太重,但心胸比她宽也较识大体!”她摇摇头先回房去了。
俄顷,杜细香回房,道:“石姐姐你回来啦!”
“他们已吃饭,返回客栈,晓玉妹子在客栈那里监视,我便先回来了。”
过了两顿饭功夫,施晓玉亦回来了,手上抓了一只鸽子到柏长青房内。
石绮玉及杜细香听见声音亦跑了过去。
石绮玉经验丰富,脱口道:“这是信鸽!”
施晓玉笑道:“小妹晓得!”
将脚上的一截小竹管摘下交给柏长青。柏长青用发簪将竹管里的一卷薄纸剔了出来,展开阅之。
“元帅麾下,今有三男三女欲去武当,看情况似是归本宗、叶知秋他们,故属下让他们去襄阳,请速布置。古七。”
“好可恶,竟然想暗算咱们!”边远道:“只是不知他是哪股势力的?”
叶知秋道:“一定是天权星的,因为只有他才设元帅,不过不知这个元帅是什么人而已。”
柏长青道:“居竹居士在吃肉身边,处境十分不妙,咱们也得想办法告诉他!”
杜细香道:“这鸽子很漂亮,咱们驯养它……”
石绮玉道:“这种信鸽已受过严格之训练,想改变它极难,而且一定要杀了它,否则会暴露咱们已得到消息!”
柏长青沉吟道:“襄阳那边之情况,不知到底如何,咱们今夜下手,把古存风抓来审问。”
边远道:“愚兄正想建议哩!这厮表面上侠义,骨子里这般阴险,这种人不能留!”
叶知秋道:“不,其他的一个不能留,此人一定要活口,休息一下,咱们便出发!”
古存风那干人住的客栈,离柏长青居所不远,是以很快便抵达,叶知秋指挥若定,分派人手把守四周。施晓玉便在小巷里疾行,来到一扇窗子前,向里面指了一指。众人知道古存风必是住在里面。
柏长青向他们打了个手势,立即顿足拔身,跃上屋顶。他轻如一头大雕鸟,脚尖在屋瓦上一点,身子再放射前,又轻轻地落在小院子里,真是点尘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