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坪上的气氛登时紧张起来。百千只眼睛全部落在柏长青身。
华山派弟子更加紧张,这一战若果柏长青败了,华山派的颜面便不存了。同时人人均不知此人是什么来路,甚至有人怀疑其动机。连铁冠也忍不住用“传音入密”询问吃肉和尚。“道兄可知此人之来历?”
吃肉和尚回道:“他能将司马翔打伤,我估计其武功不会在缪夫人之下,由他代表华山出战,万一输了,缪夫人的面子还不致丢个精光。”他沉吟了一下接道:“和尚不管他什么来历,反正纵观华山派诸人,无一个能跟七杀星一搏者,死马当活马医,还能奢求什么?”
“说得也是,不过咱们还得作点安排,否则石甥的事被捅出去,华山派便算完了!”
和尚叹息道:“若非看在华山派历代祖师份上,你看看他们,有哪一个值得和尚替之卖命的?和尚看得开,这次纵能保住石中玉声誉,也保不了华山派!再说,错过今日,日后有强敌上山,又有哪一个可担得起重担?”
铁冠亦忍不住幽幽一叹,九大门派人才凋零,非独华山一派如此,只怕邪魔外道要乘机崛起了。
只听岑大德道:“小子,老夫忝为前辈,便先让你三招,免得别人说我以大欺小。”
“如此多谢了!”柏长青依然不攻击,他不敢使用家传绝学,免得受拖累。对手高强,他隐忍不发,仔细将在西松、阳照天及乾匡民处学来的武艺,想了一遍。
岑大德不耐烦地道:“小子,你到底动不动手?”他出口让人三招,对方不出手,他可难以发招。
敖五洲叹道:“岑兄中计了,他不动手,你便不能动手,他一直拖延下去,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柏长青冷笑一声:“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样?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我是还未想好如何好好去利用这三招,先占点便宜罢了!”
谁都料不到他会说得这般坦白,均是一怔。敖五洲冷笑道:“希望你早点想出来,否则咱们便要陪你‘罚站’了。”
柏长青道:“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若忍不了的,便先滚吧!”
敖五洲见他如此无礼,一张脸变成紫酱色,怒斥道:“小子,有朝一日你若落我手中,管教……”
柏长青截口道:“管教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是吗?枉你还敢自称侠义,你站在盟主身旁,我都替你脸红、替盟主难受、替武林同道呼冤!”
敖五洲气得脸红脖子粗,却又做声不得!
吃肉和尚和华山派弟子心头大乐,司马千羽则暗道:“想不到这小子还真有点胆量,可惜这种人都不长命!”
柏长青抬头:问道:“七杀星,这老不死的是你请来助阵的?怎地在旁边不断啰嗦,叫我没法集中精神思索?”
七杀星不耐烦,挥挥手道:“敖五洲,你给老子闭嘴!”
敖五洲一张老脸更加挂不住,却又奈何不得,直把柏长青恨得牙痒痒的!
铁冠真人暗自忖道:“这小伙子十分聪明,他这一招用来对付性急的七杀星,最有效了!”只见柏长青缓缓走前,道:“我三招未届,你若食言出手便算你输了,这一点我不得不再提醒你一下,省得事后争执!”
他话未说毕,已攻出一招,这一招用的是“归元派”的“万流合一掌法”。这套掌法是撷取各大门派掌法之精华,再加以糅合改造,威力不凡,而且很容易迷惑敌人。比如对方见你使出来的一招,似青城派的“万竹迎客”,下一招应该是“竹笋春生”,谁知下一招用的却是峨嵋派的“佛光点点”,很容易上当。
果然柏长青一出手,众人都心头一动:“原来他是青城派的弟子!”心中都有点失望。
前一招是掌法,一洒开满天遍地均见掌影,让人不知如何分辨哪一式是实,哪一记是虚。下一招的“竹笋春生”便是在对方犹疑迷惑当中,一招直击对方要害!
七杀星嘴角噙笑,双肩微晃,退后六尺,但柏长青早料到他有此一着,转前两步,万重掌影倏地不见,七杀星暗道:“来了!”
心念未了,柏长青双掌再起,来一招“佛光点点”。仍然是掌影重重。不过“佛光点点”与“万竹迎客”有点不一样,便是实多虚少。
七杀星微微一怔,柏长青已将“大轮指法”化在这一招内,五指紧骈,手腕一扼,以掌背弹击七杀星之胸膛!
这一招突如其来,把七杀星吓了一跳,忙不迭移身闪避,同时和身滚落地!
铁冠及吃肉和尚同时暗叫一声可惜,如果柏长青经验丰富,脚一抬已可将对方踢飞!
七杀星很快地自地上爬起来,一张脸又青又白,但双眼杀机顿生。华山派弟子见状,都为柏长青喝起彩来!许多人对他燃起希望之火。
岑大德面色铁青,沉声道:“还有一招,小子,你要好好利用!”
柏长青道:“可惜你只让我三招,若让三十招者,我一定能取胜!唉,这只能怪你气量太浅。”
岑大德勃然一怒:“我七杀星从来不会让人先出手,今日让你三招,已是破天荒的了,你不要得陇望蜀!”
“得陇望蜀不好吗?你们不都已有一片基业吗?气势汹汹来华山,瞻仰为名,实欲毁灭华山派!嘿嘿,不错不错,这便是得陇望蜀!”
吃肉和尚暗道:“这小子好生聪明,一经指点,即知巧妙,若能把七杀星激得暴跳如雷,便有机可乘了!”
岑大德道:“你废话说完了没有?只剩一招,还不快动手!”
“刚才可没说明三招要在不久之内用尽,我先歇歇,顺便再琢磨一下。唉,你看,太阳已东升,多漂亮啊!”
只见太阳如同一轮红盘,自云海里跳了出来,霞光万道,灿烂夺目。原来平板的白云,在强光映射下,深浅厚薄全都显露出来,而千奇百怪的形状,更使人看得目瞠口呆。
可惜大战之间,虽有人转头瞻望,却无人细心观赏。柏长青发现七杀星双眼一眨不眨地瞪着自己,索性坐在地上观日。
“这般漂亮的景色,不仔细欣赏者是笨蛋!七杀星老大哥,你也转身看看吧。”
七杀星知道此人诡计多端,哪里敢转头他望?
柏长青心中忖道:“少爷故意拖延时间,看你还能耐得住性子否?”
七杀星亦是成精的妖怪,很快便发觉柏长青之用意,不由忖道:“看情况这小子是有心要引我犯躁,好,老子便演一出戏给你看!”
他主意打定,便破口大骂起来,柏长青很觉得意,和尚说得不错,这厮耐性不足,待我再引他一下,使他暴跳如雷,当下哈哈笑道:“七兄,你仔细回想一下,所有之条件都是你自己提出的,与我何关?要骂该骂你自己。你急什么?少爷待太阳下山之后,自然会出手!”
七杀星怒道:“臭小子,你不要得意,待会儿落在我手中,你就会后悔!”
“何须后悔,你也可以坐下来仔细欣赏日出美景啊!来吧,咱们并肩子坐。”
七杀星慢慢走前,站在柏长青背后三尺处,咬牙道:“小子,你有种的便不要站起来!”
“站起来又如何?”柏长青说站便站,两方距离三尺,伸手可及,“你站得这么近,不怕少爷突袭吗?”
七杀星一惊,忙不迭后退一步,他退柏长青便进,两人之距离始终在三四尺之间。这刹那,柏长青心念电转,数十招招式在脑海里一溜而过,他一定要找一招最适合的招式,务求一击即中!
外人看他俩一退一进,觉得既有趣又紧张,而且比柏长青还紧张!
说时迟,那时快!柏长青倏地攻出一招,这是华山派的“奇峰突出”剑法变出来的,突然出招,快速如电!
这一招未出手,柏长青已将对方可能使用之方式,全部预估好,同时连下一招他也想清楚了!
他对这一招有九成把握!
一击即中,一中即退,宣布胜利!
柏长青手臂刚抬,七杀星岑大德已如兔子一般跳后,柏长青脚尖一用力,身子猛地标前,那一招“奇峰突出”,此刻才真正施展!
七杀星不能还手,只好一退再退,柏长青穷追不舍,两人兔起鹘落,以快制快。
“奇峰突出”隐忍不发,七杀星爱惜羽毛,不敢再滚地闪避,是以十分被动。
柏长青咬咬牙,猛地击出,只见七杀星上身后仰,双臂支地,双脚反踢柏长青之胸膛!这一招连消带打,而且招式怪异,司马千羽忍不住赞了声好!
柏长青亦料不到对方会使出这么一招,急切之间,使出乾匡民的“龙擒爪”来,他反应快捷,左臂护胸,右手五指如爪探出。
由于柏长青去势快,两人迅即接触,柏长青的五指抓及七杀星之左足踝,心头大喜,立即用力抓紧,振臂将其提起,还未将其甩出,只听一阵“嗤嗤”声响,那是暗器破空之声,他吃了一惊,连忙松手跃开!
铁冠及吃肉和尚同时叫了声可惜,如果柏长青一抓及对方足踝,便立即蹬腿,七杀星根本不可能再发射暗器,而这一场已可算赢了!
良机一逝,再难追回!只见七杀星一个“鲤鱼打挺”,身子一翻,双脚落地。众人尚未定下神来,他已猱身而上,展开疯狂之进攻!
柏长青后退两步,双臂翻飞,见招破招,对方快他亦快,对方慢他也慢。
七杀星一口气攻了十多招,他竟然连消带打回击三四招,而且寸步不让。只看得华山派弟子精神大振!
吃肉和尚等等的顶尖高手,心头均是一跳,忖道:“看不出这小子还有两下子!咦,他武功繁复之至,到底是谁的徒弟?”
乾匡民晚年隐居在山洞里,苦创新技,他教柏长青的,绝大部分都是这些招式,而归元派每代只传一名弟子,阳照天又少在武林走动,见过其武功的人犹如凤毛麟角,因此识得之人极少。
柏长青绝不施展家传武艺,他要隐瞒身份,暗中调查这位武林盟主假的柏如涛,因此绝对不能露出马脚,只间中施展“西松”的一两招新创武技。
两人以快斗快,交换了数十招,竟无一人认出柏长青的师承。
这两人打斗之烈,比上两场更甚。柏长青乍遇绝顶高手,精神振奋,招式越来越纯熟,隐隐然有高手风范,只看表面,他武功并不在七杀星之下,输的只是经验而已。
七杀星只道自己一进攻,这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没想到竟不是一个好吃的果子。他暗下决心:“老子便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领!”双臂运上七八成真力,加强进攻及力量。
缪梅仙只看得诧异不已,暗道:“今日若由我下场,早已败下阵来了!只不知这小伙子从哪里钻来,是哪一位高人的徒弟?嗯,大概其师跟师尊有交情,特地派他来助华山派!”她转头四望,希望能找到暗中躲藏的人,可惜看不到。
她转头对三徒殷庆厚道:“你悄悄注意四处,看看是否有人隐伏。”殷庆厚悄悄退后。
缪梅仙心想由其徒之身手,即能推断其师之武学造诣,只要其师在场,何惧司马千羽等人,当下芳心大定。
甄嘉心里亦暗自忖道:“如果这人便是昨夜那臭贼,他、他要非礼我,侮辱我,真是轻而易举,看来他倒不是臭贼,是有心来助我华山派的了……他昨夜倒没有骗我……哎,到底两个是否同一人,还不知道,我想他作甚!”话虽如此,粉颊却升起两团红晕。
宓及弟一直暗暗注视她:“六师妹当真美艳不可方物,咦,她在想什么?怎会无端端脸红?”随其目光望过去,看了几眼,又忖道:“莫非她看上这小子?她才第一次见到他便动芳心,真是岂有此理!”
仔细望了几眼柏长青,心中暗叹:“罢了罢了,这小子英俊潇洒,卓尔不群,武功又如此高强,我、我今生是万万比不上他了。今日如果他取胜,便是华山派大恩人,师娘及道长一定对他怜爱有加,我……”想至此,他内心竟希望柏长青落败,至于败后会引来什么效果,他可顾不得了!
柏长青越斗越是心惊,对方每一招不但凶狠刁钻,而且劲力十足,迫得他亦必须运足内力与之抗衡,长此下去,自己必然筋疲力尽,只能束手待擒。是以不断苦思良策,以冀出奇制胜。
敖五洲道:“岑兄跟以前大不一样了,居然不下杀着,换作在十五年前十个归本宗也死了!”
柏长青冷笑道:“十五年前,在下才七八岁,落在你手中,一百个也死了,遑论别人!”
司马千羽道:“岑兄是爱惜人才,才不施展绝艺。他是要凭真实功夫收服对方,如此华山派才会口服心服,无话可说!”心中却暗道:“这小子,年纪轻轻便有此功力,假以时日,必是劲敌,错过今日,他日相遇,务必除之,免成心腹之患!”
吃肉和尚却想道:“不知是哪位高人调教出来的,三五年后便能在武林大放光彩,那实是侠义道之福气呀!待会等和尚好好问他,并点拨他一下。”
铁冠比较仔细,见七杀星用最直接,也是最霸道的手法应战,久战必不利年轻的柏长青,是故暗暗心惊:“就算他从娘胎中便练武,内力又能有多高之成就?不,贫道得提醒他一下。”
当下运起“传音入密”将声音凝成一线,直接送进柏长青耳内。“小施主,对方用内力消耗你,你若不改变打法,终要吃亏!”
这道理柏长青何尝不知道?奈何归元派及乾匡民传授之掌法,他没有时间练习,尚十分生疏,不敢轻易施展,以免作法自毙。
如此又斗了四五十招,七杀星已逐渐占得上风,柏长青犹疑难决,要不要冒险进攻。他冒险必须一击即中,否则七杀星全身都有暗器,很可能一反击,自己便得葬身于此!
形势越来越恶劣,迫得他不得不冒险。刚好七杀星一掌斜劈过来,他将刀法融合在掌法之中,格外凶狠。柏长青施展“九九归一”步法,一闪而开。左掌直印对方胁下,双方速度都快如闪电。
七杀星一掌劈空,腰不拧,腿不弯,一振臂,掌刀改了个方向,急劈柏长青的脖子!
柏长青见对方不闪,暗暗高兴,因为照计算,他的掌心比七杀星早触及对手,说时迟,那时快,他掌心尚未印在对方胁下,猛觉一痛,一时不知就里,电光石火之际,蹲下身去,急中生智,一头撞到对方胸膛上!
“砰”地一声,七杀星虑不及此,身子退后,趁势飞起一腿,正中柏长青小腹!
这一腿力道奇大,柏长青身子如断线风筝般,向后倒飞!他身子落地,只觉小腹奇痛,全身气力似已消失,又怕七杀星追来,强忍疼痛,尽力拧腰滚开。不料他已靠近崖边,一滚之下,整个人便向下坠去。
耳际只听一片惊呼声,接着脑门上一疼,便失去知觉了……
七杀星自地上爬了起来,脸色铁青,柏长青临急那一撞,力道之大,出乎其意料,内腑受创颇重,嘴角隐见有血迹,连走路的脚步亦摇摇晃晃。
敖五洲哈哈笑道:“这场胜负已分,请夫人带路让咱们到内,瞻仰石掌心之遗容!”
吃肉和尚冷笑一声:“胜负已分。不错,胜的是归本宗,败的是七杀星。人人均看得清清楚楚,七杀星胸膛先中一记,他才出腿伤人的!”
敖五洲道:“岑兄自地上站起来,但那小子呢?恐怕已尸骨无存了!”
“比武只说明分胜负,可没有说是以生死定高下。七杀星先中招,便是归本宗赢,他只道已胜,才疏于防范,否则只要他立即滚落地,七杀星那一腿未必会踢到他,司马庄主请说句公道话吧!”
司马千羽打了个哈哈,吃肉和尚所言成理,不好否认,是以再打了个哈哈道:“有盟主在,某家怎好越俎。”
众人的目光都移向柏如涛。柏如涛清一清喉咙道:“两位所言均有道理,这一场便当作和局吧!”
敖五洲叫道:“怎可以如此判决?什么叫做当作?胜是胜,败便是败,你……”
铁冠沉声道:“姓敖的,到底你是盟主还是柏兄是盟主?”
吃肉冷冷地道:“照和尚看来,盟主似是姓敖的傀儡,事事均要仰其鼻息!”
柏如涛怫然不悦,道:“大师这样说便是看不起柏某了!本座之为人,人皆知之,而敖兄之为人性子急躁,亦是众所周知,岂可凭此说本座是其傀儡?”
和尚笑道:“对不起,和尚一时口快,有欠思量!”
铁冠道:“既然盟主已宣布此场是和局,根据刚才岑施主跟归施主之间的协定,诸位不能强进华山,而岑施主亦不必退出江湖,诸位请吧!”
七杀星以自己崇高之武林身份,落得此下场,心里沮丧之至,他虽然凶残,但自恃身份,不便学下三滥的人,死缠赖争,不吭一声,拖着沉重的步伐,先自寻路下山去了。
司马千羽问道:“石掌门何时出殡,某必会上山在其灵前上一炷香!”
缪梅仙道:“日子尚未定,出殡之日,必会广发帖子,届时欢迎庄主驾临!”
“长安之约又如何?”
“事出突然,只能待外子身后事办妥之后,才去赴约了!”
敖五洲道:“依敖某之见,也不用去长安了,出殡之日便一并解决吧,省得花费同道之时间及脚力!”
司马千羽冷冷地道:“如果届时见不着金有德,嘿嘿,可莫怪某家无情!翔儿,咱们走!”他一挥手,走上软兜里,庄丁将其抬起,如飞不山去了。
柏如涛拱拱手,也带人下山了。
华山派弟子至此才舒了一口气。吃肉和尚道:“今日好险,错非来了个归本宗,也不知该如何收场!”
缪梅仙道:“及弟,你立即带人下山崖去找一找,找不到人也要找到尸体!他是我华山派的大恩人,咱们不能让他曝尸山野!”
宓及弟心里虽然不大愿意,但碍于在师尊面前,又没有反对的理由,只好应了一声,点了几名师弟:“你们先去取些麻绳来,一起下去找找!”
甄嘉道:“师娘,弟子也想下去找一下。”
缪梅仙此时还哪有心情细思,点点头便转头道:“道长及大师请进内,未亡人还有事请教。”
吃肉和尚本来也想下山找寻,但一来缪梅仙已开腔,二来自己内伤不轻,只好作罢,尾随铁冠进内。
一场风暴过去,华山派弟子庆幸之心情稍过,心头都浮上一片疑云:“师父怎会好端端的,突然仙逝?”心头忐忑,坐立难安,进进出出的,奈何缪梅仙守口如瓶,半点也探不到口风。
华山派内堂,石中玉夫妇卧室之内,气氛肃穆沉重。
床上躺着石中玉之尸体,被子盖得紧紧的,缪梅仙将窗帘拉上,点了灯,道:“两位前辈请坐。”
吃肉跟铁冠坐下,和尚道:“夫人,其实这个结果,亦未尝不好,请节哀顺变。”
缪梅仙苦笑道:“中玉做出那种事来,还说好?他人虽死了,但纸包不了火,有朝一日被揭穿,华山派依然是颜面不存!”
吃肉道:“既然他是掌门人,不管做的事,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得承担。不单是他,华山派也要承担!隐瞒其丑事,只能尽力而为。真要泄漏出去,也无可奈何。”
铁冠真人道:“依贫道之见,最好是宣布华山派闭关十年,不问武林事。十年之后的事,届时再说吧!”
“有人要华山灭亡,但如果华山派有足够的实力,光明正大,任何人都不容易得手,唉……”吃肉和尚道:“贫僧赞成道人之见,闭关十年吧!”
缪梅仙道:“目前的难题还未解决。有德那件事,分明是件奇冤,是个圈套,终要解决。他们已扬言,中玉出殡之日……”
吃肉和尚道:“咱们尽量将出殡日期押后,趁此时候,找到白头翁,迫他说出真相,如此便可解决难题!”
铁冠道:“有理!”
“唉,如今连有德也不知去了何处,真是屋漏更兼连夜雨!”缪梅仙道:“捉拿白头翁的事,还得仰仗两位前辈出大力,凭沛然、庆厚他们,还无此能力。”
吃肉抓抓光秃秃的头皮,道:“凭咱们两个,人海茫茫,去哪里找?”
铁冠道:“恐怕还得派人下山去找,两三人一组,订下联络暗记,互相支援。”
忽然门外传来谷沛然的声音:“师娘,天山剑派大徒冷仲春率师弟及杜细风、杜细香来访。”
吃肉和尚道:“这倒是可以委托的人选哩,夫人可请他们下山代为找寻白头翁。”铁冠亦颔首。
缪梅仙道:“沛然,你招呼他们先到客厅用茶,你师父的后事,叫庆厚准备一下。”
哪知殷庆厚也在门外,闻言道:“师父的后事是大事,还请师娘指示一下。”
缪梅仙看了铁冠及吃肉一眼,道:“午饭之后,你们到内厅来,我有事跟你说,如今去吧。”回首又对两个出家人道:“两位前辈也先去休息吧。”
午饭之后,缪梅仙一直不召集门下弟子议事,直至谷沛然来报:“师娘,四弟及六妹他们回来了。”
缪梅仙精神一振,道:“传他们进来。”
俄顷,宓及弟及甄嘉,额角见汗,鬓发凌乱,拖着疲乏的脚步进来。缪梅仙起身问道:“归少侠人呢?”
宓及弟道:“师娘,咱们在崖下到处找不到他……不见人也不见有尸体!”
谷沛然道:“莫非他自个走了?”
缪梅仙瞪了他一眼:“这么高摔下去,即使不死也成残废,他跑得了吗?找不到他,华山派他日在武林同道之间,恐怕又多了一件遭人非议的谈资了!你俩真是的,连这一件小事也办不了!晚上有野兽出入,万一……及弟,你再辛苦走一趟,务必找遍周围十里,不放过一棵树、一块岩石!”
宓及弟不大愿意地走了。谷沛然叫道:“四弟先吃了饭,再带些干粮清水才上路!”
缪梅仙道:“嘉儿你也坐下来,师娘有话要说!”众华山弟子均坐下,翘首望着她。但缪梅仙只把任务布置下来,绝口不提石中玉的死因。
七徒霍青忍不住问道:“师娘,师父是怎会无端端仙逝的?”
“不是已说过了吗?是练功不慎走火入魔,本靠两位前辈以自身内力护住心脉,但最后终于救治不了。此事不可再议论,明天你们便下山去找白头翁,除了沛然及庆厚外,余者各带两名弟子分头下山。散了吧!”
忽然有个丫头神色惶急地跑进来,道:“夫人,小姐不见了!”
谷沛然急道:“周围都找过了没有?”
“找过了,不见人影。”
缪梅仙这刹那似乎老了十年般,挥挥手道:“算了吧,她翅膀硬了,爱飞便飞吧!”
谷沛然忙道:“师弟师妹们,明天下山找白头翁之余,也顺便打听小师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