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道人影来势甚疾,陈万里不由一呆,背后的马飞却一把将他拉到一丛花树后面伏下。那两人来至万字楼头房窗外忽然停住。陈万里自枝缝叶隙偷望,见来者乃一高一矮,心中甚为奇怪。
左首那身材较高的轻咦一声:“刚才好像有人,咱们得小心一点,莫腹背受敌!”
陈万里心头一动,忖道:“听语气他俩似非白蛇教的人,莫非是三才书生的仇家?”
右首那矮汉道:“别管这么多,赶快进去!”
此人一开腔,马飞和陈万里心头都是一动,原来她竟是个女人,而陈万里则更是心头狂跳,因为听声音似是温柳烟!
又听左首那人道:“烟妹,咱们救人虽然要紧,但也不能不顾后果……”
右首那女人截口道:“你若害怕的,便留在此处,我自个进去!师父在里面也不知受了多大的苦!”言毕作势欲扑。
左首那人轻叹一声,拉住她的手,道:“咱们一齐进去就是!其实愚兄也是关心你!”说着两人一齐跳进窗。
陈万里此刻再无疑问,肯定此两人即是李应星和温柳烟,料他们是来救竺红姑的,正想出言阻止,但他俩已相继跃进窗内。他站起来探头观望,马飞拉一拉他的衣袖,道:“咱们回去吧,被窝内还有美人儿等着咱们哩!”
陈万里喃喃地道:“你说他俩会否遇险?”
马飞笑道:“这是人家的事,何必多管?”
陈万里抓抓头皮,道:“但那个女的,是小弟的朋友。”
马飞一怔,道:“那你还不进去?”
“但……”陈万里想起温柳烟与李应星的关系,又有所犹豫。马飞那知道他的心情:“喂,到底如何你得尽早决定,免得事后后悔!”
话音未了,房内已传来温柳烟的声音:“喂,这几个好像是被人杀伤的,莫非有人比咱们先到?”接着又传来“沙”地一声响,似是活板打开。
陈万里心头一跳,脱口道:“竺红姑不在里面,快退出来!”说着已绕道花树向窗口飞去!
马飞道:“等等我!”他亦跟着陈万里飞射过去。
陈万里一进房,只见床畔的大衣柜打开,里面钻出几个人来,第一个他认得是白小龙,背后那个是三才书生。
三才书生举目一瞥,白小龙已晃亮火摺子,房内一切全收眼帘。三才书生冷哼一声,目注温柳烟,冷声道:“是你们干的好事?”
陈万里忙粗着声道:“是在下干的!”
白小龙喝道:“好大的胆子,还不报上名来!”
陈万里正不知答不答,马飞已快口道:“杀几个跳梁小丑还须报名?就算杀了你这让位的原白蛇教教主也无须留名!”
白小龙一张脸登时变成猪肝色,恼羞成怒地道:“今日若教你们逃出去,白某便从此不在江湖上混!”
马飞哈哈笑道:“你早是无颜在江湖上露面,正苦无机会下台,也罢,某家今日成全你吧!”
白小龙更是怒不可遏,正想扑上去,三才书生已伸手一拦,冷冷地道:“料你们今夜是冲着区区来的吧?有什么本领,还不抖出来!”
温柳烟厉声道:“三才书生,我师父是不是让你骗来此处?快放她出来,便万事皆休!”
三才书生微微一怔,随即怪笑道:“天下间有无数之师父,区区怎知道令师是谁?区区虽不怕你们,但也不想随便替人背黑锅!”
李应星道:“恶魔,你不必假惺惺,咱们要找的便是武林三痴之一的竺前辈!”
三才书生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原来你们是红姑的徒弟!真是天助我也!区区正不知红姑去了何处,不过有了你们,便不虞她不现身!”忽然沉声道:“上,四个人全都要,一个都不能放掉!”他手一挥,白小龙和竺氏兄弟以及几个白蛇教教徒便一齐涌上前!
陈万里知道三才书生的本领,又从其口中证实竺红姑不在,是故一边抽刀,一边急道:“点子硬,快退!”
马飞趁他说话时,已脱手打出三柄飞刀,奔向对方,同时顿足首先由窗口倒射出去;李应星亦拉着温柳烟的衣袖道:“烟妹,竺前辈既然不在,咱们还是走吧!”
温柳烟固执地道:“谁知道他的话是真还是伪?”就在她这刹那之犹豫,已被白蛇教的人所包围,紧接着,玄天等三师兄弟亦由地窑钻出来。
三才书生笑道:“你们再也逃不掉了!”他又转身令徒弟追出去。不料玄天玄地及玄荒三人一一跳出窗,便几乎与陈万里碰个满怀。原来陈万里见温柳烟来不及离开,恐她有失,又回身准备进屋救人!
当下双方碰面,陈万里一言不发,挥刀便砍,他恐自刀法上暴出破绽,因此将四位师父的武功不断交替施展,以扰对方视线。
当刀法施展之后,他才发觉自己内功比前又增进了不少,单刀劈出,发出呼呼的风声,摄人心魄。玄天一见吃了一惊,他最怕死,忙不迭让开。陈万里单刀一转,改砍玄荒,左手使出“司马七招”之一的“天荒地老”,攻向玄地!
玄地见他招式玄妙,深不可测,不敢撄其锋,退开两步,舞剑护住胸前要害;玄荒则挥剑一挡,只闻“当”的一声响,刀剑相交之后,长剑扬起,玄荒虎口发麻,长剑几乎被震落地,惊悸之下,连忙退后。陈万里见机不可失,足尖一点,穿窗而入。
马飞叫道:“老弟,你这是什么玩意儿?”他略一犹豫,也待上前,却被玄天等三人截住:“呔,嫌命长的,何须进去?就在此处受死吧!”
马飞怒道:“你们有多大本领,要取某家的生命?”
另一方面,李应星和温柳烟在白蛇教诸人的围攻下,形势已渐渐危殆,三才书生道:“要活的,不要死的!”
话音刚落,陈万里已跃了进来,他一言不发,便挥刀攻向白小龙。白小龙及时让开,道:“好呀,原来你真的是寿星吃砒霜:嫌命长啊!白某便成全你吧!”他一句话未毕,陈万里已攻了四刀,将其迫得连连后退,白小龙心中颇为后悔将话说得太尽。幸而竺氏兄弟就在旁边,见他遇险,连忙过来助战,这才转危为安。
陈万里转头道:“你们还不快突围?竺前辈的确不在此处!”他恐温柳烟认出他的声音,故意祖着声说。
李应星问道:“多谢阁下关怀,未知阁下是哪位大侠,恳请阁下将大名见告!”
“萍水相逢,何必通名,阁下还是尽快想办法,带贵友突围出去吧!”
由于陈万里的加入,大大减轻了李应星与温柳烟的压力,使他们连杀九个白蛇教教徒,温柳烟道:“阁下也一起走吧!”
话音未落,三才书生亲自下场,飞身拦在他们面前,长剑一出匣,便直指李应星的咽喉,李应星一低头,长剑由下向上一撩,不料三才书生已变招,手腕微微一抖,攻刺其胁下!
温柳烟柳叶刀一摆,及时替他挡开,三才书生笑道:“红姑的武功你似乎还学不到三成,可惜呀可惜!温柳烟脸上发热,唯有与李应星合斗三才书生。
陈万里心头大急,他以一敌三,不但毫无败象,反而在摸熟了对方的武功变化之后,又逐渐争到上风,不过要想杀出重围增援温柳烟也非易事,他心中大急之下,忖道:“今夜若不行险取胜,只怕大家都要死在此处!”
主意打定,陈万里便慢慢等候机会。激战间,白小龙一刀望陈万里头顶横劈过去,陈万里身子一蹲,挥刀反削竺振成的双足,可是竺振沛却在此刻,自后扑上,钢叉直向陈万里背后戳去。
这一招钢叉又疾又沉,当真有万夫莫挡之势!陈万里背后似乎长了眼睛般,身子倏地向侧一歪,倒落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竺振成因为要闪避陈万里削足之刀,一跃而起,此刻见状,凌空一个倒翻,头下脚上,钢叉向地上之陈万里戳去!
好个陈万里,他早料到对方有此一着,忽然翻起左掌,在间不容发之际,抓住钢叉杆,同时拧腰一滚,竺振成来势太猛,钢叉插落地上,将红砖也戳裂了,陈万里猛可一脚蹬在钢叉杆上,竺振成登时连人带叉横跌,阻住白小龙!
陈万里不退反进,向竺振成滚去,竺振沛见兄长危险,持叉追前,望陈万里胸膛刺下!
陈万里正要他如此,只见他单刀一翻,运上内劲,将钢叉挡开,竺振沛刚退了半步,陈万里已一脚扫在其小腿上,他脚步虚浮之际,哪堪此雷霆一击?“蓬”的一声,倒飞丈余,倒在地上,一时间爬不上来。
陈万里曲腰一挺,刚直起身来,白小龙的刀已拦腰劈至,他刀在外,脚步未稳,千钧一发之际,冒险使出“司马七招”的另一绝招“火中取栗”,左掌倏地探出,五指如钳,抓住白小龙之刀脊!
白小龙用力一时间拉不动,猛听陈万里大喝一声,他心胆俱裂,忙不迭松手弃刀后退,竺振成独自一人,也不敢上前,虚晃一招,退开了。
陈万里想也不想,立即向三才书生奔去,岂料三才书生耳听八面,眼观四方,陈万里刀未至,他已一个风车大转身,挥剑将刀格开,同时道:“白堂主,快缠住这两人!”
白小龙与竺振成只好贾其余勇上前,同时大声喝令手下前来助战,未几,地窑里已钻出好几位白蛇教教徒来,将李应星和温柳烟团团围住,
三才书生连续几剑都为陈万里挡开,他心头微微一懔,忖道:“此人是谁?竟有此功力?看来又不像是朱雀那糟老头!”
陈万里起初尚有点担心,但接战十来招后,觉得三才书生并不如前可怕,登时信心大增,极力争取攻势!
三才书生到底经验丰富,目光亦十分犀利,再打了二十余招,便从招式上认出陈万里,冷哼一声道:“原来是你这小子,昨夜杀你不死,今夜不可能再这般好运了!”他知道陈万里的身份,心中再无顾忌,全力抢攻,果然奏效。
陈万里虽说内功大有增长,但其他方面与三才书生都尚有一段距离,故而在对方力压之下,武功逐渐施展不开。他回头向温柳烟那方瞥了一眼,见她危险,心中更是着急,奈何自身难保,欲救无从,只盼马飞有办法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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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飞与玄天三师兄弟一接触,便知道凭自己一人,绝难取胜,而三才书生的武功他亦知深浅,就算自己冲进去,也未必能救得了陈万里,是故,他只攻了三招,未待对方包围圈形成,便抽身后退。
玄天喝道:“师傅有令,不许放过任何一人,快追!”他见马飞向东面那座小楼奔去,首先追去。此刻,万花楼内的嫖客、妓女和龟奴护院都被打斗声惊醒,纷纷点灯探望。
玄荒大声叫道:“白蛇教在此,识时务者便乖乖留在房中!”马飞飞进东面小楼,向楼上驰去,玄天三人与他仅相距丈余!马飞忽然推开明珠房间,闪身进去!
玄地当先踢开房门射进去:“你跑不掉了,乖乖受缚吧!”可是房内除了明珠一人外,早没了马飞的踪影!
玄天道:“这婊子被人封了晕穴!”他替明珠解开穴道,问:“刚才那蒙面人去了何处?”
明珠头脑尚未完全清醒,怔怔地问:“你们是谁?”
玄荒在她脸上掴了一巴掌:“咱们问你的话,有一句便答一句!”
明珠苦着脸道:“奴……一早便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
玄天见窗子虚掩,便走前推窗望出去,但马飞早已不知去向,他回头道:“那小子必是已跳下去,说不定绕了一圈重返万字头房去了!”
玄荒道:“那咱们还不快追?”他是三才书生最后一个徒弟,每求表现,以引师父之注目,因此首先飞身跃下去,玄天和玄地亦不甘后人,相继跳下!
此刻明珠才惊魂稍定,但仍未知道事情之来龙去脉,她低声唤道:“马爷,马爷!”房厅全无一人,这婊子吃起惊来,不敢再逗留在房中,便走出走廊。
走廊里黑乎乎的,明珠只好去敲小珍的房门,不料房门一敲即开,明珠心中暗骂:“小珍这骚蹄子,连门也不闩便陪客上床了!”她将房门轻轻推开,刚走进去,猛觉后腰一麻,身子便不能动弹!
这一惊非同小可,脱口惊呼,可是竟喊不出声来,只见马飞自门后闪出,他先将门轻轻闩上,再回头封了明珠的晕穴,然后将她塞在屏风后面,原来马飞由明珠房里的窗外爬到小珍房内匿藏!
他弄好了这些,便闻房内有声音:“爷,您回来了?”马飞心中暗道:“怎地辛老弟不制住小珍那婊子?”当下走进房,小珍一见是个蒙面黑衣大汉,吃了一惊,脱口问道:“你,你是谁?”
马飞道:“是我,别叫!”他揭开帐子伸手欲戳。
小珍连忙向内一缩,道:“马爷……您……辛爷说过,要带奴家离开的!”
马飞心头一怔,暗道:“莫非辛老弟看上这婊子?真是奇怪!”当下道:“可惜他如今陷在万字头房里!”
小珍惊慌道:“那马爷为何还不去救他。”
马飞瞪了她一眼,道:“谁不想救他?只可惜……”
小珍道:“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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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才书生的剑法越来越凌厉,陈万里刀掌齐施,用四位师父所授的武功,再加上司马琴所授的七绝招,仍然难以抵挡,不断后退。他心头大急,却不知道昨晚若非他在无意中得到司马琴的部分内功,此刻早已死在三才书生的剑下!
陈万里心中暗道:“今夜反正逃不出去,拼着一死,不如缠住他们,好让柳烟离开!”主意一定,突然改变打法,舍生忘死地进攻,全不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三才书生心中暗觉好笑:“这小子以为跟区区拼命,便可以得逞,哼,真是白日做梦!”当下稍采守势,只等对方气力稍竭,便作雷霆一击,一举取其生命!
陈万里目的亦只求如此,他连劈三刀,趁对方销退时,倏地向后倒飞,望温柳烟那方射去。他人未至,刀先至,劈向竺振成的后背!
三才书生叫道:“竺堂主,请小心!”
竺振成正挥叉向李应星刺去,闻得背后金刃劈空之声,忙不迭向后一挪,陈万里左腿一撩,将他踢倒地上,他刀一回,又劈翻一名白蛇教教徒!喝道:“快跑!”他嘴上说着,手上毫不稍慢,又挥刀攻向旁边的白小龙!
白小龙见他来势汹汹,只好舍弃温柳烟,转身将陈万里的刀格开,李应星一把抓住温柳烟的衣袖,向窗口掠去,可是三才书生亦已自旁斜飞过来,陈万里忙舍下白小龙,飞身抱刀向其戳去!
三才书生手臂一抡,长剑当作大刀使用,反剁陈万里,喝道:“小子你偏要找死,送你上西天!”
陈万里突使“千斤坠”,在三才书生身前八尺落地,三才书生长笑一声,滑步错身,长剑一直,已截住李应星!
陈万里见功亏一篑,不由长叹一声,只好挥刀助李应星与温柳烟合战三才书生,但白小龙和其他白蛇教教徒又再涌上来,将他们围住。
未几,只见玄天玄地和玄荒重回房内,三才书生问:“那厮呢?”
玄天苦着脸道:“被他溜掉了!”
“饭桶!”三才书生道:“先解决这三个再说!”玄天三人一加入战团,陈万里三人形势更为危殆,正在吃紧之际,忽然众人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三才书生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白小龙道:“好像是焦味!”味字尾音未落,门缝处已涌进一股浓烟,接着对面厢房已有人尖声叫道:“起火啦,走水啊!”
慌乱间,只见窗口又飞进几团火进房,火球落在床帐上,立即着火,三才书生怒道:“还不快出去看看是谁在捣蛋!”
玄天三人跳出窗外,不见有人,就在此刻,房内又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响声,原来靠走廊那边的窗棂又被人击碎,自外抛进几根火把,接着有人将一桶油泼进来,房内随即变成一片火海!
如此一来,白蛇教的人都慌乱起来,床底下的蛇儿粉纷游了出来,四处乱窜。三才书生道:“先将蛇赶出去!”说时迟,那时快,房门被人踢开,只听一个男人的声音道:“老弟快走!”
陈万里认得是马飞的声音,忙道:“两位快走!”他向三才书生挥砍七刀,刀刀指向三才书生的要害,三才书生见他毫不要命,吃了一惊,连退三步,只这刹那间,李应星和温柳烟即自门口冲出走廊!
房内火舌四处飞卷,三才书生虽然艺高胆大,但此时亦不禁有点心惊,倏地弃了陈万里,向外窗口倒飞出去!
陈万里则向走廊处飞去,只见走廊上一片慌乱,嫖客和妓女都由房内奔出来,向外逃奔。浓烟中,陈万里不见李应星和温柳烟,料他俩已经去离,心中固然有如释重负之感,但亦有酸涩之苦,他略一犹疑,向东面出口奔去。尚未离开西楼,已闻三才书生凌厉的尖啸:“不可放过那厮!”
陈万里忙冲出西楼,只见马飞向东楼飞去,三才书生恰由西楼高处跃下,他一急之下,脱口叫道:“老子在此!”三才书生一回头,转身向他奔去!
陈万里正要引开他,立即向南楼飞去,一跃上楼,绕过走廊,向另一端跃下,只闻三才书生在后面高叫:“小子,今日管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陈万里连头也不敢回,再一跃,跳上围墙,向街上飞落,就向左面大街驰去!驰至街口,猛一回头,见三才书生距离自己不足三丈,更加不敢停留,一头钻进一条小巷!他慌不择路,见路就跑,终于穿出小巷进入大街,一回头,又见三才书生。
三才书生冷笑道:“小子,今日你纵然逃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抓回来!”
陈万里忙又再闪入一条小巷,忽见一座院子后面蒸气腾腾,他心头一动,飞进围墙内,见后院有许多人在洗菜,那些厨子们都呼喝起来了。
与此同时,三才书生亦追了进来,陈万里心头更急,往饭厅里闯,原来柴房设在后院,前面酒楼是栋两层高的小楼,陈万里飞上楼上,急奔向街之窗前,推窗跃下。
此刻三才书生方上楼,见窗口开着,走去观望,长街上静寂无人,酒楼的人虽然已开始准备营业,但门未开,自然没有食客,三才书生问无可问,最后亦只好跳下去。
酒楼对面是一排平房,三才书生边望边走,来至一家小客栈外,忽然抬步走进去,小二刚睡醒,带点惺忪地道:“大爷要投宿?”
玉才书生道:“刚才可是有位穿黑衣的人进来?”
小二恍然道:“原来大爷是来找人!今晨至今还没有人进来过!”
三才书生将他一推,道:“带我逐间房去搜索一下!”
小二脸有难色地道:“客官们还未下床,这个……”
三才书生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小二只觉他五只手指如同钳子般,使他骨痛如刀割,禁不住痛哭起来:“大爷请饶命,小的带你去就是!”
三才书生推着他去拍门唤人开门,恰掌柜自内出来,道:“小二子,你这是干什么,不知店规么?”
小二苦着脸道:“掌柜,这位大爷,他……”
掌柜见他凶神恶煞,心底生寒,忙缩进睡房,三才书生又推一推小二,道:“快!”
小二道:“这间房还空着……没人住!”
话音刚落,三才书生忽闻房门有微响传来,他一脚将房门踢开,只见窗子洞开,窗门尚在幌动着,他将小二推开,穿窗射出!
这客栈不大,窗外便是一条小巷,小巷无人,三才书生又跃上屋顶,便见到一道纤细的黑影在前面屋顶飞驰,看情况正是刚才到万花楼万字头房要找竺红姑的其中一位,他心中暗道:“抓不到那小子,拿下这娘子,倒也可收桑榆之效!”当下长啸一声,展开轻功急追。
那黑衣蒙面人正是温柳烟,她回头见三才书生越追越近,芳心大惊,眼看三才书生即将追至,忽然旁边飞来一块瓦片,直奔三才书生的太阳穴!
好个三才书生,狂奔之下,听觉未受丝毫影响,头一低,让过瓦片,但第二块瓦片又至,他举剑一撩,瓦片碎裂,跌落屋面,三才书生回头,却不见暗袭之人,再回头已失去温柳烟的踪影。
三才书生长啸一声,飞身跃落地上,仍不见温柳烟,他沿街慢慢走动,一边凝神静听,忽然射进一座小院,小院墙角似有人影一闪,他再度飞过去,人影又消失了,三才书生穷追不舍!
待他驰过墙角,到了中院,已不见人影。三才书生跃上围墙瞭望,他肯定温柳烟必仍匿在屋内,当下跳下来,向房舍方面走去。就在此刻,里内有人出来,一望便知是位管家,那管家问道:“你是谁?因何擅闯民宅?”
三才书生道:“有大盗入屋,区区是追他而来的,快吩咐下人搜索,否则区区要亲自搜索了!”他为求节省唇舌,说罢一掌印在树干上,只见那棵大树枝叶乱颤,叶落如雨,洒满了一地!
管家大吃一惊,连忙道:“请稍候!”言毕进内大声呼喝,三才书生再度跃上屋顶,同时发出长啸通知手下赶来。
温柳烟见三才书生追近,慌乱中,只好跃下街,忽见墙后有人向他招手,正是刚才在万花楼义助自己的蒙面人,当下毫不思疑,忙向他奔去。
原来那人正是陈万里,他避开三才书生,正想重回万花楼与马飞会合,不料见到三才书生飞进一家客栈,未久又见温柳烟由客栈中逃出,在她危急时候,用瓦片引开三才书生的注意力助温柳烟脱险。
当下两人躲进一座小院,不料行动时衣袂飘动声竟为三才书生听见,只好躲进屋内柴房内。三才书生与管家的说话,全听在他俩耳中。温柳烟低声道:“多谢义士相救之恩!”
陈万里恐为她认出声音,故意捏声道:“不必客气!”温柳烟见他说话声音十分奇怪,心中疑云顿生:“此人因何故意变声?难道他是熟人?”心念一动,不由再瞪眼望着对方。
陈万里只觉她一对眸子在黑暗中闪闪生光,心中百感交集,不敢与她目光接触,故意转头打量房内环境。温柳烟更认定他是熟人,当下又问:“请问义士贵姓大名!”
陈万干咳一声,故意顾左右而言他:“三才书生似在招其同伴,咱们得另想办法方逃得出其魔掌!”
温柳烟锲而不舍地道:“义士尚未答小女子之问题!”
陈万里道:“趁他手下尚未赶到,咱们冒险逃走吧!等下在下出去之后向左跑,你在稍后才出去,向右跑!”他边说边向窗子走去。他来至窗前,一掌将木窗击飞,随即跳了出去。
外面是座小天井,陈万里想也不想便向围墙奔去,此刻三才书生亦已发觉,尖啸一声,提气自屋顶追来!
陈万里飞出围墙,向右奔去,背后啸声不绝,他回头一望,不料温柳烟竟在其身后,他诧异地道:“你怎跟着在下?”
“有福共享,有祸同当!”温柳烟脚步丝毫不慢,紧蹑其后:“快转入前面那条小巷!”
陈万里听她这样说,又惊又喜,心中闪过一丝甜蜜的感觉,道:“但……你根本不必犯险!”
温柳烟道:“快进小巷,那里可通城外!”
陈万里没奈何,只好随她心意,钻进左方那条小巷,柳烟紧随其后。这小巷的房舍许多经已倒塌,住在这里的不是乞丐便是贫苦的居民。温柳烟忽然叫道:“快由前面那栋废屋进去!”
陈万里依言飞快进废屋,温柳烟喘着气,自后追上来,指着厅中的一扇门板,道:“快将那门板揭起来!”
陈万里依言将地上的门板揭起,只见地上穿了一个洞,他诧异地望着温柳烟。温柳烟道:“下面与一道水沟相通,可至城外!”
此刻三才书生的啸声已至外面,陈万里毫不犹疑,将温柳烟一推:“快!我押后!”温柳烟刚跳了下去,陈万里亦钻下去,顺手将门板拉上!
地道里一片漆黑,不过地上颇为干净。陈万里亮了火摺子,高高举起,道:“姑娘,让我先走!”他忽觉温柳烟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一时不及细思,自她身边闪过,在前引路。原来他一时忘记变声,露出了破绽。
地道不长,便至水沟,水沟颇为宽阔,高逾人头,污水只及膝高,但臭气薰天,陈万里不由犹疑起来。温柳烟道:“反正进三才书生也未必找得到,咱们在此歇歇吧!”
陈万里住足道:“只怕万一他追上来,咱们便来不及逃走了,不过又恐姑娘怕脏!”
温柳烟好像没有听见,她只瞪着他,忽然幽幽地道:“你何必再隐瞒,还不快将面具取下?”
陈万里身子一震,结结巴巴地道:“姑娘说什么?在下不明白?”
温柳烟怒道:“万里,你再不坦白,我可要生气了!大丈夫做事因何藏头缩尾?”言毕扯下蒙面黑布。话音刚落,背后上面已射进一道光线来,陈万里大吃一惊,翻掌抓住温柳烟的手臂,道:“快走!”
两人一起跳落水沟,发出一道水声,只闻三才书生的声音自上面传来:“小子,你插翅也难飞了!”
陈万里和温柳烟心慌意乱,沿水沟向前奔跑,既不辨方向,亦不觉其臭,跑了一程,回头一望,不见三才书生,心中稍安,但仍不敢逗留,亡命而逃,也不知跑了多远,温柳烟道:“到了,快停!”
陈万里见前面尚未至尽头,转头望望后面,不见有人追来,道:“就请姑娘带路吧!”
温柳烟娇喘细细,伸手指指上面,陈万里抬头一望,见上面有块尖锐的石头突出沟顶,他双脚一蹬,跃高而上,手掌落在石头上,运劲向上一推,那块石头突然缩上不见,露出一片青天!
洞口宽两尺余,刚好可容人出入,陈万里道:“姑娘你先上!”温柳烟也不客气,首先攀爬上去。陈万里紧随其后爬上去。一露身出地面,只见温柳烟伸手拦住他:“万里,你若再跑,以后便别想再见到我!”
陈万里苦笑道:“那你也得待我将出口封好!”他弯腰将那块石头塞住洞口,然后才游眼打量四周,原来此处距离竹林小馆竟然不远。他沉吟道:咱们到令师居所再说吧!”
温柳烟道:“好,我且相信你,你先走!”两人终于走到竹林。
陈万里低声道:“小心一点,也许里面有敌人!”他首先飞进围墙,不见有人,这才放下心头大石。两人在书房里坐定,气氛有点沉闷,终还是由陈万里打破僵局:“你……咳咳,你跟他分开逃跑?”
温柳烟幽怨地道:“你连小妹的名字也忘记了么?”
陈万里苦笑道:“你应该理解我的心情!”
温柳烟垂下螓首,低声道:“不管如何,你我总是朋友……”
“就怕令尊与……李应星不高兴!”
“他是他,我是我……而且……”温柳烟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
陈万里忍不住问道:“而且什么?”
“你知道小妹为你曾离家么?”
陈万里心头一跳,他已猜到了几分,却故意道:“大概是来找令师吧?你们也已有一段时间未见面了吧?”
温柳烟突然抬头道:“其实我是为了找你的!”
陈万里轻咳一声:“你知道我会来郑州?”
温柳烟粉脸一红,反问:“你为何不向爹解释清楚?难道你尚有苦衷?”
原来她是被李应星追上之后,才诈称来见竺红姑的,因此李应星便陪她来郑州。
陈万里考虑了一阵方道:“不错,家父在瓦剌为臣!”
此言一出,温柳烟登时一怔,惊诧地道:“如此他们并没有冤枉你?”
陈万里痛苦地道:“可以这样说……”他忽然提高声调道:“但那是家父的事,与在下毫无关系!我未曾替瓦剌做过不利汉人的事,更未为他们杀过一个汉人!而且我还助芦芽山的义军首领张令章寨主,攻击瓦剌军!”
温柳烟神色逐渐平静,问道:“你跟令尊意见不一?”陈万里颔首道:“不错,咱们父子为此吵过好几次架……不过最近家父亦有所改变了。柳烟,我对不起你……一直隐瞒着你……但刚才我所说的句句属实,如今中土怕只有你一人值得我向你倾诉!”
温柳烟道:“小妹完全相信你……其实你根本不必对我隐瞒……”
陈万里鼓起勇气道:“那是因为我害怕会骤然失去你……”
温柳烟粉脸微红,缓缓垂下螓首,其实她何尝不也隐瞒了一件事?她在识陈万里前曾与人订过婚。
陈万里说后心中舒畅了不少,问道:“未知李应星脱了险没有?”
温柳烟道:“离开万花楼之后,咱们便分开逃跑……不理他了……万里,说真的,我也觉得对不起你!”
陈万里轻笑一声:“你有什么事对不起我?我相信你……咱们根本没有什么……”
温柳烟倏地抬起头来,道:“你这句话是衷心之言?”
陈万里不敢面对她,走至窗前,推开窗子望外。
温柳烟续道:“此刻只有你我两人,我是女人尚且不怕,你又何须婆妈?”
陈万里回头道:“我不是为我自己,是为了你!”
“小妹与他之间没感情……”
“不过你可以冲破礼教,与一个汉奸之子同结连理么?”陈万里叹息道:“而且你还得顾住令尊的颜面!”
“假如不是要顾住爹,小妹那天早就随你离开了!我不怕别人有何看法!我只知道我这条命几番为你所救,若非你,小妹也不知死了几次了!”温柳烟声音略为降低:“小妹早已决定终生跟着你了!”
陈万里身子猛地一震,刚稍愈合的心灵创伤,又再裂开,他强忍着,久久都不敢发一言。
温柳烟轻轻一叹,忽然问道:“你怕不怕别人闲言?”
陈万里哈哈笑道:“反正如今我在中原已成罪人,身上背着汉奸之名,还怕什么闲言?但你的情况与我不同……”
温柳烟截口道:“不过小妹相信天下人终有一日能了解你!”
“瓦剌灭华之心不息,双方不断冲突,莫说求别人谅解,就是我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你究竟做错了什么事!”
“可惜我生于陈家!”陈万里将自己祖上跟太祖争天下说起,一直说至他与张令章合力歼灭瓦剌军为止。这一说,足足花了近个时辰,方将来龙去脉说清楚。
温柳烟道:“这就更加怪不得你了,小妹回去便将此事告诉爹,再请他替你想办法!”
陈万里道:“天下间明理的人虽不少,但能将父子行为不同,而分别处理者,绝对不多!你不必枉费心力了,说不定反要连累你们父女!”
温柳烟细思也觉陈万里所担心的,非无根据,心头恻然,就在此刻,陈万里忽低声道:“有人来!”
温柳烟霍地站了起来,道:“是不是师父回来了?”
陈万里道:“假如是令师回来的,绝不会闪闪缩缩,鬼鬼祟祟,听脚步声便知道,咦,好像不止一个人!”
温柳烟道:“我怎么会听不到?”
陈万里不忍说她功力不足,拉着她的手道:“快走,他们已至客房!”两人由窗口跳出去。
窗外是过道,那过道只有四五尺宽,一旁是高高围墙,两人一落地,再度发力,飞上围墙,不料背后传来一个叫声:“师父,他们在这里!”
陈万里转头一望,只见玄地站在屋顶上,他知三才书生已追至,大惊之余,拉着温柳烟跃下去,向外急奔。由昨夜至今晨,两人不断地逃跑,真个是又饥又累,一出竹林,便亡命向外飞逃。
俄顷再回头,见三才书生师徒又追出来,不由暗暗叫苦。陈万里道:“柳烟,你快走,我留下来阻止他们!”
温柳烟紧握其手,道:“不,若不一齐逃跑便一齐留下来!”
陈万里顿足道:“如今不是使意气之时,何况天下虽大,根本无我藏身之所,你不必陪我!”
温柳烟语气坚决地道:“你不必多说,一齐跑!”她拉着陈万里向前急跑,陈万里又是感动又是惊恐,他实不愿让温柳烟与自己一齐被杀!
三才书生越追越近,大笑道:“你们两个还能飞上天去么?乖乖停下来,等下可少受点活罪!”他几个起落,又将距离接近,其势之疾,快逾怒马急奔!
温柳烟武功大不如陈万里,奔了一程,经已娇喘不已,她本来是拉着陈万里的,此际反由陈万里拉着她跑!
眼看三才书生即将追至身后,忽然树丛后飞出三柄飞刀,直奔三才书生!陈万里乍见飞刀以为是马飞,再定睛一望,见飞刀较大,知不是他,正在惊诧,只见树后飞出两道人影,为首那人道:“少侠请让过一旁,让贱兄弟会会这魔头!”
原来来的正是“神刀三飞”林飞燕和林飞雁兄弟!陈方里心头稍定,停在林后,让温柳烟歇息,回身拔刀道:“林兄真巧,想不到今番又得两位相救!”
林飞雁道:“少侠再这样说,便是看不起贱兄弟了!”
陈万里吸了一口气,道:“林二侠当真是好汉子,今日咱们便跟这魔头见个高下吧!”
三才书生让过三柄飞刀,又见陈万里来了朋友,一时间不知虚实,放慢脚步,等候徒弟和手下。然几丈路的脚程也不过眨眼间事!此刻他已认出林飞燕来,冷笑一声:“区区还以为来了什么高人,原来是林氏昆仲!哼,你俩也敢跟区区作对么?”
林飞燕道:“林某向来少管闲事,不过游少侠与咱有救命之恩,今日即使你有三头六臂,也要与你斗一斗,除非你肯放游少侠离开!”
三才书生纵声大笑:“简直是痴人说梦话!区区还会将你们几个放在眼中么?哼,刀剑无眼,你救不了别人,可要为自己的安危着想!”他嘴上说得硬,其实内心也有点害怕,这四位后辈,武功虽不如他,但联合起来,自己着实没有取胜之把握,唯有拖延,等候徒弟追上来。
林飞雁道:“你不必多言,贱兄弟并非贪生怕死之辈!”
陈万里看出三才书生的诡计,急道:“他在等候他的徒弟手下,咱们赶快动手!”他首先发动攻势,挥刀硬斩;林氏兄弟也双双拔刀上前围攻。温柳烟喘息稍定,亦抽剑上前。
陈万里道:“柳烟你小心!”他一口气劈了五刀,将三才书生迫开,与温柳烟并肩作战。
林氏兄弟见陈万里武功一日千里,精神大振,一左一右,牵制住三才书生。三才书生接战数招,心头大骇,忖道:“怎地这小子,劳累了一夜,至今尚有此功力?”心中生寒,奈何适才口气过大,欲打退堂鼓,又恐吃人耻笑,只好硬着头皮苦斗。
陈万里见他左支右绌,全凭内力和经验应付,猛吸一口气,道:“三才书生,今日此处便是你埋身之所!”言毕攻势更盛,他立定主意要趁此良机将其击杀,为武林除一大害。
陈万里奋不顾身,终于在三才书生左臂上割了一刀,鲜血染红了他的袖管,三才书生又惊又怒,林飞雁喜道:“这魔头今日逃不掉了!游少侠,再给他一刀!”
话音刚落,忽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温柳烟转头望了一眼,道:“快,他徒弟来了!”
陈万里何尝不急?奈何三才书生一知援兵至,精神大振,拼力抵挡,陈万里等人尽力攻击,也只在其大腿上添多了一道血槽!
一道尖啸骤然而至,陈万里猛觉后脑生风,知有人偷袭,连忙低头侧身一让,只见一根铁拐在他头上挥过,陈万里抽身后退,同时叫道 :“柳烟小心!”一回头,可不正是“四臂二腿”的上官扬武和岑高?
偷袭陈万里的是上官扬武,而岑高已挥拐扫向林飞雁的腰际!三才书生压力骤减,立道:“请两位卖点力气,将这四人全部留下!”
岑高问道:“你要活的还是要死的?”
三才书生道:“除那年轻小子定要生擒外,其余三人死活不计!”
上官扬武道:“事后别忘了咱俩的好处!”
三才书生笑道:“日后仰仗两位之处尚多,又怎会忘记?放心,区区尚要与两位共享荣华富贵哩!”说着玄天三人亦已赶至,三才书生乘机退下处理伤口。
上官扬武去年曾在竺红姑家与陈万里打过一架,自信可以于百招之内生擒对方,不料陈万里如今已非吴下阿蒙,上官扬武铁拐虽重,他丝毫不惧,与对方互争先机,毫不退让。
上官扬武轻叹一声:“你这小子真的是游万里?”
“陈万里!”陈万里道:“游万里就是陈万里,陈万里也即是游万里!”
上官扬武一怔,怒道:“老子不管你是什么万里,总之你今日非留下来不行!”
“只怕你没这个本领!”陈万里想起三才书生说要生擒自己的话来,立即改变打法,挥刀急砍!
上官扬武心想:“你这小子一毛躁,正合老子的心意!”
他铁拐觑得真切,倏地一拐猛击过去!只闻“当”的一声响,陈万里此际内力虽未必不如对方,但一来筋疲力倦,二来单刀到底较轻,吃铁拐一撞,便向上荡开,露出前胸!
上官扬武是老江湖,见有机可乘,铁拐立时一直,急撞对方的胸膛,他估计陈万里没法招架,必然会退开,是故他连下一招的“将军下马”也已想妥,只要陈万里一退,他铁拐便趁其下盘虚浮之际,施出绊字诀,将其勾跌,如此还不手到擒来!
不料陈万里毫不退缩,手臂一抡,单刀抡圆,急劈下来,口中喝道:“你敢杀死我么?”
上官扬武一怔,连忙将铁拐偏开,正想回扫其胁下,但陈万里单刀离其肩上不足三寸!刹那间,上官扬武后背汗毛直竖,双脚一用力,向后蹬退!
说时迟那时快,陈万里早已料到他有此一着,上官扬武一退,他立即跟进,左腿一抬,急踢其小腹!
上官扬武不及细思,忙不迭偏身吸气,将小腹肌肉缩进三寸,堪堪避过那一腿!岂知陈万里这一腿有个名堂,叫做“归去来兮”,乃“司马七招”之一,一腿踢出,可凌空改变方向!刹那间,只见他微一撑腰,脚跟已击在上官扬武小腹上!
上官扬武怪叫一声,踉跄后退,这一击力量不轻,他一口气几乎喘不过来,陈万里大喝一声,单刀一抡,再挟风斩下去!
上官扬武亡魂丧胆,电光石火之间,不及细思,只好合身滚落地上,饶得如此,肩上仍吃了陈万里一刀,陈万里标前一步,单刀第三次劈落!
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伸出一柄长剑,刚好将刀格住,原来三才书生喘息稍定,见上官扬武势危,只好再度出手:“上官老弟,你且歇一歇,这小子交由区区打发!”
陈万里此刻已将自身安危置之度外,忙道:“林兄、柳烟,你们快跑!”
三才书生手中长剑一紧,将陈万里与温柳烟格开,道:“一个也跑不了,你自顾不暇哩!”
另一方面,林飞燕、林飞雁和温柳烟三人被玄天玄地玄荒和岑高的围攻下,亦打得难分难解,不过,温柳烟体力不支,常遇险招,幸好林氏兄弟不时助她一把,方可转危为安。
上官扬武扎好伤,持拐上前助战,林飞燕等三人立感压力加重,陈万里目光一瞥,忙道:“林兄,此两人行动不便,宜招式多变以对付之!”
三才书生趁他说话分神,长剑一直,弹开单刀,剑尖同时在其小臂刺了一记,陈万里大吃一惊,单刀几乎抓不稳,他连忙退了两步,再鼓其余勇进攻,三才书生道:你真的不要命,区区也只好成全你!”
陈万里连攻三刀,全不顾自身安全,三才书生竟似不知,边招架边封住陈万里的退路,陈万里见他真的不想杀死自己,心生疑惑:“我屡次与他作对,他嘴上说得硬,却不似要我命,是为了以我来威胁竺前辈?不对,柳烟在此,他为何反而弃她取我?”
他分神之下,右腿又中了一剑,三才书生狞笑道:“区区要你遍体鳞伤,毫无抵抗之力,再慢慢炮制你!”
陈万里不敢再分神,专心抵挡三才书生的攻势,再斗数招,陈万里渐觉体力难支,手上的刀也渐觉沉重了,正在吃紧之际,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三才,你真是冤魂不散呀!”
三才书生一回头,见是竺红姑和她的四位侍婢,又惊又喜,陈万里叫道:“竺前辈你来得正好,司马前辈被他杀死了!”
竺红姑大吃一惊,急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有几天了!”陈万里仍极力缠住三才书生。
竺红姑尖叫一声,倏地解下束腰的绸带,运劲向才书生攻去,道:“三才,今日便要你的命!”她向来心高气傲,不肯与人合战,但今日为了替司马琴报仇,却全然不顾了!
三才书生暗暗吃惊,自知非他俩之敌,忍不住吃吃笑道:“红姑,你欲替司马矮鬼报仇,区区毫无意见,就让咱们两个放手一斗吧!”
竺红姑道:“今日你说什么也不行!”她的四个侍婢加入战团协助林飞燕三人,由于这四个侍婢与温柳烟练了一套合击之术,是故威力大增,五个人缠住了岑高和上官扬武,而林氏兄弟合斗玄天三师兄弟,亦变得轻松起来。
三才书生转头一望,知道今日若不赶紧脚底抹油,将需葬身此处,是故猛地连续尖啸三声,向徒弟和手下发出逃跑之命令,嘴上却道:“红姑,你既然不念多年来的情义,区区今日唯有与你拼死一斗了!嘻嘻,若能同归于尽,倒也甚妙!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嘛!”言毕又发出一阵淫笑。
竺红姑只当作没听见,咬牙苦斗,打定了主意要趁机杀死三才书生,而陈万里虽然受了伤,但杀敌意志之坚,绝不亚于竺红姑,打点精神,尽力协助竺红姑!
三才书生游目望一望徒弟,见他们也不容易突围,更立定主意趁早逃走,当下忽然一掌望陈万里击去,陈万里忙挥刀招挡,他长剑一直已将刀震开,与此同时,竺红姑的绸带亦自旁缠向三才书生的脖子!
陈万里刀被震开,急忙后退,三才书生想也不想,立即自旁窜出,望郑州城飞去!陈万里转身挥刀拦不住,竺红姑手腕一振,绸带如蛇儿般,仍望三才书生的脖子缠去!
好个三才书生,霍地一个“凤点头”,同时弯腰向前,却反手将长剑向后甩飞。
竺红姑见那把长剑如箭般射至,不敢怠慢,急忙拧腰向旁闪开:“唰”的一声,长剑几乎贴着她的腰射空!
竺红姑惊魂稍定,也伸手进怀中摸出一把棋子,向三才书生抛射过去:“来而不往,非礼也!”
三才书生手中没有兵器,又不愿横闪,便仗着内力精纯,运劲于背,同时拼力向前窜!“叭叭”几声,三四枚棋子射中其背,痛得他眼冒金星,连护体神功也几乎散掉,他不敢怠慢,忍痛急驰!
与此同时,玄天三人和上官扬武、岑高亦同时突围,“四臂二腿”两人合作多年,心意相通,招式上又能配合,五名女将到底功力肤浅,被其突围而去,而玄天三师兄弟就没这般容易了!林氏兄弟左右拦截,不让其越雷池半步!
玄天一向怕死,见师父已逃,忽然一掌落在玄荒腰上,将他向前推去,玄荒虞不及此,连人带剑向林飞燕刺去!这一着对玄荒来说,实在危险之至,因为全身破绽百出,就是对林飞燕来说,亦是大出意料,不但未把握机会,相反的而向后退开,玄天立即自旁掠过,向远处奔去。
林飞燕一转身,脱手向他抛出一柄飞刀,玄天仓猝间向上跳起,但林飞燕“神刀三飞”之名,岂是侥得的?只见飞刀向上飞起三尺,“噗”的一声,中正其小腿,他“哎唷”一声,应声摔落地上
陈万里立即奔过去,单刀架在他脖子上,玄天大惊求饶:“少侠请饶命!”
陈万里一把将他拉上来,道:“你肯老实答复我几个问题,便留你一条生命!”说着已顺手封住其麻穴。
此刻四侍婢和林氏兄弟尚待追杀,竺红姑忙道:“穷寇莫追,算啦,已有一个留口!”
温柳烟问道:“师父,您去了何处?徒儿四处找不到您!”
竺红姑道:“少侠,将那人带走!”她回头道:“两位也到蜗居歇息一下吧!”
林飞燕去岁曾与陈万里拜访过竺红姑,知她性好静,又不喜与人来往,闻遨请颇有受宠若惊之感,当下道:“贱兄弟恭敬不如从命,就怕打扰您!”若论辈份和年纪,竺红姑足可当其前辈,但林飞燕又知她讨厌别人称她前辈,所以平辈论交。
当下众人随竺红姑回竹林小馆,路上她向陈万里问明了司马琴被杀情况,忽然叹息道:“司马也真命苦……早知我应该……”
陈万里问道:“前辈认为该如何?”
竺红姑面上仍挂着一方纱巾,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她声音却颇不自然:“看来这竹林小馆又不能住了!嗯,司马的坟墓在何处?”她转头吩咐侍婢及徒弟先回家,自随陈万里先到司马琴的坟上凭吊一番,然后回竹林小馆。
林氏兄弟坐在厅里,竺红姑跟他俩寒喧了几句,便入房更衣,陈万里再次拜谢了林氏兄弟救命之恩,同时将自己的身世,简略说了一遍。
林飞燕道:“原来内情如斯复杂,请恕贱兄弟当日无知,令少侠惹来这许多麻烦!”
陈万里苦笑道:“此亦不能怪责两位,天下像贤兄弟如此明理的人不多,请两位代守秘密!”
林飞雁道:“这个少侠但请放心,相信终有一日,天下人都能同情你!日后若用得着贱兄弟的,但凭少侠一句话,火里水里贱兄弟都不会推辞!”
陈万里连声不敢,问道:“两位大侠,可曾听人提及,最近万圣谷和五行门被些不知来历的人偷袭之事?”
林飞燕道:“略有耳闻,却不知其详!”
“此事可能与三才书生有关!”陈万里又将在万花楼里听到的消息告诉他俩。
竺红姑恰好出厅听见,接口道:“三才书生朋友不多,不可能吧!何况此人对名利的欲望不大!”
陈万里道:“但这个消息来自白蛇教中人,料不会是假的!”
林飞燕道:“欲知真伪,还不容易,拿他的徒弟来问一问,便知虚实!”
陈万里失声道:“不错,我竟然忘记了!”竺红姑双掌连击,俄顷,侍茶自内出来,道:“主人,水尚未开!”竺红姑道:“不急,先把玄天提出来!”
侍茶去后不久便提着玄天出来,玄天脸如土色,连声道:“竺姑姑,晚辈从未得罪过您,请您高抬贵手!”
竺红姑沉着脸道:“我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肯照实答复,我又何必杀你!”
玄天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低声问道:“不知姑姑要问些什么问题,晚辈知无不言,只怕晚辈不知……有心无力!”
竺红姑示意陈万里发问,陈万里立问:“三才书生为何突然间会对白蛇教感兴趣?”竺红姑接道:“他一向对长虫并无好感!”
玄天苦着脸道:“这个……家师没说,晚辈也不清楚……咳咳,人总是会变的!”
“他变成怎样的一个人?”
玄天一时语塞,答不出来,陈万里道:“五行门与万圣谷被袭之事,是否与他有关?”
玄天忙道:“区区真的不知道!”
林飞雁忽然将单刀抽了出来,道:“少侠,让林某来问,只要他说一句不知道,我便割下他一寸肉!”他望着玄天,续道:“你如今可以由头再答!”
玄天身子微微一震,道:“详细情况,我真的不……不清楚,只知道一点点!”
陈万里道:“你知多少便答多少!休多废话!”
“师父……是想干一番事业,又嫌一切从头开始,花费时日太长,所以看上了白蛇教!至于万圣谷被人偷袭之事……不是咱们干的……不过师父好像知道是谁干的,但区区却真的不……不晓得!”
陈万里看了竺红姑一眼,续问:“你们在万花楼作甚?”
“监视留在郑州的各地英雄……而且师父还想……找…找姑姑!”
“哼!”竺红姑道:“他监视郑州群雄,有何用意?”
“晚辈不晓得,他只交代咱们随时将群雄的行动向他报告!”
陈万里续问:“他又因何不杀我,而只欲生擒?”
“大概因为少侠屡次与他作对,他不想一剑杀死你,便宜……便宜了少侠!”
陈万里沉声道:“真的这般简单?‘四臂二腿’与你们又有何关系?”
“师父请他们办事,给他们钱!不过最近他俩却常跟着师父!”玄天可怜巴巴地道:“姑姑,晚辈只知道这些,你也知道师父疑心大,他不会将秘密随意告诉别人,即使对咱们也是如此!”
竺红姑转头问道:“万里,你还有什么事要问?”她见陈万里摇头,便伸手解开了玄天的穴位,道:“快滚吧,回去告诉令师,叫他别再打坏主意,下次见面,我必为司马琴报仇!”
玄天谢了一声,抱头鼠窜而去,林飞燕道:“竺女侠放他离开,只怕三才书生会再来找你晦气!”
竺红姑冷哼一声:“他敢来,我也不怕他!”说着侍茶等婢已将一锅面条捧出来,竺红姑长身说道:“时间仓促,来不及备菜,请诸位见谅!”
林氏兄弟连忙谦让一番,坐在客位,温柳烟则坐在陈万里身边,问道:“师父,你这几天到底去了何处?”
“为师首先去找那两位不长进的侄儿,后来因为朱雀夫妇来了,为了避免麻烦,为师只好暂时避开,却不料在外面遇到几位番僧,那些番僧好生无礼,为师跟他们打了一架……所以过了几天才回来,想不到,又发生了这许多事!”
竺红姑虽然没有说出与番僧交锋的胜负情况,但陈万里与林氏兄弟都猜到她必是吃了亏,所以方会去城外避了几天,不料温柳烟入世未深,喜孜孜地道:“师父,那些番僧必然受到您的教训!”
陈万里手肘轻轻撞一撞她的手臂,改口问道:“未知那些番僧因何来中原?”
“不知道!”竺红姑大方地道:“其中有一位番僧,长髯及腹,内功十分深厚,我久战之下,非其敌手……看来番僧之武功不在三才书生之下,若非侍茶她们之助,我恐怕还不能脱险哩!”
陈万里心头一动,道:“莫非此人是脱不伦?他不在瓦剌,跑来此处作甚?”
温柳烟问道:“脱不伦是谁?”
“他是瓦剌第一番僧,瓦剌之也先打算在侵占了中国后,便让他当国师!所以他便为也先卖命!”陈万里道:“论招式及应变能力,三才书生稍胜他,但若论内功,则脱不伦又略高半筹!”
竺红姑道:“难怪他有此武功!这番僧既是瓦剌国师,跑来中原必有目的!”
陈万里续问:“他有一位大徒叫额以图,身材枯瘦,此人武功已有脱不伦之七成功力,未知是否有同来?”
侍茶道:“没有,他只带了两个人,一个也是番僧,颔下长满胡须花子,另一个是蒙人!”陈万里估计此两人必是巴鲁扎和乌黎。
未几,众人已吃饱,侍酒将杯碟收起,侍茶即捧出茶具来,林飞燕喝了茶,与乃弟知机地告辞,竺红姑着温柳烟代她送客,三人重新坐下,竺红姑摒退侍婢,问道:“柳烟,你那位未婚夫呢?”
温柳烟脸红如火,垂首道:“徒儿与他分开逃跑,未知他去了何处。”
竺红姑轻叹一声,道:“李应星人虽正派,但略嫌俗气,不过……唉,你的事为师也作不了主,问题主要还得看你!”
温柳烟瞥了陈万里一眼,道:“师父,您知道徒儿与他根本没有感情,只是顾念家父所以才虚以委蛇!”
竺红姑眉头一皱,道:“婚姻大事岂能虚以委蛇?简直是胡闹!”
温柳烟垂下螓首不敢回答,陈万里更感尴尬,完全插不上嘴。
竺红姑又叹了一口气,道:“你自小与李应星订了亲,那是父母之意,且当时你年纪又小,须怪不得你,但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婚姻,方是大家承认的!唉,可惜,可惜你与万里迟了一步,否则又何会弄至此地步?”她满怀感触地,喟然道:“好事多磨……为师不希望你走我的路,到底如何你得早点拿定主意,当然也得看万里,肯不肯与你共同承担外人之指责!”
陈万里干咳一声:“万里非怕困难和没有勇气,只是不欲连累柳烟,而且晚辈身份不比寻常,万一因此而害了柳烟和温伯伯,则万里终生难安!”
竺红姑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要你们两个再三考虑清楚!”陈万和温柳烟都甚觉为难,两人默默地互望了一眼,垂首低头不语。
竺红姑道:“你们谈吧,此处已不能久住,为师也得进去收拾一下。”
温柳烟在此情况下,深感难为情,遂道:“师父,徒儿有话请示您!”说着随竺红姑进内堂。
陈万里独自一人甚觉无聊,走落庭院度方步,他实在不想损温柳烟的清誉,更不想连累她,可是温柳烟对他不能忘情,使他更感为难。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大门被人敲响,陈万里如惊弓之鸟般跳了起来,以为是三才书生找上门来,但回心一想,假如来者是三才书生,他绝对不会敲门,而会直接跳进来!刹那间,另一个念头爬上心头,忖道:“莫非是李应星来找柳烟!”只觉心头涌起一股酸水,猛吸一口气,飞进内堂,恰见侍茶自内出来,忙道:“有人来敲门,不知是谁!”
侍茶紧张地道:“不知是否敌人?可得通知主人!”
“不过你得小心一点!”陈万里话说出口后,又将她拦住,“侍茶姐姐,若有人问起在下,请说未曾见过我!”
侍茶眼珠子一转,含笑道:“小婢晓得,公子但请放心!”言毕大门又再响起,她大声道:“来啦,是谁呀?”陈万里立即往内走去,匿在后花园的假山后。
过了一阵不闻前院吵闹或打斗声,陈万里更认定来者非敌,一颗心登时怦怦乱跳,待要离开,又恐失礼,留下来又添尴尬。犹疑了半炷香,他终于忍不住,悄悄走出去,到暗廊里探视。恰见侍茶慌慌张张由前堂进来,他连忙向她招手,两人同到后花园:“侍茶姐姐,来者是谁?”
侍茶故意逗他:“公子何不猜一猜?”
陈万里苦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怎猜得到?”
侍茶不为已甚,道:“是温伯伯来了,来找柳烟姐姐回去的!”
陈万里心头猛地一沉,心念电转,道:“令师那里,请姐姐代在下告辞!”
侍茶见他要走,急忙道:“公子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你叫柳烟姐怎办?”
陈万里心如刀割,道:“我留下来,反令她烦恼,有机会请叫她……忘了我!
侍茶急道:“不可,柳烟姐坚决不跟温伯伯回去哩,如今她请主人替她从中斡旋!
话音刚落,但闻书房里传来温玉树的声音:“竺女侠,你是烟儿的师父,怎会说出这种话来?你教老夫如何向天下英雄交代?再说应星年少有为,能许配他,还是她的荣幸!
又听竺红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管了,你女儿跟不跟你回去,是你们父女间的事,与我竺红姑毫无关系!”
陈万里将侍茶一推,道:“请姐姐劝劝柳烟,在下走了,异日相见再谢你!”言毕倒飞到后园,越墙而去!
陈万里出了竹林小馆,心头一片惘然,天下虽大,该去何处?他考虑了一下,决定再入郑州城,无论如何,他也得再到万花楼探听马飞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