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道远笑道:“祁兄,这是何苦呢?我们在青城所求的是安宁,与盗贼之流争雄,有什么意思呢?”
祁逸夫冷冷笑道:“闻老二,要想真正安宁,除非你放弃武事,青城山所以能维持百余年的太平,完全是靠着雄厚的武力为基础,你想,多少年来,有无数上门的人,如果不是在门外被击退了,哪能维持谷内的安宁生活?”
闻道远道:“我们习武以自卫,并不是借以生事凌人!”
祁逸夫道:“可是乾坤剑派找上了门,就证明我们的安全防线已不可靠;要就是另觅地方躲避麻烦,要就是显示武功,使外人不敢前来侵犯,舍此之外,别无他策。”
闻达皱眉道:“逸夫,你一直雄心勃勃,不甘株守,这与我们先人的原旨大相违背。”
柳大树道:“闻老大,世情改变了。百余年前,武林宗派只有几家,不像现在这么多,兄弟觉得祁兄的方法颇有道理,我们稍示实力,证明青城山不可轻侮后,再退回此地,将我青城列为禁区,才是求安之策,只要我们不以武林宗主自命,与先人的原旨并不冲突。”
闻达沉吟不语。
闻道远道:“大哥,有了乾坤剑派登门之事,以前的闭关方策是要加以改变了,但是也不必急着对外发展,看情形再决定好了。”
祈逸夫道:“老二说得对,等我们击败乾坤剑派后,看看是否有人再来骚扰,假如没有人再公开登门索战,我们也不必躁急生事,否则就必须给世人一点颜色看……”
闻达又想了一下道:“等以后再说吧,这件事也不是一两个人可以决定的,我们要征求一下公意。”
祁百合等得不耐烦了,朝阮雄打一个招呼,立刻发剑出击,阮雄却避免与他正面接触,抱剑紧护全身,利用身形躲开了,一连几招都是如此。
祁百合十分急躁,同时因为阮雄始终保持出掌的姿势,使他不敢过分进逼,只有怒声叫道:“你吹得那么响,难道只会躲不成?”
阮雄微笑道:“一个高明的剑手绝不能徒耗精力,用最少的招式以收克敌之效,才是上乘的剑法,你急什么?”
祁百合冷笑道:“这是哪里来的怪理论?”
阮雄道:“这是我们乾坤剑派的最高精神修养,出手的次数越多,显示的毛病也越多;守愚藏拙,即为智者,所谓大智若愚,就是这个意思,谅你也不会懂得。”
祁百合道:“我是不懂。青城山的技艺从不谈理论,我们以实际的功夫为求进之途,现在我就叫你看看,实际与理论之间,究竟是哪一项高明。”
语毕剑势忽转,攻势展开,剑尖幻成千点光影,从四面八方涌集过来,阮雄再也躲不开了。
可是他仍然极少回手,长剑轻挡短拨,都是用以招架对方的攻招。
祁百合虽然狂傲,毕竟在剑上下过多年功夫,看见阮雄的战法后,也提高了戒心。上次他以一敌四,仍然占尽上风,主要是对方躁急求进,给了他反击的机会,因为他的剑路是以快狠为主。
快在制敌机先,狠在攻敌之必救,使对方露出更多的缺隙,阮雄今天的战法确是对他下过一番研究,洞悉深奥,使他的长处无法发挥,因此他的态度也慎重多了。
尽管他在暗中提高了警觉,手中的攻势却没有松懈,甚至还更形加强,一支剑风雨不透,将阮雄围在核心,使阮雄光是招架也相当困难,再过一会儿,阮雄除了出手反击之外,简直没有喘息的机会了。
而祁百合也似乎一心全放在攻击上,时或露出一两处疏漏,阮雄看准了,忽地一剑突出,反刺了过去。
祁百合的长剑回救是绝对来不及的,态度上微见慌,促使阮雄将剑势加速,刺了过去,直到快要触及他的身体时,祁百合空着的左手忽而一探,冒出一支短剑,将阮雄的长剑锁住,右手的长剑收回,架在阮雄的脖子上,哈哈大笑道:“小子,你以为把我的剑路摸清楚了,想出这个方法对付我,我若没有充分把握岂会放出空门,给你一个进手的机会呢?现在你认输了吗?”
阮雄冷冷地道:“剑手的剑尚在手,绝不会认输的。”
祁百合道:“所以我现在命令你丢下剑来认输!”
阮雄仍傲然道:“你我易地而处,你肯弃剑认输吗?”
祁百合笑道:“当然不会,头可断,剑不可弃。”
阮雄道:“那你为什么要我弃剑认输呢?”
祈百合道:“因为你认输是常事,在金陵、在巴东,你都认过了,多一次也不打紧,你不像那种有骨气的人。”
阮雄怒骂道:“放你的屁,在金陵我向柳小姐认输是自承技艺不如;在巴东,我可没认输。可何况今天我是折在你左手暗藏的短剑上,并不是剑术不如你,更没有认输的理由,你有种就杀了我。”
祁百合嘿嘿笑道:“这么说来,你是想一死求名了。”
阮雄道:“这也不一定,叫我割掉了脑袋,还有什么光彩?我只是坚守一个剑手的尊严而已。”
展毓民本来想叫阮雄弃剑认输算了,听见了这句话,长叹一声,用眼望望阮来风,默默无语。
阮来风激动地道:“雄儿,你做得对,阮氏门中,没有弃剑偷生的懦失,你死了,自然会有人替你报仇。”
阮雄淡淡地道:“爹,不必了。孩儿虽然不肖,尚不至于麻烦您替孩儿报仇,只是今后不能再在膝下尽孝,有负养育之恩,请您原谅就是了。”
阮来风一愕道:“雄儿,你不要我报仇,难道就是这样白白让人给杀死了?”
阮雄轻轻摇头笑道:“爹,孩儿哪会白白让人杀死?报仇的事,孩儿自己就能解决,无须劳动您老人家。”
祁百合不信道:“你自己能报仇?”
阮雄道:“当然,如果你想杀死我,你绝不会比我活得更久,我虽然无法保全首级,却能还你一剑。”
祁百合的左手短剑仍然锁住阮雄的长剑,审视一下双方所处的位置,怎么也不相信阮雄还有反击的能力,因此冷笑道:“小子,你别耍滑头,想叫我放了你。”
阮雄怒道:“祁百合,如果你怕死,趁早自己扔下剑向我服输,我就饶了你。否则你就试一下。”
祁百合也怒道:“本来我不想杀你,只想给你一点挫折,你既然如此说,我要是放了你,倒变成怕你了。”
阮雄冷笑道:“你本来就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祁百合从阮雄以往的事迹中,知道他是个机智百出的鬼灵精,心中不无惴惴之感,对阮雄的那一番警告,倒有三分相信,可是现在受他一激,说什么也不能打退堂鼓了,因此冷笑一声道:“笑话,你的性命在我的掌握之中,还敢倒过来威胁我?我偏要试试你有什么手段!”
祁逸夫对儿子的生命还是很关心的,虽然不相信阮雄还有反击之力,但也不能完全放心,忙叫道:“百合,注意他那只空手,要捣鬼,必定在那只空手中。”
阮雄受制后,那只左手已缩进袖中,不知在做些什么。
祁百合自然注意到了,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他在袖中藏剑,自然也会防备他来这一着的。”
祁逸夫道:“你们距离这么近,他又是以狡猾出了名的,不一定是短剑,你要防备任何暗袭。”
祁百合笑道:“我会留神的,您放心好了。”
说毕双手齐动,左手的短剑扭开阮雄的长剑往外抛送,右手的长剑却不削阮雄的咽喉,急起直落,砍向阮雄缩进袖中的那只左手,心想这一着是阮雄万万意料不到的,砍掉了左手,就不怕他捣鬼了,再杀他还来得及。
哪知一剑下落,只削断了阮雄的衣袖,原来他早将左手缩到袖子的上半截去了,而且阮雄的右手动作更快,一扭之下,长剑趁势抛出,以极快的手法,从祁百合的左手中夺过短剑,就势一插,刺进祁百合的左肋,跟着低头一脚,将祁百合的身子踢了开去。
祁百合的反应算是快的,眼见上当之后,连忙撩上一剑,想将阮雄逼开,哪知一切都在阮雄的意料之中,利用低头之便,躲开那一剑,同时发出一脚,将祁百合踢开,原地一滚,将落地的长剑又拾到手中。
祁百合肋前挨了一下,幸而不是要害,再者短剑的长度也不够造成重伤,跳起后一手堵住创口,制止鲜血外流,一手执剑以待。
阮雄将短剑一抛道:“祁百合,现在总该知道我不是虚言恫吓了?怎么样,还有兴趣再斗吗?”
祁百合怒声叫道:“小辈,你恃仗诡计伤人算什么本事?我自然要跟你斗到底。”
运剑再度狠攻而上,阮雄含笑挥剑反震,用的劲很大,祁百合的腕力虽不弱于阮雄,可是肋间受了伤,经过用力震动后,影响到伤处,疼痛难忍,鲜血直涌。
阮雄微笑道:“祁百合,你还是下去吧!刚才那一剑虽不足致命,血流多了却一样要死的。”
祁百合厉声吼道:“滚你的,无胆鼠辈,你神气什么?我在你人头落地之前,绝不会死掉。”
口中叫着,心中也想到自己以负伤之体,不耐久战,必须尽快结束,所以攻势突然加厉。
刷刷几下急攻,阮雄果然又陷入了危境,前两招,还能勉强闪架,最后一剑斜撩,又急又猛,简直无法招架。
剑影闪错中,剑式演至八分时,忽而改招,身转剑不转,由撩变砍,向阮雄肩头直削而下。
用式之妙,令人叹为观止。
青城山那边的人以为阮雄万难躲过这一剑了,哪知阮雄竟然又粘了上去,置本身的安危于不顾,改挑为扫,横击祁百合的腰部。
双方的势子都快,两个人都来不及改招了,每个人只好尽自己的所能,一面闪挪身形,一面运剑攻敌。
人影与剑影交错而过,只是极快的一刹那,祁百合的腰间又添了一道剑痕,不过看来中剑还不深,只有皮肉的外伤,可是剑痕很长,自左至右,足足有尺许,而阮雄却仅只肩头的衣服划开一条细缝,其他毫无损伤。
祁逸夫最关心的还是儿子的生死,见状忙问道:“百合,你怎么样了?伤得重吗?”
祁百合一言不发,呆了片刻,咕咚一声,倒了下去。
祁逸夫脸色大变,猛地飞身凌空,如大鸟般的扑起,剑也出了鞘,就往阮雄头上降落,这边的方超人动作也不慢,如急箭出弦,激射而出,锵锒声中,接下他一招狠攻。
阮雄却含笑从容,抱剑端立道:“方二叔,人家是山野匹夫,不懂得规矩,您何必也跟他一般见识?”
方超人气得咬牙道:“臭小子,我救了你的命,你还不识好歹,你知道刚才那一剑有多大威力吗?”
阮雄笑道:“我知道,他是见儿子吃了败仗,想杀了我替他儿子扳回面子,以他出剑的情形来看,我是绝对躲不了的,只有您从旁出击,才能加以化解,可是事实上您不出来,我也不会被杀,倒霉的还是他儿子!”
方超人不禁一怔道:“臭小子,你说些什么?”
阮雄笑道:“要避过那一剑,我只须就地一滚就行了。”
方超人道:“人家连环出手,滚过一招,第二招跟着上来,不等你起来,就会把你劈成两半!”
阮雄道:“我滚的时候,倒向他儿子那一边,他第二剑发过来,首先遭殃的是他的儿子,看他是否下得了手!”
祁逸夫厉声叫道:“姓阮的,你杀了我的儿子,我宁可叫他落不到全尸,也不能放过你!”
阮雄哈哈一笑道:“你这么气极的找我拼命,原来是为了这个,那你真该感谢方二叔了,如果不是他挡一下,用我的方法,你儿子的一条命,竟是白白送在你的手下了!”
祁逸夫先是一怔,继而满怀希望道:“什么?你是说我的儿子还没有死?”
阮雄道:“我们以剑行道,绝不轻易杀人,刚才如果不是我手下力图收势,连肩上的衣服都不会被他挑破。你这个儿子剑法还嫩得很,你得叫他好好用功。”
祁逸夫听说祁百合还没有死,也顾不得阮雄言词刻薄了,连忙蹲下去,检视祁百合腰间的伤处。
发现腰上只划了一条七八寸长的口子,深不及两分,只是表皮的伤。
阮雄冷笑道:“你看见了吧,我要不是为了拉回剑势,这一剑足可将他腰斩成为两截,发招容易收招难,为了留下他这条命,我冒了很大的险,因为你儿子心狠手辣,绝对不会有我这么好心肠,要不是我闪身得快,他那一剑很可能就削掉我一条胳膊!”
祁逸夫确知祁百合腰上的剑伤不致送命,却又怀疑起来了道:“照这个伤势他怎会倒地不起呢?”
阮雄笑道:“那是他怕下不了台,故意装昏倒的,再不然就是他气量太窄,赢得起输不起,气晕了过去!”
祁逸夫试试祁百合仍有鼻息,倒也弄不清祁百合是真晕还是假晕,狠狠地瞪了阮雄一眼,抱起祁百合就走。
回到座上,立刻有人将祁百合接过去,抬到后面治伤去了。
青城山的人见祁百合出阵失利,都感到很不是滋味,尤其是祁逸夫,想起阮雄刚才那番尖刻的言词,更是气得直抖。
闻道远安慰他道:“祁兄,百合后来失手,可能是身上有伤的关系,如果论胜负,他还是没有输。”
阮雄道:“闻前辈,这个评判有欠公平,我可不认输。”
闻道远道:“你被人用剑架在脖子上,还能算赢吗?”
阮雄道:“剑架在脖子上又算得了什么?我只要剑不离手,随时具有反击能力,就不能算输。而且以后事实的表现,也证明我确有此种能力。”
闻道远道:“都是你使用狡计!”
阮雄笑道:“剑术本来就是心技合一的结晶,我并没有使用别的武器,怎能算是狡计?”
闻道远语为之塞,勉强道:“至少你弃剑在先。”
阮雄道:“前辈说错了,我并未弃剑,只是换了一柄剑而已。由长剑换成短剑,并未空手过。”
祁逸夫道:“匕首怎能称为剑?”
阮雄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好在匕首并不是我的,是从你儿子手上夺来的,如果匕首不能算剑,你儿子早就输了!”
这下子被阮雄抓住理由,青城山诸人再无可辩了。
祁逸夫气往上冲,厉声喝道:“臭小子,你别嘴硬,今天你们这批人,谁也别想活着离山。”
闻道远微微皱眉道:“祁兄,些许胜负,何必看得太重?我们要维持风度,不能贻人笑柄。”
祁逸夫还是气冲冲地道:“闻老二,这不是风度不风度的问题,青城的规矩,凡本山子弟,在外面受了欺侮,也要为他找回颜面,现在人家当着我们的面,伤了我们的子弟,自然应该加倍严惩才对。”
闻道远轻轻一叹道:“百合之败,并非输在技艺不如,以剑技而言,他明明可以胜过对方的,可是他偏不肯从正途求胜,袖藏一支短剑,意图取巧,结果求荣反辱,受点教训,对他未必没有好处。”
祁逸夫道:“这么说来,他还该感激对方了?”
闻道远含笑道:“祁兄不要说气话,感激固然不必,但也不能为这件事就迁怒到对方全体,无论如何人家总算是手下留情,百合能活着,至少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祁逸夫低头不语了。
闻道远这才笑道:“阮少侠剑技虽然不错,可钦佩的倒是那种应变的机智,不知是否还有意赐教下去?”
阮雄朝展毓民望了一眼,见师父没有叫他下来的表示,知道刚才那一场胜利并不是喜,反而将情势弄的更严重了,青城山中,这四个老的才是最扎手的人物,一定要多一番了解才行。
于是也含笑道:“晚辈敬候高明指教。”
祁逸夫愤然道:“这小子得了便宜卖乖,以为青城山中没有人胜得了他,我下去给他一点厉害。”
闻道远可能顾虑到他一下场,必然会下杀手为他的儿子泄愤,乃笑笑道:“祁兄,你们三位乃本山之主,不宜出场太早,兄弟在星宿海边练了几年的剑,还没有机会与人正式对手,这一场请让兄弟来试试如何?”
柳大树道:“闻老二出去是最好的了,他这次回来,到底练了些什么绝招,一直闭口不言,借这个机会露露吧!”
祁逸夫勉强被压了下来,闻道远含笑出场。
阮雄一拱手道:“多谢前辈赐教。”
闻道远笑道:“别客气,我在青城山是最没出息的一个,以前较技,从没有胜过一次,所以才远出练剑,这是我回山第一次试剑,还要请你多帮忙,别让我丢人才是。”
阮雄连忙道:“前辈言重了,家师论剑,曾云一个剑手以气度为先,技艺次之,前辈谦冲的胸怀,就非晚辈所能及,晚辈只希望能领受一点教益。”
闻道远笑笑道:“好说,好说,你出招吧!”
阮雄躬身道:“前辈的剑还没有出鞘呢?”
闻道远笑道:“我的剑很快,离鞘就能发招,因此不必先出鞘,你尽管发招好了,等我的手按上剑柄你就得留神,到时候我不再招呼了,直接就攻击了。”
阮雄心中微惊,他知道闻道远并不是骄妄托大,而是一个善意的警告,剑不出鞘是一种上乘的技艺修养,据说练快剑的人纵起劈削空中的飞鸟,人与鸟尸同时落地,剑已经归鞘了,拔剑、出剑、还剑,都在一刹那之间。
这个闻道远既然明说自己练的是快剑,一定具有那种水准,要想胜他是不可能的,能够挡住他的第一招,让别人对他的剑路多一番认识,就是很大的收获了。
因此他出手之前非常慎重,先作了不求有功的打算,道了一声放肆后,剑尖缓缓划出,仅是试探性的动作。
闻道远肩头轻摇,双手依然下垂。
阮雄的第二剑出手较快,但仍是稳的成分为多。
闻道远身子微往后仰,闪过了那一剑道:“你别跟我闹客气,用我的方法,我胜了你也太无聊,刚才那两剑,我如出手的话,你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告诉你一个秘诀,对付快剑的方法只有用快攻,一招连一招,招招无虚,这样才能使对方稍存顾忌,出手时威力也减低一点。
快剑手是最残忍的,往往利用对方的空隙出招,你跟我客气,就是跟自己过不去,还是别存试探之心了。”
阮雄笑道:“敝门的剑法近于仁道,剑式中守多于攻,在前辈未出鞘之前,晚辈绝不敢放手进攻。”
闻道远一笑道:“以仁制暴是上上之策,但要看什么人,如果此言出自令师大侠,我相信他具有此等修养,你年纪太轻,还是别用这一套的好!”
阮雄正色道:“晚辈自承造诣尚浅,但剑道即立身之道,晚辈宁可将目标定得高一点。”
闻道远笑道:“你这样说,我也没话驳你;只是我要告诉你,剑道与做人毕竟是两回事,做人不可不存忠厚,宁可自己吃点亏,与人七分便宜;剑下却只能留人三分余地,超过这个限度,便是自找苦吃了!”
阮雄道:“彼此所学不同,晚辈练技之初,家师就训诫说剑下多留人一分余地,就是为自己多留一分退路。”
闻道远一笑道:“你不信就试试看,反正我已言之在先;回头吃了亏,可别怪我不打招呼!”
阮雄再度推出一剑,望去势子颇急。
闻道远微笑抬手,刚搭上剑柄,立刻就是一片剑影罩了上来,的确是快到极点。
阮雄撤招也快,连忙回剑自保,但闻丁当连声,两个人一沾就分,闻道远还站立原地不动,阮雄却退出老远。
闻道远朝阮雄看了一眼,点头笑道:“难得,难得!这一剑你竟然能维持个全身而退,实在很不简单,在我预料中你身上至少也该有三四处剑伤的。”
阮雄从容笑道:“这就证明家师的训谕是对的。我攻的那一剑看似凶猛,志在退敌,并没有想进一步伤人,剑只发到六成为止,所以还能撤招自保,如果我不听教训,多进一成,就无法招架前辈这一剑突击了。”
闻道远微微一笑道:“理论是理论,实际情形未必合于理论;剑下绝对不能客气,刚才你虽然挡过了我一剑,并不是理论上的成功,如果我连环出手,你怎么办?”
阮雄道:“正确的理论永远站得住脚,前辈如果连环出手,我自然会有适当应付的办法。”
闻道远冷笑一声,忽而摇剑进攻,疾若骤雨。
阮雄挥剑招架,一时只听得叮叮之声不绝,然后突然又分开了。
阮雄的胸前、肩膀、手臂上,约莫添了十几处剑痕,虽然只是皮肉之伤,却也是血迹斑斑了。
闻道远笑道:“现在你有什么话说呢?”
阮雄端正一下神色道:“前辈剑技自然令人佩服,但过于霸道,绝非正途,再者前辈剑势虽凶,也只能伤人到这种程度,再者晚辈身上这十几处剑伤,每处都不是前辈手下容情所致,这证明本门剑法防守上还是成功的。”
闻道远笑笑道:“这个我承认,每一着伤处我都刚触及肌肤就被你架开了,虽然都是轻伤,我可并没有特别客气,事实上我的剑一出手,想留点分寸也没办法,所以我着力的部位,都没照着致命处下手。”
阮雄道:“前辈惟有此一点尚合天心仁道,所以还能算为剑手,如若每一处都攻人致命处下手,则必不见容于天。”
闻道远愠然道:“看来你对我的剑法很瞧不起?”
阮雄道:“放眼千古,未见有以霸道成事者,前辈剑路太霸道了,这是一个事实。”
闻道远道:“那你还有意思一试了?”
阮雄道:“晚辈技不足克,但胜过前辈的大有人在。”
闻道远笑道:“哪一位?是令师还是令尊?”
阮雄道:“我们那一边,任何一人都能胜过前辈。”
闻道远不禁生气了,沉下脸道:“我倒不相信,除了你师父展毓民之外,我真没把别人看在眼里。”
这句话把很多人都惹怒了,何月儿与四川双佛自知武功造诣不足,方超人、阮来风与齐苍霖、云中鹄四人,都按剑柄,有出场一较的意思,他们虽然看出闻道远的剑技不凡,但缺点也不少,并非无隙可攻。
阮雄见四位老人家都有出手之意,乃笑了一下道:“这一场何致惊动各位老人家,只要齐师姐出去就行了,她入门比我早得多,稳可胜之有余。”
齐碧霞不禁一怔,她虽然心高气傲,眼睛还是识货的,闻道远的剑势太快太强,实在不是她所能敌,所以闻道远讲话虽然气人,她倒没把自己算进去。
阮雄见齐碧霞一脸惊容,笑笑道:“师姐,我在交手中,已经体会到对方剑法中有许多漏洞,我的大罗剑法资格太嫩,出招力不从心,只要告诉你,必能有以制之。”
说完走下去,在齐碧霞耳畔低语数言。
齐碧霞连连点头,然后整整衣服,执剑下场笑道:“闻前辈,你一定不相信我能胜你,可是我确有这个把握。”
闻道远毕竟修养不错,一阵激动过去后,又恢复了平静,淡淡一笑道:“这当然有可能,我并没有认为本身的技业已能天下无敌,在青城山中,我也不过是二流人物而已,但姑娘准备用什么方法击败我呢?”
齐碧霞道:“自然是用剑。”
闻道远笑道:“阮副总镖头的剑技已经领教过了,据我所知,他入门虽迟,造诣却并不逊于你。”
齐碧霞道:“就本门剑法而言,我比他精一点,他是带艺投师的,他所能比我多,可是要击败前辈,用本门剑法比较省事,因此我的把握比他大得多。”
闻道远仍是含笑道:“我相信你有击败我的能力,但不相信他在短短几回交手中,就能看出我剑法的缺点。”
齐碧霞傲然一笑道:“前辈剑法中缺点之多,任何人都能看出,只是阮大哥因亲身体验,看得比别人更透彻。”
闻道远又被激怒了,大声道:“快剑为了争取速度,在招式上原是无法求其十全十美,缺点是必然存在的,我相信阮雄能发现它,却无法相信他能利用这些缺点。”
齐碧霞泰然道:“所谓剑法上的缺点,就是能为对方所利用的空隙与疏漏之处,前辈承认它是缺点,怎么还说不能为人所利用呢?这话太难理解了。”
阮雄在底下笑道:“闻二先生以为他的剑太快,招式上的漏洞已为速度所弥补了,所以他毫不在乎。”
齐碧霞笑道:“假如能做到这一点,也就不能再称之为缺点了,他连这些基本的观念还弄不清楚,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个剑匠而已,不能算是剑手。”
闻道远公开被一个年轻后进有所指责,渐渐失去了修养与耐性,厉声道:“我倒要请教一下,剑匠与剑手之间,有多大的差别,业精于勤,技能在艺,求其实用而已。”
齐碧霞笑道:“不是这么分的,同样的一个字,用于题跋谓之书法,用于记数者就是账,从来没有人把账簿当作书法而收藏的,其间差别在雅俗而已。
前辈讲究实用,充其量只是一本流水账,落笔再纯熟,也只是技的进步,不是艺的发挥,精于剑技者谓之匠,合于剑艺者才是家。”
闻道远冷笑道:“那就请你这位名家指点我这个俗匠几手吧,我希望你的剑法能与你的言词一样的高明。”
齐碧霞一笑道:“那倒不敢当,但假如你的技艺于此,没有更新的表现,我相信还不至于令你失望。”
闻道远嚓的一声,将长剑归鞘中,沉着声道:“废话说得太多了,你开始进招吧!”
齐碧霞笑道:“前辈还是想从头开始?”
闻道远怒道:“岂只从头开始,而且完全采用对付阮雄的原式,使你更容易抓准缺点之所在。”
齐碧霞道:“那前辈就太吃亏了,这次你连剑都出不了鞘,因为我的剑式是专对你拔剑的手法而施。”
闻道远怒道:“少啰嗦,出招!”
齐碧霞的动作可不像她的谈吐那么琐碎,一声得罪,长剑立刻照眼而出,果然是对准他的双手而发。
闻道远连连闪躲,心中却异常着急,暗悔自己过于躁急,为对方所扣住,看来很可能丢一次人。
原来齐碧霞的剑式很奇怪,竟是对准他的双手为目标,使他没有机会去拔剑,这样岂不是吃亏定了。
可是他也暗中佩服阮雄心思灵活,教了齐碧霞这个绝招,用了许多傲慢的言词,竟是激使自己将剑归鞘而已。
一连十几个照面过去,齐碧霞越攻越急,战术仍是照旧,如若闻道远长剑在手,早就可以得胜了,苦在剑在鞘中,她只需将剑势停在一个极小的范围中,就限制住自己的行动,拔不出剑,就始终不能反击。
二十几个回合过去,闻道远有惊无险,只是没有机会出剑,不过他毕竟武功精纯,经验老到,看准一个机会,将空的那只左手往下一封,贴着剑叶往外一封,右手按上剑柄,立时发出一式攻招。
哪知道出手太慌,用的力量不准,扣压剑簧的劲力不足,剑身为剑簧卡住,一时拔不出来,由于剑身不能离鞘,他应手而发的那式反击自然也失去了作用,反倒牵制住自己的行动。
齐碧霞的反应很快,剑在空中一圈,平拍了下来,恰恰击在他握剑的手背上,用力不大,只感到一点轻痛。
慌急之下,他连忙随势一翻后退,锵然出剑,疾如电闪般的发出一剑,刺向齐碧霞的左肩。
齐碧霞却含笑而立,根本不加理会。
闻道远将剑抵紧她的肩头,冷笑道:“你还有什么可神气的?”
齐碧霞一笑道:“前辈剑技精湛,只可惜慢了一步。”
闻道远脸上微红道:“慢一步没关系,胜负之决,不在一式的得失,我只要能反败为胜就行了。”
齐碧霞笑道:“那是前辈的想法,我却不以为然,假如我刚才不是用的剑叶,前辈还能有下一招吗?”
闻道远一怔,因为齐碧霞出手很自然,不像是故意用剑叶的样子,而且只轻轻一触,很快被他躲过了,他才不以为输,现在被齐碧霞提了出来,他倒是想了一下,然后才道:“你用什么都伤不了我,因为我很快就闪过了,假如是剑锋,最多也只是皮肉之伤,不会影响我的行动。”
齐碧霞道:“前辈是这样想吗?”
闻道远道:“以着力的情况判断是如此,否则我早就认输了,你自己也明白,那一剑能到什么程度。”
齐碧霞笑道:“前辈动作是快,只可惜计算上错了一点,要不要我重新计算一下?”
闻道远道:“剑出已成定局,还有什么可计算的?”
齐碧霞道:“我横着剑身拍下与直着剑身劈下,所受的阻力不同,如果改用剑锋,速度可以快一点。”
闻道远道:“这不成理由,以你发剑的劲力,两者绝无差别,不信你可以再施一次,绝对是一样的。”
齐碧霞笑道:“这一点我不坚持,因为我自己也没多大把握,可是我的剑厚不过半寸,宽有三寸,两者相差虽微,触到前辈的手上就不同了,这两寸半的差距足以使前辈断掌,前辈是否能拔剑还手呢?”
闻道远想想道:“也不会,我的反应是根据你的剑风而发的,即使你用的是剑锋,能触上的还是这么一点,最多在手背上多一条轻痕,绝不影响我以后的行动。”
齐碧霞笑道:“以前辈的造诣,我也不敢说前辈的辩白没道理,放开这点不谈,现在说到前辈的手法,前辈是贴着我的剑滑出去的,因为是剑叶,前辈才丝毫无伤,如果换了剑锋,我们可以做个试验,证明前辈受伤的程度如何。”
说着在地上找了一小段树枝,粗约一指,她拿了放在剑身的中段,往下一滑,还没到剑尖,树枝已断了。
她将断枝向闻道远一亮道:“前辈看了这根树枝,再回忆一下刚才的情形,就可想而知了。”
闻道远为之语塞,半晌才讷讷地道:“谁知你是故意用剑身平拍,还是顺手使出,刚好用了剑叶?”
齐碧霞脸色一沉道:“前辈如果这样说,我只好认输了,我练剑虽不如前辈久,却还没有听说过攻招中有用剑身平拍的,尤其是对付前辈这种高手,我敢如此托大吗?”
“老二,输了就认输,你在星宿海练剑十年,怎么这个好胜的毛病还是没改掉?”
闻道远满脸羞惭道:“大哥我就是为了这一点,苦练十年,满以为从此可以出人头地了,哪知道……”
柳大树忽而笑道:“闻老二,你说出人头地,是出谁的头地?难道青城山中,还有人敢欺负你不成?”
闻道远苦笑道:“柳兄,别开玩笑,我再练也强不过你们三位去,我不是这个意思。”
柳大树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闻道远轻叹一声道:“十年前我在青城,虽然仗着我是闻家的人,大家都对我很客气,可是我知道那是沾了祖上的光,论真正技业,我连谁都不如。”
柳大树笑道:“闻老二,你这就太泄气了,闻老大的无尘剑法是青城的绝技之一,你即使比不上闻老大,也不至于比别的人差到哪里,怎么说出这种话?”
闻道远眼望着闻达。
闻达淡然道:“柳兄,老二说的是真话,无尘剑法虽是闻家的绝技,但我家有个规定,闻氏的剑法传嫡不传庶。”
柳大树道:“闻老二也不是外人?”
闻达道:“祖上规定如此,所以我没有让他参与无尘剑法的演练,可是他又生性好胜不甘后人,我才叫他到星宿海去自求发展,那儿有我家的一个昔年知交,也是剑术名家,剑术造诣,不在我家之下。”
闻道远苦笑道:“藏灵子很够意思,没有对我藏私,将他的精心研究流星快剑倾囊相授,我学得也很卖劲,艺成离山时,他说我虽不能超过你们三位,但也不会差得太多,可是今天第一次出手,就折在一个女孩子手中。”
闻达笑笑道:“老二,这是你自己不好,谁叫你太托大,假如你一开始就亮剑在手,怎么会吃这个亏呢?”
闻道远长叹道:“大哥,你不明白,藏灵子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次出剑,绝不对付第二个人。”
柳大树笑道:“假如你同时遭到五六个对手围攻,你是否也要一次次的归鞘出鞘,慢慢的应付呢?”
闻道远正容道:“是的,按照规矩,我必须如此。”
柳大树笑道:“你有这么多的闲功夫吗?”
旁坐一个老者道:“闻二先生此番归来,确是今非昔比,我们曾经请他试技,一次邀了十个人围攻他,二先生出剑还剑,连发十招,也不过只用了我们两三招的时间。”
柳大树哦了一声,没有再作表示。
祁逸夫却问道:“闻老大,我们世交多年,怎么没听说你家有这个规矩?”
闻达道:“每家有每家的规矩,我们相约不加过问,我相信你家也有秘传的规矩,不肯告诉别人。”
祁逸夫笑笑道:“我家可没有这些秘密,只要剑技不失传,怎么办都行,你们闻家无后,无尘剑法岂不是要失传了?那对我们青城可是大损失。”
闻达知道他的用意,淡然道:“假如百合有了多余的儿子,确实继承我们闻家的宗嗣,我的无尘剑法自然会传给那个孩子,不然只好失传了,这是祖上的遗命,请祁兄谅解。”
祁逸夫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正常,笑道:“小儿第二个男孩已经说好过继给柳兄了,但愿百合能多生一个儿子,承继闻兄的香火。”
柳如昔立刻冷冷地道:“祁老伯,您可以把我家撇开,柳家的香火自然有人继承,绝不沾府上的光。”
祁逸夫脸色一变道:“菲菲,你……”
柳如昔道:“我跟令郎的婚约已经解除了,前议自然作罢,祁老伯大可不必为我们费心。”
祁逸夫看了柳大树一眼,然后才道:“婚姻是两厢情愿的事,你不答应,自然不能勉强,但我们两家交情非浅,绝不会因此而受影响,更不会推翻我答应柳兄的事。”
柳如昔冷冷道:“我不嫁给你的儿子,并非说我今生不嫁人,承继宗嗣的事,自然会解决,我是柳家的骨血,由我身上觅嗣,总比过继别人的儿子亲得多。”
祁逸夫怫然变色道:“柳兄,你怎么不表示意见了?”
柳大树微微一笑道:“兄弟遗憾就生这么一个女儿,不过她如能使柳氏宗脉不断,兄弟自然不敢叨扰祁兄。”
祁逸夫冷冷地道:“菲菲还是想嫁林佛剑,柳兄已经碰过一次钉子,只怕难以如愿吧!”
柳如昔沉声道:“谁说我一定想嫁林佛剑,除了你儿子不嫁,哪怕阿猫阿狗,我都可能下嫁。”
她的外表虽然温柔娴静,可是撒起泼来,别有一股刚厉之态,咄咄逼人,不留余地。
祁逸夫恼羞成怒,大声道:“不管她嫁谁,总是嫁给别姓,人家一定肯将宗嗣过继给你们家吗?再说你又准保能生儿子吗?”
柳如昔听他说得不太像话了,脸色一沉道:“姓祁的,你那一把年纪是白活了!”
柳大树忙道:“菲菲,你怎么可以如此放肆,目无尊长,这是什么规矩?”
柳如昔转头厉声道:“爹,你听他说的话,像不像一个长辈?有没有一点值得我尊敬的地方?”
祁逸夫话说出口,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尤其是对一个女孩子,说出这种话,确是太失身份,因此被柳如昔一骂,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柳大树对祁逸夫的态度也相当不满,为了顾全面子,才斥责了女儿一声,现在柳如昔干脆抓破了脸,他只好保持缄默。
柳如昔却继续破口骂道:“你无非是想谋夺我家的剑法而已,所以才如此大方,说句难听的话,你根本是不要脸,硬把人塞到我家来。”
祁逸夫忍无可忍,愤然起立道:“混账,岂有此理!”
柳如昔厉声道:“你才岂有此理呢?你虽然有个儿子,照他那副德性,恐怕连自己都保不住,你还异想天开,居然打起如意算盘,想一人独占三家的剑法,你该明白,说不定你家还保不住会绝嗣呢!”
祁逸夫一手按剑叫道:“柳兄,如果你不管自己的女儿,我可要代你教训她一下了。”
柳大树沉脸作色道:“你凭什么?她说得并没有错,你的儿子还没娶媳妇,将来能否生儿子也是你自己说的,看在多年交情分上,我不好意思给你难堪,你居然得意起来了?老实告诉你一句吧,柳家宁可绝嗣,也不要你祁家的野种。”
祁逸夫锵然出剑,柳大树也拔出了剑,两个人都准备离座出场一搏。
闻道远连忙道:“二位这是干什么?有外人在此,你们也不怕别人看了笑话。”
祁逸夫道:“闻老二,你听听他们说话多气人,我一片好心,竟然落得他们这种话。”
柳如昔冷笑道:“黄鼠狼给鸡拜年,司马昭之心,谁都清楚,你还有脸说是一片好心?”
祁逸夫怒叫道:“贱婢,你出来,我一剑劈了你!”
柳如昔夷然不惧,挺身而出道:“出来就出来,你如果不敢杀我,你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