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时已正午,寿筵也摆上了,客人也到得差不多了,约定的林佛剑没有来,预计会来找麻烦的澜沧双煞也不见影子,他才得暇回到展毓民席上,敬了师兄一杯酒,又受了女儿与仇天侠的祝贺,才坐下道:“大哥,事情您都听说了吧?”
展流民点点头,神情很严肃地道:“听说了,对澜沧双煞的寻仇,我倒认为并不严重,他们埋首穷荒卷土东来,虽不可轻视,但彼曲我直,道理上站得住脚,胜负无所谓,倒是那姓林的少年使我很担心。
齐苍霖颇感意外道:“大哥怎么对一个无名的年轻人如此重视呢?”
展毓民轻叹道:“事情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轻松,我怕这个年轻人是针对着你我而来的。”
齐苍霖一怔道:“小弟行走江湖,可能会得罪不少人,大哥自恩师仙逝后,从未离开北海,怎会与人结怨呢?”
展毓民道:“这不是普通的恩怨,是我们本门的私务,以前我一直不愿意说出来。”
齐苍霖被本门的私务几个字听得呆住了。
展毓民神色庄重地道:“你这些年可曾听过老二的消息?”
齐苍霖道:“没有,二哥自从恩师仙逝的那年见面后,一直杳如黄鹤,大哥有他的消息吗?”
展毓民轻叹一声道:“老三,你入门最迟,总共在恩师门下也不过五年的光景,却得天独厚,恩师毕身所学,除了一部大罗剑诀外,差不多整个都传给了你,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齐苍霖道:“知道,恩师早年习剑,中年慕道,晚年才热心公益,发下以武济世之宏愿,却因为大哥与二师哥俱非此中人选,才收录小弟,以此责交付,小弟开设这家镖局,就是恩师遗命.”
展毓民道:“是了,本来恩师是指定老二担任这个职务,无意再收门人的,可是老二坚决不答应,差一点与恩师反目,恩师才又收了你。
“恩师仙逝后,老二曾经来找过我,要与我共参大罗剑决,因为恩师恼他不听教诲,遗命不准他参与此剑决,我就以此为拒,他当时虽然没跟我冲突,态度却如决裂,说是一定要另创一套剑式,胜过先师的大罗剑法,出出这口气。”
齐苍霖一愕道:“大哥以前怎么没说起这件事?”
展毓民叹道:“老二虽然不对,恩师对他也太过严苛一点,其实恩师死后,门户之事,我可以做主,不应该拒绝他,导致兄弟失和,事后我很后悔……”
齐苍霖道:“师命如山,大哥没什么不对的。”
展毓民道:“我知你生性方正,一定会秉持这个想法,所以才不告诉你,免得你见了老二,言词上又起冲突,先师一共才只三个门人,我们三个人都不能和气相处,这是件很痛心的事。”
齐苍霖低下头,片刻才道:“恩师仙逝二十年,我也有二十年没见到二哥,说不定他……”
展毓民道:“二十年来,我一直等他重见一面,解释那个误会,可是从没有等到他,所以我只有用别的行动来表示歉意,本来恩师的意思是叫我收个徒弟,一直维持着不介入江湖的超然身份,专攻剑术,叫你的后人则继承行侠济世的事业……
“我觉得这个规定太过于拘泥了,所以我把天侠拨到你镖行中帮助你,把不传之秘的大罗剑法传授给碧霞,这都是向老二间接解释的方法,只要他再来找我,我一定把大罗剑决毫无保留地交给他…·”
齐碧霞道:“就为了这点事而生气,二师伯未免也太小气了。”
齐苍霖叱道:“小孩子不准批评长辈。”
展毓民叹道:“老二生气是有道理的,他的天性恬淡,天分在我之上,恩师强迫他走不愿走的路,这倒不能怪他,他与恩师争执时,我对他是十分同情支持的,等恩师死后,我又拒绝了他,更难取得他谅解了。”
齐苍霖沉吟片刻忽然道:“大哥莫非怀疑那姓林的少年是二哥的传人。”
展毓民点头道:“我有八成相信是他,但我希望不是他。”
齐碧霞道:“人都没见过,您凭什么认为是他呢?”
展毓民道:“你师祖中年慕道,大罗十八式是师祖从道家内典中悟出的剑招,那少年叫林佛剑,就从他的名字可以想到,佛道异途,二师伯说要别创一套相对的剑式,自然从这个佛字上着眼。”
云中鹄道:“展大侠的推论似乎稍过武断,姓名是父母所命走,如果这少年姓罗,假想为罗大侠的后人还有可能,姓即不同,只从名字上来推定,似乎太不可能了。”
展毓民道:“我还有一点根据,那少年的佩剑不开锋,这是很少见的事,除非是着重他名上佛剑二字取佛家好生不杀之意,才有此举。
“因此想来,他取名佛剑,似乎是有特别的用心,也许是后来改的,而佛剑二字;针对着先师大罗道家剑,与罗帅弟以前的言词颇为吻合,再者那少年故意寻衅,偏偏找的是小徒仇天侠,而且偏偏择定齐师弟寿辰之日前来挑斗,这都不是偶然的巧合。”
齐苍霖点头道:“大哥这样一说,小弟也认为颇有可能了,但是大哥何以又希望他不是呢?”
展毓民一叹道:“老二自己不来,却派了个门人前来,多半是他已不在人世了,所以我又希望那少年与老二无关,则我们老兄弟尚有晤面之日,我还有机会对他一申歉意,否则我只有终生抱憾了。”
大家都沉默了片刻,还是仇天侠道:“那少年身手不凡,但出手的路数与我迎然相异,也许不是师父心中所想的人。”
展毓民道:“你师叔是个言行一致的人,如果他要创一套与大罗剑相对的剑式,一定摒弃所学,另辟途径,那少年的剑路与我们相去越左,可能性越大。”
齐苍霖道:“即使他真是二师兄的传人,也是同门人,最多是意气之争,大哥别为了这事操心了,倒是澜沧双煞与小弟有杀兄之仇,善者不来,小弟这些年辗转江湖,技业荒疏,实在没多大把握,万一有所不敌,还得仗大哥鼎力相助。”
展毓民点点头道:“那当然了,老三,当年你杀死尤大通是为了行侠,别说我们是师兄弟,就是在席的朋友,为了道义,也不会坐视的……”
刚说到这里,门外有人过来报道:“老爷子,章盐道章大人前来给您祝寿。”
齐苍霖一皱眉道:“此人可厌,仗着有几个臭钱,官僚气太重,我实在懒得应酬,天侠,你去招呼一下,最好挡驾,别让他进来。”
仇天侠应命出去,不一会儿,神色凝重地回来道:“师叔,章盐道送给您的寿礼是一批杂耍班子。”
齐苍霖神色一凛问道:“澜沧双煞吗?”
仇天侠道:“小侄没见过他们,不过看情形很像,两老四少,四男两女。”
齐苍霖冷笑道:“我算准他们会来,不过用这个方法前来,倒是颇出我的意外,我去接他们进来。”
云中鹄道:“齐老哥,慢一点,小弟去吧,先看看是不是他们。”
展毓民也道:“云中兄去一趟最好,如果不是澜沧双煞,干脆婉辞算了,如果是他们,老三也别动声色,装做不认识,看他们有何行动?”
云中鹄点头离座而去,仇天侠不放心,也跟着出去。
齐苍霖坐在位子上很不安,没多久,云中鹄陪着章盐道进来,老远就拱手道:“齐总镖头千秋,老朽祝贺来迟,失礼、失礼!”
齐苍霖见他面色尴尬,小眼睛里流露着畏惧与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有话说,乃站起来笑笑道:“不敢当、不敢当,章先生请这边坐。”
拖了一张椅子,硬拉着章盐道坐在自己身旁,然后道:“老先生,敝局承保了你的生意,未能如期启程,已经感到很抱歉了,齐某贱寿,辱承厚规,更感到难为情了。”
章盐道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低声道:“齐总镖头,老朽很抱歉,实在是受了那批人的胁迫,不得不来。”
齐苍霖故作不解地问道:“老先生说的什么?”
章盐道压低声音道:“昨日夜间,那批人来到老朽寓所,指定要老朽带领他们参加总镖头的寿筵,否则即将杀死老朽全家。”
齐苍霖微笑道:“老先生放心好了,那批人的来历齐某早已调查清楚了,他们与齐某有一点过节,只是没想到会惊动老先生。”
章盐道又道:“他们还要老朽向贵局撤回定约,说是由他们护送,不但绝对安全,而且完全免费。”
齐苍霖点头笑道:“嗯!这几个人当年是绿林中颇有身份的盗贼,他们的保证是相当可靠的。”
章盐道畏缩地道:“可是老朽实在信不过他们,宁可再加一成运费,烦请总镖头护到地头。”
齐苍霖道:“这是为什么呢?老先生接受他们的护送,可以不费分文,何必要花十二万两银子的巨额运费呢?”
章盐道一叹道:“这是老朽一生仕途的积蓄,实在不敢冒险,虽然他们的条件优厚,可是无凭无证,老朽怎敢放心,因此老朽宁可再提一成奖金,无论如何要请总镖头亲自保这趟镖。”
齐苍霖沉吟道:“为什么要齐某亲自押送呢?”
章盐道低声道:“因为他们说要这趟镖安全到达,只有两个方法,一是接受他们的护送,一是由总镖头亲自押送,否则一定会出问题。”
齐碧霞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呢?”
仇天侠叹道:“这是澜沧双煞的毒谋,如果章老先生接受了他们的条件退约,对师叔的声誉是一项重大的打击,如果章先生仍是找师叔,则他们在一路上可以用种种的方法留难。”
齐碧霞道:“那多危险呀,爹!您别理他们。”
齐苍霖轻叹道:“傻孩子,人家明明是下了战书,逼得我非接受不可,章老先生,这趟镖我保定了,也不要你另加奖金,还是照原约好了,现在我得会会他们,天侠,你把章先生送来的班子请进来吧!”
仇天侠答应着去了,因为澜沧双煞前来寻仇之事较为秘密,齐苍霖没有惊动别人,只是关照本局上下的人手小心防范,所以来宾中多半不知情,只说有杂技班助兴,大家都很高兴。
仇天侠出去不久,带进六个人,前面是两个独臂的老者,后面是两个身躯魁梧的青年,脸上透着一股骠悍之气,最后则是两名少女,正是尤美娘、尤丽娘,七分姿色,还带着三分冶荡,年纪都在十八九岁之间。
二女进了厅后,两对勾魂媚眼四下一飘,一些年轻色鬼不禁都直了眼。
其实,她们是在找寒若水。
大凡在江湖上走动的人,都知道“天怪”寒傲天这宝贝女儿刁钻蛮横,行事从不接牌理出牌。
近日,他们发现寒若水在金陵出现,跟一个年轻人走得很近,且非常热络,而这年轻人又曾与四海镖局的人有过接触,有了这一顾忌,就不得不对寒若水特别留意。
齐苍霖目睹澜沧双煞一众进入大厅,故装不识,含笑问道:“哪一位是班主?”
一个老人道:“小老儿尤老二,那是舍弟尤老三,这两个后生是舍侄尤龙、尤虎,两个女娃是小老儿的义女尤美娘、尤丽娘,我们这是家庭班子,也没有什么班主,不过小老儿居长,总镖头有什么吩咐,关照小老儿就是了。”
齐苍霖知道尤老二尤老三就是尤二通与尤三通,那两个年轻人必是尤大通的后人,乃笑道:“贵班擅长什么技艺,尤班主能说说吗?”
尤二通笑笑说道:“小老儿知道今日在座都是江湖英雄,武林高人,粗浅的玩意儿也不敢拿出来献丑,所以特编了一套杂耍,名目末定,回头扮演时,请各位大爷赐名吧。”
齐苍霖不知道他们要什么花样,只有在心中提高警觉笑道:“好吧,只要能博得大家高兴,我一定好好地酬谢贵班。”
尤二通笑道:“高不高兴小老儿不敢担保,但是这套玩艺儿保证是各位没瞧过的。”
说完就在寿堂前面理出一块两文见方的空地,朝两个女郎道:“大妞、二妞,把场子布置起来。”
稍大的尤美娘解下肩上的包袱,打开后,众人就是一惊,因为包袱中全是半尺来长、两头尖而带刃的薄刀,约莫有几十把,
她站着提起包袱,往中间一站裣袄笑道:“奴家先孝敬各位一段天女散花。”
说完轻启朱唇,也不用丝竹伴奏,就唱了起来,一边唱,一边舞,随手抓起包中的薄刀,一柄柄的向地上掷去,歌喉婉妙,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听得进。
因为她的动作太惊人了,眼睛不看,薄刀随手掷出,整整齐齐,笔笔直直钉在地上,一曲终了,刚好掷完九九八十一柄飞刀,布成一个正方形的尖刀阵。
座中大部分都是武林名家,看了尤美娘的身手后,个个倒抽一口冷气,就凭这一手,大概就没有几个人能及得上,大家这才意识到这个班子不简单,惊诧之余,竟然没有一个人叫好,连齐苍霖与展毓民也看得呆了。
突然门口响起一片掌声,有人喝彩道:“好,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众人闻声惊顾,只见一个少年公子,当门而立,也只有仇天侠认得他就是前天在酒楼上的林佛剑。
他笑吟吟地走过来,双手捧了一张大红拜帖,上面只有林佛剑拜四个字,朝齐苍霖一拱手道:“在下来祝贺,不意门上的各位接待人员都被这位姑娘的轻歌妙舞引出了神,在下只好冒昧自行投进了。”
齐苍霖接过拜帖,说了两句失礼的话,见展毓民对这年轻人特别注意,乃故意为之引见道:“这是敝师兄展毓民,久仰台端风仪…·”
尤家的几个人听见展毓民三个字,都震了一震,林佛剑却只淡淡地一拱手道:“展前辈好。”
展毓民见他好像莫不相识,又套问他一句:“老朽幸托粗安,令师好?”
林佛剑笑笑道:“展前辈认识家师吗?”
展毓民道:“小徒仇天侠前日多有得罪,回来道及林世兄身手非凡,想必是名家之后,因此老朽认为令师必定是老朽认识的故人。”
林佛剑淡淡地道:“展前辈弄错了,在下从未拜师,自然没有老师,更不会是前辈的故人了。”
展毓民一愕道:“那世兄这一身技业是家传的了?”
林佛剑道二“不错,在下的功夫是跟家母学的,家母二十二岁居孀,就没见过外人,前辈不可能与家母有故吧?”
展毓民被他说得老脸通红,很不好意思道:“那是老朽太莽撞了,世兄请这边坐。”
林佛剑望了章盐道一眼道:“在下有三种气味闻不得,触鼻即呕,那就是盐味、铜臭与墨味,今天是齐老英雄寿筵,在下惟恐失仪,还是离远一点的好。”
说完就在演技场子旁边拉开一张椅子,径自坐下,把那边的章盐道气得浑身直抖,这少年人分明是在骂他,盐味,铜臭还好,最促狭是那个墨味,明明是指他贪墨营污,可是人家没指名,发作起来,反而自讨没趣,只有忍气不作声。
齐碧霞瞪起眼睛道:“这家伙太狂了,我非要教训他一下不可。”
仇天侠低声道:“人家今天就是来找我比剑的,有的是机会,师妹忍耐一下。”
另一边的尤美娘却朝林佛剑瞟了一个媚眼笑道;“奴家唱了一支曲子,只有公子一个人捧场,没齿难忘。”
林佛剑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别的人并非不欣赏姑娘的歌喉,只是被姑娘手里的家伙吓坏了,不敢叫好而已,姑娘还有什么拿手抄技,请多施展两手,容在下开开眼界。”
他因负有使命,必须先来四海镖局,只好将寒若水撇下,但正巧让他碰上尤氏一家人,恰好可以凑个热闹。
尤美娘刚要开口,旁边的尤丽娘道:“姐姐,好戏不能让你一个人唱绝了,也该轮到我献献丑。”她看了看林佛剑,已经认出这是在夫子庙卖艺时,见过的年轻人。
倏忽飞身纵起,落在正中的一柄刀尖上,万福了一福含笑道:“小女子献丑一套滚钉板,请各位爷们多多捧场。”
说完平身后仰,先使了个铁板桥的架式,挺倒在刀尖上,然后娇躯翻飞在上面打了一套地趟拳,配合着燕青十八翻的身法演毕飘身落地,身上的衣服没有划破一点。
这一趟拳才是真功夫,贸然看上去,似乎她是躺在刀尖上翻滚的,可是识货的行家都看出她的身子与刀尖之间,始终都维持着半寸许的距离,只有她的三寸金莲上,绣着黑牡丹花的窄窄花鞋,才是落在刀尖上的着力点。
这比她用气功抗拒刀刃更难得,脚踩刀尖不伤,座中有一大半人办得到,身滚刀刃不伤,至少也有一半的人可以勉强凑合,惟独她全身平躺,离刃半寸,全靠两脚着力还能运转自如,拳法不乱,身形不摇,这是最上乘的轻身功夫,连展毓民与齐苍霖也不能说能有这种火候。
所以她翩然落地后,堂中又是一片寂然,仍是林佛剑鼓掌喝彩道:“妙!妙!翩翩掌上燕,暗香随风送,楚楚使人怜……”
尤丽娘也飞了一个媚眼道:“堂前三千客,知我君一人,公子太捧场了。”
两女不知林佛剑与寒若水有交情,还真以为碰上知音人了。
林佛剑大笑道:“这倒不是在下一人独具慧眼,而是别人只看见姑娘身下的刀,只有在下一人注意到刀上的人,所以人但见其险,余独品其娇。”
话说得太狂,也说得太轻薄,轻薄是对尤丽娘,博得嫣然一笑,狂却是蔑视全座的客人,除了尤家的人外,每个人都对他起了反感。
仇天侠是他今天邀斗的主要对象,更是难以忍耐,沉声道:“兄台这话的意思是只有你一个人有眼睛,别人全是瞎子了?”
林佛剑毫不在乎,微微一笑道:“在下并无此意,只是指各人的观感不同而已,朗朗刀山月,灼灼剑树花,俗眼见刀剑,雅人赏花月。”
仇天侠更怒道:“那样只有你一个人懂得风雅,别人都是俗眼了?”
林佛剑微微一笑道:“眼中所见,心中所思,阁下自己知道,雅俗分明,何必要问兄弟呢?”
仇天侠一怒之下,手已按到腰间剑上。
展毓民却沉声喝道:“天侠,回来,放着妙技不欣赏,却去寻人打架,你自己就是俗不可耐,还胡闹什么?”
林佛剑一笑道:“兄台听见没有,令师在叫了,兄台回去把这个雅字的功夫再多学几年,如果凭着这一股莽劲,不但替展前辈丢人,也让两位姑娘笑掉大牙。”
仇天侠差一点喷血,却因为师命难违,气冲冲地回到坐位上。
展毓民却对林佛剑一笑道:“劣徒多承教诲,连老朽也受益匪浅,敬以杯酒言谢。”
说着举起面前一杯酒,林佛剑手头没有杯子,笑向尤丽娘道:“姑娘,在下想借样东西。”
尤丽娘笑吟吟地走过来问道:“公子要借什么?”
林佛剑用手指着她的脚下道:“展前辈赐酒,在下手头没有酒杯,想借姑娘足下莲杯一用。”
尤丽娘闻言退了一步,举起一只脚道:“公子不怕脏,自己脱下来。”
众人见她一脚微弓,情知是考验林佛剑的身手武功,因为她一腿如踢出,可包藏着无穷变化,因此都眼睁睁地瞧着林佛剑如何动作,气氛刹那间变得紧张起来。
林佛剑本人却像是毫不在乎,端详那只窄窄的金莲片刻才潇洒地笑道:“飞觞醉月,乃诗人之雅事,莲鞋脂酒却是登徒子的劣径,姑娘不嫌我太轻狂吗?”
尤丽娘仍是娇媚地一笑道:“公子说哪里话来?承蒙公子看得起,别说是一只鞋子,就是要奴家的性命,奴家也会乐意奉上的。”
林佛剑弯腰伸手道:“既然姑娘如此说,在下就要姑娘的性命吧!”
他伸的是左手,右手突地上扬,直点尤丽娘的咽喉,眼睛虽然不看,出手却准确迅速,尤丽娘神色一变,连忙横臂推开,身子也跟着后仰,她这是以防万一的动作,惟恐推架不及时,也可以躲开那一招突袭。
谁知林佛剑竟是料定她会这番动作,身形跟着起立,点出的右手忽地撤招,改托住她的纤腰道:“姑娘站好了,你后面都是刀,捱上了可不是好玩的。”
尤丽娘连忙从他的臂中挣了出来道:“我们终日在刀尖上讨生活的,随时都准备着送命,何况公子不是说要我的性命吗?”
林佛剑笑道:‘说说罢了,姑娘怎么如此认真呢?像姑娘这般美貌佳人,林某恨不得营金屋以藏之,哪里舍得要你的命呢?哦!这地上虽铺着木板,姑娘的纤纤玉足,站着也嫌太凉,过去坐着休息吧!”
尤丽娘闻言一怔,这才发现林怫剑的左手正拿着她的一只鞋子,定是刚才他利用声东击西的手法,从自己脚上脱去的,心中对这个年轻人充满了疑畏,他能用这种方法,心机一定很深,再者即使在慌乱中,能使自己丢了鞋子而不自觉,手法武功也相当惊人。
移目向尤二通等人望去,他们也是一脸惊色,显然是被这年轻人弄糊涂了,摸不清他是敌是友。
如果是友,为什么要当众拆他们的台,因为尤氏姐妹的弓鞋中另藏机巧,这次远来寻仇,论武功实在没多大把握,必要时全寄望于姐妹俩的绣鞋。
如果是敌,则无疑是齐苍霖一边的了,可是他在酒楼中生事,选择今天来应约挑斗仇天侠,分明也是扫四海镖局的面子,似乎也不太可能。
殊不知,林佛剑为了自己和寒若水,与他们两方面皆似敌似友。
尤二通比较深沉,走上前拱手笑道:“这位公子,老汉这个义女年轻不懂事,开罪了公子,现在公子已经教训过她了,还请把鞋子还给她吧!”
林佛剑笑道:“老丈这是什么话呢?在下是因为展老爷子赐酒,不敢推辞,才向姑娘借莲杯一用,蒙她不以唐突见怪,在下十分感激,什么开罪、教训,都是没有的事,至于这只绣鞋是姑娘之物,在下也不会厚颜私留,用完后立即奉还。”
尤二通脸色一变。尤美娘已笑着过来道:“公子,用女孩儿家的鞋子当酒杯,也亏你想得出,你是一时高兴,可是叫我妹妹一个女孩儿家,在大庭广众之下,脱掉了鞋子,似乎太难看了,您做做好事还给她吧!”
林佛剑淡淡一笑道:“行,叫她自己来拿。”
尤丽娘连忙走了过来道:“谢谢您,林公子。”
林佛剑一笑道:“不用谢得太早,等鞋子到了你手上再谢也来得及。”
尤丽娘神色激变道:“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林佛剑道:“我向你借取之时,是你亲口答应的,可是你并没有脱下来交给我,伸出一只脚来叫我自己脱,那又是什么意思?”
尤丽娘被他问住了,讷然无以为答。
林佛剑笑笑又道:“大家都是明白人,谁也别装蒜了,你是想考验我一下,如果我真的伸手去脱,那一窝心脚很可能会当时就要了我的命,我假如不稍弄点小聪明,想脱下这只鞋子还真不容易,就这样还给你,不是太吃亏了吗?”
尤丽娘道:“公子有什么条件呢?”
林佛剑哈哈一笑道:“你可以想法子抢回去。”
尤美娘神色一寒道:“公子是存心跟我们为难吗?”
林佛剑笑道:“没这个意思,我跟你们无怨无仇,何必跟你们过不去呢?只是我这个人也不肯吃亏、更不能丢脸,借莲杯喝酒的话已经讲出了口,也不能收回,要使大家都过得去,就借我用它喝杯酒,否则就是你们存心跟我为难,我也不在乎。”
尤二通道:“公子何必跟我们苦命的卖艺人计较呢?”
林佛剑一笑道:“就凭两位姑娘露的一手,你们绝不会是普通的卖艺人,所以我才要争这个面子,你们为什么不给我一个面子呢?”
尤丽娘道:“公子,我给您磕头赔罪行吗?”
林佛剑道:“不行,要就大家不伤和气,我喝完酒就奉还,要就你凭本事抢去。”
尤二通神色一转道:“林公子如此捧场,我们还有什么话说呢?”
林佛剑笑道:“我不过借来喝杯酒,并没别的意思,是你们要小题大做。”
尤丽娘冷冷地道:“我的鞋子穿上脚后就没洗过,里面很不干净,公子吃坏了肚子不能怪我。”
林佛剑大笑道:“不怪,不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只鞋子是姑娘脚上脱下来的,留着姑娘足底余芳,哪怕里面藏着穿肠毒药,在下也甘之如饴!”
尤家老少六人都怒目望着他,一言不发。
林佛剑哈哈大笑,拿着邻桌一把酒壶,倒了浅浅的一鞋酒,引口就唇,一饮而尽,然后丢给尤丽娘道:“莲杯壁还,果然是别有滋味,谢谢姑娘了。”
尤丽娘接住了鞋子,眼睛却盯着林佛剑,过了片刻,才低头将鞋子看了一下,迅速穿上道:“谢谢公子。”说完转身走开。
林佛剑朝展毓民一抱拳道:“老先生赐酒已经拜领了,谢谢老先生,由于手边没有杯盅,在下也不回敬了,失礼之处,请老先生原谅。”
展毓民笑道:“哪里,哪里,失礼的是齐老弟,竟然慢待佳宾,连杯筷都没有奉上。”
齐碧霞粉脸生嗔低声道:“师伯,这种下流的家伙,您对他那么客气干嘛?”
声音虽低,林佛剑偏偏耳朵尖听见了,淡淡一笑道:“小姐的雅兴不敢当,在下自承方才的行为有点欠庄重,但只是风流小过,不能说是下流。”
展毓民也叱黄齐碧霞道:“碧霞,今天是你父亲的大寿,你也是半个主人,怎么如此失礼,随口乱说话!”
齐苍霖更是沉下脸道:“霞儿,你太不像话了,快给林老弟道歉。”
齐碧霞见师父与父亲都是一睑愠色地瞪着她,这是她从来没受过的委屈,粉脸一红,差点没哭出来。
齐苍霖见她还是没有开口,神色更厉道:“快道歉,否则你就不是我的女儿。”
展毓民也沉着脸道:“听你父亲的话,你父亲一生谦恭对人,在他的生日寿筵上,你却随便出口辱蔑客人,成了什么规矩,你如果不道歉,我也不认你了。”
齐碧霞被逼无奈,只得站起来道:“姓林的,我因为你是客人,才向你道个歉,可是我仍然认为你下流。这是我个人的看法,你如果不服气,不妨找我算账好了。”
齐苍霖与展流民神色都为之一变。倒是林佛剑淡淡地道:“道歉大可不必,算账也无此必要,好男不跟女斗,林某今天原是上门应约比剑的,但是不以你为对手。”
仇天侠怒道:“你的对手是我,咱们来好了。”
林佛剑淡淡地道:“急什么?寿筵刚开始,你就忙着打架,这是什么规矩,你不懂事,我可不做那种冒失的事,等到比剑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现在你给我坐下。”
仇天侠刚要开口,展毓民脸色一沉喝道:“坐下,我跟你师叔都还没死,轮不到你说话。”
仇天侠见师父发了脾气,不敢再违抗,忙低头坐下。
展毓民这才对林佛剑拱手道:“小儿辈们不懂事,老朽代为致歉。”
林佛剑依然淡笑道:“没什么,年轻人性子躁一点,多经点世故就会好的,我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
语气狂到了极点,居然忘记了他自己也是个年轻人,俨然以前辈的身份自居了,座中的客人多半对他不满意,只有展毓民与齐苍霖若无其事,付之一笑而已。
齐碧霞、仇天侠气破了肚子,却也不敢再发作。
林佛剑又朝尤丽娘一笑道:“在下一时多事,打断了姑娘的表演,深为致歉,现在请继续下去吧!”
尤丽娘见他与齐碧霞、仇天侠闹得很不愉快,对展毓民与齐苍霖也不怎么客气,心下十分怀疑,弄不清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但是已确定林佛剑不会是齐苍霖一边的了,心中颇为高兴,笑笑道:“公子有什么赐示没有?”
林佛剑笑道:“这个在下不敢当,如何安排演技是班主的权责,在下怎能过问?”
尤二通这时似乎在争取这年轻人的好感,笑着道:“公子喜欢看什么,老汉就叫他们演什么。”
林佛剑道:“两位姑娘都露过了,的确精彩,那两位兄台想必有更精彩的表演,让我们见识见识。”
尤二通道:“老汉的两个侄子都是粗人,只会些粗俗表演,恐怕会贻笑大方。”
说着朝稍长的一个汉子道:“阿龙,林公子要瞧你们露两手,你就先去献献丑,要记住这儿全是大行家,你可不能演砸了惹人笑话。”
尤龙往刀阵旁一站,拱拳朝四周作了罗圈揖道:“小子自小死了父亲,得不到好教训,因此胡乱凑合只瞎练了一套钟馗抓鬼,敬以奉博各位一笑。”
尤二通笑道:“小龙子,钟状元捉鬼是端午节的玩意儿,你现在抖出来不是太早了一点吗?”
尤龙含笑道:“二叔,您要我拿出压箱底的本领,我就是这一套还拿得出来,可顾不到节令了。”
尤二通道:“你拿得出来,人家可拿不出来,你知道这套玩意儿道具最麻烦吗?”
尤龙笑着道:“四海镖局是天下镖行中规模最大的一家,什么东西怕没有,您跟齐老英雄商量着借一下吧!”
齐苍霖明知道他们是故弄玄虚,但仍装作不知道地问:“要什么东西?”
尤二通笑道:“这小子胡闹,他这套玩意儿是表演状元双笔破四兵,借着南山状元钟馗的典故,叫做钟馗捉鬼,什么都好找,就是四个鬼难求,齐老爷子这儿也不会有四个鬼借给他抓吧!”
林佛剑笑问道:“所谓四兵是哪四种?”
尤龙道:“刀剑戟鞭,四个使这种兵器的鬼。”
林佛剑一笑道:“那可难了,金陵四圣倒是使这四样兵器,不过他们都是闻名天下的大英雄,可不是鬼。”
尤龙哈哈一笑道:“那倒没关系,我这钢门阵,就是鬼门关,只要有人上阵,我就能当鬼捉下来。”
举座哗然失惊,当尤龙提出那四样兵器时,大家就知道他在挑斗金陵四圣了,但是没想到此人胆子会大到同时对四圣挑战。
金陵四圣与齐苍霖关系密切,剑圣仇天侠是他的师侄,其余请人也是他的子侄辈与左右手,对澜沧双煞要求寻仇之事早已知悉,在心中作了准备。
此刻听他公开挑战,刀圣武大光首先沉声问道:“为齐老爷子华诞助庆,我们客串一下也没什么,但不知阁下要如何捉法?”
尤龙微笑道:“这很简单,大家各拿兵器,在钢刀阵上过招,四位尽管放开出招,在下任杀任砍,四位却绝对安全,因为在下只表演捉鬼而不杀鬼,最多将四位点倒,就算是捉住了。”
武大光冷笑道:“阁下有这么大的把握吗?”
尤龙笑道:“不是猛龙不过江,在下敢说这句话,自然有点把握。”
鞭圣呼延昭道:“在下不怕丢人,在平地过招,我们任何人都可以奉陪,在钢刀阵上,在下与林兄使的都是重兵器,轻身功夫欠学。”
尤龙道:“金陵四圣还有不会的功夫吗?”
戟圣林飘零道:“武技之道,博大渊宏,谁也不敢说是门门皆精,不会轻身功夫也不是丢人的事,比如说吧,你会使双笔,在下只使戟,叫你放下双笔,硬跟我比戟你也未必能会。”
尤龙笑道:‘林老师这话说得有理,看来我只好撤去刀阵,在平地与四位过招了。”
林飘零道:“那倒不必,说句老实话,你也只仗着这个阵,才敢说那种大话,如果到了平地上,一对一,你也占不了便宜。”
尤龙冷笑道:“这倒未必,要不咱们可以先试试。”
林佛剑起立道:“不行,你是演技助兴,可不是找人比斗,连我前天订下的约都还没开始呢,怎么轮得到你。”
尤龙瞪了他一眼道:“你到底算是什么人,什么事你都要插手?”
林佛剑道:“我是座上的客人,你们的把戏是我点的自然要插一手,你如果不听话,就赶你出去。”
尤龙对林佛剑一再捣蛋,感到十分不耐,厉声道:“你试试看!”
林佛剑轻步向前,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不敢,我就先给你一点厉害瞧瞧,你仗着这个刀阵厉害难人,我就走它一遍,叫你开开眼界。”
说着身形微起落在一柄尖刀上,晃了一晃,好像身形无法控制,忙又跨到第二柄刀上,还是稳不住移步到第三柄,就这样连踩了八九柄尖刀,尤家的人沉不住气了,因为每一柄被他踩过的钢刀,都刃口弯卷,成了废物。
尤龙按捺不住,倏地抽出背上双笔,踏步进阵,笔尖直点过去,林佛剑哎呀一声,好像跌了下来,可是他倒地时,就势拔出了腰剑一扫,锵锒声中,将身下的钢刀全扫断了。
尤龙更是愤怒,继续进攻。
林佛剑好像不敢跟他交手满地乱滚,手中的剑也乱挥,刹那间,将九九八十一支钢刀全部扫平。
尤二通见状脸色大变,连忙冲上前,先将尤龙挡住了,然后沉声对林佛剑道:“公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林佛剑笑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好管闲事,又受不了气,他要跟我作对,我就得给他一点教训。”
尤二通忍住气道:“我们是什么人,公子一定清楚了?”
林佛剑道:“自然清楚,你们不是卖艺的吗?”
尤二通脸色一沉。林佛剑又抢着道:“你们卖艺献技,为的是给齐老爷子上寿,这个我当然不管,可是你们硬找到我头上,我能不理吗?”
尤三通上来拉开了哥哥,向林佛剑道:“如果我们只是向齐总镖头祝寿,公子是否真的置身事外?”
林佛剑笑道:“当然了,你们来上寿,我也来上寿,大家本是一条路上的朋友,你们认错了对象,一味对我不客气起来了,我有什么办法呢?”
尤三通沉声问道:“公子是我们的朋友?”
林佛剑道:“四海之内皆朋友也,咱们也没有过节,总不会是冤家吧!”
尤三通一拱手道:“舍侄鲁莽得罪之处,老汉谨代为致歉,希望公子别见怪。”
林佛剑笑道:“没什么,今天我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老是有人道歉,而且都是年纪大的人出来道歉,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难道只有上了岁数的人才瞧得起我吗?”
尤龙明白他的意思,遂也一拱手道:“只要公子拿我们当朋友,在下深致无上歉意。”
林佛剑笑着回了一礼道:“不敢当,不敢当,其实我并没意思跟你为难,我多管闲事,只是想出个主意,叫你那一套钟馗捉鬼能演得起来。”
尤龙一怔道:“公子如何指示?”
林佛剑道:“金陵四圣客串四鬼,凑成这台好戏,一定是热闹非凡,我很想开开眼界,可是有两位不擅轻功,以致好戏无法演出,那是非常遗憾的事。我为了促成此盛举,想出了一个折衷办法,刀剑二圣轻身功夫卓绝,自然可以在刀上奉陪,另外两位就在刀阵的空隙处落脚,不就解决了吗?刀上的落地算输,地上的触刀算输,出阵的也算输,这个办法可行得吗?”
尤龙道:“这倒行得,只是刀阵已被公子所毁……”
林佛剑笑道:“没关系,我只毁了一头,这刀是两头尖,倒过来还能使用,如果双方不反对,我立刻就把阵子再摆起来。”
仇天侠立刻道:“我反对,金陵四圣也不是无名无姓的人物,四个打一个,我们做不出这种事。”
林佛剑脸色一沉道:“你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如果四位能够在刀阵中占了上风,我就输脑袋!”
说着将地上的断刀—一抬起,随拾随插,刹那间,将刀阵又布置完毕,与原来的样子不差分毫,而且连高度都是一样的,这使座上群豪又诧然变色。
因为钢刀被他的剑扫折了,每支都断下寸许,现在倒过来重插,应该也矮下寸许才对,何以高度仍然不减呢?
只有几个功力较深的武林前辈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抬刀重插之际,暗用内力,将刀身又拉长了,这份功力并不出奇,奇在他的手法之快,用力时不动声色,等刀阵布妥后,才让人瞧出端倪。
仇天侠似乎也为他的内力所慑,不再说话了。
林佛剑笑笑对尤龙道:“刀阵已经布好了,钟状元快请登台,表演捉鬼好戏吧!”
林飘零朝林佛剑看了一眼道:“阁下认为我们必输无疑是吗?”
林佛剑笑道:“不错,我已经拿脑袋押出去了,台端如果不服气,也可以对赌一下。”
展毓民忽然在座上起立道:“不必了,林世兄这份武功造诣,看事绝不会错,你们如果不怕丢人,就上去试试,否则就干脆认输。”
鞭圣呼延昭忽地笑道:“展老爷子这么说,我们一定是输定了,好在这是为齐老爷子祝寿致庆,我们就丢个人,博得各位佳宾哈哈一笑,也是值得的。”
尤龙轻身跨上刀阵,站在正中心道:“四位请。”
武大光将其余三人叫在一起,低声商量片刻,决定了应付的方法,然后就分开了,每人各占一方。
武大光手挺单刀,仇天侠使剑,各自跃上刀阵,呼延昭的竹节钢鞭足足有六十斤重,林飘零则是长短三支戟长戟在马上使用,短戟分插双肩,用作近身厮拼的利器,此刻也是带着三戟上阵。
他们两人轻身功夫不行,所以人阵之后,脚踩两刀之间的空位,拿好架势,轻易不想动移。
武大光与仇天侠如错艇点水一般,在刀上游走一遍,然后双双同时进扑。
尤龙手挺双笔,分开前后架开,双笔迅速变位,奋起急架,将尤龙自己震得飞了起来,直向一头的林飘零面前落去。林飘零早就等好了,举朝横扫。
尤龙脚刚落在刀尖上,戟影如山逼至,他不慌不忙地将双笔交叉,一下子锁住长戟,身影跟着长戟飞起,猛声喝道:“一鬼入伏!”
随着喝声,尤龙的身子居然随着前身滑下来,林飘零没想到对方会有这种招式,连忙放手抛戟,想把尤龙连人一起抛出去。
谁知尤龙刁滑得很,双笔突松,脚尖一点前杆,飘了开去。
因为他喊出一鬼入伏,大家都以为是林飘零要糟,武大光赶过来要接应,恰好碰上抛出的长戟,举刀一对,林飘零手劲何等之强,他虽然架住了,却被震退两步,一脚踏空着地。
林佛剑立刻叫道:“武镖头请退。”
武大光再也没料到所谓一鬼入伏,竟会是自己,可是脚已落地,只好满脸羞惭地退下。
尤龙欺身反扑,另一端的呼延昭,他倒是很沉稳,一鞭急挥,将尤龙逼开,仇大侠见机会难得,冲上前就是一剑急刺,剑才出手,身子一栽,也从刀上跌了下来。
由于仇天侠是自己跌倒的,远处的人以为他是冲势太猛而失足,近一点的人则以为他是中了细小暗器突袭,不禁纷然大哗,
尤其是齐碧霞,她早已离开了位置,站在刀阵旁边。此时见仇天侠身子储跌而下,脸对着刀尖方向,惟恐他丧命,伸手一拉仇天侠的衣服,将他提了出来,另一只手飞快地抽剑,飞进刀阵,挺剑径刺尤龙,口中还叫着:“好卑鄙的贼子,你竟敢用暗器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