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鸿笑笑道:“反正我就是两三个人,能够有机会露露脸就够了,撑到最后夺魁,我既不敢想,也无此可能,所以你们怎么决定都行,我跟着走就是。”
乐九玄道:“李兄无异议,我就对大家宣布。”
白玉棠道:“还哕嗦个什么劲儿,又不是他们比剑。”
乐九玄道:“话虽如此,但今天的剑会是公开的,总得让大家了解一下进行的方式。”
白玉棠不再反对,何况这也是他希望的,于是乐九玄朗声向四周讲了一番门面话后,说明了比试的方法,话刚结束,忽然人潮中有一个声音叫道:“咱们也参加一份。”
众人俱是一怔,随着声音,走出一个中年汉子,相貌平凡,毫无特殊之处,也没有人认识他。
乐九玄愠然道:“朋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地方。”
那人哈哈一笑道:“我知道,这是真刀真枪拼命的场合,弄得不巧,连老命都会丢掉的,怎能开玩笑呢。敝姓黄,草字三谷,乃皖中九华山人士,自幼就喜欢击剑,曾经邀了一批同好,就在寒家组成了一个九华剑社,到现在也有十多年了,听说四霸天在泰山论剑,本来只想前来观摩一番,但各位既是公开较技,我想大家都有资格参加,而在实际的交战中历练一下,也比闭门练剑获益大得多。”
四霸天都为之迷惑了,黄三谷此人名不见经传,而九华剑社也从没人听说过,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呢?
江湖上常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之徒,才学会了三招两式,就去找名家挑斗以求成名,但这不是一两场的比赛,也不是普通比赛好玩的场合,正如他自己所说,耍得不好要丢掉性命的,难道这家伙活得不耐烦了吗?
李秋鸿耐心地问道:“贵社有多少人?”
黄三谷道:“不多,才三十多个,不过有的人入社资格太浅,今天只来了十三个人。”
柳叶青道:“有三十多个人的组织也不算小了,怎么从来也没有人听说过你们呢?”
黄三谷笑道:“本社入社的规矩很严,参加者是真正对剑术有兴趣的,而且全是家有恒产,不必仗武功在江湖上混生活,所以从不走动,也没人知道,但学剑本来就不一定是为了闯江湖的,也不是为求人知的,对吗?”
乐九玄冷冷道:“话是不错,但今天是四霸天分组对抗,不是江湖上打擂台的性质。”
黄三谷笑道:“那也没关系,我也立个名目好了,为了配合你们,我以九华社主脑的身份,自封为中霸天,你们东西南北四霸天,就少了一个中霸天,山有五岳剑也该有五霸,这样就补上你们的不足了。”
白玉棠怒道:“四霸天的盛名不是自己封的。”
黄三谷微笑道:“那是怎么来的呢,要成为剑中一霸天,并没有什么规定,还不是由着大家叫叫就成了定局。”
乐九玄道:“至少阁下该露一手,证明你有资格。”
黄三谷道:“这不公平,你们也没有露一手,要露应大家露,否则还是等正式开始时再各自显神通。”
李秋鸿道:“这话也对,我想黄兄既是有为而来,必然也有相当把握,就让他算一份好了。”
黄三谷道:“是啊!照你们的比试规定,必须要击败所有的对手才能得到一胜点,多一个人参加并无妨碍。”
乐九玄道:“本来四组对抗,战两场就决定了,现在多出一个人,不是难以分配吗?”
黄三谷道:“那也不麻烦,而且有我们参加还公平一点,比如说第二场比剑的,得胜之后,立刻就要与第一场胜者交手,一劳一逸,双方实力相等的就吃亏了,有五个人就公平了,抽签决定次序后,—个先空着由第一场胜者交手,使第二场的胜者有喘口气的机会。”
乐九玄道:“那参加第一场的人,不是要多赛一场了?要连胜三场,才能得到一点。”
黄三谷笑道:“这要靠运气了,不过胜者要想得点,多赛一场的能力是应该有的。你们如果怕吃亏,敝社的代表每次都排在第一场好了,我们可不怕累。”
李秋鸿道:“这不公平。”
柳叶青道:“不,这才公平。因为他们是突然参加的,如果没有真才实学,跟他们交手的人可以很轻松地把他们解决,不致多费精神;如果他们真有两下子,也不在乎多赛一场,准他们参加已够客气了。”
黄三谷笑笑道:“可以,可以!而且我还自动补充一个附带的条件,如果五场之内,我们得不到一胜点,以后的比赛就取消我们的资格。”
他的语气充满了信心,态度也很从容,但非常认真,看不出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这使得四霸倒对他都另眼相看,连火气最大的白玉棠也改变了语气道:“黄朋友,不是猛龙不过江,我相信你确是有几分把握才肯提出这种条件,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吧,虽然这样你稍微吃点亏。”
黄三谷微笑道:“不能算吃亏,你们四位能有今天的地位,都经过一番奋斗,在下平空插上一脚,算起来已占上便宜了。何况每一局比赛只有一胜点,由最后得胜的人获得,要得到那一胜点,靠运气是不行的,先出手的人也有好处,他能综观全局,对别人多一番了解。”
白玉棠道:“好,就这么说定了。马上就开始吧,乐九玄,你负责制的签,拿出来吧!”
乐九玄从身边取出四枚棋子道:“我原本只准备四组人比赛,用这四枚棋子就够了,各组的人员出场后,自行在袋子里摸出一枚棋子,摸到白子的两人先斗,现在分为五组,倒是不便分配了。”
黄三谷笑道:“我有个建议,只要一白两黑三枚棋子就够了,敝方铁定是第一场,与摸到白子的人对手,摸到黑子的人赛第二场,这是最公平的办法。”
李秋鸿笑道:“那我实在太沾光了,我这组人只要赛两场就可以得点,不是省力太多了吗?”
黄三谷道:“也不见得,因为李大侠一共才六个人,如果再淘汰掉一两位,剩下的人苦斗到底,说不定还是最辛苦的呢。因此,大侠也不必客气了。”
关于这一点,乐九玄与柳叶青都不好意思反对,白玉棠究竟还是帮女婿一点的,自然也不加反对。
倒是李秋鸿自己提出道:“那就把以前的规定略略修正吧,原定各组剑主本人出赛,胜点可加倍计算,这一条也该取消,这个规定原是方便我的,我不想再占这个便宜。”
这一部分大家也无所谓,因为这原是白玉棠为李秋鸿争的,他怕女婿这边得胜点太少,而连带使他的老面子难看,现在乎空多出一支人马,无形中占去了大家一部分得点机会,他也得为自己打算了。
计议已定,大家分别回到自己那一边去了。
黄三谷回到自己的那一堆人中间后,观众也对他们刮目相视,自动地空出一块地盘给他们。
他的位子就在李秋鸿等人的附近,因为只有这一边有较多的空隙,原来他们夹杂在人潮中,不太受人注意,现在空出来,他们那伙人就很特殊了,六男六女,连他共计十三人,这十三人中居然有一对老者,年龄约在六十出头,仅稍逊于白玉棠。
这对老者像是两夫妇,另外还有一男一女,约莫十三四岁,形貌酷似,一望而知是孪生姐弟或兄妹,余者则都是四十上下的中年人,好像都是夫妇搭挡,这可以由他们相并而立的亲昵行止上看出来。
最妙的是,这一批人除了身背长剑外,全是斯文打扮,看不出有一点江湖人的气息。
黄三谷很客气,不断向让出地方的人拱手称谢,等他们有足够的地方时,才向那老者夫妇笑道:“陈宏,现在可以把咱们的东西摆出来让大家舒口气了。”
这一对老年夫妇的脚下都有一个大油皮包袱,闻言立刻摊了开来,却使旁边的人都直了眼。
因为他们的排场太豪华了,首先摊开的是两床锦锻褥子,而那锦缎是缝在油布上的,专为坐地之用,这是最上等的织锦宫缎,所需的代价,可能要上百两银子。
里面的东西更为夺目,雕玉的茶壶,刻花盘龙的玛瑙茶盅,象牙的食笼,纯金的酒器,更绝的是还有一口细瓷的耐火风炉,一把辉银的水吊子。
这一对老年夫妇身份似乎只是佣仆,等大家坐定后,女的立刻由一个小口袋中倾出细炭,煮水熟茶;男的则把食笼打开,端出一份份的梅花食盒,里面都是精致的下酒菜,每对夫妇一份,然后由腰下的皮袋中倾出喷香的醇酒。
酒器茶具,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李秋鸿看了朝李娇娇一笑道:“娇娇,先前跟另外三方面比较我们是寒酸,现在却成了乞丐了。”
李娇娇哼了一声道:“这又不是比家私,有什么可神气的,不过是多几个臭钱作怪而已。”
隔邻的黄三谷听见了微微一笑道:“李小姐,我们倒不是故意炫耀财富,只是用惯了这些器具而已,我们以练剑为宗旨,所以有个严格规定,非身有万贯家财不得入社,这样才能维持崇高的本旨。”
李娇娇冷笑道:“我倒没听说一定要有钱才能练剑!”
黄三谷道:“这当然,但本社立此规条也有道理,因为罪恶每因贪心而起,贪念都由贫寒而生,贫而技高者,立志稍一不坚,便易沦为盗贼,本社找的都是财主,至少可以避免这个顾虑,小姐以为如何?再者剑道切忌凶残,本社都是有钱的人家,对身家性命就特别珍惜,除非必要,绝不妄生杀机而多树仇敌,这样也能使剑艺步入更高境界。”
话不算有理,但也不能说没理。
李娇娇一时驳不倒他,只有冷哼一声。
这时已有人开始出场了,乐九玄那边是一个道士,风度飘逸,白玉棠则派出一个中年人,神态肃穆,柳叶青那边是个形容枯瘦的虬髯老人。
李秋鸿朝三个人看了一眼,特别注意虬髯老者,端详片刻才笑道:“无情,你的生意上门了,这家伙就是昨天夜间到你房中去的八足玉兔莫如风,多半是找你报复来了。”
楚无情哦了一声道:“恐怕他要失望了,第一场我没打算出场,想请娇娇露露脸。”
李娇娇很高兴地道:“我去。”
李秋鸿微笑道:“为什么你不出场呢?”
楚无情道:“因为第一场的关系不大不小,大家都在试探,不会派出最佳的高手但也不愿折了锐气,不会派出庸手,这一场刚好让娇娇试试手气。”
李秋鸿道:“这也对,娇娇,你夺个头彩回来吧,以后上场的机会不多,让楚无情先观察一下也好。”
李娇娇很高兴地答应了,黄三谷这边却对那老者道:“陈宏,你既然出来了,总得让你去亮亮相,反正第一局我们不想得点,你去混一下,能熬到赢一场就行了,以后你两口子要烹茶温酒没时间再露了。”
那个叫陈宏的老者点点头,摸着剑把出去了。五个会齐后,那个虬髯老者果然很生气地对李娇娇道:“那个姓楚的小子为什么不出来?老夫要好好教训他一下。”
李娇娇笑道:“昨天晚上你受的教训还不够?楚大哥是对你客气,怕你连栽两个跟头后见不得人。”
莫如风怒不可遏,正想开口反骂,白玉棠那边代表的中年人已开口:“各组派谁出场是各组的自由,现在是剑会,可不是了私怨的时候,阁下有本事能一连得胜,连四霸天都有机会遇得上,何必在这时候挑人呢?”
莫如风瞪他一眼,没有开口。
乐九玄那边的代表人开口道:“贫道云水,修真于茅山吕祖观,应九玄兄之邀前来以剑会友,只是贫道少履江湖,对各方高人疏于识荆,能否请各位自行介绍一番以识此缘?”
陈宏与莫如风都报上自己的名字,云水笑道:“火娘子李娇娇小姐天下知名的,毋须报了,这位施主……”
白玉棠那边的代表中年人微笑道:“在下陈光明,乃铜山陈家堡人,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话虽谦虚,脸上却带着一股傲气,因为谁都知道太极门分为南北两派,南丁北陈,系出一脉,陈家堡就是北派所在地,等于表出了他的身份。
云水稽首道:“幸会,幸会!我们开始抽签吧!”
陈宏是排定的第一场,李娇娇也不必抽,乃他们三个伸手入袋摸子。
陈光明一手就摸出了那枚白子,笑道:“我的运气不错,幸得先筹,而且对手又是位本家宗长。”
云水、莫如风都不必摸子了,照商定的议决办理,没轮到上场的人都是仲裁人,所以三个人也不必退场,分位于三个方向,静待开戏登场。
陈光明很客气,陈宏则木讷寡言,两个人讲不了三句话就搭上手交战了,太极剑以静制动,陈光明虽非门中高手,却深得个中三昧,一支剑使得极为平和,毫无火气。
陈宏则似生平第一次登场,狂舞乱砍,全无章法,手脚又不利落,看得旁观者哈哈大笑。
尽管对手很差,陈光明仍然很小心应付,极少反击,一味采取守势,十几个回合过去,莫如风不耐烦地道:“像这种剑法也要出来丢人,姓陈的,你别耽误时间,快点把他解决下去算了,磨菇些什么?”
陈光明没答应,陈宏却道:“你以为容易,我何尝不想快点解决,可是这年轻人守得太稳,我实在找不到机会。”
两个人都姓陈,莫如风是在催陈光明,哪知陈宏却搭上了腔,好像莫如风是对他说话,益发引起一阵哄笑。
莫如风冷笑道:“老家伙,我是在向太极门中的高手讲话,凭你那两手玩意还想赢人家,真是在做梦了。”
陈宏嗯了一声道:“原来你不是在催我,两个人都姓陈,你也不说清楚,不过你瞧不起我老头子可太没眼光,我的剑法是家主人亲传的,厉害招式还没拿出来呢!”
话才说完,手下突紧,刷刷刷一连三剑,招式不见精奇,却得力于一个快字,快得连他如何出手都看不清楚,只恍惚见到剑光三掠,第三剑已从陈光明的胸前划过,将他的衣衫划裂了一道口子。
陈光明很磊落,一拱手道:“多承前辈赐教。”
泰然收剑归鞘,回到他那一边去了,陈宏这才朝莫如风一笑道:“我老头子年纪大了火气不如当年,如果照我十年前的脾气,我一定要给你一点教训,不刺破你那张臭嘴,也要弄瞎你一只狗眼,你敢瞧不起我。”
莫如风怎能受这种辱骂,怒吼一声:“老匹夫。”
才叫出这三个名字,蓦尔耳边一凉,陈宏的长剑已扫了过来,削掉了他一只右耳,莫如风顾不得疼痛拉出剑来,拼命冲过去。
一连几十急攻,陈宏左摇右摆,始终以些微之差,没让他的剑锋扫及。
陈宏的最后一剑平拍结结实实的敲在莫如风的脑袋上,把他击昏在地道:“你喜欢丢人我就叫你大大的丢个人,下次就会放乖点了。”
这只是刹那之间,陈宏已连败两人了,柳叶青见自己的人吃了这等大亏,忍不住飞身而出。
黄三谷也叫道:“陈宏,回来。你怎么不按照规定乱来。”
他叫得快,陈宏退得也快,柳叶青追出来时,陈宏已经回到自己那边去了,黄三谷站起来朝柳叶青笑道:“柳寨主,我这老家人固然不对,令友也有不是之处,没轮到他上场,他在旁边多什么嘴呢?”
柳叶青怒道:“可是他不该冷剑伤人。”
李秋鸿站起来笑道:“柳寨主,人家可是当面出剑的,只能怪贵友警觉性太差,何况人家还让他攻了几招,最后只还了一招,就把贵友打昏过去,技艺高低,一望而知,你也是名家,多少要顾点身份,还争什么呢?”
柳叶青被他用话一扣,倒是不便再发作了,只有冷冷地道:“可是他乱了规定,又怎么说呢?”
黄三谷立刻道:“这一局敝方认输。”
云水上来道:“那位莫施主是无法再战了,柳寨主不妨换个人出来,贫道也不想拣这个便宜。”
听云水这一说,柳叶青更不好意思了,只得道:“算了,我们也认输,不过我要声明,以后绝不可再有这种事。”
黄三谷道:“这个在下可以保证,因为第一场在下派的是个老家人,不识大体,才有这种事发生,但寨主最好也转告贵友一声,以后在旁边观战之时,最好别开口扰乱战局,这也算违反规定的。”
李秋鸿道:“对!以后再有那种情形,一律判出局。”
柳叶青无可奈何回身走了,昏倒的莫如风也由人抬了回去,云水向李娇娇笑道:“李小姐,我们两人都运气好,第一场不战而胜,一战就可以得点……”
李娇娇一笑道:“我才是运气好,像莫如风那种脚色,道长必可操胜无疑,倒是我拣了个便宜。”
云水的态度十分谦虚,首先献剑道:“姑娘太客气了,令尊乃一代名手,姑娘家学渊源,况又得东南两霸天之栽培,艺学之精,当不在话下,贫道乃求赐教,不敢言敌。”
由于他的态度谦和,李娇娇也十分客气,一改往昔与人动手的习惯,起手的招式十分平和,两人搭上手十几招,都是在试探对方的剑路,慢慢地才进入情况。
云水是真正的出家人,一支剑如闲云野鹤,不带半点烟火气,然而又飘逸拔俗,稳健轻灵,显示他造诣之深。
李娇娇幸亏在最后一个月得到了父亲的真传,又跟楚无情相切磋,把自己的剑路作了一番新改变,否则恐怕早巳落败下来,战局进行到五十多回合,云水剑式一变,精招突出,接连击出七剑,招招相连十分凌厉,但李娇娇却心中暗喜,因为这正是她习过的剑式,那是三霸天为了击败乐九玄,四处派人侦知乐九玄的新招后,研习了破解之法,专授给她一个人的。
这时见机会来了,连忙按照所习的解法应付,前面六剑得手应心,第七剑时,就可以趁机反击制胜了。
由于前六剑很顺利,她成竹在胸,已经把姿势备妥单等云水的剑攻进来,哪知云水的剑势突变,原是从右侧进招的,忽然改为由下上掠,直攻肩头。
按照李娇娇所准备的姿态,顿时形成了空门,不仅破不了这一剑,连化解都来不及,急中智生,冒险挺剑而进,弃来剑不顾,直攻对方的前胸。
云水万想不到她会来上这一手,假如不撤招,必成两败俱伤的局面,自己最多削伤她的肩膀,胸口上却免不了挨上一剑。
衡量轻重,他想想太不上算,及时换手,移剑去架开那一剑,可是李娇娇算准他的这一着,那一式拼命反击竟是虚式,云水的长剑移上来落了个空,她的剑早挪到了下方轻轻一挑,削下了云水腰间丝绦上的玉佩。
碎玉坠地有声,胜负立分,云水退步稽首道:“姑娘剑术高超,贫道心折,且多谢姑娘手下留情。”
李娇娇笑道:“道长客气,我胜得侥幸,若非道长心存退意,及时变招,我这肩上一剑是挨定了。”
云水顿了一顿道:“贫道与乐兄互相交换剑术心得时,知道必将为人所侦知而预筹解法,故而将剑式变化略加藏敛,暗留先手,照姑娘所化贫道前六剑看来,似乎已入计中,不料姑娘也预藏化机以变制敌,不愧高明,贫道输得十分心服,只是贫道想请问一声,姑娘最后一剑,乃谋定而动可是令尊构思的?”
李娇娇笑道:“道长何以确定是家父所构思的?”
云水道:“贫道等故意泄机在先,自以为十分稳妥,除非是令尊那等造诣,才看出其中的诡谲处。”
李娇娇道:“侦查九玄剑式而预思解法之事是有的,但家父从未过问,家父只从事于本身的剑法之研练,绝不过问别人的虚实,剑道一门,知人不如知己,只有相信自己最靠得住。至于刚才那一式变化,是我自己创出来的。”
云水闻言一愕道:“姑娘难道已经知道我们的变化?”
李娇娇笑道:“不知道,但我觉得剑法不会守成不变,自然不能墨守成规。”
云水再度稽首道:“高明!高明!贫道敬谢赐诲。”
说完飘然回座,李娇娇在欢呼中,旗开得胜,夺得了第一个胜点,意气飞扬地回来。
李秋鸿十分高兴地迎接她,亲自递给她一杯茶道:“娇娇!恭喜你,争先而回,这套解法是你师父提供的,当时我就觉得有问题,只是懒得花精神去研究,对方发出来第七剑时,我真替你捏了把冷汗,没想到你居然能用自己的方法,反危为胜,这证明你的剑法,确是大有进步了。”
娇娇笑道:“我可不敢居功,这还是楚大哥的功劳。我们研究那些解法时,他认为解前六剑太顺利了,第七剑未必会照原式施展,所以作了一番改变,本来我们只研究了那一手虚式,抢回先手的,可是我临时发觉应变太晚,只好先作了个拼命的姿态,硬逼得他撤招自救,才施展预定的虚式。”
楚无情笑道:“功劳还是你的,我们预定的虚式,只能诱敌,你却化虚为实,及时制宜,这是了不起的改变。”
李娇娇道:“那是拣的顺手便宜,他为了撤招和换招,起手上慢了一步,我才趁机将剑身挺前两寸,如果不是你指出那第七剑可能会有问题,我一定遭殃了。”
李秋鸿笑笑道:“遭殃是不会的,对方是个很有修养的高手,最多也是点到为止,只是你取不到这一胜点了,不管怎么说,你总算学到了一点,剑道无捷径,最重要的是自己靠得住,你师父与外公拼命搜求乐九玄的资料,我就认为靠不住,但不便扫他们的兴,今天由云水的口中,证明了我的猜测没有错,那些工作都是白费劲。”
楚无情笑道:“对老师来说,是白费力气,因为老师有必胜的把握,但对娇娇来说,却大有好处,她从这些零星剑法中,获得了许多的好处,去芜存精,增加了许多可用的招式,如她专学老师的剑法,限于年龄,绝难有这种成就。”
李秋鸿笑道:“话是不错,但也靠你启迪之功,我了解娇娇,她的天赋是有的,但只能择一而精,活用的机智,则与你相差远甚,所以我并不希望她学得太杂,如果不是碰到了你,我准备叫她把以前所学的整个丢开,从头学起哩。”
李娇娇噘起嘴道:“爹,您就是看不起我。”
话虽这样说,心中还是高兴的,这时各方面第二局的代表都出场了,黄三谷那边的陈宏,虽未得点,但他却不是败下来的,所以第二场派出的人,很受大家注意,那是一个中年人,瘦弱斯文,毫不显眼,与黄三谷一样的令人莫测高深。
白玉棠那边则是一个老头儿,须眉皆雪,精神矍铄,李秋鸿见了道:“这是太极门四老之一陈康翔,我们家的岳老太爷大概是急了,居然把最佳的人手派出来了。”
楚无情道:“我们已得了一胜点,现在不能太过分,这一场还是让了吧!”
李秋鸿道:“我们只有五个人可以出阵,除了我跟你两个输不得,其余三个人都是准备输的,你看着办吧!”
楚无情笑道:“那就请郝大叔出去吧,弟子与娇娇都准备输一场,但必须挨到最后四霸天出场时才罢手,可是按照规矩,输的人就不能再上场,因此目前我们还不能出去,弟子的预算中,遇到乐九玄固然不必让,但获胜的机会极渺,娇娇可以输给白老爷子,弟子或许要输给柳叶青,现在都还没到时候,只有郝大叔出场适合。
李秋鸿也同意了,不过却又补上一句道:“这一局虽然有太极四老出场,能否得胜还很难说,西南两霸因势在必争,黄三谷那边的人更不容轻视。”
白素娟笑道:“管他那么多干嘛,我们不想胜这一局,就让郝总管出去应应景,让他们打破头去。”
李秋鸿点点头,吩咐郝思文道:“思文!你出去量力而为,别太勉强,就算你能胜了一场,也通不过陈康翔那一关,记住只要全身而退,你就算是尽到本分了。”
郝思文应命而去,五人聚头后,仍照前例摸子。这次却由柳叶青那边摸到了白子,跟黄三谷的代表邢无极对垒,邢无极本人似弱不禁风,对手却是个彪形大汉,豹头环眼,名叫呼鲁哈,是九黎苗峒的一位酋长。
呼鲁哈出场是空手的,摸得白子后,立刻有人给他送来了兵器,竟是一柄长达五尺宽达九寸的巨型钢剑,是由两个人抬着出来的,总重量在百斤之外。
这是一种古剑,且是在战场上冲锋所用,古时武将多为身躯魁伟的巨形霸,战局的胜负,都系乎两方主将的交锋,所以才使用这种重兵器,然而这的确是剑,谁也不能提出异议。邢无极这人,就比他矮上一大截,站在对面,简直显得可怜兮兮,可是他的态度,极为稳定,两个人略略招呼一下,就展开了恶斗,这是一场真正的恶斗。
呼鲁哈力大无穷,剑长势子猛,一柄巨剑在他手中舞得虎虎生风,邢无极剑式轻灵,拼命想从空隙中抢进去,谁都看得出,他的剑法比这个蛮人高明多了,但兵器比蛮人短,力气没蛮人大,空有一身本事,亦徒呼奈何。
交手到了二十多招,刑无极好不容易抢进去,在呼鲁哈的肩头上,刺中一剑,但这个蛮子还具有一身极佳的横练功夫,一点都不在乎,反手一剑撩过来,横扫腰部,邢无极应变得快,连忙将剑挡架,结果是挡住了,避免了一剑腰斩,但他的身子却被摔出丈来远,震得口吐鲜血,手中的剑也抛开了,狼狈而退。他虽然得利在先,但却喷红弃剑,对方皮肉未伤,只得认输了。
看了邢无极的样子,太极门的元老陈康翔与乐九玄那边的郭笑天居然同时弃权,郝思文也顺理成章的回来了。谁都觉得跟这种人不值一斗,胜之不武。
白玉棠立刻提出抗议道:“我们较量的是剑技,不是斗蛮力,像这种人可以称为剑手吗?”
柳叶青振振有词地道:“怎么不能算,呼峒主确使的是剑,今天是剑会,这一场胜负可以不计,但你们没一个人能胜得了呼峒主,必须公开认输。”
白玉棠气得直吹胡子,楚无情突然站了起来道:“柳寨主,你说不计胜负,可见你也承认这种方式不合乎剑会的本旨,但你认为无人胜过他,似乎言之过早。”
柳叶青恨透了他,闻言冷笑道:“你要试试吗?”
楚无情一笑道:“我想可以一试,但我要特别声明这一局不能作数,刚才弃权的人仍有出场的权利,因为我技疏艺浅,很想在名家手下讨教一番,以求进益,尤其是太极门的陈老前辈,剑技已入化境,平时难得一见,好容易有这个机会,如失之交臂,实在太遗憾了。”
李秋鸿皱眉道:“无情!你这是干什么?”
楚无情低声道:“老师!我们的人不多,郝大叔在必要时还可以顶一场,所以我必须争取。”
李秋鸿道:“你斗得了这个蛮人吗?”
楚无情道:“弟子是驯马的专家,牛马差不多,再倔强的野马弟子都能应付裕如,何惧乎一只牛。”
说着走了出去,面朝柳叶青朗声问道:“柳寨主对晚辈的要求,你是否能够同意?”
柳叶青哈哈一笑道:“这一局的胜负,我本来就说过不算了,但是你要弃权的人再次出场,是什么意思呢?陈康翔虽是太极门名家,但太极门中的能手很多,你要领教太极剑法,并不一定专找他一个人呀!”
她毕竟老于世故,立刻想到楚无情此一请求必然另有目的,只是想不到为了什么,才提出一问。
楚无情笑道:“我只是出场一试,并没有必胜的把握,万一输了放弃以后讨教的机会岂不太可惜。”
柳叶青哈哈大笑道:“原来你还是在为自己打算,只是你有没有考虑过,以后是否还有命出场?”
楚无情泰然道:“生死由命,我没想这么多。”
柳叶青怎么也想不到楚无情只是为了替郝思文争取一次出场的机会,倒是相信他所说的理由了,大笑一阵才道:“这是你自己要求的,万一送了命,你师父可别怨我。”
楚无情从容地道:“这么说寨主同意了?”
柳叶青大声道:“当然同意,只要你小子留得命在,你尽管出场好了,即使败了,我也希望你继续出场,因为我这边的人都有了协议,谁遇上你都要宰了你。”
楚无情一笑道:“想不到寨主对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后生末进如此器重,倒使我受宠若惊了。”
柳叶青厉声道:“小子少废话,快亮出剑来到呼峒主那儿去领死,呼峒主,对这小子别客气,最好一剑把他劈成两半。”
呼鲁哈傲然一举剑道:“寨主放心好了,咱家不但直劈他成两片,横里还要加一剑,斩他成四块。”
楚无情微笑道:“峒主这就太狠了,我们无怨无仇,我最多只想叫峒主摔几个斤斗活动一下筋骨。”
呼鲁哈厉吼一声,举剑迎头砍下,楚无情很灵敏地跳开了,剑光突闪,如毒蛇般地反刺进去,将他的鹿皮外套划破了一道口子,口中还道:“峒主小心了。”
呼鲁哈虽惊于对方剑法的犀利,但这只增加了他的怒意,因为他相信自己的气功了得,除了一两处罩门外,全身已达刀剑不伤的韧度,而这些罩门更是每个练气功者的秘密,除了本人之外谁也不肯告诉的,除非碰巧被人击中。
但呼鲁哈很放心,他罩门的所在是最安全的部位,安全到绝无碰巧的可能,他激怒的是中了这一剑,即使杀死了对方,也胜得不漂亮了。可是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如果再挨上两剑,就更难看了。
所以他尽管生气,动作却更小心了,双手抡着长剑,不再垂直进攻,专由横里出招,这样可以把对方逼得远一点,没有挨近的机会,果然这个办法奏了效。
楚无情被呼呼的剑风所逼,无法再抢进去,但也有个好处,呼鲁哈的长剑想击中他也很困难,横里进招,变化的幅度减少了,闪避较易,他跳来跳去,在剑身所及的外围直转显得很悠闲。
呼鲁哈步步进逼,目的不一定在攻击他的身体,主要的目的在他手中的剑。
只要挨上一下,以呼鲁哈的神力,必然可将楚无情的剑器击脱手,以后就可以毫无困难地收拾这小子了。
楚无情好似了解对方的用意,身法十分刁钻,剑在手中用得很少,多半是靠灵活的身形去躲开攻势,这一来就变成了比耐性的战斗了,谁挺得久,谁就获胜。
看上去自然是主攻的一方吃亏,剑器重,还要抡得急,然而呼鲁哈却越战越有精神,旁观的李秋鸿不禁担心起来了。
他轻轻一叹道:“无情跟他这样耗下去要吃亏的,这家伙是头天生的蛮牛,不仅力大无穷,而且缠战力极长,无情虽然省力,但也耗不过他。”
李娇娇急了道:“爹,您说该怎么办呢?”
李秋鸿看了一下道:“照情形看,如果施展我最后传他的雁落平沙四式,凌空下击,攻对方的眼睛,必然可以取胜,但用在这个地方太不值得了,我不了解无情,为什么要出这个风头,这一战实在没有争取的价值。”
白素娟却笑道:“我相信无情不会用你的剑法,也不会吃,出去自然有他的用意。”
李秋鸿忙问道:“他的用意何在呢?”
李娇娇也问道:“娘,您怎么知道他不会吃亏呢?”
父女俩关心的内容不同,提出的问题也各异。
白素娟却微微一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练过天山密宗心法的人,绝不会毫无目的做没有把握的事。”
对两个问题,她都没有做答,但似乎又都做了解答,父女俩只能耐心看下去,心中却踏实多了。
交手到六十回合,也只是呼鲁哈攻了六十多招,楚无情从开始攻了一剑,始终就没再出手,战况热烈而不紧张,看的人也微感不耐,而交手的呼鲁哈尤感焦躁,忽而身形急进,长剑斜举,冲到楚无情身前才猛力挥出。
这一剑呼鲁哈是蓄势而发,志在必得,势子急,劲力猛,楚无情要躲是不可能了,他双腿一挫,马步站稳,然后双手握剑,直往呼鲁哈的剑上迎去。
两剑交触,发出铿然震耳的巨响,呼鲁哈的身材要高出楚无情一个头,肩膀宽出一倍,神力无匹,已是众目所睹。
谁都以为这一击,楚无情必然剑折人飞,但事实却大出意外,一击之后,楚无情屹立如山纹丝不动,反而是呼鲁哈的巨形长剑被弹起几尺高,巨大的身躯也跌出好几步,好容易才拿桩站定,双手的虎口处,都震裂出血,瞪大一对虎眼,兀自不信这瘦高的青年有此勇力。
楚无情微微一笑道:“呼峒主,我们可以到此为止了,你所恃的是力,现在证明力不可恃,今天剑会上,大家切磋的是剑技,我们别再耽误大家的时间吧!”
呼鲁哈顿了一顿才叫道:“不行,咱家不认输。”
楚无情笑道:“没有人说你输,我们只是平手。”
呼鲁哈大叫道:“咱家跟人动手,从不论胜负,一定要打到分生死止,咱家承认你的力气不小,但你不把咱家的脑袋割下来,咱家绝不停止。”
楚无情微笑道:“你跟柳寨主较量过没有?”
呼鲁哈又是一顿才道:“较量过。”
楚无情笑道:“我想你们一定交过手,否则你不会来替她帮场子了,你们交手时,胜负谁属呢?”
“当然是咱家输了。”
楚无情道:“你不是从不认输的吗?”
呼鲁哈的脸上一红,迟疑片刻才道:“柳寨主剑艺高超,她是用剑取中了咱家的罩门所在,咱家才乖乖地认输,你小子可不行,咱家不相信你的剑法比得上柳寨主。”
楚无情笑道:“柳寨主以剑艺胜过你,已经证明力不能胜巧,我虽然剑艺不如柳寨主,但我的腕力不逊于你,剑招却比你精妙得多,我也不必攻你的罩门,就用我那刚才的劲力,随便在你身上砍一下,你吃得消吗?”
呼鲁哈大笑道:“笑话,咱家练的是铁布衫气功,避刃不避棍,你用这柄剑,哪怕劲力再大也伤不了咱家。”
柳叶青在后急叫道:“呼峒主,你怎么把底细都告诉人家了,这一来人家不是可以攻你所短吗?”
楚无情却微微一笑道:“柳寨主,你放心好了,今天是论剑之会,说什么我也不至于去找根棍子来跟他交手,不过呼峒主,我要提醒你一件事,铁布衫气功避刃不避棍,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呢?”
楚无情微笑道:“铁布衫是将气充于肌肤之内,坚韧筋骨,所以能利刃不伤,但内里的骨架子并不结实,为棍棒等重力击中后,震动筋骨,气泄而功散,我这支剑固然伤不了你,可是我这一击之力并不下于棍棒,你还是受不了。”
呼鲁哈一听怔住了,楚无情的话很有道理,以他刚才对拼一剑的劲道看来,勇力万钧,若砍在身上,纵然刃不人肤,那沉重的撞击力也足可使自己骨断筋麻,正在考虑决定是否还要撑下去。
柳叶青已叫道:“呼峒主!你别听他唬人。”
呼鲁哈回头道:“他的那一剑的确是货真价实!”
柳叶青冷笑道:“你被人唬住了,这小子不过懂得借物卸劲的方法,刚才那一剑是将你的劲力传到脚下去了,你没有看见他的两个脚印吗?他怎么能跟你的神力相较,再说剑招必须发之于巧,你吃亏在此,占便宜也在此,他如果想用招式来胜过你,就使不上劲了,你绝不会输他。”
呼鲁哈朝楚无情的脚下一看,果然他的双足陷地寸许,靴底的碎石都震成细粉,两个脚印十分鲜明,不禁怒吼道:“好小子,你居然用这种花招来唬人,咱家非劈了你不可,臭小子,咱们再来过。”
举剑又要攻上,楚无情摆手笑道:“呼峒主,借物卸劲是高深的武学,可不是花招,我会这等功夫,已立于不败之地,你跟我拼命有便宜占吗?”
柳叶青叫道:“不要紧,借物卸劲只能由高往低着力,你从横里出手,或是由下往上发剑,他就使不上力了。”
李秋鸿忍不住起立怒道:“柳叶青!刚才我们已经公开宣布过,不准旁边插口指点的,你怎么又违反了?”
柳叶青冷笑道:“这一场不计胜负的,自然不必按照规矩,何况我又没在他们动手的时候开口,双方静止的时候面授机宜,正式比赛中也不加禁止。”
李秋鸿正待开口反驳,楚无情笑道:“老师,柳寨主的目的在杀死弟子,任何机会都不肯放弃的。”
呼鲁哈叫道:“不错!柳寨主是这样嘱咐过,但现在咱家是为了自己要杀你,与柳寨主无关。”
楚无情笑笑道:“呼峒主!你受人利用了,柳寨主是很想杀死我,但她鼓励你继续决斗下去,却不是要你来杀死我,而是以牺牲你来达成杀我的目的。”
呼鲁哈一怔道:“这是什么意思?”
楚无情道:“你们九黎苗峒的人仇心极重,只要有个族人被外敌所杀,举族都会引以为奇耻大辱,全族出动,非要杀死对方达到报仇的目的不可,有这个规矩吗?’’呼鲁哈道:“不错!这是我们的传统,所以我们九黎苗峒人数虽少,却是苗疆最强的一族。”
言下颇为得意,楚无情笑笑道:“贵族如峒主这般的勇士还有几位,想来一定不止峒主一人吧!”
呼鲁哈更为骄傲地道:“九黎苗峒分九个支峒,每个壮丁都是不怕死的勇士,而九峒的峒主都跟咱家不相上下。”
楚无情正色道:“呼峒主,我绝不怕你,拼命的话,我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杀死你,柳寨主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鼓励你继续拼斗下去,他是希望你死之后,你的族人来找我拼命,你的族人虽多,中原的高手也不少,我更有许多朋友,如果你们远到中原来报仇,即使能达到目的仍然要死伤很多人,你想想值得吗?”
呼鲁哈神色一动,柳叶青忙道:“呼峒主,你想想清楚,如果你不战而退,如何见你的同族?”
楚无情微怒道:“柳寨主,你一定要挑动一场大战是何居心,难道九黎族的人跟你有世仇吗?”
柳叶青冷笑道:“我是他们的朋友,才不愿意他做懦夫,你对他的了解还不够。”
楚无情沉声道:“这是你的待人之道吗?”
柳叶青哈哈一笑道:“呼峒主自己明白,用不着你来挑拨,你只是凭着一些道听途说,离间不了我们的友谊。”
呼鲁哈沉重地道:“楚无情,柳寨主说得不错,你对我们的了解还不够,九黎苗峒鄙视的人就是贪生怕死的懦夫,你已经说出我不如你,假如我不找你挑战,不仅是我个人之羞,也是全峒之耻。”
楚无情一叹道:“你真是冥顽不化。”
呼鲁哈傲然一笑道:“但你顾虑得也不无道理,如果我不预作声明,你杀死了我,我的族人绝对不会放过你,哪怕你躲到天涯海角,他们也会千方百计地找到你。”
楚无情忙问道:“你要作什么声明呢?”
呼鲁哈笑道:“我们虽是蛮荒之人,但并不是蛮不讲理的野人,我们仇心虽重,却也尊敬真正的勇士,如果我是在公平的决斗下被杀,我固然死有余荣,你也会赢得我们的敬意,绝不会找你报复的。”
楚无情道:“我们的决斗本来就很公平呀!”
呼鲁哈笑道:“公平与否是由我来决定的,我在临死之前如果表示这一死值得,那才算得公平。”
“万一你死前来不及表示呢?”
“那就由旁观的人来决定了。”
楚无情冷笑道:“如果要由柳寨主去转告,那一定是不会公平的,她可以把白的说成黑的。”
“我相信柳寨主不会做这种事,何况我还有两个同伴一起来,他们可以做见证,为了慎重起见,我特别再声明一遍,把这个拿去。”
说着在颈下的银链上扯下一个玉环挑在剑尖上递过来,楚无情道:“这是什么?”
呼鲁哈道:“这是我的本命符,只有在遇见最尊敬的敌人时才献出来,如果我杀了你,我就收回这个本命符,表示我多了一次光荣的胜利,如果你杀了我,表示我有了一次光荣的失败,你拿着这个玉环,可以取得我们族人最大的尊敬,因为你斗杀了我们一位勇士,你可以要求我们最美的女子作为奴隶,也可以要我们献出最珍贵的珠宝,他们都会毫不考虑地拿出来,换回这个玉环。”
楚无情怔了一怔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拿呢?”
呼鲁哈大声道:“拿去,九黎苗峒只有九位峒主才有这个东西,我也不随便给人的,如果平时应敌,我们一定击碎它,以免为敌人所得,刚才那一剑我心里很有数,你虽然是利用两脚着地,卸去我的劲力,但你把我的剑震退回来,把我的虎口震裂,这可取不了巧,是真正的本事,九黎族人不轻易称许人,咱家却认为你是个好对手。”
楚无情伸手取下玉环道:“那就谢谢峒主了,但我们何必一定要生死相搏,互相交个朋友不好吗?”
呼鲁哈大笑道:“楚无情,九黎族最高的荣誉是得到仇敌的玉环,你取下玉环后,应该感到光荣。”
楚无情道:“我宁可不要这份光荣。”
呼鲁哈道:“不行,我要这份光荣,如果我杀死你而取回玉环,将是更大的光荣,如果你没有刚才的表现,还不够资格取得玉环呢!”
楚无情还没开口,呼鲁哈已经举剑直劈,这次楚无情不再退让,也为了显示他胜得公平,不再使用借物卸劲的方法,一剑抵一剑,硬碰硬的干上了。
两剑交触时,巨声震耳,即使在大白天,也可以看到溅出的火星,可见战况之烈。楚无情的那支剑较之呼鲁哈沉重而特长的古剑毫无逊色,这才使人真正体会到他的勇猛与不凡,四周叫好之声不绝,连柳叶青那边也亦然。
这就是武人的天性,尽管对方对某人怀有很深的仇意,但绝不抹杀他非凡的武功表现,楚无情现在表现的剑技并不足以惊人,但他的勇力却真正赢得了一致的钦赞。
李秋鸿在兴奋中又有着得意地道:“现在我才明白无情为什么要出头了,这一战无论胜负,都足以使他名扬天下,比赢得天下第一剑的名位还要受人注意,幸亏出来时我把家藏的好剑给了他一口,否则即使他虎贲再世,霸王重生,也撑不下这个场面。”
李娇娇也兴奋地道:“我始终不知道楚大哥有这么大的气力,居然能与这头蛮牛战个平手。”
李秋鸿立刻道:“他的剑比对方轻了五六倍都不止,能够硬碰硬的接下这么多招,证明他的力气比对方还大,即使不是天下第一剑,也是天下第一勇士了。”
李娇娇是只要能提高对楚无情的评价,自己没错也肯认错,何况李秋鸿的分析确实有道理,连忙道:“是!天下第一勇士已经难得,勇士而兼剑士,就更难得了。爹!恭喜您,收了这样一个好门人,您心里一定很喜欢。”
李秋鸿笑笑道:“我喜欢,难道你不喜欢吗?”
“我?”
李娇娇怔了一怔后,立刻意会到父亲的言外之意,脸上绯红,强自辩解道:“我当然欢喜,你收了个出人头地的弟子,我也跟着有光彩呀!”
白素娟忙道:“别说话了,你们喜欢得太早了一点,要等这一场结束才能作数呢!”
李娇娇不以为然道:“娘,难道您还担心楚大哥会输吗?”
白素娟一叹道:“不是胜负的问题,对方已发出死战的要求,一定要分出生死才算数,我实在不敢太乐观。”
给她这一说,父女俩也沉默了。
从战局来看,楚无情确是未可乐观,他虽是勇猛盖世,对方却是头不知疲倦为何的蛮牛,愈战愈勇,相形之下,楚无情似乎有点疲态了,虽然他还能挡住对方的猛攻,但已不如先前沉着。
每次剑器一交触,他的剑总是被荡开震偏,这是因为分量不足之故,所以总是落了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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