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穷水尽暗室路
柳绿花红岭外春
当林淇与费冰同时赶到了门口,不但梅华与娃狄娜的踪迹不见,甚至于连费长房与风姥姥也追得看不见了。
二人在门口默立片刻,林淇才轻叹一声道:“真想不到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费冰却忧急地道:“你快走吧!爹若是回来了,他一定不会饶你的!”
林淇怫然道:“为甚么?这些事情跟我都没有关系……”
费冰大急道:“怎么没关系,你不到此地来,山上甚么事都没有,你一来了,这些事都是在你身上引起的!”
林淇仍是摇头道:“那不对,梅华入山远在我之先,只怪你父亲失察将她收留下来……”
费冰急得跳脚道:“爹不会跟你讲理的,他定然将一切都归罪于你,那时你才是吃不了兜着走……反正你来的目的,是为了救那苗女,她已经被梅华带走了,你还留在此地干甚么呢……”
林淇想了一想道:“我必须要等个水落石出,你父亲跟那个老太婆追下去了,我要知道他们是否能追得上……”
费冰急道:“追不追得上跟你都没关系呀!”
林淇正色道:“怎么会没关系!他们若是追上了,自然不会放过娃狄娜与梅华的,梅华的生死与我无关系,娃狄娜若是被他们杀死了,我就有替她报仇的义务!”
费冰气得连连冷笑道:“你还想报仇呢!连自身都不一定能保住……”
林淇正想说话,忽见远处人影飘落,却是费长房去而复返。
从他铁青的脸色上就知道此行落空了,林淇不禁心中暗喜,假装着上前问道:“老丈,你可曾追上她们……”
费长房忽地一探手,掌心点在林淇的命门上,喝道:“小子,那妖女是甚么来路?”
林淇顿觉身子一麻,麻得连一点力气都用不上来,连忙大声叫道:“我怎么知道!”
费长房冷笑道:“你们的关系这么密切,你怎会不知道!”
林淇身子受制,心中怒意却更高,厉声叫道:“你假若用这种方法问话,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费长房神色更怒,也是厉声叫道:“臭小子!老夫不相信你是钢浇铁打的,你只要有种能熬下去,老夫就不再问你,否则你还是乖乖地说出来!”
林淇一昂脖子,正想开口骂他,突见费长房脸色一寒,掌上骤然传来一阵热力,那股热力如同火灼一般,将他的心肝五脏都烧得痛楚彻心,更绝的却是连说话的能力也失去了,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头上汗滴如雨,体内灼热如焚,他只能把眼睛瞪得像胡桃一般,来表示心中的愤怒之情。
费冰见状急道:“爹,江湖人都是宁折不弯的脾气,您这样子问话,人家自然不会讲的!”
费长房怒道:“除非他不要命,我倒要看看他的骨头有多硬……”
费冰连忙道:“您就是杀死了他,又有甚么好处呢!您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是那妖女的来龙去脉,目前知道她底细的只有他……除非您不想把天魔九大式追回来!”
最后的一句话的确颇有效用,费长房将掌力一收,林淇已萎顿在地上,此刻他身上的禁制虽已撤销,却已无行动的力气,只是喃喃地叫道:“水……水……”
费冰回身要去拿水,费长房却将她叫住了道:“冰儿,你赶快到太原去,告诉侯行夫他们,十三友开坛之事暂缓举行,动用一切人力追索那两个女子的下落!”
费冰应了一声,脚下仍朝寒冰宫行去,费长房叫道:“你到哪里去?”
费冰止步道:“我去拿水……”
费长房怒声喝道:“不用你管,你立刻动身到太原去!”
费冰顿了一顿,才轻叹一口气道:“其实侯行夫他们也派不了甚么用,要找到那两个女子只有一个方法!”
费长房连问道:“甚么方法?”
费冰回到费长房身畔,附在他的耳畔低语一阵,费长房脸色犹疑,冷笑一声道:“冰儿,你少跟我耍滑头,你以为我不明白你的心意吗?”
费冰一顿足叫道:“爹,您爱信不信,那个叫梅华的妖女功力绝高,侯行夫等人即使找到了她也是没有用,因为她的行踪诡密,等您得信赶了去,她早已又失踪了,只有我这个方法才可以把她给引出来……”
费长房冷笑道:“你去通知侯行夫他们照样行事,这小子则留在此地,我可以试试你说的话,暂留他一个的性命,看看那妖女是否会来救他!”
费冰满脸忧色,终于在父亲的连声催促下走了。
林淇的神智已被刚才的一阵灼热烤得发昏,口中还是不住地呼叫要水喝,费长房冷笑数声,最后将他提了起来,走向一个地方。
神智昏迷的林淇终于在一阵透骨的泌寒中醒了过来,身上酸痛得厉害,于是他努力地站了起来,首先是默默运气,察看自己受了多大伤害……
还好!除了某些地方略感不适外,大体上总算没有伤害,于是他开始打量身边的环境,同时也追索一下以前的经过。
往事清楚地一略而过,从初临王屋山到费长房骤下杀手止,他都可以清清楚楚地回忆起来……
于是他立刻判断自己是受了费长房的拘禁,这一所暗室就是拘禁的地方。
想到这儿,他定了一下神,静静地思索脱身的方法,由这暗室阴冷的程度看来,此地一定是深藏在山腹之中。
而且想到费长房既然不将自己的功力消除,而单独地放在这一所暗室中,必然已经有了相当的防备,所以他也不作破壁而出之想。
室中暗无天日,连一点光线都没有,他在里面摸索半天,除了一个模糊的概念外,甚么收获都没有。
那些模糊的概念使他约略判断这是一间圆形的暗室,直径约在五、六丈,是以十分宽广,四壁十分光滑,只是不知道通路在甚么地方?
考虑片刻,他认为那通路一定是从顶上下来的,只是不知道有多高?
最好能够有一点光照明一下就好了。
想到了光,他不禁心中一动,梅华留给他的那块玉佩还留在怀中,它会自动发光的,怎么会一直没想起用它呢……
于是他立刻掏手入怀,取出那个黑布囊,因为被娃狄娜划破了一道口子,无法再佩带了,只是随便地揣在胸前。
抖开黑布,他的眼睛一时还不习惯如此强光,等了一会儿,才视觉清明,抬头朝顶上望去。
这一眼使他的心中又是一凉,因为那玉光已经能照射很远了,可是他极目望去,顶上仍是黑沉沉的一片,不知有多少丈高……
“完了!上面即使有道路,这么高,我也跳不出去,除非从墙上攀上去……”
可是等他用手触摸到墙上光滑的程度时,那个主意又打消了,这墙壁黝黑光滑,像是用整块的琉璃镶成的,一切的游龙术、壁虎功都无法借力。
“看来我是真的要被困在此地了!”
他不禁在心中发出一声长叹,干脆收起玉佩,躺在阴冷的地下,静静地修养着,脑中不住地打主意。
“费长房没有即时杀死我,可见他一时还没有取我性命之想……”
“他既不想取我性命,断然也不会饿死我,等他着人送吃食来的时候,我不妨把出路看看清楚……”
想到这儿,他觉得重新有了生机,本来不饿的肠胃,此刻竟特别需要食物。
愈饿愈不耐烦,愈不耐烦愈饿。
终于在他盼眼欲穿的情形下,他所需要的食物来了。
可是对他的脱身之计却一无帮助,因为这食物不是着人送来的,那是用一根细索拴着一支小篮子,由顶上吊下来的。
篮中只有几个白面馒头、一瓶水,一只盘子里放着碱菜,旁边还有一盏油灯。
他先取出油灯,再将菜跟馒头、清水取出后,篮子又升了上去,足证上面是有人控制的,那人自然不会将他也吊了上去。
生气、失望,使他的饥饿也忘了。
只吃了一个馒头,喝了几口水,他就感到难以下噎,干脆不吃了,倒在地下想再度入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被一种细小的声音扰醒了。
在油灯的微光中,他看见有三、四头小老鼠正在啮食他的馒头,林淇的身子一动,那些老鼠立刻就吱吱乱叫,四下散逃了。
林淇见是老鼠,低叹一声又睡了下去,睡不了多久,忽地心中一动,立刻坐了起来,端起油灯四处找寻着。
终于在一处屋角下发现了一个小洞。
这一个洞不过才寸余大小,刚好容一头鼠子出入,可是林淇却因之充满了兴奋。
“这等严密的地方,绝不可能有人将老鼠带了进来,那么这些鼠子一定是由别处迁移到此,因此这些鼠穴也一定通到其他的地方……”
于是他蹲下身子,伸出两个手指开始去掏那个鼠洞,隐觉洞中有丝丝冷气传来,益证前有通路。
在兴奋的心情下,他把全身的劲道都集中在手指上,将那个鼠穴慢慢地挖大,由于那墙上的石质很坚固,使得这工作进行的很慢。
然而因为心中已有了寄托,使他忘了疲倦,忘了饥饿,一心一意地工作着,一段时间之后,他已经挖出一个深有尺许,宽约三尺的大洞。
而且那石质也慢慢地松了,不似外层那样坚韧,林淇的心情更为振奋,工作也更加努力,像土拨鼠一般,慢慢地向前推进着。
因为有鼠穴的通道作为引导,使他很容易地决定方向,大概总经过了四、五个时辰,他已从鼠穴中看见了亮光。
那是从另一面透过来的,可是外面是甚么呢?他不得不慎重地考虑了。
“假若还是落入费长房手中,那可太冤枉了,用了这么多力气,才找到这一条通路,要是依旧无法脱身……”
因此他的行动特别小心,尽量不发出声息,轻轻地挖动着。
可是这点声息仍然传到了外面人的耳中。
他听见一个女子的口音问道:“老万,那是甚么声音?”
林淇心中一惊!连忙止手不动,遂听得一个男子的口音道:“一定是老鼠!”
林淇心中又是一动,因为这男子的声音很耳熟,再听见那问话的女子叫他老万,两下一归纳,他评断这男人正是万象新。
“先前我猜测他失陷在此地,想不到果然如此!”
他在心中暗语着,同时更用心去听外面的谈话。
遂听得那女子又道:“老万,你是怎么弄的,你自夸为一代名医,连几只老鼠也毒不死!”
接着是男声道:“医者济世活命,那些伤生害命的事非医者所应为……”
林淇听此一说,证明那人的确是万象新了,可是他一时还不急着想出去,因为从他们二人谈话的口气听来,万象新在此并未受到困禁或虐待,否则那女子就不会叫他去毒杀老鼠了……
默然片刻后,那女子又改换话题道:“老万,神君叫你制练的药好了没有?他今天临走时还特别关照,等他回来时你一定得完工……”
万象新微怒地道:“知道了,绝对误不了他的事,那费老儿简直是欺人太甚,像老夫这等医中高手,却用来替他制练那种简单的药散……”
那女子却冷笑一声道:“万老儿,你别不识好歹,神君对你已经是特别客气的了,私闯进王屋的人,很少能得到你这样待遇的……”
万象新忽然表示怀疑地道:“费长房要练制那些药丸干甚么,那药性虽然能令人振奋一时,其实却对人体有害,以他的修为,自是不需要药力来刺激精神,增强体力,那他一练就是几万粒,到底是给谁用呢?”
女子微笑出声道:“这就不用你多管了,反正你的责任是将药丸如期制练完工,原料若是不够的话可以告诉我……”
万象新冷冷地道:“原料是够了,就是制练的人手不够,最好有两三个人来帮帮忙……”
那女子连忙道:“这是没有办法的,神宫中的人各有职司,谁都分不出时间来帮助你,必要的时候,只有我可以帮你一点忙!”
万象新拒绝道:“不用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哪里想帮我的忙,分明是想学我的移心更位手术,你趁早死了心吧,我绝对不会教你的!”
遂听得女子恨恨地道:“老万,你真是不近人情,这些日子来我帮了你多少忙,只有那么一点小的交换条件,你都不肯答应……”
万象新也冷笑道:“费长房之所以不杀我,就是因为我在这一方面比他高明,我知道要学这些学问的不是你,暗中还是他在支使……”
女子连忙道:“胡说!神君怎会支使我来向你求教?”
万象新大笑道:“他自己矜持身分,不好意思来向我求教,当然只有利用你了,否则你一个女孩子家,要学那些剜心补肺的血淋淋手术干嘛?”
女子默然片刻,似乎被万象新猜对了心事,又过了一会儿,才悻悻然地道:“你也别得意,神君总有一天会等得不耐烦,那时就有你好瞧的了!”
万象新哈哈大笑道:“这也许是可能的,不过我挟技不宣,还可以拖得一段时间,我若把那些学问抖露出来,连一刻也拖不下去了!”
女子又哼了两声,步声阁阁,慢慢地走远了。
林淇在壁中再也等待不及,单掌一穿,立刻破壁而出,倒把万象新吓了一大跳,定神片刻,发现是林淇,更为惊奇地问道:“林贤侄,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的?怎么又会从墙里出来的……”
林淇四下打量一下环境才问道:“这里讲话方便吗?”
万象新默头道:“没关系!除了刚才那个女子外,这里再也不会有别人闯来了……”
林淇这才将别后的经过,对他详细地说了一遍,万象新对别的都不甚在意,只有听到梅华也混入王屋山,偷学去天魔九大式时,眼中流露出兴奋的色彩。
林淇看在眼中,心下已经了然,乃故意笑问道:“万老伯,您大概心中很得意,因为您的愿望快要达成了!”
万象新脸色一动,连忙问道:“贤侄这话是甚么意思?”
林淇笑了一笑道:“小侄听家父说起老伯当年与费长房结怨的经过,进而也想到老伯明知梅华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女,还是加意培养她的用心……”
万象新神色又是一变,犹自掩饰道:“贤侄在开玩笑,老夫为人间贻大害,正自后悔不及……”
林淇一笑道:“老伯何必还装糊涂呢!老伯之所以造就梅华,正是为了要用来对付费长房,现在梅华已经得到天魔九大式中精髓,只要能稍假以时日,必能与费长房一争上下,老伯的心愿也达到了,只是……”
万象新被他说中心事,满脸愧容地道:“只是甚么?”
林淇神色一正道:“只是老伯因一己私怨,为人间造下无边杀劫……”
万象新满脸通红,低头不语,半晌之后才轻轻一叹道:“贤侄怪得很是,不过此事贤侄也有部分责任,老朽虽然造成了一个妖女,尚留下一手控制之法,却被贤侄基于义愤将她放了出去……所以此事虽曰人为,未始不是天意……”
林淇到此也说不出话来了,默然片刻后,才改变话头道:“老伯怎么也到此来的?”
万象新轻轻一叹道:“老朽自贤侄去后,也离开了太行,一面追踪梅华一面搜索侯行夫等凶徒下落,不想无意之中也闯到此地,费长房已经不认识我了,我却对他印象十分深刻,为了了解他的底细,乃故意装作略会武功,为他居留在此……”
林淇想想才道:“听说老伯在为他制药?”
万象新点头道:“是的,这是一种充奋剂,内含大麻黄、罂粟花等麻醉物品,不知道他作何用途?不过想来绝无好事!”
对药物一道,林淇一窍不通,自然也不知道是作何用途,因此他也不准备在这上面去用心思,只是问道:“老伯在此行动可自由否?”
万象新想想道:“老朽来此之时装做不太会武功,因之行动未受限制,不过此中虽然全是女子,个个身手俱都不凡,老朽为掩饰身分起见,不便与她们冲突,是以来此虽有时日,也只在固定的几个地方活动……”
林淇连忙道:“这宫中诸女武功虽高,小侄还勉强应付得了,乘着费长房不在此间,我们还是赶快用机会离去吧!万一那些女子要拦阻的话,有老伯之助,谅来不难对付!”
万象新沉吟片刻,才点头道:“也好,梅华的事情令我常悬于心,出去找到她后,还得想个法子除去她……”
两人商量定当,遂作准备离去,因为万象新对路途较熟,乃由他在前面领路,二人顺着一道石阶慢慢向上行去。
万象新边走边道:“这上面是厨房,再出去是花园,只要能够顺利到达花园就不怕人拦阻了,那时以你我之能,脱身应该不成问题!”
林淇低头不语,只是默默地走着,一会儿之后,已经到达一所厚门之前,万象新比了个手势,意在叫林淇暂等,由他先出去看看动静。
林淇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闪过一边,万象新推门出去察看片刻,立刻招呼道:“林贤侄,你出来吧,这里没有人!”
林淇应声出门,刚与万象新会合在一起,突然四壁一阵轻响,墙上露出几扇暗门,门中闪出十几个手持长剑的女子,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这些女子依然由董双成与霍小玉为头,满脸都是杀气。
林淇也自暴怒叫道:“你们想干甚么?”
霍小玉只剩下一只手臂,狠毒之色较其他诸女尤甚,厉声冷笑道:“姓林的,你的本事倒不小,把你关在地牢里面你居然还能逃出来,而且还跟万老头会合在一起了,今天可没有那个妖女来帮你了,我看你如何逃过我的剑下!”
这时另一个女子也冷笑着道:“老万,你虽然装得略知武功,可是神君早看出你的武功底子颇强,只是神君并未将你放在心上,不过神君并未对你放松戒备,时时命我们注意你的行动,想不到今天果然抓到你的把柄了!”
林淇察度形势,知道今日绝对无法避免一战,他在日前测试之际,已经领教过这些女子的功夫,若是单凭赤手空拳绝对闯不过这一关,因此不慌不忙地道:“在下与各位并无仇隙,不知各位因何要苦苦相逼!”
霍小玉咬牙切齿地道:“姓林的,你少废话了,我这一只手就是为你断的!”
林淇乘她说话疏神之际,猛地欺身进前,骈指直点她的臂弯,同时迅伸另一手想去抢她的长剑。
谁知霍小玉早防备到他这一着,身躯微闪,长剑猛然下削,正好对准他伸出来的那只手,林淇一招失误,缩手已是不及,正在危急之际,横里递来一剑,恰好迎着剑锋替他挡了一下。
林淇见那探剑替他解困之人却是董双成,倒不禁为之一怔!
霍小玉已怒叫道:“双成,你怎么反而帮起外人来了?”
董双成淡淡一笑道:“小玉,我不是帮他,只是你要记住神君的规矩,即使是对着敌人,也必须要在公平的情形下决斗,你不该用兵器去对他的空手!”
说着“当当”两声,掷下两支长剑,朝林淇正容道:“林公子,神君虽然有命不放过你,却也不会叫徒手受死,因此你刚才偷招夺剑之举,实在大可不必!”
林淇被说得满脸通红,弯腰拾起长剑,递了一柄给万象新,然后横剑在手道:“林某向各位商借一条路!”
霍小玉气得满脸煞白,厉声道:“办不到!我们只有一条黄泉路借给你走。”
林淇从容地道:“如此林某只有硬闯了!”
霍小玉大叫一声,长剑一抖,剑影如墙般地推了过来。
林淇随手挥剑一挡,骤觉全身燠热异常,心下大吃一惊!
原来他在不自而然的情形下,又将那一招“指天入地”使了出来。
炽热的剑风中,唯闻一声惨呼,霍小玉已被那奥异的剑式斫为三截,倒在地上,血水四溅,那拦腰一剑尤其惨毒,连肠子都流了出来。
其余诸女脸色大变,各自退后一步,长剑平胸,一面在戒备,一面却悲愤之极,眼中怒火直喷。
董双成眼含泪珠,悲声道:“林公子,霍家妹子纵然多有得罪,可是公子出手也不该如此狠毒!”
林淇又悔又愧,满脸咎色,呐呐地道:“这……实在不能怪我……”
董双成怒声道:“人都被你杀死了,还不怪你……”
林淇叹了一声道:“这一招原是天魔九大式之中的剑式,在下在寒冰宫中无意学得……”
董双成变色道:“甚么?你学会了天魔九大式?”
林淇咎然道:“在下只学了这一招,听费冰说这是一招魔剑,发时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
董双成怒“哼”一声道:“你非使用这一招不可吗?”
林淇苦笑道:“我何尝愿意使用这种魔招,只是说来难信,我只要有剑在手,发出必是此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董双成见他不像说谎,才将信将疑地道:“如此说来,公子等一下对我们也无法不用此招了?”
林淇愕然良久,才痛苦地道:“我实在不愿意伤人,因此还是请各位放开一条路……”
董双成不待他说完,随即摇头道:“不行!我们若放过公子,神君回来必会将我们处死;反之,我们不放过公子,在那种剑招之下也难逃生命,左右都难免一死,算起来还是死在公子剑下痛快一点……”
林淇痛苦地大叫道:“你们为甚么要逼我做不愿意做的事呢……”
语音方落,旁边忽然有一个清脆的女声道:“我倒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种怪事,让我来试试这一招有多大威力!”
随着声音,走过一个盛装雍谷的中年美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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