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说到彭中轩进到乌金帮的机关大花园,在寻找半夜后,终于在鸟金帮众疏忽之下,发现了一道暗门,彭中轩艺高胆大,在心情大悦之下,毫不考虑地就钻门而入,彭中轩有夜眼,他根本无需灯光照亮。
进入暗门,前面是一条石级,石级下是一条角道,彭中轩依级而下,虽说艺高人胆大,他也不得不随处警惕,慢慢地一步步试探着往下走。
刚走到第十级,墙根暗门“刷”的一声关了起来,彭中轩只微微一掌就能破门而出,再要是钢铁所铸,他身边还有削铁如泥的玉龙宝剑。
走完石级,也没有出什么花样,于是,彭中轩连忙施展轻功;往里直钻。
甫道尽头,是一个厅堂的模样,至此,灯火明亮照着,围着大厅的,全都是一间间的石室,厅中没有人,室中却传来熟睡的鼾声!
彭中轩换间探视,在第一间里,彭中轩看到一对裸体男女,交股相叠,十分亲密地相拥而卧。
彭中轩一见到这情景,赶忙退身,可是,身形方退,彭中轩又禁不住往里探视,他倒不是轻薄儿女,想偷窥别人的隐私,而是,就在他这一闪眼中,居然看到那面孔朝外的男子,十分脸熟。
所以又有第二次的往里探视,再看之后,他认出了,这男的敢情就是他所欲追求寻找的江奇风!
彭中轩本待立即上前,将他擒住,问个明白。可是,他实在怕看两人的丑态,在室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依然想不出一个妥当的办法,叫了数声,也没见答应,显然他已酒醉色素,香梦正甜。
彭中轩瞒跳着又往第二间走,在第二间里,也是一对赤裸裸的男女,交股相叠,拥抱而卧。
更奇的,这男的又是江奇风的师兄弟!
彭中轩他不用着想,也无需看,就知江奇风三师兄弟全都在这儿了,如今,要做的就是怎么将他们擒住,加以审问。
正在彭中轩感到大伤脑筋时,头顶上传来一声厉喝:“小畜生,你不把人交出,纵然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放过你!”
彭中轩闻声一愣,敢情到乌金帮骚扰的是梅花娘娘老前辈,他心想,原来她也追人来了,这倒巧得很。
忽又听梅花姑娘叫道:“好小子,你竟敢施放暗器?”
“暗器!”彭中轩闻言,一拍脑袋,我怎的这样傻,于是在地寻了几颗细沙,每间空中的男女,都尝了一粒。
男的打左手“曲尺穴”,女的全打脑后“睡穴”,紧随着,彭中轩用玉龙鞭在石壁上“啪!啪!啪!”的连抽三下,道:“江奇风,赶快整衣滚出来,你们死到临头,还在风流!”
沙粒一打,他们也就惊醒,他们在这大花园的地下,乌金帮的窟室冲,自以为安全而万无一失。
彭中轩点名叫姓,他们可不知道是什么人。急急忙忙穿衣走出,不多不少,刚巧三个,正是他们三位宝贝师兄弟!
彭中轩认识他们,他们可不认得彭中轩!
尤其彭中轩穿着那身乞儿衣服,脸上看一块紫一块,打扮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他们哪能认得?
就是彭中轩恢复原来的模样,他们也不识。因为当时在西湖游船上,彭中轩脸伤未愈,用青巾将头脸全部蒙住了,他们根本不知彭中轩是个怎么样的人?年纪大?还是年纪小?是丑陋?还是英俊?
然而,有点,他们是知道的,就是彭中轩那一身污秽褴褛的乞儿装,他们人眼就知是丐帮的人。
江奇风猛吃一惊,丐帮的人,怎地钻到乌金帮的洞里来了,难道乌金帮就这一夜工夫已经垮了不成?
然而,事情未证实前,江奇风总不敢相信,这会是真实的,于是,他暴然地吼叫一一声,道:“你是什么地方的乞儿,跑这里来怎的,找死吗?”
彭中轩嘿嘿的一声笑道:“我的命可长啦,也不知谁找死?有耳朵的就竖起来听听!”
当真,就这一刻工夫,头顶上又传来梅花娘娘的追逐呼喝,这三个师兄弟一听到梅花娘娘的喝声,像遇到了勾魂使者的索命牌,三魂七魄全都离了位,连忙晃身,齐都朝左边一道门里挤去。
彭中轩足尖微动,已阻在三人身前,江奇风算跑得最快,可是,他的苦头吃的也最大!
晃眼不见,势如烈马般撞在彭中轩身上。
彭中轩运动护体,这一撞,江奇风反被撞得飞出数丈去,彭中轩却连动也没动一下,但听他道:“怎么,要想走吗?……”,
江奇风决没想到这化子有这等功夫,还只道自己误撞在石壁上,非但肩头痛,浑身骨头亦感酸麻不堪!
可是,待两位师兄将他从地上扶起时,才发现确是这化子作怪,不觉冷汗直冒,扬声道:“你究竟是谁?”
彭中轩笑道:“我是谁?你应该知道?不过,目前的问题是,你们要想逃命,先答复我几句话,怎么样?”
江青风朝两位师兄望了一眼,方道:“有什么话?你说吧!”
彭中轩一听,脸孔倏板了起来,从怀中摸出两粒小小的银片,在手中一扬,道:“江奇风,你可认识这个!”
银片一现,江奇风通体一额,可是也因为这银片,使他想起了逃身之计,但他仍然答道:“这银片是我的!不错,有什么话干脆说吧!”
彭中轩哼了一声,恨根地道:“杭州吕家的案子,是你做的已无疑问了,只是就凭你三人,还真不是我岳父一人的对手,现在我就问这句话,另外还有什么人?是那粉面潘安吗?……说!……你说!”
江奇风三人,再笨也知道,今日是凶多吉少!
忽听江奇风道:“你要知还有什么人吗?好!我给你看样东西厂
江奇风语音未落,已探手入怀,彭中轩不知是计,还只道江奇风真有什么东西让他看!逐瞪眼凝注着他的手!
谁知,江奇风从怀中将手抽出,立即往地上一摔,道:“呶!拿去看吧!”
彭中轩双目闪电似的,随着江奇风的手,移到地!
蓦地,地上“啪I啪!”连响,浓烟四起,灯火无光,彭中轩至此方知上当,禁不住心火高冒。
可是“啪1啪!”之声,此起彼落,仍然不停地响着,而且,远近皆有,连彭中轩那敏锐的听觉了骚扰了!
浓烟中,彭中轩纵有夜眼,亦不能视物,与盲者没什么两样!再加上地形不熟,他就连动也没动。
待浓烟渐渐消散后,江奇风等三人早已不知去向!
彭中轩眼见人已追着,一时大意,竟又让他等逃出手去,岂肯甘心。而且,他今天来的目的,也就为的是这三人,目的未达,这地下室也没有留恋的必要,连忙提足疾奔,照原路退出。
彭中轩在奔上第十级石阶时,那墙根的门又自动地开了起来,彭中轩纵出暗门,他绝想不到有这样轻易地就出来了!
彭中轩在地面上隐身后,立即横目四扫,欲寻找那三人的去向!可是园中静悄悄的。连梅花娘娘也没了影儿?
蓦地,西南角上微微声响,彭中轩赶忙将身伏低,可以双眼却紧紧地凝视着那个方向,连眨也不眨一下。一
终于,一个人影缓缓的出现于,两个人影,三个人影齐都出现了,彭中轩心想,这次看你们还往哪里跑1就在彭中轩欲现身而起时,倏地破空传来一声厉哼1紧随着一个人影,如流星般飞坠园中。
就只听到这声厉哼,彭中轩连看也不要看,已知来的是梅花娘娘,心想,倒要瞧她怎么处沿这三个门人!
这三个人影,确实是江奇风师兄弟,他们因为梅花娘娘在花园 -中奔逐本去,所以迟迟没敢出来。
等到梅花娘娘离去好一会,他们方敢现身,岂知梅花娘娘深谋远虑,早已料及三人定在二花园中,遂潜伏近处,动也不动l
如今,三师兄弟一见梅花娘娘,胆也碎了,魂也飞了,就连骨头也软了,哪里还能走得一步?
只见他们,蓦然间升都矮了半截!
梅花娘娘嘿嘿冷笑一声,道:“做的好事,还有胆见我!”
梅花娘娘的冷笑,就如冰雪寒针,刺得三人浑身直科,江奇风一向深获梅花娘娘喜爱,硬着头皮,凄声道:“师祖,我们……被人利用了!”
梅花娘娘呸了一声道:“亏你们还有脸讲得出口,可是至今醒悟也已晚了!”
梅花娘娘口中说着话,慢慢地移身往前走。
江奇风急叫道:“师祖!你听我说,虽然我们罪该应得,可是我们必须把这事讲个清楚,杭州吕家起因虽由我们,但是,我们却没杀害一个人,这全是他一手包办,我们事先绝没想到有这样凶残……”
梅花娘娘倏然止步,道:“他!他究竟是谁?”
江奇风怯怯地,声音也变低了道:“他……他就是……”
刚说至此,破空飞来数点寒星,疾如是电闪地朝江奇风三师兄弟射到,江奇风三人怯于师祖的威仪,骨软力疲,哪里能闪射得开这种疾迅无比的暗器,只听三声惨叫,齐都躺倒地上!
突然事变,梅花娘娘要想救援亦已不及,倏然回首,意欲寻人报仇,因为江奇风等虽然该死,但不该死在外人手上。
岂知她刚回头,攀见西北角上飞起一条人影,当真如同飞般快迅,朝园外扑去,紧随着两条人影又从围墙外飞了进来,落在梅花娘娘身旁不远。
梅花娘娘定晴一看,原来是个乞丐,但手中却擒着一个魁梧的中年汉子,梅花娘娘心中猛然一惊!
这魁梧的汉子,方才也曾接过自己数把,虽说不差,功力究也不凡,这乞丐何以能手到擒来?
忽见乞丐将汉子摔在地道。“老前辈,由你打发吧!”
梅花娘娘一听声音,就知是彭中轩!
“啊”了一声道:一原来是你!”
这时,江奇风喉咙里发出呼啥呼略的声音,他还没死,只是他一口气没喘过来,缓蚁尚且贪生,既然没死,他当然挣扎。
敢情他三位师兄弟是中了专破金钟罩的白虎钉,而白虎钉所到处,正是咽喉要害,发镖人非但打得毫厘不差,且功力够深,白虎针穿喉而过,他们又怎能不死?
可是,江奇风抽搐着身子,咽喉不能讲话,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两眼瞪得大大的,他就是不断气!
梅花娘娘心中老来慈悲,十分不忍,尤其这是她所喜欢的人,但是,她却不知如何做好!
彭中轩在一旁道:“你是想说出,那害吕家凶残的人,是粉面潘安是吗?”
当真说对了心事,江奇风想点头,头却不能动,只见他脸展舒笑,“咕”地一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梅花娘娘气得心火陡冒,老眼血红,飞起一脚,将那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魁梧汉子,踢得飞出三丈远去。
梅花娘娘功力何等深厚,这一脚在气恶中发出,踢的部位又是汉子的心窝,这汉子哪里还有命在。
紧随着,梅花娘娘从怀中掏出数粒银弹,往江奇风三人身上射去,随弹燃起狂烈火焰,且有阵阵焦臭味透出。
梅花娘娘招呼道:“彭小侠,我们走吧!”
彭中轩随着梅花娘娘,就在万县城里一家小客店中,会到了白姑娘与黑孩儿。这时的天色,早巳大亮!
梅花娘娘一直闷声不响,她实在太痛心了,下一次山,眼见四个门人全都尸骨无存,她又怎能不痛心!
彭中轩何等灵聪,如何看不出来,于是立即劝慰梅花娘娘返回岭南去,并说这以后的事,实应由他来料理了。
梅花娘娘点了点头,道:“彭小侠,老婆子这次回山,再要出世是不可能了,望你有机会,能到岭南梅花峰来玩玩,日后在江湖上,照顾照顾这一对小孙儿女!”
说着,梅花娘娘抚摸着白姑娘与黑孩儿的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显示出她心中是如何的沉痛!
彭中轩化连声答应。
晌午时分,彭中轩与梅花娘娘祖孙三人分手,白姑娘与黑孩儿似乎万分不会低与彭中轩一再扬手道别。
一夜不归,彭中轩唯恐丐帮中人及辕妹惦记,立即准备坐船过江。来到江边,渡船刚刚离岸。
这里的水势,虽不如巫峡的凶险,可也甚急,渡船上没有许多人手,一条船往返一趟,得一个时辰以上。
如若在深夜,彭中轩本可施展盖世神功,飞步渡江,可是,这大白天里,唯恐骇世惊俗,究竟不妙。
彭中轩静上岸头,专等渡船过来,再行过江,因为他身边又没带银子,不能雇船过江。
蓦地,身后一声激响,彭中轩回头一看,是个小乞丐,比之小灵乞个子还小,正在向他招手。
彭中轩走前道:“你叫我什么事?”
那小乞丐十分尊敬,可也微显畏惧地指了指口,“啊”了一声,随又用手指朝江边一指。
彭中轩知道这乞儿原来是哑巴,遂随着他指处望去。
码头上大小商船,停泊甚多,但其中却有一艘快艇,艇上一个健壮的汉子,也正朝这面招手。
彭中轩心想,这大概是丐帮给他准备的船,遂道:“小弟弟,这是为我准备的吗?”
小乞丐两眼瞪着他没说话。
彭中轩猛然醒悟,小乞丐是哑巴逢哑必聋,说了等于没说,遂朝小乞丐点头致谢,径自走下码头,登上了那艘快艇!
说也奇怪,彭中轩刚登上快艇。那汉子立即解缆离岸。向上游撑去!而且船后还有一个汉子,这时也站了起来,两根包了铁头的竹篙,敲得江边石头“笃笃”连响,但却没和彭中轩说半句话。
彭中轩心中不禁纳闷。这两个汉子,看年纪都是三十来岁人,面貌十分相象,都是黑黝黝的,健壮之极。
他想。丐帮中哪来这号人物,难道还是他们出银子在的。
忽然又想,不对。丐帮绝不会无故花钱雇船,就算接应也应该来个熟人,这其中必定有诈。
这时,船往上撑了十数文远,彭中轩无意中回首一看,见岸上他原立码头处,那小乞丐仍然未走。
而且,他身旁又着一个汉子,那小乞丐正批手划脚地叽哩咕噜说着话儿,他哪是什么哑巴。
彭中轩心中不觉激怒,竟让这小混蛋给骗了!可是,他仍然故作不知,掉头东瞧西望。
原因是,东海中波浪滔天,他仍能于水中翻滚戏耍,这小小的长江,水流虽急,比之东海,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何惧之有。
既无所惧,心情更不会紧张,小乞丐是假哑巴,这两个汉子也定是乌金帮中人了,他想,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彭中轩既存了这个心,他索性假寐,不予理会!
就在这时,快艇忽地打横,两名汉子都放下竹篙,改而用桨,仿佛并无甚鬼计恶意似的!
彭中轩虽闭着眼睛,他也能知道一切,他奇怪,难道自己猜得不对?
艇划出没多远,已被江中急流,冲得顺流疾驰而下,两名汉子十分卖力地划着,仍然未能控制快船横行。
越是到了江中,水流越急,将快艇流送得势逾奔马,远远望见江边的房屋,一霎间就掠了过去。
彭中轩端坐假寐,忽然睁开眼睛来,当他看到这种情势,他也无言可说,因为那两名汉子,确实十分卖力。
那古铜色的皮肤,在午日强烈的阳光照射下,一粒粒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目光反照下,闪闪生光。
蓦地,彭中轩感觉出来了,这两名汉子,显出了十分的力,但却没往横里进一步,就像无主浮水似的往下直流。
彭中轩心说:“好呀!我倒要看看你们闹什么鬼?”
眼见小艇已被水冲得已然转了弯,万县与陈家坝的码头,早已看不见了,彭中轩仍然不予理会!
就在此刻,河床陡然下倾,江水喷溅注泻,愈来愈急,较陈家坝的渡口流水,何止急强数倍!
倏然间,两名汉子齐声大喝,双双跃下水去,彭中轩一愕,立起身来,闪眼瞥见湍湍急流,轰轰水声中,怪石嶙峋,原来已到了一个急滩上。
彭中轩何曾畏惧这点急滩,眼前河床也并不宽,心想,这也难我不倒,正当其时,轰的一声暴响,艇身撞在一颗怪石上,裂了开来。江水顺着裂处,迸射而人,如同数十条水箭般。
彭中轩哈哈一笑,足尖点处,身已凌空飞起。
蓦地,咬咬声声急响,数十只管箭,激射而至,彭中轩运起神功护体,根本不加理会。
可是,神功运起后,再也无法提气轻身,落下时,扑通一身,跌入水去!
刚跌入水中,倏感脚下一紧,已被一只钢构般的手紧紧抓住,隐隐生痛,彭中轩不觉吃了一惊!
赶忙运动一挣,却没挣脱,另脚猛踢,也没松开,这一惊真非小可,遂立即沉下水去。抽出玉龙宝剑,在足下…一阵乱削!
“当”的一声,似碰到什么兵器,但脚勒处却毫不松缓,彭中轩心中不觉大骇,这人水底功夫,非但是,功力也深厚无比,禁不住朝他打量。
这水深五十丈余,脚下哪有什么人。正在这时,左手忽地又是一紧,彭中轩心中大骇,这人水功怎的如此高妙,袭人时无声无息,简直使人无从防范,难道是因为水流过急,而失去感触。
然而,待他看清那个抓他手的,哪是什么人呢?原来是一道钢扶,将手腕紧紧铁住,钱后拖着一条铁链,长长的拖着,大概是钉在水中石上!
至此,彭中轩始恍然而悟,敢情这水中还安装着机关,心中不觉暗笑,自己真算不精了。
彭中轩用玉龙宝剑将手脚上的钢铁削断,正待浮上水来,蓦觉背后一道水波,猛袭而至。
彭中轩心想,这下当真来了,干脆我就在水中和你们玩玩吧!让你们也看看我水中的能耐,究竟如何。
于是,彭中轩故作不知,待来人将要近身之际倏地往下一沉,倒穿而上,反袭来人后背。
来人估不到彭中轩水中能耐竟也如此高绝,先还以为彭中轩当真无所觉,心中方在暗喜,自语道:“飞天玉龙呀,飞天玉龙!你陆地上称能,水中却还得让我水上飘三分,我只要抓到你,我水上飘自此就可名扬字内啦……”
岂料,他心说未了,彭中轩已然下沉倒射,水上飘心中大惊,惊尚未去,右足一紧,已被彭中轩左手抓住。
彭中轩与此人没有深仇大根,也不想伤人,他更不知此人就是乌金帮万公舵主水上飘,同时没想到水上飘会有如此可笑的想法,如若得知,他定会大大的将这水上飘戏耍一番。
可是,这时他却将水上飘猛力的往水面上一抛,彭中轩这一抛势,力道已用了了五成。
只见水面上突然飞起一条人影,这人影身法好快,凌空直上十数丈,一篷弩箭,又如飞雨般激射而至!
猝然间。岸上的人谁也没看清这人是水上飘,而且,水上飘也没有这能耐,一耸十数丈高。
可是,待他们发觉十错误时,只听一声惊人惨叫,破空飞至,水上飘一个身子,也如一个大刺猬般地直落江中。
彭中轩将水上飘抛出水面,他可没想到水上飘会因此而送命;而且死的如此之惨,他仍然在水中钻游,准备再找两个人抛着玩玩,因为他想水中绝不止一人的!
不想,只眨眼工夫,水上飘带着满身长箭,如大刺猜般落了下来,他刚待再擒住他抛上一抛,闪眼瞥见江水变色,水上飘已然一命呜呼,心中一惨,接住水上飘的身子,将箭全部技出,托住他的身子,浮上水面。
彭中轩运起神功护体,唯恐仍有飞箭射来。谁知,人已浮出水面好半晌,依然未见一支飞箭。
于是,彭中轩一提气,整个人立在水面上,虽然他手中托着一个人,湍湍急流的江水,仍然未曾淹过他的脚背。
来到岸边,见一群黑衣大汉,肃然静立,一点声息也没有,彭中轩心中暗奇,这是干什么?
忽的,人群中走出两名汉子,直走到彭中轩身前,默声不响,“扑通”的一声,跪了下来,就朝彭中轩磕头。
彭中轩看这位两位汉子,原来就是替他划船的两人,遂道:“你两人拜我怎的?”
两名汉子抬起头来,早已眼泪盈眶,其中一人道:“恩人没使我俩俩的师父留尸江中,何敢不拜!”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说完,再拜立起,从彭中轩手中,将水中飘的尸体接过,立即转头行去。
彭中轩心说,怪道呢,原来他还是你们师父。可是,看那一群黑衣大汉恭敬的情景,想得到水上飘生前也定是一条汉子,心中更是黯然!
眼瞧黑衣大汉们走后,彭中轩方施展开轻功,沿江直上。这一耽搁,竟又去了半日,傍晚时分,万台回到陈家坝。
可是,一进入陈家坝后,彭中轩就感觉情况有点不妙,有了这感觉,他才想到,何以竟无一人接应!
同时,他脚下也加快了步子,待转进起帮所居那巷口时,见巷子里挤满得瞩满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全是乞丐。
彭中轩不觉心中大吃一惊,也来不及再找人探问,更来不及从人群中挤入。只见他,猛然长身,已如飞鸟般,越房而人。
谁知,屋里,院里,一些乞丐仍然挤得满满的,彭中轩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人太多,竟连落足之地均无。可是,有一点,却使彭中轩更为胆寒的,就是这些乞丐,全都悲容满面,默然无声。
彭中轩高站屋檐上,一时不觉呆住了。
蓦地,一声高叫,“啊!回来了1回来了!赶快让开,赶快让开I”
暮色苍茫中,彭中轩飞落檐前,比鸟儿还轻,谁也没能发现,这一位的眼睛,可说十分尖厉,在彭中轩停身半晌后,居然被他发觉,叫了起来!
大厅口,一闻叫声、立即如浪潮般,朝两旁分烈,让出一条道路,彭中轩在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客气好讲,飞身落地,就往里纵!
厅里满满一堂人,彭中轩一个不识,他不知一日不见,哪来这么多乞丐。忽然,小灵乞从内室走出,叫道:“彭哥哥,快来,帮主要见你!”
彭中轩急问道:“帮主怎的?”
小灵乞两眼一红,道:“彭哥哥,你进去就知道啦!”
彭中轩闻言,吃了一惊,立即又想到吕良辕的安危,忙问道:“小灵乞!辕妹人呢?”
小灵乞往室中一指道:“在里面。彭哥哥,快进去吧!帮主他……”
小灵乞喉中哽咽,已无法出声!
彭中轩心中更惊,知道定有什么不幸变故,哪敢延迟,抬腿就往里迈!
室里室外,真有天壤之虽,室外挤挤不堪,人不能过,室里却寥寥只有三数人,可是气氛却完全一样,是那样阴沉死寂,恐怖。
丐帮帮主梁化横躺在卧榻上,榻后站着水陆两路总头目,郭昌与黎贡,两人四只手正在丐帮帮主身上不停地揉动着。
横榻一头坐着醉乞醉老大,他正闭目跌坐,头上的汗珠滚滚而落,似乎刚经过一场激猛无比的折斗,如今在调总真气,恢复疲困!
而吕良辕则坐在一张矮椅上,痴痴仰望窗外股源夜色,她不知正在想些什么?惦念着彭中轩的未归呢?还是正在替丐帮帮主作无声的祈祷。
彭中轩刚踏进室去,第一个惊醒的是吕良辕,她就像飞也似的,从矮椅上窜了起来,扑到彭中轩怀里,道:“轩哥哥,梁大哥他……”
彭中轩揽着吕良辕,紧走两步,来到榻前,见丐帮帮主梁大哥,脸上神色虽显得痛苦十分,但还没真到什么绝望的境界,心中不由得大为奇怪,这些人又何至于紧张,惊恐如此?
虽然,彭中轩在稍事犹豫后,立即按手搭在梁大哥的左手腕脉上,他这动作,又是突然又是快疾,别人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就在他手刚刚触及梁帮主的腕脉时,倏听梁帮主一声惊人痛叫,把他吓得跳了起来,赶忙袖手!
可是,他心中不禁大感奇怪不已,东海老人医术神通,传至彭中轩手中,虽限于经验不足,到底不同凡响。
然而,这时他也惊傻了。到底是什么怪伤奇病,眼见郭昌与黎贡,四只手不停的在他身上揉动着,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巧妙吗?
忽听吕良辕在耳边叫道:“轩哥哥,梁大哥这半边身子,轻轻一碰,就大声痛叫;而另一半身子,又非得叫人不停地抚揉不可,如不抚揉,也是痛苦不堪……”
彭中轩一听,猛吃一惊,这在医术中名谓之“偏枯”。亦名“半身不遂”,有谓虚雅偏客于半身,其人深,内居营卫,营卫箱衰,则真气消散邪气独,而发“偏枯”,又调由脑、心、肠胃之内部出血,道引所致,而成半身不遂症状!
这种症状,重者立时昏倒,不省人事,呼吸微弱,且半身之感觉消失,痛苦不堪,而终至死!
彭中轩一旦发觉梁大哥的痛与“偏枯”相似,他又怎能不大吃一惊。虽然,“偏枯”并非什么疑难绝症,但它却是折磨人的病痛,需要长期的调养,方能痊愈,于是,他也不觉慢慢退过一旁!
忽叫醉老大道:“彭老弟!帮主已经下了手谕,另立新帮主,你猜是谁?”
彭中轩闻听醉老大之言,又是一怔,他知道梁大哥有意将位传他,虽然,他是十分不乐意,唯恐才能浅薄,有失众望。
可是,眼见梁大哥已成废人,他岂又忍心拒绝?
随又听醉老大道:“彭老弟!你就加入起帮吧!丐帮还不失为江湖中一个正义之帮,也是大江南北唯一的大帮会!”
至此,彭中轩也没法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
醉老大一见,大喜,牵起彭中轩的手,道。“老弟!今天真是大喜之日,帮主虽属不幸,相信他也会得欢喜无限,我们到外面去会会帮中朋友吧。”
正当此时,蓦听屋外长炮三响,欢呼声暴响如雷,彭中轩心中忐忑不安的,随着醉老大来到厅堂上,只见小灵乞高站一张方桌上,四周围满了丐帮的帮众!
忽地,一个年老的乞丐咳嗽一声,一口浓痰,正朝小灵乞迎面吐去,眼见这口浓痰已然飞近脸颊,小灵乞避也不避!
紧接着,十数个乞丐,齐都朝小灵乞唾吐。
彭中轩又是一惊,小灵乞犯了什么过错吗?这也是丐帮中惩罚之一吗?彭中轩想尚未了。
吕良辕已经叫一声,道:“轩哥哥,小灵乞他怎么啦?”
醉老大微微一笑,道:“你们不知,这是我们帮中大礼,丐帮历来规矩,奉立新帮主时,必须向帮主唾吐,盖因化子四方乞讨,受万人之辱,帮主又为群乞之领导者,必先受帮众之后,其中也不能说不无道理!”
彭吕二人,都不禁为醉老大之言而感到惊奇。可是,彭中心中也不禁大为欢喜,因为醉老大之言无形中已说明,梁大哥已将帮主之位传给小灵弟,而不是他,醉老大要他加入丐帮,只为了辅助小灵弟而已!
彭中轩心想,既是小灵弟做了丐帮帮主,我当义不容辞地从旁协助,又何需一定要加入丐帮。
殊不知丐帮势力雄威,一向帮中冤仇,从不需外人插手,这也是丐帮历代传下来不成文的规矩。
就在这一瞬间,小灵乞头脸遍身,早已是浓痰唾液,污土烂泥,简直污秽得难以形容。
这些污土烂泥,是丐帮辈份小的,还没能有资格唾吐的人,只能用污泥,擦抹在小乞丐身上。
彭中轩至此方知,怪道今日这多乞丐齐聚一堂,想必大不南北,水陆两路乞丐,当真来了不少。
好半天工夫,群乞唾吐方毕,随着又是如雷般的欢呼,立时黑压压的,群乞全都跪伏在地,对小灵乞行礼!
小灵乞立在方桌上,始终没移动一下,直待群乞之呼跪拜已毕,方见他双足一点,凌空而飞,高逾数文跃空一转,又折身而落,仍然落回方桌上,与原来姑着的脚印,分毫不差。
这一凌空跃飞,丰但姿形灵动美妙,且显得功力非浅,这群乞中有些均是武林高手,一见小灵乞露了这手轻功,禁不住又是一阵欢呼。
醉老大微笑着对彭中轩道:“小要饭的半年不见功力大增,均系老弟所脱这一招,连我这老化子施展开,相信也没他这么美妙动人!
醉老大话音刚落,一条人影,疾者电闪般,飞落身前,醉老大与彭中轩都是何等人,闪眼即知来的小灵乞。
彭中轩立即拱手道贺,道:“小灵弟!你大喜啦!哈哈!不对不对!乞儿彭中轩参见新帮主!”
说完,故意咳嗽一声,一口唾痰,随着飞出了口,紧接着,也学着群乞的样儿,双手交胸,就要拜下。
小灵乞本不知彭中轩已加入丐帮,突闻之下,哪能不惊喜得愣住了,彭中轩咳嗽唾吐,他都不知闪躲,实也不敢问躲。
可是,彭中轩要拜他,他可万万不敢接受,以手伸着要拦,闪眼看见两手全是唾液污泥,心中大急。
蓦地一阵厉风,从旁射来,醉老大已将彭中轩意欲下跪身子阻住,道:“老弟!你这又是何必!他应该……”
醉老大本想说谢师,忽地想起自己才是正师,虽说他一向诙谐,事到临头他又微觉不便启齿!
谁想,醉老大话没说出,小灵乞己“扑通”的一声,跪倒在他身前。大拜三拜,随又给彭中轩磕了三个头,道:“彭哥哥,你千万别折磨我,日后全仰仗彭哥哥鼎力相助,我小灵乞才不至于丢人现眼而失众望。
醉老大虽阻止了彭中轩的下跪,彭中轩终于还是作揖拱手,受了礼,也就是略领授艺之情。
这时,天色已暗了下来,丐帮大礼行毕。大堂中群乞也陆续的退了出去,只留下十数个年纪老大的乞丐,大概是些辈份较高的。
大家都盘坐地上,将自行带的冷酒残菜倾出而吃!
小灵乞一身污秽,仿佛舍不得丢去般的。直待看到吕良辕掩鼻远避,不敢近他,方始记起,匆匆入内,换过套衣物,稍事抬掇,才出来陪同彭中轩与醉老大饮酒。
彭中轩见群乞都席地而坐,他也拉着吕良辕坐到地。吕良辕一个豪门闺女,自小娇生惯养,照说起来,她是一万个不愿意。
一来是,自入江湖后,每日奔行山野中,这等事儿,早已习惯,不足为羞;一来是彭中轩既已加入丐帮,她是彭牛轩名正言顺的妻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何况她爱彭中轩至深。
如今,彭中轩既然做了乞儿,她也不得不随着做乞婆子,这时候,她倒没什么不乐意,反显得十分开心!
当然,他们几人还不至于吃别人的残菜冷饭,不过,模样儿都装得十分相像,端出来的都是有头无脚的鸡鸭,和有尾无头的鱼与肉!
彭中轩想起醉老大知才两句话:“化子四方乞讨,需受万人之辱”,更知道这些菜,决不可能是外人吃剩的,于是乎大口大口的撕咬咀嚼着吃得津津有味,仿佛没拿这当一回事。,
可是,吕良辕就不同了,这究竟不是可以将就的,明知不可能是别人吃剩的,眼看这样,她也吞吃不下!
忽地一个婢女提着一个篮子,走到吕良辕面前,篮中黄泥荷叶包着一只鸡,这菜仍是化子菜,乃是有名的“化子鸡”,丐帮中待客的上品菜。
虽然名为化子鸡,可是,吕良辕已经不在乎,这倒底是与残剩的不同,而且,这是由婢女手中提来的,虽说非婢女亲手所制,然而,在眼不见为净的前题下,吕良辕也毫不在乎地吃了!
眨眼工夫,已将一只鸡吃得皮骨不剩,可见她这时腹中也饿得很慌了!
就在众人酒足饭饱之后,忽听远远传来一声惨叫,惨叫声凄厉至极,夜色寂静中,简直骇人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