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虎装模作样抓鬼,双手鬼划符的比了一阵,口中刚叫得一声:“急如令!”
念声未落,厅中倏的暴起一阵旋风!
这阵旋风既劲又疾,好不凌厉,吹得四壁火光,忽明忽暗,倏起倏落,像真有其事般的,十分吓人!
这阵旋风,来得这般的巧,又来得如此的突然,至使假意捉鬼的金虎,心中也不禁微微吃了一惊。
金虎,他当然不相信有鬼这会事,他知道定是什么厉害人物来了,于是,赶忙收敛心神,蓄势以侍。
岂知,直待旋风消散后,金虎也没感到有甚异样,甚至耳中连一丝丝异声也没听到,心中又不由得频顿呼怪不已。
蓦的,想起了彬彬姑娘,这一刻也没听到声响,赶忙朝彬彬望去,彬彬姑娘不是好好的站那吗?而且脸上还透着一种诡异的笑!
彬彬姑娘这一笑,金虎全都明白了,敢情又是彬彬姑娘从中搞鬼,差点自己也被她吓了一跳?
金虎朝彬彬瞪了一眼,意存责怪。
不想,彬彬姑娘非但不受责,反朝他吐了吐香舌,做了个鬼脸。
金虎没法,只得同身对那满脸泪痕的老元帅道:“元帅,恶鬼已除,元帅大可安心啦!”
有这一阵怪风相助,起初不信的人,也得相信了,老元帅那能不信以为真,一听说恶鬼已除,心中大喜,赶忙擦干泪痕,叫道:“厨下准备好了吗?开我的陈年花雕款客。”
花雕仍是浙省绍兴名酒,坛绘彩花,美观至极,该地风俗,生女之年,酿酒若干瓮,埋藏地下,俟此女长大成人,出嫁时,方取出飨客。故又有女儿酒之称,按此酒色作殷红,且越是红得鲜艳,其酒越佳。
金虎向不饮酒,再好的酒,对他也是无缘,可是,彬彬姑娘家住长江下流,且家中数代好酒,故她自小就能喝两杯,更能品尝酒之好坏。
自离家后,彬彬姑娘甚少喝酒,今一旦闻说有故乡陈年花雕,心中不觉大喜,深悔适才过于任性,不该毁了别人家私。
忽听金虎道:“元帅不必过于耗费,在下与妹子向来酒不沾辱。”
老元帅哈哈一声干笑,道:“真正埋藏了数十年的花雕,不喝可惜,其酒淡而香,阁下品尝即知。”
金虎还待推辞,因为他确实不能喝!
忽听彬彬从旁插嘴道:“谁说我酒不沾辱,我可是酒到杯干!“
金虎听得一楞,没法再说了?
蓦的范将军从后面跑了出来,恭敬的对老元帅行了个礼,道:“元帅,征东征西二位将军,闻说排席开酒,他们全都在外求见呢?元帅是准见不准见?”
老元帅一皱眉头,随望了金虎一眼,道:“好!让他们进来吧!不过,你得告诉他们,只准陪席,可不准多话!”
范将军连忙答道:“遵命!”
又一次躬身而退。
彬彬姑娘看在眼里,笑在肚里,瞧他那卑贱的样子,还自称什么大将军呢?简直连个奴才都不如!
眨眼工夫,从边门转进俩名汉子,这俩名汉子笔者无需形容,就只交待一句话,他俩与老元帅和范将军,一个样儿,老元帅即是范将军的父亲,无疑的这二位大将军都是范将军的兄长。
俗语说得好,一个窖里烧不出两样磁,这真是再好的形容也没有了!
彬彬姑娘看二人的穿装,也与范将军相同,可没有老元帅那武装披挂!可是他俩,一个背着一把长弓,一个腰悬一柄长剑。
彬彬姑娘心想,你们是赴宴来的呀!可没叫你们去上阵,背挂弓剑的,凭你俩还想造反哪。
二人一进入大厅,立即跪行大礼,真如老元帅所嘱,一个字也没敢响,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跪拜完毕,立即起身,站过—旁。
正当其时,范将军忽在后厅叫道:“酒筵齐备,请元帅入席!”
老元帅一听,立即摆手相让道:“二位请!请!”
话刚落唇,金虎与彬彬还没动脚呢?老元帅大摇大摆的领先走了!金虎心中好笑,却没放在心上。
彬彬姑娘却气不过,蓦的赶上一步,金莲一点,老元帅立即摔了个狗屎爬,跌得他哎哟!哎哟!的怪叫不已。
彬彬姑娘这动作做得又轻又快,干净俐落,除了金虎谁也没发现,就连被摔的老元帅本人,也不知是怎么同事,他只感到脚裸微微一麻,跟着人就摔倒了。
一见元帅跌倒,二位大将军连忙抢前掺扶,彬彬姑娘却趁势拉了金虎一把,抢先进入后厅。
可是刚到厅门口,彬彬姑娘与金虎,眼前突的一亮,双双一怔!
你道为何?原来他们看到,后厅两旁两只大柜子,柜子装着相当华贵透明的玻璃,玻璃后面摆设的全是吃食餐具,但都珍贵异常!
金,银,象牙的筷子,玉石,翡翠的杯盘,那雕刻得玲珑活现的白玉酒壶,总之这两只大柜中,全是些珍奇异品,除了帝王之家,别处真的不易寻觅。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柜当中摆着一个名贵的珊瑚宫灯,这宫灯高有三尺,也不知需费多少珊瑚,才能拼制而成!
虽然,金虎见过的奇珍异宝,无法清数,可是,他也没见过如此精致,巧夺天工的珍品。
他们俩正惊愣之际,老元帅忽从身后跛践踏踏的跑了上来,一见他二人并未抢先入内,心中似乎宽松不少,轻咳了一声,道:“二位请!请!”
这次他没再抢先,果真让金虎与彬彬先进去后,方紧随而人!
彬彬姑娘一见他这般做作,心说:好呀!原来你是怕我偷你的东西,我本无此意,今天看你招待如何?若有怠慢,说不定明日非带走你两样不可!彬彬姑娘心里自语着,人已进入了厅中。
可是,闪目一扫,厅中那有什么筵席,除了两旁两只大柜,竟连一张椅子都没有,只有厅当中的地下,摆着一块大青石,大青石上摆着几付杯筷,杯是竹头所做,粗糙异常,连创也没削一下。
筷子那更不用说了,只用竹子破破开,就成了,吃在嘴里,连嘴唇都可能割破!在这种情形之下,金虎当真被弄得啼笑皆非。
然而,彬彬姑娘却不然,一反常态,就在青石旁,盘膝席地而坐。金虎一见,知道彬彬姑娘竟然又要捣鬼,赶忙挨着彬彬姑娘而坐,用手肘轻轻碰了彬彬姑娘一下,彬彬姑娘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金虎心说,糟啦!这个元帅府定要倒霉不可!
一刹时,酒筵菜场,由两个下人端了上来,不外是鸡鸭鱼肉之类的,那些盛汤菜的碗盘,具都是世面最低下的的一种土磁器,可是,彬彬姑娘与金虎,早已不去注意这些,他俩的腹中,饥歌高唱已久。
金虎还在其次,尤其彬彬姑娘,最好鲤鱼,说巧不巧,今天桌子上就有这么一条大红鲜鱼,看那鲤鱼煎煮的样儿,定是名厨所制,想得到其色,香,味定为高人一等,彬彬姑娘心说,只要这尾鲤鱼对了我姑娘的味口,这里一切的一切,我全都饶了你。
阵阵微风,穿室而过,金虎与彬彬姑娘,偏偏坐的是上风位置,连一点点菜香都没闻到。
恨只恨老元帅端坐那,不言不动,彬彬姑娘与金虎纵然再饥,也是客,主人不请,怎好厚着脸皮自行开动。
终于,最后的四大盘菜上来了,这四盘菜彬彬没看,因为只要有这一味鲤鱼,她就很够了。
而金虎呢?他是不忍看,越看腹中越是饥火堆耐。
至此,老元帅才喝令开酒!
对了!还有陈年花雕,彬彬闻酒,又高兴了!只可惜这酒杯大不稚观,真有点使人难以下咽之感?
范将军抱着一坛酒来啦!说他是抱,确实太可怜,这坛子总共也只能装个三两斤酒,然而范将军果真是双手抱着捧来的。
老元帅亲自开封,封泥一揭,老元帅闭跟长嗅,久久的方睁眼吐出一口气,口中还不停的叫着:“香!香!香!我可爱的花雕呀!”
这一刻,另一旁坐着的三位大将军,也同时做着怪样,仿佛也正在欣赏着这花雕所发出的芳香。
可是,彬彬姑娘却不然,她非止没有做作,且英眉紧皱,秀眼中蒙上一道疑惑的光采。
原因是,她就没嗅到一丝丝花雕的香味。
酒由仆人倒下了,彬彬姑娘瞧那酒的颜色,殷红如血,鲜艳至极,心中大为高兴,这真是名贵的陈年花雕啊!
老元帅一声令下,三位将军同时捧酒一仰而尽,且桀桀之声,不绝于耳,想得到果真是其味无穷。
金虎向不饮酒,对酒之品尝,更是外行,他只是学举杯,应个景儿。
而彬彬姑娘可就不然,跟看鲜红如血的花雕,怎能不口涎欲滴,见元帅与三位将军饮得蛮好,遂也毫不考虑,一饮而尽。
岂料,酒一入喉,彬彬姑娘脸色倏变!
金虎一见,心中大惊,然而,他到底还是够沉着,因为这酒是一个坛子里出来的,若有古怪,别人怎么毫无反应。
倏然,彬彬姑娘一转身哇的一声,全都吐了出来!
金虎忙问道:“怎么样?彬彬,没事吧?”
彬彬姑娘本是愁眉苦脸的,一听金虎关心的讯问,心中一甜,转身展颜笑道:“没事!没事!”
忽听老元帅道:“可惜!可惜!”
彬彬姑娘英眉倒剔,双眼一瞪,吓得老元帅一个抖颤,为何彬彬姑娘会将酒吐掉,而又凶神般的,是酒中有毒吗?非也!
原来那花雕酒,那是什么酒,里面连一滴酒味都没有,非但没酒味,甚至还有一股恶霉之昧,喝到嘴里更加黄莲般,苦不堪言,尚幸,彬彬姑娘腹中早空,如若不然,定连隔宿所食亦得吐出。
老元帅一见彬彬姑娘那股凶相,忙连声叫道:“二位!二位……请不要客气,随便用!随便用!”
老元帅一招呼,三位大将军立如虎狼争食般,刹那之间,将那最后上的四盘菜,其中两盘,一扫而光。
老元帅则慢条厮理的挟食着他面前的一盘,细细的咀嚼,仿佛余味无穷。
而还剩的一盘则搁放在金虎与彬彬姑娘的面前,金虎见众人单吃这盘菜,遂也学起筷子,挟了一挟放到口里。
这一盘菜,黑黝黝的,举箸挟起,尚不知为何物,一旦入口,其味更难下咽,既无油,又没盐,更别谈昧了!
金虎为尊重主人好意,不便吐出,死命咬了两口,准备吞下,不想,这菜竟坚轫异常,锋利的牙齿,竟咬它不动!
金虎正感进退维谷,欲吐不便之际,彬彬姑娘也在这时拿起了那双竹筷,金虎还只道她也想吃,既知这等难吃,怎肯再让他轻作尝试,口中有物不便说,赶忙用手轻拉了拉彬彬姑娘的衣角。
彬彬姑娘明明已有感觉,却偏偏故作不理,金虎真是有苦说不出,心想:好!你要吃!你吃吧!不到黄河心不死?
蓦的,彬彬姑娘举着竹箸,却伸出了老远,落到了那盘红鲤鱼的盘子里,这一来,金虎心中立觉,赶忙便故咳了一声,回首将口中菜全吐了出来。
金虎口中菜吐末尽,倏听,叮当叮当一响,土碗盘破裂之声,疾传入耳,金虎赶忙回首一看!
彬彬姑娘竹箸,仍然远远伸着,可是那一尾大红鲤鱼,整个被她一筷子夹了起来,那盛鱼的土磁盘,已是四分五裂。
彬彬姑娘忽发娇声,格格格的笑个不停,金虎不知彬彬姑娘笑中何意,忽听彬彬姑娘道:“虎哥哥,你瞧这是和尚用的!”
金虎一怔,什么是和尚用的,注目一看,彬彬姑娘已将箸伸到他的面前,敢情他并不是挟,而是一只竹筷插在鱼身上,把整个鱼给挑了起来。
彬彬姑娘见金虎还没同过意来,又道:“虎哥哥,这是木鱼呀!”
金虎闻言,自也惊讶十分,道:“什么?是木鱼?”
彬彬姑娘更笑得前俯后仰,金虎想到以木制鱼款客,也不觉大笑不止。
忽听老元帅十分沉静的道:“二位慢笑,本元帅有下情奉告!”
金虎与彬彬姑娘,听说是有原因的,忙止住笑声,四目一瞬不瞬的瞧着那小老头,等待他的下情。
彬彬心想,你若是胡扯乱道,我准叫你好看。
老元帅轻咳了一声方道:“古时,皇帝座下封了一个千奸臣,千奸臣封后不久,又封了个万奸臣,千奸臣听说竟有人比他高明十倍,心中不服,专程拜访,以探究竟。
适逢万奸臣外出,由夫人接待,千奸臣执礼甚恭,被万奸臣夫人接入门去,千奸臣从袖中一抽!
万奸臣夫人接过展开一看,见上面画着—只鸡,欢喜无限,忙道:‘哎呀!如此厚礼,何以敢当,先生请坐,请用茶!’
万奸臣夫人随说,随用手摆,千奸臣随手摆处一看,桌椅具全,桌上茶壶茶杯具都现成,只是,万奸臣把它全都画在粉璧之上,可望而不可即。
千奸臣一看,确是名不虚传,那敢再事停留,立即打退堂鼓,道:“不必了!不必了!改日再来拜访!”
万奸臣夫人见他要走,忙道:‘先生何不稍坐,拙夫不久即回,受你如此重礼,实不敢当,来而不住,非礼也,先生就带个饼回去吧!”
说到“带饼回去”,万奸臣夫人就用左右手姆食一圈,比了个饼的样儿,千奸臣一看,再不答话,拔腿就跑。
稍歇,万奸臣从外归来,夫人将此事告之,万奸臣看着那只纸画的鸡,眉飞色舞,忙道:“你请他进来坐了吗?请他喝茶没有?”
夫人又照说了,万奸臣道:“很好!很好!”
随着,夫人道:“我看他空手而回,实在过意不去,就请他带了个饼回去!”
万奸臣道:“对呀!礼尚往来,这是应该的!”
万奸臣话没说完,见他夫人双手比饼的样子,禁不住怒火中烧,一个耳光,将他夫人打得牙缝流血,倒过一旁,万奸臣却骂道:“该死的东西,就算比个饼吧!也不能比这么大呀!”老元帅说到这里,别人没笑,金虎与彬彬姑娘,可笑得腰背驼,直不起身!
正当其时,划空传来一声烈马嘶鸣,希聿聿的好不响亮,金虎听得这声马嘶,十分熟认。赶忙止住笑声,经耳凝听。
这马像是知道有人注意般的,又叫了一声!
这一声马嘶入耳,金虎突的从地下跃了起来,叫道:“铁骑……”
刚叫得两个字,彬彬姑娘已拉着他的手道:“虎哥哥,是什么人?”
金虎一想起铁骑上的祁蓉蓉姑娘,唯恐彬彬姑娘不谅解闹闲气,忙道:“是个朋友的坐骑,不知怎的来到此地,你在此待一会,我去看看就来。”
彬彬姑娘知道金虎绝不会舍她而去,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遂道:“你去看,得快来啊!我等你吃大菜?”
金虎一笑,跟着一晃身,人影倏忽不见。
老元帅与三位大将军一见,齐都大惊失色,这时彬彬姑娘可神气啦?只见她嘿嘿一声冷笑道:“你们知道他是谁?他是天上白虎星下凡来的大剑客,你们这样侮辱我们,你们还想要不要命!”
老元帅听得,通体直颤道:“啊!啊!姑娘也必定是仙姑下凡了,这……这可怎么好!敝府中除了这笋干,为敬客名菜外,再无什么别的吃食!”
彬彬姑娘一听,哼了一声道:“戏弄了我们半日,岂肯如此轻易饶你!今日有吃的便罢,仍若不然,当心你们几个人的脑袋!”
彬彬姑娘此语,意存威吓,岂有当真为点吃食而杀人之理!
不想,老元帅自称百奸元帅,吝啬过人,不然,何以连自己家人的身体,都是如此槽糕?
只听老元帅道:“仙姑就是杀了我全家,也不会找到一点吃食。”
彬彬姑娘被她这坚定的话,差点就信了,正准备抽身去追金虎时,忽的一阵微风,带着一股家禽屎臭,吹送了过来!
彬彬姑娘还不知是什么家禽,心说,我先去看看再说,遂也不再打话,学着金虎的走法,猛一旋身,穿房而出。
来至后院,找遍了也没看到一只什么鸡鸭,彬彬姑娘还只道自己,饥火中烧,嗅错了味儿。
蓦的,一颗石子,哆罗哆罗,从一间房顶上直滚而落!
彬彬姑娘以为是金虎回来了,忙纵身飞过,身形刚落,立嗅家禽粪臭,浓烈至极,心中大喜,立即开门而看!
这一开门,可把彬彬姑娘也吓了一跳,一间好大的房子,房子里满满的全是鸡,大大小小,怕不有数十只之多。
彬彬姑娘三不管,飞身进入就抓了两只,说也奇怪,这些鸡好像全是哑巴,惊慌乱飞,可也没叫一声。
彬彬姑娘抓着鸡,就给送进厨房,厨房里空无一人,彬彬姑娘抓着鸡正感为难,门口忽的闪近—个人影,敢情是那范大将军,
范大将军嘻皮笑脸的道:“姑娘,我来帮你,可是你千万得分我点,一只鸡爪就够了,还有,没我抛石头,你也找不到,那就再分我一只鸡翅膀!如果说,我替你弄得好吃一点,姑娘你就再分我一个鸡头,再说,我范大将军不领你姑娘进来,你就吃不到鸡,为了感恩,你还得分我一个……”
彬彬姑娘一听,不觉想笑,遂道:“好了!好了!别说了!我再替你抓一只,全都给你,你可得替我弄好了,如有差错当心你的皮!”
范大将军一听可乐了!立即动手就宰。
彬彬姑娘当真替他抓了一只来,可是,他却逼着范大将军先替她做,一只蒸,一只烧,没半晌工夫全都好了。
忽的,外面一阵响动,接着“彬彬”!“彬彬”的叫个不停,彬彬知道金虎回来了,忙道:“范将军?你出去一会!”
范大将军嗅着那鸡香,垂涎三尺,闻听,不得不退身。刚走出去,彬彬姑娘也随着出来了。
范大将军眼看彬彬姑娘双手它空,心中大喜,待彬彬姑娘走后,他偷偷的又侵了回来。
可是,范大将军将整个厨房都翻了过来,也没找到那两只烧蒸的鸡。
且说彬彬姑娘走出,远远就见金虎站在厅里,手中横抱着一位青衣女郎。虽然,他口中不停的唤着“彬彬”,可是她仍然感到酸溜溜的,不是味道。
于是,彬彬姑娘故意放缓脚步,一步一停的拖着走,随着金虎也发现了她,金虎立即纵身飞过,怨责道:“彬彬!你怎么啦?叫了老半天你也不应,你也不管别人的心急?”
彬彬姑娘冷哼了一声,道:“有什么好心急的,多温存一会不好吗?”
金虎一听,不对头!可是,为救人一命,他可没那多闲空,遂道:“彬彬,救人要紧,你何必这时闹脾气呀!”
彬彬姑娘毫不动容,仍然冷冷的道:“救人!救什么人?是你的好朋友吧!所以你心急,难怪进了屋子,还这么紧紧的抱住,舍不得放下!”
金虎知道全糟了,赶忙道:“彬彬!别闹了好吗?你瞧这地方,有什么地方可以放人,她病了呀!”
正在这时,金虎怀中的青衣女郎动了一下,好像翻身的样子,金虎唯恐她摔下,赶忙双手收了收,抱紧了点!
这下更糟,彬彬姑娘醋火狂冒,冷笑更厉,道:“多亲热啊!实又何必如此肉麻,让我先躲开点不行吗?”
彬彬姑娘说完,当真转身就走。
金虎一晃身,已将彬彬姑娘去路阻住,道:“彬彬,求求你别找我开心了,我是不得已才请助于你,你们女人对女人,什么事都好办,我与她,多少总要避点赚疑的,难道你不愿帮忙。”
彬姑娘听到最后两句话,心中略感安慰,既然是他们之间,还要避嫌疑,可见他们之间,还未致成熟。
于是,忙道:“好了!别烦了!找个地方放下她!还抱得不够吗?”
彬彬姑娘一旦答应相助,纵然再挖苦两句,金虎他还是愿意忍受的,于是,金虎领先走进后厅。
后厅里大元帅等,早已躲得没了影儿。
金虎推开一间厢房的门,见房里只有几块破木板搭起的床,遂忙将青衣女郎搁放大床上,回身对彬彬道:“彬彬,她身罗重病,昏晕已久,你先替她……”
彬彬姑娘似不耐烦的道:“晓得啦!出去吧!讨厌!”
金虎临出房门,还回身道:“彬彬,你放一万个心,我绝不会再与你分离,你将她救醒后,我立即将我与她相识经过详细的告诉你。”
这几句话,无疑一支定心针,听得彬彬姑娘好不舒爽?可是,她口中依然坚如铁石的说道:“谁希罕,罗嗦!快去吧!厨房里准备着有鸡!吃饱了快来。”
金虎本忘了饥饿,一听说有鸡,肚中立即如雷般,咕咕而叫。
金虎来至厨房,见厨房门关得严严的,轻推一下,没推动,忽听里面传来嗦嗦之声,遂瞄眼一看。
这一看不打紧,可把金虎气得半死,原来范大将军双手正捧着一只烧烤得又焦又黄的大肥鸡,准备享受。
金虎以为这只鸡是彬彬姑娘准备好的,范大将军正在偷吃,那里容得,轻轻一掌,就将门震了开来。
范大将军好不容易,将他那只鸡烧烤好了,因为太烫,正准备稍凉后再慢慢享受,这突然门响,当真把他吓坏了。
他可不管来者是谁?“噗”的一声,先将灯火吹熄再说!
不想,灯火刚熄,也没见人影晃动,只觉手中忽的一轻,一只烧烤得香喷喷的大肥鸡,立即脱手而飞?
这一来,的确把他吓得三魂七魄,全都离窍移位,猛然两抓,没抓着,扑前一抱,更跌了个狗吃屎,不禁哇哇的大哭出声。
而此刻的金虎,则早已高坐屋顶上,乘风凉,吃烤鸡,真是又香又脆。
金虎刚吃得一小半,一道人影,直射而至,这人影金虎一看就知来的是彬彬姑娘,忙轻哨一声。
彬彬贴娘随声落在他身旁,急道:“虎哥哥!这位姑娘倒底是谁?”
金虎道:“怎么样?醒了吗?”
彬彬姑娘盯了他一眼道:“尚未苏醒,只是我发现她非止有病,且还怀有身孕!”
骤听怀有身孕,金虎也感微吃一惊,当然,他没有与祁蓉姑娘,暗室欺心,自无需害怕担心,只是他不得不奇怪,祁蓉蓉这身上的孽种是谁的,他当真于飞罗教中时,是别人的未婚妻吗?为什么又私自逃走呢?难道说夫婿丑陋,不堪入目呜?……
一连串的问题,突然间出现在金虎的脑海,使得金虎竟忘了回答彬彬姑娘的话,尚幸彬彬姑娘一时之间,看到了他手中的鸡,一把就抢了过来撕着吃,忘了他还没有答覆自己的话。
这一抢,金虎立即惊觉自己失态,赶忙收敛心神,忽听彬彬又道:“虎哥哥,还有一只蒸鸡呢?我要喝那原盅汤?”
金虎听了,怔怔的瞧着她,以为她在做梦!
彬彬姑娘也以为金虎不愿替她去取,一笑而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彬彬姑娘飞身而下,见范大将军睡地而哭,心中大奇,但却不理,飞身上梁,将粱上一盘一碗端了下来,一见盘碗里两鸡末动,就知范将军哭的原因,心中不觉好笑,这大的人,竟为一只鸡而号啕大哭。
遂拆了一只鸡脚,连同一只鸡翅膀,一个鸡头,递给范将军道:“呶!这是你功劳的一份,拿去吧!”
范将军—见这三样,如获至宝,双手紧紧的捧着,张嘴就咬,那付馋相,说他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这三样东西,全是骨头,范将军可连骨头也全部吞了,一小滴骨碎也没留下。
彬彬姑娘可连看也懒看,一点足,已穿身上房。
到得房上,金虎的影子,却已不见,彬彬姑娘只道他赶去看视青衣姑娘了,心中又不由得大兴醋浪。
酸只管酸,去还得去,而且还得赶急!
谁想,房中青衣姑娘依然昏迷未醒,金虎还是没见影子,彬彬姑娘心中醋浪已平急波又起!到那里去了?如此不声不响的,连说一声也不愿意?
蓦的,一声马嘶,击破静寂的夜空!
青衣姑娘似被这马嘶惊醒般的,突然一个翻身,醒了过来,只是,青衣姑娘一醒,立即一声尖呼!
尖呼声十分低弱,但却显示出了,她惊惶悸怕的程度,因为她发觉到,她身上虽然外衣未除,可是内里的小衣,却全都松了开来。
彬彬姑娘忙趋前安慰道:“姐姐!你好一点了吗?你身上的病,很沉重啊?”
这青衣姑娘当真是俏罗剃祁蓉蓉吗?一点不错,自从北川城与金虎不辞而别后,祁蓉蓉立即纵马狂驰。
也不知跑了多远,直待那匹大黑马,浑身透汗,白沫横飞,俏罗刹方始收了收缰绳,可早已几百里地过去了!
到那里去呢?茫茫人海,何处方是俏罗刹的归宿。
俏罗刹心里烦燥着,本希望金虎能对她另眼相看,将她携带身边,不想他竟是如此人面兽心的人。
在俏罗刹心中,她认为是金虎玩弄了她,抛弃了她,她开始恨人生,恨金虎,恨自己红颜薄命……
既然是如此的恨满心头,活着还有什么意味!
仰望着高高的山峰,从上面跳下来会不会死?一旦受伤而不死,那比什么都要难受百倍。
断了一手一足,那更是生不如死!
终于,来到一颗大树下,俏罗刹解下了丝织腰带,缠在一枝横千上,可是,一旦面临这死亡关头,又不禁悲从中来!泪落如雨!
正当其时,铁骑彷佛知道主人欲干什么,竟一连声的蹋跳鸣嘶不停!
只一会见工夫,俏罗刹刚待紧咬银牙,蓦的树下同时出现了十数名大汉,由一个美貌的青年串领着。
这里情况之下,谁见到谁也知道俏罗刹意秋何为,青年人立即叫道:“小娘子!何必自寻短见,大好青春,岂不可惜,有什么过不去的,我过天星一概替你解决,我寨中正缺一压寨夫人,小娘子,你就随了我吧!”
俏罗刹一见这过天星,确实英俊十分,较金虎并没差到耶去,只可惜,她的心早已碎了,纵然比金虎再美千万,也难使她破碎的心痊愈。
过天星见俏罗刹不响不动,遂移步趋前,伸手欲摸俏罗刹的粉脸!
这轻薄动作,俏罗刹岂能容得,没待其俟近,蓦的手起,吊住了过天星手腕,过天星哎呀一声,尚未叫出,一个身子,已如腾云驾雾般,飞出两三丈远。
过天星手腕拆了不用说,屁股也跌开了花,当场昏倒!
十数名大汉一见,一起抽出兵刃,扑向俏罗刹,俏罗刹一见大怒,抽出长剑,反杀了过去。
主人如此不中用,下人那还好得了,只一转眼工夫,立闻惨呼连连,俏罗刹似乎恨透了男人般的,手下毫不容情。
瞬息工夫,十数名大汉,已伤死过半!
蓦的,一声佛号,从惨号声中透入,俏罗刹停剑一看,场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老年尼姑。
俏罗刹以为是他们的助手来的,理也不理,仍然朝奔逃的大汉疾追而去,她心说,你不出手则已,你若出手,我可要对你不客气!
岂知,剑方伸出,眼见一名汉子又要伤在剑下!
忽的,一阵疾风起处,俏罗刹手中长剑“当”的一响,被一颗小石子击得歪过一边,险险的将剑也击得脱手而飞。
俏罗刹心中猛然一怔,一颗小石子的力道,就有这大,其本身功力,可想而知。然而,俏罗刹毫不畏惧,她早已视死如归了,既然自己没勇气赴死,借他人之手,岂不干脆。
于是,俏罗刹闷声不语,舍却那些大汉,反向老尼姑扑去。
老尼姑没见她身子晃动,人于倏忽间横移寻丈,出语道:“女施主,何以这等凶残,上天有好生之德,女施主竟视人命如儿戏,岂不有违天意。”
俏罗刹早已眼红心疯,她那听这一套,宝剑一转,又朝老尼姑迫去。
这次老尼姑没再退身,大袖起处,一股厉风,直逼向前,欲将俏罗刹长剑逼住不让上价。
不想,俏罗刹究也非等闻之辈,一遇劲风,赶忙一旋身,翻腕振剑,倒身飞刺而出。
老尼姑见她出手即毒又厉,心中也微现怒意,遂挥舞开两只长袖,意欲对俏罗刹惩戒一番!
老尼姑出手与之拼斗,其实只是守多攻少,像是有意与她喂喂招,先试试她的能耐,究竟如何!再出手惩戒!
俏罗刹连攻十数招,俱都被老尼姑轻易的就避了下去,俏罗刹心知不敌,但她仍然不服,意欲施展她最为毒厉的一套“花雨剑”制胜。
候然间,数声大叫,道:“老寨主来了!老寨主来了!”
俏罗刹闻听对方又来了帮手,骤然闪身退了下来,身形刚稳,一阵风似的,场中多出了个老牛枯似的老人!
牛牯似的老人只看得俏罗刹一眼,立即转眼去看老尼姑,似乎对俏罗刹根本不屑一顾般的。
可是,当他与老尼姑对眼一望后,立即一声冷笑道:“哼!原来又是你?”
老尼姑合什施了一礼道:“秦檀越,多年不见,怎说又是老尼?”
牛牯老人哼冷哼一声,道:“当年一掌之恩,伤妻之德,至今不敢或忘,如今又伤我儿,岂不又是你!”
忽的俏罗刹从旁插嘴道:“伤人的是我,有什么事找我好了?似这等寡廉鲜耻的轻薄小儿,别说是伤,死了更好!”
过天星虽受了伤,却早已被人掺扶了起来,这时却道:“好,你个下贱娼妇,你要寻死,是我一时好心,救你一命,你倒反说别人轻薄,爹,他把儿子手拆断了!”
牯牛老人一听大怒,可是,俏罗刹更气怒万分,她何曾被人如此轻薄骂过,眼见双方一触即发。
老尼姑忽的跃到俏罗刹身旁,道:“女施主,你非他敌手,待老尼与你接下了!”
老尼与牯牛老人的对话,俏罗刹早听到了,它知道老尼并非彼等一伙,可是,她却不肯领这个情,原因是,她还是想死。
只见她,一言不语,猛然抢出,振剑住老人分心就刺,而且一出手,就施展她称心得意,而又凌厉无匹的“花雨剑”。
“花雨剑”以名拆意,当然是快若飞花,密如骤雨!
俏罗刹对胸一剑,就是一蓬剑雨,有如数十颗寒星,对胸刺到。
枯牛老人一见剑刺如雨,就知厉害,然而,他仍是轻狂十分的。哈哈一声大笑,不闪不避,更不回招。
俏罗刹一见更怒,心思:纵然你有横练的铁布衫工夫,可也难挡我这内力所发的一蓬剑雨。
俏罗刹心想,长剑已及对方前胸!
突见老人脚下不动,上身猛然后退,就差这么一点,没有刺着,可是,俏罗刹尺寸已尽,招式已老。
忽听老尼姑叫道:“女施主当心!”
俏罗刹式本已用老,正待抽身而退,忽闻老尼叫声,芳心一横,不退反进,长剑仍似一蓬花雨,疾射而出。
然而,身子刚动,两股厉风,从左右双双袭到,俏罗刹要想再避,却已不及,被两股劲风袭得,倒飞出三丈余。
老尼一见大惊,飞身将俏罗刹身子接住,回身就走。
枯牛老人一声大叫,追了过来,边追边叫“妖尼!你想逃吗?把命留下再走。”
老尼见俏罗刹人已昏绝,那敢停留,施展轻功提纵术,连连纵跃,只是,她手中抱着一个人,奔行自是慢得多,跟见老人慢慢的越追越近。其实,老尼并非害怕牯牛般的老人?他自信还能敌得住老人,且还略胜少许,只是,一旦交手,三四百招之内,绝难打上胜负。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昏绝的俏罗刹!如若停下接斗,彼等手下赶来时,俏罗刹就一命难保。
正在老尼感到进退维谷之际,蓦的,蹄声骤响,一道黑影,横里冲至,老尼闪眼一瞥,原来是匹黑马。
黑马说你不信,横里冲出,就挨着老尼跑,老尼一见大喜,轻轻一纵,已纵上马背,他是想将俏罗刹稳放马背后,再跃下与老人拼斗。
说也奇怪,铁骑本与老尼跑得不相上下,谁想,老尼刚刚稳坐马背,黑马且发神咸,猛展四蹄,立即如流星飞矢般,狂奔而去。
只一眨眼工夫,立将牯牛老人,抛得不见人影。
老尼微展慈颜,轻语道:“真神骑呢?”
待俏罗刹祁蓉蓉从昏晕中苏醒时,早己过了一昼夜,俏罗刹眼尚未张,就感浑身紧搏,好不难受,微一伸动,竟痛如骨拆。
俏罗刹大惊睁眼,眼皮竟也沉重异常。
忽听一个声音道:“姑娘,你伤重之体,请勿随意乱动……”
话未说完,俏罗刹己睁开秀眼,眼前一个白面书生,双眼精光炯炯正含情默默的凝视住她!
俏罗刹一见书生,心中更惊!
忽听少年书生又道:“小生姓贾名勇生,姑娘乃是小生师姑所救,送来此地,师蛄说:姑娘身受重伤,虽吃了她的药丸,恐于—二月之内,亦无法行动……”
俏罗刹闻听此语,心胆皆碎,大叫—声,再次昏死过去!
二次醒来,正值子夜时分,月色如银,从窗外直透而入,将房中一切,照得十分清明!
俏罗刹瞟目打量室中摆没,见是个十分雅洁的卧室,蓦的,俏罗刹瞥见床脚地下,还睡着有人。
这一惊,可真不小,然而,她又看不清是什么人?想探身看个明白,身子又疼痛异常。
俏罗刹故意轻咳一声,以看反应!
岂料,咳声刚毕,那人已从地下一跃而起,看他那动作,仿佛也是练过武功,而甚有根底的人!
俏罗刹以为定是日间那少年书生,谁想,人立起后,原来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虽长得并不标致,但也十分可人。
小姑娘一立起,忙问道:“小姐,你醒了,可要喝水?”
俏罗刹一见是小姑娘,而非日间的少年书生,心中早已宽舒不少,忙道:“谢谢你,小妹妹,嘈醒你了,很对不起!”
小姑娘—晃脑袋,道:“小姐,我叫娟娟,我是下人,千万别跟我客气!”
俏罗刹见她穿得虽然朴素,但却不像是丫环女婢的装束,遂略带不信的口吻,道:“你是下人?我不信?”
娟娟小姑娘微微一笑道:“老爷和少爷虽没拿我当下人看,可是我自己却不能自抬身价!”
俏罗刹遂探问这家人的来历。
原来贾老爷曾做过几任知府,年老退休,老伴去世后,携儿隐居于此,是个清白人家。
俏罗刹闻听说并非武林中人,不觉甚奇,道:“小妹妹,你这身武功?”
娟娟姑娘—笑,道:“这那算得上什么武功,是少爷闲时教我的,他说可以强身健体!”
俏罗刹哦了一声!心中忖道:倒底读书人说出的话就不同,练了一身武功,就只为强身而已!
蓦的,俏罗刹又觉得,这种人太平凡了,学了一身武功,不出而行侠,仗义去恶,岂不是大保守了!反显得怯懦?
次日,俏罗刹醒来时,娟娟姑娘已然不见!
而贾勇生却又来了,一进门就微笑着,道:“姑娘今日似乎好了,我已嘱娟娟为姑娘烧点参汤,补补芳体,有什么事尽可吩咐娟娟做,这女孩子十分能干。”
贾勇生一进,就远远的坐着,显得十分有礼貌,可是,他那含情默默的双眼,却掩盖不住心中情火的洋溢。
俏罗刹虽说杀人不眨眼,一旦遇到这种场面,她也会感到应付困难,不知如何是好?
于是,红霞骤然飞上粉颊,俏罗刹只点了点头,代表谢意外,就没再言语。
贾勇生见俏罗刹没言语,遂道:“姑娘那匹马,确是宝马,小生己派专人洗刷侍候,姑娘大可放心!”
俏罗刹听说铁骑安在,心中更定,然而,提起了铁骑,又使他想起了青风教,一旦青风教追际而至,岂不连累了人家!
俏罗刹—经想起,忙道:“此马野性甚重,烦劳公子嘱人养于屋内,以免走失!”
贾勇生微微一笑道:“姑娘放心,保证无事!请问姑娘尊姓芳名?”
俏罗刹略一沉思,道:“小妹姓祁,外号俏罗刹!”
俏罗刹不说名,反道出外号,为的想使贾勇生断却旖旎念头,因为书香门第的人家,谁愿娶个江湖中,杀人不眨眼的女子做媳妇!不想贾勇生听了俏罗刹的话,连眉也没皱一下,就道:“那日师姑来时,也曾听师姑谈起,祁姑娘手下甚重,只是,江湖中坏人太多,不杀又怎的,小生只因严亲在堂,不能出而行走江湖,一旦严亲千秋而后,小生也要到江湖中走动走动,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日后还请姑娘指教一二。”
俏罗刹一听,不妙,忙道:“那位师太那里去啦?”
贾勇生道:“师姑因事,来的当日就走了,曾说一月后方回,最迟不超过两月,预算姑娘痊愈时,师姑也会到来了!”
就这样,俏罗刹一直就没下过床,原因是伤体虽好了,却患上了一种怪病,终日头晕心闷,倦懒难堪;且不能饮食。
食物一经入口,立即呕吐,简直可说,滴水难入!但都非常想吃酸物!一想到酸物,俏罗刹心中猛吃一惊!
因为她突然想起这是怀孕的现象。
贾勇生每日到房中来探望一次,他也曾请大夫来为俏罗刹诊视?可是,俏罗刹自知病源,岂肯让人知晓这等丑事,说什么也不让看。
然而,俏罗刹伤体己愈,何以竟迟迟还不肯离去,原因是她在等那老尼,剃度出家。
不想,老尼左等不来,右等不来。
终于在一个月白风高之夜,俏罗刹梢悄的离开了贾家!
她牵着马从后门出去,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人刚上马,忽的,马前黑彰一晃贾勇生拦马而立,道:“姑娘,你就不能再等几天吗?师姑她很快就回来了!而且你病尚未愈……”
两月相聚,俏罗刹要说对贾勇生毫无情感,那是骗人的,然而,她都强行压制住了,败柳残花,还则罢了,怀中这孽种,该如何交待?
因为怀中有了一块肉,她原本破灭的希望,又萌长了起来,于是,她决定去寻找金虎。
可是,如今贾勇生拦住马头,又该如何?
俏罗刹忍住了心中酸痛,悲声道:“贾相公,你饶了我吧?两月府中相扰,恩德终身难忘,今世无缘,但愿来生结草衔环以报?房中留有书信一封,说明突然记起一事,不得不行,贾相公,请你放了我吧!我身上虽然有病,但还不至要紧。”
贾勇生见她去志甚坚,忙道:“好,既是姑娘一定要走,我陪你一道去!”
说完,贾勇生一晃身,闪进门去,他像早已备好马匹甚物般的,眨眼工夫,已将马牵了出来!
然而,他身子刚进门,门外蹄声已响,待他将马牵出时,俏罗刹连人带马,早已出去数十丈!
俏罗刹怎肯容许贾勇生与他同途,孤男寡女,像什么样儿,一旦遇上金虎,被金虎误会上事情更糟。
于是,俏罗刹哨声一响,铁骑神威猛展,去如流星!
贾勇生呢?他还是追来了,只是他那匹马却设法赶上俏罗刹那匹千中选一,大铁骑的神骏。
然而,他毫不灰心,依然纵马追来!
当然,俏罗刹是不会让他追着的,三数日一过,两人已相差数百里之遥了,只是,数日马上奔行,俏罗刹就感吃不消了!
这一日,来到一个镇上,一进客店,俏罗刹就躺下了!
说巧不巧,就在俏罗刹躺下的当夜,忽闻青风教中响箭传书之声,她本是青风教中人那能不一闻就知。
可是,当她知道镇上有青风教人在,她心中也不由得大吃一惊,冒了点汗,反使她身子轻松不少。
俏罗刹略一振作,翻身跃起,喝了两口水,立即飞身上房,她要看看青风教是些什么人物来了!
俏罗刹刚在房上站稳,又是一支响箭飞起,俏罗刹立即循声飞去!
窥听之下,不过只是些外围人物,俏罗刹一个不识,可是,说巧不巧,无意中竟让她听到了青红白三位姑娘,追着金虎去了,无疑的,这世就告诉了俏罗刹,金虎的去向。
这一听,真使俏罗刹大喜过望,为了不露出痕迹,俏罗利当夜就纵马而去。
若不是俏罗刹怀孕体疲,她准会赶在教中三位姑娘前面,就因为地身子不适,虽有宝马日行千里,还是落在后面。
烈日下,俏罗刹连日狂驰,终于病了,可是,想到心上人,日趋接近,于是,忍痛拖着病赶路。
这一日多赶了点路,错过了宿头,竟来到了牛家村。
所谓无巧不成书,到得牛家村外,俏罗刹病势更重,竟连马也坐不稳了,—下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
马为救主,急嘶呼援,金虎赶出时,以为她受伤,先不看人,四外里兜了一转,却没发现一点动静。
金虎再同头来探视时,始发觉她是病了,于是忙将她抱进元帅府去!
俏罗刹一听是女人的声音,心中又宽舒了,忙朝彬彬姑娘打量了一眼,忽的眼前一亮!心中叫道:
啊!好美的一位姑娘!
俏罗刹心中奇怪,荒山僻村里,那来这么打扮,美若天人般的姑娘,俏罗刹心中惊讶着,却忘了答彬彬姑娘的话。
彬彬姑娘见她现眼鼓瞪瞪的望着自己,还以为她认得自己,不免也朝俏罗刹多看了两眼。
俏罗刹怀有身孕,再加身罹病痛,除了两颊深陷,脸色更是难看,金虎当初就有点不敢认。
彬彬姑娘看她那样儿,根本说不上好看,她不相信金虎会去喜欢这么个女孩子,遂笑了笑,道:“姐姐,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俏罗刹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道:“请问你,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牛家衬的百好元帅府”彬彬姑娘半玩笑的答了一声,又道:“姐姐,你有什么事吗?”
俏罗刹义看了彬彬两眼,方道:“看这样子,我已不能再骑马了,我想请—个人,替我到前面山里去找一个人,找一个人!”
彬彬姑娘一怔,道:“找一个人,那是你什么人?”
彬彬姑娘问此话时,她已意料到,俏罗刹要找的人或许是金虎,所以她想先知道一下,她俩究竟什么关系。
俏罗刹闻问,凄苦的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为了求你做事,我也顾不得什么羞耻,不得不把话直说了,他是我的情人,也是我的丈夫,只是我们没有正式成亲,但我身上却留下了他的孽种,然而,他却为了救另一个姑娘,抛弃了我,如今,我千辛万苦,找到此地,只为见他一面,但是他人在山之中,也不知是否还有缘见他一面。”
彬彬姑娘闻听此语,心中不止是惊,一颗心忐忑,已爬到喉咙口,就差点这么一点,没从口里吐了出来!
只听她急声追问:“你找的人是谁?”
俏罗刹说了这多话,已疲累不堪,急喘不息,对彬彬姑娘的问话,一时见接不上口。
彬彬姑娘见她没答,心中更急,又追问道:“你找的人叫什么名字?他叫什么名字?说呀!”
俏罗刹喘息稍绥,将嘴张开!道:“他叫……”
叫字音刚出口,倏听屋面一声微响,随着—人飞落窗前!
彬彬姑娘心恨口急,哼的冷笑一声,道:“姐姐别急,你的好丈夫他来了!”
窗外一个声音接口笑道:“哈哈,那真是我前生所修了,我要一箭双雕!”
彬彬姑娘闻声一怔,他以为定是金虎来了,谁想却不是,而这人的轻身工夫也甚为了得,范家却没这种人!
于是,彬彬姑娘足尖一点,己闪身出房。
彬彬姑娘这动作,既快又速,竟同时引来两声轻咦!一在屋内,是俏罗刹所发,一在屋外,是那不知名的来人所发!
彬彬姑娘一出屋,就见一獐头鼠目二十来岁的青年,双眼中射出棱棱精光,一瞬不瞬的凝视住她!
心中不觉大怒,娇喝道:“何方贼子,寅夜到此则甚,想是找死吗?”
那青年鼠目一眯,嘻嘻一声笑道:“你不是知道吗?我是好丈夫,找我的美娇娘来了!好妹子,何必如此凶霸霸的来,和你姐夫亲近亲近!……”
谁想,话没说完!脸上霹拍一声,已挨了两记耳光,这两记耳光又响亮,又清脆,听得好不悦耳!
可是,被打的鼠目青年?可真有点吃不消,牙齿咬得紧,还好牙没被打落,然而,牙缝里却早已渗出了鲜血。
青年一声暴叫道:“好个给脸不要的贱丫头,你敢打你家少爷,你知道少爷我是什么人,少爷我乃是青风教教主……”
彬彬姑娘吓了一声,骂道:“就凭你这付长像,就凭你这付德性,哼?也想做青风教教主?”
青年听彬彬的口气,彷佛对青风教十分仰慕似的,心中大乐,忙道:“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青风教教主是我爷爷,我是小教主何令谈,你高兴吗?做小教主之夫人去吧!嘻嘻……”
嘻嘻笑声未完,霹霹啪啪,这一次挨了四个耳光,较前打得更重,声音也更清越,竟而传出老远。
青年何令谈哇哇一声大叫,呸呸!吐出了两颗连水和血的大牙,接着肩头抽出宝剑喋喋喋的接叫道:“臭婊子,贱娼妇,你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不识抬举还则罢了,竟尔一而再的出手伤人,以为我何令谈当真好欺吗?看剑!”
何令谈的武功,本是不弱,只因色迷心窍,一见彬彬姑娘这等国色天香般的妙人儿,早已骨软筋酥,神魂飘驰?
怎想到彬彬姑娘虽是玫瑰却带刺,花没摘着,却被刺得满手是血。
这一刻,何令谈知道,不施展两手工夫出来!绝难使彬彬姑娘心服,要想获得美人心,更不是简单的事。
如此一想,他那能不一上手就展绝艺!
青风教教主何元海,向以青风剑法驰名武林,何令谈既是其孙,那有不会之理,只是火候深浅之区别吧了!
如今,何令谈一起手就施展开了青风剑法,他是想以先声夺人之势,将彬彬姑娘困住,不给她以授手机会。
彬彬岵娘的长剑,在与金虎相会之后就丢了,如今手无寸铁,然而,自从任督二脉被金虎以寒门罡气打通之后,功力已非昔比。
她见何令谈一起手就拔剑,知道他剑上工夫定然了得,但她却毫无悸色,只轻轻一晃身,已避开了何令谈分心的一剑。
青风剑法能载誉武林而不坠,自有其精妙之处,其中起手式之一招,就有三数变化,如对方不是精其道者,稍稍大意,就得着其道儿,而且,一旦落了下手,纵然你的技艺较他高出一筹,要想扳回平手,亦均不易。
如今,彬彬姑娘仿佛早有成算般的闪躲开去,倒使何令谈心中感到一怔,难道对方竟有先见之明。
一怔未了,蓦的一阵劲风,从身后疾袭而来!
何令谈吃了一惊,长剑猛翻,反削而出。
这一剑又是青风剑法中一招厉着,剑出似电如虹,既劲又疾,不想,长剑削出,如对空削射般,丝毫不见人影。
何令谈这一惊确实非轻,虽然,这一剑他没敢想定能伤敌,可也万想不到,对方真是如此来去如风。
眼看对方年纪比自己小个七八岁,说什么他也不相信彬彬姑娘的功力技艺,竟能超越过他。
何令谈心惊末退,想尚未毕,又是一股厉风,从侧面袭到,何令谈这次他可学乖啦!他似觉不觉的,探首反向而望,直待厉风已然逼体生寒,方始一声断喝,紧跟着腾身飞起,如大雁般,凌空一旋,眼中炯光暴射!
这次,彬彬姑娘要想骤然而退,已是不易,干脆,彬彬姑娘足下一收劲,已稳静的端立场中。
彬彬姑娘真可用,动如脱免,静如山岳来形容!
只见她身形一稳,立即发出—声嘿嘿冷笑,道:“如此浓包,还要娶媳妇,别把我牙都失掉了!”
彬彬姑娘如此大胆静立场中,是因为适才两次袭击,何令谈摸风不到,她胆气大壮,只道何令谈不过是个会吹牛的家伙而己。
岂料,话刚落唇,突的剑风骤起,绕身而旋,如虹剑影,更是映眼生花,就像有数十把宝剑同时向她蓬一般。
这一来,彬彬姑娘禁不住大惊失色,手中无寸铁,无法抵御,就连自己赖以壮胆的轻功内力,亦无法施展!
人急智生,彬彬姑娘猛提真力,衫袖一挥,经彬彬姑娘内力贯注的衫袖,还不是钢铁一般,立时一片虹光剑影,荡了开去。
然而,这剑影虹光,就像岸头的波浪,一个接一个,一阵接一阵,连绵不断的,击射而至,使得彬彬姑娘,挥不胜挥,阻不胜阻。
这就是青风剑法成名之处,竞使你连对方的人影,都无法看清,又怎能克敌制牲,挽转危机?
总过了好半晌工夫,彬彬姑娘依然无法穿透虹光剑幕,虽然,它的内力骤增数倍有奇,可是,在这专耗内家真力之下,彬彬姑娘也己鬓角见汗,心跳忐忑。
至此,彬彬姑娘心中,不禁大大的埋怨起金虎来,她气金虎,不声不响的,不知跑那里去了。
她想,金虎若在附近,他不会听不到这里拚斗之声,既闻拼斗之声,他不会丝毫不顾的,连看也不来看一下!
彬彬姑娘如此一想,立即引吭尖啸,她想,金虎纵然远出十数里地,在这深宵旷野之中,他也会闻此急啸而赶了回来。
她这啸声方毕,何令谈嘻嘻笑,道:“小娘子,你也会急呀!叫也没用,我堂堂青风教小教主,率人找媳妇来了?纵然有武林中人路过,可也不敢放个屁,多管闲事!”
彬彬姑娘可不知他说的话是真,还以为他只是胡说八道,遂不理不睬,却又引噪高声叫迫:“金虎……虎哥哥……”
彬彬咕娘叫声未落,房门口人影一晃,俏罗刹从房里疾穿而出。
俏罗刹不是病势沉重?怎会忽的好了呢?这她可不是好,而是闻听彬彬姑娘叫唤金虎,以为金虎在此,一阵兴奋纵了出来?
何令谈的在此,俏罗刹不是不知道,她毫不惊讶,可也十分心定,因为半月余的连病带拖,早已使其失去了往日绝美的容颇,再加上她自认的败柳残花,她相信何令谈不会再要她了!
一闻听金虎在此,那能不欢欣欲狂,纵出闪目一扫,那有金虎的人在,连个影子也没有!忽听何令谈哎呀声叫道:“媳妇,你怎么啦?变成这个样儿,我的心肝肉呀!我好心痛啊!来来,让你男人亲热亲热安慰安慰你。”
俏罗刹一听,双眼一翻,当场就昏倒地下。
何令谈一见,飞身纵过,哈哈大笑迫:“俏罗刹,你的名儿可改丑猪婆了,我何令谈堂堂小教圭,岂肯娶您这猪婆,看你似已病入肤骨,不如趁早成全你吧!”
何令谈话声未落,对着俏罗刹的胸口,猛然一剑刺下。
眼见何令谈这一剑刺下,俏罗刹一条命可就算送定了,就在间不容发之际,眼前忽的一道黑影,疾若电闪般,一晃而过。
紧接着何令谈宝剑刺下,地下暴起数颗火星,而俏罗刹的芳踪,却随着黑影晃过之际,已然不见。
何令谈至此,心中不觉大为惊骇,适才他还不知这黑影是人还是鬼,是飞禽还是野兽。
如今,既能于这眨眼工夫,将人救走,无疑问的,这黑影是个人,而且是个功力高不可仰的人!
何令谈骇容末退,忽听彬彬姑娘一声娇喝,随见其手握一支树枝,竟对正自己,猛刺而来。
何令谈几曾将彬彬姑娘放在眼里,见其以树枝作兵器,更不把她放在心上,只见其长剑一旋,已如一阵青风似的,将彬彬姑娘袭来树枝荡过一边。
蓦听一声十分刚脆的声音道:“这位姑娘请退下歇息一会,待小生来会会这青风教小教主!”
彬彬姑娘一闻话声,生疏得紧,心中不觉大奇,适才相救俏罗刹,彬彬姑娘还以为来人是金虎,所以大胆的拾枝而拼。
谁想,这人竟然不是金虎,逐借势一晃,退了开去。
彬彬姑娘身形未稳,已见场中端立着一个少年书生,书生轻裘缓带,风度翩翩,且又神定气闲。
彬彬姑娘心中不觉一愕,这夜半三更天,于此深山僻村之中,那来这么个年轻俊美的书生?
这时,场中已然答上了话,只听何令谈哼了一声,道:“什么人如此狗胆,敢干涉本人私事,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美书生不动声色的一拱手,道:“小生不第秀才贾勇生,不学无术,想对高人手下领教两招绝艺,向闻青风教以一套青风剑法,名弛武林,阁下既是青风教小教主,对青风剑法,当已登堂入室,自负不浅,就不知肯否让我这初出茅芦之人,一开视觉,以广见闻,纵然因此命赴黄泉,小生也绝不至怨天尤人。”
美书生滔滔不绝的说着,语气不尖不锐,含意且又自抑谦恭,形态更是悠闲至极,竟把何令谈气得半死!
禁不住—声断喝,道:“亏你也懂得青风剑法之厉害,既知厉害,为何尚要捋虎须,想是当真嫌命长啦!既是自寻死路,我又何必和你客套些什么?看剑!”
何令谈口中说得轻松,心中却不由得忐忑直眺,因为就凭贾勇生现身前所抖露的两手无影轻功,说不是他何令谈所敢想望的。
更且,别人一开口就道出了爷爷赖以成名的青风剑法,就以这两点,何令谈纵然胆子再大,他也不敢再事任意轻率,就在长剑一伸之际,已然使发了八成以上的功力,以及全部的注意力!
岂料,长剑伸出,招式未变,没见贾勇生身形移动,一个人影竟如幽灵般的,倏忽不见。
贾勇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心,说巧不巧,竟走上与彬彬姑娘起先的同一道路,不与何令谈正面为敌?
可是,何令谈却因为有过彬彬姑娘的教训,他可不愿再来表演这么一次,只见他先将身子稳住,方道:“阁下既然是领教绝艺来的!为何又闪身逃避,如若是有心戏耍你家小爷,小爷可要开口咒骂你了!”
贾勇生哈哈一笑,道:“阁下既是如此看得起我?小生若再不现身接你两招,就显得我也大小气啦!说不得只好舍命陪君子!”
贾勇生话声落唇,人又出现在何令谈的身前。
何令淡冷冷一笑道:“拔剑吧!我向不与空手之人过招!”
何令谈这话,当真得自打耳光,方才他还将彬彬姑娘逼得穷叫不送,彬彬姑娘手中何曾有甚兵刃!
其实,他这话是有原因的,青风剑法一旦施展开,对方越是有兵器的,越容易进入他的圈套,一旦被其逼住,纵然你功力再高,也要大大的打个折扣,说得明白点,就是较为受困落败。
何令谈知道对方功力较自己高出许多,所以他要逼对方亮兵器,明知前后矛盾,为了自身安危,也顾不许多了!
贾勇生哈哈一笑,道:“小生不第秀才,只会读书,虽学了两手三脚猫,手中仍无搏鸡之力,怎能使剑,阁下既有此例,小生这倒有一玩物,可当兵刃,阁下就请赐招吧!”
贾勇生说完,从腰间解下随身腰带,只是,这条腰带特别,怕不有两丈多长,一头悬吊一颗珠子,另一头却有一个金光闪亮亮的钓子。
这明明是一种软兵器,贾勇生偏说它是玩物。
何令谈一见此物,猛然一声惊叫道:“银珠吊金钩!”
贾勇生一笑道:“算不了什么!算不了什么!小小珠钓,阁下也大过赞誉了!”
何令谈惊叫出声,方惊觉自己失态,遂呸了一声道:“银珠吊金钓,当真算得了什么,遇见了小爷的青风剑法,那就成了土珠吊泥钓啦!接招!”
何令谈接招二字尚未叫出,长剑已挽起了一阵旋风,猛刺而出,待到二字叫出,长剑已递到贾勇生的胸前。
贾勇生既答应接招,那肯再避,身形微侧,金钓倒转,反攻何令谈的小腹,这一招名为“金钓倒挂”,是以攻止攻的凌厉之招。
不想,青风剑法,究竟不凡,招未用老,金钓未到,何令谈长剑三绕疾旋,劲风立起。
第一绕,金钓歪斜,二绕虹光渐急,三绕,劲风虹影,立从四面八方,缠盘飞袭而至。
只一眨眼工夫,贾勇生整个身子,立被劲风虹影,窜密裹住,差点连人影也全都遮没了。
这一刻,何令谈将贾勇生困住,任谁看也知道贾勇生落了下风,而何令谈则掌握先机,稳操胜算!
可是,过了好半晌工夫,仍然如前般的,一层银虹剑影,飒飒旋风,将贾勇生困住,一点什么胜负也没分出来。
这时,被困的人情形看不见,困人的何令谈,反倒颈暴青筋,汗满前额,一脸惊骇惶恐之色!
倏的夜空里传来一声威厉长啸,啸声绕空而旋,久久不散!
何令谈一闻啸声,心中狂喜,也报以—声长啸!
啸声未毕,突听当的一声脆响,何令谈手中长剑,突的断为两节,剑头当啷一声,跌落在地。
何令谈长剑一断,虹光剑影,立即散为乌有,而贾勇生依然端立圈中,仍然是那么悠闲,毫无些许疲累之态!
原来,贾勇生乃是七十余年前,名满寰宇珠钓老人的唯一传人,珠钓老人虽是艺盖武林,但却生性淡泊名利,从不与人纷争计较,终年涉山渡水,游戏人间,其年岁至今怕不早已超逾百岁高龄。
贾勇生出身官宦之家,怎会被其相中,这说来也是缘份!
就在贾勇生三岁耶年,突发怪病,父母只生此子,怎能不爱逾性命?立即遍请名士大夫,为其医治。
不想,请遍教百里中之一时名医,均感束手无策,药石罔效,眼见病势日趋沉重,离死不远!
正巧这时珠钓老人追淫贼,来到此地,珠钩老人将淫贼擒住。他出手将淫贼弄成残废后,还偏偏将淫贼送入官府。
而贾勇生的父亲又正是此地的知府,爱儿眼见不能活,但他仍然不忘公,闻知擒得淫贼,立即升堂审讯。
这事—传十,十传百,没半日就传遍了整个市城!
珠钓老人嗜酒如命赢得淫贼送官后,立即独自买醉,当他醒来,城中正轰传着这事!
非止轰传,竟有许多百姓,纷纷香案,祷告天地,为贾知府爱子求名!
珠钓老人决知此事,立即请命自若,为贾勇生治病!
珠钓老人非但艺盖江湖,且学冠古今,胸罗万象,无一不精不绝,经他亲手探治,那还有不痊愈之理!
可是,一日将贾勇生的病治愈,珠钓老人也就没离去了,原因是他发觉了贾勇生乃是个天生练武奇才,生就任督一脉,爽通无阻,常人练一甲子的功力,也抵不过天生之功。
珠钓既惊奇又欢喜,终于将浑身绝艺都传了给他,且将成名的“玉珠吊金钩”也传了给他!
这条“玉珠吊金钓”,非网非缎,非丝非筋,乃是海底一种怪草,但却坚韧非常,任何宝刀宝剑,也休想动它分毫。
尤以那只金钓,更是凌厉,寻常刀剑,一遇就拆,百试不爽。
贾勇生追随珠钓老人,学艺一十五年,尽得所传,只因严亲在堂,不便远离,故此从未在江湖露面。
而珠钓老人更是几十年来,就没问人道过名号,做任何事都是在暗地里,所以江湖中,几十年来,就没有人知道还有珠钓老人这么个人!
何令谈能叫出“玉珠吊金钓”五字,是因为他爷爷曾谈起过,所以他知道,但他却不相信贾勇生会是珠钓老人的传人,他只道贾勇生是模仿珠钓老人,做了这么一件同样的乒器!
因为他也曾有过这样卑鄙的想法,想做一条“玉珠吊金钓”,来惊吓惊吓武林同道,只可惜这“玉珠吊金钩”,招式回异寻常,逼使他不得不放弃这念头。
贾勇生睢没涉足江湖,但对江湖中各门各派的独门绝艺,皆都了若指掌,何令谈自报青风教小教主,他那还能不知道。
然而,他艺高人胆大,既是戴誉武林的绝艺,他不能不先行一试其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
于是,他故意纵入罗网,一探虚实?
诚然不错,独家成名绝艺,实是不同凡响,但他从珠钓老人处学得太多,懂得应付,自是轻松快!
终于,他见何令谈不识时务,于是金钓一摆,就将何令谈的长剑击断。
何令谈长剑一断,心胆俱裂,魂魄皆颤。
正在此时,嗖嗖的飞下两条人影,落在何令谈的身前,同声道:“小教主无恙乎?”是两个人影乃是两个六旬开外的老头,两人须发均已花白,从二人飞身而入的绝妙身法看来,就知是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
二人刚落,随着又是一条人影,飞身而入!
这人影在场中尚未站稳!
忽听俏罗刹一声娇呼道:“金虎!虎哥!我找你好苦啊……”
原来,这最后纵入之人,敢情是金虎!
彬彬姑娘一听俏罗刹出声呼唤金虎,心中猛然一阵抽痛,就像一把针刺入心中般的,跟前金星并射,身子一晃差点昏了过去!
金虎双眼如炫,赶忙跃前掺扶道:“彬彬?彬彬!怎么啦!你伤了吗?”
虽然,金虎关怀之情,流露无余,却没有去看望俏罗刹,可是,怎能医治彬彬姑娘心中的创痛?
只见她猛然一挣,脱开了金虎的掺扶,道:“别碰我?谁要你假好心,还是赶快去看望你的好朋友去吧!哼!好朋友也是好情人,更是好妻子,他已为你接了后代了!”
彬彬姑娘说完,倏然一转身,疾纵而去!
几句话,说得金虎先是昏头转向,莫名其土地堂,继之一想,不觉大吃一惊,这—惊非同小可,竟将一向沉着机智的金虎给惊得呆了,连彬彬姑娘走了也不知道。
待他惊醒发觉时,彬彬姑娘早已走得影踪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