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八将这一条差不多二百斤重的死猪,从井底里背了出来,他已感到筋疲力尽。
但他仍然懵然不知,还以为自己已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任务。
“报……报告总捕头,属下已将井底里的东西背了上来
榻滔寒着脸。
他一言不发,脸色就像是这条死猪的屁股。
“黄面黑心客”佟球却已大声咆哮了起来。
他大步上前,正正反反的,连续赏了胡八几个耳光。这几下,耳光的力道真还不轻,直把胡老八打得跪在地上。
“蠢材!蠢材!”
胡老八哭丧着脸,抬起了满是麻子的丑脸,道:“属下做错了什么事?”
佟球又想再大发脾气。
榻滔眉头一皱,抢先道:“胡老八,井底之下,难道就只有这条死猪么?”
胡老八道:“井里除了这……这条死猪之外,已别无他物。”
忽然间,一个笑嘻嘻的声音,从后园左面一株大树上传了下来。
“原来榻滔总捕头想吃死猪,一条还嫌不够饱,这里还有一条小的,裼滔捕头接住了。”
榻滔循声向那株大树上望去,正欲张声喝问,忽然大树叶丛之中,疾射出一团黑影。
那一团黑影的来势,极是急猛。
榻滔怒喝一声,那团黑影已像一条飞豹般直冲向他的身前。
榻滔暗暗一懍,连忙施展轻功身法,挪闪向左。
榻滔对自己的轻功,一向都极为自负,甚至曾公E宣称自己是大名府中轻功最高明的高手。
他这一闪之势,的确身轻似燕,姿势相当敏捷而漂亮。但那团黑影,竟像是会转弯似的,居然绕过另一方向,兜转过来。
榻滔这一急,实是非同小可。
显然,甘四爷的宅院之内,已出现了一个神秘而武功又极其厉害的高手。
裼滔虽然极力不欲与这团黑影作任何接触,但情况已令他无法选择。
情急之下,惟有运劲挥出一掌。
叭!
一声巨响,那团黑影的去势,立刻被榻滔挥出的一掌所阻,并爆出一蓬鲜红的血影。
那团黑影终于跌在地上,赫然真的是一条数十斤重的死猪!
死猪!
又是一条僵硬得直挺挺的死猪。
这一来,榻滔的脸和衣服,都沾了异味难闻,腥臭得要命的死猪猪血。
一时之间,连榻滔的脸色是青是黄,也看不清楚了只见他一面啐着,一面怒喝道:“你们还站在这里呆什么?”
众人皆是一愣。
榻滔又大发脾气,挥手顿足的大声道:“还不去把那混蛋从树上拖下来?”
“不必拖了,那声音又缓缓的从树上传来:“祁某人虽然很懒走动,但爬下树来,还不必劳动到各位搀扶。”
那声音听来,仍然是笑嘻嘻的。
但在笑嘻嘻的笑声中,似乎又渗透着一点奇异的肃杀賴。
树上的人,终于飘下来了。
说他从树上“飘”下来,实在一点也不过分。
看他的身形,轻如柳絮,整个人就像一片叶子,缓缓地飘落到地面之上。
这份轻功,着实世间罕见。
众人定睛一看,树上飘然落下的人,原来竟是一名叫化子。
这叫化子的年纪并不大,只有三十来岁。
他的身材,不高不矮,但颚下的胡子,几乎比虬髯大汉还要多。
他的手里,有一根棒子。
他的腰间,悬着一双奇大无比、几乎比他的身躯还大的铁葫芦。
佟球的眼睛,倏地一亮。
叫化子手中的一根棒子,原来竟是通体碧绿,纹彩斑烂的一根玉棒。
这一根玉棒,名为至尊棒,又被称为至尊打狗捧。
这根绿玉棒,大有来历,是三百年前丐帮的一位帮主从西域带回来的,后来更成为了丐帮历代帮主的唯一信物,代表着壯的权威。
终球在江湖上混了这许多年,这一根玉棒的来历,已被他一眼瞧了出来。
他不禁脸上一阵青白,缓缓道:“尊驾莫非就是丐帮帮主?”
那叫化子冷冷一笑。
“老子姓祁名长山,人称“疯帮主”,又有人称“疯丐”,刚才更有人称为‘混蛋’!”
榻滔忍着气。
眼前这个看似半疯半颠的叫化子,显然是个很厉害的脚色。
但他初时还是没有想到,这人居然就是天下第一大帮帮众逾万的丐帮帮主祁长山。
祁长山又冷冷道:“不过,混蛋这个称号,本帮主觉得一点也不好听,我已决定要将这个胡说八道的家伙,好好的教训一顿。”
众人听到这里,不禁皆是大吃一惊。
原来这人就是近数百年来,丐帮最年青,也最任性的新任帮主“疯丐醉侠”祁长山。
提起了“疯丐醉侠'真是一位稀奇古怪顶透的人物。
别看他平时在酒海里,但办起正事来,却一点也不含糊。
尤其是对帮中子弟,更是赏罚分明,律例森严,连前任已故帮主“铁面神乞”邹环飞的铁腕手段,亦未能与他相比。
能够胜任丐帮帮主的人,其本身的武功,当然绝对不弱。
在这一两年之间,最少已有好几十位向他挑衅的魔道
高手,死在祁长山的至尊打狗棒下。
这时,祁长山声言要教训榻滔,局势立时变得再度紧张万分。
榻滔是大名府内堂堂的总捕头。
平时,只有他颐指气使,威风凛凜,几时受过别人这种说话?
他的武功不弱,绝非善男信女。
他明知丐帮主威震天下,但自己身为大名府总捕头,又岂能在一个叫化子的面前大失威风?
他立刻反脸相向,浓眉一剔,左手掏出量天尺,右手拿出软刀,冲前怒道:“管你是什么狗屁帮主,放下脑袋再说!”
量天尺一伸,一式“笑指南天直攻祁长山。
祁长山嘿嘿一笑:“好威风的榻滔总捕头,可惜你的功夫只配去吃猪类!”
榻滔脸色一沉,量天尺的去势更是急劲几分。
但祁长山仍然好整以暇,一点也不着急。
他的身形看来左摇右罢,下盘十分不稳定,但忽然之间,祁长山却变成了“静如山岳!”
他的双腿站着不动,像是落地生根似的。
他的左手却忽然伸出,将那根量天尺硬生生的钳住。榻滔的外号,被人称为“刀尺无影”,那是因为他出招诡异,速度奇快无比之故。
刚才他那一式“笑指南天”,去势实在一点也不慢,竟快得使人连看也看不清楚。
但站在一旁的两位武林高手一終球和甘四爷,却已看出榻滔无论出招如何诡异,也一定难以讨好得去的。
也许榻滔还未听过有关“疯丐醉侠”祁长山过去的故事。
但佟球和甘四爷,都很清楚。
祁长山曾在江南,击败过号称“江南第一高手”的时月武。
时月武的“腾云三十六变”掌法,在江湖上称雄二十余年,想不到居然在十招之内,就被祁长山击败。
祁长山又在少林寺外,与少林四大高僧印证过一共八招内家掌力。
初时,谁都不敢看好祁长山。
他以一人之力,分别轮流与四大高僧对抗,形势上显然大大不利。
但结果,他不但没有败落,而且还占了上风。
至于其他被祁长山击败的武林人物,更是不胜枚举其间还不乏第一流的顶尖高手。
裼滔的武功,确已很够份量。
最少,他能够在大名府内胜任总捕头一职,已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但若是拿他来与时月武、或是少林四大高手相比.却简直是萤光比皓月,不堪一提。
“黄面黑心客”佟球,一向就骄横成性。
但在这个时候,他岂敢轻举妄动,丐帮帮主毕竟是个极难缠惹的人物。
可是榻滔却不知死活,居然硬闯了上去。
他以为自己的量天尺威力无边,而这个叫化子的年纪并不大,虽然是丐帮帮主,恐怕也是浪得虚名之士而已。
但他这种想法,显然是一种严重的错误。
他才发出了第一招,竟然就被祁长山制住赖以成名的量天尺。
榻滔心头一震。
但此际他已势成骑虎,想退缩也在所不能,唯有硬着头皮,咬牙挥刀。
霍!
刀锋薄而利,登时泛起一道亮森森的光芒。
这一刀,直向祁山长的头上削去。
这是榻滔情急之下挥出的一刀,根本已没有什么名堂可言。
甘四爷一阵冷笑。
平时在大名府内威风十足的榻滔总捕头,遇上了祁长山这等.绝顶高手,只一招之间,便被对方弄得手忙脚乱倒是有趣得很。
榻滔这一刀的去势,比刚才那一式“笑指南天”快了不少。
但无论他的刀怎样快,比起祁长山的出手来说,总是觉得慢了一点。
棋差一着,缚手缚脚。
就是这一点点快慢之差,胜负的分野已很明显。
众人还看不清楚怎么一回事,便听得一阵金铁大震之声,“铿”的响了起来。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榻滔那柄精钢铸造的软刀,竟然已断了一截。
祁长山笑眯眯地,盯着榻滔的脸。
他的手中,握着了一根碧绿的打狗玉棒。
榻滔的脸色灰白得可怕。
祁长山却笑吟吟的说道:“想不到榻总捕头不但武功不济,连赖以成名的兵器亦不外如是,倒令人感到失望得很。”
榻滔浑身都在发抖。
他虽然知道对方并非易与之辈,但却没料到自己的武功,竟然与对方相差如此之远。
一时之间,他不禁为之羞怒交集,恨不得地上有个大洞,好让自己钻了进去。
祁长山又淡淡一笑,道:“本帮主曾经说过,要把你们好好的教训一顿,看来阁下的满嘴黄牙最好统统都给本帮主敲碎。”
榻滔此时受制于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忽然寒着脸,冷冷地笑道:“祁帮主,榻某身为大名府总捕头,这点官职虽不算大,也不算小。”
祁长山“嗯”一声,道:“居然发起官威来了,倒有种得很。”
榻滔振声道:“祁帮主若敢对榻某采取粗暴的行动,只怕丐帮势力虽大,也难与官军对抗。”
言下之意,分明是摆出官威,要用官场上的势力来恐吓祁长山。
这一番说话,若是别人听见,恐怕立刻就会放手不迭。
但祁长山仍然面不改容。
他忽然哈哈一笑,道:“若论做官,本帮主的大舅父是八省巡按,三叔父是吏部尚书,五叔父是开封府尹,还有本帮主的二姨丈,更是名震边关的镇关六路军马大元帅,个个的官职,都比天还大,榻总捕头,你跟本帮主耍这一套,未免是小巫见大巫之至。”
榻滔整个人都凉了。
他就像忽然之间,被一桶冰水由头淋下。
祁长山又是一阵朗笑:“只有本帮主最不争气,连芝麻绦豆的官职也捞不上一个,却做了一个流浪天涯,穿破衣,终日醉酒的醉化子。”
榻滔的脸,又由白变成猪肝色般。
倏地,他觉得嘴间一阵剧痛。
他的牙齿,果然真的被祁长山统统打碎!
堂堂总捕头,竟变成了没牙没齿的哑巴。
他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佟球却只是站在一旁。
他居然很忍得住气,像是看戏般看着榻滔被打,一点也没有相救之意。
榻滔的脸上,看来是乱七八糟。
在这块脸上,既有猪血,也有他自己的牙血和鼻血,总之一片通红,连他自己本来面目究竟是怎样的也看不清楚。
甘四爷暗暗好笑。
这位榻总捕头,平时也够作威作福,想不到今天竟然会遇上了祁长山这个大煞星,真是倒霉之至。
榻滔心里的怒火,已达到了顶点。
他整个人几乎快要爆炸起来。
但他不敢再轻举妄动。
祁长山的武功如何,他总算已领教过,再耗下去,只怕会招来更悲惨的结局。
盛名之下无虚士。
这句话说得还是没有错的!
祁长山的目光,忽然落在恪球的身上了。
佟球看来仍然十分镇静。
他经常保持着一种微笑。
只可惜他长得实在太难看,他微笑起来,一点也不使人觉得顺眼。
相反地,他的笑容令人看来更加觉得讨厌,更加丑陋。祁长山沉默了片刻。
他忽然淡淡一笑,目注终球。
“尊驾莫非就是榻总捕头的老朋友,江湖上人称‘黄面黑心客。”的终球?”
終球点点头,道:“不错。”
祁长山又笑了。
但他的笑容很快就被另一种脸色所代替。
那是一种阴森的、令人望而生畏的脸色。
他冷冷一喝,道:“原来真是你这个老杂种,老王八!”佟球的脸色,陡地一变。
他那副硬装出来的微笑,已完全崩溃了。
若是换上了别人,佟球早已出手。
但这时,他虽然祁长山骂了几句很难听的说话,他也只是呆立在地上。
佟球的确还不敢妄然动手。
丐帮帮主,毕竟是武林中人敬畏三分的。
无论是谁,只要他能当上丐帮帮主一职,这人就绝不简单。
祁长山当然具有真实本领。
若是一个本领平庸的人,又如何能够在人材济济的丐帮之中提任帮主的职位?
所以,佟球捺着性子,不敢乱来。
他不敢乱来,但祁长山却一点也不放松。
他突然两眼直勾勾地瞪着佟球,破口骂:“你不但是个老杂种,老王八,而且也是一个最无耻,最卑鄙的奸杀贼!”
奸杀贼!
好骇人听闻的字眼。
佟球再难以保持冷静。
他立刻吭着沙哑的嗓子,厉声说道:“祁长山,佟某已一忍再忍,但你实在欺人太甚。”
祁长山嘿嘿一笑:“欺人太甚?老杂种,别以为你干的事,可以瞒得过普天下的人间!”
佟球怒道:“你凭什么指佟某是奸杀谁?我奸杀了谁?”
祁长山冷冷一笑。
“你奸杀了鲁秀蓉。”
“放屁!”
“佟老魔!”祁长山的语气,变得异常冷峻:“这件事情,你也许骗得过别人,但如何能瞒得过本帮主?”
佟球全身都已气得发抖。
祁长山又冷冷的接下去说道:“须知本帮最大的长处,就是帮众众多,耳目灵敏,消息准确,你想来一套移尸嫁祸,陷害甘四爷,暗中派人把鲁秀蓉的裸尸,丢进这后园的荒井中,跟着逼使甘四爷搜府,使他陷下冤狱,继而向他逼问一件武林中最隐秘的大事,难道你还能否认吗?”佟球的面色变得异常难看。
祁长山又是冷冷一笑,道:“如果本帮主没有猜错,你如今已是血魔盟中人了,倒不知道你在盟中,是什么职位?”
佟球闻言,脸色更是一变再变。
显然,祁长山刚才的一番说话,已把他的底细完全道破。
而甘四爷乍闻“血魔盟”三字,也是不由立刻面如纸白。
冷汗突然湿透了背脊。
血魔盟!
这充竟是一个怎样的组织?
原来,血魔盟是一个极庞大的江湖组织。
血魔盟主,是一个武功极高,而且狡智百出,心机深沉的神秘人物。
数十年来,江湖中人,一直还没有人知道血魔盟主的真正身份。
在三十年前,武林中曾发生过一次惨烈的浩劫。
当时,血魔盟主率领了数百名黑道高手,与武林八大门派,及多个帮会的白道高手,决战于华山之下。
那一战,激烈无比。
也惨烈无比。
当时整个武林的精英高手,几乎都在那一战中,珠沉玉碎,同归于尽。
而血魔盟也因此一战,而导致全军尽墨。
然而,那位身份神秘,用头巾蒙面的血魔盟主,却逃之夭夭,未曾被擒下。
经此一役,中原武林总算宁静了一段时期。
然而,事隔三十年之后,血魔盟竟然又有死灰复燃的现象。
这的确是一件大事。
一件惊天动地,非同小可的大事。
三十年前的腥风血雨,可能又再来临了。
那将会是江湖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
后园之内,一片静寂。
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夜已深。
天上忽然掠过一片浮云。
在浮云下,树影丛中,不知是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个人。
这人身穿蓝袍,举止斯文大方,满脸充满着书卷气息。他的相貌很清秀,但已不年轻。
那是一个中年文士。
甘四爷从未见过他。
但他却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他觉得这个中年文士,舉可能就是江湖传说中的那位“辣手诗人”苏辣!
辣手诗人!
想到苏辣冷酷无情,凶残绝顶的手段,甘四爷的七、中不由一阵发热。
那是柄怒的火焰,正在燃烧着他的胸膛。
他是个老实人。
老实人最憎恨的、最讨厌的,当然就是那些不老实的人。
苏辣这人看来斯斯文文,很和蔼可亲,但其实却是一个吃人不吐骨的大恶魔。
这种人,当然不老实到了极点。
甘四爷突然开口,说出了一个字:“你……”
但他只说出一个字,祁长山比他更早一步开口,冷冷的说道:“阁下可是姓苏?”
中年文士点点头。
但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祁长山又道:“莫非阁下就是‘辣手诗人。”苏辣?”
中年文士仍然只是点点头,嘴巴连动都不动一下。祁长山突然哈哈一笑。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辣手诗人,原来竟然是个哑巴,只会点头,不会说话。”
苏辣当然并不是个哑巴。
他不但不是个哑巴,而且嗓子还很温柔,很动听。
只不过他一开口,语气却是很冰冷的:“祁帮主,今天晚上,你未免太过意气风发了。”
“意气风发?”
“不错,而且相当过份。”
祁长山淡然一笑,一双眼睛却盯着天上的浮云:“本帮主不明白你的意思。”
苏辣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的意思,是说你太多管闲事了,你已惹下了天大的麻烦。”
“麻烦?”
祁长山朗声大笑,接道:“本帮主除了怕葫芦里没有酒之外,什么麻烦的事情都一概不怕。”
苏辣没有说话。
祁长山又再道:“越是麻烦的事,本帮主越喜欢沾手否则,活在人世上,未免是太枯燥无味了,总不成去学那些老和尚,呆在斗室之中便渡过数十年的悠长岁月罢?”苏辣皱了皱眉:“在下想向祁帮主商量一件很重要的事。”
祁长山沉默了半晌,忽然捧起那个巨大的铁葫芦,咕嘟咕嘟的把酒猛喝。
苏辣也不着急。
祁长山也不知一口气便喝了多少斤酒,这人酒量之大,的确不可思议。
良久,祁长山才淡淡的对苏辣说道:“你有什么事情不妨真说。”
苏辣微笑着,道:“在下想在这里,带走一个人。”
“哦!”祁长山重重一咳:“居然耍出要俘掳的手段了?”苏辣的声音,仍然很温柔,很动听:“只要祁帮主答允,一切的事情,大家都可以扯平,在下决不再找你的麻烦。”
祁长山的眼一翻,道:“本帮主早已说过,不怕麻烦你要找麻烦,随时都可以动手!”
他的说话斩钉截铁,绝不是在开玩笑,也不像是喝醉酒在胡说八道。
他又喝了一口酒,然后再对苏辣道:“苏先生言下之意,莫非是想带走这位甘四爷?”
苏辣微微一笑。
他目中忽然露出了赞赏之色,缓缓说道:“祁帮主不愧是个聪明人。”
祁长山立刻摇头。
“本帮主并不聪明,但却也没有你这般笨!”
苏辣一愣。
他忽然沉下了脸,冷冰冰的道:“祁帮主,在下已经给足了阁下的面子,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祁长山哼一声:“本帮主既不吃敬酒,更不吃罚酒,这些古灵精怪的酒,由你娘去喝个饱!”
苏辣的脸色陡地变得更是深沉可怖。
祁长山忽然一笑,道:“要本帮主答应这件事,也未尝不可,但是却有一个条件。”
苏辣道:“什么条件?”
祁长山嘻嘻一笑,道:“三年前本帮主曾到皇帝老子的紫禁城中,住过几天,还偷喝过皇帝老子的酒。”
苏辣一呆。
在这个时候,祁长山无缘无故的提起这些事,倒不知道在弄什么玄虚。
祁长山淡淡一笑,接道:“帝皇宫殿,果然气魄雄伟,别人去不得,但本帮主若要去时,却比撒尿还方便。”苏辣忍耐着,继续听下去。
祁长山接道:“皇帝老子当然很懂得享福,后宫佳丽,何止三千,倘若每个妃子轮流与他温存一晚,最少也得十年之后,才有机会再与皇帝混在一起,他奶奶的,真是艳福齐天。”
苏辣叹道:“莫非祁帮主也想享受一下人间艳福?”
“非也!”祁长山笑道:“本帮主好酒不好色,这是天下皆知之事,何况本帮主就算要找女人也不必要劳烦到苏兄去代为找寻。”
苏辣沉默了许久,道:“然则,祁帮主的条件是什么?”
祁长山淡淡道:“皇帝老子不但有妃嫔佳丽数千,而且还有不少太监服侍。”
苏辣点头,道:“不错,
祁长山吟哦着,笑道:“所以嘛,美女易得,太监反而难求。”
苏辣的脸色陡地一变。
“祁帮主,你这些说话,究竟有何用心?”
祁长山哈哈一笑,道:“本帮主早就说你笨得很,果然没有说错。”
他轻轻一咳,接道i“你若要本帮主答应让你把甘四爷带走,除非苏兄引刀成一快,做个太监然后服侍本帮主三天,让本帮主尝一尝做皇帝的滋味!”
此言一出,苏辣的脸色,登时阵红阵白。
祁长山兜来兜去,转弯抹角的,原来居然要苏辣“引刀成一快,做个太监,然后服侍他三天,让祁长山尝尝做皇帝的滋味!”
甘四爷忍不住捧腹大笑。
绝!
真绝!
苏辣这一个辣手诗人,今次可遇上一个比他自己更难缠的对头了。
谈判已破裂。
先礼而后兵,现在已是动手一搏的时候。
苏辣尽量忍住怒气。
他的江湖经验绝对不差。
他已看出,祁长山刚才的说话,是存心把自己激怒的。辣手诗人在江湖上的名气,绝不是白白得回来的。他了无声息地,忽然右手疾挥。
金光一闪!
嘶!
一道半弧型的金光,在黑夜中亮起。
快如闪电的一击。
面对着如此急速的袭击,祁长山居然连闪都不闪一下。苏辣出手快,祁长山绝不慢。
至尊打狗棒一扬,将苏辣这一招,硬生生的接下。原来苏辣的右手之中,握着一柄金光灿然,极其锋利的匕首。
一招过后,两条人影乍合又分。
两人的心中,.同时一懷。
祁长山嘿嘿一笑:“阁下好快的招式,好深厚的内力。”
苏辣的脸上,木无表情。
祁长山又是一阵笑声,道:“咱们再走几招!”
呼!
至尊打狗棒姿势一改,打出了一招“追狗入巷”。苏辣一偏身,手一挥,金匕首如金鲤翻浪,嘶嘶连声的刺出三招。
他的匕首好大的杀气。
祁长山振腕,至尊打狗棒突然直指苏辣的咽喉。
两人都是采取以快打快的攻势,瞬即混战成了一团。
顷刻之间,三十招已过。
谁也没有占着丝毫的上风。
匕首飞闪。
苏辣的招式,不但奇快无比,而且千变万化。
这千变万化的招式,每一招都是千锤百练出来的成果。苏辣在这一柄短小的匕首上,的确曾下过一番苦功。但祁长山亦绝非庸手。
丐帮的打狗棒法,虽然骤眼看来平平无奇,既不如点苍派的降魔棍快速,亦不如少林寺的疯魔杖威猛,但运用起来,却是妙用无穷,威力更觉强大。
苏辣的匕首招式再展,刹那间连刺八次,每一招都刺向祁长山左右腰眼要害。
祁长山冷笑,至尊打狗棒左飞右舞,叮叮叮叮叮叮叮叮一连八响,尽把苏辣的招式接下。
“飒”的一声,至尊打狗棒突然从苏辣的右手下穿过。这一棒,直指向苏辣的胸膛。
但苏辣应变奇快,连随沉腕把打狗棒压下。
打狗棒的棒势顿时被压死。
苏辣身形急速闪动,瞬间又连发五招。
战况渐渐趋于更激烈的阶段。
但直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任何一方占有任何丝毫的上风。
忽然间,在剧斗之中,响起了一个冷喝的声音。
“两位暂且住手!”
语声不大,但却每个人都清晰可闻。
这一阵冷喝,果然生效。
祁长山和苏辣的酣战,倏地停止,各自分开。
后园之内,又出现了另一个。
那是一个年约二十来岁,英姿飒爽的青袍书生。
甘四爷目光一亮。
“吕寒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