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良一怔,望着不老童生冯蔚文道:“冯老哥,这会是什么人?”
老花子谷云飞一笑道:“叫进来不就得知了,何必白费心思。”
沈元良一笑道:“谷老哥说的是。”一挥手,命人把那下书的女孩子叫进来。
那下书的女孩子一现身,大家看得都呆了,想不到居然是小野猫身边那丫头灵儿。
尤其沈元良见了灵儿,心头猛然吃了一惊,暗忖道:“她怎么会知道我这个地方?”
尽管心中吃惊,沈元良也打起笑容道:“原来是灵儿姑娘,不知有何赐教?”
灵儿双手递上一束请帖道:“我家姑娘有请沈公子与四位前辈过船一叙,尚望赏脸勿却是幸。”
沈元良没有马上表示可否,移动目光向四位老哥哥身上一转,意欲请求他们的同意,因为,这是礼貌,他可不能擅自作主。
老花子谷云飞大笑一声,道:“不必考虑,非去不可。”
灵儿欠身道:“各位如肯赏脸,迎宾礼船就在外面,有请各位起驾。”
老花子谷云飞一笑道:“你们倒算准了我们一定会去。”
灵儿微微一笑,侧身肃客。
小野猫派来的快艇就停在大船一旁,大家上得快艇,水手一打桨,快艇便急箭般向着湖心驶去,船行不过一刻时光,便在一艘大船之旁停了下来。
这艘船和沈元良的一样,也是一艘华丽的画舫,沈元良虽然自己的被发现觉得有点吃惊,但对于这艘画舫他却早在意料中,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小野猫林明明站在船前含笑相迎,肃客进入客舱之后,奉上香茗。
小野猫林明明一挥手,斥退伺候丫头,客舱中就只留下白姥姥与灵儿了。
小野猫林明明欠身一礼,道:“四位老前辈,沈公子,请恕晚辈不恭之罪,晚辈先此谢过。”
老花子谷云飞一笑道:“姑娘,你能找到我们,是你的本事,别讨了便宜又卖乖了,你有什么打算,你就直说吧。”
直肠子话,说来虽然没有经过修辞,但教人听了,另有一番实在之感。
小野猫林明明一笑道:“老前辈心直口快,晚辈也就实话实说了。”
谷云飞道:“今天你是主人,我们是客人,你有话尽管说,我们不会这时和你反脸的。”
小野猫林明明道:“老前辈快人快语,有老前辈这句话,晚辈就更放心了。”
顿了一顿,小野猫林明明接着又道:“晚辈不知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各位前辈以致有劳各位前辈对晚辈监视不懈。”
老花子谷云飞心中怒火一冒,冷笑了一声,但沈元良却抢在先头道:“姑娘为什么不自己想一想?”
小野猫林明明双眉微微一颦,道:“小妹也许得罪过不少江湖同道,但自认对丐帮弟兄尚无失礼之处,还有沈大侠你,你暗中跟踪小妹,有三四个月了吧?”
沈元良点头一笑道:“不瞒姑娘说,在下注意姑娘足足有五个多月了。”比她所知道的还多了一个月。
小野猫林明明微微一震,星眸神光一闪,盯了沈元良一眼,道:“小妹与沈大侠,应该没有什么误会。”
沈元良点头道:“在下也承认与姑娘从无过节。”
小野猫道:“那沈大侠如此紧迫小妹,又是为了什么?”
沈元良道:“当然有理由。”
小野猫林明明道:“能否赐告,小妹如有不是之处,愿向大侠领罪。”这种话可不是随便说的,她敢这样说,定然问心无愧,有相当的把握。
沈元良也答得很干脆,一点头道:“可以,但不是现在。”
小野猫林明明道:“不是现在,那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不趁这机会当着四位老前辈的面,把话说个清楚明白哩?”语气可逼得紧,一副得理不让人的样子。
沈元良双眉微微一皱,道:“这……”颇有为难的样子。
小野猫林明明轻笑一声道:“沈兄可是有什么顾忌?其实沈兄大可不必,小妹身为当事人都愿面对事实,沈兄又何顾忌之有。”
老花子谷云飞哈哈一笑,道:“林姑娘大有女中丈夫的气概,就凭林姑娘这份气概,兄弟,你就直说了吧?”
事情经两方面一挤,沈元良实在找不出理由不直说了,只有哈哈一笑道:“姑娘既如此有担当,那么在下就直言了。”
小野猫林明明听了,说道:“小妹洗耳恭听。”
沈元良道:“姑娘游戏江湖大约有一年多了吧。”
小野猫林明明道:“算起来是一年零三个月了。”
沈元良道:“姑娘在这一年零三个月之中,可是跑了十七处码头?”
小野猫林明明一怔道:“这个……让小妹想想看。”
“不用想,老身记得,不错,我们是跑了十七处码头。”坐在一旁,貌似闭目养神的老太婆目光一睁,接上了话,同时双目精光向沈元良脸上一凝,望得沈元良暗暗叫了一声:“好深厚的内力修为。”
沈元良道:“你们也偷盗了二十一家人家是不是?”
小野猫林明明摇头急口道:“没……没有……”
沈元良把话说开之后,可就一点也不放松,紧迫钉人地道:“你是说根本没有偷盗别人呢?还是没有二十一家?”
小野猫林明明愕然道:“小妹根本没有偷盗过人家!”
沈元良冷笑声,道:“我知道,当然不是你自己。”
小野猫林明明道:“小妹也没有派人做这等偷盗之事。”
沈元良忽然双眉一皱,心中一动,凝目望着小野猫林明明半天没有说话。
小野猫林明明但觉沈元良的目光有如两道火柱,照得她方寸一乱,一张如花似玉的秀脸立时涨得通红,不知她害羞呢?还是怒?小野猫林明明跺了一跺莲足道:“你不相信我。”
沈元良轻叹一声,道:“这个问题我不想再谈论下去了。”
小野猫林明明可是一个冰雪聪明绝顶的姑娘,晓得沈元良这时的刹车,定有非常重要的原因,因此,她也就不再逞强地,非分个是非直屈不可地点点头道:“这个问题小妹总会给你一个明明白白,现在不谈也好。”
沈元良微微一笑道:“不知姑娘可愿说说你此番引起江湖人物注意的动机?”
小野猫林明明点头道:“小妹正有此意,所以,才请各位前来,并请各位前辈赐助。”
老花子谷云飞点头道:“你说吧。”
小野猫林明明道:“晚辈此番行走江湖,不惜牺牲色相,招蜂引蝶,目的在找寻一个人。”
老花子谷云飞道:“你要找寻什么人?本帮弟子遍布天下,只要说出姓名来,也许老夫也帮你一个小小的忙。”
小野猫林明明一叹道:“可惜晚辈不知道他的姓名,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所以,晚辈才这样无休止、无目的地追求下去。”
老花子谷云飞道:“这……这就为难了。”
沈元良问道:“姑娘,你找那人做什么?”
小野猫林明明道:“那人乃是小妹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
沈元良道:“姑娘采取如此行径,莫非有某种契机使姑娘认定他是喜欢女色之人?”
小野猫林明明秀目一亮,点头道:“那人一时大意,失落了一件东西,为小妹所得,是以小妹作此奇想。”
老花子谷云飞问道:“那是一件什么东西?”
小野猫林明明讪讪的道:“这……这……”真是为难极了,不说看不起人,说又说不出口。
果然,老花子谷云飞面上现出了不悦之色,苍眉一剔,冷笑就爬上了嘴角,沈元良可没有让他把不好听的话说出来,抢在前面说道:“老哥哥,别忘了林姑娘可是个女孩子,女孩子有些话是说不出口的啊!”
老花子谷云飞转过脸色,呵呵笑道:“老夫糊涂,还是兄弟细心,姑娘,你也不要说了,老夫也不想知道了。”
小野猫林明明感激地向沈元良一福道:“小妹谢过沈兄。”
不老童生冯蔚文道:“姑娘姓林,但不知令尊如何称呼?”
小野猫林明明道:“先父单名一个‘华’字。”
老花子谷云飞跳了起来道:“什么?你父亲就是闪电剑客林华老弟,你为什么不早说?”
不老童生冯蔚文笑道:“咱们一直没有问林姑娘,你叫林姑娘说什么。其实,我们早就该想到林姑娘定是故人之后,林姑娘,你说是吧?”
小野猫林明明一笑道:“冯老伯没说错,花子伯伯,明儿要不知道你老与家父交好,明儿也不敢如此冒昧了。”
老花子谷云飞哈哈大笑道:“你这丫头也是,太胡闹了,几乎闯下弥天大祸,现在还来得及,快收手,我们大家另想办法吧。”
小野猫林明明双眉轻颦道:“除此之外,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找到那人呢?”
沈元良也道:“小弟觉得林姑娘的方法并没有用错,而且,据小弟的观察,已经有人暗中盯上她了。”
小野猫林明明大喜道:“真的?”
沈元良道:“应该是真的,不过在下还没有和他照过面,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在下仍无可奉告。”
老花子谷云飞笑道:“小兄弟,看不出你还真是个有心之人,有你帮忙,看来我们都是多余了。”
沈元良道:“话不是这样说,老哥哥,要借重贵帮之处,还多得很哩!”
老花子谷云飞笑道:“那你怎么说,老夫就怎么办吧!”
沈元良目光四掠,笑问林明明道:“林姑娘,我们在此处谈话,不会隔墙有耳吧?”
小野猫林明明道:“还是慎重的好,灵儿,你到外面去守着。”
灵扎出去之后,就只剩下白姥姥,不用说,白姥姥自是最可信赖的了。
沈元良一笑道:“现在我们要话说从头了,林姑娘,你可是说,你从来没有派人偷过别人的东西?”
小野猫林明明点头道:“沈兄,你还不相信小妹?”
沈元良道:“在下当然相信你,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小野猫林明明道:“此话怎讲?”
沈元良道:“因为到外面去偷东西的不是人。”
小野猫林明明愕然道:“不是人,那是什么?”
沈元良道:“是你的金睛玉狸。”
小野猫林明明大感意外地道:“你说小妹的金睛玉狸常常偷别人的东西!”接着哈哈笑了起来,一面摇着头道:“那是不可能的,金睛玉狸只听小妹的话,除了小妹之外,谁也支使它不动。”
沈元良道:“难道平日照顾起居饮食的人,也支使它不动?”
小野猫林明明道:“她与金睛玉狸虽然有点感情,可是她要指挥它,还没那分能耐。”
沈元良道:“你是说,役使金睛玉狸有一套特别的方法。”
小野猫林明明点头道:“这套方法,小妹从未传人。”
沈元良道:“这就怪了,在下明明亲眼见到金睛玉狸偷盗别人的东西。”
小野猫林明明问道:“你不会看花了眼吧,金睛玉狸其快如风,你怎能发现到它?”
沈元良道:“绝不会错,那定是姑娘的金眼玉狸,实不瞒姑娘你说,在下就曾从金眼玉狸口中,取得三件东西。”
小野猫林明明道:“这很难叫小妹相信。”
老花子谷云飞插口道:“沈老弟说的是事实,不由你不相信,我们花子帮帮主的鼻烟壶,就是沈老弟从金睛玉狸口中取回的。”
小野猫林明明道:“沈大侠,你能不能给小妹一个证明。”
沈元良道:“能。”
小野猫林明明道:“小妹现在就想证实。”
沈元良道:“可以,不过在下要准备一下。”
小野猫林明明道:“在这船上可不可以?”
沈元良道:“不行。”小野猫林明明转向老花子谷云飞一笑,道:“花子伯伯,明明这就送你们回去准备吧。”
老花子谷云飞大笑道:“我们酒都没有喝到一杯哩!你就要轰我们走,未免太小气了吧。”
小野猫林明明软语求告道:“花子伯伯,明儿改日再好好地请您吧。”
老花子谷云飞摇头一叹,道:“你这样相求,老花子真不忍给你为难,好,我们就走吧。”
小野猫林明明把他们送上快艇,沈元良道:“林姑娘,半个时辰之后,你就可以来了。”
小野猫林明明一笑道:“是不是还要告诉小妹一处相会的地点?”
沈元良遥指岸边一棵大树道:“我们就在那棵大树下等姑娘好了。”
小野猫林明明一挥手,快落桨如飞,片刻之间就把他们送上了湖岸。
老花子谷云飞皱了一皱眉头,说道:“小兄弟,你这葫芦里到底在卖些什么药呢?”
沈元良笑笑地道:“天机不可泄漏,到时便自见分晓。各位先赏赏湖景吧。”
他可一晃身,便离开他们独自准备去了。
不久之后,小野猫林明明怀中抱着金眼玉狸,身后跟着灵儿来了。
小野猫林明明刚问得一声:“沈大侠呢?”
沈元良笑着从树后转了出来道:“恭候多时,请这边来。”
转过那棵大树,是一片青草地,青草地尽头有一个小土岗,土岗上也有一棵手臂粗的小树。
沈元良指着那棵小树说道:“姑娘,请你交一件东西给金眼玉狸,要它前去小树之后,绕树一周回来,你就会大吃一惊了。”
小野猫林明明拔下头上一枚玉钗,交金眼玉狸衔在口中.然后把它放落地上。指着远处那棵小树,道:“去,绕一圈回来。”
金眼玉狸似是懂得小野猫的话,身子一躬,便化作一道白光,教人看不出它到底是什么动物,眨眼之间,就到了那棵小树之前。
它到达那小树之后,只需绕着小树走一圈就应该很快地回采才是。
可是,事情出了意外,它居然一纵身跳上了小树,过了片刻才从小树上跳下来,回到小野猫身边。
同时,它口中衔的那枚玉钗跳下小树时,就已不见了。
那棵小树离开大家立身之地不过四五十丈,金眼玉狸的一举一动,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金眼玉狸确是在那棵小树上把玉钗丢落去。
小野猫林明明对自己的金眼玉狸原有着绝对的信心,这时亲眼见了金睛玉狸的失常之后,不由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金睛玉狸纵入了她怀中,她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
金睛玉狸回到小野猫林明明的怀中,得不到林明明应有的抚爱,便在林明明怀中,“咪!咪!咪!咪!……”地叫了起来。
小野猫林明明轻叹一声,骂道:“你还叫哩!你可真丢人丢到家了。”真是不好意思,说着,说着,自己的脸就红起来了。
沈元良一旁道:“姑娘,我们到那边去看看。”
走到那棵小树前,那棵小树并不太高,抬头就可看到整个的枝叶,枝叶之内,了无异状,但她的玉钗可不就搁置在枝叶之间。
沈元良伸手取下玉钗,递还给小野猫林明明道:“林姑娘,你觉得很奇怪是不是?”
小野猫林明明点了点头,道:“小妹也很失望。”
沈元良一笑道:“林姑娘,有件事你可千万别忘了。”
小野猫林明明听得一怔,道:“什么事?”
沈元良笑笑地道:“它到底还不是人,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缺点,何况它只是一只金睛玉狸。”
小野猫林明明道:“可是它在小妹眼中的表现,一直都令人非常满意。”
沈元良道:“可是你对它的生性、习惯、爱好,只怕还不甚了了。”
小野猫林明明道:“小妹只知道它爱吃鱼、还爱吃蜂蜜,爱干净、爱洗澡,爱睡在芭蕉叶上……”
沈元良说道:“这都不是它最最喜爱的。”
小野猫林明明道:“什么是它最最喜爱的?”
沈元良道:“蜂蜜调胡萝汁,它比什么都喜爱,如果,我们再在其中加放些特殊效果的东西,它就难免要上人类的当了。”
小野猫林明明大为佩服道:“沈大侠,你知道得真多,好不叫小妹敬佩。”
老花子谷云飞笑道:“明明,你也不想想,沈老弟要没有真才实学,他当得上老花子的小兄弟么?”
小野猫林明明嫣然一笑,说道:“小妹厚起脸来,这就叫你一声沈大哥,好不好?”
老花子谷云飞道:“当然可以,不过那是你们两人的事,你在老夫等面前,却永远是晚辈。”
小野猫林明明一笑道:“花子伯伯,您就是要明明叫你老哥哥,明明也叫不出口哩!”
老花子谷云飞转向沈元良笑道:“这个沈大哥可不是随便当的,尤其是天下第一美人的沈大哥,更不好当,你可要小心了。”
沈元良一笑道:“小弟当不好这个沈大哥,你这当老哥哥的总不能袖手旁观的吧?”
老花子谷云飞一撇头,道:“这可说不定,史兄、单兄,我们不是还有点别的事要办,现在也可走了。”
老江湖之为老江湖,就是不点明也透,知道在什么时候,应该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排教长老史文通、洞庭钓叟单侗齐皆一笑道:“可不是,真该走了。”
不老童生冯蔚文也道:“咱们各办各的事吧,老哥哥我也走了。”
彼此一抱拳为礼,冯老迈开身形,便离开了沈元良与小野猫林明明。
精灵鬼似的小灵儿一笑道:“小姐,要不要灵儿去取些酒菜来招待沈公子?”
小野猫林明明一点头,话还没有出口,却被沈元良叫住道:“不必了,小兄请你们吃栗子松鸡去如何?”
小灵儿原是想避开他们,给他们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但毕竟是年轻人心情,一听有栗子松鸡可吃,可就忘了自己的原意,一点头叫道:“好呀……可是……”
沈元良说道:“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
小灵儿急道:“不是别的,我们身上忘了带银子哩!”
沈元良一笑道:“今天是我请客,要你们带什么银子?”
小灵儿上下一打量沈元良,道:“公子,你身上真的有银子么?”
沈元良哈哈一笑道:“谁说我没有银子,别门缝里看人了。这……”伸手向怀中一摸,“这”字以下的话说不出来了,同时,伸到怀中的手也拉不出来了。
小灵儿笑道:“公子,灵儿知道你很有钱,但更知道你身上也忘了带银子。”
沈元良讪讪地一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小灵儿笑道:“公子要身上带得有银子,在岳阳楼时就不会只吃阳春面了。”
沈元良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小灵儿,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有你这个好帮手,哪怕你家姑娘的仇人狡猾似狐狸,我们也能把他揪出来。”
小灵儿摇头道:“小灵儿连米粒之珠都算不上,还得全仗公子神机妙算。”
小野猫林明明秀眉一扬道:“怎么,你还叫小妹林姑娘。”
沈元良立时改口道:“明妹,你这金睛玉狸是怎样得来的?”
小野猫林明明道:“是一位老太太送给小妹的。”
沈元良道:“你可知道那老太太的底细?”
小野猫林明明道:“这……小妹就说不上来了,不过小妹知道她居住之处。”
沈元良道:“她住在哪里?”
小野猫林明明道:“她住在黄金洞。沈大哥,你可是对那老太太起了疑心?”
沈元良道:“我确有此念。”
小野猫林明明摇头道:“她不会有问题的,因为她就是小灵儿的外婆。”
沈元良“啊!”了一声,道:“小灵儿,你一向就和你外婆住在一起么?”
小灵儿摇首道:“没有,不过我小时候见过她老人家,我们与她相遇是因为我们到了黄金洞附近,我特意去看她的。”
沈元良一笑道:“如果有人冒充你外婆,你会不会看得出来。”
小灵儿一怔道:“你说我外婆是别人假冒的?”
沈元良道:“你别乱想,回答我的话好了。”
小灵儿认真想了一想,皱起了双眉道:“如果真有人冒充灵儿的外婆,灵儿可真分辨不出来,我们好久不见了。”
沈元良道:“明妹,我们花点时间,到黄金洞去看看如何?”
小野猫林明明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
沈元良道:“说去就去,我们立时动身。”
小野猫林明明道:“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是不是太匆忙了一点。”
沈元良道:“你是担心路上没有银子花呢?还是觉得这身打扮不宜走路?”
小灵儿道:“我们姑娘这身打扮,实在不宜奔走于风尘之中。”
沈元良一笑道:“你们跟我来吧,我自有办法。”
沈元良带着他们走不多远,上了岸旁一艘小船,当他们离开小船时,小野猫林明明变成了一位年轻公子而小灵儿就变成了书僮,身上银子也有了,而且,也有人替她们送信给白姥姥,免得白姥姥担心。
小野猫林明明忍不住问道:“沈大哥,你好像事事都有准备,处处都有安排,难道你早就知道了小妹的一切?”
沈元良道:“不是说我早知道了你一切,只能说是想知道你的一切。”
小野猫林明明一震道:“为什么?你有什么目的?”
沈元良道:“不瞒明妹你说,你在江湖上的行径,很使人侧目,小兄更积极地想知道你的企图。”
小野猫林明明苦笑一声道:“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
沈元良道:“所以,现成的一切,都为你所用了。”
小野猫林明明不尽放心地道:“你说的都是实话?”
沈元良道:“你怀疑我别有用心?”
小野猫林明明道:“一个像小妹这样的女孩子,能不多一分心机么?”
把话敞开来说,就不是心机,而是坦诚了。
沈元良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对你没有坏心就是了。”
小野猫林明明道:“这一点,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是做坏事的人,但你也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你的一切,只怕花子伯伯都不大清楚,是不是?”
沈元良哈哈一笑道:“明妹,你果然聪慧过人,不错,小兄确有一肚子心事,但,和你的事,绝对没有关系,你一定要相信我,除去心中之贼。”
小野猫林明明道:“什么烦心之事,能否说给小妹听听,你帮小妹的忙,也让小妹替你分分忧。”
沈元良晓得凭小野猫林明明的聪明才智,绝不是三言两语搪塞得了她的,微一凝思,断然道:“现在不能告诉你。”
小野猫林明明道:“什么时候才能告诉小妹?”
沈元良说道:“等你的事情办好了之后。”
小野猫林明明爽快地道:“好,就此一言为定,小妹等着那一天。”
沈元良吁了一口长气,道:“我们快走一步吧。”
小野猫林明明虽是花般的人儿,由于有得一身好功力,放开脚步,有如行云流水般,居然走得一点不落后。
黄金洞不产黄金,也不是一个大山洞,只是一处长满了茶树(这种茶树不是采茶叶做香茗的茶树,是一种开花结果实,用果实榨茶油的茶树),这时,正是开花的季节,只见漫山遍野,尽是开满了白花的茶树,阵阵清香,飘荡在空气中,沁人心肺。
小灵儿的外婆就住在小山坡上的茶树之中,茅草的屋顶已遥遥出现在视线之中,小灵儿叫了一声:“外婆!”人已雀跃飞奔而去。
当然,她这声“外婆”,是无法传远的,她的外婆就是站在屋前也绝对听不到,那只不过表示她对她外婆的渴念而已。
沈元良与林明明相视一笑,脚下加紧,跟了上去。
外婆的茅草屋还是老样子,但小灵儿却怔在门外,没有走进屋去。
沈元良一笑,道:“小灵儿,你在发什么怔?”
小灵儿道:“小白在怀中作怪,似乎不要我们走进屋去。”小白这时正由小灵儿携带着。
沈元良说道:“你把小白放下来看一看。”
小灵儿放下小白,小白却是一纵身跳入了屋内。
接着,只听屋内发出一阵奔腾呼呼之声,小灵儿放心不下小白儿,一斜肩道:“我进去看看……”
沈元良抓住她道:“稍安勿燥。”
过不多久,小白儿口中咬着一条全身雪白,背上一条赤线的小蛇出来。
那白色小蛇不长,大约只有八九寸的样子,但沈元良一见之下却大惊失色地道:“赤线白娘娘!”
小野猫林明明道:“听说这是一种产自天山的异种奇蛇,怎会出现在这里?”
沈元良道:“其实你们的金睛玉狸小白也是天山出产,而且是赤线白娘娘的克星,小灵儿,你这条命算是捡回来的。”
小白咬着赤线白娘娘七寸之上,赤线白娘娘虽然失去了抵抗之力,却尚未丧命,摇劫着细小的尾巴,在小白身上乱点乱刺。
沈元良说道:“这赤线白娘娘的生命奇强,死活都是人间奇宝,不可多得,小白,不可伤了它的胆囊,你放口,送给我吧。”
小白居然完全明白沈元良的意思,先没松口,却把头扬了起来。
沈元良三指一扣,扣住了赤线白娘娘的尾巴,喝了一声:“放!”
小白一放口,沈元良内力一吐,提起赤线白娘娘的尾巴一抖,赤线白娘娘本待反转头来向沈元良咬去,由于沈元良的内力已发,而且奇强无比,哪能抬得起头来,它抬不起头来,身子立时被抖得笔直,但听一声轻响过去,赤线白娘娘身子一软,便再也使不上力了。
原来,沈元良这一抖之下,何止千斤之力,赤线白娘娘的外皮虽然刀剑不伤、可是它的骨骼关节却承受不住沈元良这千斤之力一抖,抖得它关节一错,脱了位。关节脱了位,赤线白娘娘再是厉害,也使不上劲了。
沈元良则提着赤线白娘娘道:“你们等一等,我到一旁去处理它去。”
沈元良转过一角,只见小白也一路跟了过来,忍不住一笑,说道:“我只要它的胆囊和一身皮骨,你要什么?你自己取吧。”
说着,把赤线白娘娘的头,猛然一吸,赤线白娘娘身上一缩,小白一松口,赤线白娘娘已是变得干巴巴的了。
沈元良方待追问它的胆囊时,只见小白一张口,把胆囊毫无伤损地吐出来了。
沈元良对这小白口中不说,心中对他它却从未掉以轻心,这时见它如此灵慧讨巧,不由得抚着它的绒毛道:“小白,你这样有心,我会放在心上的。”
小白听得好高兴,一路跳着跑开了。
沈元良处理好赤线白娘娘,收拾着带在身上,回到屋前,这时,小野猫林明明和小灵儿已经进入茅屋内,找了一张凳子坐在堂屋中了。
屋内好久没有住过人了,墙脚旁长满了青苔,小灵儿道:“外婆早就不知去向了,哪里去找她去?”
一语未了,外面忽然传来阵阵轻啸之声,啸声尖锐而短促,越来越近,一下子就到了屋外。
沈元良与小野猫林明明小灵儿三人还来不及有任何举动,大门口已经出现了一个人。
小灵儿脱口叫了一声:“外婆!”身形一起就扑了过去。
又是沈元良,一把拉住她道:“她不是你外婆。”
小灵儿反问道:“你怎样知道她不是我外婆?”
沈元良道:“你外婆可是叫九头乌黑婆婆?”
小灵儿道:“我外婆姓梁……”
沈元良说道:“而她却是九头乌黑婆婆?”
九头乌黑婆婆尖声干叫道:“好小子,原来又是你,这次我老婆子可放不过你了。”
沈元良一笑道:“是谁放不过谁,还不一定呢!”
小灵儿叫道:“原来你们认识!”
沈元良点头道:“所以,我敢说她不是你的外婆。”
小灵儿道:“那我外婆呢?”
小野猫林明明道:“你的外婆只怕早就不在人世间了。”
九头乌黑婆婆干笑一声道:“你们总算明白过来了。”
沈元良忽然欢容一笑,道:“黑婆婆请坐,我们先礼后兵,谈谈可好?”
九头乌黑婆婆道:“我们没有什么可谈的,我的赤线白娘娘呢?可是你们把它除去了?”
沈元良拍着腰间道:“对不起,你的赤线白娘娘已经被在下收留起来了。”
九头乌黑婆婆眼睛一落,望着缩在一角的小白,尖叫一声,道:“去,把那小子给老身撕了。”
小白一见黑婆婆现身,他便缩成一团躲得远远的,可见它心中实是怕极了她。
这时九头乌黑婆婆一叫,它不但没有听命向前,反而又退了一步。
九头乌黑婆婆气得哇哇大叫:“小白,你也不听老身的话了,哼,你看,老身一样的收拾你。”右手一拉,袖中飞了一道红光,直向小白卷去。
沈元良一笑道:“黑婆婆,小白不是不听你的话,它对在下实是无能为力。”说着,一挥袖,袖中射出一点白光,接住了黑婆婆的红光。
红白二道光芒一接,闪出一道火光,发出一阵青烟,就消失不见了。
小白这时却一纵身,投向了小野猫林明明。
沈元良随之一笑,说道:“黑婆婆,有在下在此,你的那些鬼蜮伎俩,别想得逞,你要是识趣,最好坐下来开门见山地谈一谈,这样对你,只有好处,不会有坏处的。”
九头乌黑婆婆色厉内荏地大喝一声,道:“小子,你要和老身作对,老身和你拚了。”
她身子一起,向前冲了二步,忽然一式犀牛望月,向前的势子猛然一转,向后倒飞了出去。
她是以进为退,要开溜了。
沈元良哈哈一笑,道:“黑婆婆,这次你走不了啦!”身形一射而出,后发先至,反身挡去了黑婆婆去路。
黑婆婆一震,道:“看你不出,你还真有点鬼名堂,哼!就凭你这点点名堂,只怕还奈何不了我老婆子。”
沈元良脸色一寒道:“过去本公子手下留情,放你一马,是可怜你年龄已大,来日无多,给你一个善终的机会,想不到你心肠如此狠毒,这次你可别想本公子再手下留情了。”
黑婆婆“嘿!嘿!”大笑道:“看你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可惜我老婆子不是唬大的……”
沈元良猛喝一声,道:“住口,你可知本公子是什么人?”
羔婆婆道:“什么人,总不是长着四条腿吧?”
沈元良道:“你可听说,近来江湖上出了一位霹雳秀才?”
黑婆婆打了一个寒噤道:“难道你就是霹雳秀才?”
沈元良道:“你现在已经知道本公子是什么人了,不教而诛之虐,现在你知道了本公子是什么人,如果还胆敢无礼,那就莫怪本公子出手伤人了。”
霹雳秀才的名气,还真有点威风,黑婆婆那股恶形恶相立时飞得无影无踪,换了一副可怜相道:“公子,饶命,老婆婆只是奉命行事……”
人的劣根性,多半是欺善怕恶,所谓恶人只怕恶人磨,就是基于这个道理,沈元良哪里是要她的命,要的就是这句话。
沈元良一副吃人不吐骨头的样子,冷笑了一声,但却问小野猫林明明使了一个眼色。小野猫林明明接口叫了一声,道:“沈大哥,黑婆婆既然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那你就饶了她吧。”
沈元良嗤笑一声,道:“信她胡说八道。”
黑婆婆大声叫道:“公子,我老婆子说的都是真话,如有虚假定不得好死。”
沈元良冷冷地道:“你本来就该不得好死……”
小野猫林明明道:“沈大哥,先听他说说那主使人是谁,是不是我们心目中想象的那人,两相一对照,就知道她是不是在胡说八道了。”
沈元良道:“你别在她身上做春秋大梦了吧,还是宰了她,我们好上路。”
小野猫林明明撒娇地道:“我要听听呀!”
沈元良无可奈何地向黑婆婆冷喝一声,道:“算你运气好,你说吧,你是受了何人指使的?”
其实,沈元良手都没有动,黑婆婆就吓成这个样子,会是真的害怕吗?
说来直教人难以相信,黑婆婆心里真是害怕到了极点,霹雳秀才这个名字,真叫她有点胆战惊心,因为她有一个最好的朋友,就是死在霹雳秀才的霹雳掌下,人死之后,竟然缩得形同小儿,身上也灼焦得像是被天打雷殛一样,看了就叫人心里发毛。
说本事,黑婆婆就比不过她那朋友,她那朋友都不成,黑婆婆有几个脑袋,敢招惹霹雳秀才的霹雳掌。
这就是教人闻名丧胆的威,不怕也叫你怕,不服也叫你服,尤其心里有鬼的人,不敢不怕,不敢不服。
黑婆婆就是这种人,所以,不用出手,几句话就足够叫她服服帖帖了。
黑婆婆暗吁了—口乞,道:“有位彩虹公子,他给了老身一万两银子,要老身把小白送给林姑娘,同时又暗中指使小白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嫁祸给林姑娘,目的是要使林姑娘身败名裂,然后乘林姑娘之危,攫取林姑娘的芳心。”
小野猫林明明觉得她这话大有道理,点着头道:“不错,就是他,你说,我们在那里可以找到他?”
黑婆婆摇首道:“这个老婆子就不知道了,每次有事都是他找老婆子,他的住处从不外露只字。”
沈元良问道:“他还会不会再来找你呢?”
黑婆婆道:“会,还有一件事情,老婆子还没有和他办好。”
小野猫林明明道:“黑婆婆,我们谈笔交易好不好?”
黑婆婆道:“姑娘有话请吩咐就是,谈什么交易?”
小野猫林明明道:“皇帝不差饿兵,沈大哥的霹雳掌能威胁你的性命,但不能保证你心悦诚服,咱们以诚相待,谈个条件,你帮我们把彩虹公子找到,我们给你所需要的银子,各取所需,皆大欢喜,你说如何?”
黑婆婆搓着双手,做出一副心花怒放,但又不好意思的姿态,吞吞吐吐地道:“这……这叫老婆子怎好意思开口,姑娘,您待人太好了。”
小野猫林明明微微一笑道:“灵儿,先给黑婆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事成之后,再给她一万两银票。”银票虽然只给五千两,但话却说得非常清楚,总数是一万五千两,还有一万两她随时都可以得到。
总数可比彩虹公子的一万两多了五千两,这个数目莫说要她出卖彩虹公子,只怕她自己的亲儿她都可能出卖。
黑婆婆伸手接过灵儿给她的银票,嘴巴笑得咧上了眼角,眼睛却眯得成了一条线,笑呵呵地道:“老婆子生受姑娘的厚赐了,姑娘但有所命,老婆子我火里火去,水里水去,决不一皱眉头。”
沈元良道:“江湖朋友,讲的是一诺干金,义气当先,黑婆子,你如果有困难,不能答应帮忙,我们绝不强人所难,如果你答应了,再出尔反尔,那就莫怪在下那时便要加倍的向你讨回公道。”
黑婆婆连连点头道:“沈大侠,你放心,我黑婆子再混帐,也不会说话不算数,何况,姑娘待人宽厚,我老婆子就坏到了极点,也不会好坏分不出来吧。”
小野猫林明明一笑道:“黑婆婆,别的都不要说了,我相信你就是,但不知你有什么办法,帮我们如愿以偿。”
黑婆婆道:“老婆子倒有个好的办法,包你手到擒来,他想走也走不了。”
小野猫林明明—笑道:“别说得那么轻松,到时候又无以交待了。”
黑婆婆道:“姑娘,小白还有一个特长,只怕您还不知道。”
小野猫林明明问道:“它还有什么特长?”
黑婆婆道:“小白的鼻子,嗅觉之灵,天下第—,就是狐狸狗都比不过她,老婆子只要想办法弄到彩虹公子身上一样东西,小白就凭这样东西的气味,也能把彩虹公子找出来。”
沈元良一笑道:“这个主意不错,我们就这样办。”
小野猫林明明道:“好,我就把小白留下来。”
黑婆婆道:“不必,要叫他看到了小白,反而不美,老婆子找到他的身上的东西时,老婆子自会给姑娘送去,因为,他也一定会要老婆子去找姑娘的。”
灵儿一笑道:“黑婆婆,你倒好,左右逢迎都有好处,但你可小心点自己的老命。”
黑婆婆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就看我老婆子的命了。”
说笑中,沈元良与小野猫林明明别了黑婆婆,循原路回转岳阳而去。
不管黑婆婆的办法能否马上见功,至少彩虹公子这人是知道了,只要知道了他的人,迟早总有办法把他揪出的。
这趟黄金洞没有白跑,算是不虚此行,因此,小野猫林明明显得非常高兴,大家谈谈笑笑,不知不觉已到了长寿街!
方要进店打尖的时候,沈元良忽然神色一变,说道:“明妹,店内有一人,我不愿与他见面,我要避一避,我们前面路上见。”
这家不方便,到别家也是一样,小野猫林明明方待叫住沈元良时,沈元良已是一晃身,走入了人群之中去了。
小野猫林明明又不便高声叫他,只有和灵儿举步向店内走去。
店内客人不多,林明明心想:“是什么人物,能使沈大哥退避三舍,我倒要仔细认他一认。”她心存此念,人一入店,目光就瞧看了店内的客人。
全店这时不过三五个客人,令人打眼的只有二个人,一个身穿蓝衫的年轻人和一个身穿黑缎子衣裳的少女,那少男长得英俊,那少女长得妩媚。
他们一个坐在东边桌子上,一个坐在西边桌子上,默默在吃着东西。
小野猫林明明心中暗笑了一声,忖道:“沈大哥一定是躲避那姑娘,哼!对了,他一定是怕那姑娘见他和我走在一道吃醋,好呀,沈大哥……”
沈大哥怎么样,她口中说不出,心里却是酸溜溜的好不是味,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已偷偷喜欢上沈大哥了。
小野猫林明明又是一个多么美的美人儿,她一脚踏入店中,只瞧得大家眼睛一亮,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就那少男与少女也不例外,望着她忘了吃自己的东西。
小野猫林明明微微一笑,在一张桌子旁坐了下去,心中却暗暗地想道:“我和她之间,不知沈大哥喜欢的是谁。”
这个问题好无聊,但却很使小野猫林明明困扰,因此外表上也显得有点失常。
店小二迎上来问她要吃什么东西,她居然没有听到店小二的话。
灵儿双眉一皱,也不知道姑娘在想什么心事,只好合着姑娘的口味,叫店小二去准备。
姑娘的菜还没有送上来,店中又进来三位客人,那是一个年轻公子,带了二个妙龄少女,看那二个少女的装束,应属丫环身份。
公子哥儿在外面行走,不带书僮侍候,却带上二个丫环,这也是少见之事。
那位年轻公子向桌前一站,只见那位穿红衣服的少女立时取出一条丝巾,擦拭了一下凳子,才请那公子坐下。
那公子坐下之后,那二个少女一左一右地打斜落座,显得这公子更是气派。
那公子倒也长得五官方正,只是眼睛见到女人之后,透着一股似笑非笑的邪气,令人通身不舒服。
小野猫林明明可是见多识广,跑过不少码头的人,被那公子的目光一瞧,也不由得心中猛跳,羞答答的抬不起头来。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在那公子目光照射之下,自己就好像成了一个赤裸的人,而不由得手足无措,心慌意乱起来。
灵儿发现了林明明的异样,伸手捏了一下林明明的腕脉,道:“姑娘,你怎样了?”
灵儿的指力打穴而入,震得林明明心神一朗,林明明心头上可就袭上了一股怒意。
那公子向身前二女点了一点头,二女立时起身向林明明桌前走来,非常有礼貌地向林明明欠身道:“我家公子有请姑娘移玉一谈。”
小野猫林明明心中怒恼,但却没有显露出来,她不但脸上没有丝毫不快的神色,而且立时作了最明快的判断决定,微微一笑,举步向那公子桌前走去,在他对面坐了下去。
那公子的眼神确实有点邪气,他还以为林明明是受了他邪气,走过来的,他却不知道林明明乃是别有用心。
小野猫林明明之被称为小野猫岂是毫无道理之事,她既美丽又温柔,但,她也有好刚强的一面,只是她这刚强的一面,很少人遇到而已。
林明明在那公子对面坐下之后,那公子点了一点头,忽然转身向店外走去,林明明一声不响地也跟着那公子走去。
灵儿愣了一下,脑筋一转,也跟在林明明身后走去。
店小二张口要叫,只见那位绿衣姑娘伸手在皋上放了一锭小黄金。
那锭小黄金足可闭着任何人的嘴巴,店小二的嘴巴自然也就没有话说了。
这时,那蓝衣少年忽然轻“咦!”了一声:“邪门!邪门!我得跟去看看!”一抹嘴,留下一块银子,尾随而去。
蓝衣少年走了,那身穿黑缎子衣裳的少女也是发出一声冷笑,走了出去。
那公子带着林明明出了长寿街,向着郊外一座庄子走去,到得庄子前面,林明明忽然停步不再前进了。
那公子一笑道:“在下为姑娘准备得有锦衣玉食,姑娘请!”
小野猫林明明一笑道:“演戏到此为止,我们该好好地谈一谈了。”
那公子一震道:“你……你……很清醒?”
小野猫林明明笑道:“小妹要不常保持清醒,怕不早被别人吃了。”
那公子哈哈一笑道:“小野猫果然不同凡响,值得本公子全力以求!”
小野猫林明明道:“你就是彩虹公子,小妹久仰了。”语气说得很肯定,其实林明明带猜带估,一点把握都没有。
那公子可不就是彩虹公子花三郎,花三郎确然大吃了一惊道:“你怎么认识本公子?”
林明明道:“小妹有一位朋友,说过你的德行,她并且还有一样东西,要小妹带给你。”
说着,摸出一个小布包,抛向彩虹公子。
小布包之内是一只小香囊,香囊上绣着一对妖精打架的图案,精美极了。
怪不得小野猫林明明不敢以它示人,这实在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彩虹公子花三郎见到香囊,握着香囊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战抖起来,颤颤的道:“这香囊你是那里来的?”
小野猫林明明道:“你先别问是哪里来的,我只问你,东西是不是你的!”
彩虹公子花三郎摇头道:“不,不,不……”
小野猫林明明冷笑一声道:“你就这样没有出息,在女孩子面前都不敢说句实话。”
彩虹公子花三郎猛然一抬头道:“你可知道,你知道了实情之后的后果?”
小野猫林明明道:“小妹不在乎。”
彩虹公子花三郎道:“那时候你只有二条路走,一条路是随在本公子身前,另一条路是死。”
小野猫林明明道:“如果我不想知道了,你能放我走么?”
彩虹公子花三郎断然道:“你还想走,别做春秋大梦了。”
小野猫林明明道:“这不结了,你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彩虹公子花三郎一咬牙道:“不错,这香囊是本公子最心爱之物。”
小野猫林明明道:“这样说来林大侠林华也是你杀死的了?”
彩虹公子花三朗大震道:“你与林华有什么关系?”
小野猫林明明道:“你这话问得太笨了,本姑娘姓林。”
彩虹公子花三郎愕然道:“你就是林家那丫头‘小咪’?”
小野猫林明明道:“你早就该知道我是什么人,可是你偏偏不知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彩虹公子花三郎道:“我误听人言,都道你已经死了。”
小野猫林明明道:“这叫上天有眼,该你遭报,纳命来!”来字出口,娇躯一拧,双手齐出,猛然飞扑了上去。
温温柔柔的林明明,这一出手,不只是小野猫,简直就是一只野老虎,其凶、其猛、其快,简直不可思议,双掌一印,就落在彩虹公子花三郎胸膛上,只打得彩虹公干花三郎的身子倒飞了出去。
小野猫林明明跨步再进,双掌再次落了下去……
可是这次她的掌力走空了,原该身受重伤的彩虹公子花三郎忽然使了一招“鲤鱼打挺”,从小野猫林明明双掌之下脱了出去。
彩虹公子花三郎冷笑一声,道:“小野猫,你纵然狡猾如狐,其奈本公子何,现在该你看看本公子的真功夫了。”
双掌印实,居然毫发无伤,这分功力,简直骇人听闻,小野猫林明明心胆皆寒,不由得退了一步。
彩虹公子花三郎更是得意,吃吃大笑道:“姑娘,不要怕,本公子不会伤害你的,你可知道,本公子喜欢你,喜欢得要发狂了,只要你放弃前嫌,你就是再打本公子三掌,本公子也乐于承受,来!来!来!”
小野猫林明明忽然一挺胸道:“来,本姑娘和你拚了!”一摇身,手中忽然多了一对六寸多长的匕首,匕首一扬……
“姑娘住手!”语声来自身店,声音也甚是陌生。
小野猫林明明斜身错步,侧头望去,来人原就是饭店中所见的蓝衣人。
这时,那蓝衣人手中提着一把单刀,一路缓步走了过去,他的步子虽然走得缓慢,但杀气腾腾,令人生畏。
那人走到小野猫林明明面前,冷然道:“姑娘请退过一边去,让在下代劳,替你报却杀父大仇!”
这种替姑娘们效劳服务的人,小野猫林明明可见得多了,她可压根儿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但是,对于这个人,她却不敢轻视他,也不敢不听他的话,转身就走。
可是,他还没有走得三步,只听那个蓝衣人道:“在下告辞了。”
小野猫林明明亦暗笑得一声,只差没有骂出来:“你这……”骂什么,还真难下措词。
只见眼前人影一闪,那蓝衣人已从她身旁走了出去。
小野猫林明明再一转头向彩虹公子花三郎望去,花三郎已是身首异地,倒在地上了。
就那么一转身之间,那蓝衣人已把彩虹公子花三郎杀了。
真能是他吗?
不是他又是谁呢?彩虹公子花三郎死了,他的二个侍女居然也跑了。
但是,灵儿没跑,灵儿跑过来,一股兴奋地道:“姑娘,那蓝衣公子的刀法好快啊?刀光一闪,就只那样一闪,什么都了了,结了!”
小野猫林明明压住心头的激动,冷静地道:“我们走吧!”
庄子外面杀了人,庄子里面居然不闻不问,任由小野猫林明明她们扬长而去。
小野猫林明明与灵儿回到长寿街,也没再进饮食,穿街而过,走了一阵,只见沈元良坐在一株大树下一面吃东西,一面望着来路,等侯她们。
小野猫林明明见到沈元良之际,心中忽然兴起一种如同隔世般的感觉,不由声音一哑,叫得一声沈大哥就说不出话来。
小野猫林明明不过是一位弱女子,为了替父亲报仇这才在江湖叫出了小野猫的名号,虽然仗着自己的天香国色,风靡一时,但心情上的抑郁,无言的痛苦,是局外人难以想象得到的,如今大仇已报,心中那股屈辱却朝着沈元良一倾而出。
沈元良吓得脸色大变,道:“明妹,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小野猫林明明心中的苦水一泻而出,便再也抑止不住,伏在沈元良肩头上,话也不答地抽泣起来。
沈元良不由得慌了手脚道:“明妹,明妹,你到底受了什么委屈,说话呀,是不是怪我刚才不该离开你,因此害你受了委屈。”
小野猫林明明一想起沈元良的离开就不由得联想到那黑衣女子身上,由黑衣女子身上又想到自己,一时百感交集,更是大放悲声起来。
小野猫林明明不肯说话,沈元良只有转问灵儿道:“灵儿,姑娘受了什么委屈,你快说出来。”
灵儿对小野猫林明明的情绪变化也是一头雾水,摇了一摇头道:“姑娘没有受到什么委屈呀,只是我们遇见了彩虹公子花三郎,姑娘三言二语就使彩虹公子花三郎认了罪……”
沈元良道:“莫非彩虹公子花三郎逃跑了?”
灵儿道:“他死了。”
沈元良道:“那么姑娘报了杀父大仇,乃是大喜之事,为何反而悲伤起来?”
灵儿道:“我也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惹得姑娘这样反常。”
“你们真笨,连这个道理都看不出来。”居然有人答上了话,答话的人又居然是那个黑衣姑娘。
小野猫林明明见于那黑衣女人,心中更是不舒服,接着又生起了恼怒之心,不自觉地——抬头道:“要你管,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黑衣少女一笑道:“我是什么人,你该从我衣服上看出来呀!”
小野猫林明明道:“谁管你衣服。”
沈元良一笑道:“我想起来了,江湖上出了一只黑凤凰,莫非就是姑娘?”
小野猫林明明冷笑一声,道:“什么黑凤凰不黑凤凰,一只小乌鸦吧了。”
黑凤凰的脸色倏然一变,双目之中射出了二道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