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义生站在土地庙前等待之际,暗中已自提足了功力,只要对方现身出来,便准备给他一个迎头痛击。
正当白义生蓄势以待之际,土地庙后面,忽忽传来了那令人生气讨厌的声音,叫了一声:“白义生,你好大的胆,竟然敢约了人来对付我,你简直是太白不量力了。”
话声虽然听似来自土地庙之后,如今白义生功力已高,一经细察之下,便查出那人实在位置,并不在土地庙后面,而是远在六七丈外的一棵大树之上。
白义生估计着六,七丈外的那棵大树,在他今天的功力来说,不难一扑而到,只是担心一但不中之后所可以发生的严重后果。
因此,他不敢贸然向大树猛扑过去,依然故作不知的面对着土地庙道:“朋友,你可真的误会在下了,但她此行的目的,是到长安去对付李中元的家属,并非在下约她前来,对朋友有什么不利。”
那人冷笑一声,道:“你少在我面前鬼画符了,你道我不知道她就是大大有名的梁七姑么,如果我猜想得不错的话,她定然给你服过一种暂时压制你体内毒物的药物了,是也不是?”
那人竟然好像亲眼见过哑姑给他服过解药似的,白义生心中暗吃一惊,不由得失神—愣。
那人“哼!”的一声,又道:“是不是?你说话呀!”
白义生暗中—咬牙,坚决地摇头道:“没有!”
那人显然被白义生的坚决态度所迷惑,竟然没有马上接着追问。
但沉默了一阵之后,那人忽然一笑,道:“好,就算她不是你邀来对付我的帮手吧!但我却放不过她,我要你帮我一手,给她一点苦头吃吃。你愿不愿意?”
这是不容推辞的相请,白义生知道非答应不可,当下一点头,道:“当然可以,不过你千万不能伤害她,因为她到长安另有任务,你要害了她,对你我将来的图谋,都非常不利。”
那人道:“你们到长安去做什么?”
白义生道:“李中元已中计被冷魂宫留住了,在下与哑姑便是到长安去报信,同时由哑姑暗中用毒控制他们所有的人,因此,在下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所以特别传信告诉你,以实践在下对你的诺言。”
那人冷冷地道:“此话当真?”
白义生道:“当然是真的,在下怎敢骗你。”
那人道:”你知道就好,否则,你就莫怪我言而无信,要在你师兄弟面前告你一状了。”
白义生脸色一变道:“朋友,咱们有言在先,你怎么又谈那些事了。”
那人哈哈一笑道:“对不起,我不过是提醒你一下罢了。”
话声之中,果然从那大树之上,飘然飞落下来一个身穿黑色衣袍的人,走到白义生丈远附近,便停住身形,不再前进。
白义生一抬步,便向那人身前走去,那人却突然冷喝一声,“站住!”
白义生一怔道:“朋友,你……”
那人截口道:“我知道你近来功力大进,已得冷魂宫绝学,我不能不防着你一点,此来,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就是我刚才提的那件事,我另外写了一份详详细细的记实,藏在一处地方,以防不测,你知道我的意思么?”
白义生道:“你真设想得周到,其实你是想过头了,我怎会暗算你,我身上的毒又找谁替我解。”
那人道:“你也许不敢暗算我,但想暗算我的人,可多得很。”
白义生道:“别人暗算你,又与我何关?”
那人一笑,道:“关系是没有关系,你如果能对我负起一部份保护之责,岂不更好!”
白义生一怔,心中为之气结,除了一肚恼怒之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人望着白义生那般无可奈何的神情,笑了一笑,道:“白兄不要气恼,目前我虽然对你不大礼貌,但事成之后,我一定履诺,不会对不住你就是。”
白义生心中暗骂一声,“说得好听!”但是表面上,他却苦笑一声,说道:“但望你真能言而有信。”
那人一笑,道:“一定,我可以向天发誓……”
话声一顿,看就要似对天发誓了,但他并没有发誓,却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瓶子,掷给白义生道:“白兄,梁七姑快要来了,我们见面之后,少不得有一番热闹可看,你把握时机,将瓶中药粉撒在她身上,她的事情过后,我马上就兑现,把你身上的毒解了。”
白义生目光一亮道:“此话当真!”
那人道:“一定不骗你。”
白义生点头道:“好,我信任你一次。”
那人忽然身形一起,藏回大树之上,同时一面说话道:“你回过身去,面对着土地庙和我说话吧!”
白义生回身面对着土地庙,那人故意哼哼呼呼地向白义生吩咐这样,吩咐那样,等待哑姑的来到。
白义生正装模做样与那人答话之间,忽然有人在身后扯了他一下衣襟,白义生一惊,回头—看,可不正是哑姑……
白义生暗中一凛,忖道:“想不到这七姑除了擅于用毒之外,一身功力也是高不可测,她到了身边,我都没有发现,我得特别小心了。”
心念转动之下,故意传音问道:“七姑,你怎样才来?”
哑姑打着手式道:“那人狡猾得很,沿途都有布置,所以耽搁了不少时间。”
白义生暗中指了一指远远的大树,只见哑姑贴着地面,一股轻烟似的掠向那棵大树。
哑姑穿了一套深色衣服,掠地飞行之际,声息全无,怪不得她到了身前,都不知道。
哑姑到得大树之下,猛然一长身,站了起来,口中哑哼了一声,扬手抓起一把泥土,向树上打去。
那人其实对哑姑早有注意,这时却依然故作大吃一谅地喝道:“什么人?”人也飘身而下,落在哑姑身前不远之处。
哑姑先是凝口望了那人一阵,目光由迷惑而慢慢现得有点失望,最后忽然右手挽起一个奇怪的手式,手举齐眉,一动也不动。
那人忽然发出一声意想不到的惊咦之声,神情一肃,向着哑姑—揖到地道:“请怒晚辈肉眼无珠。不知前辈是何称呼,尚望见赐名号,以便拜见。”
哑姑一收手诀,抬手叫那人走近,反手折了一根树枝,右脚一抬,割去地上杂草,现出一片泥土,然后用树枝在泥土上写道:“老身梁七姑,你听说过没有?”
那人忽然双膝一屈,拜倒于地道:“原来是梁师叔,弟子邬浩有礼,叩见师叔金安。”
哑姑一挥手,叫他站在一旁,用树枝写道:“你是哪位师兄的弟子?”
邬诰恭敬地道:“弟子列身掌门师尊座下。”
哑姑用树枝在地上写字问道:“掌门人把赤水之毒都给了你,那你已是继承人身份了。”
邬诰欠身道:“正是。”
哑姑写着道:“现在老身请你将白义生身上的毒解了,你可愿意?”
邬诰作难地道:“弟子乃是奉命行事,这个……”
哑姑写道:“你知不知道,白义生现在已是冷魂宫的娇客身份?”
邬诰一怔,道:“弟子不知道。”
哑姑写道:“你现在已是本门继承人,将来责任重大,希望你能纵览全局,以大局为重。”
邬诰犹豫着道:“师叔,你老人家是知道的,弟子虽有此心,却无此能。”
哑姑写道:“老身自能替他解毒,只要你施毒人点头同意就行了。”
这是他们天毒谷的门规,对于“赤水之毒”,除了掌门人可以任意施解之外,其他的人如要解除“赤水之毒”,除了掌门人点头之外,便只有请施毒人同意,否则,便犯了天毒门大逆不道之罪。
不过活又说回来,能有权施用“赤水之毒”的人,除了掌门人本人,便只有继承人了。
梁七姑原足出身天毒谷,由于她对毒性的研究,成绩过人,为上代天毒谷主所宠爱,有意将她立为继承人,因此在天毒谷暗中掀起了一番波涛汹涌的权力斗争,结果,粱七姑被人暗中加害,破了嗓音,因此失去了继承人的资格。
当时天毒谷谷主虽然怒不可遏,查出罪魁祸首,连带处置了十几个人,事后他更发现其中暗幕重重,真正的罪魁祸首,依然迫遥法外,而且因此之变,渔翁得利,获得了非常有利的人缘与地位,谷主就是想办他,也不得不为整个的天毒谷着想了。
梁七姑继承人没有做成,自己的处境却变得孤立而恶劣,除了老谷主对她宠爱如故外,她在天毒谷可说成了众人眼中之钉,为维护梁七姑的生命安全,迫得只有借口梁七姑触犯门规,着她立下重誓之后,逐出门墙。
那时,天毒谷主与冷魂宫颇有交情,同时,暗中请冷魂宫把梁七姑接到了冷魂宫。于是梁七姑成了冷魂宫的哑姑,而留得劫后残生。
梁七姑被逐出门墙之后,当然仍是天毒谷某些人追杀的对象,可是她躲在冷魂宫足不出户,对她也是无可奈何。
在两年之后。老谷主撒手而亡,新谷主大权在握,曾有恢复梁七姑天毒谷身份之议,请她回谷担任护法长老之职,为梁七姑所拒绝。
于是,梁七姑在冷魂宫作客一住就是数十年,到了今天。
梁七姑由于感恩老谷主的维护,虽然已经不是天毒谷的人,对于老谷主原来所创立的一些规章,她是绝不愿有所违背,所以,还是依照天毒门的规矩行事。
说用毒与动手过招,邬诰当然不是梁七姑的对手,粱七姑的心意,邬诰更是无从推测,不过他有他的打算,人情不妨买在前面,时机一到,你梁七姑就只有看他的了。
邬诰成竹在胸,这时表现得非常爽利,闻言之下,便立即点头,满口答应道:“如果师叔身上带得有解药,弟子无不同意,师叔就此解去白大侠身上的赤水之毒。”
梁七姑在地上写了谢谢两字,然后向白义生招了招手,叫白义生走过来,当时就给了白义生一颗解药,命他服下。
白义生大喜过望,服下了解药。
邬诰假仁假义地向白义生一抱拳,道:“白兄,过去得罪之处,有请多多原谅,但愿今后我们能够成为一个不打不相识的好朋友。”
白义生也假意地一笑,遭:“如蒙不弃,小弟欢迎之至。”
梁七姑一挥手,向白义生打了一个手式,转身走了出去。
白义生随在她身后,乘机撤了一些药粉在她身上。
邬诰看得清楚,向白义生笑了一笑。忽然出声叫道:“师叔,请慢行一步。”
梁七姑回转身来,望着邬诰点了一点头,意思是问他“有什么事?”
邬诰欠身道:“请问师叔,身上带得有三音化魂之毒的解药没有?”
梁七姑摇了一摇头。
邬诰忽然从怀中取出一个口哨道:“家师近来对三音化魂之毒.又有了进一步的研究,师叔可要弟子演奏一曲。”
梁七姑脸色一变,伸手指着邬诰,口中哇哇地一阵乱叫,双目之中暴射出惊骇之色。
要知,天毒谷“三音化魂”之毒,极难炼制,而且为数不多,平日管制奇严。非经特准,任谁也请不到那奇药。粱七姑可是做梦也想不到邬诰会说出这种话来,邬诰既然说出这种话来。那是说他已经在自己身上下了“三音化魂”之毒了。’梁七姑可晓得”三音化魂”之毒的厉害,闻言之下,哪能不惊骇欲绝。
邬诰这时原有的恭谨礼貌,也随之—扫而光,口中发出一阵嘿!嘿!狞笑道:“叛徒,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对不起,老子要擒你回谷去请功。”
梁七姑望着白义生直打手式,意思是要白义生阻止他吹那口哨,可是白义生却愣在那里,没有任何举动,不知他是不懂梁七姑的意思呢?还是另有心计。
梁七姑一看情形不对,哑叫一声,便纵身而起,猛向邬诰扑了过去。
邬诰身形闪让之间,口中已是发出了口哨的尖锐怪声。
那尖锐的怪声一起,梁七姑固然是闻声发出—声大叫,身子一落,在地上滚动起来。奇怪的是,邬诰自己也不例外,大叫一声,甩开口哨,也在地上滚动起来。
因为邬诰自己甩掉了口哨,哨声一发即出,他们滚动了几下哀号了几声,便自动停止子下来。
这时,白义生忽然闷声不响地奔向邬诰,折了一段树枝,点扫了邬诰七八处穴道,回过身来,正要走向梁七姑时,瞥眼间,只见百十丈外,冒出一条人影,飞掠疾射而来。
白义生暗中一咬钢牙,道了一声:“罢了!”转身奔向邬诰,伸手提起邬诰飞逃而去。
来人不是别人,是李中元与廖小玫,他们来到现场,只见梁七姑面色苍白地躺在地上,虚弱得气若游丝了。
廖小玫一把抱起梁七姑,伸手一掌,贴在她丹田穴上,助了她—股真元内力,待她呼吸稍壮之后,便急口问道:“七姑,白哥哥呢?”
梁七姑自己毒发之后,对当前情形,那还兼顾得了,闻言之下,转目四处一望,在地下写道:“他不在这里么?”
廖小玫道:“不在,这里除了你之外,再不见任何人了。”
梁七姑写道:“他原来就在这里,他的毒老身已替他解除了,可是老身却不幸中了天毒谷的暗算,我毒性一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廖小玫道:“天毒谷出面的是什么人?”
梁七姑写道:“他自称是邬诰。”
廖小玫遭:“原来是他那小子,我认得他,我去找他要人去!”
回头叫了一声“五哥”,道:“请你把七姑……”
话声未了,梁七姑抬手一招写道:“别忙去找邬诰,你们到那边地上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一只口哨。”
李中元接口道:“晚辈来找。”
李中元虽然功力深厚,运起神功之后,视黑夜如同白昼,目力所及,巨细无遗,可是,这里是荒林草地,视线处处被阻,直找了半盏茶时光之久,才找到了一只铜哨子。
梁七姑见了,那只哨子,点了一点头,写道:“你们不用去找邬诰了,邬诰没有能力带走白义生。”
廖小玫道:“那他们那里去了?”
梁七姑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的一摇头写道:“这个我就不知道……我身中毒伤,你们还是先把我送回去,让我医好毒伤之后,再想办法找他们好了。”
廖小玫娇嗔地道:“七姑,你也真是,为什么不把解药带在身上。”
梁七姑一笑写道:“一般解毒之药我身上当然有,但毒药的种类太多了,其中有二三十种,非特制的解药,不足为功,我身上那能带得那么多解药。以后出来,我一定找四五个人替我掮药箱子。”
廖小玫被说得一笑道:“七姑,你真能苦中作乐。”
说着,背起梁七姑,离开了当地,李中元怕路上有人拦击,不敢离开他们,一路护送他们回到客栈,才与廖小玫说明,准备独自去找白义生。
可是这时廖小玫已经改变了主意,不但打消了去找白义生的念头,而且请李中元一同回去见她祖母廖老太太。
李中元知道,今天的廖小玫,对白义生的关心程度,绝不会比自己稍差,她能放弃找白义生的念头,其中必有道理。
何况,到那里去找白义生呢?他也无从着手。
因此,依了廖小玫的话,和她们一同回去见廖老太太。
话说,白义生带着邬诰一路飞身奔逃,逃进—座荒山野岭之中,找了一处隐秘的山洞,放下邬浩,先自休息了一阵,然后,解了邬诰部份穴道,哈哈一笑,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今天咱们可易地而处了。”
邬诰冷笑一声道:“只怕不见得!”
白义生扳着一张面孔道:“咱们要不要赌点什么?”
邬诰道:“赌什么?我现在落在你手中,大不了把这条命给了你。”
白义生嘿嘿一笑道:“谁要你的命,我要的是那份东西。”
邬诰道:“我已经告际你,你的资料,另有别人保管,杀了我也无法掩盖你的弑师大罪。”
白义生狞笑一声,道:“我要你乖乖地替我取来,你信不信?”
邬诰一笑,道:“只怕你没有这个本事!”
白义生“哼!”了一声,道:“这句话约在半年之前,倒真被你说中了,可是现在我却要用事实告诉你,叫你自己体会我有没有这个本事。”说着,双手齐出,屈指疾弹,凌空指力像雨点一般,落在邬诰身上。
邬诰但觉白义生弹在身上的指力,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难受,不由得哈哈一笑道:“这就是你所讲的本事么,我看你还是认命了吧!”
白义生冷冷地道:“冷魂宫的冷焰搜魂手法,号称武林三大阴手之一,我就不相信你真能受得了,你等着瞧吧!”
邬诰闻言之下,脸色猛然一变道:“这短短时日之间,你把冷焰搜魂手法也学会了?”
惊悸欲绝之中,仍抱着不大相信的态度。
白义生冷然道:“你要是真的不怕死,最好现在就嚼舌自杀,否则,你想死都死不了。”
说着,便不再理会邬诰,转身向山洞之外走去。
邬诰可是一个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树不流泪的人,暗中冷笑—声,骂道:“你也想唬人。哼!道行还差得很哩!”
谁料,一念方了,便觉心头之上,隐隐起了一种又酸又麻的感觉,接着全身便软绵绵的,好像漂浮在云端里,四周不着边际,实在说来,这种感觉倒是蛮新鲜和蛮舒畅的。
突然之间,邬诰但觉心里猛地抽动了一下,那是一下突然而来的剧痛,只痛得他大叫一声,从九霄云里跌进了十八层地狱,但觉满眼漆黑,金星直冒,随之,全身四肢百穴有如虫飞蛾走,又似冰冻火炼,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受,但那种感受的难过。真比把他挫骨扬灰,还要叫他忍受不了。
邬诰大叫了一声,便持咬牙嚼舌自了残生,以求超脱,可是他的牙齿咬在舌头上,只觉舌头一阵痉挛,立时全身又增加了一种无以形容的难受感觉,牙床一软,舌根皮都没有被咬破。真合着白义生说的话,他是想死都来不及了。邬诰既然死不了,那就什么告爷爷求奶奶的活,都哀求而出。
他现在可知道“冷焰搜魂手”的厉害了,只是已经迟了。
白义生叫邬诰足足受了半顿饭时光的折磨,这才走回洞来,轻轻向邬诰身上点了一指。
就那轻轻地一指,邬诰苦痛应指而解,苦痛解除之后很久很久,他才回过气来。这时,他已完全变了一个人,不但傲气全无,而且畏畏缩缩,像是小老鼠见了猫。
他望着白义生,口齿欲动,却不敢真的说出话来。
白义生冷笑一声,道:”冷焰搜魂的味道如何,好不好受?”
这是无以答口的话,白义生也没有要他答话的意思,接着又道:“在下就凭这一手,要你自动去把那份东西取来,想你一定会尊重这份交情,是不是?”
邬诰连连点头,一门气答应了好几声:“是!是!是!……只是……那东西现在由家师收藏着,我……我……”
白义生冷然道:“那是你的问题,你该自己想办法……”
活声微微一顿,双目凌芒逼人的望着邬诰又道:“不过在下要提醒你一句,冷魂宫的冷焰搜魂手法,也和你们天毒谷的用毒手法一样,不经解除,随时都可能发作。当然,你要是真舍得死的话,在下的警告就算是多余了,而且在下也只有认命了……不过。你年轻轻的,而且将来就是一谷之主,这样死了。是不是有点太可惜了……”
邬诰脸上神色数变,显得心中烦乱已极,他也似乎不是,视死如归的那一类硬骨头,没经过多少时候的考虑,便下定了决心,吞吞吐吐地道:“如果我真替你将那文件弄来,你会不会真的替我解除冷焰搜魂手法?”
白义生冷笑一声,道:“你要和我谈条件?”
邬诰急口道:“不!不!我不是和你谈条件,我只是……”
白义生截口道:“那你就去办吧,半个月之后,我们在这里再见!”
“见”字出口,人已举步向洞外走去,邬浩急叫了—声,道:“白大侠……”白义生头也不回的走出洞外去了。
邬诰眼看着白义生走出洞外而去,同时也把白义生恼怒得要死,但是他却不敢表现在脸上,只长长地叹息一声,就坐地调息起来。
邬诰过去是如何对付白义生,他自己心里有数,因此,他怕白义生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所以抱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打算,忍受到底。
白义生刚才轻轻一点,显然把邬诰原先被制的穴道也解开了,邬诰提起一口丹田内力,但觉气顺经通,功力丝毫无损。因此,心中更是惊凛无比,暗自忖道:“白义生当然不会就此轻易的放过我,但由此看来,他的功力,已是突飞猛进,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这次只怕要栽到底了。”
话说白义生离开邬诰之后,甚是不放心,李中元与廖小玫他们把哑姑救走之后对他的看法,因此不敢明目张胆地回去,于是暗中赶回客栈,正好赶上李中元与廖小玫护送哑姑回转行宫。
他这时一身冷魂宫绝学,就在冷魂宫来说,也是有数高手之一,而且,对冷魂宫又有了相当了解,也用不着直接追踪,于是独自一人,先奔向冷魂宫行宫,找一处地方,暗中藏身起来,伺机查明他们的态度,再作打算。
白义生看着哑姑被抬进了行宫。
现在,又看着廖老太太把李中元、廖小玫一齐请进了她的内厅。
廖老太太的内厅,关防非常严密,同时又在光天化日之下,白义生虽然已非吴下阿蒙,却也毫无办法进入窃听。
好不容易等了将近一个多时辰,只见李中元先自辞别廖老太太出来,接着便离开冷魂宫行宫而去。
又过了将近半顿饭时光,才见哑姑与廖小玫—同出来,可是廖小玫带了两个女侍离此而去。
白义生等了半天,竟然什么机会也没有等到,而她们对自己的态度,委实非常重要,白义生非弄个明白不可,廖小玫走了,他暗暗一咬钢牙,抱着破釜沉舟的打算,决心去找哑姑弄个明白。
好在他对哑姑的生活习惯相当了解,不待天色入夜,黄昏时分就偷偷进入了哑姑静院。
哑姑的心情显然非常烦恼,天色暗下来了,她独自一人坐在房中,也没点个灯光,侍候她的丫头跑进房里来要替她点燃灯火,也被她喝止,并且吩咐她,未经呼唤,不要再来打扰她。
这在白义生来说,真是求之不得的最好机会,于是轻咳一声,走进哑姑房中。哑姑陡闻白义生声音之际,脸色吃惊的一变,但是当她看清白义生面貌之后,却淡淡的一笑,挥手叫白义生一旁坐下。
哑姑慈和的态度,使白义生紧张的心理缓和下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七姑,晚辈真不知如何向你老人家表示我心中的歉意,昨天……”
哑姑摇手作式,要他不要再说下去,接着起身燃起了桌上灯光,展开文房四宝,提笔写道:“对于我个人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你也不要再提了,不过我要告诉你一句实话,小玫却是伤心得很,你知不知道?她是真的在喜欢着你!”
白义生羞红着脸,点头应了一声,道:“晚辈知道,可是晚辈怎样办呢?”
哑姑写道:“为了小玫,老身愿意尽我最大的能力帮助你,但也希望你为了小玫,不要再使小玫伤心失望,你能不能答应老身这句话?”
白义生顾忌多端,吞吞吐吐地道:“可是,可是晚辈有……”
哑姑写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出来,纵令老身帮不上你的忙,我也一定替你守密到底,希望你能够信得过老身……”
话声微微一顿,望了一眼愁眉苦脸的白义生,接着又写道:“其实任何事情,若要人不知,那是非常困难的,迟早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的,刚才我们就讨论了你半天,大家认为你对于某一件事,有着非常大的嫌疑,所以你五师弟赶回你师父故居去了。”
白义生不笨,当然听出了哑姑话中之意,当下心神大震,脱口道:“他们都知道了。”
他无心出口,等于不打自招,承认了弑师之罪。
哑姑微微一笑,又提笔写道:“你承认了?”
白义生脱口失言,后悔无及,长叹一声,适的离座而起,抱拳道:“多谢前辈,后会有期!”双脚一顿,便待离去。
谁料,他一顿足之下,身形只跳起来三尺多高,不但未能纵出房外,连窗口都未能到达,便觉内力不接,愕在当地,道:“七姑,你……”
哑姑一扬手中纸片,白义生见她纸片上写道:“老身绝无害你之心,你坐回来,我们把话说完,老身保你安全离开。”
不管哑姑的话能否相信,白义生除了相信之外,别无他途,他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原来椅子上坐下。
哑姑提笔写道:“不过老身不完全相信,你会是弑师犯上的人。”
这一句话对白义生的心理,似是有着无与比拟的振奋作用,白义生双目精光陡然一亮,道:“你看我不像是弑师犯上的人?”
哑姑写道:“是!”
白义生沉声一叹,道:“可是晚辈却无法不承认那是事实。”
哑姑写道:“老身出身天毒谷,对天毒谷的各种手法,比谁都清楚,你且把当时的经过情形说出来,让老身看看其中有无可疑之处。”
白义生自己毫无信心,抱着姑妄信之的态变,于是说出一番往事来。
原来,白义生早年虽然不像李中元一样什么坏事都做,可也不是律已严谨的人,当然也有各种朋友,那时邬诰便找一个机会,与他交上了朋友。
邬诰没有用真名实姓,白义生做梦也没想到他是天毒谷的人,两人一见如故,不几天,便好得像七八十年的老朋友一样,无话不谈了。有一天,白义生接到师父乾坤一绝傅龙夫一封信,要他回山去有话相告,邬诰以敬仰乾坤一绝为由,要白义生带他去拜见,白义生情不可却,于是带着邬诰一同回山去见了师父。
那时,乾坤一绝傅龙夫与李中元已在计划前往翠谷探秘,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见白义生到来,大喜过望,只是碍着邬诰在场,没有表示出来。这时,邬诰却乖巧得很,借口方便,给了他们师徒一个谈话的机会。
可是邬诰一走之后,两三句话谈下来,还没有谈到正题,白义生便觉得心烦意乱,不知一句什么话,招惹得师父也是大冒火气,师徒间弄得非常不愉快,白义生一气之下,便跑到外面来找邬诰,准备一同离去。
当他离开师父,走到外面,被山风一吹,头脑立时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犯了忤逆不敬之罪,赶忙跑回去向师父请罪时,只见师父已气得昏倒在地上,正当他扶起师父的时候,邬诰也正好走了回来,邬诰睹状之下,便帮白义生前来照料,同时也由邬诰发现乾坤一绝是彼人在背后偷袭一掌丧命。
这时,邬诰立时脸色一变,骂他弑师犯上,犯了武林之中万人唾弃的大罪,直骂得白义生刚刚清醒的头脑又糊里糊涂起来,似乎师父好像真是自己打死的,接着又糊里糊涂的写了份认罪书,于是,他就完全被邬诰所控制了。
至于,乾坤一绝傅龙夫身上带有“翠谷之秘”的事,他是一点也不知道,也不见邬诰翻动任何东西。
白义生一口气把他受制于邬诰的经过说完,哑姑一笑写道:“到底你杀了你师父没有呢?”
白义生苦笑道:“我现在还是糊里糊涂,有时想想我确实没有杀害我师父,但有时想想,也好像师父是死在我手中,到底是否杀了我师父没有,我也说不上确定的话来。”
哑姑写道:“那么你现在准备怎样办呢?”
白义生老实地道:“晚辈最初的想法,是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要邬诰将那认罪笔录还给我,而且,我昨天已经做到了,我用冷焰搜魂手法给了邬诰一个厉害,放他回去取那笔录去了,那天我因为要计算他,所以很是对你老人家不起,请你老人家多多原谅。”
哑姑写道:“老身已经说过,关于老身方面,你不必再表示什么,而且现在我已经能确定你不是弑师伪人了。”
白义生惊喜欲狂道:“老前辈,晚辈真的不是弑师的人么?”
哑姑写道:“我想你当时大约是中了邬诰的迷神乱性的毒物,被邬诰所欺,就以令师来说,也一定是先中剧毒,然后被人背后暗算而死。”
白义生道:“但是老五没有发现师父中毒的现象呀!”
哑姑写道:“我问你,以你当时的功力,你就是暗算你师父一掌,你真能把他一掌打死么?”
白义生摇了一摇头道:“家师已练成了护身罡气,不要说我那时候的功力,不能一掌把他打死,就是晚辈今天的成就,也不见得能将他老人家,一掌送命。”
哑姑写道:“这就是了,因此老身可以断言令师一定是中毒在先,丧失了功力,所以才被人家所乘,而天毒谷也正好有那么一种毒药,使用之后,外表看不出一点迹象来,除非用一种特殊方法,才能验明真象。”
白义生道:“事隔多年,老前辈能不能证实家师中了毒?”
哑姑点了一点头,写道:“可以。”
白义生起身向哑姑一拜道:“有请你老人家,替家师一验,为晚辈洗刷弑师大罪。”
哑姑一叹,伸手扶起白义生,写道:“现在老身不能答应你。”
白义生一怔,说道:“你老人家不是说……”
一语未了,只听房屋四周传来阵阵衣袂飘风之声,白义生大惊失色道:“有人来了,晚辈如何是好……”
“四哥!”
“义生哥!”
这原本是两声充满了关切与兴奋的呼声,但听在白义生耳中,却像是两把利刃,插上了他心坎之上,他这时只恨地上少了一个洞,不能钻了下去,避开这尴尬的相会。
他没敢正视他们,倏地低下了头,全身猛的一软,颓然跌坐回椅子之上。他这时,要不是有力无处使,他真没有面孔与他们相见,而一跑了之。
“四哥!”
“义生哥!”
李中元与廖小玫又呼叫了一声,两人同时到了白义生身前。
李中元接着又道:“四哥,往者已矣,来者可追,你就不要再难过了吧!”
白义生望了李中元一眼,长声一叹,依然默默无言。
廖小玫灵眸轻轻一转,惊叫了声道:“义生哥,你好险呀”
白义生实是心里羞愧到了极点,一时之间,心理上失去了平衡,不知如何是好,廖小玫这一招可说是用得正是当口,只见白义生全身一震,道:“此话怎讲?”
廖小玫道:“幸好你和七姑有此一谈,否则你抖手一走,你再是冤枉,以后也没人相信你的话了。”
白义生冒了一身冷汗,吁了一口长气,道:“你们已经发现我了?”
廖小玫点头道:“可不是……我心里提心吊胆,紧张得不得了,正在谢天谢地,这场暴风雨,总算平平安安地度过去了。”
李中元知道白义生现在的心理状况,还需要松驰和缓,不宜钉着师父之死的问题老谈?
于是话锋一转,道:“四哥,另外一件事情,你也可以无需担心了。”
白义生遭:“什么事?”
李中元道:“小弟已经和廖老前辈,作了一番开诚布公的长谈,她老人家已完全改变主意,不但不再和我们为敌,而且决定以全力帮助我们了,你不是不需两面做人难了么?”
白义生听了这话,心理顿然一松,转向廖小玫道:“玫妹,谢谢你了。”
廖小玫一笑道:“谢我,凭什么谢我,你该谢谢五哥才是,你不知道,五哥那张嘴也不知有多会说话.左说左有理,右说右有理,说得她老人家,张口结舌,答不上话,只有打消原意,听五哥的了。”
李中元—笑,道:“其实还是该谢你,要不是你帮腔帮得好,她老人家那会如此轻易改变主张。”
哑姑微微一笑,写道:“识时务者,谓之俊杰,此冷魂宫之冷魂宫也……唉!可是天毒谷……”
哑姑出身天毒谷,不无故旧之情,眼看“冷魂宫”趋吉避凶,又安然度过了这次席卷武林的狂风暴雨,因此不免有感于怀,凄然长叹。
李中元心中一动,暗暗忖道:“天毒谷建立门户以来,已经百数十年,过去门规甚严,在江湖上,为恶不大,只是现在这位掌门人,野心勃勃,至有今日之祸,但天毒谷门人弟子,为数不少,将来横扫天毒谷时,势难一网打尽,如果任其流窜江湖,那时无人管束,只怕为害更大,倒不如保留天毒谷一脉,请哑姑重回天毒谷,由她约束领导,以她的为人心性,我们再暗中予以潜移默化,使用毒—道,转变为有益人生世道的研究,那时岂不胜过今天的岐视扑灭……”
李中元高瞻远瞩,存心又极为厚道,此念—生,觉得哑姑实是将来保留天毒门唯一的理想人物,当下应声说道:“晚辈师兄弟,将来为师门报仇,只重首恶,无意仇视整个天毒谷,只是将来重创首恶之后,天毒门难免陷于群龙无首的混乱局面面流毒四方,反种恶因,如果老前辈能为天毒门挺身而出,负责收拾残局,则晚辈现在就可以答应老前辈,将来决不为难首恶之外的天毒门下。”
哑姑做梦也想不到李中元有这样宽宏的度量,闻言之下,惊喜错愕地望着李中元发了半天愣,然后慨叹一声,写道:“大侠器识过人,老身敬服心感无比,为大侠的一片仁心,与先师对老身的无比恩情,老身虽已心如止水,再无出岫之念。也不得不勉为其难,负起这副担子。”
让李中元看完上面的话后,接着面色一正,又写道:“老身重回天毒之日,也就是天毒一门以新面目重现江湖之时,请大侠拭目以待。”
这句话写得锵然有声,正气凛然,正表示着她有李中元同样的看法,与坚定的决心。
李中元双拳一抱,道:“晚辈为全武林全江湖谢过七姑。”
哑姑欠身还了一礼。
李中元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转身向廖小玫道:“七妹,四哥的事,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现在我们就回长安去,把这件事情,向师兄们说个明白,以免另外发生其他的误会,老人家那里,我们就不再去辞行了,请你代为致意吧!”
廖小玫知道白义生这时绝对无法面对老奶奶,彼此不见面,让时间冲淡彼此之间的尴尬心情更好,当下点了点头道:“好,过天小妹再到长安去找你们。”
李中元一拉白义生,两人便越墙而出,离开了“冷魂宫”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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