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元在说话之间,白义生的手已将丸药送到李中元口边,李中元一张口,五粒丸药顺势滚入他口中。
那五粒丸药入口即化,李中元但觉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合成了一种怪味道,实在难以下咽,当时一阵恶心,几乎喷口吐了出去,幸而白义生早有准备,出手一指点在李中元“俞府穴”上,迫得李中元咽喉一张,那股怪味便顺喉而下入了李中元腹中。
那怪药入腹之后,倒没有了奇怪的恶味,接着而发生的现象足,丹田之下,立时掀起了一股有如波涛汹涌的热力,分向四肢百穴流窜而去。
李中元暗中一运神功,借助那热流之力,仅只周而复始,行功一周天,便觉精神陡振,所受重伤,霍然而愈。
自服药到伤愈,前后之间,不过一盏热荼时光,其药力之速,效力之宏,大大的超出了一般人的想像。
李中元挺腰站了起来,脸上尽是惊讶之色,口中啊声连连,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话了。
白义生体谅的微微一笑道:“师弟,我们走吧!”
李中元道:“到哪里去?”
白义生道:“到了地头你就知道。”
李中元心中,念着“困龙愁”中少林武当两派的成败,眉头一蹙道:“困龙愁内的事情,不知怎样了?”
白义生道:“你放心,少林武当因黑龙会主的死亡,已是胜券在握,用不着你操心了。”
李中元欣然色喜道:“黑龙会主死了?”
白义生笑了一笑,道:“他打伤你之后,本身真力已是消耗殆尽,於是为兄给了他一掌,将你从乱军之中抢救出来。”
李中元道:“你那一掌,只怕未能将他除去。”
白义生道:“我那一掌,全力发出,他又在精疲力竭之际,料来难逃一死……哈!哈!哈哈!他纵能不死,也必为少林武当所斩,黑龙会群魔失首,焉是少林武当之敌,你放心跟我走吧!”
说着,飘身而出。
白义生领着李中元出了山区,只见路旁一株大树下栓着两匹无人看管的骏骑,白义生走过去,解下一匹骏骑,跳上马背,同时要李中元上了另外一匹马,其间也不见有人出面阻止,想来必是白义生事先安排好了的。
两匹骏骑脚力强劲,快速非常,除了路上打尖用饭,稍作停留之外,一路都是疾飞猛赶,赶到傍晚时分,李中元发现已经赶到了黄河边的碛口。
两人也不落店,白义生领着李中元向一艘大船走去。
这时,一旁走出两条大汉,分别接住了白义生与李中元坐骑。
白义生长身一跃,当先上了大船,李中元随后跟上,一直走进船舱之中。
船舱很大,也很华丽,李中元但觉人入船舱,外面接着便响起了划船打桨之声,船身开始慢慢起舵了。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四哥,一路来为什么这样紧张?”
白义生道:“老五,你不知道,黑龙会主虽然可能死了,可是他本身的组织,并不会马上溃散,所以我不能留下可供他们追踪的线索,以免日后缠夹不清。”
李中元一笑又问道:“小弟看四哥一路上来,接应绵密周详,不知又是那位前辈高人在暗中相助四哥。”
李中元看得非常明白,因为白义生是自己师兄。所以直率的问出口来。
白义生笑了一笑还没有答话,内舱之中忽然传出声轻柔的笑声,接口道:“高人之称不敢,是小妹我廖小玫……”
李中元蓦地想起白义生原是追踪廖小玫的,难道……心念一动,目光便转向白义生望去,只见白义生迎着他的目光脸上陡的红了起来……
就这时候,但见内舱珠帘一挑而起,廖小玫在两位女侍相随之下,轻移莲步,走了出来。
李中元从白义生脸上收回目光,行礼不迭地拱手作揖,口中“啊!啊!”又回头望了一望白义生,他真不知该怎样称呼她才好。
白义生窘态毕现,但笑而已。
廖小玫显然比他们两个大男人都强得多。盈盈一笑道:“小妹和你四哥还没有成礼,我们还是以年龄分大小,你是五哥,小妹……我该算是七妹好了……五哥请坐!”
李中元唯唯喏喏相当拘束落回原座。
李中元本来是很大方的人,不料廖小玫比他更大方,相形之下,李中元只有自叹不如了。
廖小玫笑问李中元道:“五哥,你又是怎样遇上四哥的?”
李中元道:“是四哥在困龙愁把我救出来的。”
廖小玫大感意外地道:“五哥,你也知道困龙愁?”
白义生不待李中元答话,接口一笑道:“老五不但知道困龙愁,而兄比谁都知道得清楚。”
廖小玫顺口问道:“你办的事呢?”
白义生双手一摊道:“砸了!……”
廖小玫轻嗤一声,带笑带责地截口道:“真没用!回去你怎么交待?”
白义生道:“黑龙会主都死了,还能够谈其他的事情么?”
廖小玫一震道:“黑龙会主死了!他是怎样死的?”
白义生道:“黑龙会主施展平生绝学‘狂龙转’,和老五相搏到精疲力竭,老五最后微一分神,为黑龙会主所乘,受伤落败,我为抢救老五,只有暴露身份,将黑龙会主击毙,逃了出来。”
廖小玫皱了一皱秀眉道:“那也不一定就此离开困龙愁呀,你可以和五哥找一处地方藏身下来呀!”
白义生一笑道:“现在困龙愁只怕已被少林武当夷平啦!”
廖小玫惊“咦!”一声,遭:“怎么又扯上了少林武当了?”
白义生转向李中元道:“老五,你们到底是怎样一回事?我也没有弄清楚,还是请你告诉七妹吧。”
李中元暗暗沉思,忖道:“冷魂宫不知存的是什么用心?扮演什么样的脚色?偏偏又和四哥建立了关系,可叫人真是作难,……唉!我还是先以诚相对,将来是友是敌,我就看他们的了。”
李中元打定主意,于是将如何联络少林武当,由龙玲玲暗中策应的经过情形.一一告诉了他们,其中只没说出自己与龙玲玲之间的那段私人恩怨。
他们两人听了李中元的叙述,白义生只是淡淡的一笑,而廖小玫的神情却显得复杂,愣了一愣,最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小妹筹划经年的计划,就此烟消云散了。”
李中元礼貌地歉然道:“我事前不知你们对困龙愁另有计划,抱歉之至,请廖姑娘海涵宽宥。”
廖小玫心里耿耿的,但却没有理由说李中元半个“不”字,正好李中元一声廖姑娘,算是给她抓住了语病,眉目微微一挑道:“五哥,你还叫小妹廖姑娘!”
李中元一怔,抱拳道:“啊!七妹!”马上就改了口,不让廖小玫再加指谪。
这时,后舱之中,忽然走进来一个侍女,双手送给廖小玫一张小小的纸条,廖小玫迅快地看了一眼,便示意要那侍女站立一旁,转而向李中元道:“家祖母听说五哥来了,想请你过去谈一谈,不知五哥意下如何?”
这是礼貌,其实不说,还不一样也把李中元带去了。
李中元不加犹豫地点头道:“小兄理当前去拜候令祖母,七妹回信,请先代小兄致候。”
李中元看那侍女送进来的纸条,薄薄的,长长地,就知是飞鸽传书,因此请廖小玫回信时,先行致侯,表示自己礼貌。
廖小玫向那侍女一挥手道:“你听到了李大侠的话,照话回禀,并说我们明天一早可到。”
那侍女欠身一礼,退了出去。
廖小玫再一声吩咐摆宴,酒菜送上来,并吩咐推开舱篷,一轮明月正照当头,轻风徐徐拂面而过,对月临风,耳畔水流潺潺,有如天簌仙乐。
廖小玫一时兴起,吩咐随侍女婢,从后舱取来一只玉屏洞箫,轻启朱唇,就在席中吹奏起来。
本来洞萧萧声哀怨,最宜倾诉情怀,寄意郁悒,但这时廖小玫吹奏起来,却是意气昂扬,充满了人生光明活泼的远景,令人豪情奋发,蓬蓬勃勃。
巨舟放流而下,扯起了风帆,顺风顺水,除了江流之声外,便是冲天而起的一片箫声,其乐也陶陶!
正当此际,一声划然长啸传来,扰得廖小玫音律一乱,廖小玫一收长箫,人却飘身上了船头,李中元与白义生是帐然若失,先后出舱走上船头。
那啸声劲气泱然,震撼得草木颤动,风起水涌,放眼中,只见船后有一叶扁舟衔尾而来,那划空啸声,便是从那扁舟中发出。
那扁舟来势奇快,片刻之间,已赶近廖小玫他们所乘巨舟。
这时,他们已看清来人面貌,原来是一位年约六十开外,身穿葛袍老者,独自一人在扁舟之上,振袖而来。
那葛袍老者面目清瘦,站在扁舟之上,颇有遣世独立,傲啸烟云的风貌,只是他腰中偏偏束了—条五采缤纷的腰带,显得不伦不类,而破坏了他整个的韵态。
这是一种奇特而令人不易忘记的装束,意味着这个老人必是武林之中的怪人。
听他所发划空长啸,内劲充足,修为功力之厚,堪称高手之中的高手。
李中元暗暗一皱眉头,思索了一下,对他竟是没有一点印象,不免回头悄悄地问廖小玫道:“七妹,可知道这位老者的来历?”
廖小玫没好气地一摇头.说道:“不知道!”
当然,她不是发李中元的脾气,而是气恼那老者扰了他们的清兴。
说话之间,那老者的扁舟已近得只有十来丈了,只见那老者身子忽然离舟而起,直向他们巨舟之上飞来。
廖小玫心中有气,秀眉一剔,暗中一吸气,真力已注定双臂,真想打他一个元宝翻身。
李中元睹状之下,传音轻喝一声,道:“七妹,咱们不能失了风度。”
说话之间,身形移动,略先于白义生与廖小玫两人之间站定。
那老者飘身落在李中元面前,目光流转,先望了他们一眼,老气横秋地问道:“刚才是你们那个,胡乱吹弄的,扰了老夫清修?”
李中元脸上本已堆上一层微笑,准备以礼相待,闻言之下,也不免生起气来,暗暗忖道:“看你这人说话,就是一个狂妄之辈,与你好言相接,看来只有枉费唇舌,好吧,咱们就斗斗你。”
心念——转,李中元忽然一转身,眼睛从那老者头上望了过去,不但不答话,而且还轻蔑地冷笑了一声。
廖小玫睹状一笑,移步向前,答话道:“什么叫胡乱吹弄,你懂不懂音律?”
那老人显然不懂音律,甚至连”音律”二字意义都不懂,怔了一下,双目一瞪,道:“管你什么音律不音律,你们扰了老夫清修是事实,不还老夫一个公道来,那就莫怪老夫对你们不客气了。”
廖小玫满肚子气,被这老人的无知,逗得消痰化气的“卟哧”一声笑了起来,道:“我看你大约是腰中缺少几文,想借几两银子,别找借口了。痛痛快快的说吧,你要多少,本姑娘赏给你就是。”
这种话可相当厉害,骂人不带脏字,简直把那老人当作小贼看待。
那老人气得—翻双目,喝声道:“好一个无礼丫头,那鬼箫准是你吹的?老夫先把你带回去,叫你家里大人来向老夫陪礼认罪。”
说着,右手一探,便向廖小玫香肩之上抓来。
白义生大喝一声,道:“你这老狗,好没来由,找碴生事。也不睁开眼睛看看,在下倒要看看你有些什么本事,胆敢如此,横蛮霸道。”
闪身而出,并指向那老者探来手腕之上点去。
那老者一声冷笑道:“好小辈,你竟敢向老夫仲爪子,那是自找霉倒。”缩手翻腕,反切白义生来指。
两人这一搭上手,便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猛打猛攻,逼得李中元与廖小玫只好退回船舱之内。
那老者拳掌之势劲力奇猛,展开身形威不可当,李中元真暗暗替白义生捏了一把冷汗。
因为李中元最清楚白义生的深浅,就算白义生经他“潜龙丸”增强功力之后,充其量,也只能抵挡那老者二三十招,一旦内力不继时势非败于那老者手下不可。
李中元暗中提起一口真气,准备随时接应白义生。
谁料,白义生与那老者相搏斗的情形,完全出乎李中元意料之外,白义生内力之强似乎并不下于那老者,尤其手法之奇奥,更远在那老者之上,二三十招下来,白义生不但毫无败象,而且占尽上风,稳操胜券。
李中元暗暗吁了一口气,散去内力,笑问廖小玫道:“七妹,你们对四哥身上又下了一番苦心了。”
廖小玫不否认的微微—笑,点头道:“家祖母很是喜欢四哥,所以把我们冷魂宫的压箱功夫,都传给他了。”
李中元内心之中,无由地升起一片隐忧,转目向白义生与那老者之战望去,只见那老者败象已现,很难再支持二三十招,便将伤于白义生手下。
李中元联声向廖小玫道:“咱们不能给他过份难堪,最好见好就收,看看能不能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端倪来。”
廖小玫性子一过,鬼心眼比李中元还多,闻言—笑,点头道:“五哥说得是,让小妹来对付他。”
随着,清喝一声,道:“大家不要打了!”
白义生闻言之下,首先停手,闪身退向一旁。
那老者暗暗吁了一口气,但却死要面子的冷笑一声,道:“胜负未分,为什么不打了。”
自义生张口要笑,却被廖小玫用眼色所阻止,笑声在喉中转了一转,闷死在腹中,没有发出来。
廖小玫这时换了一副笑哈哈的态度,飘身向前,向那老者欠身一礼,道:“老前辈功力无敌,家兄不是敌手,老前辈要打要罚,晚辈甘愿接受。”
那老者心里何尝不知道,再打下去,只有丢人现眼,却没想到廖小玫会给他这样一个大面子,当下眼珠乱转,简直不知如何应付是好。
廖小玫微徽一笑,又道:“如果老前辈宽大为怀,不愿加罚,晚辈就感谢不尽了。”
江湖人物,向有惜名甚于惜命的虚荣心,那位老者来时目空一切,以为凭他一身修为,必可将他们制服,交手之下,才知道一个人他就对付不了,心里可就懊悔得不得了,以为这次的人可丢定了,廖小玫这一招,等于是保全了他一生盛誉,心里突然生出了感激之情,长叹一声,道:“老夫无状,实是上了人家的当,被人利用而来,难得姑娘如此好心,老夫更为渐愧了……”
话声微微一顿,转头问白义生道:“想来大侠定是李中元李大侠了。”
白义生一笑道:“在下白义生,李中元是敝师弟。”
那老者面现震惊之色的“啊!”了—声,道:“原来是白大侠,失敬!尖敬!”从他脸上神色可以看出,因为白义生不是李中元,而白己仍然不是敌手,内心之中更不是味道。
李中元跨步而山,抱拳接口道:“在下李中元,见过老前辈,不知老前辈有何见教。”
那老者目光一转,凝视李中元有顷。忽然将身上那条彩带解了下来,送交到李中元手中道:“老夫答应了人家,将大侠用这条彩带缚住见他,其人是谁,想必大侠定想知道,可是老夫不便明言,请大侠留下这条彩带,将不难查山其人是准了。话声一落,又向寥小玫一拱手道:“今日谢过姑娘,他日老夫必有一报。”
“报”字出门,身形一起,倒翻而出,投向水中而去。
原来,他驾来的扁舟,因无人操纵,这时已不知漂流何处去了。
李巾元手中握着那条彩带便待检视,廖小玫急口喝道“五哥,人心隔肚皮小心彩带上有鬼。”
李中元闻声一震,道:“我想不至于吧!”
廖小玫道:“还是小心一点的好。”说着一抬手,叫过—个侍女,取来一只盒子,将那彩带收了起来。
大家经此一扰之后,已是兴趣索然,廖小玫自回内舱去休息,李中元与门义生就宿在外舱。
舟行如矢,—夜无话。
第二天。天色刚亮,那艘巨舟便在一处不是码头的地方泊了岸。
三人下船上岸,岸上有人准备好了马匹代步,廖小玫一马当先,领着白义生与李中元飞驰急行了一个多时辰,来到座山庄之前。
入庄下马,走进庄内,踏上大庭石阶,庭内涌出一群相迎的人,寥小玫一挥手道:“不要客套了,李大侠不是外人,你们退去吧!”
穿过相迎的人群,廖小玫领着李中元直入后院老奶奶静院奔到得老奶奶静院之前,冷魂四花已当门并列相迎,李中元与冷魂四花,算是再度相逢,相视点头为礼而过。
廖小玫请白义生暗着李中元在客堂中稍侯,自己却飞身奔到里面老奶奶房中去了。
不久之后,只见一位老太太在廖小玫扶持之下,缓步走了出来。
李中元与白义生慌得站了起来。
李中元只觉这位冷魂宫的真正主宰廖老太太,年纪总在七十以上,脸色白中带红,有如童颜,满头青丝之中没有一根白发,而身型也依然保持着适度的均衡,由此可见她修为的深厚了。
白义生抢先一步,向廖巷太太一拜到地道:“孙婿叩见老人家!”
廖老太太含笑挥手道:“这一趟你辛苦了,少礼,起来。”
李中元随后向前,一面作势下拜,一面说道:“晚辈李中元,叩见老前辈!”
廖老太大单手一抬,发出一股无形劲力,托住李中元下拜之势,呵呵一笑道:“少礼!
少礼!请坐!请坐!”
李中元不敢失态,强行下拜,微微一笑,收住身形,站在一旁。
廖小玫扶着廖老太太上首坐定,李中元与白义生才分别落坐。
廖小玫则挨很着老祖母,坐在廖老太太膝前。
廖老太太注目打量了李中元一阵,面色微微一变,关切的问道:“李少侠,你身子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李中元暗中一震,吸了一日真气,觉得身子并无不适之处,欠身说道:“晚辈虽然中了黑龙会主一指,经白四哥赐服灵丹之后,现在已经完全好了,并无不适之处。”
廖老太太目光微微一转,望向白义生,白义生接话道:“孙婿将你老人家所赐的保命灵丹,给中元服了。”
廖老太太一笑点头道:“很好……你再配一份,给你义生哥哥带在身上备用。”
廖小玫笑口应了一声:“是!”
廖老太太转向李中元道:“照说,李少侠……”
李中元欠身截口道:“你老人家请不要客气,请叫晚辈中元,晚辈至感荣幸。”
廖老太太哈哈一笑道:“老身却之不恭,受之有愧,那就倚老卖老叫你—声中元了。”
李中元道:“家师兄乃是你老人家孙婿,理当如此。”
廖老太太因为称呼上的改变,心中显然非常高兴,谈话之间减少了客气,却增加了一份亲情,笑哈哈地道:“中元,照说你服了老身的五雷丹,再重的伤势,也必很快的痊愈,可是老身看你眉宇之间,隐现紫气,莫非你另外中了别的暗算不成?”
李中元想了—想,道:“晚辈曾被于婆婆用绞魂索锁扣了数天,莫非是感染了她绞魂索上的毒药。”
廖老太太微微一皱眉头道:“于婆婆也找上你了么?”
李中元只好将与于婆婆周旋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廖老人人听李中元谈起于婆婆事,最初心中甚是凝重,听到李中元说到于婆婆已被唐彩云的“血芜玉刃”断去一臂后,脸上神色才松弛下来,笑道:“于老婆子横行一世,想不到临老走了背运。”
廖小玫忽然“啊!”的一声,道:“奶奶,我们一路来船上也发生了一件事,不知与五哥所中的暗算有没有关系?”
廖老太大一笑道:“什么事?”
廖小玫把船上所遇的事.又向老太太说了一遍。
廖老太太道:“那条彩带呢?”
廖小玫道:“玫儿当时就怕它有问题,把它收起来了,只是那时五哥已经与它接触过了。”
廖小玫站起身来,走向庭前,向外吩咐道:“叫秀英把那条彩带送进来!”
廖老太太接口道:“要他们把哑姑也一同请来!”
哑姑先进来了,接着那条彩带也送进来了。
哑姑是一位年约五十左右的半老徐娘,服饰雅淡,人也长得脱俗出尘,自然流露一种超脱的气韵。
哑姑走进来,向廖老太太欠身一礼,廖老太太竟然还了半礼,摆手说了一声:“请坐!”
同时,廖小玫对她更是尊敬,亲自替她搬过一张椅子,放在廖老太太旁边,给她就坐。
哑姑显然非常喜爱廖小玫,脸上放射着蔼然慈笑,向廖小玫点丁一点头。
哑姑坐定之后,廖老太太先指着白义生对哑姑道:“哑姑,他就是白义生。”
哑姑眼睛笑得成了一根线,向白义生上下打量不停。
白义生早从廖小玫口中知道冷魂宫有这样一位哑姑,身份特殊,位于客卿之间,是一位对毒性毒物,最有研究的奇人,上次他和廖小玫订亲,因为她外出找药,所以没有见到她,当下接着廖老太太话声一落,便起座向前两步,朝着哑姑一揖到地。道:“义生叩见七姑。”
“哑姑”是廖者太太对她的称呼,至于其他一般人,各因身份不同另有称呼,“七姑”
是按着廖小玫身份对哑姑尊称。
哑姑当之无愧地受了白义生半礼,向白义生比划了几个手式。
廖小玫便替她代言,道:“七姑说你不要多礼,她很高兴见到你。”
哑姑口哑耳不聋,别人的话,她都能听,就是自己说不出口来。
白义生谢过哑姑,退回座上。
廖老太太又指着李中元对哑姑道:“他就是近来获得翠谷之秘的李中元是义生的师弟。”
李中元抱拳一礼。说道:“晚辈见过前辈!”
哑姑脸上微现惊愣之色,望了李中元一眼,又做了几个手式。
廖小玫转达,道:“你身上怎样中了一种怪毒,她要替你看看。”
廖老太太笑着接门道:“哑姑,我们就是请你出来替中元看病啦!”
李中元又一抱拳,说道:“多谢前辈关注。”
廖小玫伸手打开那根彩带,送到哑姑手中,道:“七姑,你先看看,这根彩带之上,有毒没有毒?”
哑姑目光一看到那彩带神色陡然一怔,接着便连连做了好几种手式,意思是说:“有毒!
有很厉害的毒!你们是那里得来的?”
廖小玫把经过情形告诉了哑姑,哑姑招手李中元走近她身前,从怀中取一把银针,那把银针为数当在五十枚以上,从那五十多枚银针之中,选出七枚银针,分别插在李中元七处穴道之上,接着向廖老太太打了几个手式。
廖老太太点头一笑道:“那你就先带他们去吧,老身的话以后说也是一样。”
于是,哑姑带着李中元与寥小玫白义生别了廖老太太,一同向她的住处走去。
廖老太太与哑姑她们虽然远离冷魂宫,哑姑仍然保持自己的天地,有一所别院,由此可见她在冷魂宫身份之特殊。
大家在哑姑别院之内坐定之后,忽然招手白义生走到她近前,仔细打量起来,看得白义生内心中忍不住心慌意乱起来。
廖小玫更是关心情急,问道:“七姑,他有什么地方不妥?”
哑姑打着手式道:“让我试试看。”说着,抬手向白义生身上插了一只银针,要他坐向一旁。
接着,她便把李中元身上七枚银针一枚一枚取了下来,放在一只盛着药水的瓶子里停了片刻,然后取出来逐一验看。
这时,大家都已看出那七枚银针之中,显然已有了结果了。
李中元淡然道:“前辈,晚辈所中的毒麻烦么?”
哑姑打着手式,廖小玫替她转达道:“在别人说起来,当然是很麻烦,不过你放心,七姑正有对症之药可用。”
李中元谢了哑姑,哑姑一转身,取出了白义生身上银针,如法泡制一番,那银针上,现出了迹象。
廖小玫愕然道:“义生哥,你怎么也中了毒!”
哑姑打着手式道:“李中元身中之毒,与彩带丝毫没有关系,那是另一种毒性的毒药,倒是白义生所中的毒,却与彩带之毒,属于同一类型,这些不足奇怪。”
廖小玫脑念飞转地道:“一定是义生哥就中了那人的暗算了,玫儿奇怪的是李五哥接触过那彩带,为什么没有沾上那彩带上的毒呢?”
哑姑打着手式道:“那彩带所带的毒,性子非常迟缓,非经一两个时辰长期接触,不会被害。”
廖小玫秀目一翻,沉思了一下,笑道:“七姑,刚才你好像没有检查那彩带,你怎么对那彩带知道得这样清楚?”
哑姑哑然一笑,打着手式道:“我七姑早就知道这条彩带。”
廖小玫道:“那你也一定知道这彩带的主人了。”
哑姑打着手式,道:“七姑是认识他的。”
白义生道:“七姑,我这毒,你解得了吧!”
哑姑打着手式道:“解是解得了,只是我现在不能替你解。”
廖小玫大叫道:“为什么?七姑,你难道不疼玫儿了么?”
哑姑脸上现出一片无可奈何的神色道:“小玫,七姑那有不疼你的道理,只是……只是七姑……唉!……”连解说都似乎有所不便,一声长叹,便只有摇头。
廖小玫是冷魂宫最精明的少宫主,自是知道武林之中,各有秘密与讳忌,不能随便与外人道,当下眼睛一转,道:“七姑,你不能替义生哥解毒,能不能制住那毒性,不使发作?”
哑姑一叹做着手式道:“能是能,但只能用一次药,而且为期不过半年,最好能够找到那下毒的人,有他一句话,七姑就可以放手替他解毒了。”
廖小玫道:“你找不找得到他?”
哑姑点了一点头,打着手式道:“我有办法找到他,但是我要明.白义生中毒的前因后果,见了他我才有话可说,只不知义生能不能说得上来?”
廖小玫翻译了一遍,接着追问白义生道:“义生哥,你仔细想想,把知道的统统说出来,七姑一定会替我们想办法。”
白义生的神色显得非常不安,看了一看李中元,又看了一看廖小玫,犹豫了半天,才长长地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道:“说来实在惭愧,我现在正受着一个人的幕后控制,要我暗中替他办事。”
廖小玫秀眉一蹙,道:“想对付我们冷魂宫?”
白义生摇着头道:“不是,我到冷魂宫来,完全是自己的行为,而来到冷魂宫之后,也与他失去了联络.将来他知道了我与冷魂宫的关系之后,会不会打冷魂宫的主意,那就很难说了。”
廖小玫道:“逼你打五哥的翠谷藏珍的主意是不是?”
白义生点头道:“正是……老五,我如今把实话说了出来,你要原谅小兄才好。”
李中元一笑道:“四哥,你并没有真的打小弟的主意呀,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能把真情实话说出来。足见你兄弟之情胜过一切,小弟对你只有感激。”
白义生苦着脸道:“老五,你这样说来,小兄更是愧莫能安了。”
廖小玫一笑道:“自己兄弟,把话说开就好了,四哥,七姑还有话问你哩!”
哑姑打着手式,由廖小玫代言,道:“你见过那控制你的人没有?”
白义生道:“见过。”
哑姑打着手式,道:“把他貌形说出来给我听一听。”
白义生道:“这就很难了,他每次找义生谈话。都在夜暗之中。同时又戴了人皮面具,甚至说话声音,都故意装出一副怪腔怪调,我不但分不出他是老抑少,甚至是男是女,我都没有弄清楚……”
话声顿了顿,接着苦笑一声道:“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见到他,义生就不会像从前一洋,任他欺凌愚弄了。”
以今天白义生的一身功力成就,与从前的他相比较,何异天壤之别,这话倒是说得一点不假。
哑姑打着手式道:“你如果要主动找他,找不找得到?”
白义生道:“他留有联络方法。能不能找到他,义生就不知道了。”
哑姑点了一点头,忽然打着手式向廖小玫道:“小玫,你去向老人家说一声,我现在就要和义生出去把他们事作一个了断,请他老人家见准。”
廖小玫应声去找廖老太太去了。
这时,哑姑分别取出两粒药丸,给了李中元一粒,白义生一粒,要他的立即服下。李中元与白义生服下药丸之后,因廖小玫不在,他们都不懂得哑姑的手语。彼此交谈不便。因此静静的等着廖小玫回来。
廖小玫这次去得相当久,想必在老太太面前费了一番唇舌,不过她回来时。并无异样。
只说老太太完全同意了。
哑姑这时叫廖小玫从中说明,教白义生明白了她一部份简单手语,以便路上呼应之用。
他们是说做就做,哑姑化了一下装。扮成白义生的随从老仆,当时两人便上了路。白义生他们走后,廖小玫才又向李中元道:“家祖母担心他们此行非常危险,要我们暗中去维护他们,五哥,你的意思呢!”
李中元料想廖小玫也不会就此放心任由白义生他们去对付那下毒的入,其实自己也同样的替他们担心,当下一笑道:“那我们就跟上去吧!”
廖小玫道:“那倒不急,敝宫已经有人暗中保护他们了,我们化好装,再追上去不迟。”
李中元道:“我们也要另外化装?”
廖小玫道:“照说五哥你既然来了我们冷魂宫行宫,便万无马上就此离去之理,所以我们必需化过装之后,才能避开注意你的人的耳目。”
李中元望着廖小玫一笑,道:“七妹,你们冷魂宫对我……”他不好意思直率的问出门来,用拖缓的语声,表示自己想问的话意。
廖小玫秀脸微微一红,道:“不瞒五哥你说,最初我们冷魂宫对你的翠谷藏珍确有染指之意,现在却完全打消了那种念头。”
李中元道:“是四哥的关系?”
廖小玫点了一点头道:“也可以这样说,但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对五哥你有了进一步认识。”
李中元暗暗思忖道:“冷魂宫成立于武林之中,将近二百多年,虽然不为正道武林所接纳,那是因为他们平日的作为,只问目的,不择手段,没有正道武林所拥有的立脚原则与道德标准,所以,被目为邪门异派,其实这二百多年来,冷魂宫历经变乱,而仍能幸存不倒,事实上并不完全偶然,也有它延续下来的原因,那就是:第—,冷魂宫有其不可轻侮的自保能力,第二,冷魂宫在江湖上名声虽然不大好,但也没有坏到成为武林公敌的程度,第三,冷魂宫似乎非常善于判断武林形势,他们有嚣张的时候,也有忍让的时候,从来不死拼到底。
至死不改……”
李中元对“冷魂宫”作了一番回忆与分析之后,当下判定廖小玫的话,虽然不可全信,但也不可完全不信,何况自己力量的表面,对冷魂宫不无警惕的作用,冷魂宫之不敢再与自己为敌,那是冷魂宫的聪明之处,也是冷魂宫能继续在武林之中占上一席位置的契机。
李中元脑念连转,接着又忖度道:“四师兄在冷魂宫不过二三个月时光,如今已是令人刮口相看,由此可见冷魂宫确有它的一套,现在冷魂宫既然看出武林大势,有意结交,我又为什么不能给他们自新的机会,如果将来能利用四哥的关系,慢慢诱导冷魂宫完全走上正途,岂不无形之中,也是一大功德,同时又为在正道武林增添一份力量!”
李中元想到这——点,认为大是可行,脸上自然而然的绽开了一抹笑容。
廖小玫默默地留心望着李中元脸上神色的变化,这时,微微一笑,道:“五哥,你相不相信小妹的话?”
李中元点头道:“我有理由相信你的话。”
廖小玫忽然轻叹出声道:“五哥,不瞒你说,小妹最初遇见四哥时,小妹只是想利用他的关系,打你翠谷藏珍的主意,可是,后来我的主意完全变了,我要真心真意的和四哥厮守—辈子,所以,小妹也不愿对五哥你不利了。”
李中元诚挚地道:“七妹,我都看出来了。”
廖小玫道:“现在小妹却又非常担心起来了。”
李中元道:“担心四哥?”
廖小玫道:“刚才家祖母对四哥的事,作了一番很详尽的研究……所以,她老人家要我们暗中跟去,保护他们。再则,把整个的事情弄个清清楚楚,到时候,尚望五哥你特别担待。”
廖小改与廖老太太研究了些什么问题呢?廖小玫含蓄的没有说出来,而李中元也不好意思追问下去,只是一笑道:“七妹。你放心,四哥是我师兄,我还有什么放不过去。”
廖小玫笑一笑道:“好,有五哥这句话。小妹就放心了。”
廖小玫与李中元上路时,廖小玫改了男装,李中元化装得年老一些,算是廖小玫的老家人。话说白义生与哑姑两人所取的道路,是奔向长安,一路上,白义生便发出了连络暗号。
第一天,落店投宿后,没有丝毫动静。
第二天。依然没有任何迹象。
第三天,到了晋陕交界处的墨池,当晚,他们就住宿在墨池。
约在三更时,窗外有了约定信号的回音。白义生跳窗而出,照着信号的指向,转来转去,找到了一座土地庙。
大约只有半个人高,白义生只有等在土地庙外面。
这时,白义生的心情显得非常烦乱,同时,也非常矛盾。他心中自是一千万个恨透了那个暗中威胁他的人,过去,自己功夫有限,又被毒药所制,拿他可是一点办法没有,现在自己功力猛进,已非吴下阿蒙,又有哑姑这个大行家做后盾,真是一个雪恨扬眉的大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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